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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金姥现形

金姥没料到玄妙观的墙壁,建造得如此脆弱,一击之下,便已穿了一个大洞。

可见当年经手建造之人,偷工减料,着实在荷包里落了不少银子……

金姥此刻逃命要紧,再也顾不得石灰弥漫、满身肮脏,倒着身子,便待从破洞处退出去。

就在这时,弥漫在眼前的白灰中,金影又现,那两条金蠢虫已到了她的面前。

这下距离极近,金姥的目光穿过飞灰看得清楚,那两条金蠢虫的模样着实丑怪恐怖,顿时一股寒气自心底涌起,全身力道都已失去了,四肢酥软……

眼见她再也无法逃过那金蠢虫的附体了,在这刹那,她只有束手就缚,再也无法反抗……

蓝云此刻也极为得意,认为金姥再也无法反抗,只要自己的本命神虫一落,此后杀剐由心,对方的生死,便由自己控制,再也无力反抗了。

可是世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在危厄中经常涌现生机,在十拿九稳的事情里,反而时常会落空……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蓝云突觉心神一震,警觉到金蠢虫受到什么阻挡。

他凝目望去,但见花白一片弥散的石灰中,蓦地闪起一片红光,一条虎形怪物,腾升而起,见风面涨,陡然变成极大,护住了金姥和李金贵两人,那两条金蠢虫再也不能进入分毫。

心头一热,蓝云便觉得如同进入烈火中受煎熬一般,痛苦不堪。

耳边倏然响起太虚道人的喝叫:“老弟快收起金蠢虫,那是白家的虎玉佩!”

话一入耳,蓝云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运神收回本命神虫,死命地往后退去。

然而他的行动虽快,那幢暴起红光更是涨大得快,在幻觉中,蓝云似乎看到一条老虎张嘴一噬便已将左边那条金蠢虫一口吞下。

蓝云大叫一声,吐出一口鲜直,往后就倒。

金姥已经闭目待毙了,没料到耳边似是听到一声虎啸,刹时,那仿佛失去了的劲道,又回到身上。

她自从昔年被白衣玉女白嫦娥,从蓝云的毒手下救起后,便一直留在白家。

由于她当时身中蓝云的三种巨毒暗器,已至奄奄一息之地步,虽经救起,数月之间,却跟一废人似的,稍一用力便会晕眩,再谈不上练功了。

可以说,在那段时间里,她以前所练的一身武功完全废去了。

在一个练武人来说,这种情形比杀了她还要痛苦,何况金姥那时还瞎了一个眼睛,因而她曾好几次想要服毒自杀。

结果都因为她的行动不便,而致被人发现,才没有死得成。

就是这时,白嫦娥将她带进了白家——那时的白家还是在洛阳,后来毁于修罗门大举进攻之下,现在的白家大院,则是白仪方率族人到此重建的。

金姥就在那时,见到了白老夫人,蒙白老夫人亲口答应她,会在她伤势痊愈之后,传她白家心法,使她练回一身武功。

也就从那时开始,她成为白家的一员,在感嗯的心情下,她放弃江湖上一切的虚名,自愿做白老夫人的侍女,再也不复出江湖一步。

在她留在白家的时候,白金凤还不足四岁,白银凤则刚满月,由于金姥丈夫已死,自己也没有子女,是以将白氏姊妹视为己出,一手亲自带大……

由于这样,自家上下没有一个人,将她当作外人,白仪方更是非常尊重她,将她视为自己的长辈,而令白金凤唤她为金姥……

金姥在白家呆了将近廿年之久,自然明白白家的一些神通,对于这虎符玉佩的神奇之处,也极为清楚。

她一发现消失的劲道又回到了身上,眼前红影闪现,耳边隐隐传来虎啸之声,立刻知道是虎符玉佩显示威灵,驱退蓝云施放的金蠢虫。

她在刹那时,惊喜交集,没想到阿贵这傻小子竟会得到白金凤的青眯,将白家的至宝虎符玉佩都交给了他,而在这重要关头救了自己一命。

她抱起李金贵,问道;“阿贵,你没受伤吧?”

李金贵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发抖,颤声道:“奶奶,没有……”

金姥道:“你小心拿着玉佩,千万别掉了!”

