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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再报仇铩羽而归

鬼王丁高目光移向墓碑,诧异道:“你们的祖父,就是白石老人?”

两兄妹凄然点头。

鬼王丁高又问道:“你们找易天行报仇,找到了没有?”

他之所以追问易天行,因丁凤与宗涛跟这两兄妹分手前的事,已经从其女口中获悉,不必再问。

白云峰沮然道:“找是找到了,可恨被一个萧夫人所阻,使咱们不能手刃仇人!”

鬼王丁高又一怔,道:“萧夫人?”

白云峰道:“她自称是去救易天行命的,但说也奇怪,她对晚辈兄妹似无敌意。倘非她相助,咱们根本出不了庄院,可能已丧命在‘六合剑阵’中了。”

鬼王丁高惊怒交加道:“哼!群豪撤出古墓,曾公认各自解散。

易天行居然暗中保存实力,排练了‘六合剑阵’,莫非包藏祸心,犹图兴风作浪不成!”

他略一顿,巨目一瞪,疾言厉色道:“你们找易天行报仇不成,只怪自己学艺不精,与他徐元平何干?”

白小仙仍然抓住小叫化,愤声道:“事由他起,咱们自然找他算账!”

鬼王丁高怒形于色道:“我不管你们那笔烂账,现在听清楚了,快放开他!否则……”

突闻有人接口道:“否则如何?”

鬼王了高闻言一怔,循声看去,只见坟堆之上,不知何时蹲着个疯和尚。

白云峰、白小仙喜出望外,齐声呼道:“师父!”

鬼王丁高冷冷一哼,状至不屑道:“难怪你们大仇难报,这样的师父,能教出什么好徒弟来!”

疯和尚身形暴长一掠而下,落在鬼王丁高面前,相距不足五尺,哈哈一笑道:“凭阁下这副德性,就是想拜我为师,我还不收呢!”

鬼王丁高怒道:“我倒要见识见识,你这疯和尚有多大能耐,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双手一提,十指微屈,已然蓄势待发。

疯和尚视若无睹,转向白小仙道:“小仙,把人放了!”

白小仙大为意外,情急道:“师父……”

疯和尚正色道:“冤有头,债有主。咱们既知易天行下落,就去找他。何必为这小子耽搁,还不快放手!”

白小仙无奈,只好从命放开小叫化。

小叫化急忙逃开,躲在了鬼王丁高身后。

鬼王丁高得意大笑道:“哈哈,想不到你这疯和尚,倒是很识时务哩!”

疯和尚斥道:“丑鬼,你不要得意,等咱们找过易天行之后,自会来找你的!”

鬼王丁高未及开口,疯和尚已一施眼色,带着两兄妹疾掠而去。

小叫化目送三条人影去远,突向鬼王丁高要求道:“丁老伯,你还是教教我武功吧!”

鬼工丁高不禁暗喜,诧异道:“哦!徐老弟,你怎么突然又对习武发生了兴趣?”

小叫化道:“不会武功,到处受人欺啊!”

鬼王丁高欣然笑道:“好!咱们找个地方去。”

一老一少直奔白石谷,发现七八座石屋,却未见一个人影。

小叫化那夜自此逃出,夜色朦胧,且心慌意乱,根本无暇看清景物。

这时重来此地,眼见一座座石屋,竟然甚觉陌生,好奇道:“丁老伯,这是什么地方?”

鬼王丁高亦未来过,但他见多识广,沉吟一下道:“大概是白石老人的故居吧!”小叫化更不知白石老人是谁,漫应一声,随着鬼王丁高进入石屋,只见屋内陈设齐全均为白石制成。

鬼王丁高已知,白石老人遭易天行毒手,两个孙儿女,随着疯和尚去寻仇,此地已无人居住,正合他与小叫化暂留,因道:“此地一切俱备,咱们就暂且留下,徐老弟意下如何?”

小叫化欣喜道:“好哇!一切由丁老伯作主。”

鬼王丁高暗喜,当即与小叫化动手,将多日无人居住的石屋,打扫整理一番。

他们选中的这间,正是白石老人生前居住的,但见屋内陈设不少医书药材,琳琅满目。

哪消多久,石屋已焕然一新。

由于连日劳累,二人决定早些休息,以补足精神。

鬼王丁高惟恐夜里有事,发生意外,乃与小叫化在石床上,抵足而眠。

一夜无话,次日凌晨,小叫化一起身,就迫不及待,央求鬼王丁高教他武功。

鬼王丁高正中下怀,双双走出石屋,就在屋前空地上,摆开了练武架式。

练武并非一蹴可成,必需先打好基础,锻炼体力与耐力,然后按步就班,由浅而深,经年累月,持之以恒,苦练不懈,方有所成。

鬼王丁高别有用心,并不按照练武常规,一开始即传授其独门武功中,最艰难深奥招式。

他旨在抛砖引玉,诱使小叫化露出佛门上乘武学。

小叫化则是习武心切,尽管功力不济,反正依样画葫芦,演练起来,乍看倒也有板有眼,真像那么回事。

要知练武之人,全凭本身功力与造诣,同样一招一式,由于火候深浅不同,威力即分强弱。

小叫化纵然练的有模有样,也不过是虚有其表,真要与人交手,则实不堪一击。

但他是初学乍练,练来格外的起劲。

就当二人勤练不懈之际,距离十余丈外,石厅的墙角处,正有一人在暗中窥探。

此人年约六旬,一身青袍,背插双剑,正看得十分出神,但他分不出,究竟是谁在教谁?

鬼王丁高果然厉害,似已察觉有人暗中窥探,突然住手,身形一掠而起,射向石厅,振声喝道:“朋友,何必鬼鬼祟祟,要看就大大方方走出来吧!”

那人身形已暴露,只好现身走出,哈哈一笑道:“丁兄别来无恙啊!”

鬼王丁高定神一看,认清来人,也强自一笑道:“原来是上官堡主!”

来人正是上官嵩!

只见他一步上前道:“丁兄果然棋高一着,拔了个头筹!”

鬼王丁高一怔,沉声道:“上官堡主此话何意?”

上官嵩向远处,仍在演招式的小叫化一瞥,皮笑肉不笑道:“‘达摩易筋经’所载武功,丁兄学的差不多了吧?”

鬼王丁高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上官嵩在暗中窥探,不明究竟,以为是小叫化在传授他少林武学。

他当即哈哈一笑,故弄玄虚道:“上官堡主可有意试试?”

上官嵩道:“那倒不必。丁兄有此际遇,那是各人的造化,在下尚不致眼红。不过,在下只想问问徐元平,小女倩儿何处去了?”

