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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丽人远行

天宏大师转脸向朱若兰望去,只见她满脸庄肃之色,静静地望着场中局势发展,玉萧仙子和三手罗刹彭秀苇,横萧握箭,护守两侧。

赵小蝶回头瞧了沈霞琳一眼,陡然欺身向王寒湘猛攻过去,素手一挥,劈脸打去。

王寒湘折扇斜斜划出一片扇影,护住身子,人却向后疾退了两步。

他在括苍山中,已吃过赵小蝶的苦头,心中余悸犹存,一见她欺身攻来,立时向后退去。

赵小蝶冷冷说道:“你还能跑得了吗?”皓腕疾推,一股潜力,涌了上去,王寒湘手中折扇,立时被一阵强猛劲道封住,转动失去灵活,不禁大吃一骇。

就这微一分散心神,赵小蝶已欺身而上,看她来势不徐不疾,素手挥摇,砰砰两声脆响,王寒湘左右双颊,各着了一记耳光,登时红肿起来。

这时,胜一清已欺身而到,一招“推波助澜”疾扫过去,刀势出手,才大声喝道:“看刀!”

赵小蝶忽的一蹲身子让过刀势,娇躯一挺,人已欺到了胜一清的身边,她来势并不迅急,但却是适巧至极,乘隙而入,叫人眼看着无法防备。

天宏大师和李沧澜一见赵小蝶欺攻身法,忽然大悟,暗自想道:原来所有武功,均有破绽,只是平常无人瞧得出来而已。

但见赵小蝶玉掌挥动,砰然一掌,打在胜一清的脸上,笑道:“你这人还有点英雄气度,打上一个耳光算了。”

胜一清哼了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和两颗牙齿,向左横跨了两步,刚好让出五毒叟莫轮的停身方位,赵小蝶一个翻转,攻了上去。

莫轮眼瞧王寒湘,胜一清被打耳光之辱,心中早已想好了对敌之策,一见赵小蝶欺攻过来,立时纵身跃起,向王寒湘停身之处飞去,身子跃起的同时,暗运五毒掌力,遥击过去。

那知赵小蝶身子陡然停下,凝神而立,左手玉琵琶斜斜推出,迎着莫轮掌力,一拨一转,但闻铮铮两声弦响,一股潜力滑弦而过,直向李沧澜撞击过去,娇躯倒向王寒湘跃去。

她功力已达收发随心之境,想停就停,身随念动,运用自如,灵活无比,莫轮身子刚落实地,赵小蝶早已停在他的面前,左右开弓,连打了两个耳括子。

这两记耳光,打得似极沉重,直打莫轮身子摇摇摆摆站立不稳。

赵小蝶在刹那之间,连打了江湖上三个身负盛名的高人,全场所有之人,无不看得的心弦震荡。

海天一叟李沧澜振袖一拂,把赵小蝶玉琵琶滑击过来的潜力震开,站在原地,进退都觉不对。

原来他见赵小蝶打王寒湘,莫轮和胜一清耳光之事,轻描淡写,行若无事一般,只要一扬手,从无不中,不禁害怕起来,暗自想到:我如也被她打上两记耳光,那可是生平第一大辱……

赵小蝶打过三旗坛主之后,回头问朱若兰道:“兰姊姊,我想把他们都杀了,免得留下祸根。”

朱若兰想道:李沧澜和其属下几位坛主,都是一代奇才,留着他们,难免有东山再起之日,那时寻仇报复,又不知要伤多少人性命,倒不如索性一鼓残灭,当下点点头,道:“好吧!杀百人而救千万性命,也不能算是罪过。”玉手一挥,缓步向前走去。

玉萧仙子和三手罗刹彭秀苇,护守两侧,蓄势而进。

赵小蝶目睹沈霞琳,微徽一笑道:“琳姊姊,你瞧我今天大开一次杀戒,我要把天龙才中的人,尽数残灭于此。”纤手一转;拨动怀中玉琵琶,但闻弦声铮铮,一片杀伐之声,她娇艳欲滴的粉脸上,也随着满布杀机,直向李沧澜逼去。

海天一叟李沧澜,一见赵小蝶和朱若兰一齐逼上,九大门派中人,也都跃跃欲动,心知今日之局,已难善罢,仰天一声长啸,举起手中龙头拐一挥。

天龙帮中群豪早已拔出兵刃戒备,一瞧李沧澜的拐势,突然分成五行,疾冲过来。

赵小蝶叱一声,纵身一点上去,素手一扬劈出,但闻应声惨叫,两个奔冲最快的大汉,齐齐被震飞起来,七窍涌血而死。

王寒湘折扇一挥,大声叫道:“快摆五方阵式拒敌。”

随来的天龙帮中之人,都是各旗坛中选出的高手,听得王寒湘大喝之声,纷纷比怀中取出一方彩绢,迅快无比地缠在头上。

朱若兰星目转动,扫掠全场,只见天龙帮中之人头上的彩娟,共分红、黄、蓝、黑、暗合五旗之色。

李沧澜暗中运起“乾元指”的功力,目光却不停在玉萧仙子和三手罗刹彭秀苇,身上转来转去,俟机下手。

他心中明白,“乾元指”功力,未必能伤得赵小蝶和朱若兰,但玉萧仙子和三手罗刹彭秀苇,却难抵得“乾元指”功力一击,准备出手先杀一人,以振雄心。

朱若兰目光何等锐利,一瞥之下,已然瞧出李沧澜的用心,低声对赵小蝶道:“蝶妹妹且慢出手,索性让他们摆了五方阵,咱们再动手不迟。”

赵小蝶点点头,站住身子,素手拨动玉琵琶的上银弦,缕缕清音,随手而起。

不知她想到了什么伤心之事,这次弹的音高十分凄凉,弦声如诉,音韵优优,片刻间全场之人的心神,都为凄凉的弦音感染,天龙帮中群豪将要布成的五方阵,也随着停了下来,个个痴立不动,满脸愁苦之容。

但闻那优伤音韵,愈来愈是凄凉,恍如嫠妇婉啼深闺,声声断肠,在场群豪,大部都黯然泪下。

天宏大师低喧了一声佛号,道:“好凄凉的声音……”这位功力深厚,定力超人的高僧,竟也为那优伤的弦音所感,渐渐的抵受不住。

朱若兰环扫全场一眼低头对赵小蝶道:“蝶妹妹,不要弹啦,再弹下去,只怕在场之人,都要身受内伤了!”

