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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随机应变破奸计

中午时分,北上长沙的大道上,出现了一个中年文士和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

这一对主仆,正是萧翎和百里冰所装扮。

萧翎见四野无人,回顾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儿,咱们要留神着邓一雷和展叶青,发觉之后,也不要招呼他们,咱们在暗中把解药给他们就是。”

百里冰道:“他们奇毒未解,武功尽失,如是遇上强敌,如何得了?”

萧翎道:“唉!如非那岭南二魔心生贪念要独吞大功,对巫婆婆祖孙施下毒手,咱们决无脱得危难之日。”

百里冰笑道:“这就叫吉人天相啊!大哥悲天悯人,侠义胸怀,如若真会遭到不测,那是皇天无眼了。”

萧翎道:“因果之说,容或有之,但我总觉物必自腐而后虫蛀之,如若那岭南二魔不生贪念,咱们决无死里逃生之理……”

话到此处,突然住口不言。

远处,蹄声得得,一匹健马疾奔而至。

萧翎转眼望去,只见那马上人十分矮小,伏在马背之上,加上一顶青色毡帽,低压眉际,更叫人无法看出他的面貌,快马如飞,疾越两人身侧而过。

转眼间,快马已然奔行得不知去向。

萧翎望着消失的快马,低声说道:“这人骑术精湛,马又是千里良驹,决非一般行商,咱们要多多留心才是。”

百里冰道:“难道又是那沈木风的眼线么?”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很难说,未得证明之前,小兄不敢妄言,不过,就事而论,那沈木风决不会放心岭南二魔,身后必然还派有监视之人……”

百里冰接道:“大哥之言,可是说那岭南二魔死亡一事沈木风等已经知晓了?”

萧翎道:“二魔死亡一事,他们也许不知,但二魔迎到那巫婆婆一事,他们或已知晓。”

百里冰道:“大哥怎么知道呢?”

萧翎道:“我只是如此推想,那沈木风耳目遍布,巫婆婆施毒饭店之中,又有那样多人,其中只怕有沈木风的眼线……”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武林中人提到沈木风,无不畏惧异常,似是他无事不知,无事不晓,原因就在那刺探工作做得太好了,几乎是当今武林所有的各大门派无一没有他收买的奸细,只可惜我已无法记得那些人了。”

百里冰道:“如若能把沈木风布置的奸细耳目除去,那就不难对付他了。”

萧翎道:“不错,如若能把沈木风派在各大门派的奸细和布置在江湖上的眼线除去,那就等于挖去了他的双目,堵住了他的双耳,这回见到孙不邪老前辈和无为道长时,定要设法从此处着手,先要设法清除他布置在江湖上的眼线。”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此事只怕不易,大哥如何能知晓他布置眼线的情形呢?”

萧翎道:“这是一件很艰苦的工作,但并非无法下手,我想它总有一个脉络可循,只要能够找出它一点头绪,就不难剥茧抽丝,全盘剪除,至少,可以使他们章法大乱,耳目失灵。”

回顾了百里冰一眼,微微一笑,接道:“此事虽极重要,但却不用急在一时,待见无为道长等后,再从长计议,那无为道长智谋过人,孙不邪老前辈见闻广博,也许会研商出一个办法来。”

百里冰点点头,不再多言,放步向前行去。

两人晓行夜宿,走的很慢,沿途数日,竟然未发生任何事。

萧翎一路留心,也未发觉邓一雷和展叶青等两人。

这日中午时分,长沙府境一个小镇之上。

萧翎量度形势,这小镇实是北上长沙的要道,心中暗道:如是那展叶青和邓一雷等已见到无为道长说明此事,那无为道长和孙不邪必将派人追查我等行踪,他们定然早已离开原址,倒也不必急急赶去会见他们。

沈木风顿然失去了岭南二魔的行踪,亦必引起一番混乱,倒不如借此机会,暗中查访一下沈木风等举动再说。

心念转动,找了一座最大的酒楼,行了进去。

这时,正当午时,酒店中上了八成客人。

萧翎心中有谋,暗中留意着酒楼中所有的客人、景物。

只见靠北面窗下,坐箸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人,最为可疑,当下选择了一个监视方便的座位,坐了下去。

店小二送上香茗,萧翎点了几样小菜。

片刻之后,菜饭送上。

萧翎一面进餐,暗中却仍然留心着那青衫中年人的举动。

那青衫中年人却是毫无所觉,自酌自饮,神态似甚悠闲。

萧翎一餐饭将要吃完,那青衫中年人仍然静坐原位,无所举动,不禁暗暗忖道:我不能坐在这里和他耗下去……

忖思之间,突见一个村童手中举着个白布招儿,行入酒楼之中。

只见那白布招儿上写着“相天下士”四个大字。

萧翎看到布招之后,立时举手一招,道:“小兄弟请过来。”

那村童举着布招行了过来,道:“大爷看相么?”

百里冰转脸看去,只见那村童只不过十二三岁,又蓬首垢面,满手污尘,怎么看也不似个会看相的人,心中大为奇怪,暗道:大哥怎肯信这样一个无知的村童,难道瞧出了什么可疑不成。

细瞧那布招儿,亦是看不出有何可疑之处。

但闻萧翎说道:“小相士,看看在下的运气如何?”

那童子也未望萧翎一眼,说道:“相君之貌,乃公侯之相,可惜的是相带三煞,三煞不破,永无出头之日。不过,小的道行不够,难破三煞。”

萧翎道:“那要找何人才能?”

村童道:“我师父。”

萧翎道:“令师现在何处?”

