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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一睹为快

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洪钟般的长笑,声音远远传出去,在群山之中荡漾回响,只震得居、柳二人耳鼓嗡嗡作疼。

两人回头望时,只见一个又矮又胖的中年人,站在丈许之处,接着左边数尺外发出一声清啸,两人转眼望时,却是个头秃如镜的人,颔下留着一丛山羊胡子,形状甚是滑稽,背上斜斜插住一支木剑。柳慕飞乃是练剑之人,一眼就看出这个秃子腰间还盘着一柄软剑,显然这软剑才真正是趁手利器,不过比武之时,却不拟使用,因此特地多带一柄木剑。

正在看时,右边传来一阵朗朗话声,道:“两位果然赶到黄山观战,胆气实在惊人!”说话之声熟悉得很,他们不须瞧看,已知道乃是凌波父所说。但他们仍然转身望去。

刚刚望清楚凌波父的样子,前面传来一声咳嗽,声音甚是严肃沉实,转眼一瞥,但见六尺开外,现出一个身材瘦削、面目清癯严肃的人。

凌波父又道:“最后出现的是蓝商一蓝大先生,他就是你们方才谈论的指力特强的一位,以‘三才神指’称尊宇内。那个秃子姓吴名遐,以剑术独步帝疆绝域。”

他话声微微一顿,接着又道:“最先出现的就是矮神葛山堂,他的十八路天罡腿法,凌绝古今。”

居介州不亢不卑地向这三人一一行礼,连称久仰。等到凌波父话声一停,便道:“在下都记住了,你则是以十二散手这一路拳法独霸天下,对也不对?”

凌波父道:“独霸天下可不敢当,但至今还未有人赢得我就是。”

葛山堂洪声道:“三年前果是如此,但三年后的今日可就说不定了!”

凌波父哂笑一声,道:“老葛你最好少说话留点气力,今日轮到我最迟出手,也许没有机会跟你印证呢。”

吴遐秃头一晃,哈哈笑道:“世上之事瞬息万变,待会局势如何,谁也不敢预测。”

蓝大先生肃然道:“你们还是回到峰顶,等到正午时分便开始我们的生死聚会。此时多说无益。”

当下一齐登上峰顶,只见一片平地,四周长有好些古松,遥望众峰群恋,皆在脚下。吴遐捋抚着颔下的山羊胡子,道:“这个姓居的家伙果然有点眼力,堪以担当作史重任!”

葛山堂瞪眼道:“这厮胆大妄为,竟敢剔除我们的大名,待会我给他一拳,打落峰下。若是跌他不死,算他命大!”

蓝商一缓缓道:“两位说得都有理,不过放他活着下峰,或是一拳打死,都便宜了他。我们总得想个法子,恰到好处地惩罚于他。教他不致湮没作史之才而死,又不能向天下人自鸣得意而活。”

居介州听了蓝商一之言,面色变得灰白。柳慕飞看在眼中,等到帝疆四绝走开,便低声问道:“居兄你一直表现得勇往直前,不避生死,怎的刚才却动了畏惧之念?”

居介州叹一口气,道:“这四人皆是当世第一流人才,他们想出来整人的法子,只怕比死还难受千百倍,我并非圣贤,岂能不惧?”

帝疆四绝开始比划武功,首先是蓝商一及葛山堂两人接战。那蓝商一在四绝之中,最得其余三人尊重。葛山堂道:“就请蓝兄出题,兄弟一定奉陪!”

蓝商一道:“葛兄既是这么说,兄弟恭敬不如从命,但这一回却要连出两题。”

葛山堂道:“蓝兄请说!”

蓝商一指住左侧数步之外一块岩石,道:“第一个题目是石上留姓,兄弟先行献丑。”他缓步上前,也不调元运息,伸出食指划落石上,只见石屑簌簌坠落,眨眼工夫,石上现出一个斗大的“蓝”字,指痕深达寸半,字体端方俊健,就是用笔也写不出这么好的字。

凌波父和吴遐一齐喝采,吴遐扳扳秃头,道:“蓝兄指上功力越发深厚,较之四年我们第一次会面时,精进了不知多少倍!”

他接着向居介州道:“老居你的判断实是惊人,蓝兄以‘三才神指’凌驾天下,我们三人指力及不上他,自是天经地义之事!”

他又转回头望住蓝、葛等人,道:“你们都留下姓氏,我老秃这种玩艺不行,待会就用这颗头颅和石头比较一下,瞧瞧是我的秃头硬还是石头硬些。若是老秃脑袋不裂的话,好歹在石上留个秃印!”

凌波父鼓掌道:“妙极,妙极,我也跟着老秃便了!”

葛山堂一看石上指痕又深又齐,最难的是石屑尽皆细如粉末,忖道:“吴秃子好狡猾,他明知经过二十余年之后,再行较量指力之时,定然显出他最弱,所以先把话说好。小凌也不肯用指,岂不是只有我一人献丑?”

