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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洞里乾坤

凌玉姬在这等惊险万分的情形之下,陡然间忘去惊惧,变得沉着异常,迅快地抓住那条绳索。

但华奎下坠之势甚是急猛,加之他身躯沉重,凌玉姬但觉手中一紧,不由自主地移动了半步。这时在她双脚脚尖之处,就是陡峭的危崖绝壑,只要再移动一点点,便得摔了下去。

凌玉姬身形向前一倾,上半身已俯出危崖边缘,目光一掠,只见华奎有如钟摆般沿着光滑的峭壁荡过去。只要等他去势一停,荡了回来,她就再也挺不住而和他一起掉向深不可测的壑底。

她觉得这真是惊心动魄而又十分神奇的一瞬,只等这一瞬消逝,她便将结束有生的一切……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忽然听到一声惨叫,这声音就在他们来路三丈左右发出,带着袅袅余音,直向那无底的绝壑飞泻急坠,显然是有个人恰好因脚下石路像沙子般崩散而掉坠下去。

凌玉姬耳中听着这声惨叫,自家也被一股力量扯了一下,身形快要冲出崖边。这一刹那间,她忽地自然而然地吸一口真气,扯着绳子的双手轻轻一颤。说也奇怪,她这么一下玉腕轻震,不仅把那股力量卸掉,还能够借势仰回身躯,恢复了直立的姿势。

下面的华奎自从跌下去之后,一直都忘了自身生死安危,只仰头瞧着凌玉姬的动静。本来以为她这一下必定一齐掉了下来,谁知她居然仰回上身,因而在下面已瞧看不见她的情形。他更不怠慢,提一口真气,双手迅快交替援绳攀升,晃眼间已升到狭路边缘,他舍下绳索,双手搭在石上,一下子便翻了上去。

凌玉姬见他脱险,心力一懈,反而全身百骸都发软颤抖,靠在石壁上,不会动弹。

华奎看看这情形,知道她已经不能举步,势须由自己背负她继续前进。不觉叹一口气,垂头道:“小的数年前惨遭宫刑,目下外表上虽然仍是男人,但其实非男非女,姑娘用不着对小的疑虑。”

凌玉姬听到这话,心头大震,顿时把自家的惊惧都忘掉,怔怔道:“你……你说的可是真话?”

华奎默默不语,凌玉姬发觉自家失言,连忙道:“我不是怀疑你的话,而是觉得这等事实在难以令人置信,华大哥不会生我的气吧?”

华奎透一口大气,道:“小的惨遭宫刑之后,从来未对第二人提及,这等事情本来不该对姑娘齿及,但形势迫得我不能不说,请姑娘不要见怪,目下追兵已近,那些人个个身负绝技,很可能全部安然渡过这一段险路。适才那个坠崖之人乃是府中一名好手,并非外来之人!我等还须急急离开为是!”

于是凌玉姬由他驮起,向前大步跨去,这两人每走一步都捏一把冷汗,好不容易走了十多步,华奎把她放下,长长吁一口气,道:“我们总算脱出险地,前面就是最迂回曲折的乱石峰了。”

两人向前奔去,走了半里左右,放目尽是乱石山峰,萦回起伏,处处景色都十分相似,无怪误入其中之人,难以找到出路。

走了一阵,天色已暗黑下来,他们停步查听一阵,后面已无追兵声息。

华奎领她走入一个石洞,道:“此洞十分宽广,少说也有数亩大小,里面石笋林立,最好藏身,我们且在洞中等到天亮再行上路如何?”

凌玉姬自然没有意见,随他进去。这时洞外还有一点光线透射入来,因此还略略可以见到此洞形势,果真宽广无比,那些石笋高矮粗细不一,宛如幢幢鬼影。

过了一阵,洞外天色已完全黑暗,因此洞内一片黝黑,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洞外忽然传来一阵低微的声音,过了一会,一个雄壮的嗓音道:“丁兄怕是找错路径了吧?目下天色已黑,不知还认不认得出返府之路?”

这声音一听而知乃是那位胸怀磊落的楚南宫,接着神指丁岚阴声道:“楚兄故意大声说话,敢是有意警告那位凌姑娘?”

楚南宫哼了一声,道:“兄弟本来没有想到这一点,但丁兄这一言可就把我提醒啦!”

接着有人插嘴道:“两位谈之无益,目前当务之急,应该是决定继续前进或者径行回府!”此人语气和缓,正是甘露寺高手苦行禅师。

稍远处有人接口道:“兄弟主张继续追查,那一个不敢冒险,不妨滚回去!”

楚南宫朗声叱道:“莫庸你口中干净点,否则别怪楚某对你不客气。”

神指丁岚接口道:“兄弟不信楚兄的铁拳能够在此地称霸,嘿嘿!”

