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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已出生天

那绿裳公主既是艳若桃李,此时却冷若冰霜,柳眉轻颦,秋水般的双眸中射出冷冰冰的光芒。

秦重天不怕地不怕,但见了她那对眼睛,却禁不住退了四五步,惊忖道:“莫非我猜错了?原来我竟是自作多情……”

绿裳公主叫道:“来人……”声音不高,但却传出老远老远。

秦重又惊想道:“她的内力奇佳,当日我被人点住穴道,敢情是她——”

只见门内跃出两人,直扑秦重,竟是那天见过的两名身量十分高大的女将。她们一个手持大戟,一个手持巨斧,疾跃过来,身法甚快。

秦重俊目一转,朗笑一声,墓地背转身,双手往背后一叉,道:“实在不敢劳动两位女将军!”

那两位女将天生神勇惊人,气力极大,其中一个丢掉巨斧,迅速地把秦重绑起来,然后抓住他的后背,轻轻提起,秦重双脚离开地面。

绿裳公主把青巾放下盖好,厉声道:“替我推出去斩了——”

她们嗷然而应,拾起巨斧,便提着他走到大厅那面的阳台。

秦重转眼一觑,只见绿裳公主已走回她房中,不禁在心中长叹一声。

她们就在阳台之上,喝令秦重跪下。秦重怒道:“要杀便杀,再凌辱我可要骂人啦——”

那个执着大戟的女将道:“好吧,你总是个好汉子……”她转到秦重面前,这时彼此都站直,她可高出秦重半个头有多。她举手已止住后面的那个女将军,道:“利斧且慢落下,我还有几句话对他说……秦重,你已是斧下游魂,现在还不说出你师门来历么?”

秦重虎目一瞪,道:“要杀便杀,不必多言!”

那女将道:“当真是条汉子,你不妨记着,我是左将军陈翠,她是右将军陈绮。你死后阴魂不散的话,可以来找我们报仇——”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秦重嗯了一声,瞧见后面那右将军陈绮在地上的影子,已把斧头高举。

他从容朗笑一声,双目凝视着地上人影的动作,口中问道:“禁卫大将军叫什么名字?”

左将军陈翠已转到他后面,口中应道:“禁卫大将军姓吕名薇,她也不怕阴魂缠扰——”

地上的人影已显明地表示出那柄大斧已开始下落。

在这生死一瞬之间,秦重念头连转,他哪甘心真个就此束手被人处死?既然明知此刻纵然能够逃过一斧之厄,也未必能逃出此山。但总得来一次垂死挣扎啊……

在这瞬息间,他已运聚全身真力,准备挣断手上绳子。忽地一条人影飞过来,人未到声先到:“斧下留人——”

语声未住,已飘落在他们旁边,伸手阻住那有将军陈绮手中大斧下砍之势。

秦重正在急聚全身真力,耳目灵效略减。然而这声音特别惹耳,听得格外分明。蓦地一震,登时如醍醐灌顶,焦急麻乱的心情顿时大宽。

他斜睨一眼,敢情竟是那个身材娇小,面目姣好的禁卫大将军。

只见这个禁卫大将军两道电光似的眼神,和他一触,秀面上隐现出一股说不出来的神色。

这时却听见那左将军陈翠道:“启禀大将军,——”

禁卫大将军杏眼迅速地一瞪,娇喝道:“不要说了,我自有道理……”略一沉吟,吩咐道:“你们暂停行刑,待我见过公主再说。”

左、有二女将嗷然而应,放下巨斧,然后抓住他的双臂,便挟持着走向阳台角落等候。

秦重转目一瞥,见那个叫吕薇的禁卫大将军已走进房中。不禁暗暗舒口气,忖道:“看来这位禁卫大将军似要代我说项,我的运气总算不坏……”

然而他的宽心,也不过是顷刻之事而已。随即剑眉一皱,忖道:“不可能吧?她无端端地怎会为我求情……”念头一转,复又想道:“但她何必要多此一举呢!嗯,一定是要替我说好话……”

他面上神色阴晴不定,无意间忽然和那右将军陈绮恶狠狠的眼光碰个正着。

他呆了一下,微惊想道:“哎!方才吕薇似乎也是用这种毒恨的神色盯住我!莫非是她要建议那绿裳公主,把我尽情凌辱一番,然后慢慢处死么!有道是‘最毒妇人心’,谁知她脑子里会转出什么念头?”

他下意识地挣一下,突然双臂一紧,就像两把铁钳夹住,分毫难移。原来陈绮、陈翠两员女将,气力极大,一直抓紧他的臂膀。

左将军陈翠低叱道:“秦重,你乖乖地待在这里,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想打什么歪主意,哼!立时就有你的好看……”

“生机?”这两个字使他灵感忽至,随即认真地忖道:“想那吕薇并不知道绿裳公主为何要杀我,当然不致于要教我多受话罪。也许她有需要我之处,是以替我求情……”

他闪电般地转着念头,又纳闷忖道:“但是,她能有什么地方需用到我呢?再说绿裳公主会不会准她所请呢?”