原来在绝峰之上,恨天一妪萧夫人相遇,各尽全力相搏之际,上官婉倩情急生智,趁机带小叫化逃走。

事后恨天一妪遍寻各处,不见二人影踪,认为上官婉倩带着小叫化,可能逃回临邑藏身。

她挟怒赶往水榭,向上官嵩要人,始知判断错误。

但恨天一妪绝不善罢甘休,临去撂下话,限上官嵩一月之内,将其女及徐元平交出,否则将毁水榭泄愤。

上官嵩惹不起恨天一妪,只好亲自出马。遍寻各地,均未发现其女与小叫化行踪,却与老毒物父子等人,不期而遇。

从冷公天口中获悉,上官婉倩与小叫化在白石谷,心急如焚的上官嵩,立即匆匆赶来。虽未见到女儿上官婉倩,却发现小叫化正与鬼王丁高勤练武功。

在他认为,凭鬼王丁高的武功,哪够资格教徐元平,必然徐元平以“达摩易筋经”所载武学,传授给鬼王丁高。

那知事竟不然,完全估计错误,只是他并不了解真相罢了。

鬼王丁高的心里,则不愿上官嵩,或任何人接近徐元平,以免影响他的计划,是以断然拒绝道:“不用问,令嫒并未与咱们在一起!”

上官嵩愤声道:“至少他总该知道倩儿的去向!”

鬼王丁高斩钉截铁道:“不知道!”

上官嵩怒从心起,出其不意地双掌齐发,迅疾无比地向鬼王丁高当胸劈去。

其实鬼王丁高早已蓄势戒备,突见对方肩微晃,已知即将出手,是以他双掌齐翻,掌力几乎与上官嵩同时发出。

双方均是独霸一方,享誉武林的当代一流高手。这时又皆抱一举得逞,击败对方雄心,出手不留丝毫余地。

两股掌力相交,撞出一声轰然巨响,势如石破天惊,震得方圆数丈之内,飞沙走石,尘土漫天而起。

鬼王丁高,上官嵩各被震退数步。

这一交手,显然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上官嵩冷冷一哼,道:“‘达摩易筋经’所载武功,也不过如此!”

鬼王丁高嘿然冷笑道:“对付上官堡主,恐怕还不需要小题大做哩!”

上官嵩微微一怔,讥道:“丁兄才学得点皮毛,尚未成气候,就如此狂妄自大,未免言之过早了吧!”

话声甫落,身已腾空跃起,右掌疾抡,一招“神斧开山”,直劈对方左肩。

他沉浸武学数十载,威震西北黑白两道,功力自是非比寻常。

目前又是强敌当前,他哪敢掉以轻心,这一掌由空劈下,乃是毕生功力所聚,石破天惊的一击。

鬼王丁高方才已试出,对方功力深厚,不在自己之下。眼看来势疾猛绝伦,急将左腿一迈,猛挫身腰,横跨数尺之际,同时左掌上托,一招“天王托塔”,暗中运足内劲,直向上官嵩劈下掌势迎去。

这又是内功较劲的硬拼,两股掌力一向下压,一向上迎,半空撞个正着,再度爆出一声骇人巨响。

“轰”地一声,震得双方各自暴退丈余,心头猛烈一震动,不由地互望一眼,同时赞道:“好功力!”

正在埋头勤练招式的小叫化,闻声飞奔而来。

鬼王丁高竟故意喝阻道:“对付他,老朽已足够,何需徐老弟出手,请在一旁掠阵吧!”

上官嵩不知他是虚张声势,故弄玄虚,果然不敢再贸然出手。

他一面暗自蓄势戒备,一面向小叫化朗声道:“徐元平,倩儿与你同行,为何不见她在此?”

小叫化未及作答,鬼王丁高已接口道:“上官嵩,你太罗嗦了,在下已经告诉你,她不跟我们在一起!”

上官嵩怒道:“我在问徐元平,不是问你!”

鬼王丁高眼皮一翻,阴森森道:“谁回答你都一样!如果不服气,尽管冲着我来好啦!”

上官嵩把心一横,不甘示弱道:“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

就在这时,突闻不远处,传来一阵狂笑。

鬼王丁高、上官嵩、小叫化均不由地一怔,循声看去,一条人影疾掠而至,赫然正是老毒物冷公天。

他的突如其来,使鬼王丁高暗自一惊,但力持镇定道:“原来是你这老毒物!”

冷公天理也不理,目光盯住小叫化道:“你果然还在这里!”

小叫化一怔,心知这老毒物的厉害,不敢乱答话。

冷公天哼一声,转向上官嵩笑道:“亲家公,不必怕他们,我替你带了帮手来!”言毕发一长声怪啸。

啸声未落,只见人影幢幢,以冷芒为首,涌现出数十众,声势极为浩大。

鬼王丁高见状,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地讥道:“老毒物,想不到别人都收山子,你还有这等排场!”

冷公天仍然未加理会,笑向上官嵩问道:“亲家公,令嫒可曾找到?”

上官嵩被他左一声亲家公,右一声亲家公,听来非常刺耳。但此时此地,不宜发作,目光向鬼王丁高一瞥,道:“在下正在问他们哩。”

冷公天故意朗声道:“亲家公大概尚不知道,近数日内,各路人马均将赶来泰山。在下获此消息,惟恐亲家公孤掌难鸣,故而特地率众赶来。”

上官嵩为之一怔,诧然道:“冷兄所谓的各路人马,是指何人?”

冷公天正色道:“徐元平死而复生的消息,已然在江湖中盛传开来,不但易天行已复出,连一向独善其身的天玄道长,也插上了一脚。此外,二谷三堡中人,也死灰复燃,蠢蠢欲动。”

“再加上南海萧夫人、甘南断肠居的恨天一妪,只怕这场武林风暴,较之数月前的古墓事件,更有过之而无及啊!”

上官嵩暗自忖道:自己出来是找女儿,别无他图。

眼前的二人,冷公天是一厢情愿,认定要为其子娶上官婉倩为媳;鬼王丁高则心是怀叵测,志在“达摩易筋经”所载武学。

易天行之复出,必是因徐元平死而复生,势必将之除去,始能永绝其患。

其他人如天玄道长,南海萧夫人,恨天一妪等人究有何图,上官嵩一时就想不出所以然了。

他因而惊诧道:“冷兄,数月之前,古墓风波几乎造成武林浩劫,皆因于一个‘贪’字,倘非觊觎墓内宝藏,何至险让南海奇叟阴谋得逞。如今事过境迁,无所争执,大家又是所为何来?”

冷公天冷冷一笑,目光这才转向鬼王丁高,状至不屑道:“就以这老鬼来说吧,他岂非因徐元平死而复生,打算独获‘达摩易筋经’所载少林绝学!”

鬼王丁高被他一语道破,不禁脸上一红,只是冷冷一哼,未加反驳。

冷公天接着又道:“易天行复出,是意料中事,想当然耳。他若不先下手,除却徐元平,则寝食难安。”

“至于其他的人嘛,大概是不甘寂寞,想以徐元平死而复生之由为借口,重整旗鼓,东山再起吧!”

