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情也看到了白笺上的字迹,震惊的感觉,决不在常玉岚之下。
“怎么办?”纪无情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叫道。
平复了一下心中震惊的心情,常玉岚收起了锦囊,道:“不论如何,咱们都得赶到开封去。”
纪无情叹息一声,道:“常兄可认识司马骏?”
常玉岚道:“只闻其名,但却没有见过,纪兄见过他?”
纪无情道:“不但见过,而且,还是金兰手足,八拜之交。”
“哦!听说他已得司马大侠的剑法真传?”
纪无情点点头,道:“司马大侠膝前,只有骏兄一子,而且是晚年所育,骏兄生性至孝,坚守父母在不远游的古训,不肯在江湖上行走,要承欢父母膝前。”
常玉岚道:“所以,江湖上只知有司马长风,却不知有司马骏。”
纪无情道:“常兄,如若他肯在江湖上行走,以他的武功成就,闯出的声誉,绝不在你我之下。”
常玉岚叹息了一声,道:“纪兄和司马鞍是八拜之交,但司马长风也是家父的莫逆之交。这一道密令,好生叫人为难。”
纪无情道:“咱们可以向百花夫人请求——”
常玉岚摇摇头道:“不行,别说咱们无法求见门主,就算能见到,也不能开口,那是违反门规的事。”
纪无情低声道:“别说司马山庄的高手很多,就单是司马骏和司马长风两支剑,想也非你我能力所及!”
“我相信百花夫人不会只派你我两个人去,必然有很多帮助咱们的人,这次对付武当派的事件小,纪兄也该看出来了,百花门在江湖上隐藏着很大实力。”
“常兄的意思是“……”
“先到开封府去,见机而行。”
纪无情四顾了—眼,低声道:“难道常兄真的要去刺杀司马长风?”
常玉岚苦笑道:“除了到开封府中一行之外,纪兄还有何良策?”
“兄弟觉得,咱们用不着在这百花门中留下来了!”
“哦!”
“常兄,咱们可以想法子通知令尊和家父一声,会合司马山庄三方面的力量,和百花门一决胜负。”
“时机还不成熟。”
“几时才算成熟,咱们已经看到了武当派全军覆没,难道还要眼看着司马山庄成为飞灰不可?”
“纪兄,别低估了百花门,咱们一有行动,必会被他发觉。”
“走马行船三分险,何况,在江湖上闯荡,如若事事都要顾虑的万无一失,那只怕永无成热的时机了。”
常玉岚道:“纪兄,难道你忘了桃花姑娘蓝秀?”
“我没有忘记她,但我觉得,咱们不能再听她的安排了,我们不能眼看司马山庄毁去,尤其是毁在你我手中。”
常玉岚道:“兄弟也有同感,咱们到开封再说吧!”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马嘶之声。
常玉岚神情一变,道:“有人来了,咱们出去瞧瞧!”
门外边,停着几匹骏马,和一辆豪华的篷车。
纪无情的四个刀童,赫然也在场中。
他们黑衣佩刀,和过去完全一样。
一见纪无情,立刻跪拜下去。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纪无情一挥道:“起来,起来,你们没什么事吧?”
四个刀童应声而起,道:“我们很好,今日能得再见公子,他们果然没有骗我。”
听口气,纪无情已明白,四个刀童无恙,而且,也不知这些时日的真相。纪无情也不便说明。
常玉岚回顾了一眼,高声说道:“哪一位送来车马,请现身一见。”
篷车中跳出一个少女,道:“我!”
“你是——”
“我只是一个送车、送马来的丫头,你们人手很全,自己可以驾车、骑马,所以我要先回去了!”
“多谢姑娘。”
那少女理了一下鬓边的散发,笑道:“车上有五千两白银,以应三公子和纪公子之需,两位如若没别的事,可以动身了。”
常玉岚道:“此地的善后之事——”
“用不着两位公子操心。”
常玉岚道:“好!那我们立刻上路。”
纪无情道:“现有五匹骏马,常兄和从婢坐车,兄弟和四个刀童骑马。”
常玉岚点点头道:“似乎门主早巳替我们安排好了。”
那送车的少女笑了笑道:“这辆车很宽大,是可以使常公子坐的很舒适,只是不知道三公子的手下,是否有会赶车的人?”
莲儿道:“我会。”
“好,那就请诸位上路,听说事情很紧急,诸位还不能一路游玩水地走过去。”
“姑娘可知我们要到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不过,我知道限期。”
“什么限期?”
