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约七八步,瞥见寒芒一闪,电射而至,不但来势奇速,而且无声无息。
萧翎右手一挥,接住了一枚蛇头追魂箭、心中暗道:此人手法之快,果然是惊人的很,如若我不是早已留心,只怕在不知不觉中,就要伤在这蛇头追魂箭下了,如若我没有戴着千年蛟皮手套,只是看到蛇头追魂箭射了过来,也是无法对付。
但闻那西厢中传出来冷漠的声音,道:“好手法,出道江湖以来,很少有人能够接得住我这蛇头追魂箭……”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我那蛇头追魂箭上,淬有剧毒,奇恶无比,阁下用手接到,只怕也无法逃过中毒之危。”
萧翎冷冷说道:“只怕未必!”
那西厢之中,传出来一声哈哈大笑,道:“阁下如是不信在下之言,你何妨运气一试。”
萧翎缓缓举起手中的蛇头追魂箭,冷冷地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但愿阁下也能接住你自己的暗器。”
说话之中,已经暗运功力,话落口,高举的右手一弹,手中的蛇头追魂箭疾飞而出,直向西厢飞了过去。
他暗器手法得自柳仙子,柳仙子又是以暗器。轻功,称绝江湖,这弹指发射追魂箭的手法,只瞧的孙不邪暗暗称赞不已。
那西厢中人,一直长笑不绝,看到萧翎弹指发箭之后,笑声突然中断。
显然,那人亦为萧翎那弹指发箭的手法震骇不已。
萧翎右手弹出蛇头追魂箭,左手已然暗暗的护往要害,快速向西厢冲去。
那西厢距萧翎不过两丈多远,萧翎一跃之下,已然落到西厢门前。
只见双门紧闭,连窗子都是关的十分严紧。
萧翎心知此刻处境险恶异常,也顾不得打量四周的形势,飞起一脚踢中木门。
但闻砰然一声大震,木门大开。
萧翎在飞脚踢向木门的同时,人也向旁侧闪避开去。
他对那人发射蛇头追魂箭的手法,心中亦存畏惧,心知如若在自己踢开木门的一瞬,那人及时发出蛇头追魂箭来,势必要伤在那追魂箭下不可。
那知,那人竟未发出追魂箭来。
萧翎等候了片刻,才突然一个翻身,闪入室内。
凝目望去,只见靠后窗处,站着一个青衣人。
那人面窗而立,背对大门,对萧翎行入室中,浑如不觉。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幸未辱命。”进了西厢。
那青衣人冷冷说道:“在下入得江湖之后,就闻得萧翎大名,今日一见,果不虚传。”
萧翎道:“过奖了!阁下蛇头追魂箭,无声无息,快如电闪雷奔,在下也是初次见识。”
那青衣人语气大见缓和,说道:“你闯入西厢中来,有何见教?”
萧翎道:“在下一位兄弟伤在阁下的蛇头追魂箭上,在下想讨点解毒之药。”
那青衣人缓缓说道:“只有这一件事么?”
萧翎道:“不错,只有这一桩事情。”
青衣人道:“想要解药不难,但在下也有一个条件。”
萧翎道:“什么条件?”
青衣人道:“在下奉上解药之后,诸位要立刻远离此地,如蒙见允,在下就立刻奉上解药,阁下如是不肯答允,那就只有让你那位兄弟毒发而死了。”
萧翎略一沉吟,道:“如若在下那位兄弟,是伤在别人手中,阁下能够慷慨赠药,别说只此一个条件,就是十个八个条件,萧某亦无不答应的道理,可惜的是,在下那位兄弟,是伤在你阁下的蛇头追魂箭下,萧某同来之人甚多,必得和他们商量……”
青衣人似是已经不耐烦,怒声说道:“这么说来,阁下是不答应了?”
萧翎道:“此刻还难决定!”
青衣人道:“好!你去和他们商量之后,再来此地和我谈吧!”
萧翎心中暗道:远离此地,条件并非苛刻,只是孙不邪,无为道长,都是有头有脸之人,我如提出此事,不知他们的感想如何,心中念头一转,说道:“在下愿尽心力、说服同来之人,远离此地,但请兄台先以解毒药相赐,救人如救火,拖延不得。”
青衣人道:“你先去和随来同伴商量好了之后,再来不迟。”
萧翎心中微生愠意,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阁下伤了人,难道就可以不闻不问了么?讨取解药,和远离此地,乃是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
青衣人冷笑一声,道:“阁下之意呢?”
萧翎道:“在下想请问一句,除了我等远离此地之外、不知是否还有其它之法。”
青衣人冷冷说道:“还有一个办法。”
萧翎道:“请讲。”
青衣人道:“那解毒药物,就在我的身上,阁下要有本领,尽管出手抢夺。”
萧翎自进入房中之后,和那青衣人谈了很多的话,那青衣人始终未回过一次头。
萧翎冷笑一声,说道:“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办法了么?”
