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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石家庄广罗群豪

石镜涛一行人兴高采烈,扬眉吐气地回到了石家庄。他们就广排宴席,阖庄庆祝了三天。

接着,石素心于归之期到了,他们又大大地狂欢一番。

可是,父子二人在金陵遇到了麦小云,想报复,结果却断了羽,这才感到懊悔与难过。

“红花笔”卓小伦为求表现,他遂提出了一些建议。

“庄主,本庄为防麦小云兄弟前来寻事,继而更进一步,发扬光大,统驭天下武林,那还得充实自已,网罗宇内英雄豪杰,以及散落隐逐在八荒化外,一些身具奇才异能之士来投,那大事底定。”

石镜涛微一颔首,说:“卓供奉所见极是,石某在未进地狱门之前,也曾礼延了不少高手在庄,但是……”

他悠悠地叹息了一声,又说:“有还是‘树倒猢狲散’,后来,自我们父子受了挫,蒙了难,除忠贞如“四大金刚’和‘石家五蟹’之外,其他的人也就挂冠而去了。”

“那是因为向心力失去,他们无所依据,感到彷徨,感到迷惘,意志也就动播了。这是常情,也无可厚非。如今,石家庄雄威重振,担这些人必然又会望风来归。”

“但愿如此。”石镜涛说得有些意兴阑珊。

卓小伦又鼓起了他如簧之舌,说:“只是,南边的幽冥教积极崛起,声势浩大,这就导致部分英豪,不免也会依附过去。”

“那石家在又待如何?”石镜涛的兴致似乎来了,精神也跟着旺了。

卓小伦审慎地说:“几经干虑,门下已有一愚之得,但未悉庄主以为然否?”

“敬聆卓供奉高见。”如今石镜涛已经是十分的注意,十分的热衷。

“目前,有两点我认为必须加速进行。”

“哪两点?清说。”

真是急惊风区上了慢郎中,一个开始在火烧屁股,一个则仍然冰水濯足,迟迟疑疑,畏畏缩缩。

卓小伦慢吞吞地说:“第一,二雄并立,各募贤士,英豪们就会左右顾盼,犹豫踌躇,举棋不定了。”他略一驻足,略一沉吟,又接着说:“是以,我们该遣人游说,邀请敦聘,方不致落人之后。”

“唔——那第二点呢?”

“第二,幽冥教现在虽不能算数,但由于利害相关,权政相悖,日后恐也难以成友,因此,也须央人前去谈判说项,彼此约法三章,划定区域界限,各行其事,互下侵犯。”

“对!”石镜涛欣然地说:“卓供奉所言无差,石某这就教‘四大金刚’他们四出延揽敦聘,至于南边那方面嘛!卓供奉与幽冥教主相处日久,有所关连,那何如劳动作跋涉一趟?”

卓小伦歉然地说:“不是门下有意推辞,我与幽冥教主之间有所隔阂,彼此年岁有差,功能有差,二人的立场见解也有所差别。

说来惭愧,当时以‘孟婆汤’毒药毒人,解药解人,还是全在淫威下被迫使用,因此实感人轻言微,必难竟功,郑重建议庄主另物人选。”

“那谁又是适当的人选呢?”

石镜涛脸色凝重了,心要甸沉了。

“龚供奉。”

“不错!”石镜涛听了不禁振奋地说:“龚供奉武林耆宿,江湖德硕,旗马一到,必然成功!”

翌日,石家庄的人马纷纷出动了,“四大金刚”备分一路,“石家蟹”二人一队,总管尤建庭也算上一份,因为他能言善道,舌粲莲花,显然是不谙武功,但有五蟹之一“青蟹”朱兆东伴同着,保护着。

人总有幸与不幸的时运,有些人顺利地请到了他们欲请之人,有些人则不一样,他们遭到了阻力,遭到了困难。

譬如说:“病蟹”孟永昌和“石蟹”祁亚贵有一天走到了地头,也找到要找之人,还正在酒馆中接受着“桐柏双雄”的款待呢!

