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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佳人护法

荀伯业尚未开口,甄红袖又道:“荀教主若是认为甄南之言,只是胡言乱语,作不得准,则我有一个方法,可以测验出他的真心。”

她察觉荀伯业眼中闪过不安的神色和杀机,当下立刻又道:“荀教主已明白了就最好不过,因为我也不想让甄南当众与你们拼斗,你爱如何处置他都行,这个人交还给你了。”

她突然伸手拍在甄南胸口,甄南连退两步,一跤跌倒。当他坐起来时,眼皮连连眨动,满面迷惑之色。

原来他已经恢复清醒,可是对他刚才的说话,心中仍然记得,因此之故,他正在把那似真似幻的记忆和目前的情景联接起来。

他终究是一代魔头,凶狡机警之极,霎时间已明白了一切,知道自己已陷入一个杀身圈套中。

他故意呻吟一声,伸手掩住胸膛,好像已被甄红袖那一掌击伤了似的,同时艰困地挣扎起立。

荀伯业冷峻的目光,罩定了此人,胸中尽是森森杀机,他竟没有立刻发作之故,却是考虑到以甄南这等人物,居然也容容易易被甄红袖所制,竟至于不惜暗杀自己的地步。这样说来,甄红袖随时随地皆可施展此术,驱使自己那些心腹手下反叛。

因此,他最好斩草除根,先杀死了甄红袖,这个任务,大可以利用甄南执行。

自然那甄南杀死了甄红袖之后,他本身的命运,也可想而知。荀伯业焉有让他活下去之理?

就在此时,蹒跚地挣扎起身的不夜岛主甄南,突然间以迅速无比的动作,往东南角急窜而去。

他乃是当代高手,一元教方面,除了荀伯业本人以外,还没有可以与甄南争胜之将。因此这甄南突然逃窜,莫说谁都没有防备,即使晓得他想逃窜,亦无法拦阻。

但见他的身形如流星划空般掠过草地,一晃眼处,业已隐没在树木阴影之后,一元教之人,无不惊愕顾视。

荀伯业却神色不动,似乎对甄南的逃走,早在算中。

钱万贯嘿嘿冷笑数声,高声说道:“荀教主,这甄南极为狡诈多智,武功又强,如若教主不速速了断,只怕将是贵教的心腹大患。”

荀伯业冷冷一哂,竟不回答。

许无量和王元度等人商议之下,决定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当下由许无量提出,就此与一元教分手。

荀伯业眼见对方似是不想再使他难堪,所以不再提甄南之事。便摆摆手打断许无量之言,插口道:“诸位请稍候须臾,那不夜岛主甄南既已答允加入敝教,虽未举行仪式礼节,但亦须受本人节制,今日当众供出叛逆之言,本人如若不能执法,既不能向诸位交待,亦难以保持威信。因是之故,本人打算很快就了断此事。”

王元度道:“荀教主打算如何一个了断法?”

荀伯业牙缝中迸出冰冷的声音,道:“当然只有处死之一途。”他歇了一下,又道:“本人已在他逃路上,部署得有人手,谅可擒下此人。”

人人都流露出惊疑之色,连一元教之人也莫不如是,一则荀伯业焉能得知,竟在东南方理下伏兵?二则以那甄南的身手,谁能轻易擒下?莫非又另有高手?而这高手竟然比甄南还要高明?

这个闷葫芦当然不容易勘破,但这么一来,王元度等人当然不想走了,都希望瞧瞧伏兵是哪一路的高人?

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东南角上传来步声,一听而知来人数目不少,转眼之间,四名劲装大汉奔入场来。

钱万贯一眼望去,认得是姜石公训练的三十六铁卫,顿时恍然大悟,向许无量、王元度等人点头示意。表示这一批人马,实在有拦阻或擒下甄南的实力。

但令人不解的是,荀伯业如何能事先在那儿布置人手,甚至连跟着他的甄南也不知道,竟至自投罗网呢?