心念一转,随即吸一口真气,力贯右手,大步上前,提起拳头,“砰”一声击在石上。他的拳力非同小可,这一拳只击得那块巨岩晃摇了两下,石屑迸溅,被强劲绝伦的拳风一刮,霎时飞散,无影无踪。

岩上的平面上,在那“蓝”字旁边一尺左右,出现一个拳印,深度恰好是一个拳头,周围却没有丝毫碎损破裂。

蓝、吴、凌三人都高声喝采。凌波父走上前去,道:“想不到葛兄功力这等深厚,实在足以惊世骇俗。”说着话时,伸掌轻轻一拍石面,随即退开。

吴遐“唰”地纵起两丈,在空中翻个筋斗,接着头下脚上,直向石上急坠。这股力道非同小可,“砰”一声大震,吴遐发亮的秃头已撞在岩石上,这一震之下,刚才凌波父掌拍之处赫然现出一个深达三寸的掌印,十分清晰。吴遐头一触石,立时弹退三丈之远,只见他秃头仍然直泛亮光,但石上却现出一个圆洞,与葛山堂的掌印深度相同。

蓝商一仔细看了一遍,评道:“凌波父用绝险之力,拍出掌印,功力卓绝古今。葛、吴二兄以纯刚之力留下脑袋及拳头痕迹,有开山裂石之威,至为佩服。看来还是兄弟的指功稍逊一筹!”

凌波父接口道:“蓝兄何须谦逊,你写的这个字笔划繁多,但一气呵成,由落指以至结尾,深浅如一,足见指上功夫已达炉火纯青、超凡入圣的境地。这一场各擅胜场,大可不必评分高下!”

众人都同意这话,蓝商一道:“既然如此,兄弟就出第二个题目!”

葛山堂拱手道:“兄弟洗耳恭听!”

蓝商一道:“不敢当葛兄这话,兄弟想以口头论武之法,向葛兄讨教!”

其余三人这才晓得蓝商一为何要先比试功力之故,只因口头论武,若不是双方功力悉敌,难分上下的话,功力稍弱的一方,自是占了莫大便宜。

当下两人对坐地上,双目半瞑,首先由葛山堂出招,蓝商一立刻说出一招拆解,如此一来一往,有攻有守,先是试探虚实的招数,渐渐变成剧烈肉搏、生死相拚的局势。

两人拆到千招以后,便渐见缓慢,有些招数甚至要起身比划出架式。

到了这后来,居介州已经看不懂,柳慕飞仍然聚精会神倾听。凌波父和吴遐也坐在一旁默然聆听。

到了黄昏之际,凌波父、吴遐一齐叫停。吴遐从搁在一进的破木箱中取出酒食,帝疆四绝便围坐酌饮取食,谈论一些三年来的异见怪闻,气氛极是融洽。

柳、居二人无份参加,只好结伴走开,趁着暮色去寻些野果食用。

翌晨那蓝、葛二人又开始论武,越来越慢,大约斗了四十余招,柳慕飞忽然长叹一声,走向坐在远处的居介州身边。

居介州道:“你不行了,是不是?”

柳慕飞沮丧地道:“差得太远了,别说拆解之法我想不出来,根本连他们招数的奥妙所在也悟不透。唉,我看即使我师尚在世上,亲自莅临也远比不上他们。”

居介州沉重地点头道:“如此说来,你是当真认输,不但口服而且心服!”

柳慕飞道:“我这一辈子别想踏入帝疆之内争雄逐胜。唉,此生已休,来世未卜,天何薄我,天何薄我……”

居介州道:“不但是你,连我也想一头碰死,埋骨此地!”

柳慕飞讶道:“这却是何缘故?”

居介州道:“你当还记得早先蓝商一提议设法教我不得好活,其时余下三人都表示赞同。”

柳慕飞道:“我都记得!”

居介州道:“我自昨日傍晚时便开始思索此事,至今未尝合眼睡过一会。虽然想象出千百种收拾人的法子,可是却无法判断出他们将用何等手段。”

柳慕飞道:“这又怎样?”

居介州道:“你大概没有注意,昨午蓝商一提出此事时,余下三人不但都同意了,而且各各似是默会于心。虽则不一定都知道这手段的内容细节,但原则上他们都知道将采何等手段。我穷昼夜之力却仍然想不出来,可见得在智力上也远远比不上他们,武功方面自不必提了。”

柳慕飞这时才明白居介州难受之故,觉得也颇有道理,更是灰心,当下道:“居兄不必挂在心上,在下虽然力不能敌,但仍然有法子教他们不能向你下手!”

