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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传语寄心声 迢递关山 眷怀伦好 玄功增智慧 缤纷花雨 独秀英云

五人忙望空拜谢。玄殊立时辞别,先行飞走。金蝉等三人先前只见对面依还岭上妖光邪焰越来越盛,为首妖人的元神化身满空飞舞,出没无常,水中捞鱼一般,整座依还岭都在鬼影笼罩之下,眼看形势危急。方英、元皓忽用太乙青灵箭化为两道冷光,带着一朵如意形的灯花,由池中飞出。刚看出是英琼所发紫清神焰兜率火,妖人褚南川忽放神魔飞出,底下便无暇留意。心虽悬念,不知怎的,竟忘了向对阵仔细查看。先觉邪法虽然厉害,英琼的定珠慧光也越明朗,双方势均力敌,无甚高下。及听卢妪传声,才知前有仙法隐蔽。

玄殊去后,定睛一看,全山已成了一片火海,不禁吃了一惊。同时身边传音法牌忽发信号,忙即行法收听,竟是庄易在依还岭侧面小峰之上发出。说妖阵将成,邪法厉害,已有数人受伤。幸而林寒、庄易奉有密令,预先在依还岭侧小峰之上设有一座法台,专为接应救护受伤同门,才无一人送命。此时又有两同门为敌所伤,仗着凌浑所赐灵符救护退下。本可无事,不料内一女同门万珍,因在开府下山以前通行火宅严关遇阻受挫,留山修炼,自觉本门先进,道心定力反不如几个末学后来之士,心中悲愤,苦炼三年,二次虽得通过玄关,仍是勉强。下山之后,想起前事,未免内愧,又恃身有奇珍,遇敌格外贪功。先仗法宝威力,竟欲冷不防暗伤妖人,妄离慧光层外,致为邪法所乘,身已受伤。庄易救她逃退时,越想越恨,正值二妖徒由身旁飞过,意欲用新得到的两根飞针去伤妖徒,借此泄愤,致被警觉,东海双凶跟踪追来。虽仗诸长老指点,法台之上设有六十四座旗门,防护严密,急切间未被攻破,但那接应所在,已被双凶看破,不时分出同党来此夹攻,妖阵布成,必要大举来犯。受伤同门又有好几个,多半中邪,不能言动。

另一面,还须防到依还岭上再有同门受伤,前往接应。只自己和林寒二人已难兼顾,当地又在太乙五烟罗笼罩之外,踪迹不被发现,还可支持,此时处境,实在危急。为此用法牌传声,请诸同门量力往援,但须避开依还岭正面,由西南方隐形绕去,以防有失。

并说邪法实在阴毒,只一中上,人便昏迷,痛苦异常。所备神符、灵丹,只能守护心神,保住中邪人性命,不能当时治愈。如果自问法力有限,千万不可来此犯险。事太紧急,未及指名通话,请众同门得信之后,自己斟酌。

金蝉等闻言,全都愁急起来。心想:“卢太仙婆曾令半夜前往,此时尚早,林、庄二人处境现已危急,与其在此枯守,何如赶往相会,助他接应受伤同门,合力照料。天心双环专解邪毒之气,也许能将中邪的人当时救转,岂不要强得多?”正要起身,林映雪道:“弟子本来自惭形秽,恐丢家师的脸,不敢先行拜见,只在暗中追随三位师叔,少效微劳。不料前恩师已先泄露弟子行藏,事又紧急,并要收回玉匣,如再隐形,好些不便,这才现身拜见。弟子想卢大仙婆既令三位师叔原处守候,当有深意,最好暂时不要离开呢。”

金蝉、朱文齐说:“我们男女同门情胜同胞,一接法牌传声,当时必往相助,决无坐视。你说的话也颇有理,可代我们在此守候,好在你飞行神速,又长地遁之法,来去方便,相隔又近,遇事往送一信也来得及。如果无事,到了半夜,再寻我们,一同给妖邪一个厉害如何?”映雪恭答:“弟子遵命。”三人应援心急,也未往下多说,匆匆起身,往岭侧小峰飞去。转眼飞近,正值东海双凶命两新来的有力妖党,带同几个妖徒,上前夹攻。因林、庄二人所设诸天旗门乃神驼乙休所赐,并有凌浑所赐几道灵符,中藏好些妙用,变化甚多,敌人至今尚未查见法台真实位置,一味施展邪法异宝,四面攻打。