那四名铁骑齐齐在十步外就向荀伯业行礼。接着其中之一,大步走近了荀伯业,有所禀报。只听那大汉说道:“启禀教主,适才不夜岛主甄南闯入阵内,小人等极力拦阻,激斗多时,但由于属下们心存活擒之心,卒被他突围出阵,往西北方遁走,属下等有亏职守,特来请罪。”说罢,惶恐地屈膝待命。

荀伯业环视在场众人一眼,自己的面上却流露出愤激之色。歇了一下,才道:“甄南武功虽高,但如何就能突出阵外?”

那名铁卫说道:“属下等也感到甚是不解,但其中显然有少许蹊跷。属下急于赶来禀告,还未及细查。”

他只停顿一下,又道:“属下等虽是存下活捉之心,但甄岛主武功过人,因此之故,属下等借阵法之力,已伤了他三处。眼见他拼斗之力减弱,谁知阵法反而突生阻滞,露出空隙,致让甄岛主遁走了。”

荀伯业哦一声,微一思索,道:“这一定是阵外有人出手牵制阵法之故。甄南精通阵法之道,只要外面有人发出一记劈空掌,或是指力之类,把任何一人绊了一下,阵法即现破绽。”

他的猜测虽然很有道理,但在场之人,不论敌我双方,心中的闷葫芦更多了。这是因为荀伯业在该处布下三十六铁卫,已殊为难以理解,何况忽然又有别人暗中出手,助那甄南逃生,自是更加奇怪!

众人疑惑的是,这个暗中援救甄南之人是谁?是一元教的对头?即使是一元教的对头,他又何必救助甄南?还有就是此人如何会及时到了那一处地方?他知不知道这边发生的种种事情?

荀伯业高声说道:“这叫做百密一疏,本人既然眼下无法在诸位面前处置甄南以应得之罪,这一宗事情,自是当务之急,定须先行了结,才谈得到其它了。”

许无量笑一笑,道:“既然如此,贫道等就此告辞。”

他率了众人,离开了这一块风云险恶之地。往回路上走了一程,大家在一座凉亭内停了下来。

钱万贯向李虚性老道长道谢过,许无量道:“钱道兄的才智以及胸中之学,实在不是常人所及。早先钱道兄找上李师叔帮忙之时,贫道一时测不透其中缘故,心中甚为悬虑。但到李师叔运功之时,贫道得见师叔提聚起三昧真火,方始恍然大悟。”

王元度道:“在下仍然甚为不解。”

许无量道:“钱道兄将赤焰神君不传心法,告知敝师叔。敝师叔由于修习三阳功已有相当成就,是以即可利用此一功诀,把本身真火,蕴含于目光之中,使画面归于一片空白,不让……”这位武当派掌教真人,沉吟了一下,才道:“不过此事传出江湖之后,被朱轮殿侍者得闻,顿时晓得是怎么回事,到了那时,只怕不闹些风波呢!”

钱万贯道:“许真人说得是。”

他内心中也充满了佩服之情,只因这许无量不独有气魄,有谋略,兼且才智过人,渊知博闻,居然一望之下,就晓得了其中玄奥,甚且也预见将来的后患。

他向甄红袖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又道:“但日后之事,鄙人早有成算了,不劳真人挂虑,倒是那荀伯业在暗中埋下伏兵一事,鄙人甚是耿耿于怀。”

王元度说道:“荀伯业除非有未卜先知之能,否则焉能事先设下伏兵?假如是凑巧的话,当时时间匆促,事出非常,荀伯业甚至没有机会发出号令。因此那三十六铁卫,焉会出手对付甄南呢?”

他望了众人一眼,又道:“自然假如是我们这一方之人,闯入他们的阵中,则他们自行作主出手,才讲得过去。”

许无量徐徐道:“以王兄这样推测,定然是怀疑那只是一场假戏了,其实甄南早已逃遁了,对也不对?”

