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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勾心斗角

石轩中肃然道:“石轩中敬请真人赐示一切!”

大清真人道:“石大侠客气了,贫道岂敢克当。贫道决不会故意与令高足为难,日后侥幸把今高足请到微观之后,贫道将召集本门全部弟子,另外邀请几位武林名望高隆的人,公开审讯。然后作最后处置!”

石轩中听了,觉得这倒是十分公平的办法,但史思温目下在何处?况且多年师徒之情岂能忘记,纵然见到了他,能不能亲手把他擒住,解送来峨嵋山上?

他方在沉吟寻思,太清真人又道:“目下唯一问题,就在石大侠身上!”

石轩中道:“真人请说!”

“贫道暗想石大侠与玉亭观主有师徒之情,要你把他交给本派处置,未免不近人情。但敝派如果派出人手擒捉令徒,又怕石大侠以威名攸关,暗中庇护,不免演成门户之争,遗祸之大,难以想像……”

石轩中迫到这个地步,只好肃然朗声道:“劣徒倒行逆施,妄开杀戒,伤及贵派道友,真人不加石轩中之罪,已感激不尽。按理说石轩中应该立即清理门户,并向掌门真人谢罪。但劣徒目下不知所踪,一时恐怕未能寻获,要是贵派能在石某之前,将劣徒擒回贵山,就请真人秉公处置,石轩中决无异议……”此言一出,峨嵋派的人全都暗暗透口大气,卸下心头一块大石。要知石轩中号称剑神,武功深不可测,天下之间,已无敌手。若然他从中阻梗,嵋嵋派虽然人多势众,也不中用。

左寒子旁边就是白灵宫,他俯身过去,轻轻道:“石轩中分明有心推卸责任,试想他身为师父,尚且有找不到徒弟之虑,天地何等广阔,你们更往何处找寻。”

白灵官一听真个有理,但想了一下,又愣然回头问道:“若然他真找不到,又该如何?”

左寒子阴险地笑道:“你只问他是否要找徒弟,若然他不找,便是推卸责任。要是他要找,可以迫他把如何找寻的线索说出来,大家一同去找,同时要他答应找到之后,要立即通知你们……”

白灵官大悦道:“这法子再好也没有……”转过头去,望着石轩中大声道:“请问石大侠离开敝观之后,是否去找玉亭观主?”

石轩中沉吟一下,想起朱玲也是失踪,当下坦白地道:“很难说,现在还不能决定!”

黄衣女忽然冰冷地哼了一声,瞪了左寒子一眼。

白灵官大声道:“玉亭观主史思温乃是石大侠门下,若然石大侠不肯找寻于他,却教敝派之人从何着手访查他的踪迹?”

石轩中一听真有道理,可是他并非完全撒手不管史思温的意思,而是觉得爱妻朱玲不知去向之事,比史思温更为可虑,因此刚才无法答应白灵官立刻访寻史思温。他正在心口相商,设法措词之时,后面的黄衣女忽然冷冷道:“你们峨嵋派要审讯史思温的罪状,就得自己设法把他擒来,难道以峨嵋派的威望,还怕捉不到一个史思温?”

白灵官怔一下,无言可答。左寒子阴笑一声,道:“贫道虽是局外之人,但石夫人的话有欠公允,不得不请教几句……”

黄衣女冰冷之极地道:“你既是局外的人,那就闭嘴!”

左寒子阴阴笑道:“石夫人言词甚是锋利,贫道佩服——”

黄衣女仰目向天,冷然道:“何止言词锋利,论到文事武功,也高你们一等!”

这话可把全殿的人除了石轩中之外,全都带上了。太清真人和金府真人都是得道多年,名尊身荣的一派掌门人,虽然觉得此女口气太大,过分骄傲,但仍然忍住,不肯跟一个女流计较。可是武当左右二老与及白灵官、玄钟、玄钹等五人却都大不服气。玄镜道长是峨嵋未来掌门,涵养功深,也像两位掌门人一样不曾计较。

右炎子和白灵官一齐仰天大笑。黄衣女冷冷喝道:“你们少装怪样!”

此女不说话则已,一开口话却难听已极,加上口气神情都仿佛从冰块里迸出来,实在教人难忍。

石轩中面色一沉,回头道:“你怎可这样说话!”

黄衣女不理他,环视殿中众人一眼,最后停在左寒子面上,冷冷道:“刚才已说到要点上,你就把话岔开……”

金府真人徐徐道:“夫人有话请说!”