青衣人道:“在下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既是如此、在下就放肆了。”
青衣人道:“不用客气,尽管出手。”
萧翎暗中运气,护住了全身要害大穴,缓步行了过去。
他一直行到那青衣人的背后,那青衣人仍然背他而立,站着不动。
萧翎右手扬起,正欲劈出,但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说道:“阁下何不回过头来。”
青衣人身子转动,慢慢的转过脸来。
萧翎一和他目光接触,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那人一张脸,其黄如金,闪闪生光,倒是说不出它那里难看,但怎么看也不像一张人脸。
萧翎镇静了一下心神,缓缓说道:“阁下戴的面具不错。”伸出手去,缓缓向那人左腕之上抓去。
那人肃立不动,直似不知萧翎抓向左腕。
萧翎出手一抓之势,暗含着很多变化,既可易抓为索,亦可弹指击出,全看那青衣人如何应付,再行随机应变。
但事情竟然又出了萧翎的意料之外,那人竟然沉着无比,眼看萧翎手指就要触及手腕,那青衣人仍然静站不动。
萧翎右手加速,一把扣住青衣人的左腕。
只觉那青衣人的左腕坚硬,冰冷,有如一块金铁一般,不禁心头骇然。
但闻那青衣人冷笑一声,右手突然伸出,反向萧翎右腕划去。
萧翎目光一转,看他右手纤细白嫩,但却留着很长的指甲,左手一抬,挡开一掌,右手同时松开那青衣人的左腕,疾退三步。
青衣人冷笑一声,道:“阁下已经中了剧毒,一盏热茶工夫之内,剧毒就要发作,你可以去准备后事了。”
他不知萧翎手中戴着千年蛟皮手套,百毒不侵,刀枪难伤。
萧翎心中暗道:这一双千年蛟皮手套,帮了我不少大忙。抬起左手,望了一眼,缓缓说道:“为什么?”
青衣人道:“我这指甲之上,含有剧毒,你左手被我划中,自然是非死不可。”
萧翎哈哈一笑,道:“阁下暗器经过了剧毒炼制,右手指甲上,竟然也含有剧毒,足见是一位用毒的大行家了,可惜在下不畏百毒。”
青衣人呆了一呆,道:“抬起左手,仔细瞧瞧。”
萧翎道:“不用瞧了,在下自知百毒不侵。”
青衣人仍是有些不信地说道:“我指上之毒,与众不同,不论何等英雄人物,只要沾染上少许,片刻即将发作。”
萧翎道:“阁下既是不信,那也是没法子的事。”陡然欺身而上,一掌迎胸拍去。
那青衣人眼看萧翎仍能施袭,心中惊愕万分,两手一抬,迎向萧翎的掌上击去。
萧翎适才扣住他左腕穴脉,觉得如抓在金铁之上,对他那长袖掩遮的左手,早已留上了心,看他抬起左手攻来,立时一沉掌势,避开一击。
凝目望去,只见那人露出的左手,一片黝黑中突出三个两寸长短的尖利锋芒。
原来,这人的左手,竟是钢铁铸成的一只假手。
萧翎冷笑一声,道:“阁下以铁手当兵刃,当真是异想天开。”
那青衣人不答萧翎问话,左手、右掌,片刻间各攻三招。
这几招绵密迅快,迫得萧翎连退了三步,才找出反击之机,双掌连环攻出,倏忽之间,还击八掌。一面暗自忖道:如若不把此人制服,只怕不易取到解药。
就这一分心神,那青衣人又找到了反击的机会,展开了一轮快攻。
只见他铁手上锋尖闪光,右手掌势疾如流星,铁手难及的空隙,右掌却适时而至,递补上左手留下的空隙。
萧翎虽然戴着于千年蛟皮手套,但眼看青衣人手上闪动的寒光,心理上生了一种畏惧,不敢和他铁手相触。
这一来,萧翎不觉吃了大亏,一时间,竟然无反击之能。
正搏斗间,突闻得一声低喝,道:“住手!”
那青衣人闻声而退,倒跃五尺。
萧翎停下手,转眼望去,只见一个面目俊秀,身着蓝衫,手提玉箫的少年,当门而立。
那倨傲不可一世的青衣人,一见那蓝衫少年,竟然规规矩矩的欠身一礼,道:“见过公子……”
那手提玉箫的蓝衫少年举手一挥,道:“不用多礼。”
那青衣人应了一声退到一侧。
那手提玉箫的蓝衫少年两道森寒的目光,投注在萧翎身上,打量了一阵道:“阁下什么人?”
他眉宇间充满着杀机,但语气却十分客气。
萧翎道:“在下萧翎。”
那蓝衫人脸上怒容忽消,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萧兄,久仰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兄弟刚一见到萧兄之面,就有点怀疑是你,要不然,兄弟也不会这般客气了。”
萧翎道:“兄台如何称呼?”
