方锡讶道:“哦,以诸位的经验阅历,他一定提出极有力的证据,方能使诸位深信不疑了。”
喻开江道:“不错,他取出峨嵋派信符乌银笺,我们当面验过不假,是以无不深信。”
方锡道:“峨嵋派的乌银笺乃是天下闻名的重宝,既然在他手中,自然可以确信他必是峨嵋门下无疑了。”他略一停顿,又道:“闻说那乌银笺大小如人掌,其薄如纸,通体乌黑,笺上有突起的篆字,最惊人的是这么薄薄的一片,却无法拗使弯曲。”
喻开江道:“不错,老朽暗运指力,竟没法子使之弯曲,晓得必是真物无疑。”
方锡沉吟道:“既然如此,则韦融兄竟是峨嵋派高手了,但奇怪的是他的剑招以至身法,居然没有一招是峨嵋心法,这又如何解释呢?”
喻开江道:“其实我们业已感到奇怪,因为昨夜投店之时,他有好些举动令人难以推测,例如他坚决单独占据一个房间,又在店外做下暗号等等……”
方锡面露喜色,道:“好极了,他既然留过暗号给什么人,我们便可以从侧面查探,只要找到那人便行了,假如在下猜得不错,用不着多久,咱们就可以见到他的伙伴了。”他向喻、范等人拱拱手,道谢一声,这才退开了。
齐茵一直在战圈外绕行,乌鞭轻摇,但迟迟不曾动手,似是找不到可以插手的空隙,以致如此。方锡定睛瞧了一会,但见白蛛女竟然尚无败象,反而时有凌厉攻势,而那韦融也没有早先那等从容自在了。方锡见了,为之大惑不解,瞧了好一会,这才发觉敢情齐茵其实业已助战,她虽是没有挥鞭出手,但她一直绕圈窥伺,迫使韦融不得不极力防备她的攻击,以至分散了大部份的力量,如此与真正出手全无差别。
齐茵所踏的方位奥妙之极,方锡看了甚是惊服,然而那韦融居然防守得万分严密,全然无懈可击。一面还得对付像白蛛女这等高手,这般造诣,更是骇人听闻。方锡自问换作自己上阵的话,定然无法办得到。
又过了一阵,齐茵忽然冷笑一声,道:“韦融,你小心了,我可要当真出手啦!”
韦融道:“不要客气,即管出手好了。”
齐茵道:“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韦融道:“怎么啦,你主动出手,权不在我,还有当上的么?”
齐茵道:“当然有啦,你的剑法擅长利用敌人弱点,施以反击。”
韦融道:“如此又有什么不妥呢?”
齐茵道:“假如我出手攻入,你便可以利用白妹妹来牵掣我,哼!哼!我才不会上你这个大当呢!”
韦融沉默了一下,这才笑道:“果然很厉害,当今之世,能瞧出这一点的人,真是寥寥无几了。”
齐茵道:“你先收剑让白妹妹退出,我才出手。”
韦融道:“这话甚是,但只怕这位姑娘心中还未服气,还认为她必能赢得我呢!”
齐茵道:“那是另一回事,老实说她还有一些厉害的绝艺未曾施展。她一旦施展的话,你能不能逃生,还是大大的疑问。”
韦融冷笑道:“这话我倒是很难相信,其实应该反过来说,是我还有毒手未曾施展才对。”
方锡朗声道:“少吹牛,兄弟刚才已领教过,你除了来来去去这几招之外,还有什么毒手绝艺?”
韦融道:“你若是不怕你的妻子被杀,不妨再出言相激一下,瞧瞧是真是假?”
他这么一说,方锡可就不敢乱开口,径自凝眸寻思。齐茵冷冷接口道:“你如若不相信我那白妹妹真有绝艺未曾施展之事,也不妨出言激一激我们,瞧瞧是真是假?”
韦融纵声笑道:“听你这么说,好像真有其事呢,既是如此,我怎能随便开口,待我查看一下,便知真假了。”
他一面说话,一面瞪大双眼,细细打量对方。他这一放弃防范齐茵出手之意,长剑威力陡增,立时抢回了主动之势,杀得白蛛女团团直转。众人都看得出他确实比早先厉害了不少,长剑上隐隐透出杀气,这是他方才所没有的。
齐茵心中大凛,高声叫道:“阿平,到这里来。”马车上的许平丢下缰绳,飞奔而至。
齐茵退开六七步,低声问道:“你薛叔叔可有讲过什么话?”
