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如玉站在那年轻人身前。
年轻人正在用小六子拿来的茶碗在喝茶。他没有抬头。
虽然蓝如玉的脚就他的眼前,但他却恍若未见。
小蓝似乎有些不快。
他一向不肯被人所漠视,他一向是眼高于顶。如果一个人轻视了小蓝,后果总是会很不愉快。
现在,不愉快的事马上就要发生了。
白千山也走了过来。
他看看那个年轻人,再看看小蓝,微微一笑道:“是他?”
小蓝道:“是他!”
白千山点了点头。
小蓝立即伸手,将年轻人的茶碗夺了过来。年轻人似乎有点意外。但却笑道:“你要喝茶吗?可惜这是我喝剩下的……对不起,对不起!”
小蓝反而怔了一怔。
他没料到对方居然没有生气。
白千山也觉得诧异,心想,如果他是我们要等的人,恐怕事情有点棘手了。
他一向明白一件事,一个不容易动怒的人,必然是一个最难缠的人。
因此,他看看小蓝,低声道:“小蓝,这个人不好对付,咱们得小心些。”
小蓝看看手中的茶碗抛向十丈外的山石。
哗啦一声,那个又粗又大的大花碗,顿时碎成粉末。
白千山皱了皱眉。
小蓝却没有理会白千山的反应,哈哈一笑,向那年轻人道:“不错,蓝某人向来不喝剩下的茶……”
他话音一落,忽然抬腿,向那年轻人踢去。
蓝如玉的武功,已是一流高手。
他这一脚踢出,力道自然不轻。
那三十多人,虽然低头在喝茶,但每个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的瞟向小蓝的这一脚。
连白千山也是,而且,他还认为,这个年轻人只怕很难躲过小蓝出其不意的一脚。白千山错了。
他料想的事,却是适得其反。
小蓝的脚,没有碰到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的手,却抓住了小蓝的脚。
小蓝一挣,居然没有挣开。
年轻人微微一笑,道:“茶碗摔出去会碰得稀烂,一个人摔出去,不知道会碰成什么样子……”
他右手一挥,当真将小蓝像一段木头般,摔了出去:“也许,黄山的石头,比不过你小蓝的脑袋瓜子硬吧……”
年轻人站了起来。
但小蓝却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人头,似乎比不上石头硬。
小蓝这个人一向很硬,但是遇到黄山的石头,他也跟那个茶碗差不多,烂了。
小蓝的脑袋,碎得比那个粗碗好不了多少。
白千山吓了一跳。
他做梦也想不到小蓝会这么轻易的丧生。
他更难以相信的是,以小蓝的一身武功,怎么可能被眼前这个年轻人摔了出去,却无力自救?
他顾不得再看这个年轻人,身子一闪,就向小蓝的尸体奔去。
小蓝确实是死了,死得很惨。
白千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蓝的人头,已经不见了踪影,连他的双肩,也被山石震得碎裂折断。
地上一片模糊,血肉淋漓的惨象,令人不忍卒睹。
七格格也吃惊的站了起来。
她还希望小蓝没有死。
但她看到白千山对小蓝的尸体曲膝下拜时,她终于明白,小蓝死了。
她看看齐敢。
齐敢很镇定的坐在位子上没有动,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
七格格一咬银牙,再也把持不定内心的激动,一闪身,就向那年轻人走去。
四个壮汉,像一窝蜂般,也跟了过去。
齐敢忽然叹了口气。
他看了言光斗一眼,低声道:“如果是他,咱们就不必费心了!”
言光斗笑笑,也点点头。
很明显,他同意齐敢的话,也明白齐敢弦外之音。
黄善却摇了摇头道:“齐老,如果他不是呢?”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想过如果他不是的后果。
这个穿着一身灰白色褂裤的年轻人,看来是那么特别,那么不同凡响。而武功又高得出奇,如果他不是他们心中所想的秋氏遗孤,那可就麻烦大了。
齐敢盯着那年轻人,摇头道:“黄老弟,老夫还没想过这件事,所以,最好他是我们所想等的人!否则,咱们的麻烦就大了。”
黄善笑道:“不错,至少我们几乎没有人能够跟他相拼……”
突然,一阵大笑传来,黄善惊得连忙住口。
茶馆里的七个人,连齐敢在内,都同时心中一惊,掉头向笑声之处看去。
笑声是出自那年轻人口中。
他正在打量着七格格,一副土头土脑的样子。
七格格心中有些发毛。
她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的眼光,就像两把钢刀,割裂了自己的一身衣饰,把自己赤裸裸呈现在他眼前一般。
七格格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恼恨地娇叱道:“你笑什么?你杀了人还笑得出来?”