蓝衫人沉吟了一阵,道:“朋友们都称我玉箫郎君。”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玉箫郎君,那是蓝玉棠的表哥了,口中却缓缓应道:“阁下号称玉箫郎君,手中又提着玉箫,定然是一位吹箫的能手了。”
玉箫郎君微微一笑,道:“这音律之学,兄弟是稍解一二。”
萧翎心中道:太客气了,昨宵听你吹箫,把一管玉箫吹得幽美动人,如泣如诉,九曲百转,古时有人能吹箫引凤,想来不过如此了。
那人久久不闻萧翎的答话,又道:“萧兄对音律之学,定然是造诣极深了。”
萧翎急说道:“兄弟对音律之学是一窍不通。”
玉箫郎君道:“萧兄言重了……”目光一掠那金面青衣人,接道:“萧兄怎会和兄弟的从人打起来?尚望见告一二,兄弟定要让他给萧兄赔罪。”
萧翎心中暗道:他对我这般客气,定然是有他的原因,不管原因为何,我应该借此机会,先讨来解药再说。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赔罪实不敢当,在下一位兄弟,伤在蛇头追魂箭下,兄弟到此只望能讨些解药。”
玉箫郎君望了那青衣人一眼,缓缓说道:“你怎地又施用那绝毒的暗器伤人了,还不快把解药拿出来。”
那青衣人道:“他们要强行借宿这座巨宅,我只好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使他们知难而退了。”
萧翎心道:这两人名虽主仆,但仆人对主人,并非十分敬畏。
那青衣人口中虽然和玉箫郎君顶嘴,但右手却已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玉瓶,倒出了一粒丹丸,递向萧翎。
萧翎手上戴着千年蛟皮手套,不畏剧毒,伸手接去。
玉箫郎君两道冷电一般的眼神,一直瞧那青衣人铁手,似是生恐他对萧翎暗施算计。
那青衣人已知萧翎不畏剧毒,也未施展毒手,规规矩矩的把丹丸交到萧翎手中。
玉箫郎君微微一笑道:“只要你那位朋友确是中蛇头追魂箭之毒,服下这粒药丸,一个时辰之内,伤势就可以完全复元了。”
萧翎道:“多谢赐药盛情。”
玉箫郎君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有一个不情之求,还望萧兄答允。”
萧翎心中暗道:既是不情之求,又要我答允,那是毫无商量的余地了,口中却说道:“什么事,只要兄弟力所能及,我是无不答允。”
玉箫郎君道:“兄弟今宵要借此宅院,和一位朋友谈些事情,不想有其它之人混杂其中,还望萧兄答允,能够给兄弟一个方便。”
萧翎目光一转,只见那青衣铁手人,满面激愤之容,似是对玉箫郎君和萧翎这般客气,大感不满。不禁心中暗感奇怪,忖道:他们主仆二人,对我竟是两种大不相同的态度,主人如此客气,仆人却是如此激愤,不知我萧翎何处开罪了他。
但闻玉箫郎君道:“萧兄意下如何呢?”
萧翎道:“此刻兄弟还难决定,在下去和两位同行到此的前辈,商量一下,再回兄台之话如何?”
玉箫郎君冷笑一声,道:“你说的可是老叫化和那牛鼻子老道么?”
萧翎道:“是的!那老叫化乃丐帮中硕果仅存的孙老前辈,那道长,乃是当今武当派的掌门人,无为道长。”
玉箫郎君说道:“武当派空得虚名,自号为五大剑派之首,其实那几招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剑招,只能唬唬乡愚之辈罢了……”
他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至于丐帮么?那更见不得人了,一群老少混杂、褛衣百结的乌合之众,人数虽多,但却不堪一击。”
萧翎听得怔了一怔,暗道:好大的口气,那沈木风也不敢说出这等夸大之言,口中却缓缓应道:“阁下瞧不起丐帮和武当派中人,自是有着惊人的绝技,但兄弟却是和他们相处融洽,敬重他们为人,因此,必先得和他们商量一下,才能决定。”
玉箫郎君答道:“我只要萧兄答允,离开此地,余下之人不肯走,那是自找苦吃了。”
萧翎道:“这个,容在下先和两位同来之人商量一下,再来回话。”也不让那玉箫郎君再接口,转身向外行去。
那青衣铁手人心中大为不满,冷哼一声,欲待追袭,却被那玉箫郎君伸手劝阻。
萧翎大步行出室外,奔到商八身前,伸手递过手中丹丸,说道:“快把这粒解药服下,”
那蛇头追魂箭,果然是恶毒无比,商八中毒不久,已然是难再支撑,脸色铁青,冷汗涔涔而下。
但他神志还很清醒,接过萧翎手中的丹药吞了下去。
萧翎眼看商八痛苦之状,心中极是骇然,暗道:这蛇头追魂箭,果然是厉害无比,但不知这解毒丹丸,是否果如那玉箫郎君所言,能够在片刻之间,大见功效。
此刻,他心中第一件要事,就是希望商八的伤势早愈,是以,双目一直投注在商八的身上,瞧着他的变化。
果然,这独门的解毒丹丸,有着神奇无比的速效作用,商八服下不久,已见功效,头上的冷汗首先消退。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低声对杜九说道:“带他到一处安静所在运气调息,那赠药人告诉我,对症用药,一个时辰之内,就可完全复元。”
商八望了萧翎一眼,欲言又止,在杜九扶持之下,行到一株花树下面,盘坐调息。
孙不邪待商八去后,才低声问萧翎道:“你见过那人了?”
萧翎道:“见到了他们主仆两人。”
无为道长道:“我们见到一个执箫蓝衫人行入室中……”
萧翎道:“那是主人,还有一位左臂上装着一只铁手的青衣仆人,射中商兄弟的毒箭,就是那仆人所放。”
无为道长一皱眉头,道:“仆人有此能耐,那主人的武功,更是高强了。”
萧翎心中暗道:何止高强,尚且孤傲不可一世,根本就未把你们丐帮和武当派放在眼中,但是如若据实说出,必将大伤两人的颜面,只好忍下,点头说道:“主人武功如何,在下未曾试过,但和青衣仆人交手数招,的确是高明的很。”
孙不邪道:“你可曾问了他姓名?”
萧翎道:“他未说出姓名,但却自号玉箫郎君。”
孙不邪喃喃自语道:“玉箫郎君,玉箫郎君,从未听过这名字啊!”
萧翎道:“看他年岁,不过二十五六……”略一沉吟接道:“如若在下没有看错,那玉箫郎君,就是咱们在罗氏宗祠中听到的吹箫之人。”
无为道长道:“那是咱们的朋友了,应该上去见过才是。”
萧翎摇摇头说道:“不用了,他生性孤傲,只怕是不愿和咱们谈话……”
凝目思索片刻,接道:“他愿在暗中帮助咱们,只怕是别有原因,唉!那玉箫郎君,对我还算客气一些,但他那位青衣仆人,却一直把我视作深仇大恨的人,怒目相视,大有立刻扑杀之心。”
孙不邪摇摇头,道:“当年老叫化闯荡江湖之时,也遇到了不少生性冷僻的怪人,但如像这等既敌又友的人,却是从未见过。”
萧翎缓缓说道:“有很多事,在下是无法了然,想来,这其中必有着十分微妙的原因。”
孙不邪道:“什么原因呢?”
