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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回(4) 应变识先机 赖有黄金收赈米 临危坚壮志 凭将赤手障狂澜

李善念头一动,雄心越壮,见那人畜浮尸越来越多,此是无法之事,救死不如救生,救亡不如救存,方才落水两母子料已被水冲去,不能再救,那马又在昂首顺岗向前骄嘶,仿佛有什原因,同时瞥见当地土人已有一二十个各持钩竿,用门板木盆之类战兢兢沿着两处崖坡撑将过来,到了右侧高坡之上,把所乘门板木盆拖上,蹲在水边,似想钩那水里漂来的东西和死人身上衣服财物。最惨的是不问男女长幼,只要身上还有两件衣服,隔得稍近,便用长竿钩拖上坡去,上下剥个精光,再用长竿一挑,挑入水内,任其漂流而去,实在看着难过,又无法劝止他们。

正要勒马回转,忽听对面坡上妇孺号哭求救之声,定睛一看,正是陈玉之妻,不知怎会发现她的丈夫横卧在相隔当地四五丈一座无人的大坟堆上,不知死活。先是情急,想由水中渡过,无奈水力太大,刚一入水便被浪头打倒,不是逃回得快几乎淹死;二子又在坡上跳脚哭喊,赶将下去,两面不得兼顾,急得嘶声哀号:“我丈夫被人救下,还没有死,求这位骑马的大老爷救他一救!他要一死,我母子三人也不想活了!”李善本是想救陈玉而来,朝斜对面一看,陈玉似已醒转,正在吐水,立不起来,身上似还有伤,忙即高呼:“你母子不要伤心,我代你救来就是。”话未说完,忽听左侧面高呼:“李相公请快回去,此是我好朋友陈玉,方才渡河上岸便为寻他,请先回去,还有好些事要与辛大爷商量呢。”回头一看,正是蛮牛游水而来,便把马勒住。蛮牛晃眼赶到,随身还拖来一条木板,将陈玉抱来,扶坐上去,然后送入水中,推往对面土坡,夫妻相见,抱头痛哭,人仍不能走动。

蛮牛一面挥手急喊,催请速回,见李善立马未走,匆匆和陈玉夫妇说了几句,便一个猛于蹿人水内,游了回来,见面低声说道:“相公快回,辛大爷命我转告,孙、浦二位侠女均在左近,看孙侠女意思恐怕还要到庙来。她孤身一人,不比浦侠女机缘凑巧,还有住处,请相公快回等候。”李善闻言,想起方才马嘶之声来自前面,心中一动,因见蛮牛人比马快,便令先回。

蛮牛笑说:“今天的水真个奇怪,居然也有几处村庄没被水淹,早晚恐仍难保。内中一处便是相公对头。辛大爷说此时最好不要露面,对头虽想不到相公骑马渡河来到此地,总是小心好些。今日买了许多粮食,事情实是大巧,非但可救不少的人,以后还可想法。这都是二位相公义气与孙侠女的好心,我正要赶去相助运粮,这些土人善恶不等,方才被我打倒的两个均是这里地痞,专做坏事。我和陈玉结拜兄弟,便为他三弟兄欺人太甚打抱不平而起。我刚说要寻几个有力气的去运粮食,为庙中土人防荒,他便出头要包办,说这里不论官私,有人放赈,均非他三弟兄出头不可,否则谁也不想得一粒去,张老二前欺陈玉,已吃过我的苦头。彼时老三没有在家,以为他会一点拳棒,又和衙门里班头相识,庙中都是穷人,只要领头说抢,必定同声附和,将我吓倒,抢去粮食,再打我一顿报仇。不料本地人都吃过他家苦头,又听和尚说相公是官老爷,后面还有好些镖师官差坐船赶到,先就胆小。我气那三个地痞不过,也没和他多说,先把老三、老大两拳打倒,然后当众讲理,和尚又在旁边助威,说这样官老爷救命菩萨一样,人家好心好意,见你们可怜,命随来镖师冒着大风大雨去为你们办粮办赈,谁敢无理,简直作死,非听人家分配不可。众人本来未动,只有几个坏人附和地痞说狠话,想找便宜,全被吓退回去。我才挑了二三十个小伙子往运粮食。船并未翻,只被乱石土堆搁住,无法过来,详情少时听辛大爷说吧。”