黄衣女道:“峨嵋派有本事把史思温捉来,自无话说。但如由石轩中擒住,武林中规矩是自行清理门户,几时有师父把徒弟捉住送给别人审问处理之理?此所以那出主意之人,实是不通情理之辈——”

她的眼光一直停在左寒子身上,这话不啻当面骂他。但左寒子却名不虚传,的是阴险过人,此时仍能沉住气,宛如无事。

黄衣女又道:“石轩中说过不理史思温之事,已经给太清真人莫大面子。但他虽放手不管,我却偏要管这件事,你们要找史思温,不妨问问我……”

金府真人和太清真人那等修养功深之士,闻言也禁不住微微变色,互视一眼。其余的人,无不吃了一惊,连石轩中也不例外。

太清真人微笑道:“既然夫人担当此事,那就好办了……”

石轩中突然起身,转头望她,还未说话,黄衣女冷冷一笑,道:“你别管我——”说时,一只手掌按在孩子背上。

石轩中但觉此女喜怒冷暖之情,大异常人,心知她手掌放在爱子背上之意,乃严重警告自己不得管她,否则便当场把爱子处死。

他虽是天不怕地不怕,但碰上这个不近人情的女人,却当真怕她一时激动,向孩子施下毒手,登时把想说出的话完全咽回腹中。

黄衣女似是看出他已经屈服,收敛起冰冷之容,甜甜一笑,道:“这样就对了……”

她这一笑宛如大地回春,四周的玄门高手也突然感到一阵温暖。

石轩中本是聪明绝顶之人,虎目一眨,缓缓道:“原来你知道思温的下落。……”

黄衣女面色一冷,道:“是与不是,你最好也不要管……”

石轩中毫无办法,暗想对这个喜怒无常的人,决不可用常情常理推度,说不定她为了一点点不高兴,就足以下毒手,把孩子震死。

这时十余道目光都瞧着他们,这些道人们哪知石轩中是为了爱子性命之故,不敢与这黄衣女相强。此时见他如此软弱,不禁都感到十分奇怪。

石轩中淡淡道:“好吧,我什么都不管。你把孩子还我,我立刻离开峨嵋山……”

这几句话表面上听不出什么道理,倒像是夫妻意见不合所说的气愤话。

太清真人容色一肃,道:“敝观虽不是龙潭虎穴,但石大侠想离开此地,除非先留下一个道理!”

黄衣女冷冷道:“不过是座破庙罢了,我倒要试一试有什么惊人之处!”

玄钹道人宏声道:“家师不与女流斗口,夫人最好少说几句。”

左寒子忽然插嘴道:“太清真人乃是防备石大侠离开,别人作不了主,并非要强留石大侠在此,要是石大侠放心离开的话,太清真人自然会向知道史思温下落的人找个公道……”

太清真人眉头一皱,心想自己绝无此想,左寒子妄作主意,当着众人面前,他是武当左右二老的身份,却不便驳回他的话黄衣女明知左寒子设法要她留在此地,虽是明知此意,却偏要留下。突然把手中孩子交给石轩中道:“你不放心孩子,那就带走,我倒要瞧瞧什么人能把我留住……”

石轩中接过孩子,多日来一桩心事,此时方始放下。他转身向太清真人和金府真人等行个礼,道:“恕石轩中先行告退……”’说罢大踏步走出殿去,居然当真没有一个人出手拦阻。

石轩中胸有成竹,早已记住此殿形势,一脚踏出殿门,迅疾扫瞥四下一眼,但见殿门外面便是一座通天院子,再过去便是隐仙观大门。这时大门外排列着不少佩剑道人,但都是面向观外。

石轩中吸一口真气,施展出绝世轻功,蓦然纵上半空,仿佛腾云驾雾地飞越过高达四丈的殿顶。

大门外的道人们已听到有人出来,纷纷回头瞧看,但这时石轩中已飞越过殿脊,隐蔽住身形。这些道们人都诧讶四望,但哪里看得见丝毫人影。

石轩中身在半空,尚未踏落殿瓦之上,暗暗一提丹田真气,身形就像长了翅膀似地向前面疾然飞射,笔直飞到三丈外的大殿边缘,这才坠下。

就在他下坠掠过檐沿之际,陡然伸手轻按殿瓦之上,登时在空中打个斛斗,轻如柳絮般闪入檐下。

这座大殿高峨广阔,是以屋檐离地也有一丈五六之高,石轩中闪入之处,正是大殿后面的一道两门,门上有块横匾。石轩中毫不考虑,四肢一缩,滚入牌匾之后,同时之间已轻轻点住爱子睡穴,免得他忽然发出声音,被人发觉。

那块横匾之后地方有限,他缩起双腿的话,勉强可以容纳。

但当他身躯滚落匾后之时,鼻际陡然嗅到一阵如兰似麝的香气,跟着数缕强劲冷风,直扑五官。

这一下猝出不意,石轩中虽然立刻知道敢情是横匾之后藏得有人,正出手突袭他五官要穴。可是横匾之后总共才不过三四尺的空间,哪里还能闪避?迫不得已面孔一侧,避开要穴部位,左手已贴着自己胸口疾封上去。

那数缕劲疾冷风宛如有形之物,击在他脸上,隐隐生痛。石轩中心头微凛,暗念此人指力如此高明,若然吃他击在五官要穴之上,纵有罡气护体,也难免负伤立时昏迷过去。

要是换了别的人,没有玄门罡气护住头面,这一下也非弄个满面青紫,立受重伤不可。偏偏碰上石轩中身怀绝艺,并且已达超凡入圣的境界,这一下仅仅觉得面上隐隐生痛。

说时迟,那时快,石轩中心头微凛之念,宛如电光石火般闪过之际,左手五指封处,已抓住对方一只手。

他五指一扣,身躯已压在那人身上,但觉对方无论是被抓住那只手或者是身体,都是软绵绵的,柔若无骨。

这种感觉再加上刚才鼻中嗅到的一阵如兰似麝的香气,不必再看也知道匿在匾后之人,必是个女子无疑。

那横匾后地方本来就小,但仍然能容纳石轩中大半身形,又可测知这位女性必定是窈窕纤巧的身材。

石轩中五指一扣,却只用了四成真力。但感对方身体一震,似是甚为痛苦。

他在匾后黑暗之处,那双夜眼登时发挥妙用,迅速一瞧,果然身下压住一个女子,身穿雪白罗衣,面上蒙住一方轻纱,因此看不清她的面容。

她的右掌被石轩中五指扣住,左手本可突出袭敌,但石轩中五指之上拂拂传出沉重无比的真力,制得她浑身发麻,呼吸欲绝,那只右掌掌骨是快要碎裂般阵阵剧疼,哪里还能出手伤人。

