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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遵信约巧获秘录

萧翎和百里冰,四只眼睛,望着宇文寒涛的背影,在黑暗之中消失,萧翎才长长叹息一声,道:“想不到宇文寒涛被沈木风一掌,打的脱胎换骨,简直变成了另一个人。”

百里冰道:“我瞧他是被大哥的仁德感动,一反一正的对照之下自然是大大的不同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宇文寒涛老谋深算,他已知晓沈木风恨他入骨,如若有能杀他,绝然不会放过他……”

百里冰道:“但大哥可以饶他。”

萧翎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一皱眉头,道:“冰儿,中州二贾呢?”

百里冰道:“我也在等候呢,明明和他们约好了,怎的不见他们人在何处?”

萧翎道:“会不会遭了沈木风的毒手呢?”

百里冰道:“不会吧!那沈木风如若杀害了中州二贾,非要说出口来不可。”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不错,他如生擒了中州二贾,必然以中州二贾的生死,来作要挟,迫我屈服,如若杀死了中州二贾,必然要在我面前炫耀,他既一语不发,那是根本未曾遇得两人了,但他们到那里去了呢!”

百里冰道:“唉!这两人当真糊涂的很,我说的明明白白,怎么会跑错了呢!”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他们和我情同骨肉,义重生死,绝然不会爽约,其间必然有意外事故?”

百里冰道:“什么意外呢?”

萧翎道:“我不知道,但一定是有不能来的原因。”

说话之间,瞥见两条人影,如飞一般,直奔过来。

百里冰站起身子,说道:“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来了。”

语声甫落,两条人影已然欺到了两人停身所在。

只听当先一人说道:“大哥安好么?”

萧翎道:“我很好,两位兄弟那里去了?”

原来,两条人影,竟然是中州双贾,那当先之人大腹便便,正是金算盘商八,后面之人,却是冷面铁笔杜九。

商八长长吁一口气,道:“谢天谢地,商老二从今之后,当真是要拜神了……”

活未说完,人却一个跟斗,栽倒地上。

萧翎吃了一惊,伸手扶起了商八道:“这是怎么回事?”

杜九冷冷地接道:“老二受了很重的内伤,但他挂念大哥安危,强行忍受奔来,见大哥无恙,强自提在胸中的一口气散去,难再支撑……”

他在说话之时,萧翎已经扶起了商八,举手按在他背心之上,以本身真气助他行气活血。

百里冰急急说道:“大哥伤势初癒,怎能以真力助人,小妹帮他吧!”

萧翎亦觉有些力难从心,轻轻叹息一声,道:“辛苦你了。”

百里冰嫣然一笑,伸出纤纤玉手,抵在商八的身后。

萧翎目光转到杜九的身上,道:“杜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杜九道:“我们遇上了百花山庄中人,一番激战,老二苦斗受伤……”

说了一半,也一跤摔倒地上。

显然,他想用最简洁的句子,说明经过,以遮掩自己也受重伤的事,但却无法掩得过去,竟也摔倒在地。

萧翎伸出手去,抱起杜九,黯然说道:“兄弟,我该想到的,老二既然受了重伤,你岂能够幸免,我该知道你也受了伤才是。”

一面说话,一面伸出右手,顶在杜九的背心之上,以本身真力攻入杜九内腑。

百里冰急急叫道:“大哥啊!你自己不要命了么?”

萧翎苦笑一下,道:“不要紧,冰儿,我还支持得住。”

百里冰道:“放下他,等我助商八行开血气,再助他不迟。”

萧翎神色严肃地说直:“冰儿,听我说,纵然我从此不能再练武功,我也要救活他们,他们伤的很重,尽你的力量施为,这一份情义小兄必有报答。”

百里冰不再言语,全力施为,真气滚滚,直攻入商八的内腑之中。

她适才救助宇文寒涛,已经耗去了本身内力,迄今尚未复元,此刻又全力救助商八,亦有着疲累难支之感,片刻工夫,已然大汗滚滚而下。

萧翎比她更惨,不过一盏热茶工夫,已经累的汗透衣衫。

重伤不久,真气未复,以真力相助,早已难支,但萧翎却暗中咬牙,强自迫出内力,攻入杜九内腑之中。

足足过了有一顿饭工夫之久,才听得商八长长吁一口气,道:“大哥,你受伤很重么?”

他从生死边缘之中回来,第一句就先问萧翎,真挚情义,流露无遗。

百里冰低声说道:“不要讲话,快些运气调息,别让那行开的气血停下,我去救助杜九。”

萧翎听到了商八的声音,但他正在全力运气,迫出本身残余的内力,无法开口回话。

百里冰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行到萧翎身侧,道:“大哥,你起来,我来救他。”

这时,萧翎亦觉着自己纵然再撑下去,也无法救助杜九,只好缓缓向后退开。

百里冰举起右手衣袖,拂去脸上的汗水,缓缓坐了下去,伸出右手,按在杜九背心之上。

萧翎移身后退,人已难支,闭上双目,运气调息。但他心中一直挂念着杜九的安危,略一调息,就睁开双目望去。

只见百里冰头上汗水如雨,一颗颗的滚了下来,衣服亦为汗水湿透,有如刚从水中提起来一般。

萧翎忽然想到,她已连救了宇文寒涛和商八两个重伤之人,此刻,那还有余力,救助杜九,急急说道:“冰儿,你很累了,还是让我来吧!”

百里冰暗暗喘两口气,道:“我很好,大哥啊!你快些调息,你要为天下武林同道保重。”

萧翎叹道:“我看的出来,你已成强弩之末,还是让为兄来吧!”

百里冰道:“不要为我担心,我虽然耗些内力,但我没有受伤!”

萧翎不再多言,伸出手去,按在百里冰的背心上。

两人合力,热流陡增,攻入了杜九内腑。

杜九得两人内力之助,凝结不动的真气,突然开始流动,片刻间,畅通全身,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双目。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取开放在百里冰背上的右手,说道:“冰儿,你也该停下手休息一会了。”

百里冰回首一笑,道:“大哥,你好么?”