萧翎心中暗道:此事只怕和我那小钗姊姊有关,内情未明之前,又不便说出口来,只好支吾以对,道:“此刻内情,在下亦是难作揣测,只好等着瞧了。”
无为道长已瞧出萧翎似有着难言之隐,示意孙不邪不要再问。
萧翎转过话题,道:“那玉箫郎君赠药之时,曾有一个条件。”
无为道长道:“什么条件?”
萧翎道:“他要咱们撤离此地。”
一阵风彭云接道:“为什么?此地又非他们所有。”
萧翎道:“大约他要在此地会见一个朋友,不愿咱们惊扰。”
无为道长道:“既是如此,贫道之意,不如离开此地算了。”
孙不邪道:“萧兄可曾答应了他?”
萧翎道:“在下不敢独断做主,来和两位老前辈相商。”
孙不邪道:“不论那玉箫郎君武功如何高强,咱们也不能就此退走。”
萧翎微微一怔,暗道,这位老前辈好名之心,看来是尤强过我们年轻人。口中却缓缓说道:“那玉箫郎君说的虽然客气,却十分坚决,如果咱们不答应,只怕要引起一场纷争。”
孙不邪道:“如若咱们就此撤走,那未免太过示弱于人了。”
萧翎道:“老前辈之意呢?”
孙不邪哈哈一笑,道:“总要给咱们一个交代才是。”
这几句说的声音甚高,似是有意要那室中之人听到。
果然,西厢中传出来玉箫郎君的声音,道:“什么人说话敢如此无礼。”
萧翎心中暗自奇怪,忖道:如是孙不邪故意要和那玉箫郎君为难,倒也不像,不知何故竟要坚持留此。
只听孙不邪道:“老叫化子。”
但闻一声冷笑,传了过来,玉箫郎君缓步行了出来,一脸冰冷肃杀之气,一语不发,直对几人行了过来。
萧翎心中暗道:要糟,看来今日这一架,恐怕是打定了。
他虽未和玉箫郎君动过手,但想到那青衣人的高强武功,这主人必将是一位绝世高手,生恐他突然一击,伤了那孙不邪,立时一横身,挡在孙不邪身前,一拱手,道:“兄台息怒。”
玉箫郎君一皱眉,道:“萧兄,可是想替人出头么?”
萧翎心中怒道:我好言相劝,你怎能如此无礼。当下说道:“在下适才亦曾说明,萧某一人,难作主意,我等商议此事,留去并未决定,兄台气势滔滔而来,那未免有些欺人过甚了。”
玉箫郎君脸色一变,冷冷说道:“在下不愿和你为难,你最好置身事外,不用多管闲事。”
萧翎道:“兄台如此迫逼,萧某岂能不管。”
玉箫郎君道:“这么说来,你是一定要管了?”
萧翎点点头,道:“情势逼人,那也只好挺上了。”
玉箫郎君脸上神色连变,显然心中激动万分,双目凝注在萧翎面上,大有立刻出手之意。
萧翎亦是全神戒备,蓄势相待。
双方相持了一刻工夫,玉箫郎君终于忍了下去,冷冷说道:“看在她的面上,再让你们商量一下,一顿饭工夫之内,再不撤离此地,别怪在下无礼了。”
说完,也不待萧翎答话,转身而去。
萧翎心中暗道:看在她的面上,她是谁呢?难道指的是小钗姊姊么?
此刻,他已确定了这玉箫郎君,就是昨夜吹箫之人,就昨夜所见情势,这玉箫郎君和那蓝玉棠,似是都对岳小钗有着很深的爱恋,使他们表兄弟间,亦闹的水火不容……
只听孙不邪喃喃自语道:“果然是那支玉箫……”
萧翎怔了一怔,道:“那玉箫怎么了?”
孙不邪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叫化见过那支玉箫,虽然相隔十年,但老叫化仍然记忆犹新,只是执箫的人不同罢了。”
萧翎正想追问内情,突闻无为道长叹息一声,道:“好精深的内功。”
萧翎低头望去,只见那玉箫郎君行过之处,留下了一行清晰的脚印。那脚印不但清晰可见,而且深浅如一,心中大是骇然。暗道:暗中施展内力,留下脚印,难在这力道竟能用的如此均匀。
萧翎心中想道:既然孙不邪已经知道了那玉箫的来历,那就不难找出玉箫郎君的出身,亦不用在此地问他了。
转眼望去,只见孙不邪仰脸望天,不知在想的什么心事、当下低声说道:“老前辈,可是决心留此么?”
孙不邪道:“不用了,我已见了那玉箫,咱们自然该走了。”
萧翎心中暗道:原来,你是要激怒那玉箫郎君,用心就是想瞧瞧那支玉箫,口中却说道:“老前辈决定要走么?”
孙不邪道:“不错,咱们已经见过了那玉箫,留在此地,老叫化也没有什么用了。”
萧翎心道:原来他老谋深算,用心只在证实他心中所想之事,但我已和那玉箫郎君叫上了阵,当该如何,倒是要费思量了,还有他今夜要会之人,不知是不是小钗姊姊?