话声一歇,传来“呯呯”两声,想是楚南宫已经动手,被人硬接了两拳。

凌玉姬在黑暗中拉住华奎的手臂,细声道:“我们在这洞中,有如瓮中之鳖,不如由我自家挺身出去,谅他们不会伤害我。”

华奎也悄声道:“小的对姑娘存着感思图报之心,是以不辞万死带姑娘离开夫人府,假如姑娘觉得回府亦无妨碍,姑娘尽管出去,小的自会找路逃走。不过有一点小的必须先禀明姑娘,那就是你们回府时,小的已不能现身带路,如若迷失在这九嶷天险之内,那时因小的已远远离开,再也不能相助。”

凌玉姬道:“不妨事,我有法子找到路径回去!”

华奎怔一下,道:“这样说来,姑娘必是留有暗记之类以供认路了?”

她在黑暗中回答道:“你猜得不错。”

华奎接着道:“这就怪不得那神指丁岚有本事一直跟缀在我们后面!他是武林中著名擅长追踪的高手,不论何等隐秘的暗记,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凌玉姬也“啊”了一声,道:“如果我早点想到,就不会这样做了!许久以前,我爹给我一小袋交趾国特产异草的种子,细如沙尘,一个指甲中就可以嵌藏十余粒之多。这种异草我爹定名为‘相见欢’,意思说循着这些异草找寻,便可以和要找的人相见,因而欢乐。这种‘相见欢’的种籽不论气候寒热,也不论是泥土沙石,只要附落其间,不到半个时辰就长出半尺长如兰叶一般的小草。我爹嘱咐我如果出门,凡是直路就不必用着,只到分岐处用上一粒,那怕我走到天涯海角,他都能够循着这‘相见欢’追查到我的下落……”

华奎静静地听完,然后道:“令尊大人一定是曾经踏遍天下的高士奇人,请问他是不是一个身量高大,五官端正,但头发和须眉都呈黄色的老人家?还有他的声音有时沙哑,有时清亮异常,足足可以传出数里之外,是不是这个样子?”

凌玉姬道:“不,他在家中时的真面目是须发全黑,没有一根白发,面白如玉,修眉朗目,长得十分俊美潇洒,看上去似是三十左右的人,身量十分高大这一点倒是不错。离家出外之时,他就扮成一个须发如银的老人,面颊上有一颗很大的朱痣。”

华奎喃喃道:“这就奇了,这就奇了!”

凌玉姬道:“怎么啦?”

华奎道:“小的若是说出心中疑惑,只怕姑娘听了会生气!”

凌玉姬道:“不要紧,我怎会生你的气呢!”

华奎寻思了一下,这时因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所以就算要说的话大大得罪对方,在这种情形之下也较易启齿。

他缓缓道:“小的一直以为姑娘乃是夫人的亲生骨肉呢,请你听了不要生气!”

凌玉姬娇躯轻轻一震,口中柔声道:“不会,我不会生气,却很想知道你何以有这个想法?”

华奎道:“小的早在客店第一次见到姑娘之时,就有这种感觉,你不但身材高矮和眉眼手足都极似夫人,尤其是说话的声音,唉,此刻在黑暗中和姑娘说话,时时会以为是跟夫人说着话一般!”

凌玉姬沉默了一会,才道:“俗语有说是‘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我纵是和夫人长得一模一样,也不过是巧合而已,怎见得就是她的骨肉?”

华奎道:“姑娘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据小的服侍夫人多年,却记得十八年前夫人为一个人怀孕生了一个女儿,其时小的一方面妒忌那个人,但一方面又替夫人欣幸。只因她既肯替那人生下孩子,自然是决心改邪归正,不再以色相布施天下之人,然而过了几个月,那个人突然失踪,连同夫人所生的女婴也不见了!夫人为此事曾经痛苦了几年之久。”

凌玉姬接口道:“那个人一定就是你刚才描述的人了?他姓什么?怎的不会被夫人迷住?”

华奎道:“小的初时以为那人就是令尊大人,而姑娘就是夫人失去一十八年的女儿,但姑娘既说令尊须发全黑,那就相去太远,自然不会是他了!至于那个人的姓名小的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人的武功是夫人生平所识的武林高手中第一人。十年前武林太史居介州向天下武林发表‘封爵金榜’后,小的曾向夫人探询那人名列何爵,夫人说他的大名不在金榜之内,因此小的一直无法探出那人的姓名,大概他就是帝疆四绝之一。”

凌玉姬问道:“我只听说过‘封爵金榜’之事,却未听见过帝疆四绝,他们是谁?可是比金榜上的人还要高明么?”

华奎道:“据武林传说帝疆四绝的武功远超于金榜诸爵之上,但这四绝的武功家数无人叫得出名字,只能就他们所擅长的路数约略分为剑刀掌脚四种……”

他说得语焉不详,凌玉姬也听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但她似乎已有所了悟,默然沉思。

忽听那酆都秀士莫庸恨恨骂道:“这可恶的小妮子当真有点门道!我若是找到她,非点她五阴绝脉教她吃点苦头不可!”

楚南宫应声道:“莫庸你滥用五阴绝脉这种恶毒手法,日后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远远有人叫道:“喂,喂,苦行禅师你跑到那里去了?”这声音宏亮洪大,一听而知乃是铁胆赵七的口音。

神指丁岚冷冷道:“这些人不听兄弟劝告,一定要亲身查看,若果再走远一点,包管他们连这处也找不回来。”

楚南宫听了这话,忖思片刻,引吭大叫道:“喂,我们在这边,诸位请即速回来……”

他一连叫了七八声,不久就听到铁胆赵七和灵隐山人的声音。神指丁岚冷笑道:“苦行禅师再也找不回来啦!那一位如果不怕迷失,不妨去找找他!”