桐柏双雄乃是嫡亲兄弟,老大莫成,老二莫功,都是二十出头,三十不到的人。

他们孔武有力,浑身是劲,靠樵猎以维生。

莫成满满地斟上了老酒,高高地举起了酒杯,说:“二位护卫,桐柏山穷乡僻壤,只有薄酒粗肴,不成敬意,望二位多多涵盖,请。”

他仰上脖子,就一鼓作气地灌了下去。

“莫大侠客气了。”二位蟹将也平举着酒杯,孟永昌说:“承蒙热忱厚待,敝兄弟不胜感激,请。”

江湖人租狞又豪放,他们也是依样葫芦,洒到杯干。

“二位今日到此,莫非……”

“喔!不久之前,敝庄主已经返回了石家庄,他雄才大略,亟谋整顿,是以派遣我们兄弟专程前来,聘请二位再次去石家在襄助辅佐……”

“石镜涛狼子野心,居心叵测,二位可千万不要上当受骗呀!”

屋角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语声,那阵语声是既低沉而又宏亮!

盂永昌和祁亚贵听了陡地一惊,他们同时地回头,同时地探视,又同时地惊噫出了声。

“啊!是你!”

他是谁?他乃是沈家庄的老四沈逸裕。

无巧不巧,沈逸裕也刚巧行侠到了此地,又刚巧在这座酒馆靠墙之处浅饮低酌。

他和桐柏双雄三面相对,但彼此并不认识。

盂永昌和祁亚贵来者是客,所以二人坐在上位,就这样、正好背向着他,是以他看见对方而对方却不知道。

“不错,是我。”沈逸裕淡淡地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

盂永昌神色肃然地说:“你低毁我们庄主的声名,诽谤我们庄主的清誉,倒是你的理由安在?居心何在?”

“我劝人于事先,事防患于未然,实话实说,并无不当。”

“石蟹”的甲壳比较硬,祁亚贵的火气比较大,他一听覆地站了起来,道:“沈逸裕,别以为沈家庄三字能压得了人,你出来,老子这就动动你,碰碰你,看你到底有多少能耐?”

他这一站起,孟永昌他们也跟着站起来了。

桐柏双雄本来不知道这个人乃是何方神圣?

直待“沈逸裕”三字一出祁亚贵的口,他们顿时惊心了。

兄弟二人不由相互的对望一眼,原拟帮同孟永昌的心意也就给平息了下去。

“我看算了吧!”沈逸裕却安坐如故说:“人又何必非要当场出丑不可呢?那多丢人!”

“呸!”祁亚贵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说:“你别以为在沈家庄胜过一场就目中无人,自命不凡,要知道那一次乃是整体作战,算不了准,有胆就和老子单独地打上一场!”

“病蟹”孟永昌乃是五蟹之首,老成持重,城府较深。

他知道祁亚贵决对不是人家的敌手,即使加上自己,恐怕还是不行。

但是,为了任务,为了面子,他又能说些什么?到时候只有协力而为。

由车轮战加上突击,若不成再配以阵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应该是能够自保了。

孟永昌的心中还打出了一着如意算盘,那就是有个万一,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莫成莫功毕竟是他们的朋友,二人总不会袖手旁观,见危不救?

这样一来,不正构成了同仇敌忾,目的达成?

可是,事情真会如他所计划或想象的那般妥善完美吗?

应该说是一个未定之效,为商者最精,最啬,但他们也只打九九,不打加一。

孟永昌虽然亦曾假定了一个万一,奈何不够,尚欠一个,万一桐柏双雄果真袖起两手,他又待如何呢?

“你既然不自爱惜羽毛,那我也只有勉为其难了、”

“哼!鹿死谁手,尚难意料,断羽折翎,安知是我?”祁亚贵冷冷地嗤之以鼻,说:“沈老四,你未免言之过早了,有种的就出来吧!”

他狂怒故态,扭头就走!

