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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原形毕露

无名氏被她一阵埋怨,真有啼笑皆非之感。但见她果真是十分替夏雪着急,这种慈爱心肠,实在值得敬佩,所以也不便说她。

他苦笑一声,道:“我们再往前走吧!”

凌玉姬道:“这一次可千万不能胡乱闯入去啦!”

无名氏点点头,道:“依你,还有个美艳夫人和瑛姑在内,我可真不敢乱闯入去呢。”

凌玉姬神情忽然变了一下,轻叹一声,道:“我们快走吧,美艳夫人不知会不会被人欺负?”

无名氏看出她神情有点不对,心中暗暗讶异,但她既然不说,也不好问。当下道:“好,我们瞧瞧去。”

两人穿过甬道,约摸走了四丈左右,便见到有个石室入口。

他们故意把脚步放重,缓缓走到门口,向室内一看,只见这座石室之内,一塌糊涂,地上尽是碎裂的陶瓷碎片,还有一些金银珠宝,都被人踏成粉碎。

室中两边墙外各卧一人,此时都抬起头,讶异地向室门望来,无名氏和凌玉姬一出现,他们都跳了起来,却是辛龙孙和祈北海二人。

无名氏亲眼目击瑛姑设法把他们先骗入墓之中之事,所以并不讶异他们被困在一起。凌玉姬道:“咦!这地上是怎么啦?”

祈北海大声道:“我们被困在室内,一肚子气没处发泄,所以把所有的古玩珍宝都打破踏烂啦!”

辛龙孙道:“两位是怎生进来的?无名氏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无名氏懒得多说,淡淡道:“我此生磨难未满,老天还不肯让我死掉。”

凌玉姬也曾听无名氏说过被他们陷害之事,恨声道:“你们枉为武林高手、自命不凡之士,却用出这种卑鄙手段害人。哼!如果只有你们几人被困此墓的话,我决不让无名氏绞尽脑汁找出机关,开放全墓禁地,把你们这些坏人救出来。”

她这几句话似乎比刀剑还要厉害,那祈、辛二人登时面红耳赤,满面尴尬窘困。

无名氏道:“玉姬你不要说啦,还有许多人不知已经脱困了没有,要等我们去喊他们出来呢!”他这番话分明岔开话题,显然无名氏对他们所作所为,毫不记在心头。

他越是大方,祈、辛两人更加惭愧,祈北海性情率直,突然大叫一声,举手遮面直向室外冲去。辛龙孙一看祈北海跑掉,剩下自己一人,如若凌玉姬再加讽刺,岂不更加难当?登时也跳起身急急奔去。这两人一前一后,迅即掠出门外,消失于黑暗的甬道之内。

无名氏摇摇头,道:“这又何必呢,玉姬你真把他们骂惨啦!”

凌玉姬道:“我想起这两人的无耻下流,心中就忍不住怒气,哼!刚才还算嘴下留情呢!”

无名氏微微一笑,心想下一站就是蓝岳、瑛姑他们,倒不知她将如何责骂他们?当下拉住她玉手,又向前走去,不久,已到达一座石室门前。

无名氏干咳一声,道:“里面有人么?”

石室内传出一声低低惊呼,似是女子口音,跟着一阵穿衣的声。凌玉姬捏捏无名氏手臂,抿嘴一笑,低低道:“幸亏我们已有经验。”

无名氏轻轻道:“那是蓝岳和瑛姑。”说出这话之后,双目紧紧盯住她的面庞。只见她仅仅从眼中露出喜色,却不说话,因此暗感奇怪,心想她不但不妒忌蓝岳和瑛姑要好,已经令人不解,为何还要露出喜色?

他们等了片刻,无名氏道:“我可以进来么?”

室中一个朗朗男子口音道:“进来吧,你真是无名氏么?”这人口音一听而知乃是蓝岳。

无名氏暗中偷觑凌玉姬一眼,心想不知她将要如何责骂蓝岳,脚下已迈步走到门口。放眼一瞥,只见蓝岳还在扣衣衫上的扣子,瑛姑则急急忙忙地整衣系带。

蓝岳见到无名氏,本来面上已泛起惊奇之容。忽见无名氏身后露出一张纱巾半掩的面庞,顿时加了一层惊骇之容。五指连动,却老是不能把衫扣扣上。

无名氏目光掠过地上摆放着一堆珍宝,微微一咽,道:“蓝兄可是要把这些宝物带走?”

蓝岳在凌玉姬面前,死也不肯承认贪此宝物,朗声道:“笑话,我蓝岳岂把这些珍宝放在眼内?”

瑛姑接口道:“那怎么行?这堆宝物没有一件不是价值连城,公子一定要带出去才好……”她说时已取出一条白汗巾,铺在地上,包裹宝物。

蓝岳沉声道:“我决不要这些东西!”