一时间,只觉得心乱如麻,思潮起伏,不知如何才好。
无为道长似是已瞧出了萧翎的为难之处,轻轻叹息一声,道:“萧大侠可是想留在这里么?”
萧翎道:“那玉箫郎君限咱们一顿饭工夫之内撤走,咱们如若依他之言,撤离此地,未免是太过示弱,如是决定留在此地,只怕是难免一场恶战,此时此情,真不知如何才好。”
无为道长略一沉吟,道:“贫道之意,不如取一个中庸之策。”
萧翎心中忖道:此乃两个极端,除了依他之限,离开此地外,只有留在此地,和他硬拼一场,那有什么中庸之道。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请教道长。”
无为道长道:“如若为着争宿于这座宅院之中,彼此动手拼命,那难免是有些小题大作了,但如咱们就此撤走,那又未免太过示弱于人。贫道之意,咱们不妨依限撤走,但临走之际,萧大侠亦不妨现露一两招绝技,给他们瞧瞧。”
萧翎心中暗道:这话倒也不错,炫耀一下之后,依限撤走,双方都可保下面子,倒也不用彼此用出全力拼命了,当下点头说道:“道长,话虽说得不错,但在下却不知如何一个炫耀之法。”
无为道长微微一笑,道:“那执箫人,举步留痕,武功虽然高强,但贫道相信萧大侠也决不会输给他……”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每一个人,不论才气如何超绝,但亦无法把每一种武功,都练到出神入化之境,必有所长,亦有所短,萧大侠在炫耀武技之时,尽量弃短用长就是。”
萧翎忖道:就目下情势而言,那也只有如此,点点头,道:“好吧!”
无为道长回顾了展叶青一眼,道:“你带着随来此地的弟子,先退出这座宅院。”
展叶青心中虽然有些不愿,但他对师兄素来敬重,一言不发,带着随来的武当弟子,退了出去。
孙不邪望了一阵风彭云一眼,道:“你也退出去吧!”
彭云应了一声,缓步走了出去。萧翎望望那端坐在花树下,运气调息的商八,心中暗道:虽是旨在炫耀武技,但亦可能为情势所迫的真正动手,商八伤势甚重,留在此地,只怕有些不妥,万一打起来,无法分神照顾于他,但他此刻正在运气调息,又不便惊动于他,该当如何才是。
孙不邪一看萧翎神色,已猜知他心中为难,微微一笑,道:“萧兄炫耀武功之时,不用分心他顾,老叫化和无为道长,大概可以保护那商八的安全。”
萧翎道:“好!那就重托两位了。”
顿饭时光,弹指即过,萧翎等也不过刚刚把事情安排好,那西厢中已传出玉箫郎君的声音,道:“时限将届,诸位要作何打算?”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不大,但却字字句句,钻入人耳之中,听得清晰异常。
萧翎回顾了孙不邪和无为道长一眼,道:“两位不用相助在下……”
语声微顿,高声说道:“萧某还有事情请教。”
西厢中传出来玉箫郎君的声音,道:“阁下还有什么事?”
萧翎道:“兄台可否请出室外一晤。”
玉箫郎君道:“在下出口之言一向铁案如山,如若时限届满,诸位仍不肯走,只有死亡一途,萧兄如想说服在下,那是白费心机了。”
萧翎心中大怒,冷冷说道:“我等原本想走,但阁下如此说,在下等恐又要改变主意了。”
玉箫郎君道:“如何一个改变之法?”
萧翎道:“就凭那几句话,我等纵然要走,也要一顿饭工夫之后再走。”
玉需郎君冷笑一声道:“萧翎,我已经对你忍让的太多了。”
萧翎道:“在下一生之中,亦从未这般的忍气吞声。”
玉箫郎君道:“还有盏茶工夫,就满了一顿饭的时光。”
萧翎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玉箫郎君,却转脸望着孙不邪和无为道长说道:“此人如此狂傲,实叫人难以忍受,看来咱们还得留在这里了。”
无为道长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沈木风气焰极盛,咱们对付沈木风,已有顾此失彼之感,何苦再树大敌。”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道长说的不错,咱们再让他一步就是。”
无为道长目光一掠孙不邪道:“为了息事宁人,咱们早走一步如何?”
孙不邪道:“好吧!老叫化老了,早已没了火气。”
萧翎正待招呼商八等离开,突然闻到一声冷笑,传了过来,道:“你们是自绝而死呢?还是要在下动手?”
孙不邪回目望去,只见玉箫郎君,手提玉箫站在一丈开外,满脸杀气,一个青衣人,站在玉箫郎君身后。
这时,那青衣人,已把脸上的面具取下,露出本来面目,只见他脸色铁青,隐隐闪光,颚下虽未留须,但看上去,却在三十以上的年岁。
萧翎回顾了孙不邪一眼,只见他眉宇间怒容隐现,显然,玉箫郎君的狂傲,激起了这个丐帮名宿的怒意。
萧翎冷然一笑,道:“阁下之意,可是说我等自绝而死么?”
玉箫郎君道:“如是在下动手,只怕各位要吃上一番大苦头了。”
萧翎道:“阁下可知道一句话么?”
玉箫郎君:“什么话?”
萧翎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玉箫郎君冷然一哂,道:“诸位可是宁死,不受辱了。”
萧翎肃然说道:“不过,在下等亦不愿自绝而死。”
玉箫郎君道:“如何一个死法,诸位自然是可以选择了。”
萧翎听他口气,愈来愈大,愈来愈难听,不禁心中火起,暗道:就算咱们非输你不可,那也难以忍下此种之气,今日不论胜败,是非得和你打一场了。
心念一转,冷冷说道:“咱们不愿自绝,自然是要你动手了。”
玉箫郎君脸色一变,冷冷说道:“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你们那一个先死?”