孟永昌攻心计,他殷勤地朝桐柏双雄笑了笑,接着身子一躬,手臂一横,刻意地说:“莫大侠、莫二侠,走,我们惊阵去。”

莫成兄弟略一迟疑,终于开口说“好,孟大侠请。”

人都走了,沈逸裕焉能再赖着不动?他也站起来了,一手丢下酒资,一手拿起宝剑,遂施施然跟在四个人的后头。

酒馆的不远处有一块空地,”石蟹”祁亚贵早已经拔出了青锋,摆好了架势站在中间,孟永昌三个则退在一边。

他吐气扬眉,他凝神作态,一待沈逸裕走到离身前五尺之处,突然地,不声不吭,撩起宝剑就劈了过去!

事出仓促,沈逸裕虽然骤未及防,但是,他身手利落,行动快疾,左足凝趾稳住上身,右腿拧附一个填步,腹收腰回,就这样,斜斜地避过了对方那犀利的来势!

“呛!”的一声,沈逸裕手中的龙泉也脱鞘而出,微一抖动,猛递而出,礼尚往来地立时还之以颜色!

祁亚贵人高马大,身用力壮,他的剑术,也已经练到登堂人室的地步,在江湖中算得上是一流的高手。

有备之下,对方轻易地也伤他不得,并且,展开身形,舞动宝剑,直是威风赫赫,气势凌凌!

沈逸裕当然毫不在意,毕竟沈家庄乃是宇内三庄一帮中之一环;虽然,江湖传诵,武林排名,亚次于石家庄之后面。

但现并不代表沈氏四雄的功力不如人家,而乃是对方罗致了不少高手,豢养着大批门上所曲具。

他只是微微哂了一下,随意地见招封招,轻松地逢式拆式,潇洒而流利!

邪亚贵人如猛虎,虎虎生威,挽剑决剑似灵蛇,蛇信亮齿。不住地进扑,连续地攻击。

十几二十招一过,沈逸裕终于性起了,发威了,再这样下去,谁都以为那只是一只病得恹恹的瘟猫!

他的身形像什么?

像行云,似浇水;行云出岫卷曲,流水奔腾激荡。

那他的宝剑又像什么呢?

像蚊龙,似电光;蛟龙冲霄翻滚,电光穿云闪烁、见首而不见尾,觑光中而难望影!

顿时间,猛虎力怯了,灵蛇畏缩了,姑在一旁戒备的孟永昌不由一阵思维,一阵沉吟,然后,他作成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摒绝车轮之战!

因为,“病蟹”之与“石蟹”,正如石家庄之与沈家庄,他们只是差在不同的年岁,他们只是差在进庄的先后。

至于彼此的功力嘛!哈!半斤八两,锱铢齐量,恐怕谁也赢不过谁去。

孟永昌也放充了阵图之式,因为,祁亚贵求胜之心过于急切,以致体力丧失,气势低弱,必被再难配合“二仪”:“四家”的方位和角度。

是以,他也不出声,也不吭气,抽出宝剑冷然刺了过去,阴、狠、毒、辣,兼而有之!

桐柏双雄见了不由大起反感,虽然,他兄弟曾经在石家在和孟永昌相处过一段不算太长的日子。

但是人的自觉,总有对与不对的分别,该与不该的判断;朋友也好,亲戚也好,假如不能,又何来良禽择木和大义灭亲的先例?

并且,在平常,他们经常听到舆谈公论,批评石家庄的声名狼藉,褒赞沈家庄的道德侠义、故在酒馆中得悉了那个青年人乃是沈逸裕之后,就已经平息了投靠石家庄之心和帮同孟永昌之念。

且不管他们兄弟的功能只是尔尔硁硁,起不了多大作用及波澜!

好一个沈逸裕,他急切之下,贵妃醉酒;喔,不对,乃是八仙醉酒了,仓仓卒卒,散散乱乱,也七晕八跌地逸了出去。

接着,黄鳝回游,白鹤亮翅,再加上了一招怒狮探爪!