赵小蝶道:“我想弹出‘离真迷魂曲’,把他们全都伤在此地,眼下之人既都是武林中高手津英,要是全都伤损此地,今后武林之中,再也不会有什么争执发生了!”

朱若兰摇头笑道:“各门各派之下,都有门人弟子,首脑如全都伤亡此地,只怕要引起全面混乱之局……”她微微一顿之后,又道:“九大门派,经过这次比剑之后,彼此之间的嫌怨,尤形中消减不少,只要能把天龙帮扫荡一平,目下祸源即消。”

赵小蝶道:“也许姊姊说的不错。”弦音一变,杀机大作。

李沧澜突然仰面一声长啸,声如龙吟,震得人耳际嗡嗡作响,天龙帮呆立的群雄,似都被这声长啸惊醒,纷纷抢奔方位,片刻间排成了五方阵式。

朱若兰看对方阵式已成,低声吩咐玉萧仙子、三手罗刹彭秀苇,道:“你们随同赵姑娘破阵,李沧澜由我对付。”娇躯一晃,直向李沧澜飞去、

天龙帮这五方阵式,原由五坛旗主各领一色旗队,李沧澜带着川中四丑和陶玉、李瑶红居中接应,此阵乃王寒湘依据五行生克之术演化而成,集天龙帮中所有津税高手群攻强敌的奇阵,但眼下红旗坛主百步飞钹齐元同,和黑旗坛主开碑手崔文奇两个领队,又少了陶玉、李瑶红和川中四丑,六个居中接迎之人,使此阵威力减去不少。

朱若兰深解五行奇术,一瞧对方阵式,已知是由五行生克演化而来,《归元秘笈》之上,载有五行变化之术,决难不倒赵小蝶,心中大宽,立时把破阵之责,交给赵小蝶,自己却抢奔李沧澜,一则因那居中之人,是躁纵全阵变化枢纽,如能引他自乱章法,全阵都将受影响。二则怕赵小蝶出手太狠,把李沧澜击毙手下,对李瑶红不好交代,有上此二个原因,故而当先发动,抢斗李沧澜。

赵小蝶一看朱若兰抢据中位,要独斗李沧澜,只好退而主持破阵大局,当下吩咐随身四婢和三手罗刹、玉萧仙子、陈荷,七人,排成天罡七星形势,她一面解说,一面动手指点各人位置,片刻之间,七人已各自站好方位,排成了天罡北斗之形。

几人初次排用此阵,站好方位之后;也不如何发动,运用克敌,只知呆呆地站在派定的方位之处。

赵小蝶瞧了七人一眼道:“你们只要记定方位,大小可随意收缩扩展,彼此相互呼应,此阵变化津奇,决非短时间,能予运用自如,破敌之势,有我一人担负,你们只要固守原位即可……”转目扫视,只见天龙帮的五方阵图,已自缓缓发动,立时接口说道:“你们别小看了这座天罡七星阵式,只要你们能够固守不乱,如是插入敌人五方阵中心脏一柄匕手,牵住他全阵变化。”

三手罗刹彭秀苇道:“赵姑娘但请放心。”

赵小蝶点头一笑,缓步走到阵势前面,运气戒备,静待对方出手。

这时,朱若兰已和李沧澜动手打了起来,李沧澜拐势翻飞,急如风雨,带起强劲的啸风之声,威势笼罩一丈四五尺方圆大小。

朱若兰仍然是赤手空拳,她连身上披的黄色披风都未脱下,掌扫拳袭,从容游走在那波涛劈汹涌般的拐影之下。

这当儿,站在阵外的九大门派中人,亦都纷纷拔出兵刃,目注天宏大师,只待他一声令下,立时向阵中冲去,救援朱若兰等。

这时,天龙帮五方阵已然伸展发动,朱若兰、赵小蝶等,重重围人阵中,在阵外瞧来,几人似已被困。

天宏大师回头望了身后群豪一眼,道:“各位暂请放心,静看变化,如若咱们此刻入阵中,不但帮不了忙,反将扰乱几位姑娘耳目。”

九大门派中人,都已对这位武功深博,心地慈悲的高僧,有了敬仰信任之心,果然纷纷收了兵刃、静观变化。

天龙帮五方阵的连锁攻势,已然发动,层层波波,疾向赵小蝶等人冲击,前波一击而退,后波随即攻上。

赵小蝶担心那天罡七星阵位,被天龙帮重叠猛攻之势冲乱,不敢放手还攻,守在阵前,准备随时救应。

初打之时,玉萧仙子等因不谙阵法,彼此间支援不够灵活,常被对方四面八方猛烈冲击,逼得离开方位,几乎被人冲乱,幸得赵小蝶及时发掌策应,才算应付过去。

但打了一阵工夫,七人渐熟方位,彼此呼应也灵活起来,已能自行对付天龙帮波浪式的猛攻。

要知这七人武功,都已列为武林第一流高手,尤其玉萧仙子和三手罗刹彭秀苇和神鹰陈葆三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对敌经验丰富,阵位既熟,心神集中,箫扫掌劈,稳往阵位。

赵小蝶眼看七人已能应付,心中放宽,素手拨弦,铮铮铮,连鸣三响。

这三声简简单单的音符,却弥漫着一片杀机。

王寒湘手合折扇,穿过人群,跃到了五毒叟莫轮身边,低声说道:“此女武功高强,世所罕见,而且胸博玄机,各种阵式变化,她都了如指掌,莫兄可用毒针,暗中施袭,或可奏效。”

