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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摘奸发伏

李公衡走到关大坚身边,迅快说了几句话,关大坚点点头,他才向王元度说道:“王兄的为人,本座相当了解,所以王兄既不知敝坞有人失踪,本座深信不疑。只不知我们的话,王兄相信不相信?”

王元度拱拱手,道:“你们两位都是名重一代的人物,说的话当然可信。”

李公衡道:“王兄好说了,既蒙见信,那就奉告王兄一声,管中流和田不恭道长的失踪与敝坞全无相干,只不知王兄何以会怀疑到敝坞头上?王兄如肯坦白赐告内情,敝坞感激不尽。”

这人不愧是足智多谋的老江湖,霎时间已抓到要点,问到节骨眼上。

王元度迟疑了一下,这才纳剑入鞘,举步走到他们面前,低声道:“在下接到警告信,要我连败两场。”

这消息竟使得一向沉默的铁面魔君关大坚也大为动容,口中轻啊一声。

李公衡骇然道:“竟然有这等事?这倒不可不追究一下了。”

他立刻派一个手下去通知蓝峦前来,一面向王元度说道:“本座敢请王兄到隔院的一间静室与敝坞主晤面,仔细谈一谈此行,保证全无恶意。”

王元度笑道:“能得拜见蓝坞主,自是最好不过。”

三人移步到隔壁院落,那间静室的门帘已挑起,透射出辉煌的灯光。

他们进去之后,转眼间蓝峦便赶到,双方见过礼落坐,李公衡迅即将王元度接到警告函之事说出。

蓝峦也大为动容,问道:“若然王兄两场皆败,那便是卓辽得胜了。”

王元度在这等场合之中丝毫也不退让,立即说道:“据在下所知,卓辽乃是坞主的内侄,份属至亲,在下可就不能不怀疑到坞主了。”他虎目中射出机智的光芒,在对方三人面上转来转去,察看他们的反应。

蓝峦沉声道:“王兄好灵通的消息,不错,卓辽与本人关系甚深……”他略一停顿,锐利的目光在王元度面上打个转,这才下了决心,又道:“本人深信王兄乃是君子之人,所以不妨坦白奉告,那就是卓辽名义上虽然是本人的内侄,其实乃是本人的亲生骨肉。”

王元度万想不到对方竟把这等秘密也说了出来,如此的信任自己,不由得泛起感激之心。他本已晓得这件秘密,只不过当时没有说出来而已。因为若是指明此事,则蓝峦查究之下,定会查出是柳儿泄露。

蓝峦又道:“老实说,本人自然想卓辽夺得魁首,但若然不是凭真本事夺魁的话,连我也瞧不起他。因此敝坞绝对不肯用卑鄙手段威胁王兄。”

王元度道:“坞主之言,在下深信不疑。既是如此,在下便向别的方面追查。”

蓝峦沉吟道:“这件事真奇怪,谁会费这么大的手脚而使卓辽夺魁,行事之人能得到什么好处?”

李公衡道:“会不会有人想收罗卓公子,故此布下这个圈套?”

蓝峦摇摇头,道:“大凡是老练多谋之士,一定不肯用这等手段去收买一个年轻自傲之人。”

王元度暗暗佩服蓝峦的眼光见识,当下道:“据钱万贯兄的推测,很可能再发生变化,譬喻卓兄也连输两场,则有三人同分,那人便是平天虹。”

李公衡道:“但你若连输两场,卓公子怎会也输两场?啊呀!原来如此,假如你们言和的话,就变成各输一场了,那位钱兄真不愧足智多谋,心细如发之士,竟能够想得到这一点。”

蓝峦沉吟了好一阵,道:“这一帮神秘的敌人,若然晓得阿辽与本人的关系,便一定是芳时泄漏无疑!只因这件秘密,在本坞中,除了她们姊妹之外,便只有三位院主和李兄四位晓得。哼!哼!假如阿辽也接到密函威胁,而是利用那四位指挥的生命来威胁的话,我们只须捉拿到芳时那丫头便行啦!”