居介州忖道:“你的武功敌不过帝疆四绝,还有什么法子好想。”他虽是不悦,却不说出口来。

那蓝、葛两人口头论武,越发慢了。凌、吴二人忽然轮流大声数出数目。

居、柳二人大为惊奇,看了良久,这才晓得他们规定了时间,每逢其中一人该出招数之后,另一个就必须在数到三十之内创出应付招数。

一直到了傍晚,局势依然呈胶着状态,蓝、葛二人都得等到数出第三十之时才说出招数。

凌波父和吴遐忽然一个长笑,一个清啸,响彻群山。回声荡漾中蓝、葛二人一跃而起,执手相视,面上泛起微笑。

这二场较量至此结束,这帝疆四绝又围坐饮酒,纵谈甚欢。

翌日清晨,轮到葛山堂和吴遐出手。柳慕飞忽然叫道:“且慢!”纵身跃到两人中间。

吴遐摸摸秃头,笑道:“好啊!你看我老秃是使剑的,所以忍不住技痒,要跟老秃比上一比?”

原来在帝疆四绝中,要以吴遐最是心地仁慈,胸怀侠义,他抢先将柳慕飞搅到自己身上,便是恐怕别人会下毒手。

柳慕飞善笑一声,道:“吴老兄以剑术一门称雄于帝疆之内,自有超凡入圣、开辟乾坤之功,慕飞焉能还不自量,妄与皓月争辉。”

吴遐道:“好说,好说,其实照小凌所述,你的剑法武功虽然尚未足与我们四人争雄,但除去我们这些人之外,也堪足以傲视天下武林!”

柳慕飞叹一口气,道:“这些都不必提了,柳慕飞所以大胆挡阻两位动手之故,便是想乞凌波父将我一条性命换得居兄自由,免去刑责!”

众人都讶异地哦了一声,凌波父道:“你与居介州并无换性命的交情,何以甘心牺牲自己?”

柳慕飞道:“生而无欢,死亦何惧。柳慕飞既睹各位绝艺,傲骨已碎,与其日后坐困愁城,不如今日图个痛快!”

葛山堂一翘拇指,道:“好汉子,傲得有神!”

蓝商一点点头,道:“这种人世间已不多见,只看大家的意思!”

凌波父想了一想,道:“我们成全了他的心愿如何?”

吴遐满面惋惜之容,但也不反对。

柳慕飞从容向众人抱拳为礼,接着向吴遐道:“大丈夫自当死于刀剑之下,愿与吴兄一拼!”

吴遐点点头,伸手解下腰间软剑,临风一抖,登时又硬又直,寒光泛射,口中道:“老秃此剑多年未曾动用,我却愿为你一露锋芒!”

这帝疆四绝都表示十分看得起柳慕飞的意思。柳慕飞傲气填膺,长啸一声,手按剑柄,立时心剑合一,注视着对方。

吴遐软剑一挥,迅即追击,他的“人鬼剑法”独步天下,但见光涌霞生,千百支利剑从四方八面攻向柳慕飞身上。

柳慕飞脚踏九宫,仗着剑气护体,冲出剑圈,抢占有利方位,忽地发现有隙可乘,剑随念动,“铮”的一声精芒出匣,电射迅击。

吴遐手中之剑忽然收回再发出去,竟在间不容发之际抢先了一线,扳回被动之势。“叮”的一声脆响过处,两剑剑尖相触,柳慕飞震得退开七八步远,但同时之间已收剑入匣,伺机而动。

蓝商一道:“吴兄剑法之高,已不待言,便这等眼力及剑上取准的功夫,也达出神入化之境。”

要知这一手以剑尖碰击剑尖,实在险极妙极,试想剑尖何等锋锐,平常之时就慢慢对准,也极是不易,何况动手相搏,双方快如电光石火,更是难之又难的事。

吴遐又出剑追击,这一回出手甚慢,剑锋缓缓递出去,却迫得柳慕飞盘旋疾退,连绕三个大圈,忽又发现空隙,宝剑出匣迅击。吴遐回剑一封,姿态飘洒自如。只听一声大响,柳慕飞又被震开数尺。

众人皆知吴遐乃是故意露出破绽,否则柳慕飞的宝剑那有出匣的机会,他们只是专看吴遐如何最后一击,将对方立毙剑下。

如此剑来剑去,柳慕飞已一共发了八九剑之多。这可是他平生出道以来未曾有之事,此时心悦诚服,等到吴遐剑势一发,蓦地敞开门户,剑光淹身。

众人都想不到柳慕飞心服之后,如此自求了断,不禁微泛失望之感。

就在这生死立判之时,吴遐剑势忽地一滞,意似不忍取他性命。同时之间,有人大喝道:“剑下留情!”

吴遐的软剑去得快,收得更快,蓦地剑光敛消,不但已撤了回来,而且还系回腰间。

那大喝之人却是有意为武林作史的居介州,挺身上前,道:“柳兄的好意恕我不能接受,你若坚要自寻了断,别涉到在下身上!”

凌波父斜睨住他,道:“然则你甘心尝一尝我们整你的手段?”

居介州道:“正是此意!”