瑛姑突然抬头,眼中闪动着奇异光芒,冷冷道:“你一见了凌姑娘,就什么都不要了,是不是?”

蓝岳怒声道:“你少说话,不要动这些东西!”

瑛姑眼中突然涌出泪光,尖声道:“我一定要,我一定要……”

蓝岳看她似乎不能自制,生怕她说出更难听的话,心念一转,顿脚就向门外纵去,转眼已失踪迹。

瑛姑也不理他,径自包起地上的十多件宝物,绑在背上。

凌玉姬这时才开口道:“你为何不赶快追去?”

瑛姑举袖抹掉眼中泪水,叹道:“他这个人对于酒色财气四个字,没有一样不爱。跟着他不一定就会快乐,不过他终必会再来找我。”

无名氏却记着凌玉姬没有责骂蓝岳之事,心中老大不快,却又无法说她,当下举步向前走去。

走到第四间石室门口,耳中听到凌玉姬和瑛姑步声跟了过来,不觉放心地叹口气,大声叫道:“里面有人么?”

石室内传出数声奇异声音,似是有人深深叹气,又似是伤重呻吟之声。

无名氏修眉一耸,回头道:“玉姬你可听见了?”

凌玉姬上前两步,拉住他的手臂,道:“听见了,真怕人。”

无名氏道:“你且在外面等一等,我先进去瞧瞧。”

凌玉姬道:“你千万要小心一点。”她的真情自然流露,口气中无限关切。无名氏大为感动,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惭愧之情。

他微笑道:“你放心,我绝不会鲁莽行事。”

凌玉姬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拉住他的胳臂,低声道:“如果……如果是美艳夫人的话,你要镇定一点才好。”

无名氏不大明白她话中之意,但此时已不暇细问,便点点头,举步向石室门口走去。

弯入室内,举目但见地上躺着三人,此外尚有一个人盘膝坐在墙边,整间石室一塌糊涂,满地都是破碎了的奇珍异宝。

室内之人无名氏通通认得,那个靠墙盘膝而坐的是楚南宫,此刻已睁大双眼,望住门口。

另外卧倒地上的三人却是,酆都秀士莫庸,灵隐山人和苦行禅师。他们似乎都身负重伤,个个面色灰败如死,若然不是嘴唇微动的话,无名氏几乎以为他们都已经死掉。

他大步走入石室之内,道:“楚兄,你身上也负伤么?”他在这一众封爵高手之中,只有对楚南宫印象良好,所以此刻对他最是关心。

楚南宫站起身,动作之间显然不大利落。他朗声应道:“想不到无名兄从天而降,兄弟虽然负伤在身,但尚幸不大严重。”

无名氏道:“他们三位怎么啦?”

楚南宫道:“他们互拼之下,人人都负伤甚重。其中苦行禅师乃是被迫卷入漩涡。”

这时,凌玉姬和瑛姑一齐入室,楚南宫眼中一亮,道:“这位是美艳夫人抑是凌玉姬姑娘?”

凌玉姬道:“我是凌玉姬,楚老师怎么认不得我了?”

楚南宫道:“因为美艳夫人也打扮成你的模样,教人无法分辨!只不知夫人目下去了何处?”

无名氏道:“她也在这个墓中。”

凌玉姬首先奔到苦行禅师身边,蹲低身子,察看他的伤势。只见他身上中了两掌,内脏伤势甚是严重,不禁惊叫一声,接着察看那酆都秀士莫庸及灵隐山人他们,发觉他们的伤势都极为严重。纵使目下赶急医治,也不知能不能挽救?

她深深叹口气,无名氏道:“怎么啦?”

她道:“现在很难说。”转眼一看,只见瑛姑面无表情,站在一边,竟不过来瞧瞧这三人的伤势。

凌玉姬心知这三人之中的苦行禅师,乃是瑛姑的生身之父,而瑛姑也不是不晓得的,竟然不过来瞧瞧,不觉长眉一皱。

无名氏道:“可要我帮忙么?”

凌玉姬道:“只要瑛姑过来就行啦!”

瑛姑大声道:“这些人专门无事生非,死了也不足惜。”她的声音十分冷酷,显然不是假话。

凌玉姬瞪她一眼,冷冷道:“我要你过来帮忙,不是要你发表意见!”她一向对瑛姑都十分温和,从来未曾板过面孔,更不曾对任何人用过这种冷冷的声调。故此瑛姑大吃一惊,无名氏也感到十分意外,讶惑地望着她。

凌玉姬见她还不过来,心中想道:“你虽是我异父同母的姊姊,但似你这种冷酷心肠,竟然置生身父于不顾,我决不能对你客气。”此念一转,才即又冷冷道:“瑛姑你过来,别忘了你自己许下的一年之约。”