王元度想起了蓝芳时,心中甚是替她难过,但他可不敢保证她不会做出这等事。

李公衡道:“卓公子至今尚未向坞主报告,想必没有接到这等威胁信。”

蓝峦摇摇头,道:“这可说不定,他或者认为不跟我商量,还要好些,他只须到时输了,谁还能怪他。”

王元度听了,不由得肃然起敬,心想卓辽定必是个多情血性之人,他父亲才会这样推测。

蓝峦接着又道:“不论他有没有接到威胁信,反正这件事,一定是对付敝坞的仇家所为。他们故意制造出问题,引起纷乱,他们便可以在暗中进行对付敝坞的行动。其时大家都注视着金鳌大会的纠纷,同时亦能使我们分散心神和力量,这真是极厉害的毒着,天下间只有两人能想得出这种计谋,一是嘉鱼的宣隐先生,另一个就是姜石公了。”

在座之人都微微一愣,因为这两个人都极负盛名,宣隐是称为天下第一智者,凡是有任何疑难古怪的问题,他都愿意解答,故此不少人知道他的声名。而王元度与他关系甚深,深知他当真有神鬼莫测的玄机,所以一听到蓝峦提到他和另外一人,不觉一愣,心想那姜石公竟能与宣隐前辈相提并论,当然也是十分高明之士。

李公衡却道:“宣先生是不必提了,姜石公乃是当今势力最大的‘一元教’的军师,这二十年来,罕得在江湖上露面,亦鲜为人知,他竟会牵涉到这等恩怨之中么?”

王元度听到了一元教之名,登时俱然而惊,暗想那“一元教”势力极是强大,据说网罗了不少奇人异士,若然姜石公是此教的军师,那就无怪可以与宣隐相提并论了。

蓝峦缓缓道:“宣隐先生乃是真正的高人逸士,三十余年足不出户,绝计不会加入侵害本坞的漩涡中。但那姜石公则不然。有一件事,我一直隐藏在心中,只时时叫你们注意一元教的行动,却没有道出其故。现在不妨说出。那就是这姜石公二十年前曾经侵犯过本坞,其时李兄你恰在外头,故此毫无所知。姜石公那一次率了五名黑道高手,要参观本坞的金井银穴,如若我不答应,就须付他六十万两。那一次我只邀了内弟卓无我暗中押阵,独自去会他们,一见面我就出手,连败他们五人。姜石公竟不敢教他们连手围攻,因为他以为我必定早有布置,当下言明此仇当在二十年后还报,便狼狈而逃。现在正是二十年之期已届,所以我敢打赌,定是姜石公摆布的阴谋。”

这番话,乍听没有什么破绽,其实却大有疑问。试想这等厉害的仇家,蓝峦怎会一直不告诉李公衡?其次若然只是这等小小过节,姜石公何须订下二十年如此长久之约?又怎会到了二十年后,当真不忘报复?

事实上是,姜石公那一次失败时,死了不少人,其中有一个是他的弟弟,而且那次日月坞是精锐全出,姜石公全靠诡计多端,早有布置,才杀出重围,逃得一命。

蓝峦所以这么说法,自然大有作用。第一是假借李公衡不知此事而说出来,好教王元度听去。第二是他深知王元度乃是公正磊落之士,若然说出那一次曾经杀害多人,他一定很不满自己所为。

而他最大的用心,是看准了王元度这股力量强大无比,如若得他帮助,定能击败仇家,保存了日月坞。李公衡早就明白他的心意,才拿话来点引他,好让他说出姜石公之事。

若论这等心计机诈,王元度当然远比不上蓝峦、李公衡等人,加以蓝峦所叙述的昔年恩怨,表面上与他王元度全然扯不上关系,所以深信不疑,再没有细究的必要。

蓝峦又道:“若是那姜石公的主意,恐怕一元教已投入这一场恩怨是非之中了,不过……”他面色一沉,语气中增加了无限坚强自信之意,接着说道:“不过若然单是一元教的话,他们纵是倾其全力,也未必强得过敝坞的实力,何况敝坞尚有地势之险可凭。”

李公衡道:“恕属下大胆插嘴,这次那姜石公定然不仅以一元教之力,便来向本坞寻仇。属下认为不论在人力或地势方面,俱不足恃,必须想出好法子,使敌人完全料想不到才行。”

蓝峦心知这话是故意说给王元度听的,当下诈作惊讶地道:“李兄这话怎说?”

李公衡道:“在人力方面,姜石公如此狡猾多智深谋远虑之人,当然查得明明白白,有把握压倒本坞,才敢动手。其次说到地势方面,属下深信对方手中,定有本坞的详图,一木一石,全都了如指掌,此所以地势之险,亦不足凭。”

蓝峦道:“本坞向有险秘之称,谁能绘下详图?”