柳慕飞登时明白他的意思,忖道:“他猜想不出帝疆四绝的手段,心中的痛苦不下于我,自是不惜以身相试,瞧瞧到底是何种手段。我的好意他当然不肯领受。”

他一想到另外也有人心中痛苦与他相埒,忽然感到舒服得多,当下向众人拱拱手,径自离开这黄山最高的始信峰顶。其后柳慕飞听说帝疆四绝在居介州身上以纹身之术,留下每人最得意的三招,武林中人闻讯之后,无不群起为难居介州,都想从他身上学得帝疆绝艺,以致居介州日日流亡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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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父自那日离开玉府天狐容美艳之后,就没有见过她,可是心中时时泛起她的妖媚绝艳的影子,拂拭不去。

他这时乃是处身在东海大离岛海滨,目光凝注在魔镜之中,但情怅如沸,往事一一掠过心头,便彷佛置身在一个帐幕之内,地上铺满皮褥,玉府天狐容美艳玉体横陈其中……

这种魔界幻境不但能使他自遗元精,失去纯阳之体,而且那么一来就永远无由自拔,不须多久就神枯精竭而死。

凌波父在这生死俄倾之际,忽然心中一震,一阵妒念直冲上来。原来这个景象原是容美艳款待柳慕飞时见到,他记起那俊美的柳慕飞,忽地触发起嫉妒,因为容美艳其后垂怜柳慕飞的神色心情并没有逃过凌波父的眼睛。他心神一分,登时恢复了大半自制之力,猛地发觉心灵受制,奋力一挣,顿时回复清醒。

环顾四下,只见白日高悬,海上一片湛蓝,波浪拍岸之声不绝于耳。

他长长透一口大气,遍体大汗,想起势将身败名裂,不禁又出了一身冷汗。

蓝商一和葛山堂也自同时挣醒,他们此生的遭遇平静无波,不比吴遐、凌波父那等多彩多姿。而他们迷陷于魔界幻境中,只是被武学上种种难题缠住,苦苦推究。但若然他们不是内功精深、心志坚强的话,几乎也不能在这最后的一刹那挣醒。

吴遐仍然目注魔镜,满面皆是灰心欲死的表情。他正好是跳下悬崖欲求解脱之际,心灵间涌起悔恨欲死之意。这种求死之念如若再继续下去,他目下已是金刚不坏之体,学平常人一般自刎跳崖之类的法子虽不成功,但他却可以运起内家真力,震断心脉而死。因此吴遐这时已经是面临死亡,凶险之极。

余下的三人各各经历过凶险风浪,一看吴遐的表情,尽皆明白他刻下危机。

但他们这一趟惊险经历,无形中又是一场比斗,因此他们都无意救他。

吴遐在魔界幻境中方自万念俱灰,自觉身子向那无底的渊壑泻坠,似是毫无休止,当下运劲提力,正要自行震断心脉。

蓦地腰间一动,登时出现另一幅景象,却是那条伊胡毒蛇忽然疾射出去,一端缠卷住他的腰身,另一端却迅如电闪般卷在丈许外一株横生的古木树干上。

下坠之时陡地停住,吴遐若不是练成少林五大神功之一的“他力禅功”,这一下势必被齐腰勒为两段。

他身躯剧烈地震动一下,陡然从魔界的幻境中回醒,目光从魔镜中移开,但见满天阳光,照射在无垠的碧海上,阵阵语声送入耳中。那里是嵩山群峦之内,分明已隔二十余年,现下已处身在东海中的大离岛海滨之上。

他长叹一声,举袖抹掉头上冷汗,道:“老秃在诸位眼前出乖露丑,只怕要在帝疆中除名了。”

凌波父朗声一笑,道:“我们三人无不是死里逃生,只比老吴你早一步挣脱魔镜幻境而已。这是你的软剑,我因见你似是想取剑自杀,所以擅自将你腰间之剑取下!”

吴遐这时才明白他为何会涌起伊胡毒蛇飞出救回自己性命的一幕,心知如果不是凌波父取剑之举,自己已经震断心脉而死了。

那蓝商一、葛山堂甚至包括凌波父在内,都不晓得此举居然在无意中救回吴遐一命。他们都认定吴遐其时已经陷溺在魔界幻境之中,别说轻轻碰触,就算是上前打他两个大嘴巴,或是一脚把他踢倒,也不能将他弄醒。怎知吴遐当日却是因伊胡蛇缠腰卷树而停住下坠之势,是以腰间轻轻被碰,登时就涌现被救的那一幕,终于从死亡中挣脱。

这面威力奇大的魔镜因此终于保存下来,由蓝商一保留,当下扬帆离开这大离岛。那少年舟子始终表现出痴呆的样子,这事只有吴遐心中明白,其余三人均以为这少年舟子乃是被他们的最上乘武功弄得神智昏乱,便不起杀他之念。回到中土,帝疆四绝各自分手,那少年舟子的下落,从此也没人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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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一段经过乃是蓝岳在颍川城外的北帝庙对祈北海、辛龙孙及柳燕娘等谈说出庙中高坐细竹上的蓝商一及吴遐当中那面魔镜的来历。自然蓝岳说不出帝疆四绝在魔镜中的一切感受,可是其余像四绝赴大离岛的经历,他们险险都死在此幻境中的危机说了出来。

他接着道:“刚才入殿之后,只对那面魔镜望了一眼,立时陷入魔界幻境之中。幸得祈兄一拳把我击倒,才得脱离险境。若是再过片刻,祈兄纵是再打几拳,我也活不成啦!”