忽见房门闪出两人。当先一个是绿裳公主,仍然是曳地青丝长袍,青巾蒙住头脸,只露出两只眼睛。

跟在她后面的是那个禁卫大将军吕薇。

只见她们飘飘地走过来,转眼便走到他面前两尺处站定。身形快捷迅速,偏又轻灵美妙之极。

秦重心头微凛,想道:“看这绿裳公主身法,果然身怀上乘武功。她此刻才显示出来,难道是对我示威么?”

绿裳公主秋水般的双眸中,射出来的仍是冷冰冰的光芒。然而当她再看秦重一眼时,但觉眼前这个男人,不仅丰神如玉,俊逸照人。而且一脸轻傲神色,尤其是在这种生死关头,令人深深感到他那种强烈的男子气慨。

她像逃避似地,回头向身后的禁卫大将军吕薇点点头;一来借着这个动作,掩饰自己的窘态,二来示意吕薇说话。

仙人剑秦重凝视着面前的绿裳公主,见她凌厉的目光中,似乎现出一丝柔和的光辉,心中微动,暗自一笑。

禁卫大将军吕薇看也不看秦重,径对陈绮、陈翠峻声道:“公主已准我请求,饶这……这秦重不死。你们把他放了——”语声中颇有些微不自在。

两个女将立刻松开秦重,右将军陈绮跟着抬起手中大斧,要削断绑着他的绳子。

谁知绿裳公主却吩咐道:“用手解缚——”

陈绮微微一怔,便将大斧递给陈翠,然后迅速地把绳结解开。

仙人剑秦重略一定神,静立在原地。一则舒活血脉,二则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故?吕薇的请求和绿裳公主的自然关注,秦重既然自有想法,但到底是猜测而已,他可真想有办法证实自己的想法。

绿裳公主道:“叫出去吧——”

仙人剑秦重听出她的声音中,有点特别柔软的意味,当下心念一动,故意问道:“叫我到哪里去?”

绿裳公主缓缓道:“随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反正此地不再留你!”

仙人剑秦重微笑道:“我那件红色的火鳞衫,还给我好么?”

须知秦重机智深沉,早就感到绿裳公主对自己似乎有着不寻常的感情。尤其每当自己流露出不在乎生死之时,她的目光中便禁不住会现出惶惑、迷惘的意思。

还有一点,便是那禁卫大将军吕薇嘴里既然说是她向公主求情,但是从吕薇勉强的表情里,可以推想得到实在是被迫如是说法。

绿裳公主道:“哦,那火鳞衫么?还给你也好!”她歇一下,又道:“但有一个条件,那便是你必须要接得住禁卫大将军一百招鸳鸯剑法,立刻就还给你。”

秦重剑眉一挑,毫不推辞笑道:“好,好,就请你借柄宝剑给我——”说时,往阳台中央走去。

吕薇可测不透秦重何故如此大胆,居然得寸进尺,得了自由还不算,尚要取回火鳞衫,心想自己的鸳鸯剑法乃是白衣派中无上心法,玄妙之极,当下也不暇再想,抽出背上双剑。

秦重眼光一扫,见她抽剑时干净利落,随意一站,姿势美妙,当下想道:“你不用神气,一上手我就施展碧螺剑法,总教你一百招之内,无法得逞!我这一着惊人之笔,大概不会失败吧?”

这时陈翠已取来三柄宝剑,秦重可不敢大意,逐柄取起拈拈分量,拣了一支顺手的青铜剑便道:“耳闻大将军剑法高强,在下正好一开眼界,请赐招吧?”说完,长剑斜向外指,立下门户。

吕薇先窥敌人虚实,目光一凝,讶然忖道:“这厮所立门户。以前从未见过,不知是那岛奇人异士所授?”

念头一掠而过,当下却已款摆柳腰,先对绿裳公主恭身行礼。

绿裳公主点点头道:“大将军务须小心在意!”吕薇道:“领旨!”

回首清叱一声:“看剑——”娇躯起处,双剑左旋右抖,幻成一片银星,漫空飞洒,向秦重当头罩落。

仙人剑秦重长剑一挑,口中喝道:“好剑法——”剑尖上指,脚底如风,已自使出碧螺剑法中奥妙绝招,一式“长虹出海”,剑光如练,以攻为守,竟从漫天银星之中,飞身直上,反向吕薇逆袭而至。