林、庄二人料知危机己临,照此形势,早晚必被试出真相。一面仗着灵符仙法妙用,接连幻化出几座法台,时东时西,忽隐忽现,一座接一座,迷乱敌人的目光,引使无的放矢;一面用法牌传声求救,以免敌人将路隔断,再有受伤同门无法接应。先未想到金蝉等三人就在对面宝城山上,相隔甚近。见新来二妖人俱是和尚打扮,身材矮短,大头圆脸,相貌凶丑还在其次,最奇是所穿袈裟短只齐膝,上面满布翠绿色的鱼鳞,宛如千百只怪眼贴在上面,齐射凶光,也未见有遁光随身,凌空蹈虚而来,远看直似两个身发亮光的怪人。身后还带着几个妖徒,却是黑烟滚滚,随身腾涌,比先来几起敌人势更厉害。

又是迎面直飞,仿佛法台已被发现神气。

心方忧疑,正赶金蝉等三人隐形飞到,老远望见庄易在前面峰顶,用本门太清仙法隐蔽法台,正以全力防御,满脸忧急之容。林寒刚由峰壁小洞飞出,也是面有愁容。相隔里许的危崖上,也有一座法台,矗立当地,正受妖人邪法攻打。刚看出那是幻景,忽见二妖僧由依还岭那面率数妖徒横空飞来。那些妖徒都是一般打扮,身材高矮也差不多,方才曾经见过,一望而知是为首仇敌东海双凶门下,不禁大怒。想起卢妪所说,这些妖徒如能伤他几个,便可减少敌人凶威之言,未及与林、庄二人问答,各把手一挥,同时发难。为想一击成功,竟将各人飞剑、法宝差不多全使出来。

二妖僧本是海外群邪中有名人物,因受东海双凶之托,赶来助战。双凶复仇心盛,又见敌人无论男女,个个根骨深厚,美貌少女甚多,先妄想擒几个回山,连施邪法,并用阴谋诱敌。虽然伤了几个,无如敌人动作神速,又有太乙五烟罗防护,可以随意出入,自己这面却被阻住,急切间无法攻破。明见敌人中邪将倒,有那功力较高,虽然中邪,还能勉强支持的,全都遁入禁网之下,只干看着,奈何不得。虽有几个不得过网,人已昏倒,眼看成擒,金光一闪,人便无踪。起初以为敌人身藏防身隐遁的灵符至宝,到时自生灵效。时候一久,几次暗中留神,才看出有人在旁接应,不知用何法宝隐形,既看不出影迹,也不受邪法侵害。人又始终不现,专一接应受伤的人,往来动作比电还快,敌人刚一中邪,立被救走,神速已极。

正想主意,把这人先行除去,万珍忽然轻敌出斗。因是中邪不深,恰又途遇两妖徒由斜刺里经过,妄想乘机报复,致被看出破绽,亲自赶往,行法一试,看出敌人在群峰林立之间设有法台。正想大施邪法,迫令现形,不料双凶一走,李英琼忽以原身乘隙出来助战,运用兜率火打伤了三个有力同党。内中一人,并为紫郢剑所杀。而自己所炼的两件至宝,尚在途中,未经同党送到。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怒交加,匆匆回援。英琼已然得胜而归,仍由身外化身发出慧光,与群邪相持。双凶空自暴跳,无可奈何。一见二妖僧赶到,想起自己这面同党颇有伤亡,敌人虽有几个身中邪毒,均被救走,一个不曾擒到;又因敌人深知他的阴谋底细,防护严密,决不轻易启闭门户,放受伤人入内,只命能手接应,藏往小峰一带,准备事完救治。如不擒杀几个,恶气难消。自己又不能离开,忙和二妖僧匆匆一说,并命门人引路,一同飞来。

