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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恩将仇报

快到天亮之时,外面响起了一阵纷沓步声,接着听到不少人参见堡主之声。平天虹晓得大限已临,反而平静下来。

忽听何心寒的冰冷声音说道:“平天虹,算你有本事,虽然逃得出本堡的石牢,但想是阿云不舍得你,所以把你带领到此地来,嘿!嘿……”

平天虹道:“何堡主,我目下看在阿云份上,虽然遭你处以生葬之刑,却也不愿破口辱骂,你最好速速行事,不要多说了。”

何心寒沉默了一下,才道:“这话有理,既是如此,你可说出想失去知觉入棺,抑是就这样放入棺内?”

平天虹已想了千百遍,都得不到答案,这刻恰是豪气激越之时,冲口道:“大丈夫死即死耳,何须失去知觉,这样就很好了……”

何心寒道:“好一条汉子,就依你的话。”

话声甫歇,两名妇人走过来,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把他举起,这时,屋内那具棺木已开了棺盖,她们将平天虹放在棺内,甚是谨慎小心,似是生怕把他弄伤。

何心寒的面孔出现在棺上,映入平天虹的眼帘。她面色极是冷峻,但却微微露出敬意。

她道:“阿云看上了你,眼力不差,你果然是个人物,现在棺盖马上盖严钉牢,随即就埋在地下,假如你尚有未了的心事,不妨说出来,本堡力之所及,必定替你办妥。”

平天虹定睛想了一下,叹息一声,道:“我身后已没有什么牵挂,家师那边,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鄙人请问一声,堡主打算把那个不夜岛的同党怎么处置?”

何心寒道:“你放心,我们决不让他活在世上,待会儿回去,就杀死他。”

平天虹道:“恰好相反,鄙人临死以前,却想请求堡主不要取他性命。”

何心寒讶道:“这话怎么说?”

平天虹道:“因为那厮不是恶贼同党,他就是这一届金鳌大会的魁首王元度,有史以来第一个通过‘密室量才’这一关的高手。”

何心寒冷笑一声,道:“他虽是天下第一高手,来头很大,但擅入三禁堡,仍须处死,哼!你不妨瞧瞧我敢不敢杀死他。”

平天虹道:“在下深信何堡主敢杀他,并无一丝一毫的怀疑。”

何心寒道:“若是如此,你为何出言激我?”

平天虹道:“在下既然死定,何必还出言相激呢?只缘这王元度的一身武功,乃是举世罕有,而且是个英雄豪杰,是可以相信得过的人。”

何心寒更弄不明白,道:“任你如何夸赞此人,我也不容他活命。”她沉吟一下,又道:“你既然知道是他,为何不早告诉我呢?却在这时啰嗦起来?”

平天虹道:“在下初时有点妒恨他,所以力要自己相信他是不夜岛之人,但现在忽然清醒过来,想起他一些舍身为人的侠义行为,深觉此人决非淫贼同党,于是动了一念……”

何心寒摇头道:“你不必替他求情了,本堡禁例万难更改。”

平天虹道:“但在下并非要何堡主白白放掉他,而是要他死在另一处地方,同样的一死,却大有贵贱高下之别。”

何心寒若有所悟地凝目寻思,平天虹又道:“堡主已猜到了,不错,咱们让他到不夜岛去死,那不夜岛乃是天下间出名的奇险所在,谅他到了不夜岛,也难活着回返中土。”

何心寒沉思良久,才道:“现在我还拿不定主意,等我决定之后,定在墓前相告,现在你想想看,还有什么遗言没有?”