萧翎点点头,道:“多亏你救了我两位兄弟,只是太辛苦你了。”

百里冰道:“不要这样说,大哥的事,小妹能够尽力,我心中十分快乐。”

她似是十分疲倦,言罢,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萧翎回首望去,只见商八已然盘膝而坐,正运气调息,杜九也坐起了身子。

心中暗暗忖道:冰儿连救三人,已累至精疲力尽,虽然她内功基础紮实,也要一段相当的时间,才能恢复,商八、杜九血气初畅,也需要一段相当的时间,才能行动,自己也必及时调息恢复体能,如是四人全部打坐入定,万一有敌人到此,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伤了四人。

心念一动,不敢再调息入定,强提着真气支撑,表面上闭着双目,实则,神意集中留心着四周的动静。

过约一炷香的工夫,商八、杜九、百里冰,都已达内息入定之境。

萧翎缓缓站起身子,伸动一下手足,缓步绕着三人走了一圈,又回原位坐下。

原来,他早已感觉倦意上袭,无法支撑,借活动逐走倦意。

就在萧翎刚刚坐下不久,突闻一阵沉重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萧翎振起精神,睁开双目望去,只见一条人影,缓缓向几人停身之处行来。

夜色幽暗,萧翎在大伤不久之后,体能未复之际,目力亦是大打折扣,那人虽已行近三丈之内,萧翎还无法看清面貌。

一个意念,突然由萧翎心中而起,暗道:不论来人是谁,只要他动了伤害商八和杜九的念头,以我此刻的体能,都无法及时抢救,最好的方法,就是阻挡他接近几人坐息之处。当下挣扎而起,缓步迎了上去。

行得近前,才看清楚来人的面貌,竟然是一个长发披垂、身着黑袍的老人。

那老人发鬓,都已全白,脸上满是油污,形似一个老叫化子,但那件全新的长袍,却又否定了他的身份。

萧翎挡住那老人的去路,轻轻咳了一声,道:“老丈黑夜之中,到此荒地作甚?”

那老人圆睁双目,打量了萧翎一阵,道:“你问老夫么?”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只怕有些疯癫,当下说道:“不错,在下正是和老丈说话。”

那老人仰脸望天,天上是一片浓浓黑云,遮住了星光,但他却似瞧到了什么,仰起了脸儿,久久不肯低下,浑如早已把萧翎忘去。萧翎心中暗忖道:如论此刻处境,我可以先出手点了他的穴道,但此等事,岂是我萧翎所为,重重咳了两声,道:“老丈啊!你在瞧什么啊?”

长袍老人应道:“我在瞧天上的星星啊啊!你看那耿耿银河,分隔牛郎织女,每年七夕,才能相会一次……”

萧翎暗道:“不错,这老人果然是有些疯癫。”

口中却接道:“黑云遮天,那来的星河可见。”

白发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瞧不到,难道不会在心中想么?”

萧翎忖道:你如在心中想,在家里也是一样,何苦跑到这荒谷中来。

但想到他是疯疯癫癫的人,不用和他抬杠了,当下接道:“老丈说的也是,心中想到,和看到原无不同……”

白发老人突然一低头,目光盯注在萧翎的脸上,道:“小娃儿,你听得懂老夫的话么?”

萧翎心想道:能懂你话的人,只怕当世很难找出几个,那人也要有些疯疯癫癫才成。

他为人厚道,不愿伤那老人之心,当下说道:“老丈的话,句句蕴含玄机,自然是很少有人听得懂了……”

白发老人哈哈一笑,接道:“但你听得懂啊!小娃儿,你是老夫唯一的知音,哈哈,哈哈!我记得这山谷中,有很多蠢牛呆马,此刻那里去了?”

萧翎道:“你是说百花山庄派来此处的工人么?”

白发老人道:“哼!老夫不知他们是从何处来此,但一个个都很蠢笨,听不懂老夫之言。”

萧翎哑然暗笑,道:“我也不懂啊!”

口中却说道:“老丈的话实很难懂。”

白发老人笑道:“正因如此,老夫才觉着你是我的知音……”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们常年在此敲敲打打,总有一天,敲破这山腹水脉,洪流涌出,难免全都淹毙,老夫已来此谷,点化他们两次,希望他们知难而退,早日离此,但他们却浑无所觉,老夫本不愿再管,但想数百条人命,岂是儿戏,又不忍坐视不问,这是老夫最后一次了,如若他们仍然不愤,那是在劫难逃,老夫也算尽了心!”

萧翎听了白发老人之言,心中砰然一动,说道:“老前辈再也不用费心了,那些人都已经远离了此地。”

白发老人目光转动,扫掠了商八、杜九和百里冰一眼,道:“是你们把他们撵走的?”

萧翎摇摇头道:“他们都是百花山庄中人,自然奉庄主之命离此。”

白发老人道:“原来如此……”转身向前行去。

这时,萧翎已然觉出这老人并非真的疯癫,大智若愚,故意装作成这等形状而来,如他有意改装,使人心不生疑,尽可换去那件全新的长袍,岂不是天衣无缝了么?但却故意留此破绽,那是分明别有用心了。

那老人行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说道:“相识满天下,知音有几人,难得你小小年纪,竟能识破老夫行径。”

萧翎暗道了两声惭愧,忖道:我那里是你知音,只不过我的心存忠厚,不愿顶撞于你罢了,想不到拙有拙道,竟被你引为知音。

但闻那白发老人说道:“老夫明日就要离开中土,远行天竺,想不到临行之前,竟然结识你这一位忘年知音,难得啊!难得。”

萧翎道:“老丈过奖了。”

白发老人忽然口气一变冷肃地说道:“年轻人,如若老夫没有看错,你受了很重的内伤?”

萧翎知道他是位胸罗玄机的奇人,也不再隐瞒,说道:“不错,除在下之外,那坐着的三位中,也有两位受了重伤。”

白发老人双目眨动了一下,突然间暴射出两道冷电一般的寒芒,缓缓说道:“照老夫的看法,他们三位都不似完好之人!”

