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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逢凶化吉

王元度迅即伸手抱住她,以免她摔跌地上,一面站了起身,忖道:“假如不是有白瑶琴在的话,我看今日只好闭气装死了。唉!当她回醒之后,发觉这一切之时,她一定会以为坠入我的骗局之中,但天知道我当时的确中毒无力,才会任得她依偎拥抱,让她说出了内心的秘密。”

他怀着无限歉疚之情,把这个一见面便钟情于自己的美艳女郎抱起,安置在一个房间内,三个时辰之后,穴道自解,即可恢复神智。

紧接着他奔回前面,入房一瞧,但见白瑶琴还好好地坐着,这才稍为放心,匆匆道:“咱们快走。”

白瑶琴道:“好的,刚才你去了这么久,使我悬念忧虑之极,猜想你一定是发生了问题,只恨我已失去行动之力,是以没有法子赶去相助。”

王元度一听她说出“失去行动之力”这话,登时头大如斗,晓得这个麻烦实是非同小可。

只因他们目下的处境本已大为不利,那一元教正展开罗网,搜寻他们的踪迹。王元度武功卓绝,自然没有什么畏惧,可是问题出在他须得尽快营救钱万贯,这救人之事,自然以暗中行事为宜。

因是之故,他和白瑶琴定须行踪诡秘和迅速才行。目下白瑶琴既然丧失了行动之力,焉能躲得掉一元教的搜索?谈到救人,更是一大累赘而已。

这等形势上的突然变化,使王元度陷入十分不利的处境。再加上白瑶琴性子刁蛮,人又长得如此美丽,若是抱着她到处走,她不管事态如何严重,一味胡闹,不住地勾引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失去了控制力,便堕入她的温柔陷阱之中了。

这些问题想一想就烦死了,何况现下又多了一个毒姝葛翠翠,她势必不肯干休,苦苦追踪,无形中又多了一个扎手强敌,他本人倒不怕葛翠翠,却替白瑶琴担心,万一被葛翠翠追到,暗中施毒,白瑶琴决计难逃杀身大祸。虽然情势是这么不利,使王元度如此烦心,但他表面上一点都不表露出来,微微一笑,道:“我在后面果然发现了一个敌人,不过已把她制服了,我们赶紧离开田家村,大概就不会有什么后患了。”

白瑶琴道:“你没有杀死她?”

王元度道:“人命关天,我怎能轻启杀戒?”

白瑶琴道:“不行,大凡是这等邪门外教之人,记仇之心特盛,气量最小。她只要恢复自由,立刻就会找咱们报复,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绝不罢休。所以我们不得不先下手为强,来个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这话道理十足,但王元度摇摇头,道:“她如是执迷不悟,下次再撞在我手中,才取她性命可也。”

白瑶琴怔了一下,回味他坚决的口气,忽然笑道:“哦!我明白了,那个敌人一定是个年轻姑娘,对不对?”

王元度道:“是的,但我并不是……”

他分辩的话尚未讲出,白瑶琴已插口道:“她一定长得好美,是也不是?”

王元度道:“不错,但你听我说,她的为人不比这田夫人……”

白瑶琴淡淡一笑,道:“不用说啦,我知道她的人一定很不错,甚至她见你如此英俊萧洒,或者动了春心也未可知。”

王元度眉头一皱,道:“你千万别乱讲。”

白瑶琴轻轻地笑道:“我没有说错吧?她一定很喜欢你,有没有这回事?”

王元度道:“我不跟你多说了,咱们走吧!”大步走到榻边,本拟背起她上路,但白瑶琴已极缓慢地伸出双手,他只好改为横抱之法,迅即走出这座屋宇。村中的人,都惊讶地望住他,王元度也不理会,放步疾奔出村,沿着大道,飕飕向前奔去。

一路上,自是不免受行人讶视,如此一直走到中午,恰巧走到一段荒凉山路上。王元度前后一望,杳无人迹,立即舍开大路,奔入山间,找到一个避风隐秘的处所,把白瑶琴放下,道:“咱们这样走法,太以惊世骇俗,一元教之人闻风而来,很快就可以找到咱们了。”

白瑶琴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王元度道:“我还没有什么好主意,但目前我独自先去附近找点吃食,拿回来与你充饥,再详细研究可行之法。”

白瑶琴睁大双眼,道:“什么?你把我一个人放在这儿?”