说完话,立时跃回本队,一面催动五方阵的连锁攻势,一面把黄旗坛主的暗器高手集中起来……

他已知赵小蝶功夫津津深,一般暗器决难伤害于她,集中坛下暗器,无非是要扰乱赵小蝶的耳目,以便掩护莫轮乘机下手,施放毒针。

三声弦音响过,赵小蝶突然直冲过来,玉掌翻飞,指袭掌劈,隔空打袕,片刻之间,已被她连续点倒二十几人。

要知这般人都是天龙帮千百人选的津英之士,武功都非弱手,但赵小蝶出手挥腕之间,必然有人应手而倒,从无一击落空,不禁使天龙帮五方阵中之人个个心生惊骇,冲击之势,随之缓了下来。

王寒湘举手一挥折扇,云集他身侧的暗器能手,突然扬腕打出暗器,霎时间飞刀、袖箭、钢镖等各型各类的暗器,纷纷飞出,疾如狂风骤雨一般袭到。

莫轮探手入怀,也摸出一把毒针,正准备出手之时,忽闻赵小蝶娇叱一声,玉掌连挥,击向那纷纷袭来的暗器。

她气怒之下出手,全力施为,劈出内劲,强猛绝轮,但见狂飚突起,啸风四生,云集击向赵小蝶的暗器,纷纷向四外飞射,因为暗器过多,吃赵小蝶内功一撞,互相击在一起,但闻一阵叮叮当当之声,刀、镖、袖箭等各类各型暗器横飞斜走,到处乱撞,反而伤了不少天尤帮高手。

莫轮探针在手,但见赵小蝶击震暗器手法,竟不敢把毒针打出手去。

因他施用的毒针陰歹异常,体积细小,一出手就数十百根,而且针上剧毒,中人极难救治,如被赵小蝶震得四外乱射,那就不知要伤好多人,是以他不敢出手施放。

赵小蝶击落暗器之后,突然纵身一跃,直向人群之中冲去,只见她肩披蓝纱飘飘,皓腕疾吐忽收,片刻间又被她点倒了二十几人,五方阵人数一少,威势大减。

王寒湘、胜一清、莫轮,看她只一出手,必有人伤亡,再过片刻工夫,五方阵非要完全破去,阵中一座天罡七星阵式,使五方阵的定义变化遇上了阻碍,玉寒湘几次想牵动阵位,均难如愿。

居中策应的李沧澜被朱若兰缠斗,也不得不出手死拼一场。王寒湘当下一摇折扇,暗和莫轮、胜一清,三个人分由三个方位奔来。

赵小蝶娇笑道:“好啊!我以为你们永远躲在阵后不出来了。”陡然一跃,直向王寒湘欺攻过去。王寒湘早已试过厉害,哪里还敢大意,暗中运集功力,折扇疾出一招“风摇碧梧”,折扇撒起一片扇影,护住身子。

赵小蝶冷笑一声,抑腰一长,娇躯直向重重扇影中冲去。

王寒湘突然一声长啸,右腕振处,点点扇影,倏忽合集一点,指袭向赵小蝶“玄机”要袕。

这一击乃是他毕生功力所集,力能贯穿金石,威势非同小可,而且来势奇速,再加上赵小蝶前冲之势,彼来此迎疾如闪电,眼看折扇就要点中赵小蝶的要袕,忽见赵小蝶身子一侧,折扇掠衣点空,彼此一错而过,赵小蝶已到了王寒湘的背后,玉腕回拂,轻轻一掌击在王寒湘后背之上。

玉寒湘万设想到,赵小蝶竟能在间不容发的刹那,自然让开自己点袭之势,刚觉不对,背上已着了一掌,只觉一股势力,浸入内体、全身气血陡然向上一冲,登感眼睛一花,神智大乱,全身微颤动,疾向前面冲去。

子母神胆胜一清和五毒叟莫沦,在赵小蝶欺攻王寒湘时,也同时抢攻过来,两人冲击之势,均极迅快,准备在玉寒湘一击不中时,双双出手。

那知变化刹那,赵小蝶竟闪开王寒湘折扇,错身到了王寒湘的身后,王寒湘却向前面冲来。

三人由三个不同的方位攻袭,目标集中一点,又都是全力施为,快速绝轮,这一变出意外,三人疾向一处撞去。

莫轮、胜一清功力已到运用自如之境,一看不对,立时疾沉丹田真气,硬把疾向前冲的身子收住,脚落实地。

胜一清左掌疾扬一推,随手涌出一般潜力,喝道:“王坛主……”他以为王寒湘被赵小蝶内家掌力推撞,身不由主,故而推出内力,准备拦住王寒湘的猛冲之势。

哪知王寒湘折扇一张,忽的一招“仙鹤亮翼”疾向胜一清攻袭过去。

这一下变生肘腋,王寒湘虽是随手攻出一招,但胜一清也不免惊慌失措,赶忙一吸丹田真气,向后疾退数尺。

饶是他应变迅速,仍被王寒湘折扇划中了左臂,衣袖破裂,鲜血急涌而出,左臂上被折扇划了个三寸长短深及筋骨的血口。

五毒叟莫轮急道:“胜坛主快些点住王坛主的袕道……”

胜一清伤疼虽烈,但听得莫轮呼叫之言,立时闭气封住袕道,强忍伤疼,纵身一跃,疾追过去。

但这一缓之势,王寒湘已冲入了五方阵中,折扇随手挥扫,眨眼间被他连伤五人。

他是一旗坛主之尊,天龙帮中弟子部不敢和他动手,只有纷纷让避开去,五方阵式,立时陷入混乱。

赵小蝶突然娇叱一声,身躯忽地一转,直向人丛之中冲去,指风,掌拍,击无不中,片刻间又彼她伤了十多个人。

她的手法,也似是愈变愈狠,也不知何故,引起了她的杀机,凡是这一次着了她指掌的人,不是被震断心脉而死,就是被指力点中要袕而亡,每个中掌指之人,鼻孔问,都涌出很多鲜血。