祈北海听了这话,心中不觉暗暗后悔自己鲁莽,应该让蓝岳被魔镜整死才对。

他们都聚在庙前空地谈论魔镜之事,众人皆因这等奇闻令人难以置信,是以都全神贯注,可就没有察觉无名氏早已从树上下来,躲在附近将经过详情都听入耳中。

从他们叙述中,无名氏屡屡听到形容凌波父以“高大俊挺”等词句,忽然记起昔日传他内功秘诀及赐以灵丹的白发老人,也正是高大俊挺。以前一次在财神之墓前与葛山堂动手时,葛山堂曾喝出他的内功路子正是凌波父家数,于此已可以千真万确地证明他已经亲手将凌玉姬的父亲、自己的未来岳丈,武林中一代奇人埋葬在黄山一处偏僻之地。

正在想时,忽听蓝岳提高声音道:“目下我伯父及吴老前辈两位已较量了好久时候,只怕他们因势均力敌,无法停止,我们必须想个什么法子使他们分开才好。”

祈、辛两人齐声称是,当下一齐入殿。无名氏从暗处走出来,隐身到外瞧看。

蓝岳大声道:“小侄因想两位老人家可能因势均力敌,俱难罢手,是以斗胆设法将空中这面魔镜取下,全祈伯父大人和吴老前辈宥恕擅弄之罪!”

空中对坐着的两位老人动也不动,各自目注魔镜之中,宛如未闻蓝岳的话。他们虽然凝视着魔镜,可是面上神情湛明严肃,丝毫没有陷入魔界幻境中的现象。

蓝岳调元运气,蓦地纵上,伸手向魔镜抓去。左指刚刚触到魔镜边缘上的巨大珠子,忽然感到一阵强不可当的潜力涌起,把他震开两丈之远,急坠下地。

柳燕娘迅跃过去,接住蓝岳身子,这才不曾摔伤。她低声道:“你觉得怎样?”

蓝岳定一定神,这才站得稳身子,道:“唉,两老均以神功托住魔镜,我五指刚碰到镜缘,便被一股强力震开。幸好我出手之时没有运足内功,不然的话,这一记已吃不消。”他想一想,走到祈、辛二人身边,道:“这一次我们三人一同出手,你们两位纵起之后,各运足力,试行隔开两老发出托住魔镜的神功力道。我趁机抢下那面魔镜,如果此举还不成功,那就没有法子啦!”

祈、辛二人都答应了。三人运功调元,蓝岳叫道:“动手!”祈、辛二人呼地飞身纵起,一齐出手运功向人镜之间击去。

蓝岳迅即飞起,伸手疾抓,谁知这一回五指连镜缘也没有碰到,便被一阵绝强潜力压到身上,连呼吸也透不过来。

只见三条人影一齐震开,纷纷跌落地上,“砰通”连声,只摔得他们痛不可当,几乎爬不起身。

柳燕娘命婢子们分别搀起他们三人,自家却在两老底下走来走去,仰头视察形势。

那三人过了好一会才行恢复,复又聚在一处,祈北海皱起浓眉,道:“这乐子可大啦。”

辛龙孙也道:“这两老的神功何等厉害高强,我们上去只是白饶,不能再试了。”

柳燕娘接口道:“我可想出两个法子,先试第一个。”

祈北海摇手道:“你找别人去试,我不来啦!”

柳燕娘道:“用不着劳驾,我一个人就行!”她随即仰首望住空中两老,道:“晚辈等功行浅薄,不能出手取下魔镜,现在只好请两老自行收回神功。但晚辈蠡测两老必是无法同时收起神功,如有先后,势必弄出不愉快之事,是以晚辈大胆提议,待我大声喊出数目,喊到‘三’字,两位老人家一同收回神功,如此便可不分先后,绝无意外!”

蓝岳、祈北海、辛龙孙三人都齐齐点头赞佩她这个妙计。只听柳燕娘在魔镜下面娇喊道:“一……二……三……”数到第三时,双手伸出,准备接住魔镜。

那知两老静坐如故,毫无动作。底下这几人都感到十分讶异,祈北海大声道:“敢是两老还不愿停止,我们最好还是别打扰他们!”

柳燕娘道:“乱讲,两老若是不愿,何不下令着我们退出。他们都不出声,可见得已到了紧要关头,谁也不敢开口。”

蓝岳道:“对,对,你说过还有第二个法子,便请施展!”