王元度点点头,许无量道:“假戏这一推测,亦殊少有可能性。莫说那四人入场报告之时,曾露出舍命拼斗的痕迹,甚至在当时,贫道用尽全力查听之下,果然听出在二十余丈远处,当真有人在动手拼斗。”

钱万贯接口道:“许真人既擅天视地听之术,这话当可确信无误,鄙人亦察觉那四人都曾大量耗去真力,虽然他们极力掩饰,亦瞒不过行家。”他转眼看了众人一遍,才又说道:“鄙人却大胆作一个推测,请大家想想看有没有这等可能性。鄙人很怀疑是姜石公就在那一处地方。”

众人都耸然动容,许无量道:“善哉!钱道兄的神机妙算,实是令人折服。不错,一定是姜石公恰巧就在那儿歇息。而荀伯业事前又曾下令三十六铁卫,严密把守通道,任何人皆不许通过。违者立即全力擒下,因此之故,甄南其时向那一面遁走,荀伯业心中有数,不但不赫然震怒,反倒暗暗窃喜了。”

甄红袖忍不住高声道:“对!对!荀伯业为人多疑诡谲,他一定怕姜石公接见任何教中之人,是以下了这道严令。假如姜石公没有改变这一项命令,则甄南必定受阻。但如若姜石公改了命令,荀伯业即可知道姜石公真有反叛之心,才想接见他的心腹死党。”

她已解释得很明白了,王元度便提出另一疑问,道:“然则是谁暗助甄南的呢?”

众人全都默然无语,甄红袖微微一笑,道:“这个疑问只怕无人能够回答了,你可是想查个明白么?”

钱万贯笑道:“何须咱们伤脑筋,一元教之人,现下已倾全力做这件事,咱们大可以坐享其成。”

许无量看看已没有什么事,当下向王、钱、甄等人再致过谢意,这才告辞道:“贫道返山之后,可当真要闭关一段时期了,待开关之后,当必设法再与诸位一叙,现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王、钱、甄等人恭送武当派诸人返山,只有吕杰留下,因为他并非上山,而是打算返回襄阳城去。

王元度向钱万贯等人道:“小弟这就南下,替我义父办一件事,假如这件事没有什么波折,小弟就可望在短期间赶回金陵,举行婚礼。”

钱万贯早已体会出这个老弟的烦恼,晓得他想借别的事情,以逃避白瑶琴和夺姝葛翠翠,是以颔首道:“这样很好,关于一元教方面,我们尚有点事要做,例如查出业已投入一元教的各大门派之人,甚至刚才是谁救走甄南这件事,也得弄个水落石出。”

甄红袖不明就里,提出异议,道:“对付一元教之事,没有元度兄参加,如何能行?”

钱万贯笑道:“有些事情你不明白,我看还是这样分头办事好。”

甄红袖突然误以为钱万贯不想她跟王元度在一起,便闭口不敢再说。甚至吕杰也生出这个误会,亦不做声。

钱万贯是什么人物,顿时已发觉甄、吕二人的错误想法。转眼一望,但见王元度皱眉沉思,似是心中有难以解决之事。

他并不急于澄清甄、吕二人的误会,问道:“元度兄,你想起了什么心事了?”

王元度道:“当初追查一元教之时,颇得天宝大师和桃花派平天虹兄之助。天宝大师已返少林,但平兄的下落却不明。小弟正在想,他会不会被一元教怎样了?”

甄红袖瞿然道:“平天虹既是一心想找甄南报仇,会不会是他暗中扰乱了三十六铁卫之阵,暗助甄南逃走?”

吕杰道:“钱夫人这一猜似是有违常理,假如平天虹想杀死甄南,何不假手一元教?他自忖有本事可以杀死甄南么?”

甄红袖道:“这叫做初生之犊不畏虎,平天虹既非老成持重之人,当时眼见三十六铁卫并无下毒手之心,又不知荀伯业要取甄南性命,因而暗中出手,甚有可能。”

钱万贯接口道:“除了平天虹之外,我又想出了一些有嫌疑的人物。”

王、甄、吕三人都惊讶地望着他,钱万贯不慌不忙地道:“那就是各大门派投入一元教中之人,这些人是谁,乃是一大秘密,连红袖昔日身为副教主,对此亦全无所知,可见得这些人一定都是在各门派中,地位极高之士,如若查了出来,武林中一定轰动一时。”

甄红袖道:“这些叛徒们何以又敢背叛一元教,竟纵走了甄南?”