上官嵩微微颔首道:“冷兄所言极是,大概只有你我,是为儿女奔波吧。”言下之意,表明并无野心。

冷公天哈哈一笑,忽道:“亲家公,各路人马正分途赶来,事不宜迟,咱们别耽搁了!”

上官嵩会意地微微一点头,这时仗着有冷公天助阵,人多势众,已占绝对优势,因而有恃无恐道:“丁兄,只要你将徐元平与小女,交由咱们带走,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否则……”

鬼王丁高估计眼前情势,孤掌鸡鸣,绝难占到便宜,不由地把心一横,怒道:“不要以为你们人多势众,我可不在乎!”

他身形一晃,已掠至小叫化身旁。

小叫化一愕,被鬼王丁高不由分说,一把拉住臂带起,掠向石厅。

冷公天、上官嵩双双身形暴射,掠至石厅门前,挡住了去路。

鬼王丁高知寡不敌众,故带小叫化避入石厅,情势较为有利。

一见去路受阻,顿时情急拼命,左掌疾发如电,挟雷霆万钧之势攻出。

上官嵩、冷公天均恐误伤小叫化,投鼠忌器,不敢出手还击。

各以双掌护胸,暗发一股强劲内力。

鬼王丁高这一掌,运足十成真力而发,威力果然不可小视。但上官嵩、冷公天岂是弱者,双双联手迎敌,犹如一座无形壁垒。

攻来的掌力一撞上,立被两股内力所阻,爆发出一声轰然巨响。鬼王丁高只觉被一股反弹之力,震得带着小叫化连退数步。

上官嵩、冷公天也各被震退两步,仍然阻挡在石厅门口,并末退开。

鬼王丁高惊怒交加,左肩一晃,犹未再度出手,即听冷公天大声招呼道:“亲家公,当心老鬼的迷魂药物!”

上官嵩不屑道:“雕虫小技,不足为奇,尽管使出来吧!”

鬼王丁高正想重施故技,来个出奇制胜,不意尚未出手,已被对方识破,只好强自一笑道:“二位未免太自抬身价了,对付你们,何需暴殄天物!”似对眼前二人,不屑使用迷魂药物。

冷公天当日在此,曾先后遇易天行及萧夫人,由于上官婉倩求助,不惜与易天行力拼结果使他损失一条巨蟒。

他虽痛心万分,所幸能得上官婉倩为媳,亦足堪告慰。

哪知萧夫人乔扮亲娘,使婚礼变生肘腋,落得狼狈而逃。

当时他所带手下,不过十数人而已。近日之内,则召集了数十之众,皆为千毒谷昔日党羽,以壮声势。

冷芒急于找到上官婉倩,一见其父与上官嵩挡住石厅门口,立即挥众一拥而上,采取扇形包围,阻挡鬼王了高与小叫化退路。

鬼工丁高见状,心知不易突围,情急生智,故意向小叫化道:“徐老弟,敌众我寡,看来只好由老弟出手,让他们尝尝‘达摩易筋经’所载武功的威力了!”说时暗向小叫化一施眼色。

但小叫化一时不能会意,惊道:“丁老伯,你要我跟他们动手?”

鬼王丁高惟恐言多有失,露出破绽,只漫应一声,目光一分,虚张声势道:“老毒物、上宫堡主,你们哪一个想先试试,或是一齐上?”

冷公天、上官嵩面面相觑,只因徐元平的武功,他们均亲自领教过,一时不敢贸然接受挑战。

哪知冷芒竟自告奋勇,挺身上前道:“杀鸡何用牛刀,就让我来领教领教!”

这一来,大出鬼王丁高意料之外,不由地一怔。

冷公天更觉意外,想不到他这宝贝儿子,今日居然如此豪气万丈,可真替他这做老子的露了脸。

但他只此一子,明知绝非徐元平对手,岂能眼睁睁见其白白送命?

但冷芒却不作如是想法,他在临邑水榭前,曾与小叫化动手,虽糊里糊涂吃了暗亏,心里却是愈想愈不服气。

这时不仅仗着人多势众,且又当着上官嵩面前,便想表现一番,让这未来的岳丈,对他刮目相看。

同时他也想到,自己万一不敌,其父必然出手相助,是以有恃无恐。

偏偏小叫化以为,自己曾“击倒”对方。

他不敢惹那两个老的,却不把冷芒放在心上,也挺身上前道:“哦!你想打架?好好好,在下奉陪!”

冷芒冷哼一声,正待出手,突闻冷公天喝阻道:“住手!”

喝声中,人已掠身而至。

未容冷芒开口,冷公天已怒斥道:“还不快退下!”

冷芒不敢抗命,只好退开一旁。

鬼王丁高原想虚张声势,借“达摩易筋经”所载绝世武学,使对方不敢轻举妄动,甚至知难而退。

不意冷芒不知天高地厚,突然自告奋勇,挺身挑战在先。冷公天才及时喝阻,代子挑战在后。

如此一来,反使鬼王丁高弄巧成拙,暗觉棘手起来。

小叫化若与老毒物交手,定然不堪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鬼王丁高情急之下,趁冷公天全神贯注小叫化,跃跃欲试之际,身形一晃而起,射至冷芒身旁,出手如电,扣住了他腕脉。

几乎同时,上官嵩也出其不意发动,电光石火般掠至小叫化身后,一把按在他肩上。

双方突袭得逞,暗自得意。

不料定神一看,小叫化与冷芒皆同时受制,形成了僵局。

冷公天对小叫化死活,漠不关心。

但一见其子受制,顿时惊怒交加,震喝道:“丁老鬼,你敢伤他一根汗毛,我绝不与你甘休!”

鬼王丁高道:“要我不伤他,你们就赶快撤走,让我与除元平安然离此!”

冷公天尚未置可否,上官嵩已冷声道:“徐元平的生死,操在我一念之间,你先得问问我同不同意哩!”

鬼王丁高存心挑拨,故意道:“徐元平与你非亲非故,自是无痛痒。但在下手中此人,却是老毒物的唯一命根子,他可舍不得啊!老毒物,你说是吗?”

冷公天果然心中骇然,情急道:“咱们若放了徐元平……”

话犹未了,上官嵩已断然拒绝道:“办不到!”

冷公天一怔,急道:“亲家公……”

上官嵩脸色一沉,悴然道:“冷兄只为自己想,置在下死活于不顾。恨天一妪限期一月,要我交出徐元平与倩儿,届时若交不出,她岂肯善罢甘休。”

冷公天冷笑道:“虎毒不食子,我不信亲家公,当真会交出令嫒,任凭恨天一妪处置,只怕是别具用心吧!”

鬼王丁高一听双方针锋相对,不禁暗喜,只要他们一起内闹,对他极为有利,趁机火上加油道:“是啊,上官堡主心里打什么主意,连在下也猜出了十之八九,还能瞒得了你这老毒物?”