年轻人的笑脸忽然失去。
他抓了抓头,道:“杀了人就不能笑么?这是谁规定的?”他又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七格格,“是你?是不是?你说杀人不能笑,是吗?”
七格格柳眉一扬,道:“是我又怎么样?你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死小蓝?”
年轻人微微—笑。
他又笑了,而且笑得很迷人。
七格格瞧得心中一懔。
忽然间,他想起了秋水仙的笑。
这年轻人的笑,就像秋水仙的笑一样迷人。
七格格暗道:“果然是他了……”
年轻人似乎有意要打断她心中的思忖,含着那迷人的、真诚的笑,低声道:“我本来不想杀死那个小蓝的,我不知道他武功那么差劲,我把他摔出去,他为什么不挣扎?大姑娘,你怪我是不对的!”
七格格楞了。
这小子杀了人居然还有理。
七格格冷哼了一声道:“你制住了小蓝的穴道,他怎么还能挣扎?哼!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小蓝的武功好不好,我也知道,若非穴道被制,他当然死不了……”
七格格话音未已,白千山已走了过来。
他叹了一口气,大声道;“七格格,小蓝的穴道井设有受制,他本该可以不死的。”
七格格呆了一呆,道:“什么?白老,你说……小蓝的穴道没有受制么?”
白千山道:“是……”他看看那年轻人,“小子,你用了别的什么手法?让小蓝昏了过去的,是不是?”
年轻人又笑了笑。他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什么手法也没用,我只是抓住他把他摔出去而已!”
白千山不信。
七格格也不会相信。
甚至连齐敢也不肯相信。
小蓝怎么可能就这么被人一摔而掉死呢?
他说的很诚恳。
这个年轻人生就一副讨人喜欢的样子,他说的话,好像很难叫人不相信。
但是,事实上,以小蓝的一身武功,怎么可能会被人一摔就给摔死了呢?
白千山瞪着年轻人,冷冷一笑道:“小子,你这话明明在骗人,是不是?你以为小蓝是什么人?他如果没被你制住穴道,怎么会一点反抗没有,被你摔死?”
年轻人一笑道:“你们为什么不去问问他为什么?问我有什么用?”
七格格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白千山则怔了一怔道:“小蓝他……人已经死了,老夫怎么去问他?”
年轻人一笑道:“你明明已经问过了,是不是?”
白千山脸色微变。
七格格也变色看着白千山。
小蓝人已经死了,她可不明白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说白千山已经问过了小蓝。
这正是在场的每个人心里要问的话。
死人怎能说话?
有两个人明白,死人能说话。
一个是白千山。
另一个是齐敢。
齐敢当年就领悟过,在恒山遇害的人中,就有人留下了点点滴滴的线索,告诉了桃花娘子宝贵资料。因此,他相信小蓝的尸体一定也留下了什么线索。所以,那个年轻人才会这么反问白千山。
白千山自己也明白。
他虽然没有跟小蓝谈话,但是,他的确已经知道,小蓝实在是没有被制住穴道。
不过,令白千山困扰的是,未被制住穴道的小蓝,怎么可能不挣扎,不反抗而亡。
白千山看着七格格,心中略感不安地道:“七格格,死人是不能说话的……”
七格格笑了:“我知道,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事,不必跟我解释。”
白千山道:“是!”
七格格目光一亮,道:“不过,他……”七格格双目在年轻人脸上一转,“白老,他说的话也有道理,是不是?”
白千山叹了一口气道:“是!”
七格格忽然一沉脸,道:“他怎么死的?”
白千山迟疑了一下,道:“摔死的!”他叹了口气,“没有反抗,没有挣扎,就这么被这个年轻人捧死了!”
七格格哦了一声。
她笑了笑,向年轻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每个人都想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谁。
是以,茶馆内外,人人都在等着这年轻人的回答。
他笑笑。
但他终于吐出了三个字:“金北岳。”
金北岳?