钱万贯笑道:“假如甄南被擒,自然是当着我们面前,取他性命。因此,特别是武当和少林的叛徒,最是担心惊恐。因为甄南临死之前,一定心存毒念,想把我们这几派弄得鸡犬不宁。这时他只要说出这些人的姓名,天下就有一阵好乱的了。”

王元度微微摇头,吕杰阅历尚浅,竟觉得有道理。甄红袖是唯一可以反驳出口之人,她道:“这理由太牵强了,难道荀伯业竟会让他轻易抖露这等大秘密么?”

钱万贯道:“假如甄南在以前就曾向这些叛徒加以威胁,要他们在有事之时,务必帮他一下,这些人可就更不敢不设法暗助甄南了。”

甄红袖听了这个道理,反而露出相信之色,点头道:“这倒是可信之事,想那甄南何等狡诈老练,一旦发现了这些叛徒们的真面目,岂有白白放过这等上佳机会而不加以利用之理?因此,他事先向叛徒们放下一句话,当可相信。”

钱万贯沉吟道:“咱们目前暂时已有了两个线索,假如是平天虹的话,我敢打赌不出两个时辰之内,一元教就可以拿住他,如若是那些叛徒所为,则荀伯业可能一时之间,想不到这些人头上去,当可无事。但不管事情如何发展,第二步必是一元教倾全力搜捕甄南,务必在这两个多月之内,抓到此人,便可以在元度兄举行婚礼之日,权充礼物送去了。”

甄红袖失色道:“不错!以荀伯业的为人,定会于当日把甄南的人头,送到金陵,想想看是多么煞风景之事?咱们非得想个法子阻止不可。”

钱万贯道:“假如荀伯业抓到甄南,把首级送了去,则他本人亦将出现,在天下英雄之前,向元度兄挑战。”

吕杰惊道:“那更不得了啦,一场喜事,被他七搞八搞下来,那种糟糕法,可想而知了!”

甄红袖道:“照你这样说来,我们唯有出力帮助甄南,不让荀伯业抓到他,方是上上之计了?对也不对?”

钱万贯道:“不错!而我们真想一元教抓不到甄南的话,唯一的方法,就是我们早一步把他抓起来,永远不让荀伯业晓得。”

王元度苦笑一下,道:“钱兄此计虽是最好不过,但甄南是什么人物?我们想找到他已经十分不易,何况还要擒下他?还是另想办法为妙。”

甄红袖道:“假如真的无计可施,元度兄也只好延缓佳期了。”

吕杰插口道:“这法子只怕也办不到,因为喜帖已经开始送出,武林中人人皆知王大哥的婚礼,定于两个多月后的八月初一举行,一旦改期,只怕男家女家都受不住江湖上蜚短流长的闲话。”

甄红袖点头道:“这也是道理,况且荀伯业送人头作贺礼,又登门挑战之事,只不过是我们的臆测而已,岂能为了臆测之词,而改变了婚期?”

王元度道:“这样说来,小弟已无法分身南下了?好在我义父所托之事,并不忙在一时。”

钱万贯笑一笑,道:“你不但不能南下,还得与我们同心协力,及早消弭这个大祸患,我敢打赌,成婚之日,必有大事发生,这是说假如事前全无防范而言。”

他口中一提到“打赌”两字,就可以使王元度等人无条件相信。

因为他乃是当世的赌王,既敢打赌,非赢不可。王元度点点头,道:“那么小弟这就访查甄南下落。”

钱万贯寻思片刻,道:“不行,关于甄南之事,由我们负责,能不能成功,得看运气。而你在这两个多月中,须得找一个清静而秘密的地方,用心修习武功,以防万一。”

吕杰大为赞成,道:“这才是最稳当的办法,反正你早晚都得与荀伯业拼个高下,如今先准备好,万无一失。”

王元度觉得过意不去,因为搜寻甄南之事,既艰难又凶险,不但碰上甄南之时十分凶险,还须处处提防一元教高手的暗算,此事岂能完全烦钱万贯夫妇?不过他并不说出这个理由,口中道:“小弟却以为集中力量,先解决甄南之事较妥,假如平天虹遭擒,也得救他脱险才行。”

钱万贯肃然道:“元度兄,你莫以为你专心练功,乃是轻松容易之举,要知你不能没有为你护法之人,稍差一点固然不行,同时也须得十分关心你之人才担当得了这个责任。试问你心目中,可有这等人选?”