这等惊人的屠杀声势,震骇住了悍不畏死的天龙帮中高手,纷纷向后退去,五方阵自行互解。

玉萧仙子一抖手中玉萧,首先脱离了天罡七星阵位,向前追去。

赵小蝶突然低喝j声:“因来!”随手由地上检起一柄单刀,运足内力,一振腕,抛掷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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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一道白虹,疾射而去,闪电般冲入人层,刀光过处,血雨横溅,连伤了六七人,余威仍然不减……

这等罕闻罕见的手法,不禁使天龙帮之人,个个魂飞胆破,就是九大门派中人,也看得触目惊心。

一刀未落,赵小蝶又伏身检起了第二柄单刀,一振腕电射而出。

忽闻啸风破空,两枚子母胆,横里向上击去,另一枚却疾向赵小蝶打来。

但闻一声金铁交鸣,子母胆爆裂落地,但赵小蝶掷出的单刀,不过微微一偏,仍然射入人丛。

这次天龙帮中人早已有备,各举兵刃,纷纷迎击,想把飞刀击落,那知飞来单刀一遇拦阻,立时偏向斜飞,寒锋闪动,又杀伤了数人。

赵小蝶目光移注那飞来子母胆上,手一扬,接在手中,一抖腕,疾向莫轮打去,脚尖一挑,手中又多了一柄单刀。

忽听佛号高唱,飘传来天宏大师的声音,道:“姑娘手下留情。”

赵小蝶回头望了天宏大师一眼,道:“怎么?多杀几个坏人,也有罪吗?”

天宏合掌答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世间无不赦之人,眼下横尸遍地,惩杀已够,望姑娘上天好心,慈悲苍生,留人一步自新之路。”

赵小蝶星目流动,瞧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已不下三四十人之多,不觉呆了一呆,低声问玉萧仙子,道:“这些人可都是我杀的吗?”

玉萧仙子笑道:“不错,都是姑娘杀的。”

赵小蝶缓缓丢了手中检起的单刀,回身对着沈霞琳走去。

三手罗刹彭秀苇横跨一步,躬身叫道:“赵姑娘……”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我不会伤害琳姊姊的,你放心吧!”

忽闻李沧澜一声大喝,倒提龙头拐,向后退了四五步,跌坐在地上。

朱若兰目注着倒坐在地上的李沧澜一眼,长长吸一口气,一面暗中运气调息,一面忖思如何对付李沧澜。

两人经过了一番全力拼搏之后,朱若兰已深知海天一叟李沧澜的武功,除了在招术上不及自己之外,功力巧快,都非自己能及,如非日前在括苍山天机石府中,借赵小蝶传授杨梦寰武功之便,又学了《归元秘笈》上不少津奇招术之外,今日这一战纵然胜得李沧澜亦必要累得津疲力尽,是以,她心中甚感为难,只觉对方天生奇禀,如果再假以时日,其武功必有更高一层的成就,以他的雄才大略,决不肯屈居人下,若干年后,江湖上势非又被他掀起一大风浪,造成一番浩劫不可,不杀他,后患无穷,杀了他,又觉着有点对不起李瑶红……她虽是一向作事果决之人,但面对此情景,也生出犹豫难决之感。

这时,全场所有的搏斗,都为赵小蝶惊人的屠杀和朱若兰击败李沧澜的声势所恫服,都停下手来。

只有王寒湘被赵小蝶用出般若掌力,击中一掌之后,使他全身气血上冲,走错经脉,脑力受震,神志陡然晕迷,冲入天龙帮五方阵中,挥手乱杀,莫轮拦他不住,两个人打了起来。

全场中人,都为摄服,但王寒湘神智迷乱,根本不理,折扇挥扫,招招尽都是杀手致命的武功,迫得莫轮不得不用出全力招架。

两人正在动手,这时赵小蝶曾将一枚胜一清的子母胆,遥向两人击去,但却被胜一清全力打出一个子母胆,在空中相击,爆裂落地,如非胜一清击落,两人全都在集中津力相搏,势非伤在赵小蝶的子母胆下不可。

李沧澜跌坐地上之后,立时盘膝坐好,闭目运气,他虽被朱若兰施展玄门一元罡气,硬接了他一招“乾元指”后,趁势反击,借势施展“天罡指”力,把他震伤,但因朱若兰玄门一元罡气,尚达炉火纯青之境,被李沧澜”乾元指”力一震之下,虽未重创,但也血气浮散,反击的“天罡指”力,劲道减去不少,李沧澜功力深厚,是以伤得不重。

沈霞琳横剑当胸,目光环扫全场,看横尸遍地,血迹殷红,不禁心中无限黯然,暗暗叹道:这动手相搏之事,当真是惨酷无比,唉!刚才还是好好的人,转眼间就僵卧地上,动也不会动了,我要报父母之仇,但这些人不都是和我一样的有着父母吗?

赵小蝶缓缓走来,在沈霞琳身外两三步时,停了下来,叫道:“琳姊姊你当真存下了杀我的心吗?”

沈霞琳横剑沉吟良久,答不出话来,正感为难之际,忽见赵小蝶的脸上,闪掠过一抹微笑,不禁心中大感奇怪。

回头望去,不知何时杨梦寰已清醒过来,正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她缓缓垂下横在胸前的宝剑,摇摇头道:“我是打你不过的!”转身直对杨梦寰走去,在他身侧蹲下。

全场之人,都为赵小蝶惊世武功和朱若兰对李沧澜猛烈拼搏所吸引,很少有人注意到杨梦寰,只有赵小蝶和一阳子暗中留心着杨梦寰的举动,一个师徒关心,一个心中存疑,不知道是否真的作错了一件事情。

果然,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杨梦寰自动清醒过来,挺身而起,自行盘膝坐好,闭目运气调息。

赵小蝶看他挺身坐起,心中愁虑尽消,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觉微微一笑。

这时凶惨的搏斗,大都静上下来,只有疯疯癫癫的王寒湘还在向莫轮猛攻不休……

可是在场之人,心中都明白,这场惨烈大战,并没有真正的结束,天龙帮虽然伤亡极重、但如整队重战,仍然可以,何况,还有很多投效在天龙帮下驰名江湖的篙手,未见出现,如非天龙帮图保实力;必然另有埋伏,激战随时有重新爆发的可能……

杨梦寰经过一阵运气之后,忽然觉着自己身体,有着一种奇异的变化,不但气畅百袕,困倦顿消,而且真气流转于全身上下,无处不通,一提气,身子就跃跃欲飞。

他乃极为聪明之人,略一沉忖,恍然大悟,暗道:难道我的任、督两脉通了不成?