李公衡道:“坞主难道忘记了那位乡老伯的神通?本坞在他老人家眼中,简直有如康庄大道。”

王元度道:“总指挥竟是疑及老人家了?”声音之中,透出不悦之意。他深知乡老伯即是当代宗师宣翔,乃是孤傲冷峭之人,从不与任何人来往。一元教在江湖上虽然声势浩大,人人忌惮,但绝计不会放在乡老伯眼中,他老人家亦绝不会与他们结交。

李公衡忙道:“敝座并无此意,只不过指出敝坞亦不能阻得住天下高人。不过像乡老伯这等身手的,可说是当世无两,再也找不出一个了。所以唯一能绘制全坞详图的人,定必是本坞中地位相当高的人物。”

蓝峦眼中射出严厉的光芒,向王元度点头道:“不错,敝坞定必有了通敌的叛徒,敝坞主不便亲口说出而已。”

从不开口的关大坚浓眉一皱,杀气腾腾,冷冷道:“查出来了没有?”

蓝峦道:“这个叛徒不但地位甚高,而且必是足智多谋,擅长掩饰叛迹之人,实在不容易查出来。”

王元度听到此处,心头有点明白,忖道:“不管怎样说,他若然想拜托我帮助他们暗查叛徒,我可不能答应。”

这个想法并非无稽,只因向来是“家贼难防”,倘若出了内奸,倒不如请托外人暗防更为有效。

蓝峦起身道:“这些问题暂且按下不提,我陪王兄去找阿辽,瞧瞧他是否收到恐吓信,再者介绍你们相识,希望王兄在擂台上与他对面之时,略留几分情面,不要让他尸横台上,那就好了。”

其实蓝峦心中有数,晓得卓辽有杀死王元度之意,此是卓辽昨日亲口告诉他的,说是大姐蓝芳时嘱他这么做。如不是蓝芳时失了踪,他绝不会告诉父亲。

当下两人一同离开,穿过许多寂静黑暗的廊院,到了一个小偏院中。蓝峦叩门低声叫道:“阿辽……阿辽……”

房中灯火很快拨亮,接着房门打开,正是高大壮健的卓辽起身开门。他一见父亲与王元度深夜前来,初时掠过惊讶之色,但旋即消失,请他们进来。

蓝峦说道:“为父已把你我的关系告知王兄,他是武林中的真君子,不会向外宣泄。还有就是他接到一封信。”

卓辽道:“儿子也接到一封怪信。”

蓝峦道:“信内用什么人威胁你?”

卓辽道:“用田不恭道长的性命。”

王元度不觉啊了一声,蓝峦也舒一口气,原来他们都是为了蓝芳时没有透露秘密,而大大放下心事。

蓝峦随即皱起眉头,道:“你竟没有告诉我?”

卓辽垂头道:“此事诚然十分重要,但儿子自问可以应付,是以不曾向爹爹禀告。”

蓝峦道:“好吧,你老实告诉我,你明日那一场打算怎么办?”

卓辽迟疑了一下,才道:“不敢隐瞒爹爹,儿子打算依照信上的话,落败认输。”

蓝峦哼了一声,道:“我记得你哪一方面都跟峨嵋乐天子攀扯不上渊源,何须受敌人威胁?”

卓辽道:“田道兄与儿子肝胆相交,为时虽暂,但相知甚深,儿子为了这个好朋友,何惜放弃区区浮名虚誉?”

蓝峦心下甚怒,但转眼瞧见王元度满面俱是钦敬之色,念头一转,忍住心中怒意,道:“为父尽今夜的时间,瞧瞧能不能解决此事?”

他目光移到王元度面上,又道:“当然连管中流大侠一起算在内,能够发现田道长的话,管大侠也必定同时寻获。我看你们都安心休息,以免明日上台时没有精神。”

王元度一想兹事体大,敌人的势力甚强,自己纵是尽一夜之力,亦未必能够发现线索。况且如若此刻坚持再行搜索,显然是表示不信任蓝峦。于是点头称是,遂与卓辽别过,返回居处。

这一夜,钱万贯及乡老伯都没有回来,天明之时,他们才悄然而返。王元度这才放心,因为假如这两人亦被敌人掳劫去了的话,那么这一帮敌人,简直强大得无法抗御了。

他们的神情一如平常,谁也瞧不出他们曾经彻夜追查管、田二人失踪之事。倒是王元度有点不大安心的神态,使得阿闪万分着急起来。

这几天,管中流的失踪,虽然人人焦急,但她却反而平静如常,原来这是因为她亲眼见过管中流的师父宣翔,晓得宣翔脾气古怪,想必就是他老人家硬迫着管中流离开而又不许他告知别人,管中流自然非遵从师命不可,才会突然失踪。

现下一见王元度略有失常之态,她深知王元度最重情义,可见得一定是为了管中流而失去常态。她觑个机会,一把抓住王元度,道:“管中流呢?”