但见三道剑光交错连闪,两人倏地分开。

秦重已横跃两丈开外,屹立不动。吕薇也是持剑微愣,面色十分凝重,显得极其认真。

旁边观战的三人,都看出他们交错而过的一刹那,彼此已连试了几招,而且全都狠辣异常,稍有些许差池,立刻便得血染当场,尸横阳台。

吕薇发觉对方在剑法上的造诣甚佳,招术云谲波诡,尤其是身法奇特,不由暗惊。当下澄神一志,暂把顾忌之心撇开,双足一顿,剑化龙蛇,复又攻上。

只见秦重手中青光一闪,碧螺剑法也自展开,“浪涌千重”,剑光横削如巨浪排空,急取敌腕。

吕薇柳腰微扭,横移数尺。秦重这一剑虽快,却恰好戳空。不觉暗暗赞道:“好俊的轻功——”须知当时吕薇身躯还没落地,便能转折飘开,端的身手轻灵已极。

秦重不等招术使尽,迅如疾风般回剑急刺,变招为“仰射金牛”,青光一掠,竟自回攻敌人胁下。

吕薇左剑护身,右剑取敌,手中银剑如毒蛇出洞,飕地削截秦重手臂。谁知秦重一招之中,暗藏几个变化,迎着银光,剑尖虚指,身形一动,已绕到敌人背后。吕薇神色不动,使出白衣派玄武鸳鸯剑法,头身未动,左手宝剑已向背后挑出,又快又辣。

她这招“孔雀剔羽” 尚未使尽,突党头顶风声飚然疾响,敢情秦重早从她头上飘飞过来,并且顺势刺出一剑。吕薇骇了一跳,右手一振,挽起千朵剑花,堪堪化去自身危机,左腕急翻,银剑如影随形,削向敌人双腿。

两人这一动上手,越打越急,又都是一流剑客,眨眼间已过了二十招。但见他们稍沾即走,乍合便分,银光青气,眩人心魄。

吕薇方才差点吃亏,天生好胜之心顿炽,决定显露全身真实功力,到适当时机才缓手,并不真个伤他。敢情她可真不敢伤了秦重,以致招来公主的不满。

当下清叱一声,人随剑起,但见平地涌起一道白虹,飞上一丈七八尺之高,然后掉头下垂,攻势急猛之极。

仙人剑秦重本来游走如风,此刻却忽然站定,双目炯炯,凝注对方下击之势。

这瞬息即至的一刹那间,秦重心念连转,一时真拿不定主意要如何对付那大将军吕薇。

要知仙人剑秦重出身碧螺岛门下,一生练剑,对于剑术自是大行家。何况经过昔年受辱于石轩中之后,遍走天涯,见闻因而大大广博,眼力更高人一等。是以吕薇跃起半空,全力下击之际,他心念迅转,已考虑到好几方面。第一点他已看出吕薇剑术上造诣的确不凡,火候极深,故此他不能轻忽,必须全力以赴。可是全力以赴也有几种方法,一是亦守亦攻,即是说抵御住对方这一击之后,有机会便于以反攻。另一办法是深藏不露,只求固守吾圉。

但回手反攻的话,他的碧螺剑法最是毒辣,出手无情,在关外长白山明镜崖天雷宫偷学到的“飞霆十式”,也是不发则已,一发伤敌的狠辣招数。是以唯恐吕薇一旦招架不住,非死必伤。则自招麻烦,太不划算。

可是他又看出对方剑法变幻无方,尤其着重于连贯性,若然任她施展开来,这剩下的七十多招势必吃她迫得狼狈之状百出说时迟,那时快,空中银虹已挟着风雷之声,当头压下。

仙人剑秦重挺剑迎上去,百忙中偷眼一觑,只见那绿裳公主眼中似乎露出轻晒之色。

吕薇剑招欲发未发,忽觉对方沉凝之极,丝毫不乱,自己这等威风,对方居然毫不动容。芳心大恚,一面斜腕出招,一面运足全身功力,尽量发出。

秦重雄心已被绿裳公主眼光中的含意挑起,可是他到底是个深沉之人,雄心一现即逝,宛如过眼昙花。使目一转,凝视着对方右手未发的银剑。自家却一式“遮天盖地”,长剑震出千条剑气,护住头顶,固守不动。

“呛呛”连响数声,竟然远传数里。吕薇左手剑连发三招,俱攻不进去,登时斜斜飘落,右手银剑突然如闪电般平刺出去。

仙人剑秦重看不出这一剑有何奥妙,心中微凛,暗念这才是天下无匹的剑法,同时又惊讶对方何故直到如今,才使出这等最上乘的剑术。

他看不透对方这一剑有何奥妙,自然无法招架,正感狼狈之际。对方之剑才发便收,斜抢过来,左剑先发,右剑跟进,登时涌起银花千朵,笼罩住秦重身形。

秦重甚感狼狈,见招拆招,真个手忙脚乱。原来对方争先一着,便全是主动的局势。这岛国剑法别有渊源,与中土略异。秦重初逢强敌,大为吃亏。这刻连想仗着内力强过对方而用硬封硬拆的法子也办不到。

四十招下来,秦重额上已微现汗光。绿裳公主喝彩道:“大将军剑法神奇,世罕其匹,今日之战,足见名下无虚。快击败这个狂徒,来饮三杯庆功美酒——”“话声甫歇,左将军陈翠端了一个银壶出来,右手掌心平托着一只银杯。

秦重挥剑力格,连档数剑,发出一片金铁交鸣之声。此刻他虽然现出败象,但似可支持一会。当下冷笑道:“这三杯庆功美酒,正好为我送行……”

吕薇努力进攻,口中叱道:“狂徒休逞口舌,且看这三杯酒你可喝得下不?”