村童道:“就在这镇外不远处。”

萧翎站起身子,道:“好!有劳小兄弟带我去见令师。”

那村童举起布招儿当先带路而去。

萧翎紧随那村童身后而行。

百里冰也只好起身随在萧翎身后而行。

但闻传来阵阵欢笑之声,显然酒楼中客人都在嘲笑萧翎被村童一阵胡言乱语所骗之事。

百里冰心中大怒,恨不得回转身去狠狠的揍几个人一顿,但她却强自忍下,没有发作。

那村童带路而行,直出小镇,行约二里左右,到了一座竹林掩映的茅舍前面。

百里冰流目四顾,四周一片寂静,除了那村童之外,再无他人,当下急行一步追上萧翎,道:“当真要去见那老相士么?”

萧翎微微一笑,道:“耐心些,立刻之间,就可以揭露真相了。”

那村童行至茅舍,推开柴扉,道:“我师父就住在此地。”

萧翎暗中运气,缓步行入茅舍之中。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发白髯的老者,端坐在一张木桌之后。

他化装之术虽然高明,但却无法掩饰住便便大腹。

萧翎打量那老者一阵,轻轻咳了一声,道:“商兄弟。”

那老者霍然站起身子,道:“你是谁?”

萧翎也解下假发,抹去易容药物,道:“我。”

那老者看清楚萧翎之后,突然拜伏于地。

萧翎急急扶起那老者,说道:“使不得,商兄弟。”

原来,老者正是商八装扮。

商八除去白髯,说道:“大哥被巫婆婆生擒讯息传到之后,无为道长和孙老前辈无不震骇,连夜会商,高手尽出,分查大哥下落,大哥吉人天相,却已自行脱难归来。”

萧翎淡淡一笑,道:“你这法子很好,不过,也是太过赶巧,我如不进那酒楼,直奔长沙城,那就见不到了。”

商八道:“小弟已缝制相招一十二面,分头由十二位童子,在长沙各大酒楼客栈之中巡行,由晨至暮,不断巡梭。”

萧翎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是一定可以遇到了。”

百里冰道:“大哥,你怎么知晓那村童是商大侠所派呢?”

萧翎还未答话,商八已抢先道:“这位是百里姑娘吧。”

百里冰道:“是啊,你怎么知道是我。”

商八笑道:“在下只是猜想而已︱︱”

语声一顿,接道:“未说明白之前,看起来有些奇怪,其实说穿了,不值一哂,我在那布招之上,画有暗记,只是不知之人看不出来罢了。”

百里冰道:“这办法虽不困难,但却亏你想得出来。”

萧翎缓缓说道:“长沙市中是何人主持呢?”

商八道:“杜兄弟和无为道长。”

萧翎道:“孙不邪老前辈呢?”

商八道:“孙老前辈率领着丐帮中弟子和几个武当门下的高手,共分成四批,查访巫婆婆的行踪去了。”

萧翎道:“那邓一雷和展叶青两人都为奇毒所伤,武功尽失,他们如何能这等快速的把讯息传到此地?”

商八道:“邓一雷和展叶青此刻是否已回到长沙,小弟还不知晓,但无为道长告知小弟,他们还未回来,闻得凶讯,心神已乱,也未追问无为道长如何知晓这个讯息。”

萧翎道:“是否有法子追回那孙老前辈?”

商八道:“无为道长大约和他们约定有联络之法。”

萧翎道:“那很好,你尽快设法知会无为道长,要他追回孙老前辈和诸多高手,不用追查巫婆婆的行踪了。”

商八道:“那巫婆婆可是已死在了大哥手中?”

萧翎道:“巫婆婆被岭南二魔重伤而死。”

商八道:“岭南二魔呢?”

萧翎道:“岭南二魔为人恶毒,已被小兄击毙掌下。”

商八道:“大哥可要去见无为道长?”

萧翎道:“最好暂时不和他相见,我想暗中检视一下沈木风的动静……”

语声一顿,接道:“沈木风已和那四海君主联手,这讯息你们听到过么?”

商八道:“听到一点风声,详情不大了然。”

萧翎道:“沈木风的属下,近日活动情形如何?”

商八道:“数日之前,沈木风曾在长沙出现一次,但瞬即失踪,不知隐身何处。百花山庄中人,也常常有所行动,近两日却突然沉寂不见动静。”

萧翎道:“也许他们等待那岭南二魔和巫婆婆的讯息……”

凝目沉思片刻,接道:“据小兄猜想,那沈木风必然在长沙有一处隐秘的分舵,纵横百里之内的眼线都为那分舵掌管,他也可能就在那分舵中隐身……”话到此处,突然沉吟不语。

商八道:“大哥之意是……”

萧翎道:“如若咱们能够挑了他们长沙分舵,那就等于使沈木风在方圆百里内失去了耳目,就算不挑他们分舵,咱们知晓了他们分舵所在地,也好控制他们行动,必要时使用反间之计。”

商八道:“大哥高见,小弟立时去见无为道长,和他研商此事,遣人踩他们的窰子。”

萧翎道:“好!咱们分头进行,我和冰儿仍然易容混入长沙。”

商八道:“小弟随时遣人和大哥联络。”

萧翎道:“如非必要,最好别常联络,百花山庄中人一直未停止活动,只是他们由明入暗更为隐秘而已,小兄到此之事,不宜让他们知道,最好你悄然告诉无为道长和杜兄弟,别让太多的人知晓此事,以免走露风声,只有以隐秘对付隐秘,才能使那沈木风措手不及。”