敢情她还以为李金贵已经取出了虎符玉佩,其实那只是玉佩本身的灵异,受到了金蠢虫的气机感应,而自动显现。

否则李金贵按照白玉凤所授之法施用,蓝云所放的两条金蠢早就死去,岂能逃得了。

李金贵吓得三魂去掉二魂,那里还想到自己身上带着这等宝物?他听得金姥的吩咐,愣了下道:“奶奶,你……说什么?”

金姥道:“我说你拿好玉佩,我们这就走了……”

话未说完,她突觉一股寒气自地上涌了起来,心念一动,她立刻运气护身,一横拐杖,疾砸而下。

然而那股寒气来势极快,刹时已击破她的护身真气,撞中她的小腹。

顿时,一股寒彻如冰的感觉从丹田开始,迅速传遍全身,透入骨髓。

她目光—闪,只见刘翠娥手持—枝玉尺,从地上滚了开去。

刹那间,金姥明白自己已经中了刘翠娥的暗算,她只是不清楚那枝玉尺的威力竟是如此之大,连自己都无法运功抗拒那股寒意的蔓延。

她不及深思,大喝道:“阿贵,快逃!”

左臂一用力,将李金贵从墙壁破洞处扔了出去,右手拐杖竭尽所有的劲道向刘翠娥砸下。

在她的感觉里,是尽了全力,但是她被刘翠娥以长春宫的镇宫之宝“玄冰尺”击中丹田,尺上的酷寒之气,已使她血脉迅速僵化,她所剩的力道,实在没有多少了。

是以一杖砸下,根本连刘翠娥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但是倒在墙边另一角的郑霞却不知道,她眼见师妹滚开去,金姥挥杖砸下,还以为刘翠娥已经受伤,金姥仍要痛下杀手,娇叱—声,身形起处,掌随身出,运起“寒冰气”朝金姥劈去。

眼见金姥再也无力闪避,立刻便将倒毙在郑霞的“寒冰气”之下。

突地,一声沉喝传来:“郑姑娘,不可。”

郑霞只觉一股凌厉的气劲涌来,如同一堵铁墙竖在面前,她所击出的“寒冰气”撞在那堵气劲之上,发出“波”地声轻响,那股反弹的力道使得她气血上涌,倒飞而出。

她的嘴里发出—声惊呼,眼前一花,只见太虚道人已一挥拂尘,将她后跌的身躯扶住。

那枝拂尘上柔软的银丝,由于太虚道人发出的劲道,每—根都伸得笔直像一面网子样,兜住了郑霞的身子,使她没有跌倒。

郑霞喘一口气,压下上涌的气血,还没开口说话,正好见到金姥僵硬的身躯跌倒在地上。

太虚道长左手袍仙虚虚—扬,露出鸟爪的五指,朝金姥身上抓去。

他的手指并没有碰到金姥,可是指上的劲道已在她面孔落地的刹那将她抓起。

当他见到金姥眼帘紧闭,面孔铁青,不由脸色一沉,侧首道:“刘姑娘,快拿出解药来!”

太虚道人露出这一手虚空摄物的本领,太白双妖可看到得清清楚楚,全都面现惊骇之色。

刘翠娥有点口吃地道:“什么!解药?”

刘翠娥道:“她是被玄冰尺所击中,这……”

太虚道人厉声道:“你难道不知道她的重要性?她是绝不能死的!”

刘翠娥道:“可是!”

郑霞尖声叫道:“二妹,小心!”

刘翠娥心头—惊,还没有想到要躲,右腕已被蓝云扣住,接着手中的玄冰尺已被夺了去。

蓝云眼露凶光,道:“刘姑娘,快把解药拿出来。”

太虚道人目光一闪,厉声喝道:“玄真,你还不快去把阿贵抓回来?”

玄真自从主持玄妙观以来,备受附近百姓的尊敬,从来没有受到什么风险。

这次秘会的召开,他起先还有些担心,等到秘会完了,也都一直平安无事。也许是舒服日子过久了,使得他的反应变得迟钝了,所以丹房中所发生的那些事,如同一个接一个的焦雷,炸得他脑际成一片空白,一直呆在那里。

事实上他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连串的变化,而每一个变化都超出他的想象之外的,怎不使他为之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直到太虚老道叫他,他才如梦初醒般的哦了声。

郑君武忙道:“师叔,让我去吧!”