她语气突然变得十分冰冷无情,一听而知她的决心不可动摇。平天虹心中叫一声“罢了”,双目一闭,道:“没有了。”

但听隆的一声,棺盖已经盖起,接着便听到敲击长钉之声,当当地响着,一记记有如敲在他心头一般,直到此时,他才忽然大为惊恐,感到“死亡”的恐怖。然而他已被钉牢在棺木之内,全身又不能动弹,除了在这黑漆漆之中等死之外,已不能再做任何的事。

何心寒监看着手下针牢棺盖,自言自语道:“这厮骨头倒也够硬,竟不曾狂呼大叫……”

这时,几名健妇人室,两头套上绳索,抬了起来,走出石屋外。

天色已明,但太阳未出,树丛上和草尖露水凝珠,闪闪有光。那四健妇踏着含露的野草,把棺木抬到坟边,两头用绳索吊住,慢慢放入洞穴之内。这具棺木旁边另有一个,并排躺在地底。众妇一齐动手,把泥土拨入坑洞内,不消多久,已填满了坑洞,并且高耸起一堆,在这一坯黄土之前,他们树立墓碑。何心寒和另外三个年轻女子默然望住这座坟墓,久久没有做声。

何心寒一行十余人离开坟场,向三禁堡走回去,一路上,人人都为了参加生葬一个男人之事,心情奇异动荡,谁也不想开口。

在何心寒背后的蓝芳时,她完全不曾想到平天虹,一颗心直想着堡中的一个人。

快到门口,何心寒突然向蓝芳时道:“阿芳这一次的奇谋妙计,果然大收神效,着实把那厮戏弄了一番,嘿!嘿!嘿!他还以为当真逃得出咱们三禁堡呢!”

蓝芳时道:“错非是师父,谁也不敢接纳这种计谋,事实上平天虹有很多机会可以逃走。”她深深吸一口气,才又道:“师父,您打算如何处置王元度?”

何心寒望了她一眼,缓缓道:“我还未决定,他是否与你父亲很有点关系?”

蓝芳时道:“这个我可不管。”

何心寒道:“依你之见,想把他怎样?”

蓝芳时道:“最好我们亲自动手也把他活埋了,免得他还有命活的机会。”

何心寒凝视着她,道:“这话可是出自你真心?”

蓝芳时感到有点奇怪,道:“自然是出自真心了。”

何心寒颔首道:“很好,除了王元度之外,还有那个百钱庄钱万贯,也让你一手活埋,做完之后,我有一件极重要之事告诉你。”

她提到钱万贯之时,蓝芳时神色不变,原来她并非现在方始知道此事,当在三禁堡被几个蒙面敌人侵犯,焚屋杀人之时,何心寒发动全堡力量,苦苦对抗之时,钱万贯忽然出现,出手相助,很快就击退了强敌。

钱万贯乃是见到火光,才赶得来瞧瞧,出手之后,做梦也想不到何心寒竟然乖戾古怪,恩将仇报,表面上殷勤招待,其实暗暗放下迷药,绑起来锁在牢内。

蓝芳时没有让钱万贯发现自己,但她可真被此人的出现,弄得十分激动不安。

这时何心寒加快了脚步,走入堡中。蓝芳时忙着紧跟。

何心寒屏退旁人,和她一起走入一间密室之内,说道:“为师看了这次你收拾平天虹之事,甚是宽慰,因为本堡终于找到一个足以承继堡主之任的人了。”

蓝芳时讶道:“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心寒道:“你瞧了一件东西,就知道为师是什么意思了。”她拿了钥匙,打开铁箱,从箱内取出一个锦盒,很慎重地放在床上,揭开盒盖,只见盒内有两个拳头大的玉瓶,分放在盒角,在盒子当中,却摆着一本厚厚的书册。

何心寒缓缓道:“这两个玉瓶一是缩骨散,一是解药,乃是本堡重宝,天下无双,这个你早已知道了……”

蓝芳时道:“徒儿在师门多年,岂有不识这一宗师门至宝之理呢?”

何心寒道:“其实这缩骨散只是药性厉害,天下难有解得之人,以及使用之时十分方便,是以称为本门至宝,其实这缩骨散比起这一本秘籍,真算不了什么……”蓝芳时大为惊讶,凝目向盒中的绢册望去,册面上并无字迹,是以瞧不见里面记载的是何物事。

何心寒又道:“这一本绢册,里面记载得有好多种上乘的武功绝学。我今日将之传给你,十年之后,你或可成为天下无敌的高手。”

蓝芳时茫然道:“既是如此,师父何以不修习这本秘籍中的绝艺神功?”