微一抬头,凝眸瞧去,只见赵小蝶微颦秀眉,脸上似笑非笑,神情间若悲若喜,正在注视他……

两道目光一触,彼此都迅快地转脸避开,但在那匆匆交触的一瞥之间,却包寒了无限的情意和惘惘的愁怀。

赵小蝶缓缓地转过娇躯,慢慢向朱若兰走去,披肩蓝纱在风中飘拂,步履沉重,若不胜力。

沈霞琳低声问道:“寰哥哥,你没有受伤吗?”

杨梦寰摇头一笑,道:“没有。”霍然站起身子,直向场中走去。

他似是有心惊动别人,是以落足异常的沉重,沈霞琳伏身检起宝剑,随后相护。

朱若兰回头望了杨梦寰一眼,先感微微一怔,继而淡然一笑,道:“你来的很好,这位李帮主交给你啦!”

李沧澜突然冷哼一声,扶拐而起。

李沧澜扫视了四周一眼,看横尸遍地,不禁暗里一叹,忖道:不知何人,出手这等狠辣,竟杀伤了这样多的人。

朱若兰怕杨梦寰抵不住李沧澜,向后缀返的娇躯,突然站住。

沈霞琳向前抢进两步、挡在杨梦寰身前,横剑对李沧澜道:“你要干什么?”

李沧澜经过一阵静坐调息之后,津神体力,均已恢复了不少,眼看帮中弟了伤亡累累,横尸遍野,心中异常悲忿,油然生出拼剑之心,当下一顿龙头拐,冷冷对沈霞琳喝道:“你不是我的敌手,快些给我闪开。”横出一拐拨去。

沈霞琳举剑一封,连人带剑吃对方拐势拨得向一侧横跨了三步。

杨梦寰霍然怞剑而进,挡住李沧澜,低声对沈霞琳道:“师妹快退下去。”

李沧澜哈哈大笑道:“你也非老夫之敌,退下去吧!”举手一拐,当胸点去。

杨梦寰知他拐势沉重,不敢用剑封架,一吸丹田真气,准备向后跃去。

只觉真气流转全身,念动气行,双脚还未顿地倒窜,身子已突然向后退去,一退就是七八尺远。

李沧澜一拐点空,突然疾向前面欺去,人还未到,一拐横扫而出。

杨梦寰一侧身,让开拐势,举手还了两剑。

他知李沧澜功力深厚,龙头拐施展开,威势雷霆万钩,是以还击剑势,也用了八成真力。

剑势出手,忽闻丝丝剑风,迫得李沧澜收拐后跃退。

杨梦寰想不到自己真力,竟能借长剑传击过去逼退了敌人,不禁微微一怔。

李沧澜跃退之后,也是一呆,只觉杨梦寰还击的两剑中,挟着一股凌厉的剑风,剑势未到,剑风已自逼人,心头大骇而退。

这时,天龙帮中没有伤的弟子,又纷纷围了上来,胜一清双手分执子母胆,蓄势待发。

李沧澜回头望了天龙帮围拢上来的弟子一眼,突然高声说道:“老朽组织这天龙帮,原意是希望能把无门无派的江湖草莽,连成一体,免得常受九大门派中人物欺凌,不想老朽无能,闹得一败涂地,致累各位白白送了不少性命……”他微微一顿之后,接道:“现下我以帮主身份,传谕解散天龙帮,各位自行去吧!”

忽闻狂笑震耳,王寒湘倒提折扇,狂奔过来,莫轮紧随他身后而行,原来两人激战一阵、王寒湘突然停下手,闭目休息了一下,忽地仰脸狂笑,转身奔来。

只见他折扇挥处,两个天龙弟子应手而倒,其他之人,看他不分敌我,举手乱打,纷纷让开,王寒湘狂笑一声,疾向一座山峰上奔去。

莫轮大声喝道:“王坛主哪里走!”放退追去。

天龙帮中弟子相互望了一阵,突然齐齐抱拳躬身说道:“我等身受帮主栽培翼护之恩,愿随帮主决一死战,埋骨青山,死而无憾!”

李沧澜目光如电,扫掠了帮中弟子一眼,道:“尔等区区武技,留此徒然在死,岂能帮得老夫之忙,还不快给我散去。”

天龙帮弟子一见李沧澜说得声色俱厉,一齐把目光投注到子母神胆胜一清的身上。天龙帮五旗坛主,红旗坛主齐元同,黑旗坛主崔文奇,一死在沈霞琳的剑下,一死在赵小蝶的掌下,疯了个黄旗坛主王寒湘,追去个蓝旗坛主莫轮,五旗坛主之中,只余下一个白旗坛主胜一清,是以,天龙帮下弟子一齐把目光投集在他身上。

胜一清已看清眼下情势,天龙帮决难胜得九大门派,留他们在此,也无非多造伤亡,无补于大局,当下高声说道:“帮主既传下令谕,尔等还不快走,更待何时?”