太虚道长沉声道:“你留在这里,我还有话要问你……”稍稍一顿,道:“玄法,你跟你大师兄一起去,别让阿贵跑了。”

玄法应了一声,跟玄真两人奔出丹房。

他们一出了丹房,玄法道:“师兄,真没想到阿贵的奶奶真的是金花女侠,依你看,阿贵是被她派来卧底的?还是白家派来的?”

玄真沉着脸道:“你不要问了,抓到那小子,自然就清楚了!”

他嘴里虽这么说,其实心底不以为然,因为阿贵以一个不会武功的孩子,竟敢起玄妙观召开七派秘会之际,混进观里来探听消息,观里一定还有其他人。

何况阿贵身怀白家至宝的虎符玉佩,更可证明他跟白氏家族有关,其中的严重性,当然更大了。

除此之外,那假冒玄月之人,更分明跟金花女侠不是一路的,那么他又是何方面派来的?

他的用意何在?目的何在?

这一连串的问题浮现玄真脑海,一时之间,使得他的心上如同压着一块巨石。

他们出了丹房不远,便见到阿贵跌跌撞撞的,往后院逃去,背影正消失在月亮洞门边。

玄真提起一口真气,急追过去。

李金贵没命地向前奔跑,刚过月亮洞内,来到花园旁的长廊,远远已看到四个道士走了过来。

他脚下一顿,猛一回头,便见到玄真和玄法两人直如御风而行,脚不点地的追来。

他心头大震,目光闪处,急忙奔下长廊向花园而去。

玄妙观的这座花园极大,除了植有花卉翠竹之外,更有凉亭假山,曲径通幽之处,还有池塘水榭。

李金贵自进观后,便—直呆在厨房,根本没有机会到这边来,后来被派到会议房里侍候茶水,也没来过这座花园。

他之晓得花园深处有池塘水榭,还是那个跟他最要好的清海小道士,跟他闲谈时说出来的。

所以,他此刻面临前有敌人,后有追兵的情景下,立刻想到自己或许可以逃到假山里去躲起来,等到晚上偷偷逃出观去……

他循小径向花园深处奔去时,耳边听得玄真叫道:“阿贵,你别跑了,逃不掉的。”

李金贵心中更加慌乱,奔过花园,突然改变方向,从小径窜开,进入一丛幽篁,高一脚低一脚的,拼命奔逃。

突然,他一脚踏出,竟踩了个空的,微微一怔,急冲的身躯,已随着地面出现的一块翻板,跌进一个陷阱里。

李金贵一跌落陷阱,身躯急往下沉。

在这一刹,他真是吓得要命,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叫,紧闭眼睛,心想这一下非得跌个半死不可。

别说他只跟白玉凤学了些吐纳之功,才练了不到一个月,就是他练了一年,这个陷阱深达三丈,他也无法提真气跃起。

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直响,猛地他的身躯一震,竟跌落一张极大的网子中间。

他的身子弹了一下,便又听到周围铃声大作,接着网子收了起来,将他紧紧的束住。

若是仅有网子还不打紧,最难过的是网上编有许多须钩,李金贵一跌进网里,衣服便被钩子钩住,稍稍一动,钩尖已刺进肉里,使得他再也不敢动弹一下。

他仰望上空,心底涌起一股悲哀,忖道:“我真是没用,不但没能完成玉凤交给我的工作,反而害得金姥也失陷在这里……”

他的目光从稀疏的竹叶隙缝望出去,见到碧蓝的天空,竹叶随风摇曳,筛下的光影,不时的变幻,极为美丽。

此刻,他真恨不得化为一只飞虫,便可以脱网飞出。事实上,这只是他的幻想而已,是不可能实现的。

他苦笑了下,不知道自己所将要面临的是何等的命运?