商八只觉数月小别,萧翎似是已成熟老练很多,智计安排,无不超人一筹,当下应道:“小弟记下了。”

萧翎回顾了那执相招童子一眼,道:“这小童子是走露风声的关键,但又不能效法古人,问路斩樵,你要多赠他一些黄金,要他们尽速迁离此地。”

商八道:“小弟自会善自处理,大哥放心。”

萧翎重新易容,带上长鬓,又嘱咐了一句,道:“商兄弟,不许伤害这个村童。”

商八道:“小弟不敢。”

萧翎道:“好!小兄要先走一步。”

商八紧随萧翎的身后而出,低声解说和无为道长研订的联络暗记。

萧翎停下脚步,待他说完,才点头说道:“很好,很好,我都记下了。”

商八微微一笑,道:“长沙的会仙楼和七泽茶园,一向是百花山庄中人出没之地。”

萧翎道:“好!我们先到那两处地方瞧瞧!”

商八一抱拳,道:“小弟不送了。”

萧翎一挥手,带着百里冰大步而去。

两人行入官道,安步当车,缓缓行入了长沙城。

百里冰感觉到身后有人追踪,回目一顾,果然有一个身穿黑色对襟大褂,腰束绿带的中年大汉,远随在两人身后三四丈处,正想告诉萧翎,萧翎已抢先说道:“冰儿,装若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

百里冰心中暗道:原来他早知道了。

萧翎仍是胸有成竹,直向热闹街道行去。

转过两条大街,瞥见一个高大的招牌,白底黑字,写着“七泽茶园”。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那七泽茶园规模甚大,进得大门,就是一个广大的院子,芦席遮天,四周摆满了盆花、木桌、竹椅,可躺可坐。

门口处,站着一个青衣小帽的伙计,欠身说道:“两位可要里面坐坐?”

萧翎微一颔首,道:“有劳带路。”

那伙计道:“你老太客气了,小的不敢当。”带着两人行到西北角处,紧旁盆花一个桌位之上。

萧翎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只见广大的院落中,坐了有六成客人,不下五十余人。很多人一杯清茶,仰卧在竹椅上闭目养神,也有不少人,几盘小菜,一壶老酒,在小酌清谈。

敢情这座七泽茶园,还兼营着酒菜的生意。

萧翎一面四下打量七泽茶园院中形势,一面问道:“茶伙计,贵园中后面还有座位么?”

茶伙计应道:“有,除了这座前厅茶棚之外,还有三进院子,这座七泽茶园,上满了客人,少说点,也在千人以上。”

萧翎淡淡一笑,道:“在下也久闻这座七泽茶园之名了,今日一见,果然是非同凡响。”

那茶伙计道:“两位请坐吧!在下去替两位泡茶。”

萧翎道:“慢着。”

那茶伙计回头说道:“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萧翎道:“七泽茶园之名,天下皆知,在下想见识一番,不知是否可以?”

那茶伙计笑道:“大爷言重了,这七泽茶园,乃是规规矩矩的做生意地方,客人要在那座院落之中饮茶,那是悉听尊便。”

萧翎道:“既是如此,那就有劳兄台替在下带路了。”

那茶伙计摇了摇头,笑道:“咱们这七泽茶园,每一进院落中,都有伙计招呼,在下只招呼前厅茶棚。”

萧翎心中暗道:一个茶园如此规模,实非平常,无论如何要仔细瞧瞧。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多谢伙计指点了。”缓步向后行去。

百里冰始终是一言不发,紧随在萧翎的身后。

萧翎穿过茶棚,又进了一座门户,只见一座敞厅,布置得十分清雅。

四面一色白,白桌布,白椅垫,连用的茶碗、茶壶,也是一片雪白。

除了客人们的衣着之外看不到第二种颜色。

萧翎心中暗道:前面那茶棚,叫前厅茶棚,这座大厅,定然是叫前厅了……

忖思之间,一个身着白衣的茶伙计行了过来,道:“两位请坐。”

萧翎目光转动,看那伙计年约二十三四岁,白衫、白裤、白巾包头,年纪很轻,但却不似会武功的样子。当下说道:“这是前厅么?”

那店伙计应道:“不错,两位可是去中厅的么?”

萧翎心中暗道:前厅中厅,那还有座后厅了,连同那前厅茶棚,可勉强算得上四进院子了。

只听那白衣伙计道:“这边走。”欠身带路,向前行去。

绕到前厅一角,行出了一座圆门,行在一条白石舖成的甬道上,两旁盆花夹道,香气袭人。

萧翎心中暗道:前厅如此,中厅想来更是豪华了。

那白衣伙计送萧翎上了白石甬道之后,轻声说道:“两位慢走。”并又退回前厅之中。

萧翎外表上,装的若无其事,缓步而行,内心之中,却是留心着一草一木,默记心头。

突然间,感觉着这庭院布置形势似是在那里见过,但一时间,却想它不起。

走完白石甬道,登上五层石级,到了中厅。

中厅景物,又是一番布置,四壁一色金黄,桌单坐垫,也完全黄色,六七个茶伙计也穿着黄色的衣服。

萧翎还未进厅门,一个茶伙计迎了上来,长揖肃容。

百里冰目光转动,只见那大厅中,摆着十五六张桌子,但只有两三张桌上坐有茶客,看上去不过十三四人。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到后厅如何一个走法?”

那店伙计怔了一怔,打量了萧翎等一阵,道:“两位是……”

萧翎笑笑,道:“咱们路过此地,闻得七泽茶园之名,特来见识一番。”

黄衣伙计笑道:“两位来的不巧得很!”