冷公天受他一激,果然怒形于色道:“亲家公,你若再不放开徐元平,就休怪在下翻脸不认人了!”

上官嵩有恃无恐道:“谁敢走近一走,我就先要徐元平的命,你们不信就试试!”当即挟持小叫化,一步步向后退去。

冷公天丝毫不受威胁,徐元平此刻若遭上官嵩毒手,正好以绝上官婉倩之念,否则绝不会死心,心甘情愿下嫁冷芒。念及于此,老毒物放声大笑道:“哈哈,亲家公,谅你舍不得,也不敢啊!”

鬼王丁高见他当真要向前逼去,不由地大惊,惟恐上官嵩恼羞成怒,猝下毒手,使自己全部希望落空,急加喝阻道:“老毒物,他若要徐元平的命,我也让你儿子活不成!”

冷公天急止步,回身道:“丁老鬼,莫非你要让他带走徐元平?”

鬼王丁高道:“徐元平守口如瓶,就让他带走,又有何妨。”

这时上官嵩挟持小叫化,已退出数丈之外。

冷公天闻言,正不置可否,突闻一声佛号,声如雷鸣道:“阿弥陀佛,徐小施主果然在此!”

声甫落,四下突现身走出二三十名中年僧人。发话的老僧,身躯修伟,披一袭月白袈裟。慈眉善目,神情却十分庄肃,正是数月之前,才接掌少林的慧因大师,如今尊为少林寺第二十七代掌门人。

少林武学名扬天下,向执武林牛耳。身为掌门的慧因大师,竟亲率众高僧,突然出现白石谷,显见并不寻常。

上官嵩、冷公天、鬼王丁高均大感意外,不禁相顾愕然。

慧因大师双掌合什当胸,又宣诵一声佛号,始朗声道:“数月之前,古墓一别,不想今日又与诸位施主在此相遇,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上官嵩力持镇定道:“大师别来无恙,恕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不克奉陪,要先走下了。”

慧因大师道:“施主请便,但请将此人留下。”

说明向小叫化一指。

上官嵩诧异道:“哦!大师劳师动众,也是为他而来?”

慧因大师神色肃然道:“少林武学,自达摩祖师传留下来,迄元通大师掌门为止,已历二十六代,可谓源远流长,生生不息,惜乎若干年前,本门发生不足为外人道之憾事,致使少林声誉蒙羞……”

上官嵩等人,均知慧因大师所指,乃是元通大师谋夺掌门之事,未便答腔。

慧因大师接着又道:“老衲猥以菲才,蒙元通大师以本门绿玉佛杖,赐授为少林第二十七代掌门,实感诚惶诚恐。”

“数月前,自古墓撤出,返回少林,于清点藏阁时,不意发现珍藏之‘达摩易筋经’,竟然不在阁中!”

上官嵩等人暗自一怔,心知即将提到正题。

果然不出所料,慧因大师瞥了小叫化一眼,正色道:“老衲追查之下,始知该‘达摩易筋经’,由先师密令慧空师兄参研,以免失传。”

“不意慧空师兄因一念之差,触犯本门清规,致遭禁闭‘悔心禅院’,整整一甲子未出。其中恩怨及隐情,恕老衲不便多赘。”

“重要的是,慧空师兄圆寂后,‘悔心禅院’内并未发现任何遗物,亦未见‘达摩易筋经’真本。但据老衲所知,慧空师兄生前,曾将此少林绝世武学,口述亲传给了徐元平!”

小叫化见他正指向自己,不由地一怔,矢口否认道:“不不不,我不是……”

未容他把话说完,慧因大师又道:“数月之前,徐元平丧命古墓,老衲只道此属天意,注定‘达摩易筋经’所载佛门武学,将从此失传,徒叹奈何。”

“如今风闻徐元平死而复生,无异喜从天降。望诸位施主成全,容老衲将徐元平带回少林寺,由其口述,老衲将亲自抄录,使‘达摩易筋经’所载武功不致失传,实为少林之幸。阿弥陀佛!”

鬼王丁高忽道:“大师可知,徐元平已丧失武功及记忆?”

慧因大师颔首道:“老衲已有风闻,但不足为虑,本寺自有妙方,可助其尽速恢复记忆!”

上官嵩冷声道:“徐元平得以死而复生,非少林之功,大师凭什么要将他带走?”

慧因大师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不愿伤生,尚望施主成全。”

上官嵩是何等人物,明知自己孤掌难鸣,绝难带走小叫化,何必跟少林派结仇。与其得罪慧因大师,最后仍将放弃小叫化,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何况,他急于要找寻的,乃是爱女上官婉倩。

纵然届时恨天一妪找上门来,交不出徐元平,只要往慧因大师身上一推,让他们去争岂不落个轻松。

心意既定,上官嵩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人就交给大师吧!”言毕,将小叫化向前一推。

小叫化身不由主,踉踉跄跄,向慧因大师冲跌而去。

慧因大师一伸手,将小叫化扶住,欣然笑道:“承上官施主成全,老衲衷心感激,谨代表少林寺致谢!”

上官嵩惟恐少林众僧一走,老毒物与鬼王丁高,定然不会轻易甘休,势必找他算账,是以双手一拱道:“后会有期!”

身形一掠而去。

小叫化却奋力挣扎道:“老和尚,放开我,我不是什么徐元平!

我……”

慧因大师出手如电,点向小叫化昏穴,顿使他失去知觉。

两名僧人及时上前,将小叫化架住。

慧因大师示意两僧人,先将小叫化架走,始转身道:“诸位施主,恕老衲有事在身,先走一步了。”

鬼王丁高,冷公天面面相觑,不敢贸然拦阻。目送慧因大师率领众僧,带着小叫化,浩浩荡荡而去。

冷公天不禁愤声道:“丁老鬼!你还不放开我儿子吗?”

鬼王丁高这才撒手,放开了冷芒,强自一笑道:“老毒物,你跟上官嵩这种人打交道,攀什么儿女亲家,可真是与虎谋皮啊!”

冷公天怒哼一声,道:“这么说,我应该跟你这老鬼打交道罗?”

鬼王丁高一怔,茫然道:“跟我打什么交道?”

冷公天道:“丁老鬼,你也有两个闺女,死了一个,还有一个,不是长得挺俊俏的吗?”

鬼王丁高这才恍然大悟,笑道:“老毒物,你的意思是……”

冷公天真截了当道:“咱们也可以结为儿女亲家啊!”

鬼王丁高尚未置可否!

冷芒已叫道:“不不不,我要上官姑娘!”

冷公天斥道:“你别死心眼了,人家丁凤姑娘还不一定看得上你哩!”

鬼王丁高哪会看中冷芒作为他的东床佳婿,但当面不便断然拒绝,哈哈一笑道:“那要看缘分哪!”