瑛姑这时已被她的气势镇住,不敢哼声,走了过去。

无名氏转眼望住楚南宫,道:“楚兄负伤虽轻,却也得小心调养将息才行。”

楚南宫道:“兄弟这就先行走出墓外,找些清泉饮用。”

无名氏道:“受伤之后,自然比平时感到口渴,楚兄请便。”

楚南宫向他谢过,缓缓走了出去。

这边厢凌玉姬先喂了地上三人一丸灵丹,然后叫无名氏帮忙,加上瑛姑,把这三人先搬出墓外树荫下面的草地。

他们出到墓外,安顿好三人在树荫之下,凌玉姬自去找了一截木头,用那火舌剑挖成一个巨大的木碗去盛满清水回来。

楚南宫也在附近的树荫下趺坐调息,看到凌玉姬种种举动,面上不觉浮起钦佩之色。

无名氏等瑛姑取水回来之后,便独自向墓中走去。凌玉姬忙于救人,便不跟他进去。

无名氏奔入墓中,经过四间石室,第五间却相距特别远。

他到达那第五间石室外面,便扬声道:“石室中可有人么?”

室中传出惊噫之声,有男有女,男的声音一听而知就是颜峰,女的口声极像凌玉姬,他暗自忖道:“这就奇了,我记得美艳夫人前曾经有五位封爵高手入墓,刚才只见其四,还有一个铁胆赵七却没有见到。本来以为他在这间石室之内,谁知室中竟是后来才入洞的美艳夫人和颜峰。”

他等了一下,才大步跨入门口,目光到处,但见那颜峰兀自拍衣整冠,女的则轻纱遮面,简直和凌玉姬一模一样。

无名氏在她入墓以前,已经见过美艳夫人作此装扮,那时因相隔尚远,所以还不怎样。此刻在近处相对而看,蓦然发觉她与凌玉姬简直十分神似,因此不禁呆住。

颜峰哈哈一笑,道:“无名兄,你的娇妻和我困在一间石室之内,历时甚久。其间过程不须详说,彼此心照不宣就是。”

美艳夫人从来未见过无名氏,这时颜峰一说,立刻张开双臂,向无名氏扑去,口中叫道:“不要听他胡扯,我……”

无名氏明知凌玉姬在墓门外面,当然不会被她瞒过,不过凭良心说,如果不是先碰到凌玉姬的话,这时定必会以为她真是凌玉姬。

他见到美艳夫人这装腔作势,企图鱼目混珠,诈作是凌玉姬,心中一阵作呕,身形微晃,已经移开数尺之远。

颜峰跨步上来,伸手拦他道:“你不要走,有话慢慢说。”

无名氏怒声道:“干你什么事,你趁早走开!”接着转目向美艳夫人望去,正要说话,忽觉劲风袭体,来势极是凶毒迅疾。连忙横跨一步,手肘急沉,手掌顺势拍出。

这一招乃是凌家十二散手中的奇奥手法,加上伽因神尼的佛门秘诀,精妙无伦。

出手暗袭的人自然是那诡谋恶毒的颜峰,他趁无名氏眼神闪动之际,突然出手,一心要把无名氏击毙。这时一看无名氏就势发招,手掌拍出所向的部位,正是自己不得不救的腕间脉门,心头大凛,急急缩手,同时迅快忖道:“这厮武功好像又精进许多,我如果施展暗袭手段,也杀不死他的话,尚有何法可以制他?”

念头掠过之时,无名氏手掌已经拍空,突然出人意外踢出一脚,颜峰大叫一声,跌开寻丈外的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无名氏冷冷道:“我如果有意取你性命,这一脚就可以办到。但我并无此意,是以这一脚只用了两成力量,颜峰你如果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就快起身,不要趴在地上装死。”

颜峰支起上半身,双目之中闪动着森冷恶毒的光芒,突然间嘴巴一张,吐出一大口鲜血。

无名氏大惑惊讶,道:“你怎么啦?敢是以前已有内伤,所以忽然发作?”

要知无名氏并不是不敢杀死颜峰,对他更没有怜惜之念。此刻一则没有存心取他性命,二则纯粹好奇,是以有此一问。

颜峰哼一声,没有作答,旁边的美艳夫人娇声道:“无名氏你为何不问问我?”

无名氏连眼珠也不转动,冷冷道:“我早就晓得你不是凌玉姬,请勿自找没趣。”

美艳夫人讶道:“那么我是谁?可是我的声音变了?抑是你心中对我不满,故意这样说法?”

无名氏微微一哂,道:“你是美艳夫人,天下谁人不知?你的声音诚然与玉姬有点分别,但最重要的却是她本人就在墓门之外。”

美艳夫人“啊”了一声,道:“无怪你敢如此肯定……”她被无名氏当面揭破之际,竟没有一丝一毫不好意思。

无名氏接着道:“夫人适才知道这颜峰吐血之故,可否说出来听听?”