楚南宫哼了一声,道:“你不能去找他么?”

神指丁岚冷笑道:“楚兄口气令人难以忍耐,不过兄弟有句实话先对诸位说个清楚,那就是兄弟虽然有本事带领诸位追到此地,但如若离开这条路线,就连兄弟也无法找得到归路。因此诸位的行止兄弟虽不干涉,但要兄弟去找回迷路之人,却万万办不到。而且,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石洞之内,何须乱走?”

酆都秀士莫庸、灵隐山人、铁胆赵七等三人听了此言,都发出惊讶之声,独独楚南宫没有做声。

酆都秀士莫庸道:“无怪丁兄一直守在此洞附近,敢情心中已有成算?”

灵隐山人接口道:“丁兄的追踪绝技虽是天下无双,但以山人看来,此洞除非其内地方极为宽广,否则以我等诸人耳目,势无查不出一点动静之理!”

神指丁岚冷笑道:“诸位爱信就信,不信就拉倒,若果想先抢得功劳,也可先入洞中搜索!”

楚南宫突然朗声道:“目下在此地的几位朋友俱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高手,江湖上等闲之人,难以见到诸位一面。”

酆都秀士莫庸:“楚兄忽然态度大变,而且当面捧场,不知是什么用意?”此人言词锋利,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的话无不击中别人要害。

铁胆赵七接着道:“莫兄的话虽是有理,但也该等楚兄说完之后才发表高论!”

这几个人的武功大抵都是势均力敌,虽是略有高低,但如果动起手来,绝不是三二十招之内可以分出高下。是以一个对一个的话,谁也不怕谁。可是如果发生两个对付一个的情势,则势孤力单的一方就得小心从事。这时铁胆赵七既然表示和楚南宫站在一边,酆都秀士莫庸情知自己得罪过所有的人,是以一旦交起手来,灵隐山人及神指丁岚一定不会帮忙自己,当下默然不语,以免当真动起手来。

楚南宫接着道:“兄弟有句肺腑之言,那就是今日之事,虽然美艳夫人曾经许下重赏,以她的身体为酬,不论死活,都要抓回凌玉姬姑娘!但兄弟却觉得美艳夫人未免把那小姑娘看得太重了。”

酆都秀士莫庸这时忍不住插嘴道:“楚兄这话太也不通,如果夫人不把那妖女看重的话,怎肯以她无价之宝的香躯玉体作为酬赏?”

楚南宫哼了一声,道:“那要看诸位的想法如何了,夫人的香躯玉体诚然令人迷恋,但试问此地诸位那一个没有获得过?”

灵隐山人道:“楚兄的话虽然很对,可惜她的魔力天下无人能够抗拒,除非是个被官阉过的太监。”

众人爆发出一阵笑声,这些话在男人堆中,本是极为平常而又最感兴趣的话题,但洞中的凌玉姬情窦初开,一生都未听过这种话,此时不觉心如鹿撞,面红耳赤,可幸黑暗中不会被人瞧得见。

她同时也感觉到华奎微微震动,大概是灵隐山人提及“太监”二字正好击中他的心病,恰好也说明了他为何肯反叛美艳夫人的理由。

凌玉姬不觉对他泛生起无限怜悯之念,可是又没法子去安慰他。

只听洞外又传来那些人的话声,这回是酆都秀士莫庸道:“兄弟今日可以对诸位说句实话,以前每逢兄弟我拥抱着美艳夫人,欲仙欲死之际,突然间又会生出极妒极恨之心,几乎把她杀死……”

神指丁岚冷冷接声道:“这话有理,诸位也许以为我丁岚太不讲交情义气,居然用‘牵机指力’把范老五杀死,嘿,嘿!其实此念早在他成为美艳夫人入幕之宾时已经深藏心底。兄弟尚嫌那牵机指力不够恶毒哩!”

众人忽地都沉默无声,过了一阵,铁胆赵七道:“适才好像听到苦行禅师的叫声!诸位可曾听见?”

楚南宫突然长叹一声,道:“诸位的话忽然勾挑起兄弟满腔恨火妒意,是以竟没有发声指引苦行禅师。以苦行禅师的脚程,这一会已不知奔出多远,再想发声指引地点,已来不及啦!”

灵隐山人干咳一声,道:“山人建议诸位最好别再提起旧事,免得那一位突然冲动,先就在此地互相残杀起来!”

楚南宫接着道:“不错,且让兄弟把早先未完的话说出来。那就是假使凌姑娘藏在此洞之内,以我等五人之力,她势难逃出此洞。因此我等不妨来一个君子协定,那一位首先发现了她,并且下手擒捉之时,别的人不许插手抢夺争功。如果大家都允诺的话,那就用不着一发现她就急下毒手了!”

另外的四人默然思付,过了片刻,铁胆赵七首先道:“兄弟赞成楚兄高见!”