柳燕娘道:“奇怪,两位老人家为何不肯一齐收回神功?好吧!现在试第二个法子。”

她发出一声招呼,出来四名婢子。柳燕娘道:“你们仔细听住,待会分别站在两老所坐的竹子尖端对下之处,等我发出号令,一齐纵身飞起,动作如一,再听我发出第二声号令,便一同挥短剑斫向细绳。”

辛龙孙道:“好极了,她们动作如一的话,四条绳子一齐斫断,两老齐齐掉落,便自然分开无疑了。”

那四名婢子依照柳燕娘之言分别站好,每人头上就是细绳部位。柳燕娘喝道:“尔等小心……起!”

四婢一齐纵起半空,柳燕娘眼看她们的短剑已够得着,便发出第二下号令。四婢同时挥剑斫去,剑身一触绳子,突然都握持不住,弹开四五丈,她们本身却不怎样,只如常飘下。

柳燕娘摊开双手,道:“我没有法子可想啦!”

殿门口有人应声道:“若是如此,那就让我试上一试!”

这阵话声传入众人耳中,都大大吃惊,转眼一看,殿门口站着一个衣衫褴褛,俊面污垢,头发蓬乱的年轻人。

蓝岳首先哼一声,道:“无名氐你少管闲事吧,别忘记与颜峰的约会!”

祈、辛也一齐叫道:“无名氏你几时来的?”

半空中端坐不动的二老一直目注魔镜,任凭底下如何扰乱,都不曾理会,可是这时听到“无名氏”三字,却不约而同地闪瞥一眼,随即又收回目光,凝视镜上。

无名氏走入殿内,他已听说过那面魔镜的厉害,加以早先见蓝、祈、辛等人的目光处处都避开这魔镜,料必是早已吃过苦头,心想自己并非心如止水之人,自知功力有限得很,还是不看为妙,所以入殿之后,目光也不敢触及魔镜的镜面。

他徐徐道:“在下和这两位老前辈并无渊源,也不认识,如果诸位一定不许在下出手尝试的话,在下只好走开!”

蓝岳这时可就不敢顶撞,祈、辛二人更不敢多言。柳燕娘叹一声,道:“见面不如闻名,我只道无名氏是怎生样的一位英雄人物,但如今见面,却教我大为失望。”

祈北海冷冷一笑,道:“失望什么?我告诉你,这厮外表很斯文,其实倔强得很,生死两字尤其不放在心上。”

柳燕娘道:“不是说这个,我以前听说无名氏长得十分俊美,所以凌玉姬对他十分倾倒。却不料这等污垢猥琐,比起蓝公子可差得太远了!”

蓝岳没有做声,心中却甚是不好受。一来她提起凌玉姬,二来她肆无忌惮地对男子品头论足,充分表现出她的粗野淫荡,不禁生出羞与为伍之感。

辛龙孙狡笑道:“柳大姐你这回走眼啦!他若是梳洗换衣之后,可真能教天下女子倾心呢。”

柳燕娘“哦”了一声,目不转睛地打量无名氏。无名氏懒得理她,一径走到魔镜底下,仰头观察了一回,蓦地纵起,伸手抓住魔镜镜缘。

五指方自触到镜缘,一阵潜力涌起,他虽不曾像蓝岳一般立被震退,却也几乎抵受不住,连忙运功抗拒。

那知这阵潜力蓦地增强数倍,无名氏登时无法抓得紧,身子震得飞开数丈,但他仍能提住那口真气,飘飘落地。

蓝岳纵声大笑道:“无名氏你服气了没有?”

无名氏道:“两位老前辈的神功天下无敌,我抵受不住自是理所当然。不过若果他们有意结束这一场争斗,我却仍想一试。”

这话传入上面的蓝商一和吴遐耳中,顿时使得他们消灭了故意不让他夺下魔镜之心。这是因为无名氏已点明必须他们有意结束才能取下魔镜的话。

无名氏提一口真气,身子飘飘升起,五指缓慢无力地伸出去,扣住魔镜边缘,果然感到这一趟抗力微弱得多,证明他设想的理论正确无误,那就是压力越小,抗力越弱之理。

他接着伸出右手,一招天王托塔,发出三成内力托向吴遐发出的神功。这一托之间,已将大悲佛手及“修罗七诀”这两种根本之学的要诀用出,一方面借力生力抵抗对方绝强力道,另一方面又用“卸”字诀,将对方神功卸歪一点。

神殿中陡然发出激风烈飙冲荡之声,原来无名氏把吴、蓝两人的均势一旦击破之后,等如堤岸崩决,双方所发的上乘真力都发出轰轰隆隆之声。

无名氏一招天王托塔得手之后,立刻化为移花接木之式,左手乘势提起魔镜,右手将吴遐的神功加上自己借力生力的势道,一齐迎击向蓝商一所发出的力道之上。

“轰”的一声大响,那吴、蓝二人一齐被震得身形不稳,从细竹上翻跌下来。无名氏也在其时抓住魔镜摔落地上。这时他那口真气已经提不住,迅急下坠,柳燕娘“唰”地上前,把他抱住。

蓝商一和吴遐各自飘然落地,心中都叫一声“好险”,已出了一身冷汗。

无名氏从柳燕娘温香怀抱中挣起,稳站地上,目光可不敢碰到魔镜。忽觉眼前人影一闪,那个形状滑稽,头顶全秃的吴遐已经站在他面前,呵呵一笑,伸手接过魔镜,道:“蓝兄和老秃练了多年功力,仍然万分忌惮这面魔镜,你们自是不看为妙!”