美艳夫人取下面上轻纱,露出整个面庞。地上的颜峰虽然早就瞧过她的面貌,但此刻忽然再度瞧见,竟也不禁神为之夺,两眼圆睁。

无名氏不觉转眼望去,一见美艳夫人的真面目,不由得骇了一跳,心想怎的凌玉姬长得与她一模一样?

世间上尽有面貌相肖之人,可是像凌玉姬这种绝世容颜,纵是千百年之间,世上也罕得一见,要找个与她略略相肖的人,已经万分不易,何况长得与她一模一样,甚至眉宇举止之间,还多了一种销魂蚀骨的媚艳。

美艳夫人微微一笑,果真是美艳绝伦,直可倾国倾城。

颜峰突然跃了起来,道:“夫人请勿再说,我们一同离开吧!”

无名氏见他忽又恢复纠纠生气,一时真测不透此中奥妙变化,只剩下瞪眼结舌的份儿。

美艳夫人媚声道:“无名氏,你可要我跟他走么?”

无名氏迟疑一下,心中忖道:“她与玉姬长得这等相肖,内中必有隐秘情由,而且玉姬早先提起美艳夫人时,面色微变,这些迹象合起来推想,必定大有文章。我可不能让她走开。”当下朗声道:“假如夫人当真想知道在下的意见,在下就坦白奉告,夫人最好暂留玉步。”

美艳夫人道:“好,我就依你。”她美目流盼,媚艳的目光掠过颜峰面上,接着又道:“颜峰他刚才为了感到此生没有法子可以在武功上把你击毙,所以气得吐出鲜血,目下只怕又要吐血了。”

无名氏哦了一声,道:“原来他是为了此故吐血的。”

颜峰面色惨白,缓缓道:“夫人你当真不肯与我一同离开么?”

美艳夫人格格一笑,道:“如果你换作无名氏,我就死心塌地跟随着你!”

颜峰面色剧变,身子摇晃一下,突然“哇”的一声,又吐了一大口鲜血。

无名氏看得心中一阵悯然,不觉对美艳夫人的冷酷无情起了反感。

颜峰一言不发,先取出一颗药丸服下,然后举步走到墙边,拿起一个包袱,举步直向室外奔去。无名氏自然不会拦阻,闪身让他奔过。

美艳夫人道:“他取走不少稀世奇珍,这一辈子永远都花不完啦!”

无名氏径自转身出室,美艳夫人追上来,道:“你上那儿去?可以带着我一同走么?”她的声音娇媚异常,令人十分动心。

无名氏淡淡道:“我还要去把罗门居士和十二金钱叶葆两人唤出来。”他一边说,一边向甬道内奔去。

转眼间已奔出数丈,鼻中仍然嗅到浓郁的香气,因此不用回头,也知道美艳夫人跟在后面。

第六个石室出现在眼前,无名氏喊了一声,登时有两道人影纵出来,正是那罗门居士和十二金钱叶葆这两位封爵高手。

他们一见外面已通,都惊喜交集,齐向无名氏询问缘由。无名氏简单他说出堵死流泉之事。这两位高手都表示十分感激,连连称谢。

美艳夫人娇声一笑,道:“无名氏替你们解围脱险,两位有何酬谢?”

他们在黑暗中隐约见到美艳夫人的容颜,也都看得呆了。罗门居士道:“你可是凌姑娘?”十二金钱叶葆却大声道:“恐怕是美艳夫人驾到。凌姑娘向例不除下面上轻纱的。”

美艳夫人道:“叶大侠眼力不凡,罗门居士心中只有一个凌玉姬,未免小看天下之人。”

罗门居士忙道:“夫人言重了,兄弟和叶兄本是护送凌姑娘到此墓外的,不料碰到帝疆四绝中的葛老人,被他施展帝疆绝艺迫入墓中,因而被困石室之内。此刻因见夫人与无名兄在一起,故此误以为是凌姑娘。”

美艳夫人冷笑一声道:“笑话,难道只有凌玉姬可以跟他么?”

无名氏朗声道:“夫人说得不错,在下除了玉姬之外,决不他求!”

美艳夫人微微一怔,似是想不到无名氏竟然未曾被自己美色迷惑住。

无名氏突然叫声不好,转身急奔而去。才走出十多步,忽然停住,大声道:“请居士及叶大侠继续向前搜去,目下尚有一位铁胆赵七失去踪迹。但两位千万不可移动各室中的奇珍异宝。兄弟目下先出墓外瞧瞧玉姬。”

说到末句,人已奔出数丈。美艳夫人冷笑一声,也自随后追出。

无名氏奔出墓外,只见天色已经十分黯淡,放目向树荫之下望去,只见有两人盘膝而坐,后背靠着树身,此外,尚有一人,却仰卧在一侧地草地上。

除了这三人之外,就再也没有人影。无名氏那颗心几乎炸碎,急急纵去,只见倚树而坐的正是灵隐山人和酆都秀士莫庸,仰卧草地上的乃是楚南宫。不但凌玉姬不见踪迹,连瑛姑和苦行禅师也杳然无踪。

他一方面万分焦急,一方面又感到大惑不解。急的是凌玉姬无影无踪,迷惑的是那楚南宫本是四人中伤势最轻的一个,早先尚能行走自如,此刻怎反而仰卧如死?而灵隐山人和酆都秀士莫庸反而盘膝倚树而坐?