说时,李善业已回马,走入来路崖沟以内。蛮牛说完,刚抢前游去,忽听崖外喧哗之声,回头一看,乃是两只小船,一前一后,每船都是空载,只两三人立在船上,后面一人手持双桨,凌波顺流而来,其急如箭,晃眼便是驰过。前船不曾看清,第二只船上有两个矮子,背向崖口,一坐一立,正在指点水面说笑,方觉着背影有点面熟,立的一个忽然转身前看,侧面望去,正是昨夜龙王庙店中所遇矮贼之一,崖沟与二船去路斜对,看得逼真。对方船驰正急,由崖口外一瞥而过,始终不曾回顾,似未发现自己,猛想起昨夜异人所说杨柳洼贼党厉害,此去途中相遇,须要小心之言。看情势此地必与贼巢临近无疑,心中一惊,一面寻思,人已回到庙前小山之下,上面正有好些粮袋运到,土人已将饭锅芦棚支起,生火烧水。

马刚走到半山,上人已全迎出,哭喊欢呼,跪了一地。李善不愿见人跪拜,心中不安,刚要跳下,二娃忽由上面赶下,将马拉住,悄声说道:“千万不可理睬他们。辛大爷方才还曾来过,说孙侠女曾经见面,商量了一件大事,上来不可先理他们,等他回来见面再说。”李善知那姓孙的蒙面女侠虽在暗中相助,从不肯与自己对面,所说不知何事,料知重大,又见那些土人吵得太凶,急切间也不知说什话好。方想稍微安慰两句,二娃已转身大喊道:“你们躲开,少时自会有人告诉你们。我主人说过。不论有多为难,定必尽力而为,先拿自己的钱多备食粮,另外还要想法使你们能够度日,这样乱吵,吃完拉倒,我们就不管了。”众土人对于李、辛诸人又感激,又敬畏,本听和尚吩咐守在原处,等前后席棚搭好,水已退净,再将庙中废料土砖分别取来,将地垫高,铺上芦席,一面分人收拾柴草,并捞水里漂来的树木,以防当地荒凉偏僻,灾区大广,官府就有赈济,未必能有那样好心赶来救人。不作日久打算,就算多少发点赈粮,能够寻来,人已饿死。何况这类官家的事照例杯水车薪,有名无实,分到灾民手中如是米麦之类,连数都数得清。此时须靠自己,等到万分无法,再烧那十几株大树,此时只可斩些树枝铺地,以防还有大雨降下,遍地皆水,无法栖身。和尚虽然势利,人却精明强干,颇有见识,设想也极周到,众人见他也肯帮忙,除后殿不能去外,全都出力,均颇感幸,喜出望外。

那几个地痞土棍平日强横霸道,专一损人利己,欺压善良,不料碰了钉子,两次当众丢脸。大的一个原是破落户出身,先在家乡当小讼棍,弟兄三人一文两武,无所不为。

为了作恶犯法,辗转逃到当地才一两年,无法谋生,先在人家教书,骗了三四十亩滩田,便由老二领头,巧用附近土人代为耕种。当地人民忠厚,先见他家老少十来口,自称逃难来此,穷苦可怜,大的又是教书先生,敢和催粮的官差说笑来往,结为弟兄,说话又甜,都在空时助他耕种,三弟兄先说自己大家出身,不会种田,请诸位帮忙,遇当官的事由我三人出头。土人因为一带河滩均是荒地,向无官粮,虽有几处好地方被当地土豪占去,人民生活太苦,田租也不甚多,只要勤苦耐劳,不先欠青,仍可勉强度日,只官差常来敲诈,应酬不到便加威吓,说要禀官充公,全都害怕,难得有这三个出头人,免去许多惊吓剥削,出点人力也所心愿,便商量好了轮流为他耕作,居然有大半年官差不曾上门,喜得那些土人把他当成了当地圣人。

哪知对方阴险狡诈,早和官差勾通一气,先放一步,到了第二年春天,忽然来了好几个官差,还带着各种刑具,其势汹汹,说此乃公地,充公之外还要补缴历年欠粮,吓得家家鸡飞狗跳,儿啼女号,偏又寻这三人不见。等到午后,众土人由提心吊胆激动悲愤,快要与官差拼命,老大、老二方始赶来,假装好人,代为分解,当然无钱不行。众人先当他是好人,平日无话不说,谁家有点积蓄他都知道,被这三个恶棍捞去十之八九。