石轩中一看这女子身穿白衣,面上蒙纱,不由得在心中长啸一声,暗想这一回真是机缘凑巧,这个白衣女子分明就是江湖传说中的“琼瑶公主”,想不到无意之中,竟被自己制住。

目下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开口询问。他突然心念一动,暗想根据武林中传说,谁也未曾见过这“琼瑶公主”

的真面目,自己何不趁这机会,先认清她的面貌?

但这个心念在方寸之间转来转去,一时竟无法决定。原来石轩中为人天生光明磊落,忽又想到自己趁着机缘凑巧,把她制住,本来已经不大对,更何况乘人之危.窥看她庐山真面目?

这等行径,固然不是胸怀磊落,行侠仗义之士所应为,其次还有一点,便是石轩中曾有前车之鉴,他在几年前曾经见过苦海双妖戚仁君蒙在青纱后的真面目,极为丑陋可怖。当时他就有个感想,认为凡是一个女人,不肯以天生面目示人,必定有极大的缺陷,所以才会用东西遮盖起来。

数年前的感想正可以移到现在的情况,这个白衣女郎近来已名震遐迩,武林中无人不知。可是她一直用轻纱蒙住面孔,不用说也因面孔丑陋或者残缺的缘故,所以如此。

说时噜苏,但当时石轩中不过心念一动而已。

他微微一笑,施展内家传音之法,道:“姑娘恕我石轩中无心冒犯,但殿后也有不少道人散布,石轩中如离此处,恐怕要被发觉……”

他这种内家传音之法,只有那白衣女郎一个人听到,就算此时还有人在旁边,虽是近在咫尺,也无法听得见。

那白衣女被他制住,不但不能动弹,也无法说话。同时面上又有轻纱罩住,连表情也看不见。是以她到底是不是原谅石轩中这种无心冒犯,谁也不知道。

石轩中把五指上的力量减了两成,以免对方剧疼难支。然后凝神向殿内听去。

只听殿内传出那黄衣女冰冷的口音道:“不错,我知道史思温的下落,你们有本领把我留下的话,我或者会说出来……”

石轩中剑眉轻皱,心中已想像得出那黄衣女说此话时,神情何等冰冷骄傲。他曾经和那黄衣女换过两掌,知道她武功之高,当世罕见。可是目下在殿中七位玄门之士,内中有两个是天下武林人无不敬重钦佩的一派掌门,其余五人,也没有一个不是武林高手,双方形势强弱,实在太过悬殊。

他正在寻思之际,摹觉身躯下面的白衣女手掌一挣。

石轩中一身武功已达出神人化之境,反应之灵敏,字内罕有可与比拟之人。就在对方挣动之时,力量尚未用上,他的五指上已布满真力,把白衣女的手掌扣得紧紧。

这时殿内一阵寂然,那金府真人和太清真人身份甚高。而他们开口说出强要留下一个女人的话,似乎难以出口。

这两位名高望重的一派掌门人既不言语,殿中竟然鸦雀无声。

黄衣女缓缓环视七个道人一眼,冷冷道:“武当峨嵋在武林中声名不弱,谁知都是没有真才实学之辈——”

右炎子和白灵官齐齐暴声大喝道:“贱婢住嘴?……”黄衣女冷笑道:“我如若怕你们汹汹声势,也不敢到这里来了……”

她顿一下,突然声色俱厉地道:“你们在此大呼小叫,想怎么样?”

白灵官和右炎子被他驳斥得怔一怔,一时都答不上话。

玄镜道长徐徐道:“夫人自愿担起重责,今日不能怪出家人无礼,贫道不才,愿向夫人请教几手绝艺!”

他到底不愧是行将领导峨嵋一派的未来掌门,说话时态度冷静,又说得不亢不卑,既不示弱,亦不失礼于一个女人。

黄衣女两道修眉轻轻一耸,凤目中射出威光,凝视玄镜道人一眼,冷然道:“你不行,另换一个!”

玄镜道长毫无火气,微笑道:“夫人口气真大,但贫道仍然不甘落后,务请夫人赐教几手!”话一说完,忽然觉得对方的修眉凤目,生似在什么地方见过,印象甚为熟悉!

黄衣女发觉全殿的人都不言语,便点点头,道:“既然连峨嵋掌门也默许你出手,足见你有点身份,你输了之后,大概别人都不会抵赖!……”

玄镜道长一面思索,口中应道:“贫道虽是藉藉无名的人,但幸蒙武当掌门真人及家师见证,若然贫道输了,夫人放心离开……”

右炎子突然大声道:“请恕贫道无礼放肆,我想先会一会这位口气惊世的石夫人……”

黄衣女冷冷道:“你想和我比,还差得太远,还有一点我要说明的……”

右炎子怒喝一声,岔住她的话头,道:“贱婢自视不凡,谁还怕你?”