王元度想了一下,摇头道:“一时不易想到,或者我回日月坞去。”

钱万贯道:“日月坞地方虽然险要隐密,但只要你一旦失踪,人人都会先上日月坞去找你,到了风云紧急之时,你非得现身出手不可了,对不对?”

王元度点点头道:“小弟当然不能坐视。”

钱万贯道:“这就对了。要知荀伯业为人机谋老练,他也晓得你方在盛年,虽然三两个月的工夫,亦可以大有进境,因此他但须设法使你不能真真正正的静下来苦修,目的就可达到,此是上乘武功境界之大忌,你我固然深知,荀伯业更加清楚。”

他炯炯的目光,锐利地望住王元度,又道:“因此,你必须找一处秘密地方,用一些无法找到线索跟踪之人,充任你的护法,并且照顾你的饮食起居等琐事。”

王元度剑眉一皱,道:“这简直是不可能办到之事。”

钱万贯这时才轻松地笑一笑,道:“并非没有可能,只是你心中害怕,不敢去想而已。”

吕杰大奇道:“什么?王大哥也有害怕之事?”

王元度苦笑一下,道:“钱兄说的是女孩子,就是钱大嫂的师妹白瑶琴姑娘。”他迟疑一下,索性全部供认,又道:“还有那位葛翠翠姑娘。”

吕杰咋舌道:“好惊人的艳福啊!小弟为何连一个也没碰到呢?”

王元度如有所悟,心中泛起了柳昭的影子,假如吕杰和柳昭一人分一个,自己岂不是可以脱身了?

当然他还没有考虑到能不能成功。甚至如何进行,柳、吕两人肯不肯等问题,但至少这是解决方法之一,他已有救的希望。

王元度精神一振,说道:“首先小弟要声明的,那就是白、葛两位姑娘,皆是罕有伦比的人才,小弟既然已有了婚约,自然不能匹配她们,加上她们大概没有机会结交英雄俊杰之士,所以才会垂青小弟地来。”

甄红袖道:“你到底想表白什么?”

王元度道:“小弟之意,是说白、葛两位姑娘应该有更多的选择机会,方不致有抱恨终身之憾。小弟已有婚约,失去被选择的资格。因此之故,她们的垂青,反而使小弟十分烦恼困扰,此所以早先小弟意欲南下,便是打算避开她们,钱兄深知我心,因此出言赞同。”直到此时,甄、钱二人方知王元度之意。

王元度又道:“但逃避本来就不是办法,既然时势如此,小弟决意找到白、葛两位姑娘,请她们鼎力帮助。此外,小弟又打算多找几位好友帮忙,如吕杰兄、柳昭兄、鲁又猛兄、卓辽兄、胡元兄、束大名兄、田不恭兄等等,既可切磋武功,亦可欢叙些时。而这一股力量,随时随地可以发挥运用,可算是一举数得之事。”

钱万贯赞同此计,当下分手,王元度与吕杰前往武当派的一处秘密地方,因为毒姝葛翠翠和白瑶琴均将先后到那儿暂时隐居。

钱、甄二人目送王、吕二人走远,甄红袖十分忧虑地长叹一声,道:“钱郎,王元度此去,只怕会闹出人命案子。”

钱万贯道:“你意思是说,白瑶琴和葛姑娘会为情而死么?恐怕不致于吧?”

甄红袖道:“瑶琴妹妹性子刚烈,葛姑娘则是毒教中人,凡事一经决定,永不更改,这两个女孩子都不是能够移情之人,所以假如王元度坚不肯娶了她们,定必发生莫大的风波无疑。”

钱万贯寻思一下,道:“元度曾告诉过我,说那葛、白二女,都愿意嫁他为妾,若然此话是真,倒是不难解决。”

甄红袖撇一撇红唇,道:“你把这等事看得太简单了,以我看来,王元度的固执和不二色的胸怀人格,固是无法克服的难关。何况还有蓝明珠,她乃是名门闺秀,家中富甲天下,身份非同小可,岂肯像一般女子般大大方方地把丈夫分了一大半与人?”