萧翎道:“为什么?”

黄衣伙计道:“后厅中席位已满,两位只好明天请早了。”

萧翎心中暗道:七泽茶园,一层比一层豪华,那后厅景色,不知是如何一个样子?无论如何要想法子进去瞧瞧!

心中念头转动,目光打量厅中景色。

突然间发觉那四面金色墙壁,以及那黄色的垂帘、桌巾、椅垫,无一不是颜色鲜艳,好像是新做不久,不禁心中一动,说道:“阁下是……”

黄衣伙计接道:“不敢当,小的提茶、送菜的店伙计。”

萧翎道:“阁下到此多久了?”

黄衣伙计微微一怔,答非所问道:“客爷是此地常客么?”

萧翎心中暗道:这七泽茶园有些古怪,看来要得施用诈语唬他一唬,当下说道:“在下一年之前常来此饮茶,那时似是未见过你。”

黄衣伙计双目眨动了一阵,道:“小的来此不足三月。”

萧翎心中暗道:狡兔三窟,那沈木风就算在长沙别有密穴,再多经营一个七泽茶园,也是可能,何况这七泽茶园,在长沙盛名极着,武林人物路经此地,大都要一游这七泽茶园,正是消息会萃之地,作为耳目,最好不过。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既是后厅没有位置,我们就在这中厅坐坐吧!”

那黄衣伙计欠身说道:“两位请坐。”

萧翎行到大厅正中一处桌位上坐了下来。目光转动,只见一座宽敞的大厅上,十五六张桌位,只坐了三桌茶客,其中一桌上,和自己一般,只有两个人。

另外两桌之上,各坐有五六个人。

厅大人少,显得十分静寂,那些人谈话的声音,都十分低微,显然,这中厅的客人,大都是极能自制的人物,和前厅茶棚中的客人,大不相同。

那黄衣伙计轻步行了过来,低声问道:“两位吃点什么?”

萧翎道:“先来两杯上好的龙井。”

那黄衣伙计应了一声,行到厅角,伸手揭开了一面黄色垂帘,行入里面。

萧翎暗中留神着那黄衣伙计的行动,表面上却又装的行若无事,神态十分轻松。

片刻之后,那黄衣伙计手中托着一个木盘,捧了两杯清茶出来,分放在萧翎和百里冰的面前。

自从受了那巫婆婆的暗算之后,萧翎和百里冰均都变得十分谨慎小心,萧翎先望了杯中清茶一眼,道:“伙计再去拿一杯茶来。”

那黄衣伙计微微一怔,道:“贵客只有两人,要三杯茶作甚?”

萧翎道:“在下有一怪癖,只喝初道茶。”

黄衣伙计应了一声,又拿了一杯茶来。

萧翎接过那黄衣伙计的茶,把自己面前一杯推到那黄衣人跟前,道:“伙计陪在下共饮一杯清茶如何?”

黄衣人道:“小的不敢。”

萧翎道:“不妨事,客人邀饮,就算是老板知道了,那也不管你的事啊!”

那黄衣伙计略一沉吟,低声说道:“是了,贵客可是怀疑我们茶中不洁?”不再推辞,举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欠身而退。

萧翎望着那黄衣伙计启帘而入进去内室,良久之后,仍不见出来,暗施传音之术道:“冰儿,这伙计进入室后久不出现,那就证明茶中有鬼,但既被我们瞧出,决然不会轻易罢手,这一计不成,必将另有毒计对付我们,因此我想将计就计,深入内室去瞧瞧,适才那商八说过的暗号,以你聪明才智而言,想必已熟记于胸,你要先行离此,在外面等我,如若我在一顿饭工夫之内,还不出来,你就去和他们会合,告诉他经过之情。”

百里冰一皱眉头,似要出言反驳,但她终于强自忍了下去,躬身一礼,转身而去。

萧翎望着那百里冰的背影消失不见,立时举手一招。

另一黄衣伙计急步行了过来,道:“贵客有何吩咐?”

萧翎故意打量那人一眼,道:“好像刚才不是你招呼我们。”

那伙计道:“都是一样,你老要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萧翎淡淡一笑,道:“我要向刚才那位当值的伙计问他一件事。”

黄衣伙计道:“七泽茶园中事,在下知晓最多,您老问什么,只管吩咐。”

萧翎端起茶杯道:“好!那就请你喝口茶吧!”

那黄衣伙计呆了一呆,道:“这个和园中规矩不合,小的不敢。”

萧翎微微一笑,道:“不妨事,阁下尽管吃下就是。”

那伙计要待退走,却被萧翎一把抓住,带到座位上,硬逼他喝下了一口茶。

厅中客人,虽然瞧到萧翎抓住那黄衣伙计,但他们说话声音很低,不似争吵,自是无人多管。

话不重复,不大工夫,厅中五个黄衣伙计,都被萧翎灌下了一口茶,躲入内室而去。

萧翎眼看他们宁愿饮下毒茶,也不和自己争吵反抗,心中暗道:大约他们这七泽茶园之中,有此规矩,为了怕闹出事传扬开去,所以,宁喝下毒茶,也不和人吵闹。

忖思之间,突见黄帘启动,一个身着黄衣的中年大汉直行了过来,欠身说道:“伙计们年纪轻,少不更事,开罪了你老,现在都在受老板责骂,但五个伙计,竟然都开罪了你老,实是叫在下有些想不明白……”

萧翎淡淡一笑,道:“怎么样呢?”