萧翎心中暗道:好厉害的眼光。

口中却说道:“受伤的只有两位,那位姑娘是为了相救我等三人,消耗内力过多,所以才落得这般模样。”

白发老人沉思一阵,又点点头应道:“你不但是知音,而且也是位很坦诚的君子,只可惜老夫的行期已决,难再多留,倒有着相逢恨晚之感……”

语声甫落,突然仰脸望天,纵声大笑,道:“既然相逢,何分早晚,老夫岂能让俗凡之说,束缚于我。”

萧翎听他虽是自言自语,但是言词语气中,却是若有所指,只是自己无法想出内情罢了,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呆呆的站在当地。

那白发老人目光移动,缓缓的扫掠了商八、杜九、百里冰一眼,道:“老夫身上怀有助长功力的灵丹,如果你能信任老夫,就让他们服下。”

萧翎看那老人双目,在黑夜之中,有如两颗闪烁的寒星,分明是内功已达到炉火纯青之境,心中暗暗忖道:以他这等功力深厚之人,说刻如想加害我等,只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似是用不着再动其它心机了。

心中这一分析,胆气顿然一壮,道:“在下代他们先谢老前辈赐药之恩!”

那白发老人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玉瓶,投向萧翎,道:“那瓶中正好有四粒丹药,你们四人各服一粒。”

萧翎接住玉瓶,开启瓶塞,倒出一粒药物,当即服下。

白发老人哈哈一笑,道:“小娃儿,你自己先行服用,不怕老夫药中有毒么?”

萧翎微微一笑,道:“老丈把晚辈引作知音,如是这药中当真有毒,晚辈死亦无憾!”

白发老人严肃地说道:“可敬的年轻人,老夫西行在即,此番游历天竺,实不知何时才能东返,明晨日出时分,老夫即将登程,你可愿送老夫一程,以壮老夫行色?”

萧翎心中暗道:这话应该我说才是,但他却替我说了出来。

只好应道:“好!晚辈一定赶往相送,但不知咱们在何处会面?”

白发老人淡淡一笑,道:“对你而言,应该是一段很艰苦的行程,老夫已经代你想过了。”

萧翎道:“老丈可否能说的更清楚一些?”

白发老人道:“老夫登舟之处,距此不下数十里,而且要翻越两重高山,你此刻虽然已服下我的药物,但仍需一段很长的调息时间,就算你有草上飞的轻功,也要在四更动身,日出之前,才能赶到,小娃儿,你自己算算看,是否有这个能耐。”

萧翎神色坚决地说道:“在下既然答应了,自然将全力以赴,怕的是晚辈路径不熟,山高涧深,走错了方向……”

白发老人接道:“这倒不用你费心,老夫自会为你筹谋,告诉你去路,为你在路上留下标记。”

萧翎道:“就此一言为定,晚辈依约赶往。”

白发老人道:“你从此登山,即可见老夫留下的详细指标,老夫告别了。”

萧翎深深一揖,道:“恭送老丈。”

那老人恍如未闻,转身而去。

萧翎忽然想起,应该问问他详细的距离,自己也好有个动身的准备,但那老人早已走得没了影儿。

他虽然已知那老人是一位身怀绝技的奇人,但却想不透,他何以会和自己订下了送行之约,但言已出口,自难修改,急急坐下,运气调息,希望身体早些复元,也好早些动身赴约。

只觉丹田中突然间泛起一股热流,迅快的流布四肢。

萧翎霍然警觉,那是服用药物的缘故,心中暗暗忖道:果然是功力神奇的灵丹,就凭他赠我灵丹一事、也该赶去送他一程才是。

心中念转,人却挣扎而起,行到商八身前,沉声说道:“二位兄弟张开嘴来,小兄有药物相赠。”

商八、杜九,运息都正在紧要关头,虽然听到了萧翎之言,但却无法应命。

萧翎等候了足有一刻工夫,商八、杜九才缓缓睁开双目。

萧翎双手分握药丸,道:“不要说话,张开嘴来。”

商八、杜九,依言启口。

萧翎忙把手中药物投入两人口中,说道:“这药物效用奇佳、两位兄弟快些吞服下去,再行运气调息。”

商八、杜九齐齐颔首,目光中流露出无比的感激,吞下药物,重行运气调息。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又缓步行到百里冰的身侧,低声说道:“冰儿,你好一些么?”

百里冰只是内力消耗过多,内腑并未受伤,自是和中州双贾有些不同,经这一阵调息,体能已恢复甚多,睁开眼睛笑道:“我已经好多了。”

萧翎手中捏着药丸,道:“服下这颗药丸,对你大有帮助。”

他原想百里冰会伸手来接,那知百里冰启开樱口,道:“大哥,喂我吃下!”

萧翎微微一怔,只好把药丸放入百里冰的口中。

四人得药力之助,体能恢复甚快,不足一个更次,都已感觉到体能大复。

萧翎心有所思,真气执行一周天后,立时停下。

转目看去,只见商八、杜九、百里冰,仍然在静坐调息。

萧翎抬头看看天色,只见天上阴云,已然大部散去,星光闪烁,已知不早,想到和那老人之约,此时也该动身了,当下说道:“两位兄弟,小兄和人有约,必得立时赶往,早则午时,晚则黄昏,必可赶回,你们在姻缘峰上等我……”

忽见百里冰一跃而起,道:“我也去。”

萧翎道:“你坐息完了?”