许平道:“没有呀!”
齐茵道:“那么你去问问他,能不能助我出战此敌?”
许平道:“你自己打不过他么?”
齐茵道:“若是打得过他,还要找你薛叔叔帮忙么?”
许平道:“薛叔叔好像很虚弱,那能打架拚命?不如让小侄帮你吧!”
齐茵怒道:“快去问,啰嗦什么?”
许平见她生气,果然不敢吭声,转身奔去。转眼间就奔回来,向齐茵道:“小侄问过薛叔叔啦,他说你最好不要出手了,假如一定要出手的话……”
刚说到这儿,白蛛女突然惊叫一声,骇得齐、许二人一同转眼望去。但见白蛛女仍然挥舞双刀,奋力厮杀。但她身上衣服却有两处被敌剑划破,想是因此而发出那一声惊叫。
齐茵忙道:“阿平,薛叔叔到底怎样说?”
许平道:“他说假如你一定要出手,他也没有法子帮你的忙。”
齐茵面色一沉,道:“这太糟了,只有我和他连手出击,方可获胜。”
许平热血沸腾,挺胸道:“让小侄上去吧!”
齐茵眉头一皱,道:“我早就说过你不行了,别说是你,连方叔叔帮我也不行。”她眼见许平显得很失望,便又道:“这是因为我和你薛叔叔合力应敌,特别厉害,换了别人上阵,就差得多了,何况你方叔叔认输过,说什么也不能再出手了。”
许平道:“是啊,方叔叔若是出手,岂不是变成撒赖了?”
齐茵转身迫近战圈,厉声道:“你到底姓什名谁?”
韦融道:“姑娘问得好奇怪,我何须改姓换名?”
他反问一句,齐茵无话可答。她皱起眉头,又道:“你现在已瞧出真假没有?”
韦融道:“瞧出来啦,颇觉难辨真假,因为白姑娘一身武功已尽于此,目下我已随时可以取她性命,假如她真有毒手,恐怕与武功无涉,正因此故,我才测不透是真是假?”
齐茵道:“你回答了等如没答。”
韦融道:“乱讲,我举个例子,你就明白我为何难分真假,比方你告诉我说,白姑娘炼过一种奇怪武功,能够在死后变成厉鬼,取敌性命,则这等功夫在可信不可信之间,是也不是?”
齐茵道:“你举的例我听不懂。”
韦融笑道:“简单得很,要知道我随时随地可以要了她的小命。因此,她除非炼过死后还能杀敌的功夫,否则有何用处?”
齐茵不能不承认他这话有理,当下挥鞭发出尖锐的响声,更迫近战圈一些。
韦融又笑道:“对了,你早就该亲自出手啦,等你们一一落败之后,可把金浮图之钥奉上,换回性命。”此人口气甚大,似是全然不把齐茵、薛陵放在眼中。
齐茵却一点也不着恼,暗自盘算道:“他分明想激怒我,使我快快出手,我偏偏不中他的诡计,故意迟些出手,瞧他的奇奥剑法,眼下随时随地可以杀死白妹妹,我可又不能不出手,免得万一这厮动了杀机,把白妹妹杀死……”
她既瞧不出这韦融的武功路数,自然也无从猜测他的用心和性情。他会不会突然下毒手杀死白蛛女?他真的是为了金浮图之钥而来的?
要知齐、薛已公开宣称要把金浮图之秘公诸世间,任何家派的人都可以去学那金浮图的武功。因此韦融实在用不着夺取金浮图之钥,况且以他的一身成就,假如不是另有缘故,例如像薛、齐他们,为要对付万孽法师及金明池,根本不必再贪图别的武功。
自然最使齐茵狐疑诧骇的还是此人的上乘剑术,以他这等造诣,连金明池也可能不是他的敌手。武林中居然出了如此杰出高手而天下无人得知,岂不是大大的怪事?
韦融突然纵声笑道:“齐茵,何故还不出手?”
齐茵哼了一声,道:“你不收剑退开,我如何能出手,难道要我做出以众欺寡之事?”
韦融道:“原来如此。”突然振腕连攻两招,幻化出大片剑光,杀得白蛛女香汗淋漓,招架不住,连连后退。
韦融轻轻松松地跃出圈外,道:“现在你可以动手了吧?”