“诸位赶到的限期,现在是八月初一,诸位一定要在八月十日之前赶到,我要复命去了。”
转身疾奔而去。
纪无情吁一口气道:“常兄,看来时间还很充裕,不知常兄要作何打算?”
常玉岚道,“上路吧!”
转身跳上马车去。
纪无情一挥手,四个刀童飞身上马,排成了两前两后的队形。
这是纪无情在江湖上行走时常用的行进之法,四个刀童两前两后,四个刀童仍然没有忘记。
纪无情心中忽然一动,低声道:“你们四个人,是不是每天要服用药物?”
四个刀童,也有名字,以琴、剑、飞、环为名。
剑童摇摇头道:“没有,五日前,我们服过一次药物,以后就未再服用了。”
“哦!是不是会有不舒服的感觉?”
“不会。”
琴童也道:“我和过去完全一样,全无不适之感。”
纪无情未再多问。
但他心中却像风车转一般,不停地转动。
四个刀童服用的解药,是否可以解去常玉岚和自己身上之毒?
司马长风除了剑法高明之外,医道也极为精深,不知他的精深医道,能不能解去百花门中的奇毒?
桃花姑娘蓝秀,是不是会到时赶到开封?
纪无情感觉到必需要见见蓝秀,要告诉她,自己再无法遵守她的约定。
不论背叛百花门的后果如何严重,他也不能对付司马长风。
纪无情忖思过门前的情势之后,决定事前不和常玉岚商量,到开封先告诉司马长风内情,再逼常三公子决定。
暗中打定主意之后,心里反而轻松了很多。
北刀世家,向以侠义自居,家风相传,理、义当先,对委身投入百花门中一事,纪无情的心中,一直有一股强烈的反抗意识。
但为了蓝秀,他一直隐忍下去。
可是要他去伤害司马长风,他无法再忍下去了,权衡过轻重之后,暗里作了决定。
纵马四顾,但见绿苗遍地,迎面清风中,隐隐带着寒意,雁阵排空,已然是深秋的季节了。
摸摸腰间的佩刀,纪无情突然有着江湖兴亡,双肩有责的感觉。
回头望去,但见莲儿扬鞭驰来,秋风飘起她长发衣袂,玉容如花,心神专注,流露出对主人无限忠诚。
不禁暗暗一叹,忖道:常玉岚这四个从婢,不但年轻貌美,一身武功,最可爱的是她们对主人那份忠诚。
大有生死相随,终身不渝的感觉。
这驰车的莲儿,更是四婢中的翘楚。
车帘低垂,不知常三公子在车中的情景,四婢环伺,难道是在品尝那温柔滋味7事实上,常三公子一直在闭目沉思。
自人上了这辆篷车之后,就闭目而坐。
常家收集天下丰富的资料,使他一出道就充满着应付各种变化的智慧,加上几年的江湖历练,更使他充满自信。
自信能应付江湖上各种诡异的变化。
但这—次,常玉岚自觉完全失败了。
他在闭目思索,思索这一次失败的原因。
蓝秀,只是一个美丽的少女,为什么能使他一见钟情,而且,有如陷身泥沼,不可自拔之感。
对别人,还可以说得过去,但常三公子却不应该如此的难以自禁。
他自幼就生长在脂粉群中,随身四婢,都是千挑万选的人物。
她们不但资质好,而且还貌美。
表面上看去,常三公子是一个风流人物,宝剑、名驹、美女,但事实上,这也是一种磨练。
古往今来,无数的英雄事业,都败在女人手中。
那一分魂牵梦绕的情怀,能使钢铁一般的英雄,化作了绕指柔,甘愿拜倒在石榴裙下面。
常玉岚美婢相随,而且一个个甘愿献身,但常三公子却能控制的很好,不让情欲泛滥。
为什么蓝秀竟然有力量使他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
不错,蓝秀的特殊,美的醉人如酒,但也不能使他常玉岚完全乱了章法,完全地听她吩咐……
甘蹈险恶,造成了今日局面。
常玉岚一直在想,想明白为什么自己是如此的缺少定力,为了蓝秀竟然会拔剑拚命厮杀。
桃花蓝秀,又怎会有那样的魔力,使自己陷溺进去?
忽然间,常五岚睁开了眼睛,望望环绕在周围的兰、菊、梅、翠玉四个美女,轻轻吁一口气,欲言又止。
兰儿笑一笑,道:“公子,你想说什么?”
常玉岚目光转动,仔细打量四个女人。
兰儿轻轻吁了口气,道:“公子,你好烦,是么?”