百里冰笑道:“早完了,而且,体能已经尽复。”

萧翎心中暗道:那老人脾气古怪,难以预测,我如带冰儿同去,不知他是否欢迎,何况,中州双贾伤势还未痊癒,也该留她在此保护两人才是。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冰儿,咱们都去了,岂不是无人保护他们两位了,百花山庄中人,虽已撤走,难保那沈木风的爪牙不重回来,你该留此才是。”

百里冰长长叹息一声,道:“大哥的话,我几时不听过了。”

萧翎看她不悦之情,形诸于外,但仍然勉强顺从了自己之意,心中甚是感动,微微一笑道:“我很快就回来,那时,我这两位兄弟,体能也已恢复,咱们就一起离开此地。”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你要带我去西湖游玩,我拜拜雷峰塔下的白娘子……”

萧翎接道:“那只是一段神话传说,并非真有其事。”

百里冰严肃地说道:“不论传说真假,但那白娘子可怜,她一片真情对待许仙,但许郎薄幸,竟然听那法海和尚之言,把她压在雷峰塔下。”

言罢,唏嘘不止,泫然欲泣,大有借古论今,悲伤际遇之感。

萧翎悚然一惊,只觉她言词中若有所指,竟是不知如何接口。

但见百里冰举起衣袖,拭去脸上泪痕,接道:“我爹爹曾在中原替我请了一个饱学的老儒,教我读书写字,那老儒年纪虽然老迈,却是一位多情的人物,常给我谈些流传中原的缠绵神话、绮丽故事,当时,我听到那白娘子的故事,心中还暗暗窃笑白娘子真傻,天下尽多美男子,何以独锺情一个许官人,如若换了我,才不那样受欺侮呢!”

萧翎道:“换了你,你要如何?”

百里冰缓缓把目光凝注到萧翎的脸上,道:“那时我曾想,郎既负心,妾又何苦多情,为什么不杀了那许官人呢……”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可是,现在我知道,情海茫茫,何处是岸……”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你小小年纪,怎的想这么多事呢?”

百里冰黯然一笑,接道:“我自小任性惯了,一向不肯服输,记得儿时一件事,父亲正在参悟一门奇功,我却非要他抱我出去赏雪不可,父亲不肯答允,我就哭闹不停,摔碎他很多心爱的古董奇珍。从来不肯叱责我一句的父亲,那次好好的打了我一顿,但我仍是哭闹不停,一日夜不进滴水,任凭慈母好言哄慰,一直是哭个不停,力尽声哑,泪乾血流,直闹得父亲抱我出宫赏雪,我才停止哭声……”

萧翎接道:“你长大之后呢?”

百里冰道:“长大了日渐懂事,自然是上体慈心,孝顺父母了,但爹娘都知我任性得很,凡我坚持的事,大都顺从于我,可是,自遇到大哥之后,我竟然像变了一个人……”

萧翎微微一笑,道:“变乖了是么?”

百里冰道:“唉!我一直按捺着自己性子,处处顺从你,但不知是否能取得你的欢心,我常担心有一天你厌弃了我,像那许仙厌弃白娘子……”

萧翎哈哈一笑,接道:“你不是白娘子,我亦非许官人,那怎能相提并论,好好照顾他们两人,为兄的要去了!”

百里冰眨动一下大眼睛,道:“你要早些回来。”

萧翎伸出手去,拂起百里冰垂在脸上的秀发,道:“乖乖的等我回来。”

百里冰展颜一笑,道:“我会很耐心的等你。”

萧翎转过身子,大步而行,依照那老人指说的方向,登上峭壁。

果然峰顶之上,一块石下压着一方白绢,白绢上,清楚的写明去路。

萧翎收了白绢,依照指标而行,每当行到一处岔道所在,就瞧到指路识别。

那白发老人说的不错,这一段行程十分艰苦,断崖深涧,深水流泉,有时要涉水而渡,有时要施展壁虎功游上峭壁。心中暗暗抱怨道:他明知我内伤未愈,怎的竟让我走这等险恶之路,岂不是诚心折磨我么?

但想到大丈夫一言出口自无反悔之理,只好全力以赴。

他受伤本重,虽然服下那老人灵丹,但因一直未好好调息,体能亦未完全复元,走了一阵,已累得满身大汗,喘息不停。

眼看太阳爬上了峰顶,还不知前途行程多少,也不敢停下休息,走得辛苦至极。

直到日升三竿时分,到了一条湍急的河流之前。

萧翎打量了一下那浑浊的溪流,足足有三四丈宽,既无渡桥,又无木舟,如在平时,这三四丈的距离,还可施展登萍渡水的轻功,越那溪流,但此刻已走得精疲力尽,实无越渡之能,站在岸畔呆了一阵,只好拔出短剑,斩了几株小松,结在一起,准备抱木而渡。

就在他结好木排,准备冒险越渡时,突闻一声哈哈大笑之声,传了过来,道:“小兄弟来晚了,如非老夫信你必来,早已放舟逐波,下行数十里了。”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木簪椎发,白发垂胸,身着青袍,手待竹杖的老人,端坐在几根巨竹结成的竹排上,缓缓由溪旁草丛中驶了出来。

在那急如飞瀑的湍流中,竹排却有如行在平静的湖面上一般,缓缓行来,从容不迫。

只见他手中竹杖,在溪中一点,竹排陡然直冲上岸,在萧翎身前停下。

萧翎凝目看去,隐隐认出正是昨宵会见的老人,只是,此刻他已挽起长发,洗去脸上油污,看上去清雅若仙,飘逸出尘。

当下长长吁一口气,道:“晚辈重伤未愈,行动缓慢,有劳老丈久候了。”

白发老人点头笑道:“我瞧得出,你已经尽了最大的能耐,用出了能用的气力……”

语声一顿,接道:“小兄弟,你会水中工夫么?”

萧翎摇摇头,道:“不会。”

白发老人道:“这溪流十分湍急,你既不会水中工夫,又在筋疲力尽之时,伐木越渡,生机甚微,难道你不怕死么?”

萧翎道:“晚辈已和老丈相约,不能失信老丈,只好冒险试渡了。”

白发老人微微一笑,道:“你后悔么?”

萧翎摇摇头道:“如若在下心有悔意,尽可半途而返,也不用到此了。不过,有一事,晚辈不解,想请教老丈。”

白发老人道:“什么事?”

萧翎道:“晚辈依照老丈留下的指标而来,身历险境,不去说它,但有时,晚辈明瞧到别有小径,但老丈的指标却弃安就险越峭壁、深谷……”

白发老人接道:“小兄弟,世间岂有不劳而获的事,对你而言,这只算一个小小的考验。”

萧翎道:“如若晚辈没有受伤,这段行程就算再加十倍险恶,我自信也能渡过。”

白发老人道:“如你没有受伤,你遭遇的艰苦、险恶,又何止如此十倍呢?”