冷公天勉强笑了笑,正然道:“丁老鬼,咱们谈正经的吧,徐元平让少林寺的和尚带走了,如何是好?”

鬼王丁高自我安慰道:“总比落在上官嵩手中好!”

冷公丁高道:“至少咱们知道,徐元平在少林寺中。只需从长计议,思得万全之计,还怕弄不出他来?”

冷公天沉吟一下,忽道:“丁老鬼,你可知我为何急急赶来?”

鬼王丁高冷声讥道:“你不是特地赶来,为你那亲家公助阵的吗?”

冷公天道:“不完全是!”

鬼王丁高诧然道:“哦?那你也是为了徐元平?”

冷公天颔首道:“正是!不瞒丁兄说,风闻萧夫人扬言,任何人只要找到徐元平,问出其女萧姹姹下落,将以‘金蝶’‘玉蝉’为酬。若能亲自将人送交,另加两口罕世难得一见的玉棺!”

鬼王丁高听得一怔,急道:“南海奇叟之女未死?”

冷公天判断道:“死可能是死了,但也可能像徐元平一样,死而复生,所以萧夫人才急于知其下落。”

鬼王丁高双眉一蹙,似在自言自语道:“怪哉,如果他们均已死而复生,为何不在一起?”

冷公天道:“丁兄可记得,群豪撤出古墓之前,南海奇叟之女曾说,若欲使徐元平重生,需有四件天下珍奇之物?”

鬼王丁高当时亦在场,自是记得,于是点了点头。

冷公天又道:“但四件珍奇之物中,至少有一件,在下确知尚无人获得。由此可见,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必然另有高明之人,以不为人知之奇术,不需依赖那四件珍奇之物,即可使人死而复生!”

鬼王丁高惊诧道:“冷兄如此断言,必有根据?”

冷公天面露得色,笑道:“当然!当然!”

鬼王丁高急切问道:“冷兄所依据为何?”

冷公天振声道:“告知丁兄也无妨,所谓天下四件珍奇之物,其中千年毒蟒胆,即是指在下那条赤红小蛇之胆!”

鬼王丁高更觉诧然道:“冷兄所豢养者,不过是条小毒蛇,何能称之为蟒?”

冷公天笑道:“这个丁兄就有所不知了,举例说吧,人至老年后,骨骼肌肉均会日渐萎缩,昔日昂昂七尺之躯,年迈时可能不足五尺。蛇类亦是如此,千年之前的巨蟒,经过千百年岁月,成为如今模样,又何足为奇?”

鬼王丁高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冷公天又得意笑道:“如今毒蟒尚在,何人能将其胆取出?”

鬼王丁高沉吟一下,道:“冷兄所见,果然高明。但不知普天之下,何人具有如此神奇之术?”

冷公天道:“恐怕只有徐元平本人才知道了……”

正说之间,突闻冷芒叫道:“爹爹,那边有人来了!”

说时向旷处指去。

冷公天闻言一怔,掠至石屋之上,放眼看去,惊喜道:“芒儿,好像是你二叔,还有三叔……”

鬼王丁高暗自一惊,突然身一掠而去。

冷公天欲阻不及,急呼道:“丁兄!……”

鬼王丁高充耳不闻,疾奔如飞,转眼已去远。

冷公天冷哼一声,莫名其妙道:“这丁老鬼,是怎么回事?”

随即纵身而下。

冷芒已飞奔迎去,果见除了冷公霄之外,尚有他从未见过的三叔冷公霰,以及巨人阿熊,外带几名蛇女。

乍见几名蛇女奇异装束,看得冷芒日瞪口呆,竟然忘了礼数招呼长辈。

冷公霄见状笑道:“芒儿,快见过你三叔。”

冷芒这才将目光,自几名蛇女身上收回,忙施礼道:“侄儿拜见三叔。”

冷公霰漫应一声,一眼瞥见冷公天正走来,不由地怒哼一声,掉头就走。巨人阿熊与数蛇女,哪敢怠慢,立即紧随而去。

冷公霄欲阻不及,急呼道:“老三!……”

冷公霰置之不理,加快脚步离去。冷公天走来,不禁摇头叹道:“唉!三十年前旧事,老三居然仍耿耿在怀!”

冷公霄悴然道:“反正我已费尽口舌,劝了他多日。他既顽冥如昔,就由他去吧!”略一顿,问道:“老大,你们在此作甚?”

冷公天强自一笑道:“还不是为了芒儿……”

冷公霄对此事毫无兴趣,神情一肃,郑重其事道:“老大,你可知道,徐元平死而复生啦!”

冷公天微微颔首道:“你们早来一步,就可以见到他了!”

冷公霄一怔,急问道:“他可是跟丁老鬼在一起?”

冷公天诧异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冷公霄怒犹未消,当即将全盘经过,自不期与丁炎山相遇,密商重振千毒、鬼王二谷,决联袂前往万蛇宫,图说服冷公霰出山相助为始,以及徐元严闯来,中秋夜与百奇老人比武之约……

直到三日之前,荒山中遇鬼王丁高及徐元平。

说到冷公霰一时大意,被鬼王丁高以迷魂药物迷昏,冷公霄不禁怒形于色道:“想不到他堂堂鬼王谷谷主,竟使用如此卑鄙手段!”

冷公天也怒从心起,破口大骂道:“妈的!怪不得他一见你们来了,夹着狐狸尾巴就逃之天天!”

冷公霄急切问道:“徐元平是否被老鬼带走了?”

冷公天摇头道:“不!徐元平是被少林掌门带走的。”

冷公霄惊诧道:“老大,你是说慧因大师?”

冷公天把头一点,随即将方才发生的事,简略述说一遍。

他并且强调,萧夫人已放了空气,愿以“金蝶”“玉蝉”,及两口玉棺为酬,追查徐元平及其女下落。

如今重赏之下,各路人马齐出,极可能掀起江湖中又一起风暴。

冷公霄心计过人,当即指出道:“萧夫人不惜代价,主要是想确定,其女是否像徐元平一样,已死而复生啊!”

冷公天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但南海奇叟之女,是否已复活,或根本未死,恐怕,还是个谜呢。”

此话并非凭空臆测,群豪撤出古墓之时,萧姹姹守在徐元平尸身旁,只是表明以死相殉决心,并未当场付诸行动。

冷公霄被他一语提醒,顿时恍然大悟,失声叫道:“对对对!老大,你说的一点不错。南海奇叟之女虽未习武功,但此女聪明绝顶,胸罗万机,说不定使徐元平死而复生之人,实际上就是她啊!”

冷公天道:“当初我就怀疑,她所说的天下四件珍奇之物,其中一件为我所有。甚至无人知道,千年毒蟒就是那条赤红小蛇。”

“由此可见,她是故弄玄虚,以示除元平绝无可能复活。实际上并不需要四件珍奇之物。等咱们撤出古墓后,她却以某种奇术,使徐元平死而复生了!”