可是。当他一想到自己那个“前生”的师父,神通是如此的广大,他又不禁萌起了希望,忖道:“凌师兄和六叔既然在观里,一定会救我出险的,尤其是师父道法通神,只要捏指一算,便晓得我在这里有难,定然会施法救我出去……”

他尽在胡思乱想,意念飞驰,竟然远远的到了青城山,幻想到他的“师父”施出土遁之法,将他从这儿救出去,然后带到深山学艺……

他的嘴角掠起一丝微笑,忖道:“等到我学好了法术,玉凤也已经出关了,到那时我们邀游天下岂不是太美了……”

眼前—暗,他只觉从天上洒落的光线被人遮住,凝神望去,只见两个人头探在洞口,望了下来。

那两个戴着道冠的中年全真,不是玄真和玄法,还是谁?

李金贵轻叹口气,忖道:“看来师父是不会来了,唉!我真是太傻,明明听到凌师兄跟葛师叔跟我说过,我有一年的磨难,非得经过这段苦难之后,才能够重返师门,怎会又妄想他老人家会救我?”

玄真探首下望,看到李金贵被缚在网中,唤道:“阿贵,你不要急,马上便有人放开你的!”

玄法也道:“对了,阿贵,千万不可挣扎,以免网上的倒钩伤到你。”

李金贵望了他们一眼,便垂下目光,不再看他们,并且抿住了嘴膳,不吭一声。

因为他知道此刻身入罗网,再说什么好听的也没有用,他虽然心里有些害怕,却也不愿让玄真看见。

玄真没听到李金贵回话,又问道:“阿贵,你没怎么吧?”

李金贵置之不理,脑海里一直再想着白玉凤,唯有想起她,他才会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时,不再感到畏惧,勇气自然从心底涌起。

玄真只听到自己的话声在洞里回荡,没听到李金贵说话,也没见到他动弹一下,不由怒道:“他妈的,今天是谁负责看守机关房?怎么不快点把阿贵带进去?”

玄法道:“嗯,好像是清一负责。”

玄真道:“师弟,我在这儿守着,你到机关房去看看,别是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玄法道:“大师兄,你太过虑了,机关房那等隐蔽的所在,又有谁会进去?怎么可能发生什么事?”

玄真叱道:“叫你去,你就快去,难道你不知道,他们既派阿贵到观里来卧底,岂不会派人接应……”

话未说完,有人接口道:“还是大现主有见解,说得对极了。”

玄真和玄法几乎是同时转过身来。

他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莲头乱发,身穿百补千裰的锦衣,背上背着个红葫芦的叫化子,站在三丈开外。

那个叫化子长得极丑,偏偏又咧着一张大嘴,斜掌在一株翠竹上,微微晃动着上身,凌乱的竹影,洒在他的身上,猛一望去,真像突然从地底冒出来的一个鬼魅,使得玄真和玄法两人都吓了一跳。

玄真叱道:“你是谁?”

那个锦衣叫化摸了摸酒糟鼻子,笑道:“老叫化便是那接应之人。”

玄法脸色大变,退了一步,颤声道:“你……你是丐仙邹武?”

玄真也为之吓了一大跳,霍地拔出长剑,指着凌三道:“你……你是来找阿贵的?”

凌三见那两老道吓得那样子,不由暗暗好笑,忖道:“这什么丐仙邹武,我连听都没听过,他们却吓成这样,恐怕是武林中的前辈异人,嗯,我倒可以利用这点……”

一念急闪而过,他点了点头,将背后的葫芦取了下来,对着嘴连喝两口,这才道:“大观主,你把宝剑收起来吧,有话好说,又何必动武呢?”

玄真见他的神态不似有恶意,定了定神,讪讪地道;“在邹老前辈面前,晚辈怎敢动武?”

说着,将宝剑收回鞘内,朝凌三打了个稽首,道:“听阿贵提起过,老前辈不是到南海去找棋仙抱云子手淡,怎会光临敝观……”

凌三不知道阿贵说了些什么,竟使得这两个道人对自己如此畏惧。

当他见到玄真和玄法两人面上的那种诚惶诚恐的模样,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干咳一声,道:“就是呀!抱云子那老杂毛邀我到南海去下棋,原来说要下三局,谁知道第一局才下了不到二十手,老叫化便觉得心血来潮,捏指一算,才晓得阿贵有难,所以又急急忙忙赶了来……’

玄真和玄法两人听了这番话,不由都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从这儿到南海,有数千里之远,丐仙邹武能在瞬间而至,那种大神通,连茅山的祖师都无法办到,可见丐仙邹武的修为,真的已经到了地仙的程度。

凌三话声一顿,道:“两位观主,有劳你们将阿贵交给我,我答应抱云子要在午时以前赶回去,继续一局棋呢!”