二妖僧也是恶贯满盈,又自恃炼有一身独门邪法,初来不知底细,只照双凶所指之处直飞。同来诸妖徒震于南海大鱼岛万目和尚弟兄威名,以为他们炼就神目,与众不同。

不知天性凶横。上起阵来,照例勇往直前,目中无人,误认敌人藏处已被发现,而法台幻景又在小蜂之后,由依还岭去,差不多正面直对。这一来,连林、庄二人也当凶僧看破隐秘,一时惊疑,未向金蝉等三人发话拦阻。几下里误会,二妖僧却送了性命。三人本就痛恨妖邪,又见林、庄二人神情紧张,以为来者不善,上来便以全力夹攻。二凶僧虽有一身惊人邪法,但峨眉隐形神妙,事前不曾惊觉。三人又先到了一步,遁光刚停,便将几件最厉害的法宝准备停当,一齐放出。二凶僧无异盲人瞎马,半夜惊窜,前临万丈悬崖,一味猛冲过去,毫未看出。任是多高邪法,也难施为。而那双环、一圭,全是邪魔克星,等到惊觉,已被宝光吸住。二凶僧首先被天心双环宝光裹住,一声怒吼,便已伏诛,连元神也全消灭。

同行妖徒本来也全入网,一个飞得最前的,已随妖僧被天心环宝光裹去。金、朱二人看出妖僧颇具神通,打着擒贼擒王的主意,一见落网,惟恐逃遁,忙将宝光合拢。经此一来,自现形迹。余英男对于同门,素来谦退,始而想让金、朱二人下手,自己专断敌人逃路。后见双环合拢,尚有二敌在后,又起贪心,想要一网打尽。一面发动神圭,一面把南明离火剑化为一道朱虹电驰飞出,打算把四妖徒一齐圈住。不料弄巧成拙,前面两个虽被宝光吸入神圭之中,因未往前急追,这班妖徒均是生魂炼成,原身远在东海老巢妖窟之内。妖师早就防到敌人不是易与,来时下令,各把肉身留下,全以元神出斗,以便行使妖法,并免丧失原体。到后虽因敌人仙剑、法宝威力大大,常被斩断,或是震成粉碎,受了许多苦痛,损耗不少元气,仗着有形无质,东海双凶邪法又高,心更歹毒,冷酷无情,只知强迫门人卖命苦斗,哪还管他受什罪孽,往往逃避不及,受了重伤。在双凶邪法施为之下,残魂余气刚得凝炼成形,又驱出战,虽然不曾消灭一个,当火无害等三小弟兄神出鬼没,满阵飞舞之际,早已吃足苦头,成了惊弓之鸟。一见双环宝光突然出现,二妖僧和前行妖徒首先被消灭,另两同门逃避不及,又被那奇怪紫光吸去,哪里还敢再停,拼着再受一剑之苦,各自惨号一声,被朱虹斩为四段,电驰逃去。那南明离火剑具有惊人威力,二妖徒虽得遁走,元气大伤,不能当时复原,两条妖魂化作四股残烟,逃了回去。

另一面,还有两个妖党同两妖徒,本朝幻影攻打,刚觉是诈,回顾二妖僧率众飞来,忽有两圈心形宝光,和一幢玄紫二色、中具五彩,精芒变幻不停的奇光同时涌现,凶僧和同来妖徒转眼之间伤亡殆尽,内一妖人识得此宝来历,不禁大惊,忙喝同党速退。英男一指朱虹南明离火剑,当先飞到。朱文手中天遁镜又发出数十百丈金霞,电射过来。

另外加上一粒乾天一元霹雳子,一声迅雷,紫火星飞,震得天摇地动,沙石尘雾高涌中,内一妖人首被炸死,下余又有两人为雷火、飞剑所伤。金蝉又指天心环和霹雳双剑,红、紫两道剑光带着风雷之声,长虹经天,夹攻而来。群邪心胆皆寒,连声惨啸,怒吼逃去。