何心寒道:“原因有三,最主要的是为师已非处子之身,所以这一辈子也休想练得成功。第二点,修习这等上乘武学,不但要有师长好友护法,亦须有练功的环境,咱们三禁堡这数年才算扎稳了根基,在数年以前,本堡时时有敌人侵扰,为师焉有机会苦修绝艺呢?”

她停顿了一下,才又道:“第三点,这本武学秘籍乃是武林中一个大祸根。这一次你如非已发誓不返日月坞,为师亦不敢让你得知此秘。”

蓝芳时只听得目瞪口呆,心知这一本薄薄的绢册,一定关系极为重大,所以师父连徒弟也不敢轻易信任而泄秘。

何心寒道:“二十多年前,那时候你还未出世,武林中为了一本从古墓中发掘出来的武功秘籍,掀起了滔天波浪。武林各大门派以及无数奇人高手,为了想夺得这一本秘籍,不知耗去了多少身心气力,多少英雄人物也因之而丧生,最后,这本秘芨落在崆峒一剑车元亮手中。但他东奔西窜,一直被各路高人追搜截击,竟无暇修习秘芨中的武功。这种情形连续了一年半之久,崆峒一剑车元亮一直都在逃亡,抵御日夕不断的袭击。”

蓝芳时见她停口,当下道:“这本秘芨到底有什么好处,竟能使天下武林高手纷纷出动截击抢夺呢?”

何心寒道:“这也难怪你不明白,皆因这本秘芨最先是被一个学过一点武功的流氓得到,他照着秘籍修习了几个月,居然武功大进,雄霸一方。假如他是个深沉潜藏之人,不声不响地修习下去,或许可以成为一代高手,哪知他得意忘形,日日向人吹牛,把得到秘籍之事传到武林中。初时还无人相信,及至见他确实武功大进,于是惹起武林各家派的注意,直到有一天此人居然击败了武当派一位名家,霎时间江湖震动,三日之内,此人便失去首级。”

蓝芳时撇撇嘴,道:“这厮活该送命,谁叫他得意忘形,怀重宝而不知收敛,自然得此下场。”

何心寒道:“不错,那人死在三位名家围攻之下,那崆峒一剑车元亮是其中之一,他得手之后,突然暗袭同伴,杀死了一个,另一个则负伤遁走,临死之前,把这消息传扬出江湖,于是车元亮就开始了逃亡避仇的生涯。由于他为人机警,手段狠毒,一开始就被他杀死了许多人,这一来与各门派都结下仇恨,大家都非得到他才甘心,俱是派出最高明的人追击车元亮,竟使得他日日夜夜都须得不停地奔逃。”

何心寒长长吐一口气,又道:“要知武林各大家派苦追不舍也是别有苦衷,原来这车元亮虽是没有时间好好修练,仅只是追兵稍缓之际,他看上一阵工夫,如此所得自然极是有限,但他的武功剑法竟然不断精进,各大门派都晓得这件事已成了骑虎之势,如若不把他杀死,等他练成了绝艺,武林定然一片腥风血雨,所有家派俱得被他报复。”

她默然片刻,似是回想昔年之事,半晌才道:“最后,车元亮在十四名高手围攻之下,身上负伤极重,跌落长江之内,从此之后,这车元亮和这本‘天都秘籍’,都不曾再出现过。”

蓝芳时脑子不停地转动,但仍然想不出那车元亮如此结局的话,这本天都秘籍又怎会落在她手中。

何心寒没有等她猜测,便已揭开谜底,道:“是我在下游百里处见到他的尸体,从他系在手腕的银牌上认出他是谁,连忙搜查他身上,找到了这本天都秘籍,为师马上埋葬了他的尸体,并且不再在江湖上走动,寻到这一处地方,开始建堡定居。”

蓝芳时透一口大气,道:“假如现在有人得知此秘,本堡不出十日,便将被天下各家派踏为平地。”

何心寒道:“为师经过无数次的研究,深知自己决练不成功,与其弄个半上不下,以致动手之时,泄露了此秘,惹来灭堡之祸,倒不如干脆不去修练。因此,三十年来,江湖上从无人得知这本天都秘籍落在咱们三禁堡手之事。”

蓝芳时道:“师父把这等旷世奇缘赐给弟子,教弟子日后如何能够报答大恩?”