这可并不是他们每个人所期待的姓名。
但对于齐敢则是例外。
这是一个只有齐敢才知道的秘密。
因为,齐敢参加了这孩子的命名之秘。
用桃花娘子的姓,和秋水仙遇害的地点拼在一起,就成了金北岳。
齐敢有些激动。
至少,这孩子曾跟他共同度过四年朝夕相伴的日子。
如今,他长大了,改变得太多,自己已经确定的是,若是在路上遇到了他,只怕是认不出来了。
不过,齐敢自知,自己改变得并不多,除了两鬓斑白而外,简直还是十多年前的样子。
他看到自己时,还能认得出这个瘦叔叔么?
齐敢瞪着眼直看金北岳。
金北岳似乎有意无意的也在看他。
不过,金北岳却并没有表达出任何暗示。
七格格柳眉一扬,低声道:“你说你叫什么?金北岳?你不姓秋?”
金北岳怔了一怔道:“姓丘?什么邱?山丘的丘还是挂耳邱?”
七格格道:“秋天的秋!”
金北岳笑道:“金风送爽,也许是秋天的景象,但是,我不姓秋。”
七格格有些失望的看看白千山。
白千山道:“姓金的,你……你到黄山来做什么?”
金北岳笑了,这个问题,真是问得够愚蠢。
他摇摇头道:“阁下问得好!区区正想请教阁下,你们来黄山做什么?”
白千山脱口道:“等人!”
金北岳道:“哦”他忽然哈哈一笑,“区区正好跟你们一样,也是等人,你们信不信?”
白千山道:“不相信!”
金北岳呆了一呆,他还真不明白,白千山为什么不相信。
七格格这时却娇笑了一声,道:“金公子,你真的是来等人么?等的谁?”
金北岳笑道:“不知道!”
七格格也怔了一怔。
即是等人,怎么可能说不知道?
这种不通的话,金北岳居然说得出口,这个年轻人若不是个白痴,那就是个天才。
金北岳当然不是白痴。
没有白痴能置小蓝于死地。
因此,他是天才。
七格格摇了摇头,金钗乱颤,叮当乱响,她失声道:“如果你不知道要等什么人,你又怎么等法呢?”
金北岳笑了笑:“你们等的人,也许就正是我也等的人呢?那——我不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么?”
很合理。
连齐敢也不能不佩服这孩子聪明了。
七格格只能笑。
白千山却是一肚子都是火。
小蓝死于非命,这个仇不能不报。
他奇怪七格格为什么不提这件事?
白千山一冒火,就忍不住喝道:“你是来等人,谁让你来杀人的?小蓝的命……”
金北岳没等白千山再说下去,忽然一摆手道:“阁下,你别忘了,是他先要踢死我的!”
白千山冷笑道:“他那一脚,不会要了你的命,你应该知道!”
金北岳道:“不会么?阁下肯不肯让我踢一脚来试试看?”
白千山不肯。
他当然不会肯的,小蓝被他摔得魂归天国,要自己让他踢一脚,其后果岂不是可想而知么?
至少,他还知道好死不如歹活的道理。
因此,他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老夫已经决定,要为小蓝报仇,金北岳,你最好明白这一点。”
金北岳笑道:“很好,我会记住。”
他看了七格格一眼,又道:“姑娘,你呢?你们好像是一块来的,对不对?你要不要报仇?”
七格格妖媚的一笑,道:“你说,金公子,我该不该报仇?”
她居然反问金北岳,这倒似乎大出金北岳意料之外。
但金北岳也很有趣,他看看七格格,微微一笑道:“你不会!”
七格格一怔:“我不会?为什么?”
她冷笑了一声:“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
金北岳笑道:“很简单,你们等的人还没到,你不会节外生枝,把要等的人吓走的。”
七格格哦了一声道:“是吗?”
她忽然一举手,轻轻一拂,道:“金公子,你这回猜错了!”
金北岳脸色微微一变,飘身退了三尺。
身形之快,直似鬼魅一般。
白千山脱口道:“好快的身法!”
七格格皱了皱眉,道:“金公子,你能躲过我的一击,倒是很了不起!”