黄衣大汉道:“咱们开店的,逢人要带三分笑,怎能派你老的不是,不过,敝东主在盛怒之下,可能把五个伙计一齐开革了,事关他们饭碗,请你老……”

萧翎接道:“这是你七泽茶园中事,和在下何干呢?”

黄衣大汉道:“自然和你无干,不过,事既是由你老而起。还望你老去替他们关说一声。”

萧翎心中暗暗骂道:这等浅薄的诡计,也在我面前施展。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在下有那样大的面子么?”

黄衣大汉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老虽和我家东主不熟。但你是当事的人,说话自然是大有功效了。”

萧翎道:“请你家东主来此一趟,我和他说明就是。”

黄衣大汉道:“敝东主盛怒之时,在下也不敢讲话,那就请你老一行了。”

萧翎站起身子,道:“贵东主现在何处?”

黄衣大汉缓缓说道:“在内室之中。”

萧翎缓缓说道:“既是贵东主不肯屈驾,在下只好就教了。”

黄衣大汉道:“你老大度恢宏,如是武林中人,必是一方豪雄之尊。”

萧翎淡淡一笑,道:“可是在下浪迹江湖,行踪无定,并非是你朋友所说的一方豪雄。”

黄衣大汉道:“在下替你老带路。”举步向前行去。

萧翎心中暗忖道:他们能在茶中放毒,自然有用毒之能,不可不防备一二。

心中念转,双手探入怀中,套上了蛟皮手套。

黄衣大汉带萧翎行入室门口处,掀起垂帘,道:“大驾请。”

萧翎暗提一口真气,举步行入。

走完了一条丈余长短的甬道,甬道尽处,现出一个转向右面的门户。

只听一个冷漠的声音道:“朋友请进!”

萧翎转目一看,只见室中光线暗淡,景物含糊不清,但他凭仗艺高胆大,坦然举步而入。

一脚踏入门内,突觉一缕指风侧袭而来,势道迅快,直指中府穴。

萧翎微一侧身,避开要穴,让对方指力点偏,自己却长长吸一口气,闭住了呼吸故意摔倒地上。

只听一个清朗的笑声道:“咱们把他估计得过高了。”

萧翎目光微转瞧去,只见暗中攻袭自己的人,一袭青衫,正是沈木风的大弟子单宏章,另一身着黑袍,头包黑巾的大汉,紧随在单宏章身后行了过来。

萧翎目光锐利,室中光线虽然不很明亮,亦可看的清楚,只觉那黑袍人衣着十分别扭,尤其是头上包了一块黑布,更显得不伦不类。心中大为奇怪,暗道:这人一身衣着,实叫人不敢领教,如若他是易容改装,这改装之术,可算得世上最坏的改装术了。

只听那黑袍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少庄主武功精湛,这一指有如电光石火一般,纵是上乘身手的人,也是闪避不及。”

单宏章道:“大师过奖了,非是在下武功高强,实是咱们对他估计过高。”

萧翎心道:好啊!原来他是个和尚,我说呢,他这身衣着如此别扭。

只听那黑袍人应道:“贫僧不能多留,就此别过,还望少庄主即刻转呈沈大庄主。”

单宏章道:“大师放心,今夜在下晋谒家师时,先行奉告大师之言。”

黑袍人合掌当胸,道:“贫僧告辞。”

单宏章一抱拳,道:“家师说过,一旦武林霸业有成,大师就是少林派的掌门人。”

那黑衣人欠身说道:“还望少庄主多多从中关顾,口角春风,并代贫僧向沈大庄主致意。”

言罢,转身而去。单宏章目睹那黑衣人走远之后,才举手一招,暗影中奔出来两个大汉,架起了萧翎奔向另一座密室之中。

萧翎耳闻目睹,已知这七泽茶园是沈木风在长沙分舵之一,但并非主要所在,听那单宏章的口气,那沈木风似是另有栖身之处。

他艺高胆大,任那两个大汉挟持而行,进入了另一座密室之中。

这座密室,只不过是一间房子大小,室中黑暗异常。

单宏章紧随在两个挟持萧翎的大汉身后行了进来,道:“燃上火烛,我要问问这小子是何来路。”

左首那大汉应了一声,点起了火烛。

室中,登时一片明亮。

萧翎目光到处,只见四壁油光异常,似是铁板夹成的房子,心中暗道:大约这所在是他们行刑的地方了。

只见单宏章回手掩上铁门,一掌拍来。

萧翎知他要解自己穴道,也不转动。

单宏章一掌拍在萧翎肩上,萧翎也故意装出穴道被解的样子,目光转动,长长吁一口气,两个大汉各自扭着萧翎一条手臂,依壁而立。

萧翎也不反抗,任他们扭着手臂,但暗中调息运气,纳入丹田。

只听单宏章冷冷说道:“阁下的胆子不小。”

萧翎望了章宏章一眼,装作茫然,道:“在下和诸位往日无仇,近日无怨,诸位这般对待在下,是何用心?”

单宏章冷笑一声,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单某眼中揉不进一颗砂子,朋友如不想皮肉受苦,那就快据实而言。”

萧翎道:“要我说什么呢?”

单宏章道:“我问一句,你说一句,但却不许有一字虚言。”

萧翎道:“阁下请问,在下知晓的就据实回答。”

单宏章道:“你姓名外号?到此为何?受人之托而来,还是自行到此?”

萧翎道:“在下焦铜,江湖薄有声名,游历到此,乘兴而来。”

单宏章口中喃喃自语,道:“焦铜,我怎么没有听过这名字呢?”