有那平日过得好一点的,连粮种都被搜光。就这样,各人均以为那田从此便是自己所有,非但不恨,反倒感激。后见这三弟兄日常大酒肥肉,衣物也比众人讲究,平日专管闲事,为人作中,又无正业,有几个明白一点的渐生疑心,再见另外几家大户土豪所占同是滩田,差人并未登门,暗中细一打听,才知上了大当,心虽恨毒,无奈这三弟兄有文有武,从第二年起便作威作福,为他白费力气,还说种得不好,稍有不合就要禀官自首,将田交公,说完不出三日必有官差前来扰闹,老实点的忍气吞声,不敢反抗,坏人便与勾结一党,所种的田不多,享受最好,连那两家土豪都忌他三分。

平日威风已惯,老三以前是个武秀才,自称无敌,刚一出手,便被蛮牛打了个仰面朝天。和尚比他见过世面,知其只可欺压土人,无能为力,再一说了几句,本就一肚皮的气,跟着三房抽狸在对面山坡上打了一个不可开交,乃母为帮二媳妇也挨了几拳。平日自称孝母,当众出丑,再被那两个平日恨他冤家看出他三人只是一张嘴,遇到天灾照样挤在两廊人堆里面,一进大殿便被和尚赶出。想起前月想要敲诈和尚,上来说得天花乱坠,仿佛手到拿来,哪知庙中去了一趟便无下文,后听小和尚说,老和尚会做诗,与省城大官都是诗友,当地县官尊如上宾,刚一开口便被吓退。众人因老和尚难得下山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果然毫不买账,越发看轻,又嘲笑了几句。

张氏弟兄背后商量,越想越恨,觉着天上掉下来的肥肉,不吃到嘴已是冤枉,还要被人看轻,以后水退如何立足?老大始终不信这两少年是官老爷,想要试他一试,暗中勾结同党,告以阴谋,说来人中有一个大财主,许下极大心愿,救济穷苦,只要向其哀求,非但目前免却饥寒,还可发点小财。此人心肠最软,必须诉苦哀求才能打动,别的不说,人家散财救了我们,如何见面一个谢字都无?最好等他回来,跪在马前痛苦哀哭,包有好处。这不比吵闹,莫非向人叩头也要见怪?不可听和尚的话,错过发财机会。当时全被说动。那几个坏人再故意夹在众人中间将路口拦住,一面领头哭喊,表面哀求,实则依仗人多势众借此威吓,试验对方能力和心计老嫩。要是忠厚老实、心慈面软的富人、或是初出远门的纨绔子弟,立照方才心意发动恶念,将其包围恐吓,自己这三弟兄再装好人,将所有钱财粮食包揽过来,以便吞没,从中取利。如其真有来历,或是精明强干的义侠之士,大家向他跪拜哭求,至多讨厌,也不至于生出反感。彼时众人正奉和尚之命分往庙后搭棚铺草,业已离开殿廊,三地痞又做得暗,事前无人得知。刚将众人说动,一听那位贵客业已骑马回转,一听招呼,全部赶往山口,把路拦住,跪在泥水之中哭喊起来。那些坏人杂在人丛中呼啸助威,人虽只有三四百左右,突出不意,声势也颇惊人。

老和尚正在算计如何应付眼前局势,忽听前面哭喊喧哗,与那年粮官放赈不公、激发人民暴动光景相似,知道当地有几个著名的土棍,以张氏三弟兄为最厉害,又被自己说了几句,难免怀恨,想要报复,不禁大惊,忙率手下十多个僧徒暗带兵器赶将出去,打算相机行事。真要不妙,便将那几个为首土棍打倒再说,一面暗嘱僧徒,不见东偏院那两位施主受恶徒聚众要挟吃亏受气,或是得到我的暗号,便是受气吃亏也万不可轻易动手,边说边往外跑。还未走到山门,望见前面密跪了大片,将上山路口挡住,李善和同来村童正由半山上骑马走来,同时看出那七八个土棍有的带着随身刀棍钩竿,有的便将身边暗藏的牛耳尖刀偷偷拔出,吵得也最凶。看那意思,顶好激怒对方,稍一不合,便由预先埋伏的同党上前生事,以便敲诈挟制,用心阴毒。李善此时已是左右为难,辞色一软固要受欺受制,听凭恶人挟制侵吞;稍一强硬必要发生事变,中那恶人险谋毒计,不禁把多年未发的怒火激动出来,一声暗号,正要刚柔并用,双管齐下,仗着自己也有一二十个僧徒,都是精强力壮,有的还会一点武功,冷不防掩上前去,趁众土棍只将众人骗来、阴谋未发以前,将这为首几个恶人由人丛中拉将起来,丢向一旁,一面警告李善令其暂停,一面向众揭破好谋毒计,不令上当,并为地方上除此大害。