玄真和玄法对望一眼,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玄真颤声道:“这个……”

凌三怪笑道:“怎么?不肯哪?”

玄真连忙挥手道:“不!不……晚辈不敢。”

凌三道:“既然不敢,那么还不快去把阿贵放出来?”

玄法道:“老前辈,阿贵说过,你老人家跟他提起,要他在敝观一年,然后才将他收回门下,怎么又……”

凌三一怔,道:“哦!我说过这话?”

玄真忙道:“对!阿贵是这么说的。”

凌三怪睛一翻,道:“不错,我是这么说过,可是我又改变主意了,行不行?”

玄真赔笑道:“邹老前辈,其实敝观对阿贵并没有恶意,敝师叔原还有意要收阿贵为徒的,后来晓得他是你老人家的爱徒,这才打消了收徒之念,绝不敢对阿贵无礼……”

凌三哼了声,道:“既然如此,你们快把他放出来吧。”

玄真为难地道:“老前辈,这个……’

凌三冷笑道:“看来你们是要老叫化亲自动手不可了。”

玄真道:“邹老前辈,不瞒你说,敝观此刻由家师叔主持事务,关于释放阿贵之事,我们不能作主,还请您跟家师叔见个面……”

玄法点头道:“对,对,还是请老前辈到丹房去小坐片刻……”

凌三见他们似在推托,知道再也不能扯下去了,否则一到丹房,真个便会被拆穿。

此时,他并不明白丹房中所发生的事,也不清楚何以巧手天魔郑君武会没跟李金贵在一起。

既然他已被那两个老道认为丐仙邹武,那么他便不好询问丹房中发生的事。

他暗忖道:“六叔无论如何都不致有危险,目前景重要的便是将阿贵救出来……”

一想到李金贵身上带着修罗令牌,若是没有取回,自己将要受到何等的严惩,凌三不禁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他定了定神,道:“老叫化哪里有这等闲功夫跟你们磨牙,嘿!看来想偷个懒都不行了。”

说着,大步走了过去。

玄真和玄法两人在丹房中,亲耳听到太虚道人跟蓝云提起丐仙邹武的神通广大,此刻眼见凌三大步行来,慑于丐仙的威名,不由自主的闪了开去。

凌三大步从玄真和玄法两人的中间走过,倏地脚下一顿,左手伸出,抓住玄法的脉门,右手竹杖一扬,使出一招“天罗逃刑”封住了玄真三个穴道。

这招“天罗逃刑”乃是修罗十二神手之一,奥秘无穷,别说玄真根本想不到“丐仙”会向他下手,就是事先提防到,以如此近的距离,他也无法逃脱得了。

玄法眼见玄真吭都没吭一下,便跌倒地上,惊愣了下,便觉右手腕脉如同上了一道铁箍,顿时气血上涌,半身麻木。

他啊地一声,道:“老前辈,你……”

凌三理都没有理会,拖着玄法去到陷阱之旁,低头往下望去。

那黑黝黝的洞里,空空的,哪里还有李金贵的人影?

凌三一愣,道:“人呢?”

玄法心知李金贵已被机关房中当值的清一缚住带进机关房里,故作惊讶地道:“咦!刚刚还在的,怎么阿贵这一会儿就不见了?”

凌三冷笑道:“好个杂毛,竟敢在我老人家面前弄鬼?说!阿贵是不是被带进机关房里了?”

玄法道人默然不吭一声。

凌三冷笑道:“你以为老叫化找不到机关房是吧?告诉你,我老人家是不愿造杀孽,你乖乖的带我去机关房,我立刻就放了你们,否则,哼!”