齐茵先向白蛛女道:“白妹妹,你到方兄那边去。”
白蛛女道:“姊姊小心,这厮剑法好生了得。”一面说话,一面喘息,大有筋疲力尽之象。
齐茵道:“我晓得,你即管退下。”
白蛛女应声退开,齐茵转眼望住这个年轻高手,但见他姿容俊逸,隐隐有姣美的风致。韦融也直着眼睛打量她,他的态度很放肆,恣意平视,面上泛起一股似笑非笑的表情。
齐茵问道:“你为什么要夺取那金浮图之钥?”
韦融道:“你为何不给我?”
齐茵道:“天下武林同道,皆知此事,现下都群集大雪山,等候我们前去,这事你也不是不知道,是以这金浮图之钥焉可交给你?”
韦融道:“你如何向别人交待那是你的事情,我只要得到那枚金浮图之钥,目下是不是在你的身上?”
齐茵道:“目下不在我们任何人的身上,这话你信也不信?”
韦融道:“岂有此理,你分明撒谎。”
齐茵笑道:“我何须向你撒谎?”
韦融想了一下,颔首道:“不错,你目下还用不着打诳,因为你和薛陵两人连手出斗,未必会败在我剑下,但那枚金钥在什么地方,你当必知道。对也不对?”
齐茵道:“我不知道。只有薛陵晓得,我从来没问过他。”
韦融居然相信,道:“很有可能,因为你们一定不会分开,他知道等如你知道,薛陵可是在马车里面?”
齐茵道:“当然啦,他不在车子里在那儿?”
韦融道:“你已见过我的剑法,自己觉着能不能赢我,假如自问不敌。咱们就无须动手了,你说是也不是?”
齐茵道:“赢得你赢不得你,还须一拚之后,方能知道,不过假如可以不必动手的话,我也可得省点气力。”
韦融道:“我老实告诉你,今日你们不论怎样挣扎,甚至通通一齐出战,也难逃伤败的结局,所以你最好识相一点,劝薛陵交出金钥,咱们还可以不伤和气,那时候我也可以把身份来历告诉你。”
齐茵摇头道:“交出金钥之事,万万办不到。”
韦融眼中露出怒色,但稍现即逝,仍然平静如常,说道:“你不肯交出,也是情理中之事,好吧,你把薛陵叫出来,你们连手合力跟我打上一场,咱们以那金浮图之钥作赌注,假如你们败北,便把金钥献上,若是我赢不了你们,自然无话可说。”
这话听起来似乎很占便宜,因为他战败的话,全无损失。但事实上大大不然,细论起来,反而是韦融吃亏。因为他是只身孤剑邀斗当今武林两大高手,根本上就对他大是不利,一旦落败,说不定连性命也没有了。
齐茵注视他顷刻,才道:“你口气未免太大了。”
韦融笑一笑道:“你们别以为已无敌于天下,其实上是井蛙之见而已,我若无几分把握,焉敢作此挑战?”
齐茵道:“你从未见过我和薛陵的武功,如何便自以为定能取胜?”
韦融道:“问得好,但要知你们的武功源流各有所本,我只要见识过邵玉华和欧阳元章的武功,也就足够了。”
齐茵怒道:“胡说,你今年才几岁,竟敢夸口见过家师和欧阳师伯?”
韦融笑吟吟的道:“我一点也没有胡说,只怪你没想到而已,我不一定要亲自见识过他们的武功,假如我的师长曾经与他们交过手,把这经验告诉我,岂不是与我亲自见过他们一样么?”
齐茵皱皱眉头,道:“这个弯子太大了,据我所知,数十年来,天下间还没有堪与家师或欧阳伯伯匹敌之人,你的师长是谁?”