林、庄二人见三小师弟妹出手大胜,对山一班为首妖邪明明看见同党伤亡,竟如未见。事已至此,有此三个得力同门,或能自保,心中略宽,便招呼三人同在法台降落。

见面一谈,三人才知癞姑、英琼这日正在后洞刚用完功,说起群邪不久来犯,声势浩大,法力虽不如兀南公,同来徒党却甚众多。为首妖人,乃昔年最著名的旁门中凶人东海双凶,邪法甚高。因怀昔年长眉真人与极乐真人削足之恨,东海惨败之后,又将他师徒多人禁闭在东海泉眼之内,受了多年苦难。双凶中蓝敕令毛萧虽然积恶如山,因其阴柔狡诈,机警万分,尚知畏惧天命,每遇极恶穷凶之事,还不敢做得太过分。另一同党名叫章狸,更是凶顽,狂做任性,为所欲为,毫不顾忌。二人自入旁门,便勾结一起,狼狈为好,无恶不作。怨毒既深,又经多年海底潜修,所炼邪法必具专长。门下妖徒均擅分身化形邪法,加以好些有力妖党,越发厉害,防不胜防。详察仙示语气,来敌早晚还要侵入仙府,稍一不慎,便要动摇根本大计。而这班妖邪全部冥顽无耻,不似兀南公自争自傲,不肯做那穷凶无耻之事。应付之间,稍失机宜,不特幻波池仙府受其扰害,并还被他用毒门阴火,将整座依还岭烧成劫灰,引出一场浩劫,均在意中。自己这面,既要分出五个能手防守五宫根本重地,主持仙遁,以备万一,又须分人出斗。来敌如此众多,均有极厉害的邪法异宝。所率妖徒,又都是由元神炼成的有形无质之物,多么具有威力的法宝、飞剑,也只能将其斩断击碎。只要剩下一缕残魂余气,经过双凶邪法施为,重又复原。所布妖阵,尤为凶毒,一被布成,整座依还岭立陷危境。虽有几件仙、佛两门中的至宝可以将其除去,无如这班妖徒来去如电,为数甚多,全数消灭既极艰难,双凶必更激怒,不待妖阵布成,另下毒手,反更难当。最好一面严防,一面借攻为守,用缓兵之计多挨时日,候到援兵相继到来,宝库藏珍也将出现,然后合力下手,一举成功,方为上策。事机瞬息,稍微疏忽,便铸大错。为此十分忧疑。

这日相对盘算人数,到时如何分配,算来算去,都觉不够。就算勉强能够应付,而这班男女同门,除有限几个功力禀赋均高,各有至宝奇珍防身御敌,决可无害,余者多半均弱。师长仙示,只令沉着应付,以静制动,事未紧急,又不便约同门相助,最好再有几个得力同门,自行赶到,或是李、洪这一班人期前回山,才可勉为其难。英琼忽想起方才在后洞用功时,曾见朱文来寻,神情匆遽,因见自己用功正勤,转身飞走,想必有什话说。每日做完功课,朱文必要来寻,怎连英男也不见面?正想命人往请,忽见门外红影一闪,知是火无害在外。英琼因他得道年久,又是英男新收门人,爱屋及乌,越加看重。加以近来功候精纯,已得本门上乘心法,对于火无害屡次求教,全都尽心指点。

火无害知英琼乃三英之秀,又是师父生死患难之交,对于自己格外垂青,入门不久,已得了好些益处,也是感激非常。这时,英琼见他在外守候,竟似求见,只当执经问难,喜其用功勤奋,那么大火性而又得道年久的人,一入本门,竟把初来对敌时刚暴之性去个干净,分毫不曾自傲;对于师长,尤为恭敬。十分难得,早就有意成全。笑问道:

“火贤侄么?有事只管进来。”

火无害自从拜师,便改了服装,和石完、钱莱一样打扮。三人高矮差不多,情分也最厚,行止常在一起。闻声立同走进。癞姑见石完、钱莱刚由地底现身,笑道:“你们有事只管进来,为何鬼鬼祟祟,在自己洞府中也用地遁做什么?可见余师叔他们么?”

火无害接口答道:“弟子等自从那日听二位师伯谈起群邪来犯之事,知道到日内外隔绝,仙府之中禁制重重,恐难通行,为此连日照李师伯所传,往来出入均用地遁,意欲作一准备。昨日悟出丙火妙用,弟子等三人今已通行无阻,只北洞水宫与弟子本性相克,此时无事自可随意通行,到了御敌之际,五行合运,生出变化,便恐难于通行自如。方才又接卢太仙婆传音说要回山,令速往见。弟子遵命前往,蒙其指点,同了二位师弟回山一试,居然尽悉微妙。并还探出昔年上官红所经后洞秘径,好似还有奇景,也许中藏至宝,尚未发现。看出以后,不敢冒失下手,破禁入内,欲来禀告,正值二位师伯入定未起。又因师父被金、朱二位师伯约往魔宫应援,已先走去。此时本山虽然无事,静琼谷关系颇重,洞口未加封闭,恐被妖人路过发现,又生枝节。还有几句话,要禀告林、庄二位师伯,意欲回来,再向二位师伯禀告。到了洞中,仍然不敢自信,又恐仙法神妙,就这片时之间,弟子等走后,水洞秘径又生变化,重和钱莱、石完分途地遁前往,再试一次,仍是原样,故来禀告。”