凌三把竹杖插在腰带上,右手五指或拂或点,眨眼功夫,已施出修罗门秘传的手法,将玄法一身功力禁制住。

这种手法介于截脉与撞穴之间,极是歹毒,若是不经解救,十二个对辰,便会血脉僵硬,肌肉坏死。

凌三放开玄法,沉声道:“我已将你的一身功力禁制住了,没我独门手法,他人绝无办法可以解除禁制,你去吧,我也用不着你了。”

玄法愣了一下,立即凝神运气,岂知丹田鼓涨,真气沛然欲动,却怎样都不能循着经脉运行,刹时,全身关节似有无数钢针刺入,疼得他全身冒冷汗,忍不住呻吟出声。

他吓得魂飞天外,赶紧散去真气,颤声道:“邹老前辈,请你老人家原宥小道无知,冒犯你老人家……”

凌三没有理会他,默然望着竹林外的小径,用手中竹杖丈量—下,心中暗暗计算地下机关秘室方位。

修罗门自昔年与白氏家族对敌,十大天魔当场战死六人,连修罗大帝金浩也身受重伤,逼得从江湖上销声匿违,隐居地底城阙。

那座地底宫阙,便是十大天魔中的老么,被称为神机天魔的孙坚石以五行八卦设计出来的。

修罗门二代弟子中,每一个人都得到四位天魔的传授,只是各人资禀,习性不同,是以成就也就各异。

不过一般说来,对于普通的机关埋伏,土木消息之学,几乎每一个弟子都能了解。

是以凌三暗暗计算了—下,立刻便明白机关地室的进入方位。

玄法见到凌三比手划脚的量度一番,还以为丐仙邹武在施什么法术,赶忙又道:“老前辈,请您老人家解开禁制,小道答应您去秘室,放了阿贵……”

凌三回头道:“玄法,那机关秘室有三条通路,入口处一条是在假山,一条直通丹房,对不对?”

玄法道人脸色发白,猛地跪了下来,道:“老前辈,您真是活神仙,什么事都瞒不过您老人家。”

他从十一岁便入茅山做道士,满脑袋里装的都是些神仙灵异、道法神通的思想。

成为玄妙观的观主之后,他在那些乡愚面前更是以活神仙的姿态出现,用些符录咒语来吓唬人。真正的道法虽是不懂,却也炼些药物,使些障眼邪法,让乡人百姓敬畏不已,来作为敛财的工具。

唯其如此,他对于道书上记载的一些天仙、地仙之流飞行绝迹、未卜先知的神通事迹,深信不疑。

因而,此刻当他眼见凌三仅用竹杖略一量度,马上便测知深达地底数丈的机关密室所在,以及地道能达位置,不禁将凌三当成活神仙了。

凌三微微一笑,道:“那第三条地道是……”

玄法道人忙道:“第三条地道直通观后的山脚,出口是一条石隙,极为隐蔽……当然,这是瞒不过老前辈的……”

凌三暗忖道:“据埋伏在观里的五号暗桩,所传来的消息,玄妙观确实有三条地道,其中又通往三个秘室地牢之中,可惜始终没弄清楚,出入口的地方,如今我无意中从这杂毛嘴里蒙出来,倒也是大功一件。”

他眼见玄法道人此刻对自己是信服得五体投地,真想利用机会,再从玄法口里挖出这次秘密会议的内容.

可是回心一想,李金贵已被带进机关房中,若是那当值之人将阿贵迳自带往地牢囚禁起来倒还罢了,若是送到丹房,那就情况不妙了。

凌三斟酌一下厉害,决定先救出李金贵再说。

他沉声道:“阿贵命中尚有磨难,我唯恐他会碰到什么意外,所以决定将他就此带到南海,玄法你带路吧!我们这就到机关房去。”

玄法道人应声爬下起来,道:“老前辈,我的师兄……”

凌三道:“他只被我闭住穴道而已,等会自然会醒转过来。”

玄法道人望着躺在地上的玄真,略一犹疑,只见凌三脸孔一沉,眼中泛起怒色,忙道:

“小道这就带路,老前辈,请随我来。”

凌三随在玄法身后,走出这片稀疏的竹林,踏上小径,绕过一丛丛矮树,便觉眼前一片开朗,远远看到一座假山,矗立在池畔花圃之间。

假山之旁有凉亭石椅,碎石曲径婉蜒而去,直达一个大池塘边,池中尚有水榭曲桥,极目望去,景色十分美丽。

凌三略一察看,没见到有人,心中倒觉得颇为奇怪,忖道:“这玄妙观里有一二百个道士,怎么这里看不到一个人影?”