看看又是十招过去,这时只剩下二十来招。

仙人剑秦重已落下风,正是有力难施。人家的“鸳鸯剑法”已经全力施展开,剑势绵绵不绝,简直没有一丝可以还手的空隙。

他剑眉大皱,心想自家这次栽得真不值,其实像吕薇的功力,纵然剑法精妙,但如果一开首便不让她得势,自己早就赢了!可是事已如此,海也无用,必须想出解围之法,否则恐怕这剩下的廿余招不易捱过。

绿裳公主轻笑一声,道:“大将军可别杀死那狂徒,等会儿我要用一盆冷水,把他泼出门去……”

左将军陈翠放声大笑,忽听秦重沉声喝道:“已经过了一百招,还笑什么?”

吕薇微微一怔,道:“胡说八道,不过才七十六招……”忽地醒悟乃是对方诡计,便怒声道:“狂徒你使诈也不成,看剑!”

仙人剑秦重放声大笑道:“原来我记错了,但你们为何不报出数目?”

须知他仅仅输在缓不开手来,适才吕薇一怔,他已争取到一线时间,全身内力已涌到剑上。这时随手发出任何一剑,威力比之刚才可要增加一倍有余。是以他可以从容大笑,反而调侃几句。

吕薇剑出如风,凶猛绝伦。秦重欺她内力不足,硬封硬拆,七八招过去,吕薇竟被他边开五六尺远,迥非刚才那样贴身发招,每每死生一发!

绿裳公主微噫一声,敢情连她也走了眼,估错了秦重功力。不过直到此时,她还未看到秦重在剑法上有什么惊人的招数,当下娇叱道:“住手——”

大将军吕薇立刻跳出圈子,秦重抱剑微笑躬身,道:“大将军承让了……”

吕薇气恼异常,杏眼一瞪,忽见对方风度潇洒之极,人又俊美无比,竟然呆了一呆。摹地想起自己何以忽然会怒气全消,不觉面上一热,红晕上颊。

在场之人都没有注意到吕薇这等微妙变化,敢情绿裳公主忽地把蒙面青巾除掉,跟着又把身上青丝长袍解开,露出一身浅绿宫装。

秦重在心中赞叹不已,一时竟被她万千仪态迷住,看得呆了。

绿裳公主轻启樱唇,娇声道:“好剑法,来,来,让我也领教一下……”

秦重呆呆看着绿裳公主,直到她走到身前,才味出她话中之意,心想像她这等倾国佳人,自己不但不能和她结成红颜腻友,反而要兵刀相见,心头一阵偶然,垂目轻叹一声。

绿裳公主从吕薇手中取了一支银光灿然的长剑,玉手一招,剑尖伸到秦重鼻子处。

秦重动也不动,抬起眼睛,道:“请公主先赐还在下的火鳞衫,然后再动手不迟——”

绿裳公主微恚道:“难道你怕本公主会赖你的火鳞衫么?”

秦重剑眉微掀,慨然道:“公主风华绝代,令人仰止倾慕,岂敢有此亵读之念?只要公主略有垂青该衣之意,戋戋微物,便请公主收下——”

绿裳公主回嗔作喜,道:“那件火鳞衫算得上希世之宝,决不是戋戋微物。但我不会吞没你的,现在你我走一百招看看……”

仙人剑秦重脑筋一转,道:“在下如能接满公主一百招,便请公主赐予一点路费,如若不行,火鳞衫便是公主之物如何?”

绿裳公主美眸斜视吕薇,道:“这个人真狂,他以为自己的剑术真个天下无敌呢!”

秦重朗声道:“只有浮沙门无上剑术,能够和在下颉颃——”

她哦了一声,道:“那么你试试本公主的剑法,若然接得住我一百招,除了送你路费之外,还赐你金牌一面,全国任你横行!”

秦重暗中大喜,心想这一面金牌,正是自己求之不得的护身符。今日之战,无论如何也得支持到底。

绿裳公主银剑平举,指着对方,娇声道:“你先发招——”

秦重抱剑行礼,道:“在下不敢放肆!”

“不必客气,这一百招对你关系不小呢!”