柳燕娘不服气地向那镜面望了一眼,立刻就怔住,双目发直。

吴遐把魔镜收入匣中,然后冷冷一笑,声如洪钟,震得大殿殿瓦簌簌而响,柳燕娘这才瞿然惊醒。她智慧过人,马上就明白自己这一刹那间涌现的许多幻象,确实足以制她死命,当下向吴遐敛衽为礼,连连道谢。

蓝岳上前叩见过蓝商一,接着低声道:“小侄求伯父大人恩典……”

蓝商一道:“你想我传以武功,俾可在庐州皇恩寺与无名氏、颜峰他们争胜,是也不是?”

蓝岳叩头道:“正是此意!”

蓝商一峻声道:“不行,你资质禀赋都不能入选,徒费心机而已。”

蓝岳如被轰雷击顶,顿时呆了,面上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悲哀和绝望。

那边厢祈、辛二人也跪倒在吴遐面前,都齐声喊他“秃爷爷”。

吴遐道:“你们从前得我指点几手,已经在武林中争得一席,还待怎的?”

此言一出,无名氏才晓得祈、辛二人的武功竟也是帝疆四绝之一的吴遐所传,无怪这两人现身江湖之后,竟无人看得出他们的家数来历。

祈、辛二人彼此间也不晓得,这时诧讶对望一眼,祈北海叩首道:“秃爷爷再传弟子几手,弟子就可以跟无名氏他们比拚。”

辛龙孙道:“弟子们虽不算秃爷爷的门徒,但到底也是帝疆四绝的支流末浪。如若远逊无名氏、颜峰他们,岂非于秃爷爷英名有碍?”

老秃子吴遐滑稽地笑一声,道:“老秃生平不善打谎,你们实难与无名氏他们争雄逐胜。第一,你们资质有限,无法造就。第二,你们立心行事远远比不上无名氏的天生侠骨义胆。凭这两点,你们可以断绝妄想了。”

辛龙孙愣然怔住,祈北海却暴然跳起,圆睁双目,厉声道:“我们当真如此庸劣么?”

吴遐知他刺激过甚,并且晓得乃是因为凌玉姬之故,非是纯粹为了武功,是以不怪他态度无礼,晃一晃秃头,道:“不错,你们这一辈子也别想跟无名氏争胜了。”

祈北海大叫一声,放步向殿外奔去,只听他的叫声从殿外传来,其中有一句是:“凌玉姬也是他的啦!”

辛龙孙听到这句话,也跳了起身,发狂般冲出殿外,静夜中传来了悲厉啸声。

无名氏不觉轻叹一声,原来他不但看见祈、辛二人的情形,便连那边蓝岳的情形也瞧见了,忽然觉得“武功”对人生真是害多于利,不觉又泛起以前那种厌倦冷漠的情绪,当下悄然举步走出殿外。

他在黑暗的旷野中胡乱前行,脑中一片空白,内心中隐藏多时的痛苦渐渐压倒一切。忽地眼前人影一闪,他自然而然停住脚步,却不抬目瞧看。

那人影迫到他身前,讶声道:“咦,你何故如此消沉颓丧?”这声音正是那形相滑稽的老秃子吴遐。

无名氏淡漠地摇摇头,没有做声。

吴遐搔一搔秃头,沉吟道:“我听祈北海、辛龙孙他们说过你初被发现时的详细经过,正如现下一般,这是什么道理?”

无名氏不但没有回答,那种呆木的样子甚至使吴遐以为他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

吴遐用力撕拔颔下的山羊胡子,表示心中十分困惑。过了片刻,他大声道:“喂,小伙子,你还到不到皇恩寺?”

无名氏摇摇头,淡淡道:“那儿都不去啦!”

吴遐冷冷一笑,道:“你会说话那就行了,老秃且问问你,如果你不去皇恩寺,敢是连凌玉姬也不要了?”