话声甫歇,倏然一掌隔空劈去。两下相距足足有一丈四五之远,但右炎子功力深厚,掌力功夫的确具有惊人造诣,但见狂飙暴发,殿中诸人无不感到风力罩体衣袂飘动。

黄衣女神情冷漠如故,就像一座冰雪雕成的美人一般,对于右炎子那等威猛的掌势,视如无睹。

直等到掌力袭上娇躯,她才一扬纤掌,只听“呼”地一响,右炎子那股隔山击牛的掌力,被她随手一掌,带得方向歪开,径从她身边掠过。

她虽是轻描淡写地随手一掌,但功力之高,已足可教武当。峨嵋两位掌门人暗暗惊凛。

金府真人沉声道:“右炎子住手,且待说明白了才动手不迟!”

右炎子不敢违拗,气哼哼收回正要续劈出去的掌势,忽然悟出掌门真人禁止他出手乃是含有深意,原来右炎子素来性情凶暴,因此往往沉不住气。往昔碰上这个强敌,心气一浮,非败不可。故此金府真人当机立断,先行禁止他出手,待他冷静下来,那时纵然败在敌手,也输得心服口服。

黄衣女冷笑道:“我没说错吧,你还差得太远……”

右炎子哼了一声,却不反唇相讥,暗自运功行气,蓄聚真力,准备再度出手。

黄衣女连冷笑之容也收起来,越发冷得惊人。她扫视众人一眼,道:“有一件事我必须说明的,就是我和石轩中的关系,我和他虽是一齐上山……”

殿外的石轩中听到此处,心中大慰,暗想刚才自己两次三番想说明此事,都没有机会,目下由她自己说出来,不愁峨嵋武当之人会不相信。

白灵官忽然插嘴道:“谁都知道你不是白凤朱玲,哪个有功夫听你噜苏……”

黄衣女冷森森地喝道:“闭嘴!”

白灵官须发皆竖,厉声道:“你喝叱谁?”

“你!”她冰冷地说,举起纤纤食指,向白灵官虚虚点去。

太清真人忽然袍抽一拂,发出一股“乾清真气”,挡住白灵宫面前。果然感到一点阴寒劲气,疾射过来,恰好投入那股乾清真气之内,没有点中白灵官。

太清真人沉声道:“夫人焉可以阴毒手段暗算敝师弟……”

黄衣女冷冷道:“我高兴怎样,用不着你管!”

白灵宫以及玄钟玄钹都现出怒色,连修养功夫最好的玄镜道长也因那黄衣女侮辱师尊,心头火发,走出大殿当中,朗声道:“贫道在此候教——”

白灵官怒喝道:“你不行,等我来教训这贱婢……”也大踏步走出去。

右炎子揎起衣袖,抢将出来,大叫道:“这头一阵该我先上……”

玄镜道长本是外和内刚的人,此时被白灵官当众说他不行,虽然白灵宫是师叔身份,但他却是未来掌门,面子可也挂不住。当下动了无名真火,非要先动手不可,朗朗道:“恕贫道放肆了!”脚踏天罡方位,突然一掌遥遥向黄衣女击去。

他出手虽快,但白灵官、右炎子都不是等闲人物,他们心中都想抢先和这黄衣女会上一阵,是以一见玄镜道长,一拳遥击过去,各各抢着出手。

但见两人身形一晃,疾逾闪电般分向黄衣女左右两方扑去,几乎和玄镜道长的劈空掌力一般快速。这两人身形尚未扑到拳掌可及的范围内,招数已发。

他们三人几乎可说是同时出手,这一击威力之大,元可形容。

黄衣女纵是武功超世,但对这三位玄门高手合力一击的威势,也不敢稍存轻视之念。

太清道人和金府真人内心暗暗替黄衣女危惧,但在此际,虽然想出言喝止,也来不及。他们身为一派掌门,修养功深,此时心中虽然反而替黄衣女着急,却也不能露出形色。

只见黄衣女突然双掌齐出,一掌迎架玄镜道长从正面最先攻到的劈空掌力,身子横跨两步,另一掌正好与右边的右炎子加快接触。

但这一来左边的白灵官因对方跨开两步,距离拉远,变得最后才攻到她身上的人。

黄衣女左掌一迎一带,“呼”的一声,玄镜道长那股惊世骇俗的劈空掌力,竟然随着她的左掌化卸之势,歪开数尺,正好向白灵官身上击去。白灵官万想不到对方武功之高,已到达借力伤人的境界,暗中一凛,出掌硬封,“轰”的一震,白灵宫硬是被玄镜道长的劈空掌力加上黄衣女一带之势,震开数尺。