何心寒一笑,道:“只要你练得成功,本堡威名响震天下,人世上所有受苦受难的女孩子,有这一处乐土,可以不受男人欺凌压迫,你做到这一点,就是报答恩师了。”

她们师徒正说话间,突然间四响钟声传入耳际。

何心寒眉头一皱,道:“不知是什么人来访,咱们且去瞧瞧,你看,这就是为师不能抽空来苦练的原因之一。”

两人出去,一个女孩子过来报告说,一元教副教主甄红袖和白瑶琴来访。

何心寒泛起难得一见的笑容,道:“这位甄副教主十分帮忙我们,近数年来,本堡得以安定稳固,便因有她暗中相助,今后的十年中,咱们仍须仗恃她的力量呢!”

不久,她们在大厅中和甄红袖见了面。蓝芳时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不过这一次她仍然是在暗中瞧看的,这是因为她行将闭关练功,何心寒不让她出面,免得牵扯上应酬的麻烦。

甄红袖寒暄过之后,便问道:“何堡主,小妹凭多年的交情,向你请问一句话。”

何心寒道:“副教主即管说,何用客气?”

甄红袖道:“百钱庄庄主钱万贯,是不是在贵堡之内?”

何心寒点头道:“不错,只不知副座与他有何干连?”

甄红袖微微一笑,道:“是好朋友,你可否让我们见他一面?”

何心寒毫不踌躇,传下命令,不久,钱万贯跟着一个青衣女子走入大厅。他见到甄红袖,大为惊讶,点头招呼,接着又向何心寒道:“鄙人用尽法子,都没能打通穴道,可见得何堡主的点穴手法,实在高明绝世。”

何心寒冷冷地道:“不是点穴法之故,而是本堡秘传的缩骨散奇效,使你目前武功尽失,但没有痛苦,等到药力发作,那时候就不同了。”

钱万贯还没怎样,甄红袖却失色道:“什么?他已中了缩骨散奇毒?”

何心寒不置可否地含糊以应,接着道:“此人既是副座好友,又有帮忙敝堡之恩,敝堡禁例虽严,却也不得不例外放行了,副座可把他带走了,敝堡大厅向来不容男人久站。”

她的样子好像钱万贯身上脏极一般,恨不得立时把他撵走,钱万贯生性豁达,也不着恼,微微一笑,道:“走就走吧!”

一个黑衣少女紧行两步,在厅门口道:“奉命带路,请吧!”

钱万贯一眼望去,认出她是那个名叫阿心的姑娘,由于她武功极是高强,印象很深,她的话声也是那么的寒冷淡漠,因此他就不跟她打招呼了。他举步向厅门走去,只听甄红袖叫道:“等一等。”她回头向何心寒道:“堡主给小妹一个面子,赐予解药,自当感铭不忘。”

何心寒淡淡道:“解药自然要奉赠的,难道敝堡胆敢让副座之友毒发身亡不成?”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道:“这就是解药了。”

甄红袖道谢一声,接了过来,打开瓶塞一嗅,皱眉道:“何堡主没有放错了药?”

何心寒淡淡一笑,道:“没有错,眼下此药,贵友能安然活着。”

钱万贯不懂甄红袖为何尚要啰嗦,正待开口。白瑶琴已嗅过解药,说道:“小妹记得何堡主说过,缩骨散的解药有两种,都能解毒保命,但这一种却仅能解毒活命,一身武功都得毁去,永远无法恢复。”

钱万贯任是再豁达之人,闻言也不由得心头一震,暗想好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这等毁人武功的大事,居然加诸一个对她有恩之人身上,同时又要别人求情,假如甄红袖不来,她不知要怎生对付自己?

甄红袖不敢发作,含笑道:“原来如此,何堡主,这位钱庄主与小妹关系至深,可否再赏一个面子,赐予真正的解药?”

何心寒道:“若然如此,在下就不免有太不公平之讥了。”

甄红袖道:“这话怎说?”

何心寒道:“前两日有一个男子夜闯本堡,其时白姑娘亦在场,他帮助我们擒下一名淫贼,结果仍然中了缩骨散之毒……”

白瑶琴道:“小妹记得堡主其后又解去他身上之毒。”

何心寒冷笑一声,道:“但白姑娘可知道他现下在什么地方?”

