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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一悲合一喜,探娇儿又生祸端

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一家没有招牌的饭馆,一张大圆桌上,团团坐了七八个少年男女,正自吃得津津有味。

突然,通达这小镇的远处官道上,响起一阵轰隆大响,宛如雷鸣,片刻之间,小镇北端尘头大起,原来是几匹健马,狂风似的卷来!

那几匹健马虽是进入小镇,但速度不减,径直穿过小镇向南方驰去!马蹄过处,尘土飞扬,直向店铺中扑来,满桌酒菜,却是令人再难举箸了。

于飞琼先自皱了皱黛眉,罗帕掩口,哎呀了声道:“这是哪里的几匹野马,真是讨厌死了!”

罗雁秋剑眉连轩,微怒道:“这哪能怪马?不知那骑在马上的是些什么人,竟然如此放肆,他们若不是走了,我真要和他们理论一番。”

坐在门口小桌上的李福已自愤然说道:“小的见马上之人,俱是华服,一个个趾高气扬,骄纵蛮横,显见不是什么好东西,公子!小的追上看看可好?”

罗雁秋倒是不愿多事,方待摇首说道:“算了!”万翠苹却已气得柳眉倒竖,沉声道:

“你即刻追上去,叫他们前来道歉,不然,把他们的马都给宰了,让他们走着回去!”

李福也是静极思动,一听吩咐,连忙应道:“小的遵命,他们若不回来道歉,小的教训教训他们就是了!”

他解开正在槽上吃草的乌云盖雪,翻身上马,两腿一夹,箭矢般疾追上去。

前面奔行的那几匹健马,虽都是千中选一的良驹,但和乌云盖雪这样的神驹相比,却是差得远了,眨眼之间,便已窜到那几匹健马前面,挡住去路。

那最先一匹白马之上的骑士,是一个锦衣少年,一见前面有人拦住去路,不由大怒,大喝一声道:“瞎了眼睛吗?”

手中马鞭一挥,径向李福击去。

小白猿李福和罗雁秋分手年余,在武当山终日练功,是以武术进境不少,他一见这马鞭轻描淡写的挥来,那还放在心上,大喝一声道:“来得好!”手中马鞭一抖迎上!

哪知两支马鞭尚未接触,李福便觉一阵剧痛,心口也是如遭锤击,在马上晃了晃,便自翻身栽倒!那马上少年冷哼一声道:“如此脓包,也敢拦路行劫,胆子当真不小!”

他一眼瞥见那乌云盖雪,便即脱口大叫道:“好马!”

但他声音未落,那乌云盖雪一声唏聿聿长鸣,直向小镇上奔去。

此时罗雁秋等人又已吩咐店家重新上菜,饭菜未好,几人正自闲聊。

一眼看见那乌云盖雪跑了回来,却是不见了李福的踪迹,不由齐地大惊失色!

罗雁秋当先长身而起,低声道:“不好!李福碰上扎手的人物了,各位姊妹且在此等着,我先去瞧瞧!”

他也不等众人回话,便一跃跨上乌云盖雪,那马真是通灵一般,驼着雁秋直向来路驰去。

罗雁秋遥遥看到几骑人马,正要动身离去,遂大喝一声道:“何方朋友请慢走一步,罗某人前来候教!”

那几人一听,果然都收疆勒马,齐地掉转马头,白马上的华服少年,冷电般的眼神一扫罗雁秋,沉声大喝道:“罗雁秋,你好!本公子正要找你,想不到你竟送上门来了!”

罗雁秋微微一怔,抱拳道:“不知兄台几曾与罗某相识,恕罗某眼拙了!”

华服少年目光充满怨恨,又自大喝道:“罗雁秋,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的,咱们还是废话少说……呔!看招!”

那华服少年反手拔剑,跃离马鞍,挥剑斩到,动作之迅速,真是宛如电闪一般!

此刻摔在地上的李福,已自抱着肚子,挣扎爬了起来,一旁大叫道:“公子小心,这小子的武功不得了!”

罗雁秋虽是一头雾水,觉得这少年太以莫名其妙,和自己素昧平生,怎会不由分说,便动起手来,但他也觉得这少年轻功身法、剑招,都很高明,就是李福不提醒,也自不敢大意,当下朗笑一声,翻身下马说道:“阁下要与在下动手,可否说明原因,若是糊里糊涂地打起来,岂非可笑!”