右边的右炎子招数还未完全用上,黄衣女的纤掌忽劈忽拿,在这转瞬之间,方尺之地,居然接着施展了四五招之多。

右炎子攻势消失,反而防守不迭,使出武当绝学玄奥手,见招拆招。

黄衣女冷喝一声,纤掌一挥,发出一股潜力,劲烈劈去。右炎子运掌一挡,但觉对方掌上潜力刚柔俱有,难以兼顾,不得不飘身退开寻丈之远。

从他们三人一齐出手,直至右炎子飘身后退,也不过是眨眼间之事。

这黄衣女武功之诡奥阴辣,只把武当、峨嵋两派掌门人,看得既惊且诧。最厉害的一点便是这黄衣女随机应变,随手拒敌,居然没有露出她的武功家数。这一来令人在心中浮起她武功深不可测之感。

这时白灵官、右炎子及玄镜道人犹自对她虎视眈眈,都想再度出手。

太清真人庄严地道:“你们岂敢倚仗人多……”

金府真人也道:“右炎子不可鲁莽出手……”

那三人谁都不敢违拗本派掌门真人法旨,只好收回势手。

黄衣女冷冷道:“我们后会有期,目前我还不想出手……”

她顿一下,目光扫视武当、峨嵋两位掌门人面上,又道:“但今日如不叫你们知难而退,你们必不肯好好送我出山……”

左寒子阴笑一声,接口道:“夫人可是想露一手的意思?”

黄衣女道:“不错……”转目看一看大殿四周,继续道:“我露一手轻功,你们谁能比得上我就陪你们好好打一场,若果没有人办得到,恕我不再奉陪……”

她指一指殿门和后面的角门,道:“我从正门出去,由后面门口进来,你们都不是普通武师,自然明白其中奥妙……”

左寒子阴阴冷冷地插口道:“假如夫人从大门出去,竟然一去不回,我们却在此殿枯等,岂不贻笑天下武林?”

她严厉地瞪左寒子一眼,冷冷道:“你不会跟出来瞧着我?”

左寒子道:“还是贫道先走一步,在外面等候夫人为佳——”说罢,迅疾抢出殿门外的通天院子中站着。

黄衣女哼一声,举步徐徐向殿门走去,殿中没有一个人出去阻止。

她一跨出殿门,蓦然间已腾身飞起,飞得又高又远,径自凌虚越过那宽大高耸的殿脊,到了后面,脚尖一点殿瓦,身形已沿着檐沿疾坠而下。

她要重入大殿的门口,正是石轩中藏身横匾下的门口。黄衣女掠人殿去之时,忽然发出一下清脆的弹甲声。

殿内的太清真人及金府真人见她转身之间,已横越过大殿顶,回到殿中,两人不禁都暗暗震动,心想她这等轻功身法与及判断殿顶高度阔度的眼力,已配合到无懈可击的上乘境界。殿中之人,除了自己两人,勉强还可以试一试外,其余的人都无法办到。

他们两人身份甚高,哪肯毫无把握而随便出手。是以见她进殿之后,都默然不语,反而令人莫测高深。

白灵官、右炎子、玄镜道长都是识货的大行家,这时都愣住不动。

黄衣女环视众人一眼,见到白灵官等人发愣,不觉微微一笑,道:“你们谁出去试一试……”

殿中一片寂然,无人说话,左寒子也回到殿中来。他虽是阴诡成性,但此刻也想不出一点办法。

黄衣女又是微微一笑,道:“既然无人愿露绝技,我可要走了……”

她轻移莲步,姗姗向殿门走出。刚走了大半丈远,白灵官、右炎子疾纵上去,拦住她前面。黄衣女不声不响,突然一晃身,快逾闪电般掠到两人身前,两掌同时拍出。

她这一下大出白灵官和右炎子意料之外,都微微一怔,疾忙出掌发招,却都是护身御敌的手法。黄衣女两掌齐出之势看起来凶险无比,其实却是虚招,只见她娇躯一摆,快得异乎寻常地打右炎子身边掠过,已脱出他们阻拦之势。

她去势极快,晃眼间已到了殿门。

殿中之人都见识过她的轻功,其中太清真人和金府真人暗忖她已抢先起步,势难追上。他们乃是一派掌门,哪能轻举妄动,做出没有胜算之事,是以此时两人皆如石像般凝立不动。

其余的人自知脚程比不上那黄衣女,纵然追去,毫无用处,故此都不移动脚步。

黄衣女人到了殿门,忽然停步回身。

太清真人向三大弟子摆一摆手,玄钟道人登时长啸一声。

啸声一起,黄衣女立时发觉大门外有七八个人奔人来的步声,她头也不回,心中已知道这一伙道人人数虽多,但从步声中已可测知武功不高,是以根本不放在心上,冷冷顾视殿中诸人一眼,道:“今日这场架虽然没有打成,但听说你们已有瑶台之约,好在为期不远,我们等到瑶台见面之时,再续今日之战……”

太清真人肃然道:“夫人且慢……”一面移步走去,金府真人不觉跟着上前,其余左右二老、白灵官及峨嵋三大弟子俱都随着两位掌门前移。

太清真人边走边道:“敝观虽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但夫人若是要来就来,要走就走,这话传出武林,敝派侥幸得来的一点小名,都将荡然无存……”

黄衣女冷冷一笑,道:“你此话当真可笑,难道要我为了顾惜你们峨嵋派的声名,自动留下?”