金北岳笑道:“姑娘出手,向来是不打招呼的么?如果我料得不错,恐怕伤在你手下的武林高手为数不少吧?”
七格格冷笑道:“如是我想伤人,我为什么要先打个招呼?你刚才杀了小蓝,你打过招呼么?”
金北岳道:“他先出手要伤我,我是还手,打不打招呼,已无关紧要了!像姑娘这样……”
七格格忽然咯咯一笑,突然闪身迫向金北岳,道:“很好,我现在就跟你打一个招呼,你给我小心了……”
她右手一挥,那根本是束在腰问淡红丝绸,突然化作一道彩虹般,直向金北岳吐去。
七格格的武功,在场的人都已经见识过了。她的一只茶碗就能隔断言光斗和蓝如玉的真力,决不是凭小巧功夫能办得到的。
是故,连齐敢在内,都不禁为金北岳捏了一把冷汗。
金北岳又笑了。
他居然还能笑,实在很令人惊讶。
七格格也有点儿猜不透金北岳了。
他年纪这么轻,怎能历练得这么镇定?
彩虹已向金北岳胸腹之间绕去。
金北岳没有退。
他在七格格随手一拂之际,却飘然而退,这回七格格挥带而出,他倒反不向后再退了。
就在那腰带堪堪击向胸前的霎那,金北岳左手忽地由下向上一撩。
寒光一闪,七格格的腰带陡然像捏碎的花瓣一般,裂成二十几段,飘向五尺之外。
齐敢忍不住拍手道:“好快的剑!好强的腕力!……”
金北岳微微一笑,一顺手中短剑,抱拳道:“多谢夸奖……”
左手出剑,如此快捷,武林中倒还没有几人。
白千山脸色忽地变得很难看,怒瞪着金北岳,大喝道:“好小子,无情公子蓝田玉是你什么人?怪不得你要对蓝如玉下杀手,敢情你是……你是……”
金北岳突然大笑道;“老先生,你错了!我跟蓝田玉没有关系,我杀了蓝如玉,也只是没想到他的武功居然那样的不堪我一摔而已!”
白千山不信。
七格格当然更不信。
她的腰带碎了,本就又惊又怒,这下子可正好借题发挥了。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你这把剑,可是无情公子的无情剑?”
金北岳皱眉道:“无情剑?这是无情剑么?”
他举起手中短剑,仔细的看了看,哈哈一笑道:“如果这就是无情剑,那位无情公子蓝田玉,大概也算不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白千山一怔道:“你说什么?你敢对无情公子无礼,难道你……你真的跟蓝公子……没有什么关系?”
金北岳笑道:“本来就没有关系嘛!不是你们提出来,我听都没听过他的名字。”
白千山看看七格格。
七格格道:“白老,你相信他说的?”
白千山道:“老朽……老朽……”
白千山看看七格格。
他虽然没有说出相信两个字,其实,已等于说了出来差不多。
七格格摇头道:“我不信,如果不是无情剑,他怎么能削碎我的腰带?”
白千山道:“是……是……”
七格格妙目一转,向金北岳道:“金公子,你不承认你跟蓝田玉有关系,是你聪明……”
她忽然一笑:“无情公子剑无情,他得罪的人多,树敌更多,你手中有了这柄无情剑,往后你的日子,可真有得好过了!”
金北岳摇头道:“看来,你是认定这是无情剑了?”
七格格道:“难道不是?”
金北岳忽地略带稚气的一笑,道:“姑娘,无情剑很珍贵,很值钱,是不是?”
七格格道:“无情剑可算得上是神兵利器,当然很珍贵,也很受武林人物喜爱嘛!”
金北岳扬手,道:“好,那我就送给你!”
短剑电疾射向七格格。
齐敢皱了皱眉,暗想,这孩子很聪明,这一招倒也高明,七格格能不能接下这支剑,可真够七格格折腾了。
剑已到了七格格身前。
突然,四条人影,闪电般扑向那短剑。
七格格身后的四名大汉,忽然一齐出手,抓向那柄短剑。
寒光乍敛,血光忽现。
四个壮汉之中,有两个人受了伤。
另外两个虽然没有受伤,但衣袖也被短剑削裂,搭挂在手臂之上。
受伤的是断了两指。
不过,剑却落入了他们手中。
七格格一笑,伸手接过短剑。
她看看受伤的两名壮汉,低声道:“谢谢你们!快去裹伤吧!”