王元度就是怕她询问,一急之下,反问道:“我以为你晓得他的下落,这几天才安详如常,怎的反来问我?”

阿闪那双美丽的眼睛连眨几下,才道:“你至今没得到他的消息?”

王元度平生对朋友不肯打诳,只好道:“昨夜倒是有一点关于他的消息,便是得知他落在一帮神秘人物的手上,不过目前尚无危险。”

阿闪道:“是哪一帮人物?你总查得出一点线索吧!或者是你怀疑什么人干的?快告诉我。”

王元度可就不敢鲁莽了,道:“假如我把心中所想的说出来,你却不得独自行动。”

阿闪道:“使得,你快说吧!”

王元度道:“根据一些迹象,好像是一元教的军师姜石公是首脑主谋,详情目下尚不得而知。”

阿闪点点头,没有做声。此时已届进早餐之时,大家都涌出广场,王元度等人不能久留,也随众出去。

上台之际,乡老伯才向他道:“看来你今日只好暂败一场了。不过若是能够赶得及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明日的一战,才是关键所在。”

他们上台之后,乡老伯便向不用上台的羊武、阿闪和柳儿说道:“你们且在此处观战,我老人家有点事。”

阿闪嘴一噘,道:“我和柳儿也有事。”

乡老伯讶道:“你们有什么事?”

阿闪道:“我认得一元教的姜石公,找他要人去。”

乡老伯更加惊讶,道:“这厮向来隐秘之极,世上认识他的人没有几个,你一个女娃娃,怎会认得他呢?”

阿闪皱一下鼻子,傲然道:“所以您以后可别看轻女孩子,总之,我能认得出他。”

乡老伯一想自己是“请不如激”,若是求她说出,也许须被她要挟,或是多费许多唇舌,当下道:“你别吹牛了,我绝难相信你曾经见过这个以隐秘著名的人物。”

阿闪果然受激不过,立刻揭出底牌,道:“姜石公以前曾经到过我们冥鼓宫,住了好几天才走,我怎会认不出他呢?”

乡老伯不禁动容,道:“这厮真了不起,他为一元教网罗人才,竟连冥鼓宫也去过了,那么你师父长春女怎样答复他?”

阿闪道:“家师如何决定,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瞧他离开之时,显得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想是家师拒绝帮他的忙。”

乡老伯道:“眼下这广场中,麇集了二三千人之多,你如何能在这等人山人海中,找出姜石公呢?”

阿闪想道:“是啊,但这也是没有法子之事,只好尽力找找看了。”

乡老伯道:“我老人家倒是有个法子,或者可以帮你一臂之力,你现在立刻返房中换上男装,再出来见我。”

阿闪还待追问这办法,柳儿推她道:“姊姊快去换衣吧,别耽搁时间了,反正你换好衣服出来时,乡老伯自会让你晓得。”

她们迅即离开广场,有柳儿的帮忙,阿闪很快就改易为男装出来。乡老伯已在出口处等候她们,当下带她们沿着高墙而走,到了当中之处。

乡老伯这才说道:“柳儿在这处不动,我和阿闪跃到墙上一同坐着观战。”

阿闪心下迷糊,但也不多问。两人往上一拔,都坐在墙顶上。

若说观战,从这儿到擂台,足足相隔几十丈远,台上之人显得甚小,面目根本就分辨不出。

乡老伯道:“你现下还是纯阴之体,所以我老人家可以施展一种功夫,将我的功力借给你用。那时你简直成了千里眼,凡是面向这一边的人,不论远近,都可以瞧个清楚。”

阿闪这才明白,举目打量一下四面形势,但见这座广场三面是正式的屋宇,都以一道高墙隔住,另一面是河水,但亦有一排高敞竹棚。也就是说,这个法子可以顺序使用,反正只要查视的地方高过擂台,视线可以越过擂台而落在观战的群雄面上就行了。这法子既迅速,又周密。

乡老伯又道:“假如你不是扮作男装,和我一道坐在墙上,一定十分惹人注目。”