太清真人徐徐拂髯,道:“夫人问得好,只因贫道向来佩服石大侠,实在不愿强留夫人,再者贫道这一把年纪,也不能轻易再动无名而与夫人动手……”

他说得不急不缓,容色自如,不愧是望重武林的一派掌门的风度。

“……夫人刚才说过知道玉亭观主史思温的下落,贫道胆敢请夫人提出一点线索……”

黄衣女冷嘲道:“你们峨嵋派人多势众,还有查不出的事么?”

太清真人霜眉微耸,但迅即平复如常,显然已压抑住怒火。

他歇一下,道:“夫人词锋锐利,贫道甚为佩服。不过……假如石大侠或夫人你庇护住玉亭观主,贫道也不须多费精神气力去查他的下落!”

黄衣女沉吟一下,道:“石轩中没有庇护史思温,你们都看得出来!”

太清真人立刻迫上一句,道:“那么夫人之意是说只有你庇护着玉亭观主了?”所谓姜是老的辣,当真一点不错。须知大清真人其实谙熟江湖人各种诡谋伎俩,只不过他身为峨嵋掌门,所以不肯运用而已。但即使他堂堂正正地追问黄衣女依然极有分量,所说的话,无不恰到好处。

黄衣女冷笑道:“就算我庇护他,又该如何?”

太清真人道:“贫道虽不愿与夫人动手,但夫人想出此殿,只怕难如尊意!”

黄衣女一声不响,蓦然转身,只见一片剑光耀眼,封住殿门。

太清真人又道:“夫人最好不伤和气,贫道可以先向夫人保证,绝对公平处理玉亭观主这件公案!”

黄衣女冷冷道:“峨嵋的七煞剑阵,虽在武林中称为一绝,但在我眼中看来,也不过虚有其名!”

白灵官及玄镜等人无不勃然大怒,白灵官厉声道:“你试试看!”

殿门外七名道人,都是峨嵋精选之士,由玄风、玄火两道人领队,这时开始移动,七个人缓缓变换方位。动作虽然不快,可是剑光四射,把整个殿门完全封住。

黄衣女存心要用话扣住太清真人,看了剑阵几眼之后,转回身躯,淡淡道:“我一出手,势必有人伤亡……”

白灵官厉声道:“出家人早已把生死之念看得极淡,你能冲出此阵,算你本事,谁能怨你……”

黄衣女修眉斜竖,道:“你这话可算数?”

白灵官忽然一怔,一时答不出话。心想殿门口摆设剑阵的弟子们,当初投身玄门之中,谁不想勤修道法,养真保命,岂是江湖上贱视生命之辈。

石轩中在后门横匾上把殿内众人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但这时他这里情势也另有变化。原来当他凝神查听殿内对话之时,那白衣女忽然用力一挣。石轩中五指一紧。白衣女这一挣不但没有挣脱,反而感到对方五指力道奇重,掌骨欲碎,痛彻心脾,不觉用力吐口气。她面上罩着的轻纱柔如无物,此时忽然飘飞起来,把面庞完全露出来。

石轩中这时无法不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目,一望之下,不禁大大一怔。

但见这白衣女长得年轻美丽,那对凤眼中流露出痛苦、焦急甚至乞怜的神色。

可是石轩中的吃惊,不是因她的美丽,也不是因她眼光中的含意,敢情是因为这个白衣女的面貌,长得和那黄衣女一模一样。不但五官面型都极相似,连眉宇间那种冰冷的味道,也分毫不异。

他定睛看了一会,心想这两个女子长得如此相像,她们之间必有极深关系。当下用传音之法问道:“你和殿内的黄衣姑娘可是孪生姊妹?”

她的眼珠转动几下,石轩中看了,也不知她表示的意思说“是”或“不是”。

正要再问,并且规定她如何用眼睛表示是或否时,忽见这白衣女眼中又露出那种痛苦、焦急和乞怜的神情。

石轩中立解其意,试探着把五指上的真力减去两成,但见那白衣女透口气,眼中痛苦之色立时消失。石轩中本想把五指完全松开,可是在他印象之中,这个女子的性情喜怒无常,又不敢大意把她放开。

这时那白衣女除了四肢不能动弹之外,已经能够开口说话。

她眼中露出焦急和乞怜之色,轻轻道:“请你把手松开,让我……”

石轩中赶快以内家传音的上乘功夫,向她说道:“你不可做声,再说下去殿内的人必能发觉……”

她仍要开口,石轩中五指稍紧,白衣女登时气促心跳,不能出声。

石轩中回头向匾外窥视一阵,又用传音之法向她道:“下面有七个道人守着,我就算放开你,你也走不了……咦!那边屋顶上有个道人鬼鬼祟祟地张望我们这里……”

她的样子急得不得了,可是目下不但不能动,连开口也不能办到,是以只好干着急,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听殿内传出黄衣女冰冷的声音道:“贵派既然一定要用七煞剑阵阻我去路,看来我今日非大开杀戒不可了……”她停顿了一下,又道:“在我出手之前,不妨预先告诉你们一事,就是关于史思温的行踪下落,等到在瑶台之会上碰头时,才向你们宣布——”

金府真人道:“且慢,夫人口口声声提及瑶台之会,莫非夫人已知瑶台在什么地方?”