秦重听了,心想这位公主话中有话,莫非已看透自己的来历?当下微一躬身,应一声“遵旨”,便持剑盘绕疾走,先展开步眼。

绿裳公主占住圈子中心位置,也自不徐不疾地跟着对方旋转,盈盈秋水,注定在秦重手中长剑之上。

秦重不敢大意,左手剑决一领对方眼神,右手长剑使出“仙人指路”之式,一道白光,迎面攻人。

他的长剑刚动,绿裳公主已清叱一声,银剑挥处,幻出千重银霞剑气,急涌而至。两人招数,恰是一齐发动。

秦重吃过缓不出手的亏,疾忙化为“海市蜃楼”之式,脚下方位一变,剑锋转从侧翼攻上。他的碧螺剑法一向是出手毒辣,没有一招不是以攻作守。

绿裳公主不慌不忙,有移数尺,恰好又变回正面相持之势,跟着银光大盛,迎面攻入。

秦重忙又避开正面,踏奇门,走偏锋,出剑极快。但一发即收,用意仅在以攻为守,多耗招数。

眨眼间银虹白气,交织飞舞,秦重招招都快,看上去攻势甚盛。绿裳公主则一招一式,刻意求工,宛如正在练剑,举手投足,极为美妙。

不知不觉已换了五十余招,秦重兀自攻多守少,咄咄迫人。

左将军陈翠眉头大皱,移到大将军吕薇身边,轻轻碰她一下,道:“公主能取胜么?”

吕薇半晌才道:“难说得很,秦重的剑法诡奇盖世,我从未见过,怪不得他敢夸说只有浮沙门剑法才能和他颉颃匹敌!”

又是十余招过去,身处局中的秦重已感到对方那种雍容大方的剑术,别具威力。目下他的招数发出时,已经多方受制,同时因对方具有一种高贵气度,正好令自己觉得猥琐和不耐烦,发致心躁气浮。

“这是什么剑法?平淡大方中能有无穷威力?”他想,“以我看来,这套剑法足可以和石轩中拼个高下?她如不是内力稍逊,先凭这数十招,已足以教我无法施展而甘拜下风,哎,我不能再用一发即收的打法,必须尽出全力……但如果一下收不住手,把她伤了,岂不坏事?于心又何忍呢?”

他分心一想,绿裳公主便得了不少便宜,轻而易举地把秦重迫退两丈之远,只差一点便碰在石壁上。

秦重一直都用碧螺剑法,因为这套剑法他练了将近二十年,纯熟无比,故此能够收发由心。如今形势大变,不暇多想,墓地舌绽春雷,剑上蓄满真力,蓦地疾撩出去,绿裳公主让开他这一剑,然后乘虚攻人,看起来出手不快,但秦重却为之一凛,竟没看出对方这一剑如何便递到胸前。

这原是刹那间之事,他大喝之声尚未消失,对方银剑已送到胸前。秦重嘿嘿一声,剑身一沉,近在护手处的剑刃摹然击在对方银剑之上。这一招称为“迅霆忽发”,乃是长白山明镜崖天雷宫的秘传剑法“飞霆十式”中第三招。沉剑一击之后,必须配以独门步法,跟着出剑取敌,方可攻敌保身。否则这一招等如敞开门户,引狼人室。

这飞霆十式乃是长白山天雷宫能够在武林中独树一帜的剑术,每一式都另辟溪径,自成家数。连昔年在中土自称为天下第一的大剑家碧螺岛主于叔初那么骄横的人,都不敢到长白山去较量剑术,便因长白山剑法数百年来,一直和武当派相提并论。又因这一派从不入关,故此他犯不着到长白山冒险。宁可向号称“剑神”的石轩中挑战,这是因为一来石轩中年纪甚轻,出道远在于叔初之后,认为石轩中功力一定比自己弱;二来在崆峒门下,同在关内,于叔初非与这一派的剑客分个高下不可!

且说秦重这一招“迅电忽发”使出来,因为剑路大变,绿裳公主大吃一惊,被他迫开寻丈。

秦重跟着施展“飞霆十式”,虽然残缺不全,只有七式,但在他这种剑术名手使出来,七式已可变化为二十余招,每一招都狠毒异常,身法特别。

吕薇见他着着抢攻,剑法狠毒,大有置绿裳公主于死地之意,忍不住沉声喝道:“狂徒你敢伤了公主一根汗毛,今日非把你剁为一团肉泥,弃曝于荒山之上不可……”

秦重不暇回答,须知此刻看起来虽然秦重攻势毒辣,其实他却是不得不然,一来他的剑法均是以攻为守的路子,二来绿裳公主的招数虽不甚凌厉,但暗蕴无穷威力,秦重非用全力对付不可。

又战了二十余招,绿裳公主娇哼一声,倏然飞开丈许之远,接剑道:“已经超过了一百招,本公主可不能失信于你……”

右将军陈绮走过来,手中提着一个蓝包袱,向公主道:“这里是火鳞衫和黄金百两!”

公主接过,默然递给秦重,自己又在腰间取出一面金牌,约摸是三指宽,四寸长。正面镌着百鸟朝凤图,手工精美之极,背面是“既寿永昌”

四个篆字。她也把这面金牌递给秦重,然后有意无意地凝瞥他一眼,便转身飘然入室。

左将军陈翠领着秦重,从阳台一直走到厅门,然后穿过大厅,从楼梯下去。

正走之时,大将军吕薇忽然追上来,命陈翠回来,自己领着秦重走出营房禁地。

这时的秦重,迥非刚才那个秦重,走起路来挺胸突肚,神采飘扬。

出了营地,大将军吕薇站住脚,道:“你自己下山吧,如认不得路,可向军士或军官探询……”

秦重含笑道:“我有这护身金牌,还走不出大理山么?大将军放心——”

吕薇道:“谁替你担心!”