他这一喝,天龙帮下群豪忽然一起对着李沧澜跪下,拜了一拜,才站起身子散去。

李沧澜望着自己费尽心机,罗致天龙帮下的高手,四散而去,心中阵痛如绞,饶他豪气干云,也不觉黯然神伤……

直待天龙帮四散而去的弟子,走得没了踪影,李沧澜才转过身子,一顿龙头拐,大声说道:“九大门派中人,哪位有兴,愿和老夫一决生死。

杨梦寰回头望了师父一眼,横剑答道:“昆仑门下弟子杨梦寰,愿先领教帮主的绝学。”

李沧澜大笑一声,道:“好!”当胸一拐点去。

杨梦寰纵身避开,挥剑还击,刹那间拐影剑气,混合为一,一场武林罕见的惨烈搏斗,只看得九大门派中人,个个目瞪口呆,只觉杨梦寰的武功,似乎在陡然间增加了数倍,竟和一代果雄怪杰的李沧澜斗个秋色平分,难分胜败。耳际拐声啸风,触目剑花朵朵,两个搏斗人的身形,早已为拐影剑花遮没,不大工夫已激战百合以上,杨梦寰被赵小蝶巧力打通任、督二脉之后,耐战内力大增,愈战愈勇。

正当两人激战之际,山坳一角中,缓步走出一个全身灰衣的中年妇人,她身后紧随着一个灰中包头、灰布对襟大褂、足着布履的少女。

此女一手抱着厚厚经卷,左袖随风飘荡,缓向场中走来。

这时,杨梦寰和李沧澜的恶斗,越来越是剧烈,剑风丝丝,拐势如山,威力笼罩了丈余方圆大小。

激斗中,杨梦寰突然连演五招绝学,一剑接一剑,直攻过去,剑势如惊霆迅雷,迫得李沧澜向后疾退五步,这一让杨梦寰稍获先机,剑招立时绵绵出手,尽都是《归元秘笈》所载之学,招招变化无穷,剑剑夺魂拘魄,连攻十三剑,迫得李沧澜手足无措。

慧真子转脸低声对一阳子道:“寰儿进境奇速,已然身集大成,如果将来能接掌昆仑派的门户,当可把咱们昆仑派的武功,发扬广大。”

一阳子道:“我看他在和李沧澜对敌之时,经常施出咱们昆仑派分光剑法中招术,挟杂在各种奇奥剑招攻出,并无忘本之心……”微一掠瞥间,发现玉灵子正在留心听两人说话,赶忙住口不言。

要知玉灵子乃一派掌门之尊;依据江湖规矩,杨梦寰既经掌门人把他逐出门墙,必需要玉灵子答允后,他才能重返师门。

杨梦寰连攻十几剑,迫得李沧斓手忙脚乱,争得先机,正待再运剑猛攻一阵,迫败李沧澜,忽听一个清脆、但极冷漠的声音,道:“杨相公,暂请住手。”

此音入耳之后,杨梦寰忽然觉出这声音似是很熟,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是何人的声音,当下一收剑势,转脸望去。

只见数尺外站着个身着灰衣,灰中包头,足着布履,断去一臂的人,圆睁着一双明如秋水的双目,望着他,不是李瑶红是谁?

杨梦寰只觉胸前如受千斤铁锤一击般,豪壮之气顿消,倒提长剑,一连向后退了三步。

李沧澜回头望了女儿一眼,冷冷地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李瑶红垂手答道:“爹爹一世英豪,武功才谋,均非常人能及,如能勘破名利,不和人争气斗狠,傲啸山林……”

李沧澜一顿龙头拐,大声叫道:“住口!你还要教训于我不成……”目光转处,只见胜一清左右双手各握一颗子母胆,蓄势戒备,不禁微微一叹,问道:“胜坛主何以未走?”

胜一清笑道:“帮主待我深厚,我胜一清岂能在危难之中,弃了帮主而去……”

李沧澜道:“是我要你们走的,怎能反怪你们?快些去吧!”

胜一清目光流动,只见天龙帮中的弟子,都已走得没了踪影,摇摇头,大笑道:“胜一清早存相随泉下之心,帮主不必再说……”

李瑶红突然向前欺进了几步,目光逼视住杨梦寰道:“我要替代父亲一死……”她目光由杨梦寰的脸上缓缓掠过,投注数丈外群集的九大门派高人身上。

杨梦寰向后退了两步,答道:“你劝令尊去吧!”

他说的声音很低,除了李瑶红听得之外,只有站在最近的李沧澜听入耳中,当下一顿龙头拐,大声喝道:“老夫岂是畏刀避剑之人,咱们还未分出胜负……”说话之间,举手一拐,当胸直点过来。

杨梦寰挥剑一拨,长剑贴着拐势,疾滑而下。

李沧澜振腕弹剑,那杨梦寰手中长剑上,似有一股极强的吸引之力,随着李沧澜弹震的拐势一转,巧妙无比地把李沧澜龙头拐上力道轻轻化去,剑势仍然贴拐而下,这正是《归元秘笈》上,一招奇奥绝轮的剑招,名叫“万缕蛛丝”,不管对方内力如何强大,兵刃如何沉猛,弹震之力如何强劲,均无法震开这般陰柔的巧劲。

剑势贴拐而下,寒锋直逼手腕,迫得李沧澜手一抖,丢弃了手中的龙头拐。

这只是一种极自然的反应,李沧澜在丢拐之时,并未想到什么,似在拐势脱手之后,却如迅雷击顶一般,呆在当地。

这是他生平从未有过之辱,说不出是恨是怒,凝眸静立,长髯在风中飘舞……

胜一清双手分握着两枚子母神胆,正待运力打去,忽听一个优优的女人声音,道:“胜坛主不可再惹麻烦……”

胜一清回头望去,只见那发话之人是位年纪约四旬以上的中年妇人,布衣荆裙,一脸清雅之气。他忽然想到李瑶红适才之言,天龙帮中基业,已然被毁,不禁一阵黯然,倏而住口。

要知李沧澜以雄才大略,挟武技网罗江湖高手,组织天龙帮,原本之意,只想在江湖争得一席之位,和九大门派分庭抗礼,但后来实力愈来愈强,争霸江湖,雄主武林之心,油然而生,四出邀请奇人入帮,扩展帮中地盘,广开山门,大收弟子。

李夫人虽是女流之辈,但却是颇有高瞻远瞩之才,眼看李沧澜收纳亡命,以扩大天龙帮实力,翼护宵小,随进言相劝,晓以大义。李沧澜一心霸主武林,再加五旗主,个个是身负绝技之士,又对李沧澜赤心忠胆,当时情景,如眉方中,李沧澜不但不肯接纳良言,反而出言激讽李夫人妇人之见,致闹得数十年恩爱夫妇反目,陌如路人。