玄法道人似是看出他的疑惑,道:“老前辈,这儿布置的有五行生克变化,平常是不许观中弟子来的,再加上今天本是审讯阿贵的日子,太虚师叔下令不许人逗留在丹房附近,所以这儿看不到什么人……”

凌三冷哼一声,道:“若不是老叫化要立时赶回南海,非让太虚杂毛吃点苦头不可……”

玄法道人赔笑道:“其实太虚师叔也很喜欢阿贵,并没有苛待他……”

凌三打断他的话,道:“废话少说,快走。”

玄法不敢再多讲,领着凌三走到假山之后,在一株枯木里,探手进入树洞内,取出一柄黝黑的钥匙,然后揭开假山上的一块苍苔,将铁匙插时匙孔。

凌三见玄法转钥匙,假山隐隐传来轧轧声响,不一会功夫,面前一大块假山石凹入吊起,现出一座长方形的洞穴。

从洞外望将进穴,可见到地上铺着一块块的麻石阶梯,直通里面,不知有多深多远。

凌三颇为赞赏当初设计这个地道入口者的巧思,若非是玄法带路,真是很难发现这儿有个暗门。

他沉声道;“玄法,你别想在老叫化面前弄什么鬼,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玄法惶恐地道:“晚辈不敢。”

凌三冷哼一声道:“我是再警告你一次,你身上的禁制,就连茅山灵官小道都无法解除,别妄想太虚可以救你了!”

玄法肃然道:“是,晚辈知道。”

凌三挥了挥手道:“走吧!”

玄法道人进入地道,回头道:“老前辈,请等一下,小道先把火炬点起来,好看得清楚。”

凌三道:“老叫化的眼神能上通九霄,下达幽冥,这条地道怎会看不清?”稍稍一顿,道:“不过,为了让你看清路,你还是把火炬点起来吧!”

玄法恭声道:“是!”

他拿下插在墙边的火炬,自怀中取出火摺子点燃了火炬,领头往下行去。

凌三走了三步,只听得一阵轧轧之声,那座敞开的石门,又缓缓的关了起来。

他明白这地道里一定有辘轳或绞盘等装置,只要有人将信号传达机关房内,里面当值之人,就可转动辘轳,将门关上。

大约走了十几阶石梯,便降至地道。凌三展眼望去,只见这条通道宽七尺,两侧墙壁皆是用青砖砌成,地上铺着麻石,极为平整。

一般修筑地下秘室,最难解决的乃是通风设备,这条地道也不例外,空气混浊而潮湿,有些霉味。

凌三忖道:“由这点看来,可见么叔建筑修罗地府所耗的精力与智慧,绝非他人能比,那等气势与魄力真可说是震占铄今了……”

因为修罗地府深入地底十余丈,地道有如蜘蛛网密布,每一条道路,每一个房间,都是九宫八卦的方位排列,最重要的,乃是通风设备极好,使得地室终年保持干燥洁净,宜人居住。

凌三随着玄法道人向通道深处行去,沿路之上看到许多条歧道,也没有介意。

玄法道人有些炫耀地道:“这些地道秘室,乃是敝门祖师费了七年的功夫,按照天星缠度的排列,所建成的,极为奥秘……”

凌三知道一般方士多以阴阳运行,性命交修之学加以附会穿凿,用来哄骗一些乡愚,其范围之广,遍及衣食男女,宫室营建,自视为了解天地奥秘之权威人物。

其实他们所知道有限,将许多不解之事,盖上一层神秘外衣,并将源流推溯极远,远达轩辕与老子,以示深远与悠久,权威与不可侵犯……

凌三嘴角泛起一丝讽嘲的微笑,没有吭声。

玄法道人看得清楚,赶紧把嘴巴闭上,不再继续说下去。

他们走了大约半盏茶光景,面前的通道一分为二,玄法道人站在岔道之前,略一犹疑,朝向右边而去,没几步路,便走到了尽头。

凌三见到面前是一座石门,门上镶有青铜兽环,达七十之多。

他心头一凛,道:“玄法,你没玩什么花样吧?”