萧翎茫然说道:“老丈句句蕴含玄机,晚辈实是听糊涂了。”

白发老人淡淡一笑,道:“小兄弟,此刻,你已走得很累,快些闭上眼睛调息一会,等你体力恢复后,神智清明时,咱们再谈吧!”

萧翎亦觉着自己有些头晕脑胀、体力难支,当下说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盘坐地上,闭目调息。

蒙胧间,感觉到头上受了一次重击,随即人事不省。

醒来时,已然是中午时分,自己正躺在一片柔和的草地上。

目光转动,但见花色绚烂,芳香袭人,竟然在一片高峰环绕的盆地之中。

这盆地不大,方圆不过四五丈。四面高峰阻挡,寒风不侵,靠东面山壁,矗立着一座竹篱环绕的茅舍。

萧翎缓缓坐起身子,伸手入怀,摸摸那本箫王武功手录,竟是还在怀中,紧张心情为之一松,缓缓站起,长长吁一口气,只觉精神饱满,疲倦全消,连内腑之伤,也已完全康复,心中大奇,暗道:我明明在溪边调息,被人在头上击了一掌,怎会到了此地,那白发老人呢?那里去了?

他连经大变之后,人已变得十分沉着,心中也隐隐感觉到,停身此地,全是那白发老人所为,只是其间的细节,还不很了然罢了。

但这盆地狭小,午阳普照,每一处山角崖下,都照得十分清楚,不见人踪,如若是这块盆地之中有人,也是在那茅舍中了。

萧翎仔细检视了那四周形势,发觉那绚烂的花朵,种类繁多,并非是谷中自然生长,显是有人由别处移植来此。

这时,萧翎心中已有了几分把握,这盆地茅舍,可能就是那白发老人的隐居之地。

心中忖思,人却举步向前行去。

只见那茅舍篱门大开,但却不见人踪。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多承爱顾,晚辈感激不尽。”言罢,抱拳一揖。

那知过了半晌,仍不闻有人回答。

萧翎提高了声音,道:“晚辈该走了,不知是否可以拜见一次仙颜?”

这一次,气发丹田,声音甚大,空谷中回声盈耳,但却仍不听回答之言。

一个意念,闪电般掠过脑际,暗暗忖道:他曾经告诉我,要离开此地,西行天竺,难道他已经走了么?

心中念转,人却举步向室中行去。

只见室中几净,打扫得甚是清洁,但却不见人踪。

这室中打扫虽然乾净,但房间很少,一室一厅之外,别无他室,厅中放着一张很考究的木桌,两张竹椅。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木桌上放着两本薄薄的册子,册子上,放着一张白笺,上面写道:“为了助你打通生死玄关,老朽已然晚行两个时辰,约期已届,实难久留,特留两册剑谱神功,以酬知音。”

下面署名忘年之交。

萧翎暗暗叹息一声,道:我如早醒半个时辰,也许还可见他一面。

拿起书册,几个朱砂写成的红字,赫然映入眼中,只见上面写道:“华山剑法精录,谈云青手撰。”

萧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眼又仔细瞧去,果然不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正是写的“华山剑法精录”六个大字。

萧翎隐隐记得,那宇文寒涛,在禁宫之中,曾经向一个青衫白发老人下拜,称他谈云青,此刻书面所留的姓名,亦是不错。

一时间,心念转动,暗暗忖道:这老人,难道就是那先入禁宫,取走十大高人留下的武功秘录之人么?

一念及此,连连暗叫可惜,这等高人,我竟然连他姓名也不曾讨教,失之交臂,真是有眼无珠了。

再瞧那老人留下的手书,展开再看,上面除了忘年之交外,再未留其它之名。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暗道:这人和我萍水相逢,阴差阳错的被他引为知音,留下这本武林人梦寐难求的武功秘录给我,而且去不留名,是何等胸襟、气度,清高风标。

呆呆想了一阵,才缓缓取起谈云青的手撰剑谱。

目光到处,只见第二本书册之上写道:“弹指神功,少林弟子无相留。”

萧翎心中暗暗忖道:似是听师父说少林“弹指神功”乃是一种极高的内功,想不到那老人竟然肯把此物留下。

心中念转,随手翻开了一页。

只见第一面上写道:“老衲已自知将命毕禁宫,眼看同难人个个伏案疾书,留下武功,希望日后有人进入禁宫取走留下的武功手录,免得数十年辛苦而成的绝技失传……”

萧翎暗暗叹道:那巧手神工包一天,设计建筑一座禁宫,用心在一网打尽天下武功第一等高手,称尊江湖,但他却先行死在被困群豪之前,连武功也未留下,害人先害己,恐非他始料所及了。

继续向下看去,但见写道:“但我少林武功,浩瀚如海,实非其它门派能及,老衲一身所成,都难脱我历代师祖的遗着手录,实无传诸后世之艺,但如一字不留,未免有憾,三思之下,只好留下老衲一生练习﹃弹指神功﹄的心得,以供后人练时,不需摸索,极短时期中可收大效。”

萧翎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暗道:他留下这“弹指神功”心得,也就是他一生苦练这宗绝艺的经过,让我翻阅这本手册,却在极短的时刻中,体会出他毕生经历,岂可等闲视之。

心念一动,退后两步,对手册拜了两拜,道:“弟子今番得阅大师留下的绝技,实生平大幸,日后如有机会,定当还艺归宗,把大师数十年心得遗着,还于你们少林门中。”

拜祝已毕,才开启手册,仔细阅读下去。

无相大师整本遗着之上,只谈那“弹指神功”一种武学,但却是他数十年全力以赴的经验血泪。

原来,无相大师在少林无字一辈弟子中,是一位很杰出的人才,得以入选练习绝技,他看过百年来入选练习弹指绝技的人才记事表,计有十二人选习“弹指神功”,但十二人都半途而废,无一人习成此技,其中有两人羞见师长,竟在激愤中自绝而死。