秦重心中有恃无恐,故意睁大眼睛,凝视着这位威权显赫而又面目姣美的大将军,此刻才道:“真的不在乎么?我岂不是自作多情?”

吕薇竟不敢和他对视,秦重心中十分得意,哈哈一笑。吕薇突然厉声道:“我虽不计较你对我的不敬,但你可要记住,下次如果再冒犯公主,便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秦重耸耸肩,道:“这么严重的话,我决不敢再惹公主。但惹惹你不妨事吧?”他歇一下,见吕蔽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更加起兴,又道:“说良心话,公主固然艳绝人寰,便你这位大将军,必是天下所有军队中最美丽的将军了!恕我冒昧请问一句,将军你到底嫁不嫁人?”

吕薇嗔道:“住口,你想找死么”

“不敢,假如你生气的话,我不问便是!”

他一副无赖的样子,使得吕薇全无办法,老实说他如不是长得那么俊美英挺,武功又强绝一时,吕薇焉肯任他调戏轻薄!

秦重笑一声,举步便走,吕薇忽然叫他回来,问道:“秦重,你师父是谁?”

他俊眼一转,道:“我有公主所赐的金牌,你不能欺负我!因此你要我回答的话,却要听我的条件!”

大将军吕薇实在拿他没法,咬牙切齿地道:“你有什么条件?”

秦重本来想开开她玩笑,要吻她一下,但见她已认真起来,便不敢过分,念头一转,便道:“我想带一个贱奴同走……”

“可以,你说出你师父的名字吧!”

“八前我在中经岛上,碰见一位老人,自称是‘明夷老人’,他不管我愿不愿意,便把我收为徒弟,日夕练剑,直到半年之前,才让我离开。我只有孑然一身,无亲无故,是以到处流浪……”

吕薇露出不相信的样子道:“我从未听过有什么明夷老人,别是你随口编造的吧?”

“信不信由你,现在我也无法找到师父呢!”

吕薇挥手叫他走,一面命一名军士,传令让秦重带走一个贱奴。

不久之后,秦重带着熊烈,沿着宽大的道路,向山下走去。

熊烈简直欢喜得呆了,傻头傻脑地东张西望,那遮天蔽日的森林,生像蕴藏着无限神秘!

出了山岭地带,便有一座县城,称为“丹田”,地方虽不大,但因正当大理山出入要道,那三千飞虎军个个囊橐富裕,故此这座山城也甚为繁荣热闹。

秦重和熊烈入城之后,先购置好些应用衣物,秦重特地选了两柄锋利长剑,每人分携一把。

他在街上随意走动一会,但觉这个海国除了衣冠和中原不同之外,其余大体都无甚差别。

他们在一家旅舍歇下,秦重命熊烈在入城必经的一个街口处小心等候,发现公主行踪的话,立刻回报。

熊烈衔命去了,他自个儿找人闲聊,细心打听,才知道此地离南方的皇都约有二百里之遥。皇都濒临大海,有个极大的港口,全国十七岛的船舶都在这港口集散,故此热闹无比。

他不须多久便听出当今青丘国王梁昆,即是绿裳公主的长兄,为人昏庸,荒废政事,故此十七岛中的四大岛那四位亲王,都各各握兵自重。那四大岛的水军,实力极强,每一岛均可和本国水军相抗。如若联合起来,国王根本无法控制。

另一方面在朝中大臣弄权,由国王最信任的两个人领导,分为两派,互相倾轧排挤。一派是宰相李琦,一派是握撑全国兵力的大司马汤英。

问题发生在国王年逾四十,尚无子嗣,连女儿也没有,因此为了将来皇位继承问题,这朝中的两大权臣和四大岛的亲王,都作种种努力安排,同时培植个人势力,以便在必要时,实行武力排除敌人。

全国的武林好手,如今已全部被这一干心怀不轨的人网罗了去。正因这干人暗中争持极烈,故此青丘国中武林诸派也大受影响,好手迭出。

绿裳公主在这一场暗争之中,一方面因超然之故,任谁也得特别尊敬她。另一方面又被宰相李琦和大司马汤英两人拼命争取,他们谁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娶到公主,日后嗣承皇位,几乎不用争执。故此李、汤两派争取公主的手段,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奉承固然到了极点,危险也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只要公主露出任何下嫁与这两家中任何一家的迹象,则对方非用尽心机手段,把她害死不可!