时转运亦移,如今换上孟永昌和祁亚贵二人踉跄了,色变了。

“病蟹”脸上的病容益见显著。因为,他头上在冒汗,因为,他肩膀在沥血;着着实实地吃了人家一剑!

“石蟹”也不见得轻松,红脸泛了黑,气喘带咳嗽,那是他太不小心,前胸撞上了对方的手掌。

“沈逸裕,你……”

“我怎么样?”沈逸裕舒出了一口气说:“我也曾经说过,只是勉为其难。”

“你给我记着,总有一天……”

沈逸裕淡淡地接口说:“沈家庄的大门永远是敞开着。”

“老三,不必多说了,我们回去!”

孟永昌的眼睛虽然瞧着桐柏双雄,但话却是朝祁亚贵说的。

两只蟹爬过了,沈逸裕也还剑入了鞘,他果真看着桐柏双雄,也向着其成莫功说:“二位,明是非,辨正邪,这才是大丈夫的行径。”

“沈四侠看重了!”

莫成兄弟抱起拳头说着,语气庄重,形态踌躇。

又譬如说:“伏虎金刚”日以继夜地赶着路,他的目标,乃是想请出“华山七剑”来助助石家庄的气势。

一天,傍晚时分,来到了昌化。由于连日劳累,“伏虎金刚”

遂投人了隆昌客钱。

略略漱洗,草草进食,探后把身子丢进了眠床,早早地安寝,以便第二天再早早地赶路。

就这样,哈!巧事又酝酿发生了,因为,“黑白双娇”不正也落脚在这家客钱之中吗?

“黑白双娇”在护城河边出回了梁公适的生命;有过是“救人救到底,送佛上西天。”

因此,他们姐妹就易钗为弁、在如意赌坊中以内功真力,强板硬拗地扭转了灌铅的骰子。

真是个扮猪吃老虎,以孩儿倒绷八十老娘的姿态耍老千,啃赌场。

当然,凡是开赌场的人都是什么样的角色?男盗女娼,地痞流氓,一骗二诓三使强,他们焉会咽得下这口气?

结果,双方大打出手,一直磨到华灯四起,总算把梁公适输去的温两和房契给追了回来。

这一晚,由于“伏虎金刚”睡得早,“黑白双娇”回来晚,是以彼此并未照过面。

第二天,“伏虎金刚”要赶路,“黑白双娇”也要赶路;理所当然,早睡早起,迟睡晏起。

待沈如烟姐妹收拾定当正挪步下楼梯结账的时候,“伏虎金刚”已经早一步站在柜台旁边在付银子了。

走在前面的“黑娇女’一眼瞥见,她立即止步缩身,玉指封着摆唇“嘘”了一声。

“什么事?”

“白娇女”骤不及防,差一点被她二妹给踩到了金莲,不禁柳眉暗蹙地诘问着。

沈如婉歉然地笑了一笑,然后戳起食指轻声地说:“姐,你看,那个人是谁?”

沈如娴回眸凝神,怀着疑惑的心情探首下望,虽然看到的只是一个高大的背影,但她却毫不犹豫地说:“伏虎金刚!”

“不错,正是地!”江如婉顿时愠怒起来了,她接下去说:“看他魁伟的身材,瞧他独特的兵刃,除了他还会是谁?”

“嗯!”

“走,我们下去‘留留’他,让他在此地多休息几天,多躺上几大!”

沈如婉悻悻然地说看。

“等一下。”沈如娴立即阻拦起来了,她说:“二妹,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大人了,怎么毛跺脚气还是改不掉,依旧这般的冲动?”

“这有什么不对?”沈如婉圆睁杏眼,满脸不服地说:“难道任由他去?”

“谁说的?”沈如娴她有办法吗?只有陪着笑脸说:“要留他又何必急在一时?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也得先看看他可有同行之人。”

“有同行之人又怎么样?”