无相大师看完少林奇才弟千百年记事表后,豪气忽发,竟然选习了“弹指神功”。

当时有一位送他进入选艺楼的师长虽无正面反对,但却旁敲侧击的示意于他,要他改习别门武功,但他立念已决,那随行师长,也不能强行劝阻,只好依他之意。

无相在一座和外间隔绝的密室,集中神智,苦习了五年之久,竟然是毫无所成。

这时,他已体会到,这是一门先天优于后天的武功,除了具有无上才慧定力之外,还要有深厚的内功才成,因此从头筑基。坐禅三年,待内功精进之后,重新练习,匆匆五年,才有小成,前后费时十三载,才算练成“弹指神功”。

萧翎看到此处,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暗道:我如也要化费十几年的时间,练成一门武功,只怕是势所不能了。

镇定了一下心神,继续向下看去。

但见写道:“老衲习成此技之后,才逐渐体会出个中原有诀窍,知其诀窍,则不难登堂入室,可惜历代先师长老,竟未能列述窍要,摸索练习,事倍功半,老衲无法预测这手册落于何人之手,但又不忍使数十年积累的心血,随老衲埋没禁宫,但愿我佛保佑,习成我手着之人,能因此技锄奸除恶。”

再向下看,就是无相手录的经历诀窍,脉络分明,着述得十分详细。

萧翎看得神往,不自觉的照着那上面记的,开始练习起来。

整个的“弹指神功”,只不过是屈指一弹而已,但在无相大师的分述中,却是洋洋数千字,其间详列了真气执行,行何经脉,细微小节,无不述明。

深奥的弹指神功,在无相大师详细的分解之下,练习起来,竟然是简单无比。

萧翎为那手册吸引,不知不觉间,已然练习了十余遍。

直待室中黑了下来,才霍然惊觉,匆匆收起了两本秘录,步出茅舍。

看晚霞满天,已经是将近黄昏时分。

这时,萧翎体能尽复,匆匆登上峰岭,辨识一下方向,急急赶回姻缘峰。

夜色中,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站在悬崖边缘,长发和衣袂,不停在夜风中飘动。

萧翎心中一动,急急行了过去,道:“是冰儿么?”

那小女孩转过身来,举手理一下夜风吹乱的长发,笑道:“你回来了?”

果然、那白衣少女,正是恢复了女装的百里冰。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夜寒风冷,你站在这里作甚?”

百里冰道:“等你啊,我特地换了一身白色的衣服,只要你一回来,就可以瞧到我了。”

萧翎道:“我如一夜不回来,你难道要在这悬崖边站上一夜么?”

百里冰道:“我一定要等到你回来,你三日夜不回来,我也要在这里等你三日三夜。”

萧翎心中暗道:这丫头对我如此情意,日后不知要如何了结,口中说道:“我如十日不回来呢?”

百里冰道:“不会的,我信任大哥之言,你绝然不会骗我。”

萧翎伸出手去,牵着百里冰的右腕,道:“回去吧!明天咱们还要赶路。”

百里冰道:“大哥见着那人了?”

萧翎道:“见到了,唉!那沈木风费尽了千般心机,希望能进入禁宫,取得那十大高人留下的手录武功,以便达到他称霸江湖之愿,但他却白费了一番气力,连一本武功秘录也未得到……”

谈话之间,来到了一座茅舍前面。

只见中州双贾并肩站在茅舍之前,齐齐欠身一礼,道:“见过大哥。”

萧翎还了一礼,道:“两位兄弟,伤势如何了?”

商八道:“大哥赐赠灵丹神妙,我等伤势已然全好。”

杜九道:“房中酒饭已经摆上,大哥请进房中进些酒食,驱逐寒意。”

萧翎腹中确有饥饿之感,大步直向房中行去。

但见房中木桌上,摆了四盘佳肴,香气扑鼻,心中大感奇怪,这等荒凉之地,怎能做出如此美味。

商八似是已瞧出萧翎心中生疑,不待萧翎开口,抢先说道:“小弟猎得一只山鸡,亲手烹饪,但不知是否合得大哥口味。”

萧翎举筷尝了一口,道:“做得很好。”

商八望了百里冰一眼,道:“百里姑娘,大哥回来了,姑娘也该进点酒食吧。”

百里冰嫣然一笑,双颊上飞起一片红晕。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道:“怎么?你一直没有吃过东西?”

商八笑道:“百里姑娘一直滴水未曾入口。”

萧翎道:“为什么?”

商八道:“她要等大哥回来之后,一起吃饭。”

萧翎不再多问,当先坐下,道:“现在,咱们吃饭吧!”

商八烹饪手艺甚佳,一只小鸡,烧得香嫩可口,四人都已是饥肠辘辘,一口气吃得点滴不剩。

萧翎细看了商八、杜九的脸色,果然伤势已经大好,心中暗自感谢那位忘年之交,忖道:如非他赐赠灵丹,医好中州双贾,至少也得三五日的养息,才能赶路。

商八收拾了菜肴盘碗之后,说道:“沈木风似是也受了很重的内伤……”

萧翎道:“你看到了他?”

商八点点头道:“杜兄弟和我一起见的,他神情狼狈,对我和杜兄弟各发一掌,当时我和老三都是久战疲累之身,居然硬接了他的掌势……”

萧翎接道:“你们的内伤,可是因为接了他这一掌之后,伤的么?”

商八道:“正是如此。”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他中了我一记修罗指后,还能发掌把你们打成重伤,此人内功的深厚,武功的高强,实非常人能够及得,纵然是昔年十大武林高手,也不过如此。”

言下,脸上大有惋惜之色。

百里冰望了商八和杜九一眼,道:“你们俩人在那谷中,不知和那些人打架?”