其余的人也陆续答允,于是开始行动。照理说应该留下一个人把守洞口,但目下情形不同,人人都存有宁可让凌玉姬逃走也不能落后之心。是以一旦行动,就不约而同一齐抢入洞内。

这时洞中黑暗异常,这五人一进了洞内,立刻就各自分散。他们个个都是身负绝技,经验极丰的高手。是以跃入洞内之际,就已感觉出此洞地方宽敞,同时他们各自分开之际,也不会碰在一起。

凌玉姬在黑暗中忖思一下,忽然打个寒噤,想道:“这些人个个都怀着妒恨猜疑之心,目下分散在这黑暗如漆的洞中,只要互相碰上,一定互出毒手相搏。假如找到,他们势必也全力出手。一来他们不晓得我是谁,必须先下手为强。二来他们口中虽是互相允诺不向我下毒手,但到底怕别的人反悔,是以唯恐我会出声惊动其它之人。”她越想越觉得危机重重,不禁伸手向前面摸去,正好搭在华奎肩上。

华奎背向着她,面向外面,两人都是盘膝而坐。此时他轻轻拍一拍她的掌背,暗示要她不必惊慌。

蓦地洞内传来“呯呯”两声,跟着听到楚南宫宏亮地叱道:“莫庸你怎的出手就用全力?”

莫庸的声音已移开丈许,冷冷道:“兄弟如果不出全力,只怕别的人不肯放过……”

楚南宫勃然大怒,运足真力呼地一拳隔空劈出,忽听莫庸的声音已横移寻丈,道:“楚兄白费气力啦!”

这些人不但个个武功高强,兼且诡谲多智,不论是斗智斗力,都讲究抢占机先,这时楚南宫一击不中,顿时横跃开去,缄口不语。

那酆都秀士莫庸只说了最后那句话,以后就毫无声息。原来在这等漆黑所在,彼此用尽目力,视线都不能超过三尺。他们这一移动之后,很可能不知不觉中凑在一起,假如胡乱发出声音,对方恰好在数尺之内,岂不是一伸手就可以制自己死命?

因此偌大的石洞内丝毫声息皆无。

凌玉姬抽回自己纤手,无意中触到旁边的石笋,顺势向笋根处摸去,果然捡到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她掂一掂石头的大小重量,忖想片刻,便使劲向空中掷去。

她虽然没有练过腕劲,但由于练过上乘内功,是以抖腕之际,一股真力自然涌到腕指之间。这块石头破空飞去,居然飞出四丈之远,方始坠地。

石块击在地上,发出“噼啪”一声。这声音虽然不算响亮,但在万籁俱寂之际,却宛如霹雳横扫。洞中诸人无不矍然震动。

但见火光突起,缓缓飞到石头落地之处。火光一现之际,一道人影倏然闪开,一望而知这人正是发出火光之人。但因身法迅疾无伦,谁也瞧不清楚此人是谁。

那道火光敢情是个火折,此时平稳地滑过黑暗,宛如有个看不见的精灵拿着住穿过空气,接着四平八稳地笔直落在地上,居然直立不倒,火光也不熄灭。

这一手实在高明之极,只看得洞中几名高手个个暗自猜疑,不知是谁练有这等至高无上的暗器手法。

凌玉姬对于这个人的高明暗器手法只感到略略惊讶,最使她担心的是那些人既然会这样子利用火折,实在不难查出她和华奎藏身之地。

那火折在数丈以外,是以火光射到这边时,已经黯淡已极,虽有也等如无。

不过凌玉姬借这一点点微光,却可依稀见到华奎盘膝坐在她前面的身形,但见那宽阔的后背,竟然欹侧向右边,好像右边肋骨少了几根,所以支持不住身体的平衡。

她看了但觉心中别扭得很,怎样也不懂得他为何坐得这般难看?

转瞬之间,不知从何处飞出一粒小石,恰好击在那枚火折的火头上,登时把火光击灭。于是,石洞中仅有一点微光也因而熄灭。

蓦地但听有人大吼一声,接着恨声道:“丁兄好高明的指法,等出了此洞之后,兄弟一定要正正式式向丁兄请教……”说话的人正是铁胆赵七。他虽然是接续说了几句话,但声音忽东忽西,并非老是在同一地方。

神指丁岚在黑暗中出手得利,却一直没有做声。

凌玉姬感到紧张万分,可是她空自瞪大眼睛,却瞧不见一点景物或人影。

过了片刻,洞内远处传来石头滚动之声,不知是那一个搜到里面,不小心碰着垒起来的石堆,所以才发出这种声音。

又隔了一阵,凌玉姬忽然听到左前方不及丈半之处,发出石子碰击之声,虽然十分低微,却足以教她入耳惊心,花容失色。

这种声音分明表示已有人潜入她和华奎藏匿的禁区之内。原来华奎早在洞外传入话声之时,就迅快地拾了许多石头,环列在前面丈半远的地面,尽量把这道警戒线推得高高,最上面的自然是很细的石子,只要轻轻沾到,也会滚移而发出声音。他告诉她说这就是禁区防线,如果被敌人侵入的话,以那些人的敏锐感觉,一定会发觉附近有人而加以搜查。到这种地步时,他只好伺机出手一拼了!