说时,伸掌按在她背后,顿时一股热流,从掌心传入她经脉之内。

阿闪依照乡老伯所授的法子,调元运息,功聚双目,睁开望去,果然奇事发生,敢情那擂台上众人的面目,瞧得十分真切,如在眼前。

她的目光越过擂台,先看第一排的人,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如此逐一望去,却也花费不少时间。

她忽然大喜叫道:“我瞧见他了!我瞧见他了!还是几年前那副装束,淡青色的长袍,纶巾羽扇……”

乡老伯道:“他在第几排第几个?”声音甚是微弱,果然像是把功力都借给阿闪似的。

阿闪道:“第十排左边数起,第三十个人就是了。”

乡老伯手掌一提起,她顿时眼前一片模糊,全然瞧不清楚了。乡老伯闭目调息了一会,才睁眼望去。然后点点头,道:“行啦,我已经认住了。”

他想了一下,命阿闪把羊武招来,分派职司,四人立刻散开,各自依计进行。

乡老伯的计划,是利用羊武和柳儿这两个籍籍无名,其实武功极高的人,担任重大的任务,那就是由他们两人先行混入去,随便哪一个能挨得近姜石公都行,便突然出手点住他的穴道。这时既有人质在手,就容易讲价钱了。但他们只负责以暗算手段制住姜石公,不必开口说话,静等他老人家驾临,一切即可解决。因此,他和阿闪都是分头由左右不同方向向当中挤进,作为柳儿、羊武的后援。

乡老伯考虑到,若是自己出头,直向姜石公挤近捉拿他的话,这姜石公是何等人物,当然晓得自己的厉害,定会趁着人潮挤拥而逃脱,故此只得命羊武和柳儿二人打头阵,这两人纵然被对方认出是王元度这伙的人,但姜石公不把他们放在心上,反而极易得手。羊武、柳儿二人,亦是分从不同方向挤入人群,羊武很顺利地挤到近处,眼见一个青衫老者手摇羽扇,就在丈许外,中间只隔着六七个人。

他不动声色地往那边挤去,但一举步间,视线已被阻,于是或前或后地挪动和不断地挤过去。却因到处都是人,目光一直被别的人隔阻住。

羊武暗感烦躁,心想这些人真讨厌,如不是怕打草惊蛇,便只须出手拨开这些可厌的人,立时可以盯住那姜石公了。

另一边的柳儿,竟也遭遇到同样的情形,她本已挤到离姜石公七八尺之远,谁知忽然视线受阻,以后就不论如何前挪后退或左右移动,都同样有人阻挡住她的目光。

她心性较柔而冷静,这刻还沉得住气,慢慢的找寻空隙。但羊武却躁急得多了,突然伸手向面前一个大汉拨去。使的劲道极轻,若在往日,未得乡老伯施惠传以阴阳交泰互补之术以前,他不但出手很重,甚至可能是抓拿的手法,而不仅只是拨开人家了。

他一手拨去,那大汉很自然地旋转半身,手肘恰好抵住他的掌势。

双方一触之下,羊武已发现劲道远未达到可以拨开对方的程度,当下迅即加上四成力道,那大汉身形一歪,果然被他拨开。

羊武尚未跨步,胁下感到劲力袭到,只好往左后方退了半步,扬目看时,却是一个中年汉子,双眼竟没瞧自己,刚才向胁下要害袭击的手肘,也早已缩回,一切看起来好像出自无意一般。

羊武浓眉一皱,跨出一大步,向那中年汉子撞过去。谁知身体一动,立刻左右两边拳掌齐至,迫得他猛可退回原位。

他向左右一望,却又是两个装束不同的中年大汉,他们精干的面上,还挂着微笑,好像跟他开玩笑而无恶意。但羊武心知,若是挨上一记,准得当场毙命。

这么一来,他不论是文的武的,也没法子再越雷池一步,羊武含怒低哼一声,突然出手,向左侧的大汉抓去。他出手如电,那大汉只好出掌相迎,啪地一响,他的掌力竟阻不住羊武抓拿之势,霎时已吃他抓住了手腕。

羊武被他这一掌震得腕臂酸麻,心中大吃一惊,暗想此人武功之强,大是出乎意表之外。转念之时,运劲要把他拉过来,谁知劲道提聚到八成,对方依然纹风不动。

不过他已发觉有两个中年大汉伸掌搭在他后背,大概是一种传力功夫,变成合三人之力抵御他一个人,当即又使出十成劲力硬揪敌手。

那中年大汉腕骨勒勒作响,只疼得他满头热汗直流下来。但他腕上的劲力,却是有增无减。羊武一旦感到敌人力道更加强大之时,连忙改揪扯为推拒。果然敌方也突然改为猛冲之势。双方恰又硬碰上了,羊武吃不住劲,腾腾退了两步。