韦融道:“你的话没有夸口,他们果然是天下杰出举世无匹之士,但此一时彼一时,假如他们现在碰上我,可就够他们受了,根本用不着我的长辈出头。”
齐茵平生最敬崇师父,听了这话,不由得勃然大怒,举脚连跨数步,迫近对手,冷笑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且尝尝我的鞭子……”
嗤的一声,挥鞭扫击,左手已掣出一把短剑,光华闪闪,伺机出手。她自从出道以来,罕得取出这口短剑。由此可知她心中是何等的重视这个敌手。
韦融出剑招架,但见他招式身法极是空灵飘逸,如行云流水一般拆解了齐茵连环七鞭。突然间振腕出剑,反击齐茵。这一着反击,乃是在齐茵鞭势最盛之时出的手,大出齐茵意料之外。全然不明白他如何能办得到,是以鞭法微乱,眨眼间竟被韦融迫退四步之多。
韦融笑道:“你早就该出手,省去了许多口舌。我只要击败你,不愁薛陵还敢故作姿态,竟不露面。”
齐茵竭力摄神定虑,一连换了六七种鞭法,仍然不能挫阻敌人剑势,但觉这韦融的剑法超妙空灵之极,大有不饮人间烟火之妙。这只是粗枝大叶的说法,若是仔细分析她的感觉,这韦融的空灵飘逸又可分为两方面。一是纯以剑法为主,也就是说当他运剑攻守之时,招式间含蕴得有这等意味。另一方面则是从他身法中表现出来。不时他单以身法闪避进退,并不出剑,这时候他的身法步式,也有一种飘渺无迹的境界。
齐茵虽是尽施绝艺,竟然无法有一招能向敌人用上十足功力的,这好比抓住了一条泥鳅,但滑不留手,使人空自运劲用力,却全无作用。方锡等人都瞧得目瞪口呆,大有叹为观止之感。自然方锡等数人心中十分焦急,因为齐茵分明已用了全力,竟无法击退敌人,再斗下去,当然只有败北一途。
白蛛女突然恨声道:“真急死人了,说来说去都得怪薛陵不好……”
方锡讶道:“薛兄那里不好?”
白蛛女道:“假如他不是变成这般羸弱,便可以拔剑帮助齐姊姊了,你说是不是应该怪他,我真急死啦!”
方锡道:“他难道想变成这个样子么,你怎么怪他呢?幸好那韦融剑法虽然高妙之极,真是天下无双,但杀气不盛,只要齐姑娘不要迫人太甚,最多是受伤落败,不致于有性命之虞。”
白蛛女道:“怎样算是迫人太甚?”
方锡道:“假如齐姑娘久战无功,一怒之下,使出一些两败俱伤的恶毒招数,这就叫做迫人太甚。其时韦融为了自保,剑法上自然而然生出相等抗力。齐姑娘若是封架不住,可就难保性命了,此所以我只望她平心静气地打,万万不可发急乱来。”
他说这话之时,齐茵竟已生出毒念,果真打算使出最凶毒的手法,孤注一掷,以便分出胜败。她晓得对方剑法虽是高妙无比,但驭剑时的功力还未达到至高境界。若然单单较量功力造诣,他大概还差了一点。全是由于他的剑法太以奥妙,以致如此,因此她打算施展左手短剑,作那最凌厉的一击。这一招称为“白日升天”,须得硬欺进敌人剑圈之内,滚入对方怀中,以短剑刺死敌人。
大凡高手相拚,绝对不会让敌人贴身。因此齐茵想要滚入对方怀中,谈何容易,定须先作某种牺牲,方能得手。她的牺牲就是须得先受敌剑刺体之厄,才抢欺得人敌人怀中,以此她迟迟不肯使出这招。定须等到实在山穷水尽,完全没有别的法子之时,才肯作此两败俱伤的打算。目下她已等如是山穷水尽,那韦融的神奇剑法有不可思议的威力,使她深知再斗下去,实是有败无胜。与其如此受辱,倒不如先发制人,拚个两败俱伤。
她美眸中闪射出杀机凶光,韦融瞧得真切,登时大为警惕,着意提防,但齐茵的乌风鞭实在神妙无方。两人又激斗了十余招,齐茵好不容易觅到机会,蓦地一鞭扫出,运足了全身功力,务必要卷住敌剑,使他剑法露出空隙。鞭丝嗤一声划出,果然缠住剑身,鞭上强大的内劲也同时向剑上压去。
韦融一点也不知道对方用心,因此长剑虽是被鞭丝卷住,却毫不着慌。心中电急转念忖道:“你发急横来,岂不是自取其辱么?”