萧翎自称焦铜,取意萧翎之同音,当下说道:“在下一向在水面活动。”

单宏章道:“这么说来,你也是线上朋友了。”

萧翎道:“是的,兄弟一向自做水上生意,陆上行动很少,是以不识阁下。”

单宏章冷笑一声,道:“下三流的偷窃行动,在下倒是很少来与……”

提高了声音,接道:“阁下做你的水上生意,和我这七泽茶园是井水不犯河水,阁下来此的用心何在?”

萧翎道:“没有用心,只是一时好奇罢了。”

单宏章缓缓说道:“阁下身上带有何物?”

萧翎道:“除了几两散碎的银子之外,再无其它之物。”

单宏章道:“在下如是搜查出来呢?”

萧翎道:“几件衣物,都是套用之物。”

单宏单一挥手,道:“仔细搜过。”

两个大汉同时应了一声,左手紧扣萧翎之臂,两只右手,齐齐向萧翎口袋摸去。

萧翎一吸气,把藏在身上的短剑吸移别位。

两人在萧翎袋中摸了一阵,道:“回少庄主的话,这小子未带兵刃,也未见暗器。”

单宏章一皱眉头,奇道:“看来,你倒不是故意勘查而来。”

萧翎心中忖道:看情形再忍一些,或可多侦知一些内情。

心中念转,口中应道:“少庄主怀疑在下有意来此捣乱么?”

单宏章冷冷喝道:“住口,你既非有意来捣乱,为何逼迫我们厅中伙计连续饮下药茶。”

萧翎微微一笑,道:“那只怪少庄主用这些茶伙计太笨了,而且也太沉不住气,在下只不过和他们闲言数语,他们就在茶中下毒,而且神色不定,被在下瞧出了破绽。”

单宏章沉吟了一阵,道:“阁下虽非有意而来,但我们已然把阁下擒获,有道是捉虎容易放虎难,七泽茶园一向是规规矩矩的做生意,但阁下已知内情,自是不能放你。”

萧翎道:“那要如何对待在下?”

单宏章脸上闪掠过一阵狞笑,道:“杀了你,才是最安全的法子。”

萧翎心中暗道:“看来又是难免一场搏斗,不论搏杀、生擒单宏章,都将使那沈木风得到讯息,打草惊蛇了……”

但闻单宏章冷冷说道:“你不用害怕,在下虽然决心杀你,但却让你死得舒适,不受痛苦。”

萧翎道:“你很慈善。”

单宏章笑道:“我重击你天灵要穴,使你一晕而绝,肉体之上,毫无痛苦。”

右手扬起,直向萧翎头顶劈了下来。

萧翎近来虽然内功大进,但也不敢让那单宏章在天灵要穴拍中一掌。形势逼迫,不得不出手还击。当下两手加力一抬,左右两手分拿着两个执着自己手臂大汉的关节要穴,右腿飞起一脚,踢向单宏章的小腹。

同时两臂加力,把两个大汉向前一带,撞向单宏章的前胸。

单宏章做梦也未想到,对方竟有如此武功,一瞬间全面反击,右手收势不住,啪的一声,拍在一个大汉肩上,只打得那大汉闷哼一声,肩塌骨折。

但他究竟是一流高手,掌势虽未收住,人却一收气,疾退两尺,避开一脚。

萧翎两手用力,向前一推,两个大汉身不由己的就向单宏章撞了过去。

单宏章两掌一分,拍拍两声,两个撞向他的大汉齐齐被他掌力震倒。

萧翎却借势而起,右手一挥,拍出一掌,击向单宏章前胸。

单宏章右手奋起,硬接了萧翎一击。

双掌接实,蓬然一声轻震,单宏章被萧翎强厉的掌力震得向后退了三步,气血一阵浮动,不禁心头大骇,右手一探,从怀中摸出一把手叉子,冷冷说道:“阁下是何许人?”

萧翎冷笑一声,道:“要命的!”左手一扬,“金龙探爪”,直向单宏章腕上扣去。

单宏章接得一掌,已知对方武功非己能敌,不动兵刃,决难是对方之敌,右手一抬,手叉子寒芒闪动,刺向萧翎的左手。

萧翎右手一翻,五指一合,生生把手叉子抓住。

单宏章吃了一惊,道:“萧翎……”

萧翎右手疾出,左手向前一带,点中了单宏章的步廊穴。

单宏章叫出萧翎两个字,穴道已被点中,右手一松,兵刃落地。

萧翎捡起手叉子,左脚踏在单宏章前胸之上,顺势踢活了他的穴道,冷然说道:“在下已然学会施用毒手了,叫一句,我就挖出你一只眼睛。”

章宏章果然不敢呼叫。

萧翎目光转动,看那被单宏章拍倒的两个大汉中,有一个爬了起来,心中暗道:我如不下手伤他两人,只怕这单宏章心中也不害怕。

心念转动,手叉子随手挥出。

只听沙的一声,一股鲜血随叉而出,喷了单宏章一脸一身。

再看那挣扎欲起的大汉,已然前胸开裂,内脏流出。

萧翎缓缓把手叉子上的鲜血抹在单宏章的脸上,冷冷说道:“大概你相信我已学会了杀人?”

单宏章道:“你真是三庄主萧叔父么?”

萧翎冷冷说道:“我和那沈木风已经割袍断义,划地绝交,不用叫我三庄主了,目下我们是生死对头。”

单宏章证实了确是萧翎之后,自知无能反抗,心中反而安静下来,缓缓说道:“你要什么?”

萧翎道:“你这小室中有多少人手?”