钱万贯笑道:“既然你持这种看法,我们两口子就赌一赌如何?我认为王元度和葛、白二女之间,虽然会有一些风波,但结局定能圆满,决无可怕的意外,你敢不敢打赌?”

甄红袖道:“这一回你可能要栽一大跤啦,我当然敢赌,而且是很认真的与你赌,咱们以何物为注?”

钱万贯道:“赌注方面,却颇成问题。这样吧,假如我赢了,你就得把柔骨派的秘功心法,完全传授与我。”

甄红袖忍住笑,心想:“你一个大男人,学去了这等媚功秘艺,有何用处?”当即应承了,并且也提出一种少林秘技为赌注。

钱万贯道:“王元度之事,暂时不必提了,目下当务之急,却是如何查探那暗助甄南之人,活捉甄南以及查明少林、武当两派的叛徒,这些难题,只有咱们两口子担承啦!”

他豪放地笑一声,又道:“咱们尽展神通,总得办出一点名堂才行,只怕到时还得请娘子施展那柔情蚀骨的绝技呢!”

甄红袖嫣然一笑,风情万种,道:“只要你不呷醋,贱妾又何惧于施展秘艺?”

他们皆是入世已深,人生经验甚为丰富之人,不比少年初恋的狂热,却有深度得多。

当下相视一笑,冥契于心,联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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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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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之时,王元度和吕杰已抵达一处村庄。他们一路行来,或是凭仗武功,或是施计,极力隐蔽行踪。

因此他们深信一元教纵是有人跟踪,定也早就脱了梢。他们绕过这座村庄,但见黄瓦红墙,隐现在一片竹林中。

吕杰道:“这就是崇福宫了,由一位施东阳师兄主持,外间之人,无有得知施师兄竟是我武当派中的重要人物。”

说话之时,已由一条宽坦石径入林。不多时,已到了一间道观之前,但见此观虽然并不宏伟辉煌,却甚是齐整洁净。

他们捡级升阶,直入观内。一名中年道人迎了过来,吕杰不等他开口,便抢先道:“在下请谒施东阳道长。”

那道人上上下下打量他们几眼,才道:“施主们高姓大名?可是与敝观主前曾相识?”

吕杰道:“这一位是王元度,在下吕杰,在山上之时,见过施师兄许多次了。”

那道人顿时改容相向,领他们直趋后进。

王元度一路行走,方知此观甚是宽广,后面屋宇连绵,深邃异常。

到了一座院落之内,道人向一名道僮低语几句,道僮转身入报。

片刻之间,一位黑髯道人飘然出迎,手中拿着一柄玉拂尘,挥洒之间,大饶清逸之致。

他与吕杰招呼过,便十分高兴而又礼敬地邀王元度静室坐谈。

他首先告诉王、吕二人,说是半夜时分,将有两位女客抵达,已收拾观后的一座院宇,以备两女居停,随即又谈起一元教进犯武当山之事,言下大为感谢王元度的拔刀相助。

王元度谈起山上之事,忽然愁道:“记得钱兄说过,各大门派皆有投入一元教之人,若然如此,这一处地方早晚会被一元教之人查出。”

施东阳真人笑道:“王大侠即管放心,假如不是最妥当的地方,掌教真人岂肯安置贵友?这一座崇福宫,乃是敝教掌门亲自主管的十二道场之一。除了掌门真人之外,纵是长老身份,亦全不知悉。”

吕杰也道:“王大哥放心,小弟如不是得掌教真人暗中赐告,根本就全无所知。”

施东阳又道:“但经过这件事之后,此处便变为敝派普通的据点了,贫道定将他调掌管新职。因此之故,何日才能再晤,殊未可知。”

王元度不觉歉然,三人一同进了素斋,便到那院宇去,王、吕各占一房,暂作休息。半夜时分,果然一阵步履之声,把王、吕二人惊起。出来一看,但见施东阳观主陪着白瑶琴和葛翠翠二女走入厅中。

白、葛二女一见王元度在此,都流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若然不是还有别人在侧,她们一定会表现出亲热的动作。

这一夜,由于旅途困顿,加以碍于吕杰在旁,所以二女不久就入房安寝。

翌日早晨,王元度先到吕杰房中,存心让他跟在身边,免得两女纠缠。

吕杰也已做过早课,见了王元度,立刻挑起拇指,口中啧啧有声,大是艳羡地说道:“她们可真漂亮。”