玄法惶然道:“小道不敢。”

凌三冷哼一声,道:“开门。”

说着,竹杖疾伸,已搭在玄法肩上,只要对方一有异动,立刻便可发出真力,将之震死。

玄法身躯一颤,缓缓伸出手去,提住中间的一个铜环,然后推开。

凌三道:“进去。”

玄法举步入内,凌三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他方一踏入室内,眼前一亮,只见人影错综,似乎室中原有许多人,此时纷纷迎上前来。

玄法道:“前辈别慌,这是镜室。”

凌三靛神一看,果然发现这间石室四面镶镜,这才会在踏入之际,见到许多人迎面而来,其实仅只是他们二人的影像而已。

那些铜镜嵌镶得极为巧妙,每一面的角度都不相同,擦拭得也很明亮,纤毫可见,反映出来的人影,交错杂乱,无法数量……”

凌三一怔,道:“这是什么地方?”

玄法遭:“这是镜室。”

凌三道:“我知道这是镜室,可是这用来做什么的?”

他指着镜室当中的—张宽大的石床,道:“谁会有这种瘾头,睡在镜室里。”

玄法诡秘地一笑,道“这不是用来睡觉的,是供本观现主潜修阴阳交合,龙虎交会的主坛。”

凌三双眉一皱,冷哼道:“什么阴阳交合,龙虎交会?简直是无耻……”

他一把抓住玄法的手臂,叱道:“我要你带我到机关房,你带我到这儿来做什么?”

玄法道:“这就是本观地室的奥秘,要到机关房,必然要经过镜室,若是外人闯入,怎会了解机关何在?”

凌三心里半信半疑,道:“那你快将门户启开。”

玄法道:“老前辈,请你放了小道,我才能……”

凌三放开手。

玄法一指石床,道:“到机关秘室,就从床下而去,正是所谓道中有道,路下有路。”

凌三叱道:“少废话,快把门户打开……”

玄法将火炬递给凌三,道:“老前辈,请你拿住火把,这个机关要两只手才能开启。”

凌三接过火炬,只见玄法去到石床之前,双手按了下床角,然后躺了上去。

凌三心中一动,想起以前听到么叔说起一些机关布置之学,其中是有将地道入口设在床上,利用翻板的原理,将人翻落进入……

他赶忙踏前一步,喝道:“等等,让我也……”

话刚出口,他已见到石床果如所料,翻转过去,玄法的身躯往里落下,转瞬便已不见。

凌三的反应可说极快,一见石床翻转,急步上前,手中竹杖点了出去。

可惜他动作虽快,仍然慢了一线,那块石板已翻转过去,竹杖沿着石板滑过,根本没碰到玄法。

凌三望着那张翻转过来的石床,不禁面上泛起苦笑,想不到自己在一时疏忽之下,让玄法道人轻易地在眼前遁走。

他定了定神,在石床之前查视一下,然后将火炬插在床边地上的小孔内,再仿照玄法的动作,走到床角,按了按—正面的一颗浮凸的石珠。

那张石床边雕着两条龙凸出的石珠,正是龙睛,凌三按了石珠,然后躺在床上,再动手桉另一颗石珠。

依照他的观察,方才玄法道人便是如此使石床翻动,可见这两颗龙睛便是触动机关的枢纽,自己依样画葫芦,定然可以翻落下去。

可是等一下,那张石床仍然毫无动静,这时凌三才想到可能是控制机关的中枢是在床下,或者是玄法在进入床内秘道后,已将机关镇死,这才无法再度使石床转动。

他缓缓坐了起来,忖道:“方才玄法杂毛说过道中有道,路下有路的话,可见这镜室里还有一条地下秘道,或许除了石床之外,另有通道也不—定……”

意念方动,他只听得一阵“轧轧”轻响,室内的光线突然变得很亮,似乎在一瞬之间点燃了十几盏灯一样。

凌三在猛然之间,还以为玄法启动机关,会放出什么暗器,身形一动,滚下石床,屈起身躯,将手中竹杖,舞得密不透风,护住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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