冷公霄双眉一蹙,不解道:“但南海奇叟之女,为何未与徐元平在一起,且至今未露面呢?”

冷公天略一思索,道:“这个答案,恐怕只有从徐元平身上寻求了。”

两兄弟的想法,不谋而合。当务之急,是必需从少林寺中,设法将徐元平弄出来。

但名满天下的少林寺,弟子何止千人。

寺内高手众多,戒备森严,犹如龙潭虎穴,慢说是眼前这数十人,纵然千毒谷倾巢而出,也未必能如愿。

冷公霄虽一向足智多谋,一时也为之束手无策,感到黔驴技穷了。

鲁山的山庄前,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此人身着白绫,手执折扇,神情从容逸然。看上去风度翩翩,俨然公子哥儿,只是眉宇之间,透着几分邪气。

他傲视阔步走来,庄前几名庄丁立即挡驾,喝问道:“干什么的?”

白衣少年并未答话,一张手中折扇,扇面上赫然“拂花公子”四个大字。

庄丁均是铁掌杜风临时召来,江湖中的一批亡命之徒,并不识得拂花公子为何许人。

为首庄丁眼皮一翻,状至不屑道:“没听过这一号人物!”

拂花公子冷冷一笑,突然收扇疾挥,“啪”地一声击在庄丁左肩上,同时斥道:“现在你知道,本公子是哪号人物了!”

虽是一把折扇,轻轻一击,庄丁却是被百斤铁棍,重重击中肩头,惨叫声中,肩头向下一塌,整个人矮了半截,屈跪在地上。

其他庄丁见状,不由地惊怒交加,齐声大喝,六七个人一拥而上,挥拳群起而攻。

拂花公子面带微笑,神情从容不迫,直到六七个庄丁攻近,突然出手如电,折扇乍张疾挥之间,拂起一股强劲凌厉扇风,势如狂飙怒卷,震得众庄丁踉跄倒退,跌作了一堆。

就在拂花公子狂态毕露,纵声狂笑之际,六名剑童已闻声赶至。

要知近日以来,自萧夫人到此,被敬为上宾。整个庄院已加强戒备,俨然深宫禁地。

六剑童一见拂花公子,竟然抱剑施礼,齐声呼道:“常公子”。

众庄丁见六剑童竟对这陌生少年执礼甚恭,顿时惊得张目结舌,相顾愕然。

拂花公子一折扇,大迈迈道:“我来见神州一君易大侠,可需通报?”说时以不屑的眼光,向众庄丁一扫。

一剑童恭然道:“常公子,请!”

拂花公子又扫了众庄丁一眼,表示他多神气,见易天行并不需通报。

六剑童在前引路,带着昂首阔步的拂花公子,直往庄舍走去。

拂花公子暗中留意,庄内自大门至庄舍,一路每距约九丈,即有九名劲装汉,三人一组,以“品”字形各据方位,如同木雕泥塑,屹立纹风不动。

他对五行奇术,九宫八卦虽非精通,但曾浸淫其中,参研数年,至少已能略窥其奥,且知易天行早已处心积虑,暗中命六剑童苦练“六合剑阵”,并曾以“三十六天罡阵”对付群豪,足见雄心勃勃。

但眼前这九九八十一人,分明排列成一种阵式,拂花公子却丝毫看不出端倪。不禁警忖道:“事隔数月,莫非易天行又创出什么厉害的阵势了?”

更令他惊诧的,是他方才在庄院大门前,出手击倒众庄丁,这些人竟然无动于衷,直到惊动六剑童,闻声赶至。

而此刻走过他们面前,居然也是视若无睹。这份沉着与定力,实教人佩服,简直无法相信!

六剑童领路,带着拂花公子,进入庄舍,穿过宽敞大院,直趋正厅。一路无阻,直到正厅门口,始见四名壮汉分立两侧,各持兵刃戒备。

他们见六剑童带来拂花公子,也未加拦阻盘问,立即退让两步,拱手为礼。

拂花公子随着六剑童,步入正厅,只见易天行一派悠闲,正与铁掌杜风对弈。

听得脚步声,易天行一抬眼.发现是拂花公子,似觉意外,微微一怔道:“是你?”

拂花公子笑道:“易大侠好像不欢迎我来?”

易天行脸上无表情,淡然道:“易某今非昔比,哪谈得上欢不欢迎。不过,常公子重入中土,必然是有所为而来吧?”

拂花公子道:“看此地戒备森严,如临大敌,想必易大侠早已知道,徐元平死而复生之事了。”

易天行笑而不答,反问道:“常公子何以得知?”

拂花公子强自一笑道:“不怕易大侠见笑,在下是今日来此途中,无意中风闻,才知道此事的。”

易天行道:“哦?如此说来,你并非为徐元平之事,赶来通知我的罗?”

拂花公子径自坐下,从容不迫道:“那倒也不尽然,在下原是得知,徐元平与南海奇叟之女的尸体,被人自古墓中运出,欲往南阳见易大侠,可惜去迟一步,失之交臂。经多日查访,均无法查明易大侠行踪。”

“没想到今日午间,途经八陡镇打尖,却无意间听人谈起,始知易大侠在此,故而兼程赶来。”

易天行急问道:“常公子所遇之人,可是一对年轻兄妹?”

拂花公子颔首道:“不错,听他们称呼,确为兄妹。但另有一人,则是个疯疯癫癫的和尚。”

易天行暗自一怔,道:“疯和尚?莫非是宗老叫化?”

拂花公子道,“不是他,老叫化在下怎会认不出。”

易天行冷冷一哼,道:“不管他是谁,只要敢来,绝不让他们活着出庄!”

拂花公子又道:“有一事易大侠恐怕未必知道,听那对兄妹口气,徐元平好像是他们救活的哩!”

易天行霍地站起,惊诧道:“果然是白石老人!”

拂花公子听得满头雾水,茫然道:“易大侠,你说白石老人……”

话犹未了,拱门垂挂珠帘掀起,走出了面罩黑纱的萧夫人,身后紧随王冠中与胡矮子。

铁掌杜风急忙起身,与易天行双双恭迎。

拂花公子意外地一怔,恭然施礼道:“恕在下不知萧夫人在此,未先请安……”

萧夫人微微将手一摆,即道:“常公子,方才听你说,徐元平是白石老人救活的?”

拂花公子道:“听那姑娘气愤说,为救徐元平一命,致使白石老人惹来杀身之祸,矢志要来找易大侠报仇,然后再去找徐元平算账。”

萧夫人转身易天行,冷声道:“易天行,你早就知道,使徐元平复生的是白石老人?”

易天行矢口否认道:“不不不,在下只是惟恐再有人去白石谷,查询有关死而复生之术……”

萧夫人怒哼一声,转向拂花公子迫问道:“你已回关外,怎会知道,姹儿与徐元平的尸体,被人自古墓中运出?”