四大岛的亲王因是宗室贵胄,故此他们的本身也有资格承继皇位,四位亲王全都暗中蓄养死士,招兵买马。他们都不能觊觑公主,是以对公主的安全俱是极大威胁。

但目前平静无波之故,一则国王身体强健,二则当今御师陆展为人正直,又是前朝老臣,声望极隆。他是白衣派的掌门人,目下水陆将领中,握有实权者多是白衣派弟子,只要陆展一日不死,谁也无法以武力叛变皇朝。

绿裳公主早知自身处境,幸而她一身武功,足可自保。不过话说回来,假如害她之人,使用各种毒计阴谋,譬如下毒等手段,她真是防不胜防。故此她也默默作各种打算,唯一明哲保身的便是赶快嫁给一个平民,这个对象必需在政争上毫无资格,这一来大家都可以放过她,而致力对他们各自的强敌。

秦重大略明了这青丘国的局势之后,独自在房中休息,脑海中老是浮现绿裳公主的花容月貌,竟然无法摆脱。

现在他自知他的一项想法,并非完全妄想。他只要能够挑动公主芳心,便可以获得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这一段艳福固然令人羡慕,最主要的是他可以由公主那里,探出她的武功渊源,如是风山浮沙门的武功,不久以后,他便可以重返中土,和那“剑神”石轩中一决雌雄。

那个和他共患难的妻子,他一直没有记起来,只一心一意地盘算如何接近公主,怎样才能获得她的芳心!

到了初更时分,熊烈匆匆回来,向他报告说已看见公主一行十余人,轻装简从地人城,歇在城北的一座宅院中。

秦重已明白公主为何不肯随便泄露行踪的缘故,是以并不诧异,当下着熊烈休息,自家却挑灯独坐,寻思如何接近公主之法。

他判断绿裳公主对他必有极深的印象,否则不会替他瞒住杀害官兵之罪,又巴巴的送他到大理山上,考验一番。而且公主她本人,两度到大理山去,长途跋涉,为的何事?

然而一来全无借口,身份又不够。二来有大将军吕薇和那左右将军陈翠、陈绮日夕随侍着她。这三个人可能已被那些争权的人收买了去,对于自己的用心,自然加以阻挠。

想那那大将军吕薇,秦重便敏感地想到她可能也有垂青自己之意,故此她对于自己要追求公主之举,由于酸素作用,势必特别加以破坏。一个弄不好,自己一命或许就丧在她手上。

在灯下苦思了许久,不觉已到了二更左右。他突然起身,背上长剑,便跃出旅舍。

按着熊烈的话,不久他已到了一座大宅院门前。他隐身在数丈外的一棵大树后仔细观察这座宅院,看出这座宅院共有三进,地方甚大。但格局并不特别,似是一般富家的深院大宅。

秦重自从败在石轩中剑下,便飘荡江湖,因此阅历甚丰,门槛甚精。看了一会,便发觉宅中高处,均有人暗中伺伏把守。心想防卫得如此严密,必定尚有往来巡查之人。

当下远远绕着那座大宅走了一圈,便证实自己想法丝毫不错。不过游动巡查的人,并非吕薇或左、右将军,故此武功不见得高明。

他研究了一会,便设法利用地形,掩到墙边,轻巧地翻人宅内。处处躲避开高处守卫的视线,一味沿着屋墙或廊柱,遮掩身形,慢慢向宅内淌进去。

不知不觉已深入内宅,忽见一个院落中,透出灯光来。

过去一瞧,不禁喜从心头。敢情院落内悬着好几盏灯,照得院落通明。上房房帘完全挑起,内里也是灯烛辉煌,那位干娇百媚的绿裳公主,斜倚榻上,手中捧着一卷书,正在阅读。

秦重沉住气,看了一会,便移到墙角。一方面仍然看得见公主一切动作,另一方面又可以隐蔽住身形,不易被人发现。

只见公主忽然抛卷榻上伸个懒腰,百无聊赖地叹口气。

秦重忖道:“公主啊,你这么无聊,如果许可我坐在你身边,说一些中原江湖上种种奇怪的事给你听,担保你听得十分入神,决不会觉得长夜漫漫,芳心寂寞得无法打发……”

绿裳公主哪知院外有个年轻男子,正在替她设想消磨长夜的法子。那对美眸,一径凝视住壁上挂着的长剑,忽地又叹口气,轻轻吟道:“三千宫女如花貌,几个春来没泪痕……”

夜静人阑,声音传得分外远些,秦重听得一清二楚,忖道:“她虽是吟的宫词,但却是借别人之事,道出心中块垒,试想宫女们春天来时的泪痕,为的什么?她自家也不正是有此情怀么?”

绿裳公主双手捧心,容态真个幽艳美绝,口中又轻轻吟道:“名花都向闲中老,浮世原宜淡处看……”

秦重在暗中摇头想道:“这两句太感伤了,其实何须如此消极?”

这时四下十分寂静,秦重真想跳入房中,和她谈一谈。可是想起大将军吕薇的话,暗念此时不宜操之过急,以免被吕薇破坏,便打消了入房之心。

耳中忽然听到一点声息,连忙戒备,忽见一条人影突然在院中出现。秦重看清楚竟是那吕薇,不觉吃了一惊,忖道:“她躲得真好,幸而我没有贸然进去!”