剑锋微微一歪,竟自以最精妙上乘手法,泄卸了敌人大半劲道,同时之间,含功聚劲,随时发剑伤敌。当此之时,他的剑刃略略歪开,果然有一道缝隙,齐茵可以趁机欺进,滚入他怀中。但她这么做的话,定须被韦融刺中一剑或两剑,这是因为韦融之剑已具反击之势,自然而然会封闭这道空隙。
若是往常,齐茵当然不会硬闯,但眼下她乃是蓄意如此。是以空隙乍露,她身子微挫,双脚运力,便要冲入剑圈之内。猛觉腕上一紧,敢情是乌风鞭系腕的皮带传来了敌人剑上的劲道,竟然强大绝伦,前所未见。
她心中大大失惊,一口真气透过丹田,硬是把身形钉住在地上,煞住了冲去之势。一缕剑光在她身侧掠过,没有伤着她。但假如她依计进行的话,对方这一剑便将刺入她的小腹,生死存亡,事前无法推测。
齐茵如何不明白刚才的一招,实是奇凶至险,生死真是一发之隔,不由得骇出一身冷汗。那韦融就在她心灵大震之时,左手遥遥一点,使出隔空点穴的功夫,制住她的穴道。他回头望去,只见方锡变色,白蛛女骇然,那体粗壮健的大男孩许平则忿忿握拳,似是要冲上来。
他立刻机伶地举剑抵住齐茵胸口,冷冷道:“你们那一个敢上前来,我先杀死了她。”
此言一出,方、白、许三人当然不敢妄动,韦融见他们果然受制,心中甚感得意,仰天一笑,道:“方兄乃方正君子,是已若不是在被迫无奈之下,决计不肯以败军之将的身份,同我动手,白姑娘则已服气了我的武功剑术,如非不得已,亦不会出手,只有这个莽撞的家伙,定必不顾一切冲上来,我如若一出手对付他,则方兄和白姑娘自无袖手之理,这一来又得鏖战一场,殊为可厌。”
方锡大声道:“然则韦兄有何打算?”他对此人脑筋之机伶,应变之快速,极为惊心。
韦融笑道:“我要带齐姑娘找薛陵说几句话,只要你们留在原地,并且不让别人前来打扰我们,我自当尽力不伤及他们。”这个条件与其说是要求,毋宁说是命令。方锡不能不答应了,眼睁睁看着韦融勾住齐茵腰支,向马车走去。
韦融一手搂住齐茵纤腰,生像是好色之徒般紧紧把她拥抱着,到了马车旁边,伸出长剑,拨开车门。此时,方锡以及卫群、范章、喻开江等人都远在六七丈以外,遥遥观看这韦融的一举一动。
车门开处,只见坐位上有一个人,以懒散的姿势瘫坐不动,也没有转眼向车门外望来。韦融道:“薛陵,你当必已瞧见一切经过了……”
那人动也不动,韦融不禁停口,皱起双眉,但他只停顿了一下,便又道:“你最好别装模作样了,我早就探听明白你的服饰样貌……”
那人仍然没有一点反应,韦融不禁又停口不说,面上神色变化不定,双目凌厉的望住车中之人。
过了一会,车中之人居然还不移目向外瞧看,韦融可就光火了,暗暗提聚功力,口中冷冷的道:“喂,你是否是薛陵?”
车中之人懒懒地点头,道:“我就是了。”声音显示出有气无力,但又似是不屑理会对方那等冷淡懒散的味道。
韦融辨不出他究竟何意,怒道:“想不到名满天下的薛陵,竟是个懦夫。”
薛陵缓缓转头,那苍白瘦削的面庞以及无神的双眼,虽然已失去昔日龙腾虎跃般的丰采活力。但却掩不住他天生的俊美,甚至由于他出奇的憔悴,反而另有一种丰姿,使人泛生出奇异的感觉。
韦融呆了一呆,才道:“听说你和金明池都是罕见的美男子,这话果然不差,只不知那金明池比得上比不上你?”
薛陵没有开口,可是他已看清楚那韦融竟是把齐茵亲热地抱在怀中,含有淫亵的意味。他双眼之中,慢慢现出光芒,似是这等景象已刺激起他的潜能,使他陡然间大为振作起来。他挺直了身子,但仍然在座位上,没有移动,道:“你是谁,阿茵怎么啦?”
韦融笑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之下,反射出眩目的光辉,甚是美貌好看。
薛陵不由得想道:“他这一排牙齿假如是长在女孩子口中,配上他灵活的眸子……”这么一想,便也注意到此人一身新制衣服,甚是适体大方,皮肤甚白,真是玉树临风,丰姿飘逸。
韦融答道:“她已败在我剑下,现在她的人已属于我而不是你的了。”
薛陵深深吸一口气,道:“尊驾这话,我不懂。”
韦融不悦地道:“你好像还不知道我的姓名呢?”
薛陵心知此人是因一声“尊驾”引起,但他的确不知对方姓名,当下道:“兄弟确实不知,你贵姓大名?”