羊武功力虽是深厚,走的又是强猛路子,天生臂功过人,若是普通的武林人物,就算是二三十个人加起来,也未必能把他冲退。可是这三名劲装大汉,个个皆是武功甚高之士,一向也是以劲猛武勇著称,今日居然须得三人合力,才略略占到上风,已是他们出道十余年以来的第一次经验。故此他们吃惊之情,更远在羊武之上。

这时,那三人仍然不肯就此放过羊武,依旧发动猛冲,羊武又噔噔噔连退三步。

他怒气勃发,五指内劲一发,当先那名大汉的腕骨顿时碎裂,疼得他惨哼连声,既不敢冲,又不敢往后挣,但背后劲力仍然传来,迫他向前撞去。

直到这时,羊武才晓得此人不由自主,猛然松手一掌,向他肩膊拍出去,掌上劲道十足。

他出手如电,掌势迅即拍中敌肩,但首当其冲的这个大汉,全然无事,反而他背后的两人震退了一步。原来他的内力从这大汉身体透传过去,迎击后面两人发出的力道。这一来,变成逐个击破之势,所以震退了他们。

但左侧风声飒然拂到,他反掌扫去,啪的一响,与敌人掌势碰个正着。

这一记,竟把羊武震退了一步,转眼瞧时,敢情是另一个劲装大汉,亦是由三人组成。

羊武仍然不服气,吸口真气,透过丹田,顿时又贯足了内力,出掌推出。

双方肉掌相贴,运力互推,羊武坚持了好一阵,才禁受不住而后退。腰背碰到一人,忽然感到一股力道传入体内,笔直流贯掌上,登时把敌人迫回一步。

羊武正要回头,瞧瞧是谁帮助自己,耳中已听得钱万贯极细的声音说道:“这些大汉们便是一元教徒众,羊兄最好不要下毒手伤害他们,免得将来麻烦。”

羊武运足劲力往外一推,那三名大汉连退三尺,双方都不再进迫。

当先的那名大汉,冷冷道:“尊驾好大的气力,在下甚感佩服,只不知你刚才找什么人?”

羊武放眼一掠,只见形迹上似是他们同伙之人甚多,便不说话,转身挤入人丛中,走出两丈许,钱万贯从旁出现,一手拉住他,道:“是不是乡老伯命你前来的?”

羊武道:“正是。”

钱万贯道:“我也是刚刚才摸出一元教徒众麇集此处的消息,特地赶来瞧瞧,恰好见到你陷入他们的包围之中。”

羊武道:“小弟早晚要教他们尝尝苦头。”

钱万贯道:“我是旁观者清,查看出他们竟是布下一座八卦阵法,想是用来掩蔽核心中的那个重要人物。”

羊武恍然道:“怪不得我先前明明见到他,但迫近去反而处处有人阻挡住目光,原来是陷入阵法之内。”

他们交谈之时,声音极低,同时各自注意地向四下打量,钱万贯忽然推了他一下,道:“瞧,乡老伯亲自出来啦!”

两人目光,从人缝中见到乡老伯迅快地向姜石公立足之处移去。四方八面那么多的人,好像都阻他不住,事实上虽然是乡老伯闪开阻路之人,但乍看却感觉不出他左闪右避。

乡老伯很快掠过他们身边,钱万贯从丹田中提一口真气,施展传声之法说道:“乡老伯,羊武已受阻退到此处,对方乃是以八卦阵法,掩护那姜石公。”

乡老伯头也不回,只微微颔首,便一直向前迅移。

这时在另一边的柳儿,也被对方连手合力之法迫退,她精乖得多,才一接触,就赶快退开。

乡老伯一直闯入围绕在姜石公四周的阵法之内,果然目光又被阻住。但他乃是何等人物,趁对方尚未测出自己深浅之时,突然出手,向阻挡在面前之人抓去。

乡老伯这一动手,立刻带动了阵法,左右两侧都有掌力袭到。

但乡老伯对这能置人于死地的袭击,视若无睹,手势一抓一拉,那名大汉已被他拉到身边。

从左右两边袭到的掌力,完全击中他双胁要害,乡老伯理都不理,蓦然间向前迅冲,快如电光石火。

他去势虽快,但半途又碰上两名大汉出手擒拿,他随手把身边那个敌人往对方手中一塞,身形滴溜溜一转,打那人背后绕过,已站在姜石公面前了。

姜石公想是认得出他,面色一变,躬身为礼道:“老前辈有何指教?”