王元度道:“我很快就回来,不必挂虑。”

白瑶琴心知非如此不可,但仍然叹一口气,可怜兮兮地望住他,道:“好吧,但你回转来之时,别忘了带一份礼物给我。”

王元度奇道:“什么礼物?”

白瑶琴道:“或者是奠仪,或者是贺礼,现在还说不定是哪一样。”

王元度微微一笑,道:“你这话恕我鲁钝,竟听不懂。”

白瑶琴道:“你回来之后,如是见我已死,自然要送点奠仪,再弄点香烛之类吊祭一番,如若我没有死,却已嫁了别人,你岂不是要送贺礼么?”

王元度道:“那就奇了,你打算嫁人么?”

白瑶琴道:“不是我打算如此,但假如有人路过见到,欺我不能行动,定要娶我作妻妾,我又有什么法子?”

王元度笑道:“这个想法倒也有趣,世上哪有这等事情?但无论如何,我答应尽快地赶回来就是了。如若有人定要娶你,你喜欢嫁他,那是另当别论。如若不愿,不妨设词敷衍,拖延时间,等我赶回来,好好地教训那厮,你看怎么样?”

白瑶琴道:“纵然我认为不妥,你也是仍旧要走一趟,因此只好认命啦!但我先告诉你一声,我认为我很可能被毒教那女孩子害死!”

王元度道:“我倒不信她有这么大的本事,咱们一路行来,才走了两个时辰还不到的时间,而她却须三个时辰才能恢复自由呢!”

白瑶琴无可奈何,道:“算你有道理,我在这儿等你就是了,你可得快去快回啊!”

王元度点头应了,放步急奔,霎时已回到大道上。他再往前奔,大约走了六七里路,远远见到一个村子,就在大道的右方数百步的田野中。

他暗中舒一口气,忖道:“我赶紧到村中买点食物,顺便观察一下形势,或者晚上会到村中求宿。”原来他深感如此抱着白瑶琴走路,实在不是办法。尤其是她往往把头面贴向自己的面颊上,太过亲昵。却不知她是乏力使然,抑是有意厮磨诱惑?

因此他想找个隐僻之处,躲到晚上始行上路。假如到村落借宿,碰上了可靠的人家,也可考虑把白瑶琴暂时留下,自己独自赶去营救钱万贯,免得误了大事。

他奔入村中,但见此村竟有百来户人家,当下在村口的小杂货铺讨点茶喝,顺便与那老头子闲聊一下,听知最近两天来,大道上一直有飞骑往来,与平日的冷落,大不相同。这老头子打开了话匣,东谈西扯,倒教王元度毫不困难就知道这村子名叫葛村,有哪几家是有钱的,在这几家当中,哪一家最大方慷慨等等。

他根据老头子的话,到东首的一家,果然见到了那乐善好施的葛根伯。那是个秃顶微胖的老者,相貌和蔼。王元度砌词说有两个朋友走不动了,要他购买食物回去。葛根伯立刻命家人替他张罗,并且还借了一个水壶给他,王元度跟他闲扯了一会,心中已经有数,食物一弄好,便道谢辞出。

他到了大道上,尽快地往回赶。反正路上无人,是以施展开陆地飞腾之术,简直快逾奔马。

不一会,已回到那一段山路上,依循旧路,抵达那隐秘处所。他虽是坚信不会发生意外,但走到切近,竟也不免暗暗提心吊胆,拨开树丛,钻入那浅浅的山洞内,只见洞内哪有人影?

王元度这一惊非同小可,背脊出了不少冷汗,一面放眼四瞧,寻找任何线索痕迹,一面寻思道:“这就奇了,难道一元教之人一直紧缀在后,趁我离开之时,乘虚而入,竟把白姑娘劫走了?”转念又想道:“落在一元教手中,还有得救,若是落在葛翠翠手中,那就非糟不可了。”

突然一阵呻吟之声,从洞口传人来,王元度虎躯一震,返身跃去,唰一声,冲开浓密的树丛。但见那堆积满干枝枯叶的地上,躺着白瑶琴。她的姿势古怪得很,双脚是跪屈地面,上半身却向后仰卧,以致王元度不敢立刻碰触她,打量了一下,问道:“白姑娘,你怎么啦?”