商八道:“姑娘转下大哥之命,要我们在谷中等候,听候大哥召唤,却不料遇上了百花山庄的巡查人员,我等发现之后,生恐惊扰全局,破坏了大哥和姑娘的计划,只好放腿奔行,离开了此地,但那些人却紧追不舍,我等逃出数里,刚刚摆脱追兵,却不料又遇上百花山庄赶来此地的高手,展开了一场恶战。我们连伤了十余人,但强敌人多势众,悍不畏死,连番猛攻,激战三个时辰之久,总算打退了强敌,想到大哥和姑娘还在谷中,我们又匆匆赶来,但谷中到处布满敌哨,防守森严,情势迫人,我和老三,只好向里硬闯;闯到第四道敌哨时,又遇上了周兆龙等高手,双方又是一番激战,不多时那沈木风亦匆匆赶到,对我和杜九各发一掌之后,率领强敌退走,当时,我和老三,就已身受重伤,强提真气支撑赶到。”

萧翎道:“那你怎知那沈木风也受了伤呢?”

商八道:“我看到他发出两掌之后,吐了一口鲜血,立时转身而去,想是怕我和杜兄弟看到他受伤的事。”

萧翎点点头,道:“这就是了,幸好上天保佑,使两位兄弟无恙。”

商八道:“如非大哥赐药相救、此刻只怕我等尸骨俱寒了。”

杜九道:“大哥在重伤之后,不计本身安危却强运内力,救助我等,大仁大义,叫人感激不尽。”

萧翎一皱眉头,道:“你我兄弟怎的这等客气起来了。”

杜九道:“大哥责备的是,小弟失言。”

百里冰嗤的一笑,道:“现在,危险已过,不用再谈了。”

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大哥,你说过带我去西湖玩,不知还算不算数?”

萧翎道:“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不过,目下时机不宜。”

百里冰接道:“我看现在时机最好了。”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因为你是天下英雄的希望所寄,事务匆忙,难得有暇,现在沈木风重伤养息、你当然有些闲暇了!”

萧翎淡淡一笑,道:“不错,沈木风受此大挫之后,不论他是否身受重伤,都需要一些时间重新调整、部署……”

百里冰喜道:“那是说大哥答应了?”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我应该答应你的,可是,我必须在这段空暇之中,做一点别的事。”

百里冰脸色一冷,满颊欢容,尽皆失去,缓缓说道:“那事情很重要么?”

萧翎道:“很重要,所以,我必要赶去,唉!冰儿,我赶来禁宫中碰运气,就是希望能去助她一臂之力,自然,我身怀的禁宫之钥,也是她所赠送的。”

百里冰道:“但那禁宫中没有东西,十大高手留下的武功手录,都已经被人拿走了。”

萧翎道:“对我而言,运气很好,那人偏偏就放下了箫王张放的武功手录。”

百里冰道:“你是说,那箫王张放的武功,在十大高人之中,是最强的么?”

萧翎道:“禁宫中十大高手,武功并雄,很难说出谁高谁低,但和她为敌之人,武功路数,却是属于箫王一脉,咱们有了箫王武功手录:那不是对了功路吗。”

百里冰道:“原来如此……”

长长吁一口气,道:“你要去救人是么?”

萧翎道:“冰儿果然是聪明得很。”

百里冰道:“去救谁,是否可以告诉我?”

萧翎道:“好!告诉你,去救岳小钗。”

百里冰呆了一呆,道:“岳小钗,可是一位很美丽的姑娘?”

萧翎道:“她是我的姊姊……”

百里冰道:“你姓萧,她姓岳,如何会是你的姊姊呢?”

萧翎头仰了起来,脸上是无限忧伤之色,缓缓说道:“如非云姨传授武功,小钗姊带我离家,我萧翎能否活到今日,实很难说了,纵然还活着,也不过一个体弱多病的人,此刻,正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之路。”

百里冰道:“云姨又是谁啊?怎会和岳小钗连在一起呢?”

萧翎道:“云姨就是岳小钗的妈妈啊,她对我的影响太大了。若不是云姨,我此刻还是个多病的人,庸庸碌碌的书生……”

百里冰道:“唉!你此刻如若还是体弱多病的书生,一个庸庸碌碌的书生,那就好了。”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好好的照顾你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冰儿,如若一切都如你希望,我也不会认识你了,就算认识你吧,你肯和一个身体虚弱,缠绵病榻的人,做朋友么?”

百里冰凄凉一笑,道:“你此刻是武林人物公认的大英雄、大豪杰,我如果说肯,你也不会相信,是么?”

萧翎点点头道:“我相信,不过……”

百里冰道:“不过什么?”

萧翎道:“不过,咱们根本就没有认识的机会了。”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你要到那里去会见岳姑娘?”

萧翎道:“衡山断魂崖底。”

百里冰道:“可以带我一起去么?”

萧翎道:“唉!冰儿,那地方很凶险,何况,对方武功高强,也许不在那沈木风之下,岳姊姊的武功,强我甚多,就不敢和他闹翻为敌。”

百里冰道:“我知道你不肯带我去,不是因为对方武功高强,而是怕你岳姊姊。”

萧翎奇道:“为什么我要怕她?”

百里冰道:“你那岳姊姊,看到你带了一个丑丫头,心中自然是不高兴了。”

萧翎道:“不会的,主要的是,那地方十分凶险,敌人十分厉害。”

百里冰道:“再凶险的地方只怕也难比禁宫,再强的敌人,也未必强得过沈木风。”

萧翎只觉她说得十分有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中州二贾呆呆的坐在一侧,心想助萧翎劝慰那百里冰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

但闻百里冰黯然说道:“可是被我说对了么?”

萧翎摇摇头,道:“没有猜对,你如一定想去,那我就带你同去。”

百里冰道:“真的么?不怕你那位岳姊妹生气?”

萧翎道:“岳姊姊不会生气,你不可胡作猜测。”

百里冰看他脸色凝重,显然,心目中对那位岳姊姊,十分崇敬,果然不敢再多说话。

商八直待两人停下口来,才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哥,我和杜老三呢,是否要和大哥同去?”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衡山断魂崖底,是一处很凶恶的所在,玉箫郎君也是位极厉害的人物,两位兄弟似是不用和小兄一起冒险了。”

商八接道:“大哥既然已决定去了,小弟等自然应该同往一行才是……”

他言词柔和,旁敲侧击说明了自己的存心。

萧翎仰起脸来,长长吐一口气,道:“岳姑娘的武功,强我很多,两位兄弟已经知道了?”