萧翎一挺胸,道:“区区愿先试锐锋。”
玉箫郎君一皱眉头,道:“你要第一个讨死么?”
萧翎道:“在下是第一个出手,是否会死,就很难说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也许在下偶尔失手,伤了阁下呢?”
玉箫郎君冷冷说道:“人人都说你萧翎狂傲自负,今日一见,果是不差,你既然一定要自行讨死,在下只好成全你了。”
言下之意,似是一动手,萧翎是必死无疑了。
萧翎心中暗道,这玉箫郎君如此的冷傲怪僻,而不自知,倒要指我萧某人自负狂傲,这人世间的事,有时毫无道理可言,当下说道:“咱们是鹿死谁手,片刻即可分晓,那也不用早先夸口了。”
玉箫郎君突然欺身而上,一箫点向萧翎的前胸,道:“躺下去!”
萧翎已和那青衣铁手人动过了手,心知身为主人的玉箫郎君,武功必将在铁手仆人之上,是以早作戒备,就在玉箫郎君扬手一箫点来之时,萧翎右手也同时横向箫上拍去,人也横里向旁侧跃去,口里应道:“只怕未必。”
话刚出口,突觉一股暗劲,击中在前胸之上。
萧翎早已暗运罡气护身,这一指虽然来的突然,亦为那护身罡气挡住,幸未受伤,但心中却是大感骇然,暗道,这一股暗劲,不知何时发出,如若是随着那玉箫击来,决不致来的如此快速,倒是难怪他夸口要我躺下了,如是我没有罡气护身,这一击,打中穴道,必将如他所言,躺下不可。
那玉箫郎君眼看暗发的劲力,击中了萧翎的前胸,但萧翎竟是若无其事一般,仍然站着不动,却被一股反弹之力;把暗劲挡住,亦不禁为之骇然,忖道:原来,他竟练有了玄门绝技,至高至上的护身罡气。
两人虽然各自心生惊骇,但彼此间动手相搏招数,并未停下。
但见玉箫郎君手中玉箫一沉,避开了萧翎抓向玉箫的五指,陡然又翻了上来,点向萧翎右脉。
萧翎右腕一挫,收了回来,左手拍出一掌。
一掌发出,招数连绵而出,片刻之间,已然连续攻出一十二掌。
玉箫郎君疾快的向后退了三步,道:“阁下用的是那南逸公的闪电连环掌?”
萧翎停下手,冷冷说道:“不错,阁下的见识倒是很广。”
心中却是大感骇然,暗道:这人不但武功高强,而见识亦很渊博。
但闻玉箫郎君说道:“这套掌法,你由何处学得?”
萧翎道:“这个么……歉难奉告。”
玉箫郎君道:“在下相询之意,是想问个明白,是他亲手相授的呢?还是你由那记载的秘笈之上学到的。”
萧翎道:“自然是亲手所授。”
玉箫郎君道:“这么说来,那南逸公还活在世上,没有死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他人现在何处?”
萧翎道:“他老人家还活在世上就是,现在何处,恕不奉告。”
玉箫郎君道:“哼,你就是不说我也能查得出来。”玉箫一起,点了过来。
萧翎掌势横击,斜斜向玉箫劈了过去。
玉箫郎君暗道:这人狂妄得很,竟以手掌接我玉箫,必得给他些苦头吃吃才行。
念头一转,玉箫疾沉,反向萧翎手上迎去。
但见萧翎五指一握,竟然把玉箫抓在手中。
玉箫郎君心中暗自怒道:你这是自找苦吃了,怪不得我。
当下暗中运气,一转玉箫。
原来玉箫郎君手中玉箫有着甚多极小尖厉的石尖,以那玉箫郎君深厚的内功,运气转箫,很少有人能不为那石尖所伤。
但萧翎却仍然紧握着玉箫,不但毫无伤损,而且更加握的紧了一些。
玉箫郎君一皱眉头道:“阁下武功,果然高强的很……”
语声一顿,接道:“松开我手中玉箫!”
萧翎心中暗道:彼此为敌,怎能要我放开你手中玉箫,想是这玉箫名贵,怕它损伤了。心中念转,手却依言放开。
玉箫郎君似是未料到,自己这一喝,萧翎竟然放手松开了玉箫,当下后退了三步,冷冷说道:“萧兄倒是很听兄弟的话。”
突然扬起手中玉箫一抖,月光下,只见无数细如牛毛的寒芒,由那玉箫孔中,分飞而出。
原来这看去十分古雅的玉箫。竟然是内有机簧、暗藏毒针。
萧翎望了那玉箫一眼,冷冷说道:“原来阁下这玉箫,还能发射如此恶毒的暗器,当真是叫我萧翎又大大的开一次眼界。”
玉箫郎君道:“如非阁下很听在下之言,只怕早已伤在那毒针之下。”
萧翎道:“你那萧里藏毒针的方法,虽然奇妙恶毒,叫人防不胜防,但未必就能伤到我萧翎。”
玉箫郎君不知萧翎手上戴有千年蛟皮手套,刀剑难入,当下冷笑一声,道:“箫中机簧十分强硬,你纵有罡气相护,也无法阻挡那尖细的毒针刺入。”
萧翎心道:他要我松了玉箫,原是一片好意,那也不用和他论辩了,当下不再言语。
但听玉箫郎君接道:“我已手下留情、阁下还不肯知难而退么?”