白瑶琴见他出现之时,已露出宽慰之容,停止了呻吟,道:“我……我浑身无力……”

王元度道:“这一点我也知道,但你怎会挪到这儿呢?”

白瑶琴欲言又止,嗫嚅了一会,才道:“我好不容易爬到这儿来,全身气力都用尽了。”

王元度弯腰揪她起身,白瑶琴竟连手臂也抬不起来,她悲戚地长嗟一声,闭上眼睛,道:“王大哥,我急得要命。”

王元度讶道:“急得要命?你怕有敌人侵犯?我早告诉过你,我马上就会回来,何必如此胆小害怕?”

白瑶琴道:“不是这个,是内急……唉!你还不明白么?”

王元度恍然大悟,敢情她急于解手,所以拼命爬出来。她的古怪姿势亦因而得到解释了,不问也知她最初是蹲的姿势,由于气力全失,便屈膝坐在地上,接着又向后卧倒,变成这种古怪姿势。

他万分忧虑地问道:“那么你已经解手了没有?”

白瑶琴仍然不敢睁眼,道:“还没有。”这正是王元度最担忧害怕的回答了,要知这等内急之事,非同小可,实在不能不设法解决,再大的英雄,也熬忍不住。他突然间记起几个月以前,在一艘船上他被柳儿暗算擒住,柳儿就是用此一手法,迫得他俯首屈服。

这一段回忆勾触起他的情愁,一阵淡淡的怅惘袭上心头。还好的是他并没有忘记了眼前之事,他毅然道:“既然尚未解决,咱们无论如何也得想个法子才行。”他想了一下,又道:“这样吧,我背转身子,双手反抄扶着你,使你不致跌倒。此法虽然不大好,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白瑶琴没有做声,王元度等了一下,问道:“你可曾听见我的话?”

白瑶琴道:“听见啦!”

王元度道:“那么为何不说话呢?”

白瑶琴道:“我双手都不能移动,没有法子解开衣裳。”王元度不觉愣住,做声不得。他脑筋一转,问道:“那么你还忍得住么?”

白瑶琴道:“实在已很难再忍得住了。”

王元度道:“假如我马上背起你,奔到六七里远的一个村庄,你可熬得住这一段时间?”

白瑶琴道:“我猜我已办不到啦!”

王元度重重唉一声,道:“那么我只好代你解农了,是也不是?”

白瑶琴低低道:“是。”她虽然曾经裸露全身以引诱王元度,但那是她激于一时的意气,要瞧瞧他到底是不是蔑视女色的真君子。她终究不是淫荡之女,因此之故,一旦恢复正常的情况之下,她也像普通女孩子那么怕羞胆小,她岂能任得一个年轻男子替她剥脱衣裳?

两人都一般的尴尬不安,但情况紧迫,王元度非马上动手不可,不然的话,后果更不堪设想了。于是他一手抱住她上身,提将起来,使她变成站立的姿势,另一只手探入她腰间衣服底下,摸到裤带。

他笨拙地替她解开裤带的结,然后让她蹲低,接着又得替她给上裤带。这些动作,都有如做梦一般,迷迷糊糊地弄好了。

自然在这过程中,他不可避免地碰触到她的肌肤,也见到雪白浑圆的臀部。严格地说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猥亵的意味,甚至远比不上她当夜袒裼裸裎地投怀送抱那般淫猥香艳。然而世上有些事情,很难解释。在目前的情况中,王、白两人的不安和尴尬,实是难以形容。

他们回到石洞中,王元度让白瑶琴椅壁而立,并且立刻告诉她到葛村的经过情形,藉以冲淡这尴尬气氛。他最后说道:“我打算晚上到那葛根伯家中投宿,假如没有什么可疑迹象,便把你暂寄葛家,我独自赶去营救钱兄伉俪。”

白瑶琴大惊道:“你要把我留下?”

王元度道:“你还有别的好法子么?”

白瑶琴颓然叹一口气,道:“没有,我也不该拖累着你,使你不能尽快地去营救钱兄和甄姊姊。”这等怨艾自怜的话,出自一个刁蛮悍泼的女子口中,显然十分使人恻然心动。

王元度道:“你别着急,咱们或者有别的办法。”

他想了一会,才道:“以我猜想,那平天虹兄和天宝大师,如若不曾被一元教之人看破了用心而遭擒的话,他们一定也往这条路上来。咱们只要遇上他们任何一人,你的安全,决可无虑了。”

白瑶琴道:“以小妹看来,他们都不行。”

王元度讶道:“为什么?”