“有同行之人就来个策划。”

“没有同行之人呢?”

“没有同行之人也暂不出手。”

沈如婉毕竟聪明伶俐,她一点即透。

“你的意思是到了外面再动手?”

“不错。”沈如娴婉转地说:“但是,在市镇内打打杀杀太过惊世骇俗,我们何不到城外再拦下他呢?”

“好吧!”

沈如婉气吐了,脸霁了,心头的怒火终于也平息下来了。

太阳孤独成性,静静寂寂地猛张着血脸,努力地挣上山头。

鸟雀习惯合群,叽叽喳喳地招呼着同伴,在一起找寻食物,早晨空气清新,景色宜人,“伏虎金刚”舒舒服服、安安稳稳地甜睡了一个漫漫长夜。

已经是朝气蓬勃,精神焕发,是以提起轻松的脚步继续那未完成的行程。

裹着蒙蒙的薄雾,踩着长长的影子,他直奔西门。

“出了城,过了关,前面来到百花山,百花山上百花有,独缺蔷薇同牡丹……”

由于心情愉快,口中不禁哼起了乡野理俗的小调。

“二月里来水仙开,小妹妹心中勿疑猜,哥在外头挣钱财,等腰缠万贯才回家来呀嗨……”

练武的人感应都要比一般人来得快,来得灵,“伏虎金刚”在未出城时就已经发觉身后也有人在赶着路。

但是,晨雾迷离,虽曾回头探看却看不出来人的面貌。

其实,那是好奇心所使然罢了,他只不过随便地看看,有路,就有人走,何况这乃是一条阳关大道。

他有事,别人当然也有事,昌化乃是一个大城,何况现今出城门并不太远。

只是“伏虎全刚”万万没有想到后面的人竟然会是来寻他晦气的冤家对人!

话还得说回来,就算“伏虎金刚”看清了对方的面貌,想到了来人的身份又该怎么办呢?彼此照样地要拼斗一场,只是战事早一点爆发而已。

说到就到,又几曾何时,那个时辰终于来临了。因为,大路前面不远处,已经显示出一片绵亘的山坡地。

“黑白双娇”等的就是这种地方,广大、辽阔、宽敞,动手方便,施展灵活。

姐妹二人默默地互望一眼,彼此不由会之在心,于是,立即运动回气,继之腾身而起,一个箭步,像蜻蜓点水般,像燕子掠波,三级连续跳,最后翻过了“伏虎金刚”的头顶,泻落在对方身前五尺之处!

“伏虎金刚’见了悚然而惊,他止步不进,并且还倒退二尺,凝神戒备,以待应变。

当他看清了来人乃是何许之人的时候,不禁脱口地说;“啊!

是你们。”

沈如婉舒出了一口气,然后冷冷地说:“不错,正是我们。”

“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这还用问吗?”

说话的依旧是沈如婉,因为她心中有太多的怨气,是以含着轻蔑的口吻说:“当然是要湔雪那掳人之恨了!”

“伏虎金刚”听了脸色一变说:“你们要以多为胜,二打一个?”

“有何不可?”沈如婉满心踌躇,她终于逮到了报复的机会,是以理所当然地说:“从前你们不也是两个找我们一个?”

“伏虎金刚”气短了,语结了,他霍地拉出肩头上的虎尾鞭。

迎风一挥,黑影弥漫,抖手就朝“黑娇女”沈如婉的心口滚去!

庄与庄之间有嫌隙,人与人之间有梁子。因此,今日这场争战,看来已经是无法避免。

既然难以解开,何不先发制人,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论功力,“四大金刚”个个艺精能强,他们体态威武,他们气势磅厉,傲啸武林,牌睨江湖,一般的人皆称以外号而不名!奈何,今日的对手乃是沈如娴姐妹。

因为,沈家庄乃是武林之中三庄一帮方鼎之一足,“黑白双娇”在辈份上虽然矮了一代,但是,在虎父耳提面命,箕裘亲备之下,岂有犬女,焉出庸才?