白瑶琴已猜到大概死了,却不说出,摇头道:“小妹不敢妄测。”

何心寒目射凶光,望住厅门口的钱万贯,厉声大笑,道:“他已在我亲眼监视之下,埋在墓中了。”

白瑶琴哦一声,不悦地道:“你终于杀死他了。”她对平天虹印象颇深,是以心中甚是忿怒,不过这刻不是发作的时候,是以极力忍抑住。

何心寒道:“白姑娘错了,我们没有杀死他,是把他钉在棺木之内,活生生埋在地底,哈!哈……”她发出疯狂的笑声,在大厅中回荡不已,更添恐怖的意味。

钱万贯气得哼了一声,白瑶琴心中恨不得杀死这个恶妇,但口中却道:“那人情形不同,他与贵堡云姑娘相好,犯了禁条,云姑娘又遭遇劫难,何堡主尚可迁怒怪罪于他,把他活埋了,也还有得话说。不过,何堡主最好不要再提起这件事,若然传扬出去,贵堡的麻烦更多了。”

这末后的话暗暗有威胁之意,假如她坚拒给予解药的话,一元教自然与她不能干休,同时也将把消息传给桃花派,使三禁堡难有安宁之日。

甄红袖和白瑶琴两人,向何心寒施展巧妙的攻势,一个是动之以情,一个是胁之以威。

何心寒盘算一下,只好屈服,道:“既是如此,敝堡只好再破一次例……”

甄红袖方自大喜,而何心寒语声亦未歇,突然间一个蒙面黑衣女猛从厅后奔出,叫道:“师父,不可答应她们。”

何心寒向甄、白二女道:“这个是小徒阿芳。”回转头望住阿芳,问道:“你说什么?”

阿芳自然就是蓝芳时,她暗下窥测之时,但见甄红袖和钱万贯不时眉目传情,使她的心几乎炸开,差点儿就忍不住施放暗器,击杀钱万贯了。

这刻一听师父答应给他解药,这一怒非同小可,登时奔出。但她理智未失,仍然记得略略改变口音,听起来好像因忿怒而变得嘶哑,就连何心寒亦不知道她是故意改变口音,旁人更是难以察觉。

甄红袖深知这三禁堡中,所有女人都仇视男人,心里都有病态,是以有人奔出阻挠,她并不觉得惊讶,冷静地注视着阿芳。

阿芳道:“师父肯放那厮出堡,已是从来未有之事,假如还把解药给了她们,外间听闻此事,都说师父惧怕一元教的势力,不敢不低首屈服,嘿嘿嘿!一个臭男人罢了,何须理他死活?”

白瑶琴听她出言不逊,心中怒发,面色一沉,正要发话,甄红袖阻止她开口,徐徐含笑道:“芳姑娘之言虽是有理,但恕我提醒你一声,在这座大厅之内,你不可胡乱说话,要知我甄红袖与令师交往数年,感情极是融洽,任凡三禁堡有事,那就等如发生在我身上一般,以我和令师数年相交之情,她定须赏我这个面子,你知不知道?”

这番话巧妙地眨抑了阿芳的身份,她说话的份量自然随之而减低,而最主要的是何心寒向来护短,假如不是隐隐暗示阿芳此举乃是不敬师长,何心寒毛病发作,不管有理没理,先帮阿芳一句,局势就得闹僵了。

钱万贯冷眼旁观,对甄红袖这等机变才情,衷心佩服,心想她无怪当得上一元教的副教主宝座,果然是天生领袖之才,折冲樽俎之间,手段高明之至。

何心寒果然道:“阿芳不得多言,与我退下。”

阿芳低头道:“是,但师父给不给解药呢?”

何心寒心意又活动了,道:“这个……这个……”

甄红袖先发制人,大声道:“何堡主,小妹还有个苦衷,看来不得不坦诚奉告了,那就是小妹我平生以来,只看上这么一个男人,也承蒙钱庄主看得起,相处甚欢,我们已决定近日内成亲,因此之故,小妹才逼不得已,再三烦渎堡主。”

何心寒听得这话,大感意外,啊了一声。

阿芳身子剧烈地震科一下,尖叫道:“假的,假的……师父,她们急于得到解药,才这么说。”

何心寒顿时感到不悦,愠声斥道:“阿芳,你怎可如此放肆?”