白瑶琴道:“天宝和尚是出家人,如若和我们在一起,你处处要抱扶我,人家见了会有什么想法,不问可知。”她停顿一下,又道:“说到平天虹,此人目光流动,相貌俊美,一望而知非是正派之人,假如刚才换了他,我将有什么下场,也是不问可知之事。”

王元度无话可说,虽然他并不认定平天虹一定会如她所说那么糟糕,但此人并非君子,却是无可置疑的。因此他不能与她辩论,况且能不能找到这两人,尚未可知。

他们进食以后,各自闭目休息。如此一直等到夜色四合,王元度睁开双眼,向白瑶琴道:“咱们这就到葛村投宿,瞧瞧情况,才作决定。”

白瑶琴道:“大哥怎么说便怎么做吧!”

王元度过去把她抱起,走出石洞,穿过这一片繁密树丛,然后沿着羊肠小道,向山下走去。转过一处岩壁,突然间火光闪处,出现了四支火炬,分布在那一片方圆十多丈宽的草地上。

火炬照耀之下,但见七八个人拦住去路,手中都拿着兵刃,领头的三人其一王元度认得真切,乃是当代魔头之一的没角犀屠望,手持一根三尺长的白色牛角,身躯庞大异常。另两个老者气度不凡,其一是一元教四大护法之一,姓胡名谏,外号八臂神猿,手提金斧,王元度也曾见过一面。另一个白瑶琴低声告诉他亦是一元教四大护法之一,姓曹名开庭,手提铁锥。

在他们后面的四人,一是野狮万西峰,一是金钱豹潘密,一是大象逢当,还有两名劲装大汉,看来地位较低。王元度已知大像逢当是一元教七兽高手之一,听了白瑶琴说出其余两人的绰号,便晓得定必亦是七兽高手。

如在平时,王元度倒是不甚把这批人放在心上,可是目下白瑶琴不但不能应战,更还需抱持,形势便大不相同了。因此他心中大为凛惕,暗自盘算如何应敌之计。

只见胡谏迈前一步,道:“敝教好不容易才查出尊驾竟是本届金鳌大会的第一高手王元度,无怪那一夜王兄出手,一招之间,就把张超兄伤于剑下了。”

王元度道:“胡护法是算这一笔帐来的么?”

胡谏拂髯道:“敝座刚接到教主令谕,详加指示。其中一项是关涉到王兄的。敞教主谕示我们面见王兄,恳切陈词,希望王兄明白当前局势,慨然加入敝教,则化敌为友,自不待言。敝教主还愿畀以副教主的重位。”

王元度冷冷道:“贵教教主如此看得起兄弟,荣宠之甚,可惜兄弟素来不愿受到拘束,是以只好有负贵教主的雅爱了。”

胡谏双目射出闪电般的光芒,道:“果然不出教主算计,既然如此,敝座说不得只好率了同人,戮力出手对付王兄你啦!”

王元度不动声色道:“胡护法当必已测度过敌我之势,才有此一说,是也不是?”

胡谏道:“王兄纵是武功盖世,但敝座这一方人手甚多,绝无畏惧王兄之理,何况卫兄还须顾忌到手中之人被伤,动手之时,情况更是不利。”

他略一停顿,又道:“因是之故,敝座再敦劝王兄不妨再行考虑,一则不致于误人误己,二则前程似锦,无可限量,何必白白糟蹋了有用之身?”

王元度微微一笑,道:“胡护法苦口婆心地相劝,盛情隆谊,大是可感。但可惜兄弟是个冥顽不化之人,如若认为不能做之事,至死不屈。”

胡谏道:“既然如此,敝座不必多费唇舌了,不过有一层却须弄个明白,那是你手中的田姑娘,也愿意陪你同赴此劫么?须知白姑娘乃是甄副教主的师妹,身份甚高。假如王兄把她交还敝教,今日之事,暂时罢休,你看这条件如何?”

王元度冷冷哼了一声,道:“照你们的行动看来,白姑娘已成为贵教叛逆。兄弟先此与她非亲非故,若是其时胡护法提出此一要求,自当遵命办理。”

胡谏面现冴色,道:“然则目下你们已是什么关系呢?”