常玉岚道:“我终于想明白了!”
兰、菊、梅互望了一眼。
仍是兰儿开门道:“明白什么?”
常玉岚道:“那是魅力,难道也是一种武功,所以,男人都很难抗拒!”
这几句话,没头没脑,说得她们瞠目不知所对。
兰儿苦笑—下,道:“公在自你在说什么?”
常玉岚道:“没有什么,只是一句感慨之言罢了。”
看了翠玉一跟,闭目不言。
翠玉一扬柳眉儿,欲言又止。
车中又沉默下来了。
常三公子又陷入了沉思中。
纪无情心中拿定了主意,反而不再和常玉岚多谈近事,而且心情开朗,谈笑风生,只是绝口不提司马山庄的事。
这一段行程十分平静,既无百花门中的人来联络,也没有见着蓝秀出现。
这倒是完全出乎常玉岚意料之外。
不过,这也好,落得清闲。
这日,进了开封府城,算算时间,竟然早到了三日。
但纪无情却没有停下住店的意思,竟然策马直奔司马山庄。
常玉岚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了,喝令莲儿停车,道:“纪兄,咱们早到了三日。”
纪无情道:“我知道,反正要咱们限期之前赶到,自然是越早越好。”
常玉岚道,“过尤不及,兄弟的意思,咱们应该先在开封住下,好好的商量一下,再赶往司马山庄不迟。”
“好,咱们先找个客栈住下来!”
“兄弟只到过这开封府中一次,不太熟悉。”
“幸好,这里我很熟,咱们住在黄河大客栈吧!”
黄河大客栈,实在很大,在第三进院落中,一座跨院住下。
叫过了酒菜之后,常玉岚挥手摒退了侍酒的两个女婢,现在房中席上,早剩下了常玉岚、纪无情两人对饮。
以常玉岚的精明,早已发觉了纪无情的反常情绪。
但常玉岚却一直忍下来,没有追问。
如今,已到了开封府城,距离司马山庄,只不过数里行程。
常玉岚喝干一杯酒,笑道:“我巳派四婢守护在这跨院四周,任何人只要进入跨院,立刻可以接到她们的禀报。”
“哦!”
常玉岚一皱眉头,道:“纪兄,兄弟的意思是说,现在咱们说话很安全。”
纪无情道:“我知道,常兄的精细,一向胜过兄弟很多。”
“纪兄,兄弟想听听你的高见。”
“高见,什么高见?”
“纪兄分明早已胸有成竹,但不知何故,却不肯告诉兄弟?”
“这些时日之中,一向都由常兄作主,兄弟一向是听命行动——”
常玉岚叹息一声,道:“看来我们之间,似乎是有些误会了!”
纪无情一笑道:“常兄的意思是——”
“咱们要如何进入司马山庄,纪兄可曾想过了?”
“想过。”
“领教!”
“咱们一行人,就这样进入司马山庄,以兄弟和司马骏的交情,就算咱们再多的人,他们也会接待。”
“进入司马山庄之后呢?”
“这就不是兄弟能作主的事了?”
常玉岚苦笑了一下道:“纪兄的意思是……”
纪无情接道:“兄弟是应该听常兄之命行事,我想百花门早已有了安排,就算常兄现在胸无成竹,但兄弟相信必会接到百花门中的精密指令,那时吩咐兄弟一声就是。”
常玉岚沉吟了一阵,道:“纪兄,这几天,咱们之间好像忽然有了距离,是么?”
“常兄多虑了!”
常玉岚轻轻吁了口气,注视着纪无情道:“先不管纪兄的打算如何,但兄弟还是和过去一样。”
“常兄有话清说,兄弟洗耳恭听。”
“照常情推断,咱们此刻应该接到百花门的指令了。”
纪无情目中神光一闪,道:“怎么?常兄,真的没有接到指示?”
“这就是纪兄的误会之处了,难不成,要兄弟起誓,纪兄才肯相信么?”
纪无情沉吟了一阵,道:“那倒不必,常兄可是想听听兄弟的意见?”
“是!”
纪无情道:“兄弟的意思是想先进入司马山庄,再作计议!”
“对司马长风,纪兄要如何交待?”
“不用交待。”
“司马长风是何等老练的人物,咱们这一行人进入司马山庄,如若没有一番言词,那岂不是要引起司马长风的怀疑了?”
“兄弟实在想不出任何一种说法,能使司马庄主相信,如其徒逞口舌之利,反不如不说的好!”