吕薇此时穿着紧身便服,别有风韵。她轻轻道:“公主,时候不早啦,也该睡了……”

绿裳公主嗯了一声,问道:“这么夜了,你还在外面干什么?”

吕薇走入房去,笑道:“今晚我们进城时,那个秦重的贱奴熊烈躲在一边,他以为我没看见哩。但小将空白等到现在,却仍然没有等到那狂妄的家伙!”

“哦!你以为他会来么,他有那么大的胆子?”公主说,声音中微微带点遗憾。

吕薇笑一下,道:“那家伙胆大妄为,小将认定他决不会是好人!不过说良心话,像他那等武功和人品,小将当真平生罕见……”

绿裳公主道:“只不知他除了武功以外,可曾读过书?”

秦重在外面听得十分不解,忖道:“那日我提起沙漠,她猛问了我一下,已经知道我读过不少书,为何尚有此一问?”

这疑问刚刚掠过,旋即恍然大悟,自个儿欣然一笑,想道:“是了,她为了想和吕薇多谈几句关于我的话题,是以故意这么说!”

只听吕薇道:“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尤其一身武功路子,邪得出奇,他说是中经岛明夷老人所传。但我查问过一下,却无人知道有这么一路家数……”

绿裳公主道:“你疑心他会对我不利?”

“很难说。” 吕薇深思熟虑地说,“现在各方面都想利用公主你的身份地位,小将必须小心提防,怎样说也不能让那家伙接近公主你……”

绿裳公主微微一笑,道:“大将军你还当我是个孩子么?其实你比我大不了几岁……”

吕薇道:“小将虽然比公主大不了多少,但小将此生阅历已多,尤其是男人,深知没有一个可靠!当然这是指在男女之间的感情而言,论到其他事业方面,那还是男人可靠些——”

绿裳公主嫣然道:“你这些怪论我真不懂,但我想不懂也不要紧。只是你说了这番话,究竟有什么深意呢?”

“公主千万不要见怪,小将的意思以为那秦重不会是什么好人,凡是男人而长得俊美的,多半没有良心!倒不如他那个贱奴熊烈,人看得雄壮,眉宇间却透出秀气,可知为人甚是聪明……”

“你喜欢熊烈么?”公主吃吃笑道,“今晚你老是提起他呢?”

吕薇摇摇头,道:“印象不错,喜欢却谈不上,何况他太年轻,什么都不懂!”

绿裳公主含笑吟道:“仗义多从屠狗辈,负心都是俊儿郎。”

吕薇道:“公主别取笑了,现在可以安歇啦,否则明日上路便没有精神了!你又不要乘轿,当心从马上摔下来……”

秦重微感失望,想道:“她们回到皇都,机会便十分渺茫了!”

绿裳公主道:“明日的事明日再谈,也许我暂不回去,不瞒你说,我真不想回到皇都!”

吕薇道:“公主,你在外面已耽搁了不少时候,小将身膺保护禁宫之责,过于重大,再不归去,只怕皇上要见怪。况且皇都地面广阔,人烟稠密,治安方面最是吃紧……”

绿裳公主道:“那么你先回去,我自会照顾自己!”

吕薇不敢做声,歇了一下,才道:“那么公主你多留数日,但小将实在不敢轻离公主……”

秦重心头暗喜,趁她们还在说话,赶紧离开。

翌日早晨,秦重自个儿出去转一转,回来时手中捧着一束红玫瑰,还有数支剑兰,红白交映,加上绿叶相衬,颇为美观。

他在一张白笺上写了几个字,折起来放在花中,然后着熊烈送给公主。

熊烈大踏步走到那座宅院,门口有两个壮汉拦住,熊烈得过秦重密嘱,便故作神秘地向那两个大汉低声道:“这是公主要的,快点传报着人来取!”

那两个壮汉乃是御林军穿着便服随侍公主,明知公主行踪隐密,地方官皆不知悉,闻言果然信以为真,忙忙人去通报。

眨眼间吕薇穿着便服,走将出来。比以前多添了几分女性妩媚。

她一见是熊烈,不由得怔一下,杏眼一转,便着熊烈随她走入大门之内。

四下无人,吕薇低声道:“这是秦重送来的?” 熊烈点头道:“不错,大将军你不会中饱私囊吧?”

吕薇怒道:“你敢说这等无礼的话?我警告你,像你和你家主人这种行径,本将军可以下令把你们处死!”

熊烈神色不变,徐徐道:“小的也学了主人一样毛病,便是不怕死!”

吕薇冷笑道:“这么说来,本将军倒要教你们尝一尝死的滋味……”

熊烈看风使舵,不敢过于激怒她,便道:“大将军何苦生这种闲气,说实在话,小的对大将军的确十分崇敬!大将军如肯高抬贵手,让小的能够回去圆满复命,小的更加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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