石轩中凝神细听她如何回答,但等了片刻,却听不到她回答之声。无意中低头一瞥下面的白衣女,只见她着急之情,表露无遗。

石轩中心念一动,施展传音之法,道:“你要我放手可以,但第一点你不得与我动手。第二点得告诉我瑶台在何处,第三点告诉我殿内那黄衣姑娘是谁?”他把五指松开一些,然后又道:“你答应的话,就点点头!”

白衣女凤目连眨,似是一时不能决定。

石轩中暗想那黄衣女关系重大,若然她就是琼瑶公主,日后自己蒙受助她为恶之名,永远无法洗清。他权衡一下,突然收回扣住她的五指。

那白衣女怔一怔,忽然急急从袖中取出一面小小的圆镜,举到匾上,轻轻闪动两下。

石轩中一瞧便知她乃是向对面屋顶那个鬼鬼祟祟的道人打暗号,心中微凛,右肘忽落,碰在她胸前的穴道上,但觉一阵软绵绵的感觉从手肘传入心中,不禁摇一摇头,想道:“我石轩中一生行事都光明磊落,从来不曾为难过女孩子,可是今日事关重要,只好从权应变,唉……”

在大殿门口的黄衣女子不肯回答金府真人的话,正要向门外的七煞阵冲过去,忽见大门口走进来一个大和尚和两名道人,他们走到剑阵之后,便停住脚步。

那大和尚满头大汗,身上衣服也破了几处,不过仍然精神奕奕。

太清真人和金府真人的眼光一齐集在门外的大和尚身上,陪和尚进来的两个道人,其中一个匆匆穿过剑阵,向殿内走入。

那七煞剑阵本来变动不休,此时微微一滞,突然黄影一闪,剑阵中的七名道人但觉微风飒然从身边掠过,定睛望时,原来那黄衣女已施展极上乘的身法,趁他们剑阵微滞之际,已穿出外面。

玄风、玄火两人明知那黄衣女武功之高,远在自己两人之上,但仍然奋不顾身,率领剑阵追过去。

黄衣女纤掌一扬,发出一股潜力,把为首的玄风、玄火逼住,冷冷道:“你们真要找死?”

玄风、玄火各挥长剑,抵住这一掌之力,但觉重如山岳,难以化解,禁不住倒退了几步。

那个大和尚忽然哦了一声,道:“贫僧适才在山下碰见一位穿白衣的女施主,口音真像姑娘……”

黄衣女冷冷道:“相貌像不像?”那和尚道:“贫僧看不清楚,只因那位女施主面上蒙着轻纱……”

白灵官宏声道:“那女人就是琼瑶公主无疑……”

太清真人已听到门人弟子禀说那位和尚乃是少林弟子,有急事求见。心想那黄衣姑娘一来武功极高,除非自己出手,别的人无法阻拦。二来她和石轩中有关系,不怕她会逃匿不见。当下一摆手,玄风、玄火两人率领的剑阵,立时退开一旁。

那少林和尚应道:“道长所疑有理,但那琼瑶公主目下正在敞寺……”

太清真人和金府真人都为之一愣,白灵官、左右二老及玄镜等人惊诧之情,更不在话下。

太清真人道:“道友请进殿一谈如何……”他望金府真人一眼微笑道:“到底少林寺能人辈出,不同寻常,若然那琼瑶公主踪迹已得,武林中风波便少却许多……”

金府真人颔首道:“但愿如此……”

那和尚踏人殿内,合十行礼道:“贫僧永行,乃是嵩山少林寺第卅三代弟子,奉敝方丈大师之命,西来贵山,敬请掌门真人道安!”

太清真人道:“永行禅师请勿多礼,贫道有失远迎,甚感歉愧,白云老方丈乃当世高僧,贫道何德何能,竟蒙方丈大师宠顾?哦,这位是武当山掌门金府真人……”

永行和尚一听之下,连忙合十为礼,道:“贫僧不知武当掌门真人也在此处,当真有眼不识泰山。”

金府真人微笑稽首还礼,道:‘血行禅师匆匆赶来,必有要事,莫为世俗虚礼误了正事!”

永行和尚道:“敝方丈大师便因那自称琼瑶公主的女施主在敝寺中,特地派遣小僧来向掌门真人报告。另外也派人到武当山去,却不料金府真人仙驾在此!”

太清真人目光一扫,只见黄衣女姗姗向大门外走去,料她已听见此言后才离开,想了一想,便不理她,径向永行和尚道:“禅师带来的消息,足以震惊宇内武林,看来贫道又要下山了。”

金府真人微笑道:“道兄何须慨叹,你我近二十年来,罕曾离山。但凡事均有天意,试看我十年炼丹之期才满,便应约来此,可见得天意如此……”

他顿一顿,转目望着永行和尚,缓缓道:“敝派与少林渊源极深,可以算得上是自己人,禅师你此来似是经历不少魔难,何妨为贫道等一说详情?”

永行和尚道:“掌门真人纵不下问,小僧亦将奉禀一切……”

他凝目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小僧奉方丈大师之命,一路赶来,都平安无事,及至两个时辰之前,已踏入峨嵋山麓,忽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女施主,坐在一道深涧边的山石上。小僧当时放缓脚步,边走边观察这位女施主的动静,但因她背向着小僧,故此瞧不见面貌……”

玄镜道长轻轻嘿了一声,道:“又是穿白衣的女施主,穿白衣的人何其之多?”