乡老伯面寒如冰,道:“不论你有什么防身妙法,但老夫一出手,就可以要了你的性命,你信不信?”

姜石公心想,这等事何必试验,闻说连蓝峦也吃瘪在他手底,此老武功之高,可想而知,连忙应道:“在下深信不疑,老前辈毋须试验了。”

乡老伯道:“很好,那么我先告诉你,假如我说的话,你敢答个不字,我就一掌打死你,听清楚了没有?”

姜石公极是老奸巨滑,能忍人之所不能忍,答道:“在下听见了。”

乡老伯道:“你立刻释放管中流、田不恭两人。”

姜石公道:“是。”

乡老伯不悦道:“光答应也不行,立刻派人去放他们出来见我。”

姜石公向身侧一名大汉吩咐道:“立刻去办,事先可说明是乡老伯前辈,教他们到此地相见。”那大汉迅即衔命奔去。

乡老伯感到满意地点点头,道:“这才象话,你身为一元教的军师,竟敢惹到老夫头上,实在不智之极。不过看你很知趣这一点,我不管日月坞被你弄走的人就是了。”

姜石公道:“在下想不到老前辈一下子就能找上了我,可见得在下这次做得不够漂亮,疏漏甚多。”

乡老伯道:“闲话慢着说,你命手下之人开放阵法,让羊武进来,我有话向他说。”

羊武一会便奔到他身边,乡老伯道:“马上就是王元度上场了,快去关照他一声,不必输这一场了。顺便也关照卓辽,好让他们明天公公平平的拼个高下。”

羊武躬身应了,匆匆而去。

姜石公环顾四下一眼。长叹一声,道:“在下虽是费了无数心血,训练出这三十六铁卫。本以为凭仗他们之力,足可以护卫我的安全。哪知这批人在老前辈眼中,直如枯朽,不堪一击。”

乡老伯心中甚感受用,道:“他们虽是阻不住老夫,但天下间恐怕很少人能闯得过他们这一关了。”

姜石公道:“老前辈乃是当世无双的异人,在下已经探悉一切,只不知像您一般的异人,世上还有几个?”

乡老伯冲口道:“还有一个,他正是老夫的对头,姓宣名翔。”

姜石公心中暗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这当真是万分骇人听闻之事。”

说时,管中流和田不恭一直奔到。他们一见姜石公之面,就怒目相向。

乡老伯缓缓道:“你们怎会被他劫走的?”

田不恭抢着道:“这厮使用迷魂药把我们弄昏的,哼!他们若是派人手凭武功来擒我们的话,准有他的乐子。”

管中流也道:“田道兄说得不错。”

他转眼怒视着姜石公,又道:“阁下可敢找个地方,与我印证武功么?”

姜石公笑道:“管兄乃是上一届金鳌大会的鳌头魁首,在下的武功自然远有未及,不过……”

管中流怒声道:“不过什么?”他数年以来一直韬光隐晦,从不惹事生非,今日已是数年来第一次动了无名真火。

姜石公徐徐道:“不过若论斗智比计,管兄可就绝计远不及在下了。”

他随即转眼向乡老伯又道:“但在下说句老实话,以您老的身手造诣,那是不论文比抑是武比,都无法难倒您老人家,因为智谋这一门,对您老全然不生作用。”

这话又使得乡老伯大感受用,他微笑道:“我现在正考虑是否放过你这一遭。”

田不恭苦笑两声,道:“老施主啊!这厮乃是当世第一等阴谋家,今日既是擒住了他,何不一掌劈死,却反而放龙入海,纵虎归山呢?”

他的表情和声音,都流露出一片悲天悯人之意,因而他用不着说出口,听的人都晓得他是怕放了姜石公,将使不少人丧命。

若论一元教这个组织,说坏也行,说不坏也行,因为这“一元教”所作所为,大都不按江湖规矩行事,黑也吃,白也吃,这其间自然有不少侠义之士送了性命。但反过来说,一元教也诛杀了不少江湖巨盗,绿林煞星,便又是造福社会的义行。

因此在表面上,谁也不能决定一元教到底是善是恶,除非握有证据,方能使人心服。乡老伯正因此故,不肯遽下毒手,他眯起双眼,笑道:“小杂毛,你的心眼不算少,这样好了。你和老姜两人各持一说,务必辩出一个善恶是非,你专捡一元教的恶行来说,他却举出善行,看看最后是谁有理?”