刚一发脚,猛瞥见一匹白马上坐一人,突由下面纵起,凌空飞来,正落在山门之外。

众人惊呼奔避中,同时又是一条人影箭一般由下纵上,落在照墙断基之上,转身便向众人发话。定睛一看,正是李、辛二人相继纵落。李善微笑把头~点便往旁边马房走去,二娃也从人丛中挤了过来,忙令僧徒回转,立定一听。原来李善正往上走,瞥见上面土人跪了一地,同声哭喊哀求,那两丈来宽的路口已被人跪满,路全堵住。二娃大声疾呼:

“你们快些躲开,让马过去!”不料那在前面挡路的多半坏人,闻言只装不听,反在暗中嘱咐身旁身后的人,越哭得可怜,对方才肯发出善心,非他开口不可放过。这时,马离上面崖口只两丈多远,恰是一片平的石崖。李善见二娃连呼不应,马性大烈,恐其强行冲过,刚把马勒住,想要开口,忽听身后大喝“且慢!”回头一看,正是辛良走到中途,望见李善骑马回转,重又赶来,近前匆匆说道:“这些土人必是受了恶人蛊惑,聚众要挟。二弟不知人情奸诈和恶人的用意,稍微退让,必要受欺,显得我们无用。如与好说,必不肯散,反易惹出事来。最好不要理他。好在我们的马能够纵高跳远,上下三四丈一跃即过,你千万不要开口,故意冷笑一声,径往他们头上越过便了。”

李善恐将人误伤,方一迟疑,辛良暗查前排数人假装哭喊,都是干号,见李善停马不进,好似为难,俱有得意之容。想起阻人为善全是这类土棍恶人,不禁大怒,知这两匹马曾经异人训练,善通人语,便朝马耳低声说道:“这些人将路拦住,不能过去,你可由他们头上纵过。但是内中十九都是忠厚老实的苦人,恶人不多,此时分辨不清善恶,千万留神,不可伤他。”那马最是猛烈性灵,见前面的路被许多人挡住,哭喊喧哗吵成一片,心早不耐,不是李善将马勒住,早已纵跃过去。本就两耳直竖,目光注定前面,四蹄抓地,马腿微曲,鬃毛倒竖,蓄势相待。辛良一路行来,和李善途中换过两次马,识得马性,两马动作也差不多,看出马已发威,相隔又近,照着马力,再高远一倍也能纵上,说到未句,见李善已照自己所说装出不快之容,忙喝:“二弟留意,马要纵了!”

同时拿着李善的手一拎马缰,跟手朝马股上又是轻轻一掌。

李善原本手疾眼快,也看出马在发威,耳听辛良又是这等说法,料知箭在弦上,非发不可,猛想起和尚前后之言,果然料着几分,心念一动,双方恰是不约而同,辛良左手才动,右手还未拍向马股,李善也正下手,将马缰一抖,那马立时一声低嘶,前腿一抬,后腿一登,立时四蹄腾空,一齐弯转,凌空而起,斜着身子,连马带人往上蹿去,一跃三四丈高远,由众人头上飞过。李善因听两耳风声,马起得急,惟恐万一踢伤了人,将马缰朝前一拎,又多蹿出丈许远近,连那照墙;日基也被越过,且喜未伤一人。迎面看见老和尚带了好些僧徒由内赶出,微笑把头一点,先往马房中走去,给了一两银子与香伙,令其好好照看。刚一回到山门,便见二娃赶过,请其回房,各自入内不提。