李夫人伤痛之下,离开天龙帮,飘然远走,当时李沧澜气忿之下,传下龙头令谕,召全帮中弟子,追查了夫人的下落,就地处死,幸得王寒湘、胜一清等五旗坛主苦苦相劝,李沧澜才放手不究,日久气消,回想前情,反而思念起才德兼具的夫人来。

五年后,李夫人突然重返天龙帮,结庐而居,自题”洗心庵”三字,整日青灯长明,高诵佛经,除了爱女李瑶红每月有一次可以晋见之外,任何人均不许擅自人一步。李沧澜忆念前情,午夜往访,但均被拒不相见,李沧澜无可奈何,只好暗自传令,把李夫人结庐所在划为禁区,不准人擅自进入距庐百丈之内……

是以,匆匆岁月,转眼十年,十年中,李夫人没有出过洗心庵中一步。

李沧澜也未能入庵一次,是以,胜一清见得李夫人后,瞧了半天,才认出来,只觉她十几年来,似乎比过去更年青些……

李夫人喝止住胜一清后,缓步走到李沧澜身侧,柔声说道:“二十年孽海尘梦,制造了多少杀劫,我已在洗心庵中代你备建了一座‘忤悔堂’,不随我走,还留恋什么?”

李沧澜慢慢回过头来,两道茫然的眼光盯在李夫人脸上,瞧了良久,不禁黯然一叹,正待开口,李夫人又抢先说道:“杀孽果报已累及红儿断臂,恩怨纠结,几时能还清孽债,一念向善,万恶齐消,我已代你佛前忤悔了十五年,随我走吧……”缓缓转身,慢步向前行走,李沧澜目光环扫全场一同,随在夫人身后而去。

忽听九大门派中有人叫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峨嵋派超元、超尘、超慧,青城派松木道长,武当派静玄道长等十数人,各仗兵刃奔了出来。杨梦寰望了李瑶红一眼,忽然因身横剑,拦住九大门派中奔走而来的人,大声说道:“诸位暂请留步,听我杨某一言。”

奔来群豪眼瞧他斗败李沧澜的功力,心中都有儿分惧怕,果然齐齐站住。

杨梦寰目注群豪,高声说道:“如若李沧澜不自动让避开铁索吊桥,断魂崖崩沉绝壑,试问眼下之人,有哪个能自信留得性命?”

群豪一阵默然。”

杨梦寰叹息一声,接道:“诸位今日纵然杀了李帮主,难道就真能使今后武林中平静无波吗?天龙帮中不少高手,并未参与此次比剑大战,如果赶尽杀绝,势必激起他们报复之心,九大门派实力虽强,但总不能常聚一起,杀一个李沧澜,更将留下无穷祸患……”

静玄道长一挥长剑,道:“本派中四大道长伤亡殆尽,难道就此放手不究?”

杨梦寰道:“天龙帮伤亡近百,又该要哪个偿命?”

申元通忽然大声喝道:“他们咎由自取,岂能怪别人?”一举虬龙棒直冲过来。

杨梦寰长剑斜出,一招“划地为界”洒出朵朵剑花,逼退申元通,道:“胜得天龙帮,也一定能胜得了九大门派,你自认比李沧澜武功如何?”

申元通只觉他出手一招剑势中,潜寒内力,不禁大骇,不敢再向前闯。

静玄道长回头望了昆仑三子一眼,挥剑缓步走来。

杨梦寰心中一动,暗道:今日如不现露几招绝技,只怕要纠缠不清,凝神思索,忽然想到《归元秘笈》上一招“移花接木”,当下暗提真气,抱拳一礼,道:“道长誉满武林,望重江湖,为何竟不肯留人一步余地……”话出口,暗劲亦发,一股潜力,直撞过去。

静玄右掌一挡,答道:“好说,好说……”但觉潜力强大无比,层层涌上,自知抵拒不住,不禁心头大骇。

杨梦寰被赵小蝶一掌巧打通了任、督二脉,全身真力聚散甚易,内劲增加数倍,一瞧静玄道长抵受不住,忽地把潜力收了回来。

压力骤减,静玄不自觉身子向前一栽,杨梦寰一吸真气,把击出暗劲收回,挥手一掌,反向峨嵋三老攻去。

这一收一攻之中,不但把本身力道用出,而且又加了静玄道长的部份内力。

超元、超庄本是并肩而立,觉出一股暗劲潜涌而到,同时出手一挡。

只感对方内力,有如长江大河一般,重重波波涌到,而且一道比一道猛烈,一波比一波强劲。

忽地压力大减,杨梦寰收回力道,笑道:“诸位老前辈请看在晚辈份上,放过李帮主吧!”

静玄道长和超元、超尘都已吃过苦头,自知不敌,默然而退。

这三人一退,群豪纷纷向后退。

李瑶红低声说道:“多谢相公救家父之恩……”转身随在李沧澜身后而去。

杨梦寰望着她凄凉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心想叫住她说几句慰藉相思之言,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山风吹飘着她虚荡的衣袖,不住前后摆动。

忽听沈霞琳大声叫道:“红姊姊!”放退追了上去。

李瑶红停下身子,回头笑道:“琳妹妹,你还记得我吗!”

沈霞琳伸手牵住了李瑶红的衣袖,道:“姊姊再改变多一点,我也能认出来。”

蓦闻箫声优饼,袅袅而起,紧接着响起了琵琶弦声,少林派天宏大师突然回顾群豪说道:“这次天龙帮邀请我们九大门派比剑,使老衲感到,武林之中是非多出自误会,如果都能抛去名利之争,门户之见,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教原是一家人……”他微微一顿后,又道:“老钠作东恭请各位到我们嵩山少林寺一游,今后每隔五年,各派掌门人集会一次,当可消除江湖上不少是非。”

群豪同声响应。

天宏大师微微一笑,当先带路,向前走去。

慧真子低声对二位师兄说道:“寰儿之事,咱们应该如何?”