其次是伤势甚重的苦行禅师竟失去了踪迹,他之失踪是否与凌玉姬和瑛姑有关?

他急得热血填膺,心脏欲炸,几乎就要吐出鲜血。蓦然感到背上一阵热力冲入穴道之内,登时将积郁在胸口的那股热血冲开,纳入血脉之内。这一来头脑马上冷静下来,胸口也不感到胀痛难过。

耳中听凌玉姬娇声道:“你在这种猛烈的急怒交袭下,最易伤了身体。”

他暗暗叫一声“谢天谢地”,转头看时,只见凌玉姬的娇容出现眼前,含笑盈盈,媚艳绝世,不觉长长透一口气。

她含着微笑,又道:“你急什么呀?凌玉姬呢?”

无名氏脑中“轰”的一声,几乎昏倒地上。敢情身边这个女子乃是美艳夫人而不是凌玉姬。

美艳夫人回看一眼,道:“她无疑是被颜峰劫走,你不要这样失魂落魄,快快动身找寻才行,那颜峰乃是色中饿鬼,若果凌玉姬落在他手中,绝对不能幸免。”

无名氏听了这话,更加焦急痛苦,仰天大叫一声,放步向山前奔去。

美艳夫人白衣飘飞,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向山中奔去,身法轻盈迅快,一点也不落后。

他们隐入山林暗影中之后,不久,罗门居士和叶葆便打墓中出来。

这两位高手,一下子就发现了树下的人,急急奔过来,罗门居士首先查看楚南宫的情形,双眉一皱,道:“楚兄身上伤势甚重,幸而受伤不久,尚可挽救。”

他把楚南宫抱起,改作盘膝而坐的姿势,让他后背靠着树身,也像灵隐山人和莫庸一样。然后喂他三粒灵丹,又用内家手法助他血气穿流百脉。

叶葆瞧瞧另外两人,道:“这两位伤势也不轻,似乎尚未施救,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伤势如此之重,怎能自行坐起?”

罗门居士等楚南宫开始作深长呼吸之时,便在他耳边道:“楚兄目下伤势甚是危险,即速调元运气,凝神内视,身外之事,一切付诸不闻不问才好。”

他接着过去替灵隐山人及莫庸施救,费了一盏热茶时间,才算大功告成。

叶葆和罗门居士走开一边,低声推测此间发生之事,正在谈论之际,忽见一条人影奔到,凝神瞧时,来人是个女子,手中似乎还抱住一人。

他们立刻纵上去,拦住来人,一看之下,敢情是瑛姑,手中抱着的是苦行禅师。

罗门居士赶紧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凌玉姬呢?还有无名氏?苦行禅师怎样啦?”

罗门居士一口气问了四五个问题,瑛姑只冷冷瞅他一眼,弯腰把苦行禅师放低,似是要放在地上,但忽然改变主意,仍然把他抱了起来。

叶葆皱眉道:“瑛姑,你为何不把苦行禅师放下?”

瑛姑冷冷道:“我一放手,他就没命啦!”

罗门居士上前查看苦行禅师一下,道:“何以见得他就会没命啦?”

瑛姑道:“我也不晓得,这是玉姬小姐说的!”

那两位高手都惊出声,再次低头查看。瑛姑露出烦厌之色,四下张望,道:“无名氏呢?”

罗门居士道:“他和美艳夫人出来,却不知往何处了!这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瑛姑眼珠一转,自语道:“哦,他一定猜出颜峰把玉姬小姐劫走,所以急急追查。”

她接着把手中的苦行禅师交给罗门居士,道:“有烦居士暂时代我抱住此人如何?”

罗门居士道:“使得……使得……”他双手却不伸来。接着说道:“但姑娘先告诉我,这些人因何受伤?”

瑛姑急急道:“他们都是在石室中被困时自相火拚的。”

叶葆插口道:“他们四位都是这样受伤的么?”

瑛姑道:“不错,只有楚南宫受伤最轻,本来还能行走。但刚才颜峰劫走玉姬小姐时,他忍伤出手,被颜峰击倒。”

罗门居士双眉一皱,道:“这位苦行禅师与瑛姑你可是有特别关系么?”