因此,凌玉姬紧张得浑身发抖,忽然感到喉咙发痒,需要咳嗽一下。

在这等时候出声咳嗽,那简直是开玩笑。她拚命压抑住这种欲望。但越是用心压制,就越发觉喉头痒不可耐,非咳不可!

她也明白这是下意识中的反抗,越是压制,抗力越大,目下唯一的方法,就是转念去想别的事。

这等事说来容易,做却极难。她迅速地忖思许多别的事情,刹那间无名氏、蓝岳、美艳夫人、辛龙孙、祈北海这些人的面影一一掠过她心头。可是她觉得仍然非咳不可。这时她当真急得出了一身冷汗,陡然间想起她父亲高大英伟的影像,同时他那威严而慈爱的声音也在她耳中荡漾。其中有几句话,忽然使她顿时了悟一件事。

她暗暗吸一口气,按照平日练习内功的心法,将丹田间那股热流传到手臂,然后传到腕掌,最后,那般纯阴真力传到手指指尖。

在她前面一尺不到的华奎尽量运聚他仅有的功力在双掌上,准备一有敌人迫近,立刻暴起暗算。他预算纵然杀不死对方,反而可能被敌人以绝强的内力震伤,可是只要自己不死,急速蹿开匿伏起来,凌玉姬就暂时可保无事,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正在全神戒备,忽觉凌玉姬的手掌贴在他后腰“命门穴”上,不轻不重地连击三掌,顿时间觉得经脉大舒,生似那几处久被禁制的穴道俱已解开。

华奎这一喜非同小可,连忙运功调气,穿行全身经脉。这时又发觉凌玉姬的手掌移上后背的“至阳穴”,稳定地按贴不动,一阵热流从她掌心中传到穴道内,转瞬间这股热流已和他体内真气混凝,迅快地穿行全身经脉。

他的上半身数年来都无法坐得正,此时却渐渐挺起,恢复了正常的姿态。接着从丹田发出的内家真力,已经可以扬顺运到臂掌之上。

凌玉姬的手掌不知何时收回,华奎连忙吐纳几口真气,忽觉一阵劲风直袭面门。他疾地一掌劈出去,正好劈在一股潜力之上,陡觉那股潜力由弱而强,迅疾压到。他闷声不响,运力猛推回去。双方推拒了几下,那股潜力倏然撤回。

在华奎后面的凌玉姬也感到风力激荡,知道必是华奎与人较量内力,倒不知他受了伤没有。

那个突袭华奎之人已销声匿迹,不见再来。华奎料想那人必是误以为他华奎乃是另外数人之一,方有如许深厚功力,是以跃升之后,生怕自家反遭暗算,于是远远避开。

这种形势自是对他们有利,可是他又想到黑夜纵然悠长,终会逝去,等待日出天明之际,那时再无法隐匿身形,势非被这些人合力擒回夫人府去不可。

他寻思片刻,赶快起身,拉了凌玉姬向前缓缓走去。这华奎擅长认路,此时虽是在黑暗之中,但在他却毫无一点不便。

凌玉姬跟随着他左绕右转,从大大小小的石笋间缝中悄然而行。不一会,两人已走到离洞口不到两丈之处。

华奎停步疑虑地看着洞口两侧黑暗之处,寻思一下,便要凌玉姬贴着一根石笋站着,他自家一提气,飕地向洞外纵去。

斜刺里一道人影闪电般横截纵出,身形尚在空中,竟自发掌向华奎右肋劈去。

华奎身形微侧,右掌顺势使出“大摔碑手”凌厉扫劈,但听“呯”地微响,华奎身形震得横移数尺,落在黑暗之中。那人口中冷嘿一声,身形直直坠落,脚尖一点地,又向华奎那边扑去。

黑暗中仅听“呯呯”两声,接着双方都无声无息。想是双方都分不出胜败,随即各自跃开。

洞外天色虽是黑暗无光,但身在洞内之人,到底觉得还有一点光亮。凌玉姬借着淡淡的光影,看清华奎被那人震开数尺,显然功力不及对方。她从那人冷嘿声中,已听出此人正是酆都秀士莫庸,在所有的人之中,她最怕的就是这莫庸和那神指丁岚。因此,她惊惧恐怖地紧贴在石笋上。

过了片刻,忽然有只手掌碰到她肩膀,她骇然地不敢动弹,心想如果这个人就是华奎的话,那就不必惊慌。

那只手碰到她肩头之后,很快就缩了回去。凌玉姬放下心微微一笑,蓦地感到臂上一紧,生像是上了一道钢钳似的,尤其是那五指分别扣在她血脉穴道之上,使她感到半边身躯突然麻木不仁。

这时,她才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华奎。她不觉闭上眼睛,预备迎接死亡的一举。

猛觉劲风潜卷,那个捉住凌玉姬的人似是受到暗袭,一面出手抵御,一面揪住凌玉姬迅快闪开。

转眼间已移到另一根石笋旁边,可是这一来离洞口更远了,凌玉姬忽然又生出希望,暗想如果这人不是华奎的话,定然迅速地冲出洞去,万无反而退入洞内之理!可是假如他是华奎,为何要用这种大擒拿手法抓住自己的手臂?