况且她们曾经打过一场,你有多少,我有几何?各人心头有数,已经是知己知彼的了。

以一对一“伏虎金刚’尚无必胜之望,假如再容“黑白双娇”共同联手,自已哪里还有机会可言?

是以他抢先出于,趁对方疏忽无备,侥幸若能伤到一人,那另一个人就会分心,这样,或可勉强维持一个二平之局。

话分两头,事论先事,且说沈如婉果然未曾料到对方说打就打,但是,她毕竟是名盛江湖的“黑娇女”,手底下当然不会没有两下子。

纤腰轻拧,金莲倒踩,娇躯犹如水漾荷花般地荡了开去。此其一。

再说沈如娴,她见对方出人不意,骤然发难朝她二妹攻了过去。也就毫不迟疑,右手一翻“呛!”的一声龙泉宝剑退鞘而出。

同样的迎风一晃,却不是黑影弥漫而是光华暴涨,兜头向“伏虎金刚”的肩头指去、此其二。

“伏虎金刚”’为求自救躯于猛扭,掌腕疾旋,钢鞭舍却原先的目标而改转沈如娴的剑身,既格又撩!

“卑鄙无耻!”

沈如婉吐吐气,凝凝神,她暗暗地谩骂了一声,含恨拔出了长剑、蕴怒猛刺向对方,凌厉而辛辣!

难怪她,礼尚往来嘛!

每个人的动作,每个人的意念都在电光石火之际,或有先后,却是难分,笔拙墨饨,书更不易。

沈如烟的剑身不能、也不会被“伏虎定刚”的钢鞭所撩着,不然的话,非但自己的体力比不上对方的雄劲,而轻灵的宝剑也抵不住那沉沉的兵刃。

是以,她改辕易辙,她逸旁转侧,右臂一回一圈,剑尖顿时换了地方,压低一尺,迂向对方腰腹之间的巨阙大穴!

一支青锋尚未躲过,而另一柄宝剑又疾速而至。但“伏虎金刚”又岂是泛泛之辈?他壮如后汉翼德张飞,他勇像初唐宝林尉迟,钢鞭擎天划地,身形圈旋连,任你青锋,任徐宝剑,不碰还好,碰到时不见折裂,亦会随风而去,有人说,那是“飘”。

可是,他所忌讳的事终于来临了,那就是伤不到对方,人家即会联手,如今果然。

“黑白双娇”的身形宛如蝴蝶穿花,翩然飞舞,好作黄鹂绕树,栈恋不去。

“黑白双娇’的兵刃一若浪花翻飞,层起波落,犹似水箭激射,前仆后继。

时间一长,“伏虎金刚”感到计穷了,力绌了。

但是,他咬牙硬挺、他憋气苦撑,结呆到最后熬不下去,牙还是松了,气还是散了。

渐渐地,“伏虎金刚”喘息了、息喘如牛,慢慢地,“伏虎金刚”出汗了,汗出如泻!

学武的人握兵刃,一像学文之士挥笔管;学武的人用体力,一像学文之士用脑汁,久而会累,久而会竭,“伏虎金刚”如今正是个样子,他手式迟钝,他脚步漫乱。

“瑟”的一声过后,“哇”的之音接着而起,山倒塔坠,血飘液流,“伏虎金刚”的大腿上又中了沈家庄人的一剑;第一剑是伤在二爷沈逸峰之手!

不过,平均得很,这次伤的是左腿,一左一右,二不吃亏!

沈如婉寒着粉脸拔出青锋,她拟再补上一剑,却让谦仁的沈如娴抬臂给阻止了。

“金刚神,你走吧!我们之间的账算是伸直了!”

“伏虎生刚”略一喘息,路一休息,然后颤巍巍的撑起身子,说:“承教了,我们后会有期!”

这句话是场面话,也是狠话,但是,他却说得没有火气,因为“四大金刚”虽然艺生精深,虽然吃相可怕,但心性却是不恶。

当年只贪一份武功秘籍打赌而输给了石镜涛,江湖人重信诺从此不得不为石家庄效命了!