单宏章道:“这行刑室中,只有三人,两个已经死去,还有我一个活的。”

萧翎道:“你如不说真话,有你的苦头好吃。”

单宏章道:“小小斗室,一目了然,我为什么要骗你。”

萧翎四顾了一眼,道:“我志在沈木风及瓦解百花山庄,替武林消除祸害,你不过一个被人奴役的凶徒,杀之不可惜,不杀你也无碍大事……”

单宏章接道:“大丈夫生死何惧,萧大侠要杀就杀,不用想迫我屈服。”

萧翎冷笑一声,道:“看来你也已中毒很深,无可救药,但我已从令师那里学得诸般毒辣手段,要我一举杀死你,只怕你很难如愿。”

单宏章道:“那你要如何?”

萧翎道:“我要你慢慢的受苦,然后再死。”

单宏章道:“你有大侠之名,施用酷刑,不怕沾污侠名么?”

萧翎道:“那要看对谁了,令师手段之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如不施用以毒攻毒手法,如何能阻止他的凶焰……”

语声一顿,接道:“不论后果如何,眼下你只有一条路走。”

单宏章道:“什么路?”

萧翎道:“和我合作,听我吩咐!”

章宏章道:“之后呢?”

萧翎道:“放你一条生路,这次不杀你,日后若再犯在我的手中,哼……”

单宏章沉吟了一阵,道:“什么事,你说吧!”

突闻室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少庄主。”

萧翎低声说道:“我轻不许诺,但一言既出,决不反悔,讲过饶你不死,一定兑现,但你若要再耍花招,动用心机,那是自行取死了。”

单宏章点点头,默不作声。

萧翎道:“要他进来。”

单宏章微一颔首,应道:“什么人?”

只听室外人应道:“在下三阴手刁全。”

萧翎点了单宏章的穴道,闪身躲在门后。

单宏章道:“刁兄一个人么?”

刁全道:“在下和毒火井伽同来,那井伽留在前厅。”

萧翎举手示意单宏章,要他招呼刁全进来。

单宏章沉吟了一阵,道:“刁兄请进来吧!”

但见人影一闪,刁全推开铁门疾冲而入。

萧翎本想在他进入室门之时,悄然一指,点中他的穴道,但那刁全,乃积年老贼,生性狡猾,那单宏章稍一沉吟,再行答话,立即使他生出了警觉之心,左掌护胸,右手待敌,以极快速的身法,疾冲而入,身入室中,右掌疾向后面拍出一掌。

萧翎虽然身历了无数的大风大浪,经验大增,但这些防人施袭的小节,却是仍不如人,骤不及防之间,被刁全冲入室中。

室中烛火,早被萧翎熄去,黑暗异常,那刁全冲入室中,一脚踏在了单宏章的左腿之上,身不由己的向旁侧一滑。

萧翎欺身而上,掌出如风,拍向刁全右肩。

刁全左手疾出,迎击萧翎的掌势,右手握拳下沉,击向萧翎小腹。

萧翎右手加力,拍的一掌,和刁全掌力接实,人却横跨两步,避开了刁全的拳势。

刁全人称三阴手,掌上本来练有特殊武功,只要和人掌力接实,对方必将伤在自己掌下,但他和萧翎对掌,却吃了大亏。

双掌接实,响起了一声大震。

萧翎手上戴有千年蛟皮手套,不畏剧毒,一掌硬拼之下,刁全立时被震得气血沸腾,闷哼一声,倒退了两步。

单宏章看的清楚,心中暗暗震骇,忖道:看来,他武功又增强了甚多。

萧翎右掌一举震伤了刁全,左手疾快点出,击中了刁全的右肋日月穴。

刁全被震得头眼晕花,萧翎左指紧随而到,击中了他的穴道,冷冷说道:“刁全,你想死,还是想活!”

说话之间,右手探出,抓住了刁全的右腕。

刁全眼中金星乱冒,摇晃了半晌脑袋,才镇静下来,道:“要死怎么说,要活又将如何?”

萧翎道:“你如想死,我一掌把你击毙,你如想活,那就要听我吩咐。”

这时,刁全神志已然清醒,望望躺在地上的单宏章,道:“少庄主么?”

单宏章心中暗道:今日被他瞧到这种丑态,但得能离开此地,非得想法子杀他灭口不可。

心念暗转,口中却又不能不应,只好接口说道:“不错。”

萧翎右手加力一扭,登时把刁全的腕骨扭断,只疼得刁全脸上大汗淋漓,呼叫出声。

单宏章心中暗道,看来,他比我吃的苦头还要大了。

刁全强忍着痛苦,抬头望着萧翎道:“你是什么人?”

萧翎冷冷说道:“要命的!”

刁全呆了一呆,道:“少庄主,这人是谁啊?”

他虽然痛苦难忍,但眼看单宏章在此,又不敢说出求命之语。

单宏章心中暗道:萧翎不肯说出姓名,那是有意不愿让他知晓,看来我也不能说出。当下说道:“我也不清楚,你叫他要命的就是。”

刁全心中暗道:要命的实在太难听了。但又无可奈问,只好说道:“要命的……”

萧翎一加力,刁全疼得嗯了一声,住口不言。

萧翎道:“轻一点。”

刁全道:“少庄主,此刻应该如何?还望少庄主指教。”

单宏章道:“咱们百花山庄,规戒森严,泄露了隐秘,势必处以毒刑,那痛苦,要比死亡更重十倍了,何况,你又不知多少隐秘,对方如是问不出内情,亦将用严刑逼供,如你不愿耐受酷刑,那就不如死去的好。”

这几句话,阴毒无比,明里似是故示同情,怕刁全忍受不住酷刑,暗中却要刁全自绝一死。

最为恶毒的是,还暗示萧翎,这刁全不知隐秘,留下他也是无用。

萧翎虽然聪明,但他心胸坦荡,并未深思那单宏章之言。

倒是刁全听得冷笑一声,道:“少庄主,可是要在下自绝么?”