她正在忖思之际,忽听两丈外传来对话之声,接着有人沉声叫道:“凌姑娘……凌姑娘……”声音忽东忽西,可知此人游走不定,口音却是华奎。

凌玉姬方想出声回答,突然感到臂上一紧,疼得她翠眉一皱,却不敢做声。

那华奎身形迅快之极,口中连连唤着“凌姑娘”,在附近数丈之内奔来卸去。有一次贴着凌玉姬面前掠过,那个抓住凌玉姬的人身躯微动,似是想出手暗算,但不知何故却没有发招。

忽然间一条人影纵出了洞口之外,朗声喝道:“那一位业已擒住凌姑娘?为何不赶紧出来?”

凌玉姬一听人竟是楚南宫,不由得大感失望。她原本还希望抓住自己的人就是他,目下既然证明不是,顿时明白自己已陷入万分危险之中。

洞内一片静寂,没有一人回答,连华奎的声音也消失了。

黑暗中谁也查听不出一点动静,楚南宫看看形势不对,疾然又跃入洞内,转瞬隐没不见。

忽然间一声惨叫响升起来,却是凌玉姬的声音,生似是她被人一掌击毙似的。

七八股沉雄无比的内家劲力从四方八面一齐向发声之处击去,但听“呯呯”连声,那根巨大的石笋齐腰震断,翻滚在石地之上,发出“隆隆”巨响。

紧接着一片拳掌劈撞之声,此起彼落,黑暗中只听楚南宫吐气开声,“呼呼呼”一连劈出五六拳。另外有人冷哼,有人怪笑,这些人连同楚南宫在内,一面发出拳掌护身,一方面迅急移宫换位。在漆黑一团中往来互搏,谁也不知道碰上的敌人是谁,不过个个都存心杀伤别人,只要减少一人,自家就多一分得手的机会,因此无一不是全力出手,个个用尽平生最毒辣的武功手法。

这时四周虽是一片黑漆,但战况越觉激烈。原来一则这些人都聚集在三丈之内奔来跃去,人数一多就易于碰上;二则大凡走动之时,身形无不带起微风,他们这些武林一等高手个个感觉敏锐异常,根本不用眼睛去看,就可出手攻敌,所取部位分毫不错。

华奎已跃上附近一根石笋笋尖,侧耳细听这几个高手剧烈搏斗,默计人数似乎有二三十人之多,初时不觉大感惊讶,随后便醒悟这几个人因武功大强,身法迅快,故此虽然只有四五个人,但在这等混战情形之下,左攻右拒,一个人可等如几个人一般。

拳风掌力激旋中,砂飞石走,声势甚是惊人。转眼间又有两根石笋被他们击断,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之声。

华奎倏然跃下笋尖,摸到旁边一根石笋,暗暗运功聚力,突然向上跃去,发掌疾劈。

这一掌劈个空,他飞越过笋尖,落地后又奔向侧边另一根石笋,如法炮制。这一回掌势劈去,倏地一股潜力猛撞回来。华奎借势一沉身,双脚脚尖勾住石笋,上半身倏地横倾过去,反掌疾扫那人双胫。

他掌势只发了一半就突然吃惊煞住,原来上面忽然传来凌玉姬“哟”的一声。

他原本以为凌玉姬已遭惨死,是以搜查凶手之际,无所顾忌。由于那凶手要用凌玉姬的尸首返府报功,可知他势必把尸体抱在手中,这一来便不能参加激战。此所以他灵机一动,猜出凶手如果不是逃到洞内深处,就必定跃上石笋上面。

目下凌玉姬忽然传出哼声,华奎发觉她居然未死,心中真是又惊又喜,陡然煞住掌势,人也顺着石笋滑落地上。

这一瞬间,但觉头顶飒飒风声,几个人已快逾电闪云飘般从四方八面围扑而至,一齐向石笋上面攻击。

但石笋上的人业已失去踪迹,这四人互相碰在一起,彼此均从内力及招式中认出是什么人。

楚南宫朗声大喝道:“铁胆赵七兄!”丈许外赵七应了一声,楚南宫接着喝道:“灵隐山人!”不远处回报一下悠扬响亮的金铛声。

“神指丁岚兄!”右面寻丈处传出阴森森的声音道:“兄弟在此!”

楚南宫接着道:“诸位俱在,那就是酆都秀士莫庸擒捉住凌姑娘无疑!”

话声甫毕,他后面七八尺之处有人应道:“那也不见得,兄弟在此。楚兄放是施展疑兵之计?”

这一来局势又变得混淆不清,谁也不晓得凌玉姬到底落在何人手中。

神指丁岚冷冷道:“如果凌姑娘乃是落在我们任何一人手中,那也好办,怕只怕她仍然是自由之身,这一回如果吃她脱身,兄弟先坦告各位,再也无法追踪她了!”

其余的人听了这话都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酆都秀士冷冷接口道:“丁兄自甘砸了天下第一位追踪能手的招牌,旁的人自然无话可说!”