英琼一听金蝉等三人私自离山,去往魔宫应援,不禁大惊,两次想问,均被癞姑摇手止住。听完,忙问:“姊姊摇手,又曾开读仙示么?”癞姑答道:“仙示日内怎会再现字迹?方才我正打坐,接到眇师姊心声传语,大意是说日内也许有人离山,到时自回,无足为虑。但有一件奇遇应在你的身上,如若发现,今夜子时必须前往。再问何事,便无回应。眇姊姊为人外冷内热,平时拿她说笑,其实我真想她,别远离长,不知何日再见。只是她一向藏头露尾,这等说法叫人气闷。反正为时尚早,到时自会应验,便由她去。真要有事。我们又不是呆子,难道还会弄错不成?此时一听,果关重要。如非蒙她先行通知,岂不连我也吓了一跳么?”英琼才略放心。便问:“红儿昔年所行故道,上次兀南公便由此出洞,早已打通,现已禁闭,难道另有一处不成?”癞姑方说:“详情我不深知,听口气,小师弟他们三人到时准回,中途虽有枝节,全都因祸得福,余无所知。火贤侄,你法力颇高,更多识见,既然发现后洞有此奇景,可知底细么?”

火无害闻言,恭敬答道:“是否另有门户,弟子尚不深知。只那地方正对后洞出口不远的两路分歧之处,壁间现一圆门影子,上有‘金门锁钥’四个朱书古箓,清光射目,宝气隐隐自内映出。弟子等三人也曾行法前冲了好几次,连施全力,竟然无用,不敢动强。刚同跪下通诚祝告,请示灵迹,忽听壁中圣姑留音发话,大意说是此与水宫宝库有关,必须李师伯今夜正子时带弟子等三人前往,方可入内等语。至于师父和金、朱二位师伯离山一节,卢大仙婆曾命转告,说是无妨。众妖党来势虽然险恶,但有两位异人也许要来,到时须有人接待。否则,这两人原是路过,因愤妖人骄狂行凶,偶然见猎心喜,稍微出手,给妖人一点厉害,便即飞走,以后有事,寻他便难。这还不说,最可虑的是,双凶正在趾高气昂之际,受此重创,心更迁怒,提前发动所准备的毒计。到时易师伯和一班援兵赶到还好,到如稍迟,受伤人必难救愈。而幻波池中主持人再要不能把圣姑所传元珠化身飞出应战,一被侵入腹地,即便赶救得及,仙府灵景也多损毁。方才发现奇景,又忙着往返静琼谷,行动匆匆,未及推详。现在想起佛门定珠本能化身千亿,李师伯正有此佛门至宝,近日满面祥辉,一身道气,道力高深,更胜于前。圣姑恰在此时现出金门锁钥,留音指示,与卢大仙婆之言恰好相符,不知何故。只令李师伯一人前去,事前并还不许多言,好似别位师长不宜随行。便弟子等三人也只在外护法,不许走进。

事关重大,还望留意才好。”

英琼还未开口,癞姑忽然喜道:“我明白了。此事别位同门暂时非但不能同行,也许还要在仙府上下小心戒备,以防有人来捡现成呢。日前开读仙示和红儿带回来的卢大仙婆所赐柬帖,内有几句语意微妙,又都大同小异。因不许转告别人,也未和琼妹谈起。

现经几面对证,细加推详,分明圣姑真神尚留洞内不曾飞升,守护着一件法宝或是贵重之物,等到到时面交琼妹。但是仙机微妙,好些难测。另外必有人窥伺,想捡现成便宜,或是用此要挟,均不可知,而那洞中禁制,又非琼妹以本身真灵不能解破。此时正以全神贯注,自然无暇他顾,故命火贤侄他们护法。今夜无人则已,如有人来,行辈法力必高,决非庸手。除却静琼谷和仙府五洞,由我和众同门上下戒备而外,索性照着卢大仙婆柬帖暗示,仍用对待兀南公激将之法,使其扫兴而去,便是怀愤也无法下手,方为上策。后洞出口,必关重要,我意令竺氏三姊弟用本门隐形之法暗中埋伏,相机应付。他三人虽然年幼,入门日浅,却前经大荒两位老前辈先后垂怜,加恩指点,资质又均灵慧。

不是我夸自己徒弟,老二自从近日服药之后,身上丑皮已快退尽,因此高兴非常,用功更勤。近把由兀南公手里诈来的落神坊,用本门太清仙法重炼之后,连同陈道友和原有的法宝,颇有一点伎俩。反正人不够用,莫如就令他们试上一下,你看如何?”