瑛姑怒道:“你们怎的这般啰嗦?”双手突然一放,把苦行禅师跌落地上,转头疾掠而去。

罗门居士连忙取出丹药给苦行禅师服用,并且以内家手法助他呼吸调息。

十二金钱叶葆左手在怀中一掠,又摸出他名震天下的十二枚金钱镖,怒声道:“这丫头心地真狠毒,还有那颜峰屡次迫害凌姑娘。哼,叶某真想请这些歹人恶士尝尝我十二枚金钱镖的味道。”

罗门居士道:“叶大侠何必如此如此着恼!这种人终必没有好的下场。你且忍耐一点,待会儿我们一同到附近搜索一下。”

十二金钱叶葆将那金钱镖又收回腰间,愤恨未息地骂了一声。

过了一会,罗门居士将苦行禅师扶起,盘膝而坐,后背贴着大树,嘱他好生休息。然后和十二金钱叶葆一同走到楚南宫那边去。

叶葆道:“居士不是说过要在附近搜索一下?”

罗门居士道:“我忽然想到应该先想法子弄明白早先的经过详情,或可有助于我们搜查。”

叶葆道:“现下所有目击之人都走了,却到何处去查?”

罗门居士道:“有法子,刚才瑛姑不是说过楚兄曾经出手么?我们问他就行了。”

叶葆道:“楚兄能够说话么?”

罗门居士道:“以叶兄和我的功力,如果不惜消耗真元的话,可以教他伤势立刻好转几成。虽然不能像平日般动手搏斗,但走路说话却无妨碍!”

叶葆大力赞成,当下走到楚南宫身边,罗门居士先告诉他如何下手。然后又在楚南宫耳边嘱咐他一番说话。接着便与叶葆一同趺坐地上,分别伸手按住楚南宫腰上穴道上,运起上乘内功,迫出一股热流攻入他穴道之内。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时分,这罗门居士和叶葆两人头上都冒出汗气,齐齐缩回手掌。

又过了片刻,楚南宫睁开双眼,长长透口气,站起身躯,向罗、叶两人抱拳行礼道:“兄弟蒙两位不惜大耗真元相救,恩同再造。”

罗、叶两人连忙还礼逊谢。罗门居士接看道:“目下已是黑夜时光,距颜峰劫走凌姑娘时间已相当久,楚兄可否将当时情形说一说?”

楚南宫道:“当时凌姑娘刚刚命瑛姑将苦行禅师托起,取出金针,似是要施展针灸神术。忽然间颜峰从墓中冲了出来,纵落凌姑娘身边。”

他寻思了一下,接着道:“兄弟本来在调元运功,忽然被凌姑娘惊叫之声惊动,睁眼一看,只见颜峰一手拉住凌姑娘,兄弟大怒跃起身,冲上前去。颜峰因不知兄弟身上负伤,还有几分忌惮,忙忙放手应战。兄弟见他神色匆急,想到无名氏如果失陷墓中的话,他何须急成这样?便决定设法拖延。”

叶葆道:“楚兄的猜想十分正确,可惜无名兄为了喊我们出来,迟了一步。”

楚南宫道:“叶兄还不知这颜峰为人乃是聪明绝顶而又手段毒辣之人,他一松开手,不容兄弟说话,便突然出手急袭。兄弟奋力击出一拳,正想趁机跃开,谁知力不从心,这一拳的力道只不过是平日四五成功力,因此与那厮掌力一触之下,顿时震跌地上。”

罗门居士插口道:“楚兄跌倒之后,可是立刻昏迷过去?”

楚南宫道:“虽然不是立刻昏迷,但也隔不了多少时间。”

罗门居士道:“瑛姑一身武功也非泛泛,她当时竟不动手么?”

楚南宫道:“她双手托住苦行禅师,自然无法动手,其时我似乎听到她大声问凌姑娘说,能不能将苦行禅师放下……”

他寻思一下,又道:“兄弟堪堪昏迷之际,彷佛听到颜峰厉声说要杀死此地所有之人,接着听到凌姑娘应声说愿意跟他走。”

叶葆大怒道:“嘿,我明白啦,颜峰看准凌姑娘仁慈心肠,故此用众人性命威胁她一同走。”

罗门居士接口道:“楚兄可还想得起他们向那一边走的?”

楚南宫想了一阵,沉吟道:“好像是向东南方去的,那边乃是出山之路。”

十二金钱叶葆道:“多蒙楚兄指点,我们这就追去,罗兄快点动身吧!”

罗门居士面上神色冷静如恒,缓缓道:“我们自然要赶紧追上去,不过……”

叶葆道:“不过怎样?罗兄何妨明言?”

罗门居士道:“兄弟是想到目下我们追去的话,已经是第三批人马了。”

楚南宫道:“第一批是无名氏,第二批人马是谁?”