这时候人人都站着不动地说着话,显然大家都极力表示出自己并非擒住凌玉姬之人。

楚南宫接口道:“丁兄之言必有其它缘故,他岂甘自砸招牌?”

神指丁岚应声道:“诸位不论怎样想法,但兄弟从无虚言。凌玉姬如果再度脱身,我们大家只好滚回去!”

灵隐山人缓缓道:“山人有个提议,只不知诸位有没有兴趣听听?”

其余的人没有答腔,灵隐山人接着道:“山人提议大家一起退出此洞,再行商议!”

这话十分有理,这几名高手相继跃出洞外,这时天色虽是墨黑一片,光线黯淡,但总不比在石洞内那等伸手不见五指,众人互相瞧瞧,果真个个双手空空,凌玉姬不知何往。

神指丁岚胸有成竹,因此若无其事一般。要知目下只有他一个人有本事带领大众回府,因此不论是那一个擒捉住凌玉姬,他也不愁没有机会在路上争夺。自然最好是他自己擒住凌玉姬,设法溜走,那时这些人全部都不能生出九嶷天险,当然是最好不过之事。

灵隐山人首先道:“山人对今晚之事有两种看法,一是凌玉姬早先并未遭擒,故意与那府中下人华奎布下疑兵。一是我们五个人之中,有一位当真擒住了她,目下把她藏匿起来。”

铁胆赵七接口道:“如果此举是凌玉姬的假局,不知对她有些什么好处?”

灵隐山人道:“她此举可教我们疑神疑鬼,自相残杀。纵然不致全部伤亡,但只要我们大家互相猜疑,她总有机会易于逃走!”

神指丁岚颔首道:“你这算命先生说得有点道理,若然是后一情势又会怎样?”

灵隐山人微哂道:“假如是我们之中某一位已把她擒住,收藏起来,则此人的用心更为狡谲。他只要等到大家离开之后,再来此处,把凌玉姬放出来,要她带路返府,那时丁兄的绝艺毫无用处。”

他顿了一顿,接着又道:“丁兄如果不见怪的话,山人才能直言无隐……”

神指丁岚怔一怔,道:“山人请说。”

灵隐山人冷笑道:“目下我们五人之中,要数丁兄你最为危险,那个藏起凌玉姬的人势必千方百计想先杀死丁兄,以免其余的人能够回到府中,除了此人之外,其它的人也莫不想尽先除去丁兄,这样一来大家都背水为阵,非找到凌玉姬不可,二来也容易查出到底是谁藏起凌玉姬。”

他话声甫歇,酆都秀士莫庸、楚南宫、铁胆赵七等三人都缓缓移步迫近神指丁岚。灵隐山人自家也随众前迫。

神指丁岚转目一瞥,已知危机四伏,一触即发。他虽是名列金榜伯爵,但身外这四人也无一不是封爵金榜中的高手,以一敌四,非死无疑。

但那四人没有一个首先出手,丁岚明知他们都怀着鬼胎,要瞧瞧那一个首先忍不住出手,藉以推测擒住凌玉姬的是那一个人。

他目下必须利用这个矛盾所延缓的时间,筹思出脱身之策,不然的话,今晚非横尸在这石洞之外不可。

那四个人俱都蓄势运力,准备连手作致命的一击,形势紧张之极!

神指丁岚想来想去,突然指着酆都秀士莫庸道:“你把凌玉姬收藏在何处?”

莫庸冷笑道:“这等嫁祸东吴之计,实在不大高明!”

丁岚沉声道:“凌玉姬曾经发出一声惨呼,后来又在石笋顶发出声音,可以证明她并非惨死!”

莫庸冷冷道:“我听不到你这些话之内那一点足以证明凌玉姬是落在我的手中!”

灵隐山人忽然接口道:“山人却听出了一点道理,丁兄放心说下去,山人目下站在你这一边!”

神指丁岚暗暗透一口大气,接口道:“久闻灵隐山人智谋超卓,心思细密,今晚看来果然不假……”

楚南宫道:“丁兄不要扯开话题为是!”

神指丁岚接着道:“兄弟的推测绝对可信,那就是凌玉姬第一声惨叫,定然是被酆都秀士莫庸点中五阴绝脉,全身痛苦难当,是以发出如此惨烈的尖叫!”

楚南宫怒哼一声,侧顾酆都秀士莫庸一眼,道:“莫庸你的手段一向恶毒残忍,丁兄推测之言,楚某深信不疑。”

酆都秀士莫庸冷笑道:“如果单单要使凌玉姬痛苦而惨叫出声,此地只怕不止兄弟一个人办得到!”

铁胆赵七道:“这话也有道理!”

神指丁岚接声道:“莫庸其时立即解开凌玉姬的五阴绝脉,跃上附近的石笋尖顶。故此最初我等数人在黑暗中动手之际,并未接过莫庸一招半式!”

灵隐山人道:“不错,不但第一次动手没有碰到过莫兄,第二次我们循凌玉姬哼声齐扑石笋尖顶再度动手,也没有莫兄在内!”