萧翎暗道:我如果答应退出,此人必将大施毒手,造成一番杀劫,无论如何必得想个法子,把这玉箫郎君制服不可……
萧翎缓缓拔出背上的长剑,道:“阁下玉箫招数,定然十分精妙,在下倒希望再领教阁下几招精绝箫法。”
玉箫郎君冷笑一声,道:“萧翎,你可知道在下为什么处处对你手下留情么?”
萧翎道:“在下不知。”
玉箫郎君道:“为了一个人。”
萧翎道:“什么人?和在下有何关联?”
玉箫郎君脸上杀气直透眉宇,冷冷说道:“我生平之中,从未对任何一个人,有过如此的忍耐,对你萧翎,可算是例外的例外。”
萧翎一皱眉头,接道:“阁下不用有所顾虑,我萧翎就是萧翎,和任何人都无关连,你只管放手施为。”
玉箫郎君双目神光一闪,冷冷说道:“你是要迫我出手么?”
萧翎道:“在下并无逼迫阁下出手之意,但也不用阁下对我手下留情,咱们各凭武功,以决胜负就是。”
玉箫郎君向天打个哈哈道:“好!小心了。”陡然一箫,点了过去。
萧翎口中虽然说得轻松,但他内心之中,却是丝毫不敢有轻视对方之心,一吸气,陡然间,向后退了三尺。
玉箫郎君冷笑一声,玉箫挥动,连攻三箫。
虽只攻出三箫,但却幻起了漫天箫影,分从四面八方袭来。
孙不邪回顾了无为道长一眼,低声说道:“此人招数奇异,老叫化生平仅见。”
无为道长神色严肃,道:“这是一场胜负难测的凶险之战……”
他似是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
萧翎被那幻起的漫天箫影,迫得又连连向后退出五步,才算把一轮急攻避开。
玉箫郎君冷笑一声,道:“你能避开我这狂风三箫,倒是难得的很。”
口中说话,手中玉箫的攻势,却是未稍缓慢,一招快过一招,把萧翎圈入一片箫影之中。
萧翎自出道以来,从未遇上过今日的险恶之战,玉箫郎君的攻势,快速无比,快的竟使萧翎没有还手之力。
转眼间,两人已搏斗十几回合,萧翎一直被逼得团团乱转,无能还手。
孙不邪只看得心头大为焦急,低声对无为道长说道:“道长,我瞧情势有些不对,他一直处在挨打形势之中,如何能够久撑下去,老叫化想去助一臂之力如何?”
无为道长道:“老前辈请安下心来,萧大侠处境有惊无险,此人箫招的奇奥怪异,贫道亦是初次见到,咱们出手助他,恐怕分散了他的心神,不如再候一会瞧瞧情势,再作决定。”
他虽然出言安抚孙不邪,但自己心中,却是震惊不已。
萧翎在无力反击的恶斗中,一直受到那玉箫郎君的玉箫所困,始终无法还手。
又过了一杯热茶工夫左右,萧翎仍是被困在一场险恶的搏斗之中。
玉箫郎君手中的箫招虽然厉害,但他却无法击落萧翎的长剑。
突然间,听得萧翎大喝一声,长剑由那重重的箫影中,攻了出来。
但闻一阵脆鸣之声,长剑玉箫,连连相接。
萧翎好不容易,找出这么一个破绽,借势脱出那重重的箫影,岂肯随便放过,长剑连出三记绝招,闪起一片剑芒,反击过去。
刹那间,剑花箫影,打的激烈绝伦。
无为道长长出一口气,叹道:“原来他并未迷失在那箫影之下……”
孙不邪接道:“的确凶险,比适才尤有过之。”
这时,那站在玉箫郎君身后的铁手人,也看的悚然动容,双目圆睁,望着两人动手的情形,显然,那玉箫郎君,也是用了全力。
只见两人的恶斗,愈来愈是激烈,玉箫长剑,各极奇幻。
无为道长回顾了孙不邪一眼,低声说道:“老前辈,怎生想个法子,不要让他们再打下去了。”
孙不邪道:“此刻喝止,只怕他们不肯停手。”
无为道长道:“再打下去,只怕是要闹出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孙不邪仔细看去,只见萧翎的脸上,隐隐现出了汗水,显然是已经用出了全力,再看玉箫郎君,眉宇间也流出了汗珠儿。
突然间,听得一声娇呼传了过来,道:“住手!”
玉箫郎君疾攻三箫,一挡萧翎长剑,疾退五步。
萧翎出道以来,也是第一次遇上了真正敌手,这一架,打的凶险百出,也使他对那玉箫郎君,生出了无限敬佩。
是以,玉箫郎君收箫而退之后,萧翎亦未追击。
转脸望去,只见一个头梳双辫,身着青色长裤、短衫,腰系黄色丝带。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背插宝剑,满脸肃然的站在大门之内。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这丫头不是昨夜见到的那位姑娘么?她是小钗姊姊的贴身丫头,只怕是奉了小钗姊姊之命而来。
只见那冷傲孤僻、气焰不可一世的玉箫郎君,回头望了那姑娘一眼,一抱拳道:“素文姑娘,别来无恙。”
那青衣少女一对圆圆大眼睛四下转动,打量了场中群豪一眼,欠身说道:“小婢怎敢当玉箫郎君一礼。”
玉箫郎君道:“姑娘此来,不知有何见教?”
说话时,神情十分紧张。
素文道:“我来告诉你一件事。”
玉箫郎君道:“什么事?可是那岳姑娘……”
素文接道:“不错,姑娘要我来告诉相公,今夜之约。她不想来了。”
玉箫郎君脸色大变,道:“为什么?”