阿芳却奔前两步,面向钱万贯,厉声道:“她的话可是当真?”

钱万贯隐隐感到有异,但他万万想不到这个蒙面黑衣女子,竟然就是蓝芳时。虽然他和甄红袖本无婚约之事,但甄红袖以副教主之尊,为了求得解药,不惜向别人说出这等假话,他除非是个无心肝之人,方会不感激她,同时又当众拆穿她的假话。

因此,他毫不犹疑地道:“自然是当真啦,这等婚姻大事,岂可随口乱说!”阿芳猛一跺脚,转身奔入厅后。

何心寒反而觉得不好意思,道:“小徒胡言乱语,多方开罪,还望副教主和白姑娘不要过责。”

她转眼望住阿心,道:“去瞧瞧阿芳跑到哪儿去了,若是奔向密室,定是想毁去解药,那就糟了。”

阿心连忙奔出大厅,霎时回转来,道:“据报大师姊果然已奔入密室。”

甄红袖关心则乱,闻言不由得面色大变。

白瑶琴急急道:“她若是毁去解药,岂不糟糕?”

何心寒泛起一抹冷笑,道:“她如是那样做法,那就死无葬身之地。”声音森冷,全无感情。

白瑶琴心想:她死了是她的事,但解药交不出,岂不是大大的麻烦?正要开口,却又被甄红袖摆手阻止了。

何心寒自个儿默想了一阵,终觉一元教这等强援,对本堡太过重要,当下说道:“假如阿芳去毁了解药,那是非死不可,在敝堡来说,不免怨怪我为了外人而害死了阿芳,但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了。”

甄、白二女至此还听不出她的真意,是以都不作声。

何心寒又道:“我身边还带得有解药,请副教主收下。”她取出一个拇指般大的瓷瓶,由阿心拿去,双手奉与甄红袖。

她们嗅过药味,得知确是真药,这时才一块石头落地,齐齐起身施礼谢过,随即告辞而出,带了钱万贯离开三禁堡。

她们离堡数里,突然间从大路两旁出现了许多人。

马车突然停歇,前座的白瑶琴高声说道:“红姊姊,本教四大护法率众撤回,护驾返宫。”

甄红袖挑起帘子,外面四个长衫客挺立车旁。

钱万贯只识出其中之一是左昆,本来一元教四大护法中有铁面魔君关大坚的份,但他目下已脱离一元教,重新效忠日月坞,大概因此另找一人补上了护法之职。

甄红袖向那四大护法微微一笑,说道:“有劳诸位护法率众包围三禁堡,目下任务已经成功。”

左昆踏前两步,迫近窗边,说道:“军师爷亲自出马,率了本教一百二十人,严密包围三禁堡,就在副座离堡之前不久,教主竟也亲自赶到,询问情况,极为关心,现下军师爷敬陪教主在前面的一辆马车内,末座特的禀知此事。”

甄红袖啊了一声,道:“原来教主也赶来了。”

她旋又露出笑容,说道:“三禁堡只不过弹丸之地,本教这次大举行事,真是过于抬举该堡了,诸位护法请上马紧随马车,我们上前拜见教主吧!”

霎时间,马车后面出现了十一匹骏马,簇拥着马车迅快驰去。

钱万贯已服过解药,浑身疼不可当,正咬牙苦熬,被马车一颠簸,更是痛苦攻心。

甄红袖伸手连拍他身上十处大穴,接着又用推掣手法,助他行气活血。

这一来痛苦大减,大约驶了十余里路,钱万贯见她面上已微现汗光,晓得她极耗内力,甚是辛劳。当下道:“谢谢你,鄙人已好了大半啦!”

甄红袖望一望外面,悄声道:“还有六十里就到达本教另一座行宫啦,你务须在这六十里路之内,完全恢复才行。”

钱万贯讶道:“难道此去得见荀教主,对我竟有什么危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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