“咱们可能是早到了一些,何不在此住——”
这时,忽听莲儿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什么人?”
常玉岚霍然站起了身子。道:“来了,也许可以澄清纪兄对兄弟的误会了!”
纪无情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转眼向外望去。
只见莲儿带着一个灰衣老者,缓缓行了过来。
莲儿,似乎故意走得很慢,以便争取常玉岚多一点的准备时间。
常玉岚低声道:“纪兄,沉住气,千万不可激动,小不忍则乱大谋。”
纪无情看了常玉岚一眼,未置可否。
莲儿行至门口处,停了下来,道,“这位王掌柜,要见公子。”
常玉岚抱拳,道:“在下常玉岚,掌柜请进来喝一杯!”
灰衣老者笑了笑,缓步而入。
莲儿却守在门口,没有跟进来。
常玉岚亲手摆好一副杯筷,道:“掌柜请坐!”
灰衣老者点头一笑,望着纪无情道:“这位是纪公子了?”
“在下纪无情,”
灰衣老者道:“好,好,我借花献佛,先敬两位一杯。”
举杯一饮而尽。
常玉岚、纪无情,也只好陪了一杯。
灰衣老者缓缓落座,四下瞧了一眼。
常玉岚一挥子,道:“莲儿退下,没有我和纪兄的招呼,任何人都个能接近这儿。”
莲儿躬身而去。
灰衣老者才笑笑道:“两位来的快了些!”
纪无情道:“我们并没有赶的很急。”
灰衣老人道:“但路上也没有耽误,照我的算法,两位最快是明天才到。”
“幸好,我的准备也很完美,所以才能及时赶来,见两位公子。”
常玉岚道:“王兄,带有夫人指令?”
灰衣老者道:“我只是转达夫人指示,常三公子的智力、武功,都受到了门主的重视,所以不会给你太多的干预。”
常玉岚心中暗暗忖道:“这百花门确是可怕,这个姓王的,分明是开封城中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但他却默默无闻。
“但是,提起江湖中的事,却又如数家珍一般,这种隐秘的身分,他如不肯出面,实在是很难找得到他。”
纪无情忽然冷笑一声,道:“我们如何能相信你也星百花门中人?”
灰在老者看上去面貌慈和,不惹眼,但他时事的态度,却是镇静、沉着。
他冷冷地看了纪无情一眼,缓缓说道:“那很容易,你们可以问我—些绝对隐秘的问题。
“两位已经是百花门中的人了,但两位也投有佩戴任何一种标志,百花门中的人第一要件,就是永远站在暗处。”
常玉岚道:“话虽是不错,不过太危险,万—弄错了人,岂不是要坏了大事?”
灰衣老者笑一笑道:“我们不会有失误,如果需要暗记会面的,门主会给你们很好的安排,等一会,我会告诉你们很多事,也会告诉你们应用的方法。”
常玉岚双目凝注在灰衣老者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你好像不是本来面目?”
灰衣老者道:“常三公子,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先要相信我的身分,我们是自己人,才能说出很多隐秘。”
“你如真是百花门中人,应该知道我们来此的日的?”
“我知道。”
“说说看?”
“你们来找司马长风,而且杀了他。”
纪无情冷冷地道:“说说容易,但司马长风岂是容易被杀的人物?”
灰衣老者道,“不容易,所以门主才要两位亲自出马。”
常玉岚道:“你认为,我们有杀死他的能力?”
“所以,有很多人会帮助你们。”
“你也是其中之一?”
灰衣老者点点头,笑道:“不错,我奉夫人之命支援你们,对两位提供最大的帮助……”
纪无情接道:“好,先说说看,你能帮助我们什么?”
“帮助两位完成大任,杀了司马长风,瓦解司马山庄。”
纪无情道:“别说司马山庄中高手很多,单是司马长风,就非我和常三公子能够杀得了的。”
灰衣老者笑笑道,“看来,纪公子对司马山庄近日的情形,还不了解……”
纪无情呆了呆道:“司马山庄怎么了?”
“半个月前,司马山庄就开始有了森严的门禁。”
“为什么?”
“因为司马长风很精明,发觉了一个潜伏在庄中的奸细。”
“是我们百花门的人?”
灰衣老者点点头道:“但司马长风还不知道,那人身份败露之后,立刻服毒而死,死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闻说庄中还有血魔帮的人潜伏在内,更增加了事情的复杂性,门主随时都有指示,二位只要遵令行事,后天开始行动,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