罗门居士道:“第一批人马是无名氏及美艳夫人,第二批则是瑛姑,她刚刚才丢下苦行禅师跑掉,我们现下才出发,时间上已经吃亏,必须设法弥补。”

叶葆诧道:“尝闻罗兄智谋出众,却不知这时间上的吃亏怎生弥补法?”

罗门居士道:“叶兄过奖了,兄弟怎敢当得‘智谋出众’四个字?不过刚才忽然想起,照道理说,瑛姑本该是第一批追兵,直到刚才方始回转,丢下苦行禅师,再次走开,这时才变得第二批。”

楚南宫道:“罗兄话中玄机深奥难明,兄弟想不透那瑛姑说是由第一批变成第二批,却于事实有何关系?”

罗门居士道:“兄弟说得没头没尾,无怪楚兄听不懂。关于这件事,兄弟意思是说瑛姑去而复转,原因无疑是她追不上颜峰,半途追丢了。所以她回转来,大概打算找无名氏。却不料无名氏已经走了。因此她丢下苦行禅师而去。这一去如果她另有去处的话,自然没得再说。如果她是去追颜峰的话,那就大有文章了。”

叶葆道:“罗兄请先假设瑛姑乃是再度去追颜峰,便又如何?”

罗门居士道:“早先瑛姑手中抱住苦行禅师,加上她跟去之际,也许已落后了一阵工夫,所以她后来追去,沿着出山道路急奔,一直见不到颜峰和凌姑娘的影子。其时天色尚未全黑,以她的目力,纵然一时追不上颜峰,但也应该见到。故此兄弟猜想她一定是找不到丝毫线索,故此匆匆回来。”

他停顿一下,那叶葆、楚南宫二人知道下面的话更加重要,都不敢出声打岔。

罗门居士接着道:“她回来之意,无疑是要告诉无名氏不要向出山之路追赶,白费工夫。而由于她刚才把苦行禅师丢掉之举看来,可证她决不是为了安置苦行禅师才折返的。试想她如果找到线索,却因抱住苦行禅师而走不快的话,她也可以随手把苦行禅师丢下,何须折返此处?”

他这一番推理之后词,只听得叶、楚两人心中服气不过。

楚南宫道:“既然如此,罗兄囊中有何妙策?”

罗门居士寻思一下,才道:“如今之计,我们也舍却正路,要知颜峰他若是独个逃走的话,我们就算知道方向,亦难以追上。但他目下带着凌玉姬姑娘,如果不走正路,速度有限,我们只要找对了方向,定可追上。”

叶葆道:“凌姑娘虽然不谙武功,但她脚下极是轻快。如果她不肯走,颜峰那厮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譬喻可以抱起凌姑娘逃跑,也不至于走得很慢!”

罗门居士笑道:“若果他抱住凌姑娘的话,一定不快,试想山路险峻崎岖,草深林密,空身之人,尚且时时被荆棘枝叶划伤,他焉能让玉姬受到这种皮肉这伤,以致毁损姿容?”

叶、楚两人一齐击掌道:“罗兄这话剖芒析微,教人心服口服。”

叶葆道:“骥珠既得,我们这就分头去追如何?”

罗门居士道:“分头追赶亦无不可,兄弟首先要请间叶兄一句,假如你追上了颜峰之时,能不能不打一声招呼就用你名震天下的十二金钱镖将他击倒?”

叶葆沉吟一下,道:“罗兄这一问含有深意,兄弟真心想过,自知到时施展不出这种暗袭手段!”

罗门居士沉声道:“既是如此,我们就不能分开!要知那颜峰本身武功固然十分高强,我们随便那一个与他单打独斗的话,实在没有取胜把握,而最可怕的是此人心计超人,手段辛辣。凌姑娘在他手中,我们已不免投鼠忌器,何况此人随时随地会施展暗袭手段,我们志在救人的话,非吃亏不可!”

楚南宫大声道:“罗兄说得对,两位千万不可分开,兄弟这就用功,只等伤势再减轻一些,便可动身参加追搜之举了。”

罗门居士道:“楚兄不可轻离此地,目下这四位伤势甚重,如有野兽出现,定难幸免!”

楚南宫想想也是道理,便不坚持要追。

罗门居士向叶葆道:“我们有时也许稍稍分开,不过决不能走远。刚才瑛姑是向西北方走的,我们不走东南出山之路,也不用跟瑛姑追向西北,你看我们往东北追呢?抑是向西南出发?”

叶葆道:“这是碰运气的事,最好想个较好法子取决一下!”

罗门居士道:“就用叶兄的金钱卜上一卜如何?”