两名断指壮汉十分恭敬地笑道:“是!”
白千山已拿出了金创药,让他们敷上。
七格格凝视着手中的短剑,似乎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金北岳:“你——真的舍得送给我?”
金北岳道:“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这剑既然不是无情剑,他当然不会舍不得送人。
但是,如果真的是那柄无情剑呢?
他为什么舍得送给别人?
七格格呆了一呆。
但她忽然又笑了一笑。
她已经看明白了这柄短剑。
道道地地的“无情剑”。
当年无情公子蓝田玉,仗此成名,而且,曾使无数武林少女为之神魂颠倒的“无情剑”,现在,就在她的手中。
她还没想明白的是,金北岳为什么如此大方,慷慨。
齐敢虽然没检查这柄剑,但他已经想得出,从七格格脸上的表情看得出,剑,一定是无情剑。
“无情剑”几时被桃花娘子取到而给了金北岳呢?
而金北岳又怎么会把这等珍贵的神兵利器,完全不放在眼中,随便就肯送给别人?
这是为什么?
同样的疑问,几乎在每一个人心中这么打转。
而除了金北岳,似乎是谁也解不开这个谜。
七格格娇笑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在金北岳的身上跟脸上打量。
金北岳也在笑。
不过,他可没盯着七格格。
七格格很美,尤其是那种过分成熟的美,就像熟透了的樱桃,一碰就会破。
所以,金北岳的眼睛,都不敢碰她,生怕一碰,就把她碰破了。
但是,七格格的样子,仿佛就在等他来碰。
她一掠鬓角,格格一笑道:“金公子,你真的……真的把这柄剑送给妾身了?”
金北岳压低了眼睛,看着地上的泥土,道:“是!”
七格格居然还不大相信,脱口道:“公子,你知不知道这是无情剑?”
金北岳道:“不知道!”
原来他根本不知道这柄短剑是“无情剑”!
怪不得他舍得送人。
齐敢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言光斗也不由得摇头道:“太可惜了!这位金公子莫非是个傻子?”
黄善一笑:“他如果傻,天下还能找到第二个聪明人么?言兄,我看……他好像不傻吧!”
言光斗一怔道:“不傻?不傻的人,舍得把万金难求的无情剑,白白地送人?”
黄善笑笑:“言兄,我看这位金公子恐怕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言光斗不解的看着黄善。
黄善道:“言兄,你见识到那金公子武功了?蓝如玉被他一摔而死,七格格也仅仅出手一招就挨了他碎裂缨带之辱。言兄,此人武功之高,岂不是比我们强出多多?”
言光斗点头。
金北岳的武功,确实是有些令人莫测高深。
黄善笑道:“以金公子的武功,言兄,有没有无情剑在手,根本无关紧要。”
齐敢笑了,他同意黄善的说法。
言光斗则猛然点头道:“对!对……而且……”
他忽然神秘的低声道:“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把无情剑公诸于世,免费送人,不啻把一包炸药交给七格格一样,随时随地会有人想抢她的剑,要她的命……”
金北岳真会有这种想法吗?
他才不到十八足岁,他能想得这么远?这么精密?
黄善和言光斗的想法,是不是陈义过高?齐敢在心中琢磨着。
不过,他相信一件事,金北岳的成就,决不可用一般的想法来衡量。
桃花娘子投在他身上的心血,是常人办不到的。
仅拿这柄“无情剑”而言,就可以瞧得出,桃花娘子费了多少智慧才能取到手中。
无情公子能把自己视同生命一般的成名兵刃送人,这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是他死了,剑被夺去。
其二,则是他被桃花娘子迷住了,不惜牺牲一切以换取桃花娘子的身心。
这些年来,桃花娘子造就金北岳的方法,就是用自己的一切,来换取一流高手的智慧和武功。
所以,只有齐敢明白,金北岳的能耐,放眼天下,只怕已经很少有人能敌。
因此,金北岳把无情剑送人,在齐敢而言,他还是同意黄善的说法。
当然,他也很希望言光斗说对了。
因为,如果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七格格和无情剑这一方面,秋水仙遗孤的事,就可以冲淡不少。
这样,对金北岳,对齐敢,都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