单宏章道:“如是你自信能受得苦刑,不死也不要紧。”

萧翎右手微微一摇,刁全又是痛得出了一身大汗,说道:“刁全,此时此刻,你生死握于我手,不用请命你那少庄主了。”

刁全穴道被点,也无法运气和疼苦抗拒,只好说道:“少庄主,在下此刻连自绝之能也已完全丧失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要命的,你要什么?”

萧翎道:“沈木风现在何处?”

刁全道:“这个在下不知。”

萧翎一皱眉,道:“这长沙城中,你们有多少人手?”

刁全道:“这个在下也不清楚。”

萧翎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么?”

说话之间,右手又摇动着刁全断去的腕骨。

刁全只疼得连连喘气,道:“全部人手,在下是真不知道。”

萧翎道:“你知晓什么?”

刁全道:“在下只知道我们同行几人……”

萧翎道:“好!你说说看,有多少人,何人领队?”

刁全道:“在下等一行十二人,由申三怪老前辈领队。”

萧翎道:“你们现住何处?”

刁全道:“现在长沙城西白云观。”

萧翎道:“白云观︱︱”

刁全道:“是的,在下和井伽奉了申三怪之命,到此奉呈少庄主。”

单宏章突然连续轻咳了两声。

刁全急急住口不言。

萧翎冷笑一声,道:“少庄主定是不想活了。”抬腿一脚,踢了过去。

单宏章连打了几个翻身,滚到四尺开外,撞在墙壁上,但却连哼也未哼一声。

原来,萧翎这一脚踢中了他的哑穴。

刁全侧耳听了一阵,道:“他死了。”

萧翎冷冷说道:“大概吧!说下去,你们来此向单宏章呈送什么?”

刁全道:“申三怪交我们一封书信,面呈少庄主。”

萧翎冷冷说道:“拿出来。”

刁全右手腕骨被萧翎扭断,难以举动,只好用左腕探入怀中,取出一封书简,递向萧翎。

这时,刁全认为那单宏章已被萧翎踢死,是以,心中少去了甚多顾虑。

但他却不知单宏章只是被踢中了哑穴,正瞪着一双眼睛在瞧着他。

萧翎接过书信,道:“带有火摺子么?”

刁全道:“有。”

萧翎道:“好!你燃上火烛。”

刁全吃足了苦头,对萧翎心中有着很深的畏惧,那里还敢使用诈术,掏出火摺子晃燃点起火烛。

萧翎借那刁全点燃烛火时,却拉上了铁门。

凝目望去,只见那信封之上写道:“函奉少庄主,呈沈大庄主手启。”

萧翎拆开信封,只见上面写道:“字奉沈兄大庄主木风尊前:

大庄主智计绝世,算无遗策,属弟依计而行,果然得售,逍遥子已然派遣了高手出动,如是事情顺利,近两日内,就可以和武当派造成一番恶拼。”

那书信很简单,短短数语,但却充满着机诈恶毒。

萧翎看完了书信,冷笑一声,道:“好恶毒的用心啊!”装好信笺,把书信放入怀中。

刁全呆了一呆,道:“你要把书信带走么?”

萧翎不答刁全的问活,却反问道:“你可知道这封信上的内容么?”

刁全摇摇头道:“在下未得阅读,如何知晓。”

萧翎道:“你知晓什么,希望你据实而言。”

刁全道:“我知晓不多……”

萧翎接道:“你知道一句说一句就是。”

刁全道:“那一方面的事情?”

萧翎道:“有关你们的行动。”

刁全道:“在下职位低小,无能参与机要,如何计划,在下不知。”

萧翎心中暗道:沈木风能有今日成就,固然凭仗他高强的武功、毒辣的手段,但行事隐秘,也是原因之一,单看他这封信,就写的含含糊糊,想这刁全,决然不会知晓了。

心中念转,也不再多问,轻轻咳了一声,道:“刁全,你一生中作恶甚多,杀的人只怕你也难以计算,今日犯我手中,那是要冤冤相报了。”

刁全脸色一变,道:“怎么?你要杀我么?”

萧翎道:“你可是不想死么?”

刁全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在下是人?”

萧翎心中暗道:似此等人物,杀上十个八个,对沈木风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怎生想个法子,使他能发挥作用,那是强过杀死他了。当下说道:“你如想不死,只有一途。”

刁全道:“愿闻高论。”

萧翎道:“从此之后,听命于我。”

刁全道:“在下答应了,只怕阁下也难以相信。”

萧翎道:“自然是无法相信……”

萧翎心中沉吟了一阵,接道:“我点你一处经外奇穴,每隔七天必须推活穴道换个部位,不如此,过了七日,那就要血脉硬化,半身瘫痪,逐渐死亡。”

刁全道:“如此厉害么?”

萧翎道:“希望你能相信我的话,好在五日之后,你即将有所感应,那时,不容你不相信了。”

说完,挥指点了刁全穴道,拍活他日月穴,又接上了他断去的腕骨,掏出怀中函件,交回了刁全手中,熄去火烛,拉开铁门,低声和他说了数语,才放走刁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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