王元度心中苦笑一下,面上却装出很平淡之色,道:“奇怪!兄弟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吕杰道:“那当然是咱们大嫂太美之故,还有柳姑娘亦是人间绝色,所以大哥你已经有曾经沧海之感。”

王元度故意表示同意此说,缓缓道:“兄弟希望你与她们混得熟一点,以便当我用功之时,长日无事,可以陪陪她们,等其余的弟兄们到了之后,就更不虞寂寞了。”

吕杰道:“陪美人消遣,本是好差事,但小弟却知道这一回定然有苦头可吃,不过为了王大哥练功之故,说不得只好硬着头皮担当起这个任务了,但愿柳昭、束大名、胡元他们快点赶到。”

王元度笑道:“你有什么好怕的呢?”

吕杰道:“小弟虽然自小练武,对女色风月之事,不感兴趣,但由于寒家算得是世家望族,在襄阳结交很多少年朋友,个个都风流自赏,是以耳濡目染既多,也颇有一点眼力,王大哥幸勿以初出茅庐之辈视我。”

王元度忍不住笑道:“你吹了半天,却还没有说出一个道理来呢!”

吕杰道:“小弟第一眼见到那两位姑娘,就知道她们都全心爱上了王大哥。大凡是心有所属而又不能得知结果的人,不论男女,都会有失常的举动,因此小弟如是每日陪着这两位姑娘,只怕不仅只是受点闲气,动辄还有更甚的苦头好吃哩!”

王元度虽然觉得他极是有理,但仍然装出不在乎的态度,笑道:“莫不成她们还会动手揍你么?”

吕杰道:“这是迟早之事,你等着瞧吧!”

这一点,王元度可不同意,但毋庸多说,便与吕杰一同出厅,见了两女。

大家用过早点,王元度告诉她们说,他为了要应付荀伯业,必须趁这一点时间下苦功修习武功,请她们协助吕杰,一同为他护法。

两女当然同意了,但当王元度返房用功之后,她们不久就对吕贾森出了敌意。原来她们乃是恨吕杰陪王元度同来,以致她们简直找不到和王元度说体己话的机会,现下王元度已开始练功,往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白、葛两女皆是率情任性之人,心中一有了敌意,都表露在面上,吕杰不由得慌了手脚。

他们所坐的这个小厅,门窗通敞,可以毫不困难地监视着前后院落。同时在屋角还装设了一枚警铃,只要有可疑人物入观,立刻有武当派之人扯动警铃,让他们早作准备。再加上了毒姝葛翠翠布下的陷阱,甚是严密,最低限度他们都深信不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敌人潜入袭击。

白、葛二女在窗边对弈,竟不理睬吕杰。

吕杰找了几本书,以便打发时间。可是书看久了,自然头昏脑胀,因此他抛卷而起,踱过去观看二女对弈。

然而他每一次走近去,总是被二女那冷淡不友善的眼色迫退。吕杰乃是十分识趣之人,是以那两女白眼一翻,立刻就避开了。偶然听到二女说话之时,常有“讨厌”的字眼,这使他十分感到不安。

他自问本无他意,完全是为了王元度的安全着想。由于他自己觉着与王元度的交情很够,责无旁贷,兼之他算得是此地主人身份,因此他其势又不能离开。

冗长沉闷的一天,终于过去了,夜里因王元度不必入定苦练,便无须警戒。王元度却老是把吕杰拖在一道,谈论友侪以及江湖之事,使吕杰没有避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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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肩上搭着灰布的搭裢,手上提着满筐子的旧书,他默默无闻的来到了这个小村子“南山集”。修长的身材!略嫌得白晰的脸……再衬上那袭读书人穿着的青布长衫,虽然看上去不到三十岁,却是一副十足读书人的典型。八九不离十儿的是个道学先生,该是个教书的吧?他走了老远的路,来到了“南山集”,暂时好像不想再动弹了!他想找一个地方歇歇腿儿,然后再……旱田里竖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南山集界……这里一进山口子,还有个小菜馆——“南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