王元度朗声道:“兄弟蒙白姑娘看得起,尊为兄长,她便是我的妹子了。试问胡护法可肯把自家的妹子,交与别人处刑么?”

胡谏浓眉一皱,道:“就算是这样吧,似你们两位也不过是结义兄妹而已!设若敝教答允决不加害白姑娘,王兄可愿暂释干戈?”

王元度道:“如若对她并无恶意,何不干脆放手不管,你说是也不是?”

白瑶琴真没想到王元度这么谦厚老实之人,真要讲起话来,竟是这般流利圆滑,登可晓得自己还未当真了解他。

一元教方面的人,都发出愠怒的哼哈之声,胡冻仍然压注心尖怒火,道:“王兄未免太不给敝教的而子了,看来,今夜势难善罢干休啦,但敝座还是要作最后努力,以求说服王兄,不必闹出流血惨剧。”

王元度心中忖道:“他似乎很不愿与我动手,竟不知为了什么缘故?”当下应道:“胡护法请说,反正没有什么事情,也不急于赶路。”

胡谏道:“王兄一定很自恃武功,不把我们这数人放在眼中。以王兄的声名,加上那一夜所现的身手,可见得实在有自负的资本。不过……”

他微微一笑,又道:“不过今夜我方有备而来,加以白姑娘失去行动之力,更是稳操了胜算,这话不知王兄信也不信?”

王元度老实地道:“只有五分可信。”

胡谏道:“这就行啦!王兄非十足相信不可,怎样才能使你深信不疑呢?兄弟认为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出手拼上几个回合。”

王元度道:“讲来讲去,还不是要出手一拼?”

胡谏道:“但咱们讲妥了才出手,情形便大不相同,王兄不妨把白姑娘放下,空身出斗。敝教在未赢得王兄之前,绝不去动白姑娘一下。”

王元度沉吟一下,才道:“贵教居然对兄弟如此宽大,也须讲出个理由才行。”

胡谏道:“原因有二,一是敝教不想树下像王兄这等强仇大敌,二则敝教主谕令中再三强调,要敝座尽力保存白姑娘的安全,唯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可以向她下手。”

王元度想了一想,他深知白瑶琴武功高强而又貌美如花,鲜有男人不对她另眼相看,因此荀伯业极力保存她的性命,不难得到解释,亦不足为奇。当下道:“好,兄弟如若试过诸位武功,实非王某人之所能匹敌,那时为了白妹妹着想,恐怕非接受你们的条件不可了。”

白瑶琴急得直叹气,心知王元度又上了太正直的当了。一元教之人虽然皆是名重一时的高手,但当他们并非以个人身份出现之时,即是奉命行事之时,则任何诡谋手段都使得出来。但她又晓得王元度这人脾气倔强,假如他认定可以相信对方,任你怎样劝说,也是没用。

白瑶琴本来也不会轻易放弃而不去劝他,但突然想到假如他没有自己羁绊,则实在不难冲破埋伏。

当下竟闭口不言,任得他去决定。王元度问道:“贵教既然划下此道,想来不致于趁在下出手搏斗之时,使人劫走了白姑娘吧?”

白瑶琴听了这话,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心想:“向胡谏这班人谈到这件事,无异于与虎谋皮,结果如何,不问可知。唉!我的王大哥呀,你怎能相信他们呢?”

王元度自然没有听见她心中的说法,不过他倒是被她的叹气声所扰,低头瞧她一眼问道:“你不舒服?”

白瑶琴道:“是的。”

王元度大惊道:“什么地方不舒服?”

白瑶琴道:“心里头很不舒服,但却说不出来。”

王元度道:“暂时还熬得住吧?”

白瑶琴道:“暂时和永久都没有什么分别。”

这种哑谜式的回答,王元度一点也不明白。在他想来,白瑶琴如若认为对方的话靠不住,自会直接告知。殊不知白瑶琴除了晓得他不易劝服之外,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想拖累他,让他空身对敌,自然不难逃出对方的天罗地网。以是之故,她便变成有口难言,此所以她回答时以心里不舒服,又暂时和永久都没有分别等话来暗示。

王元度只须确定白瑶琴并非毒性发作,以致痛苦难当,便已够了。他转眼向胡谏望去,等他回答。

胡谏道:“我们绝不趁机出手侵犯白姑娘,王兄大可放心信任我们。因为敝教深信还不难把你擒下。”