无名氏身躯陡然一震,眼中顿时恢复神采,道:“玉姬么?我怎能不要她?啊,我自然要到庐州皇恩寺去。”

吴遐微笑道:“但如果你仍然像此刻这般魂不附体、意志消沉的话,皇恩寺去与不去,也是一样。”

无名氏长叹一声,道:“但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想不通透的痛苦,使得我振作不起来,唉!我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只愿早点死掉,一了百了。”

吴遐点头道:“老秃很了解你的心情,虽然你我情形稍有不同,你是忘记了那令你痛苦之事,只留存下无名的痛苦,而当日我却是明明白白知道我做了何等一件滔天大错,那种痛苦已不是‘痛不欲生’四字可以形容的。但我终于活下来,因为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补救。你可知道,昔年天下第一高手‘中原一恶’食人秃王他老人家最担心的是他死了之后,使得他绝艺之人在世上为非作歹,无人能制。因此我必须活下来,此所以当今世上所谓的‘帝疆四绝’一生精力都消耗在黄山始信峰顶。”

无名氏不觉听得入神,双目炯炯,望住这个形相滑稽的老秃子,心想原来四绝不涉入江湖恩怨之中,竟是有此隐情。

吴遐接着又道:“老秃每一想及往事,就痛悔交集,难以自遣。今日见你如此,可谓无独有偶。”

无名氏发觉这老秃子为人正派,暗中生出敬慕之心,当下拱手道:“老前辈此来敢是有些差遣?在下虽是不才,但最是服膺侠义之士,如有所命,万死不辞。”

吴遐道:“你倒是爽快坦白得很,老秃果是有件极重大之事要托付于你。”

他沉吟一下,接着道:“我有一个对头,已经数十年未见,但最近屡现异兆,似乎已经出世。”

无名氏讶然想道:“如果是他力能制服的对头,那里须找人帮忙?如是他敌不过的仇家,找人也没用,天下间尚有何人堪以与帝疆四绝敌对?”

耳中但听吴遐往下说道:“这个老对头武功大概还比不上我,但却另有绝艺,不是血肉之躯的人可以抵挡得住。因此,我老秃恐怕要死在这对头手上,才想起你大可帮我的忙。”

无名氏慨然道:“老前辈尽管吩咐,只要晚辈力之所及,决不推辞。”

吴遐道:“老秃先谢谢你啦!不过这件事用不着你出手。”

无名氏道:“在下也料想得到,要是老前辈也抵挡不住的敌人,晚辈岂能济事?”

吴遐冷冷一笑,道:“你别看轻了自己,我正要托你与蓝商一及葛山堂两位为敌,倘若又有别的后起之秀闯得入帝疆绝域,也得靠你维持三年一会的老法子,使他们一生精力都投入三年一会的拚斗中,不致为恶世间。这个忙放眼天下,只有你一个人承担得起,也有这等牺牲自我的英雄胸襟。”

这话只说得无名氏一身热血沸腾,豪情万丈,慨然道:“老前辈怎么说就怎么办,但老前辈何不先行下手将那老对头诛除?”

吴遐道:“事情如果这么简单,自然最好不过。但我自作恶孽,只好亲尝恶果。”

无名氏不晓得他作的什么恶孽,只好默然,心中却想道:“他这种大悲大勇出自天性,想来少年时节也不应为非为歹,怎的会自作恶孽,而数十年后还耿耿于心,痛悔无已?”

吴遐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道:“这是昔年我的老恩师‘中原一恶’食人秃王传给我的剑诀,我后来创出人鬼八大剑,因此这本剑诀就称为‘人鬼剑诀’好了!内载剑术之道精奥无匹,若是我死了之后,误遗恶人之手,势必贻患无穷,因此老秃在死前先以此诀赠你,你爱如何处置都行。剑诀后面还附录有源出少林的‘他力禅功’,还有老秃创的神拿术,故此凡是得到这本剑诀之人,只要潜心苦练,自可卓然成家。”

无名氏踌躇一下,才接过这本人鬼剑诀,道:“承蒙老前辈推心置腹,晚辈极感荣宠,只不知老前辈何以敢将这等重大之事,付托与毫无渊源的晚辈?”

吴遐道:“我有个外号是‘老赌徒’,平生爱做惊人之事,今宵付托之举,也是赌一赌我的眼力而已。其实有句老话说是‘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可作你我写照。有等人的确交到头发都白了,还像是新近相识一般。有等人却是路左相逢,便如数十年故友一样!”

无名氏见他如此推许垂爱,心中十分感动。他向来是急人之急,对自己反而不大着紧之人,当下寻思片刻,道:“晚辈自当尽力留意,如有可传之人,便将老前辈的武功秘籍转授给他。若是如此,晚辈就得多知道些有关前辈事迹及武功渊源,方始得以转述!”

老赌徒吴遐道:“这话很有道理。”于是将自己身世来历,后来如何碰上“中原一恶”老子,如何误会害死了他等情事全盘托出。

最后他道:“当年我老赌徒在嵩山群峰中万念俱灰,跳下悬崖,却被伊胡蛇救了一命,其时无意中发现崖下别有天地,便在该处定居。那时我才发觉西域祈家的毒典失去踪影,回想经过,才知是被程小珠偷去。她大概以为这一本就是老师父传给我的剑诀。我后来练剑有成,前赴黄山始信峰时,路上顺便打听她的下落,竟是自从那日她离开程家之后,便失去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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