英琼还未及答,忽见新收爱徒竺声匆匆飞进,手捧一块大如鸭卵,具有五色奇光的美玉,进门行礼,笑说:“方才同两位姊姊往寻火师兄,路遇袁师兄,正说火师兄现有要事,无暇一同炼剑,忽听雕鸣,跟着便见一位姊姊手持此玉,骑一只和钢羽师兄同样大小的神雕飞降。见面交与弟子,说此是师父前在莽苍山所得万年温玉,由玉清大师转借她师父,今已仗它度了一次难关,特来奉还。此宝虽经佛法炼过,因为她师父待用太急,匆匆借走,虽然勉度难关全仗此宝,仍未发挥它的全力妙用,还望师父遇机重炼,威力妙用更大。本当入府求见,代师拜谢,因所骑神雕乃白眉老禅师恩借,尚有要事,必须飞回,道浅力薄,沿途恐遇妖邪,非仗这位神雕护送不可,事完再随师父来此面谢,早晚相见,请师父原谅。说完,仍骑神雕匆匆飞走,连姓名也未及问。钢羽大哥送客未归,回来也许由神雕口中能问出一点来历,特来禀告。”

英琼早把温玉接过,闻言大喜。细问少女相貌,连癞姑均想不出是何来历。见那温玉已非红色,形体也比前小,托在手中宛如一团五色灵焰,光彩晶莹,奇辉四射。用太清仙法一试,竟是大小由心,好些妙用。万珍、申若兰一干男女同门也由各处赶来,互相传观,全都赞美称奇不置。癞姑因洞中设有五遁禁制,多高法力也难窥听,便当众发令分头准备。推说方才心灵上有了警兆,虽然为时尚早,自来有备无患,并且群邪不久来犯,先演习一次,以免临事心慌也是好的。随令众人照着所说布置,自己在中宫法台主持,众人各用本门仙法,防守五宫要地、甬道入口和依还岭、静琼谷各重要所在。暗命竺氏三姊弟埋伏后洞口外,钢羽如回,可和袁星升空巡察,如在亥初以前回转,先来一见。分配停当,说好一交亥初,便须各守阵地,不得擅离。暗命英琼到时前往,表面却命英琼带了火无害、钱莱、石完巡行全洞,上下策应,以防万一。一晃到了亥初,神雕钢羽仍未飞回,料有原故,只得听之。一声令下,众男女同门各往指定地点飞去。跟着,发动五行仙遁,到处烟光杂沓,五行合运。一阵风雷之声响过,重又现出五条甬道,静荡荡的,外人到此,决看不出一点形迹,只一入内,立蹈危机。癞姑见子时将近,越想越觉当夜来人不似仇敌,否则卢妪仙柬不会那等说法,最好到时将其惊走或是激退,不可伤害。重用传声告知众男女同门和众弟子,令其留意。

英琼候到亥末,便带火无害等三人往后洞飞去。到后一看,当地原是一条形如螺径的长甬道,只中间一带有几间石室。右首一间,便是昔年上官红被圣姑引入洞中,巧得道书末几章,因而学会乙木仙遁之处。昔年艳尸崔盈的元神便被禁在内,虽因上官红误翻法牌,无意中破了禁制,艳尸得以脱身,随意通行全洞,但那道书的末几章已被上官红撕去,以致独缺乙木一宫。艳尸只能五行合运,不能逆行使先后天五遁正反相生,木宫威力大减。由此伏下危机,终于被易、李、癞姑和小寒山二女将其擒住,经李宁用佛火化炼,形神皆灭。后来易、李诸人入居仙府,因为仙机玄妙,神碑偈语和师长柬帖仙示的词意好些难解。易静、癞姑得道年久,行事慎重,看出那几问石室仿佛本来是一片浑成玉壁,经圣姑仙法妙用凭空雕成,看形势,理应还有一两间,与之环对成一花形,方算完美,仔细观察,却又不见一点痕迹。而那甬道又弯又长,石室正当两路分歧之处。