王元度颔首道:“好,以一元教的声名,谅也不致于做出这等毁诺背信的卑鄙之事,自然胡兄的承诺,乃是包括所有责教之人,皆不许侵犯白姑娘。”

胡谏道:“这个自然,不必细表。”

王元度打量四下一眼,但见这块梨形的草地,四名劲装大汉高举火炬,分立四角。只有东面突出的一块,即是梨尖的那边没有敌人。当下抱住白瑶琴走去,胡谏等人竟不出声拦阻,任他从两角火炬之间走出去。

他到了尖端之处一看,再过去就是陡峭石壁,猿鸟难越,左方则是很陡的山崖,深浅未知。

大体上看来,这儿倒也安全,因为他动手之时,虽然远在梨形草地的腹部,但任何人走向白瑶琴,都难逃过他的耳目,除非敌人已躲在陡崖之下,突然爬上来动手。但这可能性不大,因为敌方仗恃人多,如若真要趁机加害白瑶琴,只须分出一人即可。何须预先派人躲在崖下?再说对方怎知自己一定会把白瑶琴放在此地?

于是他回到火炬圈中,准备全力出手,试一试一元教到底有什么惊人之处。但自是不敢小觑对方,因为以对方这六七名高手,实力强大,比他当真只强不弱。

假如王元度一心一意只想逃走,则这胡谏、曹开庭、屠望以及三兽这六名高手,也未必能截得住他。但目下已不是一走可以了之的局面,此所以王元度提聚起全身功力,一面以坚毅的意志,激起强大绝伦的斗志。

他挺剑作势,但见对方规则散开,但每个人相距另有两尺左右,形成一个扇形的阵式,所有的兵刃都指向他。

胡谏位居当中,他右手提斧,左手已戴上皮手套,握住一把喂毒的铁砂,这等毒砂,体积甚小,通体皆是锋利凌角,但须划破一点皮肉,便足以使敌人昏死。由于毒砂体积很小,数量又多,是以必须贴近发射,方有奇效。

他摊开左掌给王元度瞧瞧,才道:“兄弟除了毒砂之外,尚有两种喂毒暗器,此外,身上所带的各式暗器,多达十二种,特地先行奉告。”

王元度朗笑一声,道:“胡护法用心光明,实是可佩。不过兄弟还不把暗器之道放在眼中,胡护法即管施为,毋庸客气。”

胡谏面色一沉,其寒如冰,道:“王兄武功虽高,但假如你手中还抱住白姑娘,只不知你敢不敢说定可连白姑娘也保护周全,不会被兄弟的暗器所伤?”

王元度道:“那样当然又不相同了,假如对手只有胡护法的话,在下尽展所能,亦不致很忌惮你的暗器。”

胡谏道:“王兄自信之强,倒是少有,假如兄弟不是奉有军师严令,定必要单独出斗,瞧瞧王兄手中带了一个人之时,还有什么绝艺身法,竟能抵住兄弟一十五种暗器的夹攻?”他停顿一下,又道:“但目下既然形干势格,无法一试,这话不必再说了。”

王元度道:“很好,在下已恭候诸位赐教啦!”

胡谏道:“别忙,敝教姜军师的指令,命我奉问王兄一声,那就是:你早已出了敝教势力范围,如若趁机逃走,毫不困难。因为那边的陡崖只有十多尺深,下面便是可以奔走的陡坡,假如王兄疾跃而下,我们这一班人也只好瞪眼了,但你为何不那样做呢?”

王元度毫不迟疑,慨然道:“我既然已答应放下白姑娘之后,便向诸位讨教,岂能食言而肥?”

胡谏道:“姜军师料中王兄必是如此回答,因此他命敝座告诉你说,既然王兄是这等英雄豪杰,咱们今晚便无须动手啦!”

王元度讶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谏呵呵一笑,道:“这是说你已陷于必败之地了,根本无须动手。”

王元度瞠目不解,道:“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谏举斧一指,道:“王兄但看便知。”

王元度随着斧势望去,目光到处,但见两个骠悍大汉,站在白瑶琴身边,各以刀剑抵住她的要害。

他心头大为震惊,只因对方兵刃一沉,顿时可以杀死白瑶琴。因此他武功再高,也无法蹈险营救。

他一则震惊,二则大怒,厉声道:“你不是说过绝不侵犯她么?”