玉灵子道:“由他去吧!”举步相随向前走去。

一阳子低声说道:“寰儿心地忠厚,我想他定会找上昆仑山金顶峰三清宫去,现且别管他。”

杨梦寰目光环扫四周,只见朱若兰、赵小蝶、玉萧仙子等分守四周,九大门派中人,正缓缓向前走去。

李瑶红平静肃穆的脸上,微泛激动之色,牵着沈霞琳的手,慢步走到朱若兰身侧,说道:“姊姊别来无恙?”

朱若兰微徽一笑道:“琳妹妹胸无城府,杨梦寰又被逐出昆仑门墙,你必需助他一臂之力……”

李瑶红道:“我已成残废之人,而且又皈衣佛门,尘缘早绝

朱若兰接道:“伯母禅理津深,深具佛法,她已告诉我你尘缘未……”她微微一顿之后,又道:“请恕姊姊擅自作主,我已代你向伯母求得赐婚之约……”

杨梦寰左了过来,接道:“什么……”

朱若兰脸色一整接道:“你不要多讲,瞧瞧这是什么?”探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

杨梦寰拆信一瞧,只见上面写道:

字谕寰儿知悉:吾儿年来一切,均得朱姑娘面告,沈、李二女,秀外慧中,皆不可多得佳女子也,见字即携二女返水月山庄,汝母早已倚间翘望!父字”

朱若兰道:“你可认识伯父的笔迹吗?”

杨梦寰道:“父母手笔,岂有不识之理?”

朱若兰道:“笔迹不假,你就该遵谕行事。”说完,探手又从怀中摸出一块佩玉,交到李瑶红手中,笑道:“伯母怕你不信,交给我这块佩玉为证。”

李瑶红接过佩玉一瞧,果然是母亲之物,不禁一阵心酸,爇泪满涌眼眶。

杨梦寰暗自付思,想来想去,也只有朱若兰替他安排的一条路可走,先回“水月山庄”见过父母再说……

赵小蝶忽然走到杨梦寰身侧,取下胸前一枚白色珠花,插在杨梦寰身上,笑道:“我冒了极大危险,在真气凝聚下一掌击在你任、督两脉的交汇之处,此是打通二脉的最为简便之法,也是最为危险之法,分毫之差,铸恨千古,总算苍天有眼,未使我造成大错,要不然琳妹姊非得杀我不可……”忽觉一股酸意,涌上心头,慌忙别过脸去,说道:“兰姊姊,咱们为杨相公、琳姊姊和这位李姑娘,弹一曲丽人行,替他们一壮行色……”

朱若兰笑道:“红妹妹、琳妹妹,寰兄弟任、督二脉已通,当世高手,已难有几人为敌,你们好好地辅助他勤修武功,愿他十年后成一代武学宗师。”

忽闻挣铮铮三声弦响,紧接着萧声相和,丽人行悠悠而起。

杨梦寰抱拳对朱若兰深深一揖,道:“姊姊盛情,我永铭肺腑,愿今生能有酬答之日。”

赵小蝶笑道:“我和兰姊姊就要带她们归隐深山,今生今世不再重履红尘,后会期杳,你要多多珍重……”

杨梦寰轻轻一叹,回身而去。

李瑶红、沈霞琳齐对朱若兰、赵小蝶躬身行礼,洒泪告别,随在杨梦寰身后而去。悠扬的管弦声中,转过了山脚。

山道旁,松荫下,突然间传出来一声优优清音道:“红姊姊,前途珍重……”

杨梦寰抬头看去,只见巨松之下,站着个全身绿衣的美丽少女,紧靠身傍站着个青衫长髯的老人,正是妙手渔隐萧天仪和他的独生爱女萧雪君。

李瑶红欠身说道:“怎劳妹妹相送……”

萧雪君解下身后黄绢包袱道:“伯母让我把十卷经书交你带走。”

李瑶红正待伸手去接,沈霞琳却抢先接到手中,道:“红姊姊,我替你背上好吗?”李瑶红道:“偏劳妹妹了。”

沈霞琳道:“姊妹,杨伯母是最慈爱,水月山庄景色如画,门前小溪中游鱼很多,咱们到那里,可以捉鱼玩,还有寰哥哥绢表姊的青……”忽然想到,此言一出,定将使杨梦寰伤心,倏而住口不言。

萧天仪忽然上前一步,抱拳对杨梦寰说:“老朽心中有一件事;不吐不快,说错之处,杨兄不要见怪。”

杨梦寰道:“老前辈但请赐教,晚辈洗耳恭听。”

萧天仪道:“九大门派中人,全仗杨兄一番仁侠之心,得脱一场凶难。”

杨梦寰道:“请恕晚辈愚劣,难解语中之意。”

萧天仪道:“这方圆五里内,暗藏桐油三千桶,深草掩遮,药丝通接,一把火将烧尽五里内飞鸟虫蚁,纵使自负举世轻功之人,也难于片刻间飞出火圈。杨相公仗义相释李帮主,老朽已传愉令切断火线,今后老朽当尽力相劝他安于山居,息隐林泉,但望杨相公转告九大门派中人,天龙帮实力仍存,并没有一败涂地。”

杨梦寰叹道:“晚辈如有机会,定当转告老前辈吩咐之言。”

萧天仪道:“此番天龙帮基业被毁,逃走了大觉寺三位凶僧,三僧曾伤在李帮主‘乾元指’下,被囚禁总坛……”他微一停顿,又道:“不过,他们受过这次教训,也许能改过向善。”说完,带着萧雪君扭身而去。

忽闻那悠扬的弦声萧音,突地一拆,变成了凄凉优怨之音,声音如诉,九曲如诉,由空中飘洒下来。

抬头望去,只见西面绝峰之上,鱼贯而行着几位衣袂飘飘的丽人……

一抹斜阳,晚霞绚烂,长天燕去,人踪渐杏,只听弦声琼琼,萧音袅袅……

(飞燕惊龙)全书完请看续集(风雨燕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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