永行和尚望玄镜道长一眼,接口道:“道兄说得真好,小僧正因这位女施主身穿白衣,而又独坐深涧旁边,其迹可疑,是以细加观察。贫僧故意绕近一点,发觉这位女施主好几次作出要起身投人深涧中的姿态,小僧忍不住走到她身后,脚下放得极轻,暗想假如她真个跳下涧去,小僧或可出手救回她一命……”

大殿中的人全都凝神静气,等他再说下去。这时连殿外的石轩中也听得甚是入神,心想那白衣女子难道会恩将仇报?把一个有心救她性命的人,大大侮辱一番?

正在想时,只听永行和尚继续道:“小僧在她身后站了片刻,见她毫无动静,暗想峨嵋乃是著名的灵境名山,游人不少,若然瞧见小僧一直站在一位女施主后面,必滋误会,当下低声问道:‘女施主可是等候家人么?’小僧只问了一句,但等了片刻,她仍然没有回答,不但不回答,连身子也全不移动,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于是小僧又提高声音问了一句,等了一会,她慢慢笑道。“和尚你真以为我在等人么?’她的口气冰冰冷冷,真有拒人于千里以外之意,但小僧仍然诚恳地说道:‘出家人本不敢胡乱猜测,不过女施主独坐危涧边,未免令人见之不安!”

他吁口气,诵声佛号,又道:“小僧不知她回答之言是真是假,但此时回想起来,颇可寻味……”

大家都侧起耳朵,等着听他说出那白衣女回答之言,石轩中发现身子底下的白衣女眼中也露出十分注意的神情,不觉心中一动。

永行和尚道:“那位女施主说:和尚你以为我要投涧寻死,故此生出阻救之心,对么?但你错了,不过你对我这番善心,也得到好报,因你延误不少时间,恰好取命杀星已过,和尚你可以续奔前程,最多受点魔难……”

殿中的人诧愕相顾,原来他们都以为这个白衣女一定会出手对付他,谁知说到最后,仍无动静,反而说出耸人听闻之言。

永行和尚不加解释,接着道:“小僧当时自然不肯相信,仰头凝神思忖一下,再低头时,那位女施主已不见踪迹,定神一看,原来她已无声无息地纵过宽约丈半的深涧,徐徐走去,转眼已被树丛山石遮住身形。小僧这才知道她身负惊世武功,嗟讶数声之后,便向山上走。只走了半里之远,忽见道旁丰茂的草丛微微摇动,小僧山居已惯,一眼看出并非是蛇兽之类在草丛中穿行所致,因此心中大惑不解,过去一瞧,草丛中突然站起一人,倒把小僧吓了一跳……”

殿中的人全是武功甚高之辈,深知一个人如果练过上乘武功,心神最是镇定,不易惊吓摇动,这位少林弟子永行和尚如此说法,倒不知他是未练过上乘武功?抑是别的缘故?因此更加觉得他的遭遇离奇得有趣。

永行和尚继续道:“那人一站起来,仿佛一丛绿草冒起来似的,是以小僧奇诧不已。细细一看,原来他身上的衣服颜色,简直和山中野草那种绿色一样,是以他伏在草丛之中,就算走到近处,也不易发觉。”

听他叙述的人不觉都暗暗一笑,觉得甚是有趣。尤其是永行和尚说得清晰明白,娓娓动听。

他又接着道:“那人年约四旬左右,相貌平常,但眉宇间一股乖戾之气,教人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路数。这绿衣人毫无表情地道:‘大和尚,到这边来!’小僧本来不想理他,但转念一想,这人行踪诡异,匿伏在草丛中,不知有何图谋?疑念一动,便跟他走去,转到一座山坡后面,忽见草丛一动,又出现了两个绿衣大汉,把小僧围在当中……”

他住口稍为寻思一下,便道:“哪个引我去的?”绿衣人说道:“你千里迢迢来到峨嵋,有什么事情?”小僧笑道:“几位施主如是贫僧所寻之人,自然奉告……”说到这里,还未问他们姓名来历。那绿衣人已经冷冷道:“那么你一定不会说了?”小僧道:“贫僧不是说过假如诸位正是……”还未说完,那绿衣人冷嘿一声,道:“你可以随意挑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动手,等你输了再审问不迟——”

他停下来,环视殿中众人一眼,苦笑一声,道:“小僧简直没有说话机会,便迫得动手,最初以一敌一,但十招之后,余下的两人都出手围攻,三人都是一式右手用钢拐,左手一把短短的奇形剑,剑身与普通无异。剑头上却有锋利的短钩,整把剑长度不及一尺……”

太清真人点点头,道:“这种剑虽未听过武林中有谁使用,但禅师既然详细提及,相信这三个绿衣人武功精奥之处,尽在左手怪剑之上!”

永行和尚道:“真人判断得真对,小僧佩服之至,小僧素以臂力见长,因此仗着方便铲抵挡他们的右手钢拐,毫不困难,但那些怪剑的招数真是奇诡无伦,令人防不胜防,小僧与他们苦斗了两个时辰,身上僧衣被他们怪剑上的倒钩挂破多处,说来真个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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