显然方才他们的谈话,她已全部听到。

拂花公子不敢据实以告,灵机一动,表情逼真道:“不瞒萧夫人说,在下惊闻令嫒不幸之讯,悲痛欲绝,立即赶往邙山凭吊,聊表相识一场哀悼心意。不料到达之时,适见梅娘与欧驼子正以马车载两口玉棺,欲离开古墓。”

“突来一年轻道士拦劫,梅娘与欧驼子奋力护棺,展开一场恶斗,不幸双双奋战而死。在下抢救不及,与那年轻道士力拼。”

“结果被他出其不意,以迷魂药物迷倒。待在下清醒时,他与那载着两口玉棺的马车,早已不知去向。”

萧夫人思索道:“年轻道士?迷魂药物……”

始终一言未发的铁掌杜风,突有所悟道:“一定是那鬼王谷的云梦双娇之一!”

萧夫人“哦?”了一声,诧然道:“但常公子说的,是个年轻道士啊!”

铁掌杜风道:“据在下所知,鬼王丁高的次女丁凤,已为天玄道长收在玄武官门下。既然身在三清门中,出外行事改易道服,诚非难事。”

易天行接口道:“不错!千毒谷以迷魂药物驰誉江湖,云梦二娇的弹指迷魂粉,更是令人防不胜防,一定是她!”

萧夫人沉思一下,不以为然道:“天玄道长、鬼王丁高二人,武功与梅娘、欧驼子相较,高出有限。凭他们调教出的一个丁姑娘,能一举击毙梅娘与欧驼子,我绝不相信!”

拂花公子暗自一惊,情急道:“萧夫人,这可是在下亲目所睹啊!”

萧夫人怒哼声中,出手如电,右手按在拂花公子左肩上,微一用力,喝叱道:“你还敢撒谎!”

拂花公子顿觉痛澈心肺,急辩道:“不不不,在下说的全是实话……”

萧夫人怒道:“哼!我曾亲往邙山查看,发现梅娘与欧驼子的尸体,尚有其他几具尸体,远距古墓十余里外。”

“且梅娘与欧驼子,尸身遍体是伤,死状惨不忍睹,绝非你所说的,被那年轻道士一举击毙!”

拂花公子哪料到,梅娘与欧驼子,原是奉了萧夫人之命,欲将两口玉棺,载运至废弃的碧罗山庄,等候萧夫人亲往谋取四件珍奇之物,使爱女及徐元平死而复生。

哪知事与愿违,费尽心计,仅只利用上官婉倩,自断肠居中盗出万年雪莲子一物而已。其他三物,甚至尚未查明下落。

萧夫人心急如焚,又放心不下,赶往碧罗山庄,却未见梅娘与欧驼子,将爱女及徐元平尸体,以两口玉棺运至。

她情知有异,急急赶往古墓,却在途中发现,梅娘与欧驼子已惨死,附近且有数名背插双翅的尸体。

拂花公子原欲邀功,不料弄巧成拙,当场露出马脚。这一惊非同小可,急道:“在下当时所见,确实如此……”

萧夫人怒从心起,五指一用劲,怒喝道:“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先废了你这条手臂!”

拂花公子痛得杀猪般狂叫,但仍不敢吐实。

他心知若被萧夫人获知,是他纠众拦劫两口玉棺,致使梅娘与欧驼子,寡不敌众惨死,则他必难活命。

易天行、铁掌杜风更噤若寒蝉,眼见萧夫人盛怒之下,哪敢出面为拂花公子求情。

正值此际,突闻远处传来喝叱,厮杀之声。

易天行微微一怔,沉声道:“哼!一定是那对不知死活的兄妹,带着疯和尚来啦!”

萧夫人喝道:“王冠中!”

王冠中抢步上前,恭应道:“属下在!”

萧夫人五指一松,将拂花公子推向王冠中,冷声道:“交给你了,非问出他的实话不可!”

王冠中一把抓住拂花公子后领,喝道:“走!”

在此情势下,拂花公子哪敢抗拒,只好垂头丧气,被王冠中提着后领,推向厅外去,胡矮子立即跟出。

萧夫人聆听之下,喊杀声已愈来愈近,不禁笑道:“很好,趁此机会,可以试试我布下的‘九转风雷阵’了!”

随即向六剑童道:“你们传话出去,只许活捉,不得伤人!”

六剑童齐声恭应,转身疾射而出。

“九转风雷阵”已发动,闯入阵中的一老二少,正是疯和尚,带着白云峰、白小仙两兄妹。

疯和尚一马当先,凭双掌开路,锐不可挡。两兄妹紧随在后,相距约五步,一左一右,各以新购长剑护身。

“九转风雷阵”共分九组,每组九人。阵势一发动,每组九人形成一环,环环相扣,互相呼应。

这时老少三人,方闯入第三环。

但见二十七人各据方位,如同三个大圆圈,分三层将三人包围。另外六组人虽未发动,却在不停移步,个个蓄势待发。

突闻其中一个发出号令,振声喝道:“风雷动!”

这一声令下,但见二十七人一致行动,各自亮出两节短竹筒,筒身凿有大小不一无数孔洞,似非用以攻敌兵刃。

老少三人方自暗诧,突见二十七人快迅转动起来。愈转愈快,竹筒顿时发出“嗡嗡”急鸣,直如风起雷动,声势果然骇人。

疯和尚心神为之一震,情知不妙,急向身后两兄妹招呼道:“冲!”

“冲”字甫出口,人已闯向第五环。

但后面两兄妹,却被第四环九人所阻。

前三环的人,即时赶来接应。这一来,两兄妹顿被三十六人围困,风雷之声更强,几乎震耳欲聋。

三十六人并不近身,更不出手攻击,只是愈转愈快,使风雷声不断加强。但任凭两兄妹挥剑冲刺,却无法突围杀出。

疯和尚眼见两兄妹身陷重围,被那风雷声震撼心神,已渐呈不支之象,心中大骇。急待回身施救,那知六、七两环一十八人,及时增援第五环,使他自顾不暇。

风雷之声,震天撼地,老少三人心神已乱之际,六剑童自庄舍掠身射出。其中一人振声传令道:“萧夫人有令,只许活捉,不得伤人!”