何况,对方是以二打一个,纵然落败,却无关于面于,又何况,自己兄弟也曾经一般地打过人家,正如沈如娴刚才所说,彼此之账算是伸直了,不错,这叫一报还一报!

“伏虎金刚”蹒跚地走了回头路,“黑白双娇”则一本初衷,继续地前西南而行。

如今再来谈谈“冰山蛤蟆”龚天佑的遭遇。

石家庄的福寿党之中,原有三位供奉,一个叫“催魂手”廖不一,一个乃“矮和尚”潘松秋,另一个就是“冰山蛤蟆”龚天佑。

廖不一和潘松秋,他们乃是魔中之魔,煞上之煞,武林中闻而丧胆,江湖道见而忘魂。

后来,经地狱门到意地安排和布署,也就顺利地被“请”了过去。

一个隶属十殿转轮王,一个辖在八殿都市王。

在阴曹内,蒙菩萨谆谆的教化,受殿主殷殷的开导,人都是有良知和理性的,他们不由顿悟前非而个性大改!

离开了地狱门,投“生”后,石镜涛就削尖脑袋,思千方,谋百计,才把这两位“瘟神”,这两位“恶煞”聘进了福寿堂。

但是,他们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们了,万事不再凭一己之好恶,都经考虑,皆须加思量,伤天的不作,害理的不为。

一次,为了石子材,为了沈如婉,石家庄和沈家庄彼此就大动干戈。

在石镜清的意念中,他浩浩荡荡、他招招摇摇地带领着大队人马,那么定是稳操胜券,谁知,麦无铭竟然请出了地狱门中三位殿主。

廖不一和潘松秋一见转轮王徐至瑜和都市王罗于中之后,二人就未曾交手即双双地退了去。

可是,石镜涛已经骑虎难下,逼上“梁山”,奈何靠本身和门下之力却不是麦小云兄弟和沈氏四雄之敌“伏虎金刚”腿上的第一剑就是在那个时候中的。

就这样,他们父子也顺理成章的进了地狱门。

从今以后,非但石家庄的福寿堂,就是整个石家在也以“冰山始蟆”龚天佑为独尊了。

后来,石镜涛倒反出地狱门,福寿堂中又加进厂个“红花鸟”卓小伦,但是,他进来也晚,而且功能不足,声望也比不上龚天佑。

因此,去幽冥教的差使就非“冰山蛤蟆”莫属了。

“供奉。”石镜涛虚心地说:“无论如何,劳烦你跋涉一趟……”

“怎不教革供奉去?”龚天佑一脸肃然接口说:“卓供奉同幽冥教主关系也深。”

石镜涛生硬地笑笑说:“卓供奉力所不逮,实在有其困难。”

“那你呢?你自己走一趟也无不可呀!”

“我也有困难在身。”石镜涛从旁曲意地解释说:“譬如庄内万事待兴,而小女素心于归之期也迫在眉睫。”

他是一世之枭雄,自得悉了幽冥教主的前身乃何许人以后,就不再作无把握的冒险,因此才有上面的说词。

“你们都有困难,难道我就没有?”

“供奉功高名大声望隆,只要供奉的旗马一到,幽冥教主必会尊重供奉,听取供奉的意见,那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石镜涛左一声“供奉”,右一声“供奉”,最后又奉上了一项高帽子,真教人难以消受啊!

“叔爷,你走一趟嘛!”石子材又及时地加上酱醋,他夹缠胡赖地重复说:“叔爷,你就走一起嘛!”

“好啦,好啦,烦死啦!”龚天佑没好气地说:“就算舍命酬知已,也总得让我休息几天,静养几天呐!”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石镜涛奉承地,也欢畅地说着。

在石镜涛父子相互央请之下,龚天佑终于点头答应了,但是,到他出门动身的时候,那已经是暮春季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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