辛良等马纵起之后,见上面众人还在惊呼哗嘈,当马过时,并有两人用手中木棍回手想刺马腹,没有刺中,越发愤怒,立用一个黄鹄冲霄的身法,看准上面落脚之处,箭一般跟踪纵将上来,落在方才被风吹倒、还剩小半截残缺不全的墙基高处,轻轻落下,把手一挥,高声喝道:“诸位苦朋友,暂时请不要开口,听我一言。”众人先虽受人利用,起了贪心,毕竟人类总有天良,尤其当此患难生死之际,忽然救星天降,来了几个素不相识的外方人,雪中送炭,出了许多钱财,冒着大风雷雨,不顾性命危险抢买粮食回来,连那素来势利的庙中和尚均被感动,一同出力,这样好人哪里还有?佃不得都有几分感激之念。那些少数的土棍恶人不知心机白用,就是无事生风,出点花样,这班土人也决不会随他动手欺人。不过人都贪心,误信地痞恶人之言,想要多得好处,暂受愚弄而已。及听二娃大声呼喝让路,来人勒马不能上来,当时已想让开,有几个眼亮一点的看出前面几个坏人霸住路口不退,所说的话含有恶意,直把来人当着对头,手中并还持有方才做事业已放落的刀棍,心想:“人家一番好心,有话好说,开口求人的事,如何不放他过去?对方几个路过的客人就都有钱,身边也不会带有许多,这样大水,为何要说粮食不要,每人先发十两银子,要做好事便做彻底,否则早晚仍是饿死,不如现在送终等不近情理的话,不放人家过去。”越想越不对,不由生了疑心,正在互寻亲友低语:“事情不对,莫要上人的当。”

众地痞只看出对方果是老实无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由同来村童急喊让路,别无主意,不知对方既非放赈官吏,又非土豪大富,冒着奇险作此义举,无形中已得了人心,并非这班苦人平日怨恨的一类人物,自己又做得大过了火,无缘无故先将本相露出,所说不是恶言便是无赖。这班土人虽然忠厚,容易受欺,心意却极公道,暗中已在摇动。

刚想由为首诸人冲将下去,将其包围,非逼得他束手受制不可,刚由张三暗告同党,互相传知,打着如意算盘;忽然一股急风,连人带马己似一片白云由头上飘过,众人骤出意外,纷纷惊避,多被吓倒。跟着辛良再飞身纵上,才知这几个善人文武双全,每个均有一身惊人本领,哪里还敢再吵?经此一来,连众地痞也被镇住。张三用棍刺马时,瞥见辛良朝他冷笑,越发胆寒;还想移祸与人,将棍塞在身旁一个老实上人手中,左手牛耳尖刀也悄悄藏起,伏在人丛之中。

辛良是个老江湖,什么阵仗和坏人都见过不少,只装不见,料知内中地痞不止一人,冷笑一声,见众人停了喧哗,人跪泥水之中,忙转笑脸说道:“我们知道诸位苦朋友十九好人,快请起来,听我说话。”说罢,等众起立,从容说道:“我弟兄路过此地,遇见水灾,恰巧途中结了几个同伴彼此投机。先并不知水灾如此厉害,风雨将起以前,因听同伴高大哥说,我们当中又有一人带了一点金银,惟恐洪水来得太快,山上虽可避水,没有吃的,如何度日?因此我们冒着危险,由大风雨中去买粮食,总算大家命不该绝,机缘凑巧,中途救了几人,内一老者恰代人收买了许多粮食,本往别处贩卖,还未运走,便为洪水冲倒,快要淹死,被我们一位女同伴救起,无以为报,发了善心,因他代人做事,不是自己所有,照样按时价全数买下,钱还不曾付完,暂时欠账,仍由我们水退之后自行筹还。此粮足够五六百人三月之用,虽是专为大家苦朋友度日救命,我们决不拿走一粒,更不想由诸位身上得一丝酬报。但是我们还有两位主人,这三五日内人心不定,水势也看不出,任凭诸位吃饱,过去数日,只等这两位为首主人想好将来为诸位苦朋友的打算,便须照他所说行事,否则这粮还有许多均不在此,非我们自取不能到手,至多吃上半个月,诸位不能助人自救,我们便不管了。还有我们好心相助,并无恶意,方才诸位无故将我主人马头拦住,不放过来,聚众哭闹,是何原故?我也明知内有坏人作怪,要挟取利,诸位一时受愚,此是人太忠厚之故,我们决不为此难过。但这类损人而不利己的事以后万来不得,那几个坏人诸位本乡本上想必知道,也不必举发出来,我们对他仍和别位一样,只不再生恶念,便可无事。叫他自己凭着良心仔细想想。如能痛改前非,休说诸位本来相识,便我们也决不再究已往。好在我弟兄都不是受欺的人,方才我们主人的本领诸位想已看出几分,我虽比他差得大多,要凭方才蛊惑大家以怨报德、用阴谋害人害己的那几个,再加几十倍人数也休讨得便宜。如不信服,只管请他过来试上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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