虽在风雷狂啸怒吼声中,剑童的话竟能破空传至,字字清晰入耳,可见内力之深厚。

疯和尚听得怒从心起,突将双掌运足十成真力,连连向第五环九人击发。

他已看出这“九转风雷阵”,暗含五行奇术,九宫八卦玄机,且环环相扣,互为呼应。第五环乃居首尾之中,若能击破此环,切断两端呼应路,必可使对方阵脚大乱,至少将削减其威力。

哪知此阵为萧夫人亲自布设,八十一人个个身手不凡,且以轻功见长。

南海武学向以玄奥,诡谲驰名天下。萧夫人不但取其精华,更揉入各派之长,使之浩瀚如海。

萧夫人这“九转风雷阵”一经发动,足以伤人神志,乱其心智,终至耗尽真元,心力交瘁,不支而亡。

更厉害的是,这九环八十一人,看似环环相扣,互为呼应,其实每环均可自成一体,独立攻敌。

是以疯和尚打的如意算盘,反而弄巧成拙。

第五环受他双掌凌厉猛攻,转速果然一缓,但六、七两环立即交替,轮番上阵,使他更觉压力加重。

白云峰、白小仙心神已无法凝聚,渐感不支……

庄舍大院里,走出了萧夫人。

易天行、铁掌杜风一左一右,恭然紧随在后。

他们出来观战的,萧夫人很想知道,她这“九转风雷阵”,究竟具有多大威力。

萧夫人遥见一老二少,已身陷重围,渐呈不支之象,不禁暗自得意,向身后二人问道:“你们可识得那个疯和尚?”

易天行上前一步,答道:“恕在下眼拙,从未见过此人。”

铁掌杜风也上前道:“在下也认不出他是谁。”

萧夫人喃喃道:“看他的出手,倒有几分与南海武功相似……”突然之间,她若有所思起来。

易天行暗觉诧然,思忖道:听萧夫人口气,莫非之疯和尚,与南海一门有什么渊源?

这时突见白小仙遥指易天行,大声疾呼道:“师父,那就是易天行老贼!”

疯和尚一听仇人就在眼前,顿时奋不顾身,形同疯狂,直向易天行冲去。

按兵未动的八、九两环,立即发动,挡住疯和尚去路。两环一人十八人,互相配合,交替急速转动起来。

萧夫人忽问道:“易天行,你看他的武功,与你相较如何?”

易天行洞悉其意,笑道:“萧夫人可是要在下现丑?”

萧夫人也笑道:“你的伤势已愈,也该舒展一下筋骨了。不过,你那左臂……”

易天行左臂一抬,笑道:“早已复元!”

掠身而去。

萧夫人一打手势,阵中一人立即振声喝道:“风雷止!”

一声令下,九环八十一人即时停止飞转。

易天行正好掠入静止的阵中,与疯和尚对峙而立,相距不足一丈七八。

疯和尚双目怒睁,沉声喝道:“阁下是易天行?”

易天行冷声道:“不错,正是在下!”

只听疯和尚狂喝一声道:“那就纳命来!”身已拔起两丈,凌空双掌齐发,猛向对方当头劈下。

易天行也是身形暴起,腾空掌发如雷。逼使疯和尚下劈之势,急变一招“顺水推舟”,改向击来的一掌迎去。

二人均身在空中,势如雷奔的两股掌力相交,撞出一声惊天动地破空爆响,各自震得凌空一个大翻身,双双以“鹞子翻身”之式落地。

这凌空一击,竟是旗鼓相当,未分轩轾。

易天行、疯和尚均暗自一惊,似未估计出,对方功力竟然如此深厚,实非始料所及。

萧夫人看在眼里,也为之心头一震!

她看出疯和尚的出手,酷似一个很熟悉的人。但眼前此人的形相,却又完全陌生,使她不禁默默沉思起来。

“九转风雷阵”一停,白云峰、白小仙趁机冲出重围,双双赶去欲助疯和尚。

当兄妹二人掠至时,正好疯和尚两脚落地,急向他们喝道:“你们快退下!”显然他要独力对付易天行。

白小仙矢志手刃仇人,不顾疯和尚喝阻,抡剑就向易天行疾刺。

哪知易天行眼急手快,出手如电,迅疾绝伦地一掌向来势迎去。白小仙收势不及,被震得全身抛起,倒射而去。

疯和尚大惊,身形暴起,凌空将白小仙一把挟住,飘身落地。

说时迟,那时快,白云峰三尺青锋一挺,一招“流星赶月”,寒光电射,直刺易天行心窝。

易天行冷哼声中,正待双掌齐发,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毙于掌下。不料人影乍起,萧夫人及时掠至,双袖疾拂,竟从中将两人荡开。

白云峰被袍袖一拂,身不由主,倒退出七八步,却丝毫未曾受伤。

只听萧夫人怒斥道:“易天行!我说过不得伤人的,你竟敢抗命?”

易天行恭然道:“在下不敢!”

萧夫人怒哼一声,迳自移步走向疯和尚,只见他双手托着的白小仙,双目紧闭,口角流出一丝鲜血,显然受伤不轻。

她不禁叹道:“这姑娘性子太刚烈,难免吃亏……”

随即伸手入怀,取出一只白瓷小瓶,置于白小仙身下,向疯和尚道:“每隔两个时辰,给她服下一丸,当可无碍。”

疯和尚闻其声,心神一震,惊诧道:“你是南海萧夫人?”

萧夫人一怔,反问道:“你是何人?”

疯和尚激动道:“我真的变了形?才十九年,你竟认不出……”

萧夫人如同晴天霹雳,全身一震,突然一言不发,转身急步而去。

疯和尚欲追上去,但双手托着白小仙,只好放弃,不由地深深一叹,暗自忖道:“我真是老糊涂了,当着这些人,她怎能认我?”

易天行见他若有所思,振声道:“若非萧夫人有令,不得伤人,今天你们一个也休想活命,还不快走!”

白云峰年少气盛,犹自不服道:“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手中剑一挺,又待出手攻击。

疯和尚喝阻道:“峰儿,不许造次!”

白云峰激动叫道:“师父!……”

疯和尚斥道:“退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易天行哈哈一笑,讥道:“好!我等你们十年。不过,小老弟,你若真有心报仇,靠这疯和尚调教,二十年、三十年也报不了仇。

不如另请高明,找个好师父教教吧!哈哈……”

疯和尚怒哼一声,双手托着昏迷的白小仙,一言不发,扭头而去。

白云峰无奈,狠狠瞪易天行一眼,急步跟在疯和尚身后。

“九转风雷阵”的八十一人,纷纷让路,未加拦阻。

老少三人沮然退去,只听得身后,传来易天行一阵得意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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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涛拍岸,大雨滂沱。雨从云至,浪随风起,茫茫大海视野模糊,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灰蒙蒙的。靳老头不喜欢这种天气,每逢下大雨的时候,他总是躺在自己的老窝里,遥看着远处的大海发愁。他并不是个渔夫,但他拥有的一艘渔船,却是整个东牌角最大、最稳固的。东牌角是一个渔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这渔港居住的人,最少有九成以上都是渔民。但靳老头不是,他是个被官府悬赏缉拿的老海盗!靳老头不喜欢下雨的天气,是因为他的老伴,是在一场大雨中被人一箭射穿咽喉的。靳老头三十一岁成亲,妻子是保定铁翼镖局总镖头刘展翅的独生女儿。刘展翅虽然不赞成这一门亲事,但最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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