叶葆点点头,取出一枚金钱。这金钱一面是刻着一个“叶”字,另一面则镂着云纹。

楚南宫接过那枚金钱,道:“有字的一边朝天的话,就是东北,如是云纹一面向天,就向西南追赶。”

他接着默然通诚祷祝一番,然后将那金钱向空中一抛,抛出之际,大姆指轻轻弹中金钱边缘,因此那枚金钱急速旋翻。

那枚金钱“嚓”一声掉在地上,三人低头看时,只见镂刻着云纹的一面朝上。

罗门居士和叶葆更不迟疑,直向西南方奔去,瞬息间已隐没在黑暗之中。

且说无名氏出墓之后,直向出山之路疾奔狂追,他的一身武功目下已列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之列,此时放开脚程,宛如奔雷击电一般,神速无比。

后面跟随的美艳夫人起先并不十分在意,也自施展开身法,轻轻盈盈,直似仙子凌波一般紧紧追去,白衣飘飘,好看之极。

但奔出数里之后,那无名氏越奔越快,有时四五丈深的斜坡,径自冲泻下去。美艳夫人可不敢学他那样冲落斜坡,只因飞纵下去的话,势子太过急猛,实在无法煞得住脚步。

于是两人的距离越拉越长,又奔了七八里路,美艳夫人已经和无名氏相隔数里之遥。

无名氏这时尚恨自己速度不够,最好能够像鹰隼一般,健翅上搏,瞬息千里。

这时天色已黑,他的一双眼虽然在晚上仍然可以将四周景物看得一清二楚,但到底不能及远。因此他又怕奔走得太快,被那颜峰事先躲藏起来,追过了头。是以又缓下来,耳目并用,留神查看周围的动静。

不久工夫,已经达山麓。忽听左方一座山坡上传来一声尖叫,便自寂然。这一声尖叫极似是凌玉姬的声音,好像是刚刚叫出声时,就被人掩住嘴巴。

无名氏浑身血脉贲张,虎目中寒光暴射,掉头便向左面的山坡上奔去。

奔到坡上,游目四顾,那有凌玉姬踪迹?他一急之下,放声大叫道:“玉姬……玉姬……你在那里?”

叫完之后,四山寂寂,没有一点回声。他突然醒悟过来,忖道:“我敢是急疯了么?她目下落在颜峰手中,自然无法回答。”

当下向坡上奔去,以极为迅速身法,绕圈搜查。但一则是在黑夜,二则处处都是是坡崖树林岩石,目光无法及远,根本无法作快速搜索。

他极力抑制住自己不要冲动,一面搜索,一面忖道:“那厮只须找个隐秘之处一躲,我独自一人在一时三刻之内决查不出来,必须明化为暗,争取主动之势才有希望。”

此念一生,连忙查看四下地形,突然施展迅快身法闪在暗影之内,一连几个起落,左折右转,悄无声息地扑到一块巨岩后面,便自凝身不动,单用双耳倾听四下动静。

他像猫捉老鼠一样静静地贴伏在岩石暗影之内,动也不动,耐心地聆听周围的声息。

过了好一阵,他双目中陡然射出寒光,突然向右边纵去,以最轻巧迅快身法,穿过一片疏林。林外不远有座山岗,草丰树茂,黑影幢幢。

他毫不迟疑,直向岗后扑去。目光到处,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黑影之内,形态张皇,左瞧右看。

这个白衣女子脸上还挂着轻纱,不是凌玉姬还有谁?无名氏心中一阵狂喜,却陡然真气沉到丹田,身形急骤下坠钉在地上。

他下坠之势虽是急骤,可是却没有一点声息。落脚之处正是一丛矮树之后,从枝叶疏隙中可以看得凌玉姬,但她却看不见无名氏。

凌玉姬却似乎已有所觉,立刻转面向矮树这边望来。

无名氏极力遏抑住冲过去把她拥在怀中的强烈冲动,暗目忖道:“看这情形,一定是刚才颜峰已发现了我,急急躲藏。”

无名氏续忖道:“却因玉姬发出声息,将我引来,颜峰急忙转换地方,这时被玉姬乘机溜走,躲在此处。我若出去相见,正在悄悄找寻她的颜峰听到我们的声音,自然不敢出现,赶紧溜走。这厮太过可恨,非杀死他以绝后患不可!我必须忍上一阵,等那颜峰找到此处,始行出手把他击毙。”

凌玉姬望了一阵,因无名氏不言不动,所以又转眼他顾。她作出凝神查听之状,无名氏暗暗觉得她可怜可笑,竟不知自己就在此处,大概她此刻心中十分害怕被颜峰找到,所以用心查听四周动静……

无名氏此刻已运起上乘内功,呼吸比平常细长数十倍,简直没有一点声息。

过了一阵,他陡然双眉一耸,虎目中寒光闪动,悄悄倒纵出数丈之外,脚下故意发出一点声息,然后大声叫道:“玉姬!玉姬!”

岗后立时奔出一条白色人影,应道:“我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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