胡谏冷冷道:“兄弟奉军师之命,身不由己,只好让王兄上当了。”

王元度仰天长啸一声,剑气拂拂涌出,对面的六名高手,尽皆被这阵森厉剑气,迫得挥动兵刃抵拒。

他并没有出剑攻去,又厉声喝道:“你们以为王某不能击败你们,把白姑娘夺回来么?”

胡谏道:“姜军师说,如若王兄乃是那等英雄豪杰之士,便可利用白姑娘的性命,对你加以胁持,谅你决计不敢鲁莽出手。”

王元度怒道:“那厮算什么军师?不过是一个反复背信,见利忘义的阴险小人罢了。”

胡谏道:“王兄最好别出口侮辱军师。他的指令中说过,假如王兄肆意辱骂的话,就命孩儿们修理白姑娘,以作报复。”

在他口中,似乎那姜军师真有前知之能,事事都在他的算中。王元度不是不知姜石公的厉害,心中大为焦灼,一时筹思不出对策。

曹开庭突然插口道:“王兄可也别打一走了之的主意,姜军师说,假如王兄要走,我们只好想法子糟蹋白姑娘,至于此举是否于事有补,亦是在所不计。”

王元度顿时被他们弄得进退不得,宛如跌在浆糊中的苍蝇一般。正当此时,忽听白瑶琴高声道:“大哥尽管走吧,谅他们也不敢把我怎样。”

胡谏冷笑一声,道:“她的师姊甄红袖嫁与钱万贯,竟妄想背叛教主,现下已遭了报应,哼!哼!兄弟想不出白姑娘还有什么靠山,能使她逃过受辱之厄。”

白瑶琴惊叫道:“我红姊姊怎样了?”

胡谏道:“背叛本教的规条,你竟忘记了么?”

王元度大声道:“他们的话不必相信。”

胡谏接口道:“信不信都与今日之局全无影响,现在王兄可打算听一听我们的条件?”

王元度实是被迫无奈,剑眉紧皱,长叹一声,道:“你说来听听。”这正是龙困浅水,虎落平阳。王元度的声音表情,都充分表露出英雄末路,无可奈何的心情。连胡谏等人也觉得很内疚,歉然地望住他。

胡谏道:“第一个条件,王兄参加本教,充任副教主的尊崇高位。”

王元度淡然一笑道:“甄红袖姑娘何尝不是当过副教主呢?”

胡谏道:“既然王兄不肯屈就,那就只好谈谈第二个条件了。”他忽然住口,十分疑惑地向曹开庭等人望去,而其它的人亦都疑惑对觑,原来这刻,忽然随风飘来一阵奇异的香气,甚是浓烈刺鼻。

他们都是极老练的江湖道,一嗅到香气,立刻闭住呼吸,并不继续嗅吸,以及分辨这是什么香气。

正因如此,他们六个人都一齐疑惑对觑。而且由于他们只吸入少许香气,这会已感到有点晕眩,是以更加凛然警惕。

说时迟,那时快,白瑶琴身边的两名大汉最先跌落了兵器,各自摇晃了两三下,扑扑响处,先后跌倒。紧接着两名手持火炬的教徒也摔跌在地上,其余两人大概由于风向地形的关系,还没有事。

胡谏大喝道:“快走!”当先转身飞奔,顺便把后面那两个手下抓起拖走。其余曹开庭、屠望以及三兽,分头疾窜。

霎时间,这块草地中,已找不到人影,那两个举炬昏倒的教徒,也被另两人带走,只剩下两名教徒,还在白瑶琴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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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又是牡丹花盛放期,洛阳城又到了最灿烂、最热闹、最繁盛之时,往年街上游人如过江之鲫,但今年却有点异常,街道上的人都站立着不动,一齐转头望向城门,且多数均是虎背熊腰之辈!街道两旁的人越来越多,万人空巷,不是争看牡丹花,而是看人,这情况连现任巡抚余大人到洛阳,也不如今日之热闹。黑压压的人头,一颗接着一颗,整齐划一,亦用不着衙差来维持秩序,岂不咄咄怪事?忽然前面有一个人自街中跑过来,喊道:“来了来了!丁大侠来了!”“丁大侠终于来了!”人群忽然沸鼎起来。忽然有人大吼一声:“静!乱哄哄的成何体统,教丁大侠看了笑话!”洛阳人闻声便知开腔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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