酆都秀士莫庸道:“第二次交手兄弟的确没有参加,但第一次我却有份,总有那一位可以替兄弟证明!”

众人默然不语,没有一个开口为他证明。

酆都秀士莫庸冷笑道:“目下的形势十分明显,诸位之中纵然有人心中明知兄弟蒙冤被屈,却决不肯挺身主持公道,希望减少一个逐鹿之人,自家就多一分机会!尤其是那个真正擒住凌玉姬的人,更希望诸位一同出手,谋害兄弟!”

楚南宫颔首道:“这话自然也有道理,不过兄弟确实记不起第一次动手之时,有否莫兄在内!”

酆都秀士莫庸目光流转,忽然停在灵隐山人身上,冷冷道:“以兄弟愚见,这位山人处处设法陷害别人,初时是神指丁岚兄,及后一见形势扭转,就找到兄弟我头上,哼哼,如果各位不以为兄弟急于洗清自身、脱出险境的话,我看嫌疑最大还是灵隐山人他!”

神指丁岚首先感到大有道理,况且他记恨灵隐山人陷他于险地之事,是以率先表示赞同之意,道:“灵隐山人著名擅长各种阴谋诈略,这件事如此扑朔迷离,他自然也有嫌疑!”

灵隐山人微微一怔,环目四顾,只见众人都眈眈虎视着自己,这时不由得心头微凛,心想自己这一回真是千不该万不该站在离洞口最远的位置。若果是换了酆都秀士莫庸的位置,此刻大可转身奔入洞内,那就不须多费唇舌、设词辩驳了!

楚南宫心中痛恨使凌玉姬吃苦之人,这时向灵隐山人迫近两步,洪声道:“灵隐山人你可有话说?”

灵隐山人冷笑道:“楚兄如果抢先动手,那就足见你心中情虚。”

楚南宫想不到他居然扯到自己头上,不觉凝身停步,冷笑道:“你的话岂有别人相信?”

灵隐山人道:“那也不一定,反正世上人心险诈,凡是大奸大恶之徒,莫不伪装十分巧妙。你虽是外表上甚是袒护凌玉姬,使大家都相信你不会对她施展毒手,但如若视为一种烟幕手段,何尝不可?”

楚南宫气得七窍生烟,大踏步冲近去,呼地一拳猛击向灵隐山人前胸。

灵隐山人左手金铛疾扫出去,右手使出巧妙擒拿手法,扣脉点穴。

楚南宫拳头一收,疾又吐出,这一回拳发连环,不但迅快无伦,而且前拳后拳的力道衔接汇集成为一道不可抵御的力量之流,如崩天狂涛般,向灵隐山人冲去。

旁边诸人见他全力出手,当真是勇不可当,威势之强无与伦比,不觉都微微失色。

灵隐山人转眼间已被楚南宫名驰天下的“连环铁拳”迫得连连退却,他不应在开始之际未曾全力抢制机先,此时已无法可施,唯有借巧妙身法一面闪避,一面后退,晃眼间已退了七八丈之远,转入暗影之内,两人同时隐没不见。

酆都秀士突然间向石洞纵去,这时神指丁岚及铁胆赵七正向动手的两人那一边瞧看,是以直到莫庸已纵到洞口,他们才突然发觉,连忙一齐追了过去。

铁胆赵七首先冲入洞内,破口骂道:“莫庸你这王八蛋滚出来!”

洞内左方传出来一声冷笑,铁胆赵七虽然骂得很凶,但此刻却不敢冒失扑去。

过了一会,洞内更深处传出莫庸的声音,道:“赵老七你看到没有,丁岚已经开了小差啦!”

铁胆赵七发觉此言不虚,转念忖道:“神指丁岚一定潜匿返府路上,等候擒住凌玉姬的人经过,我在此地人孤势单,未必就收拾得下莫庸,不如跟住丁岚,还可以分一杯羹。”此念一决,立刻返身奔出洞外。

黑漆一片的石洞内死寂如故,过了片刻,酆都秀士莫庸的声音在石洞近出口处响起来。

只听他冷冷道:“凌玉姬,你如果不出来,被我找到的话,定必施展五阴绝脉,教你死活皆难!”

洞内没有人答腔,莫庸等了一会,又道:“我们谈谈条件,假使你目下现身出来,我决不伤你,而且不迫你回夫人府去。”

话声消歇了一会,一个柔美的声音道:“不管你是否要伤我,我只想知道你为何不迫我返夫人府?”

酆都秀士莫庸叹息一声,道:“实不相瞒,我这次一到夫人府,见到许多人已凑集府中,便觉得十分后悔。说出来你也许不懂,这种情势,分明那美艳夫人有意要我们火并,死个干净!”

凌玉姬道:“她如果要杀死你们,大可一个一个加以杀害!况且她有什么理由要杀死你们?”

莫庸道:“姑娘问得好,第一、她的天性一向残酷之极,喜欢见到有人为她火并而死!第二、她不喜欢知道她底细太多的人,所以要加害我们。”

凌玉姬听到这话,暗暗打个寒噤,忽然感到一只手掌疾地抓住她的手臂,同时莫庸的冷笑声在她耳边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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