商八道:“知道了,不过岳姑娘的武功,也似在玉箫郎君之上。”

萧翎道:“但她对那玉箫郎君却是顾虑重重,百般忍让。”

商八道:“那是因为在玉箫郎君的身后,有着一批为他撑腰的人物……”

萧翎接道:“这就是啦,小兄这番前去,胜败之事,心中是毫无把握,两位兄弟又何苦要随我冒险呢?”

商八道:“大哥没有把握的事,兄弟才应该随同前往,安危与共,患难同当。”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你们随同前去可以,不过,到了衡山之后,你们一定要听我之言,恕小兄说一句托大的话,如若我不能胜人,你们也无能助我。”

商八道:“好,咱们遵照大哥吩咐就是。”

几人计议既定,分头休息半宵,一早就登程赶路,萧翎心中忧急,一路上兼程疾进。

一路上急行,这日,中午时分,到了衡山。

萧翎心中默算,距那约会之期,还有近两月的时光,暗作盘算,道:“此番玉箫郎君赴约,必然邀有高强的助手而来,看他存心,定然在这次会晤之中,澄清全局,岳姊姊如不受他威胁,难免在断魂崖底,展开一番激战,我身上现有箫王张放的武功手录,以及无相大师和谈云青的剑招武功,何不借此时刻,下一番工夫,纵然因时间短促,难有成就,但动手之间,总有助益,岳姊姊算我至少要三月之久,才能有望寻得禁宫,取到秘笈,但阴差阳错,却使我在一月之内取得了三种武功秘录……”

他暗作忖思的计划了一番,正想告诉商八等先找一处隐秘所在,练习武功,忽然心中又是一动,暗道:我何不早入断魂崖底,和岳姊姊共同研读这三本武功秘录呢?

念头一动,立作决定,回顾了商八和杜九一个眼,道:“两位兄弟,可熟悉衡山地势么?”

商八道:“几处有名地方,大都知晓。”

萧翎道:“有一处断魂崖,你知道么?”

商八道:“断魂崖?”

萧翎道:“不错。”

商八低声和杜九研商了一阵,道:“知道,不过,那是一处十分凶险的所在,实如其名,真能使人断魂……”

萧翎接道:“那就不会错了,你们带我去吧!”

商八道:“好!小弟带路。”举步向前行去。

一向活泼的百里冰,自进入衡山之后,突然间性情大变,一直很少说话,也永远不多问什么,只是默默无言随在三人身后。

有时,商八想逗她欢笑,故意找她说话,谈些江湖上奇闻给她听,百里冰也不过淡淡一笑,既不多问,也不评论。

百里冰反常的神情,萧翎早已看到眼中,心中想安慰她几句,但却又找不出适当之言,只好装作不闻不见。

翻越过几座山岳,到了一座十分荒凉的所在。

这是一片生满着杂草的盆地,四周群山环绕。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那一片贫瘠荒原,纵横数里,却见一只飞鸟在那草原上飞行,心中大感奇怪,回目望着商八问道:“这就是断魂崖?”

商八摇摇头道:“不是,但这片荒原,却是很有名的蛇园。”

萧翎道:“蛇园,我想是必有原因了?”

商八道:“不错,蛇园,那片荒草地中,蛰伏着很多毒蛇,每日早晨,在这草原上可看到一层形似薄雾的白色气层,每到近午的时间,才会消失。”

萧翎道:“那是什么?”

商八道:“那是这草原群蛇吐出的毒气,夜里天寒,就在这草原上结成了一片似云似雾之物,但经太阳一晒,立时化去。”

萧翎道:“咱们绕道而过吧!”

商八道:“绕道也许可以,但却不知要绕上多远,就小弟所知的唯一之路,那就是穿过蛇园,才能到断魂崖。”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那是说,咱们非要从这蛇园行过不可了?”

商八道:“就小弟所知,别无他途可行。”

萧翎道:“好吧,既是如此。咱们穿越蛇园而过。”

杜九道:“大哥且慢。”

萧翎已然准备带路而行,闻言止步,道:“杜兄弟有什么事?”

杜九缓缓的取下身上一个包袱,开启后拿出四副皮绑腿,道:“老二早已有备,命小弟采购了甚多乾粮和四副皮绑腿,以备越渡蛇园之用。”

萧翎回顾了商八一眼,道:“你很细心。”

商八道:“这些微小之事,小弟理该为大哥分劳。”

萧翎不再多言,当先绑好了皮绑腿。

百里冰、中州双贾,也分别紮好绑腿。

商八看那百里冰的脸上,始终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哀愁,似乎是这几日中,她陡然间老了很多一般,心中暗道:这丫头年纪轻轻,就嚐到了愁苦滋味,想来也是可怜的很……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姑娘怕蛇么?”

百里冰摇摇头,道:“不怕。”

商八道:“很多武功高强的女孩子,见蛇都怕,姑娘不怕长虫,那也是很难得了。”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过去我很怕,但现在不怕了。”

商八奇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千古艰难唯一死,如若我连死都不怕了,那里还会怕蛇呢?”

商八微微一怔,不敢再多逗她了,当先向前行去,口中却喝道:“小弟为大哥带路。”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你像有着很沉重的心事?”

百里冰黯然一笑,道:“我在担心一件事。”

萧翎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不知那岳姑娘是否能容得我百里冰。”

萧翎怔了一怔,道:“她为什么不能容你?”

百里冰苦笑一下,道:“你不知道女孩子的心,最是容不得女孩子……”

萧翎微微一笑,接道:“你不知岳姑娘的为人,胸襟气度之大,纵然是男子,也将是自惭弗如,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百里冰轻轻叹息一声,道:“但愿你说的不错。”举步向前行去。

萧翎随在百里冰的身后,杜九走在萧翎身后,一行四人,鱼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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