韦融恨声道:“好啊,你只有那末一点道行,居然如此托大自傲,全然不把天下之人放在眼中。”
薛陵道:“我可没有这等意思。”
韦融道:“还说没有,简直是瞪眼讲瞎话。”
薛陵见他一定要当自己是个骄傲自大的人,一时难以分辨得清楚,便懒得多说,只道:“你到底肯不肯把姓名赐告呢?”
韦融道:“再说一次又有何妨,我姓韦单名融,这回你好生记住了。”
薛陵道:“我会记着的。”
韦融道:“照你的讲法,你简直不曾瞧看我和齐茵动手的情形了?”
薛陵点点头,道:“很抱歉,果然没有瞧看。”
韦融双眉一皱,道:“你如此的狂妄自大,无怪竟要把金浮图公开于世,你们想是深信天下之人纵然把金浮图内的武功完全学会,也赢不得你们,是也不是?”
薛陵道:“这只是韦兄你的说法,我们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韦融气不过似地哼了一声,道:“很好,我说什么都不对,这且不管它,现在齐茵已落在我的手中,只不知薛陵你有何打算?”
薛陵面上掠过激动之色,猛可起身,车门外的韦融禁不住微微往后一退,那知薛陵突然坐下,没有跃出来。他沉思了一下,才道:“我先请问韦兄有何打算?”
韦融佯笑道:“我把她带回去,当作一名侍妾也好,当作奴婢也好,总而言之,我不会杀死她就是了,焚琴煮鹤之事,我也做不出来,你瞧如此可好?”
薛陵沉吟一下,才道:“韦兄既然能把她生擒活捉,武功之高,自是更在我之上。再说韦兄的品貌风姿,亦是举世罕有匹俦……”
韦融现出怀疑之色,插口道:“你猛送高帽子,有何阴谋诡计?须知我韦融可不吃这一套。”
薛陵道:“以韦兄的武功和风度,可知必是大有来历,决非寻常家世,只不知韦兄已经娶妻了没有?”
韦融似笑非笑的瞅住他,道:“滑稽透顶啦,难道你想替我做媒不成,对象是齐茵呢?抑是另有女人?”
薛陵道:“韦兄还未赐答呢!”
韦融道:“你既然很有诚意,那么我就告诉你,我还未曾娶妻,但此生也不打算娶妻,但假如碰上美貌娇娃,玩一玩没有关系,决不娶为妻室。”
薛陵道:“韦兄文武兼资,丰采照人,自是眼高于顶,不愿轻言婚嫁,兄弟对韦兄之言,一点也不觉着奇怪。”
韦融道:“哟,又是一顶高帽,我真吃不消啦!但我的话却是千真万确,此生决不娶任何人为妻。”。
薛陵道:“假如韦兄碰上一个合意的人,便不敢这么说了。”
韦融道:“不,纵是仙女下凡,我也不改此心,还是一句老话,玩一玩则可,娶之则万万不能。”
薛陵道:“兄弟当真有意为韦兄说媒,但韦兄竟拒人于千里之外,为之奈何?”
韦融道:“我索性当天发个誓,你总可以相信了吧?”当下果然立刻发了一个五马分尸又全家死绝的毒誓,神情严肃认真,似是全无虚假。
薛陵大惑不解,道:“韦兄你何须发这等毒誓呢,好吧,兄弟已不能不信了。”
韦融笑道:“总算让你相信,真不容易,现在咱们谈一谈齐茵之事,天下武林都传说你们将成为神仙眷属,但今日碰上了我,却不免大生波折啦!”
薛陵振作一下,使精神集中贯注对方,一方面努力与肉体上的疲劳软弱抗争,不让对方瞧出。他道:“江湖上的传言时时是以讹传讹,未必可信。但不管我和齐姑娘之事是真是假,却不知与韦兄有何关系,竟要介入其间?”
韦融道:“说来很简单,我只要金浮图之钥。你如是爽快交出,我一高兴就把齐茵清清白白的还给你。假如你不知趣识相,惹恼了我,哼!哼!你们休想走得到大雪山,齐茵也难保清白之身,我的话你懂不懂?”
薛陵心想:“就算是傻子也听得懂,唉!这便如何是好?”口中却应道:“原来韦兄要的是金浮图之钥,这件事或者有得商量,老实说,我可没有什么兴趣跑到大雪山去……”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你可否让我跟齐茵商量一下,方始奉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