姜石公笑道:“若是乐天子道长在此,或者可以举出三两件敝教做错之事,但这位小道兄便恐怕不行了。”

田不恭道:“不错,我只牢牢记得家师的吩咐之中,有一条是碰上一元教之人,必须特别留心,这一帮子都不是好货色,不过个个心狠手辣,却又不可轻易招惹,想家师是何等人物,焉会胡乱毁谤贵教呢?”

姜石公不说话,只瞅着乡老伯。乡老伯果然道:“这个理由不作数。”

田不恭大头一晃,道:“使得,我虽见闻有限,但这儿总会有知道一元教恶迹之人,待我去问一间便知。”

他转身迅快去了,不多时便回转来,一口气说出三件一元教的恶事。不过这些恶迹,都似是武林仇杀。

姜石公也一口气说出三件一元教做过的好事,但也不是舍己为人的义举,对象甚是狭窄。所以田不恭又得乡老伯的允许去查问。

如此一来一往的继续下去,田不恭居然查问出十四宗恶行,可是姜石公也列举出十五件好事。互相冲销之下,还多出一件好事。

田不恭已竭尽所能地查问,但这等问题牵涉太广,若要有凭有据,焉能查得出这么多?所以他后来只好自认失败。

无情刀管中流这时才接口道:“姜石公你记得小心提防,反正咱们这一宗过节完不了。”

姜石公道:“在下既敢扣下两位,自有应付之道,不劳管兄费心。”

管中流道:“你说你智谋过人,竟可以与武功比你更强之人对抗,这话我可不服气,今日你诚然逃过一劫,但要知这只是你言词便给,口齿伶俐,哄得乡老伯老人家高兴,才维护住你。不然的话,哼!哼!”

姜石公仰天而笑,道:“你们若不是得到武功盖世的乡老伯搭救,这话根本就无从说起。姑且就算你这话有理,但你们焉知我没有别的应付之法了?你们以为我这一元教的军师,是容易当得起的么?”

姜石公这等矜夸之言,连乡老伯也不由得有点相信,他放眼回看,暗暗运足目光细查,但见那三十六铁卫阵法散乱,毫无动静。而除了这三十六人之外,又见不到一个可以帮助他的高手,心下大为纳闷。

管中流沉声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苦苦逃避?现在请乡老伯撒手不管,还来得及。”

姜石公眼中闪过凶毒冷酷的光芒,道:“这一步棋,乃是最后的一着,你若是定要逼我施展,即使是乡老伯前辈在此,也无法消解了。”

管中流厉声道:“很好,本人拭目以待。”

姜石公目光缓缓扫到乡老伯面上,这刻他眼睛透露出他内心一无所惧,反而闪耀出疯狂也似的光芒。

田不恭道:“这厮既然当了二十年之久的军师,当必真有一手才行,我看他绝不是虚声恫吓之词。”

他素来机智过人,乡、管二人皆知。听了这话,都不禁一怔。田不恭又道:“我看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我们暂且离开,过了今日,便开始找他麻烦,管兄你看可使得么?”

管中流沉吟一下,道:“好吧!一切等过了今日才算帐。”

当下田、管二人向乡老伯施礼而退,姜石公额上忽然沁出汗珠,转眼间滚滚流下。可见得他一旦恢复常态,想起刚才差点儿迫得使出最后一着的危险,顿时流汗不已。

乡老伯讶道:“你果然真有点莫测高深的手段,看你的表情变化,可知刚才极是危险,不过你其时已极为激动,近乎疯狂,所以毫不感到害怕。但后来恢复了常态,想起生死一发的危险,便不由得流下汗水。”他沉吟一下,问道:“你认为我想得出想不出你的计谋?”

姜石公傲然一笑,道:“假使在下这一步棋,仍然被人窥测得出来,就枉负智名了。”

乡老伯点点头,转身走开。

姜石公一直等到他当真已去远,这才发出暗号,那三十六铁卫一齐把捏在掌心中一件物事,放入囊中,动作甚是仔细小心。

这三十六铁卫,也无不流下汗水,个个透一口大气,可见得刚才当真有一场能够同归于尽的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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