素文道:“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目光转到了萧翎脸上,接道:“萧相公,又不认识小婢了么?”
萧翎道:“见过一面之人,在下就不会……”
素文道:“不是,咱们是见过两面了。”
萧翎道:“那一次姑娘身着男装,自然是不能算了。”
素文微微一笑,目光转到玉箫郎君的脸上,道:“姑娘说,相公不用在此地等她了。”
玉箫郎君道:“今日不见,何日再见?”
素文道:“姑娘说,她如想和你见面时,随时会派人找你。”
玉箫郎君脸色忽青忽白,显然,内心中有着无比的激动,沉吟了一阵,突然一跺脚,举手对那铁手人一招,道:“咱们走啦!”一纵身,人已登上屋面,越屋而去。
那铁手人紧随身后,跃上屋面,两人去如飘风,眨眼间,消失不见。
素文目注两人去远,缓步行到萧翎身侧,道:“萧相公,你想见我家姑娘么?”
萧翎淡然一笑,道:“如是你家姑娘很忙,见不见,都不要紧。”
素文一扬柳眉儿,道:“昨天夜里,你还求我帮忙,要见我家姑娘一面,此刻,难道是已改了心意了么?”
萧翎道:“姑娘不要误会,如是那岳姑娘能见我,在下自当赴约。”
素文道:“不用赴约了,我带你去见她如何?”
萧翎道:“方便么?”
素文道:“如果不方便,或是未得小姐允准,小婢有多大胆子,敢带你去见她。”
萧翎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求,想问姑娘两句话。”
素文道:“好,你说吧!”
萧翎道:“那岳姑娘昨宵为什么不肯见我?今日又差姑娘约我相晤,这其中有何内情?”
素文凝目思索了一阵,道:“说有内情,别说小婢还不太清楚,纵然是知道,也不能说给你萧相公听。”
萧翎一皱眉头,道:“你可知道,现在那岳姑娘又找我去,为了什么?”
素文道:“为了什么?”
突然放低了声音,说道:“岳姑娘和你萧相公,何亲何故,小婢是一点不知,只知她为了你,用了不少心机,我们两姊妹疲于奔命,南海五凶的事,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她好像不想让你知道,她在暗中帮助你……”
言未尽意,却突然止口不言。
萧翎等了片刻,不见那素文再接下去,忍不住问道:“姑娘说完了么?”
素文摇摇头道:“没有。”
萧翎道:“那为什么不说了?”
素文摇头道:“小婢不能说,也不敢说。”
萧翎道:“不妨事,在下只是听听。”
素文长长吁一口气道:“小婢讲话已经太多了,相公不用再问了。”
萧翎回顾了孙不邪一眼,问道:“请教姑娘,在下这几位朋友,可否能一同去呢?”
素文道:“小婢来时,姑娘并未吩咐什么,不过就小婢所知,姑娘一向不愿和生人相见。”
孙不邪道:“萧兄不用为难,我等在此等候就是。”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那岳姑娘现在何处?”
素文道:“就在这附近不远处。”
萧翎回头对孙不邪等抱拳一揖,道:“诸位请在此稍候,在下去去就来。”
孙不邪道:“兄弟请便。”
素文转过身去道:“咱们可以走了。”
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萧翎紧随在素文身后,缓步向前行去。
出了那高大的宅院,素文回头说道:“咱们走快一些如何?”
萧翎道:“姑娘尽管施展,在下自信还追得上。”
素文微微一笑,道:“小婢已经见识过萧相公的武功,那确实高明得很,小婢并无和萧相公较量轻功之意。”
萧翎想她数番隐身在暗中相助之事,不自禁脸上一热。
素文似是已瞧出了萧翎尴尬之状,突然放腿奔去,口中喝道:“小婢带路了。”
此女轻功极佳,萧翎一怔神间,那素文已经奔出四五丈远,急急一提真气,放腿向前追去。
两人各逞轻功,放腿疾奔,片刻间已奔出十几里路。
萧翎全力追赶,已然追上了一丈左右,却不料素文突然停下脚步,萧翎不及防,几乎撞到了素文的身上。
仓促问一吸真气,收住了急冲之势。
素文微微一笑,道:“萧相公轻功果然高强。”
萧翎缓缓吐口气,道:“怎么不走了?”
素文手指着数丈外绿荫深处,一座隐现的茅舍,道:“到了,就在那茅舍之中。”
萧翎望那茅舍一眼,欲言又止。
素文缓步而行,一面说道:“萧相公,等会见岳姑娘还望你说话小心一些。”
萧翎道:“为什么?”
素文道:“她够苦了,你不能再伤害她。”
萧翎道:“好吧,在下尽量忍耐就是。”
说话之间,已然行近茅舍。
素文举手在篱门上拍了两掌。
但闻篱门呀然,一个全身红衣。背插长剑的俏丽少女,当门而立。
素文低声问道:“姑娘在么?”
那红衣少女打量了萧翎一眼,道:“姑娘在,萧相公请进去吧!”
萧翎微微一怔,暗道:这丫头怎知我姓萧。
心中念转,人却缓步走了进去。
只见室中布设极为简单,一张木桌,和四张竹椅之外,别无他物。
靠左面一面淡蓝的粗布垂帘和一堵单墙,把茅舍分成了内外两间。
那素文留在茅屋外面未进来,那红衣少女,却紧随萧翎身后而入,低声说道:“相公,我去禀告姑娘一声。”
只听那垂帘之内,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你退出去。”
布帘启动,缓步走出来一个玄色劲装的少女。
那红衣婢女欠身应了一声,悄然退出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