一条便是上官红所经后洞出口;另一条作弧形蜿蜒而前,到了尽头忽有整片洞壁阻路,无法通行。越看越觉奇怪,几次跪求指示玄机,均无感应。只知两条甬道均随前洞五遁禁制,可以变化移动,余无所知。商议结果,决计暂时不去动它。因此全洞宫室均经三人法力兴建,独这两条甬道除照圣姑所传,平时封闭严密,共只引出兀南公时开放过一次,自来不轻涉足。

当日因火无害受了仙人指点,惟恐不久群邪来犯,上下隔绝,万一需人出入,为五行仙遁所阻,无法通行,特意同了钱莱、石完穿行地底,试探自身功力到了紧急之时,是否能凭火、土两遁随意出入。差不多已将五宫走完,算计癞姑、英琼功课已完,急于前往禀报。正唤钱、石二人同行,石完在前忽然匆匆赶回,说是平日仗着家传仙遁,无论多么坚固的玉石沙土,人行其中,如鱼游水。方才想起后洞一带不曾去过,欲往查探,看其是否和前洞地底玉质一样。谁知前段通行甚易,到了后段,暗中忽生阻力,越往前力量越大。到了尽头之处,发现玉质特坚,不特通不过去,用力越猛,反被震退回来。

后来试出那地方只五丈方圆一团悬在地底,如由两旁和下面绕行,便无阻力。心中奇怪,便发灵石真火试了一下。火光出手,忽想起家传石火神雷无坚不摧,此是仙府地底,并非对敌,如何这等冒失?惟恐神雷力猛,震声强烈,生出反应,又恐各位师伯叔为雷声所惊动,虽然师长未在,不致受责,到底不好意思。念头才动,谁知平日出手便即爆炸,声震天地,整座山崖均可崩塌的石火神雷,这回打向前面,火花一闪即灭,声影皆无。

心方惊奇,隐闻一阵极轻微的风雷之声过处,金光电射,耀眼欲花,闪了几闪,重又重原。觉那一带玉质又似有了变化,再往前走,重又通行无阻。忙又跟踪查探,最后升出地面,才看出先见那团带有阻力的整玉,不知怎会移向地上,将去路挡住。乍看仍是整墙,上面现出一个丈许大的黄圈,也无门户。如非家学渊源,事前又在地底查看出好些奇处,必当本来是在地上,决想不到刚刚移出。不敢冒失,忙即归报。

后洞出口一带,火无害虽未走过,却听英琼取出总图详为指点,知当地乃是两条歧径之一,离尽头处不过十丈远近。同时发现那黄圈内如是一洞,连同先前那几间石室正是一朵梅花形。便和钱、石二人各以全力朝圆圈中冲去。遁光到处,只见壁上金花乱爆,瑞彩千重,云光电旋,风雷交作。一任三人长于穿山行石之法,更有太阳真火、灵石神雷以及太乙青灵销等至宝,竟未冲动分毫。因人不曾受伤,火无害先想圆圈必是门户,打算用法力开通之后,再向师长禀告。正和钱、石二人商量,忽听壁中有一少女发话道:

“尔等不可妄动。可告李英琼,令其今夜子正来此,用佛家定珠一照,禁法自解。你三人却须守在外面,小心戒备,等她事完出来,才可离开。事前除癞姑外不可告人。在此三十丈内,也不许出手伤人。英琼事完,你们各有好处。”三人早就听说圣姑灵迹,火无害更因英琼推爱时常谈起,所知最详。又是行家,一听便知圣姑显灵,遗音留偈,忙率钱、石二人下拜,代英琼称谢,便无回应。因圣姑曾说除癞姑外,暂时不可泄漏,临事必须小心。后听癞姑那等说法,断定当夜也许有人来扰。便把英琼引到当地,笑说:

“李师伯此举必有仙缘遇合,请自下手。弟子等奉命在外守候护法,可有吩咐?”英琼知他功力深厚,机智绝伦。最难得是,自从拜在英男门下,忽悟玄机,竟不畏苦难,甘愿受那许多天的神火苦炼,由英男将其困入离合神圭之中,把火性煞气炼个干净。由此人更稳练,迥非初来时浮躁气习。闻言笑答:“你得道千年,见多识广,自知应变。今夜之事必关重要,我全仗你相助了。”火无害对于英琼本最感激,闻言恭答:“弟子蒙师伯看重,感恩不尽。敌人不来则已,来者必非寻常,圣姑既令弟子等三人在外守候,连别位师伯叔均未预闻,许能胜任,也未可知,师伯只管放心。”英琼含笑应诺。先向前面洞壁下拜通诚,敬求慈悲默佑,并望明示仙机,祝罢起身。

火无害等三人早已商量停当,算计如有警兆,必是一个法力极高,并还深知底细的对头。前洞五宫藏有五行仙遁,禁制重重,牵一发而动全身,以兀南公那高法力,尚被困在其内,几难脱身。而后宫要地,又有金门、金屏和西方神泥阻隔,比起前面来路更难攻进。只有后洞出口这末了一段,地势虽极隐僻,因中心重地已有金门、神泥隔断,即便被来人侵入,也只到达金门前面为止。再往前走,便是陷阱,休想脱身。因其无关紧要,除却自己能由此出入而外,外人至多走到上官红昔年取书的几间石室左近。自居仙府以来,室中已空无所有,因此只入口门户有太清仙法封禁,这一带并无埋伏。自己和石完均有穿山入地之能,彼此所发神雷更具威力,法力稍差的妖邪,扬手便可除去。

钱莱虽然无此专长,却身带法宝甚多,人更聪明机警,那太乙青灵销尤其万邪不侵,令其守在英琼前面,遇有强敌来犯,立用此宝将人护住,不问如何,先居不败之地。便令钱莱守候在外,目注英琼,小心防守。自己带了石完,由地底作弧形绕将上去,在本门隐身之下,往来查看,以防万一。

英琼等火无害走后,见钱莱聚精会神守在前面。因时未到,方想本门师兄弟妹下山才得几年,所收后辈门人居然无一弱者,可惜米、刘二矮先遭兵解。他二人虽出身邪教,归正已久,平日无过,此次以身殉道,全因自知不如人,意欲转世重修,力求正果,不知何日才回到自己门下?等幻波池开府事完,定往人间寻访,从小便渡上山来,免又失足误投旁门,或被左道妖邪发现强摄了去。

英琼正在寻思,忽听壁中雷声殷殷,外有祥光涌现。惟恐有失,便不再等子正,忙朝对面圆圈盘膝坐定,将定珠升起头上,发出一围铜锤大的慧光,祥辉四射,与洞壁上面光华相对交映。待了一会,时已子初,并无异兆。英琼这些日来功力大进,原非昔比,行事也更谨慎。先因时还未到,壁间又起风雷之声,不敢冒失,忙自运用玄功,使头上慧珠大放光明,一待时至,再行下手。待有一盏茶时,听出洞中风雷已止。试探着运用定珠朝壁间冲去,慧光到处,壁上祥辉暴涌,将那团慧光托住,收回容易,要想冲破禁制却甚艰难。眼看子正将到,前面玉壁依旧完整,看不出丝毫异兆。心方猜疑,忽然发现双方所发祥辉相同,互相吸引,似已融会一起,心灵上也有了一种微妙感应,猛触灵机,忽然醒悟。重又潜光内视,返虚生明,渐觉本身真神与定珠合为一体,连人带珠,一同往对面飞去。那么坚厚的洞壁,仿佛根本无什阻隔,前面便是一条大路神气。人到壁间,先是一片祥光涌上身来。英琼已通玄悟,毫未在意,仍由心灵运用往壁间飞去。

那祥光迎头罩下,一闪不见。定珠慧光也越发明朗。前面忽然中空,现出一座大圆门,晃眼到了门内。目光到处,瞥见一个妙年白衣女尼,端坐对面蒲团之上,宝相庄严,仪态万方,正是以前见过的圣姑法身,只换了禅门装束,与前见不同。连忙恭敬下拜,方想请示玄机,刚一抬头,圣姑人已不见,只剩蒲团在地。紧跟着又是一片祥光,似有似无,花雨缤纷,当头洒下。猛觉透体清凉,如沃甘露,神志也更空灵。再看头上慧光,竟有圣姑影子在内,朝着自己含笑点头。回忆前情,满心欢喜,径去蒲团上,学圣姑原样,双目垂帘,打起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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