但那华服少年却是一言不发,长剑一挥,又自攻到!

罗雁秋白霜剑仍未出鞘又自让过一招,摇首含笑说道:“阁下不说个明白,在下是不愿还手的!”

华服少年鼻中哼了一声,怨恨地说道:“你不还手正好,只要死了别叫屈就是了!”

他手中长剑连颤,一招两式,剑风未到,剑尖已到,其快速的程度,实是惊人!

此刻那另外几匹马上的华服汉子,早已下马站在一旁观看,只听其中一个黄脸瘦小的汉子冷冷说道:“少宫主已让了他三招,手下大可不必再留情了!”

罗雁秋一闻此言,不禁剑眉微皱,暗自忖道:“攻我三招我均未还手,却说是让了我,这就奇怪!”

年轻人本都好胜,这场比斗虽是打得不明不白,但他也不愿再不还手了,当下反腕拔出白霜剑,朗声喝道:“在下白霜剑削铁如泥,阁下最好小心一些,若不比剑,较量一下拳掌功夫也好。”

那少年却是看也不看他的白霜剑一眼,冷冷说道:“你哪里这多废话?呔!小心了!”

只见他手腕振处,已自洒出朵朵剑花,刹那之间,竟然攻出七招,此番出手,果然比方才不知又迅疾了多少倍,罗雁秋不由暗自赞好,暗暗忖道:“那黄面瘦小之人叫他不再留情,倒不是大言吓人了。”

当下剑光一展,迎了上去。

只听一串密如连珠的“叮叮”声响,他举手之间,便已还了七招,这七招招招接实,激得点点火花直冒,但那少年的长剑却是未损丝毫!

忽听那华服少年冷冷说道:“奇怪吗?休要认为你白霜剑削铁如泥,锋利无匹,但在下既然要与你决一生死,自也要找一柄克制你的白霜剑的宝剑了!”

罗雁秋不禁啊了一声,暗道:“原来他是早有预备要和我比斗了,但是……”

思忖未完,那华服少年的连绵剑势,又如长江大河般攻到,遂之是一连串“叮叮”声音,俩人又换了数招。

要知罗雁秋见这华服少年的连绵剑势,以快见长,便索性以快打快,只是他宅心忠厚,觉得对这少年素昧平生,毫无恩怨,对方一定是误会了自己,是以未使出全力应付,攻出的剑势,点到就收,如此一来,旁观的人看了,反倒以为那华服少年稍占上风了。

此刻,在小镇饭馆中的好几个男女少年,见酒菜又都端了上来,却不见罗雁秋回来,哪还能吃得下去,于飞琼最先站起来,到店门口看了一眼,未见到罗雁秋的踪迹,便又无精打采的走回来。

凌雪红颦了下黛眉,离座而起,说道:“各位姊妹先请用膳,我去看看他出了什么事没有?”

其余之人本就想去看看,她这一说,于是众人都站了起来,片刻工夫,便看见罗雁秋正与一个华服少年大打出手。

只见那华服少年,突然振剑而出,急地攻出七剑,这七剑是一剑比一剑快,简直如同一剑一般,但见剑尖颤动,剑光缭绕,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些年轻的男女,俱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但看到那少年的剑法,也不禁暗暗喝彩,暗中惊服!

但看见对方几个锦衣汉子按兵不动,便自己也不好上去助战,这当真是最规矩的打法。

罗雁秋眼见这位华服少年愈来愈快,力道也愈来愈猛,不由更是心惊,脑中便也费了更多的注意力去沉思。

但他虽是苦苦思索,却是想不出这武术超绝、内力深厚的少年的来历,更猜不透为何缠住自己拼起命来?

须知高手相搏,最忌心分二用,罗雁秋若是聚精会神,展尽所学,也要三五百招,才望将这剽悍的少年击败,但他如此心不在焉,一时虽是难分胜负,但在旁观者的眼中他却显已屈在劣势。

凌雪红一傍看得黛眉紧皱,于飞琼却是紧紧地咬着樱唇,余栖霞和罗寒瑛则现出焦急之色,玉虎儿和李福则已看得呆了!

他两个以快打快,早已对拆了三百余招,罗雁秋和此人打的不明不白,但又被缠住不放,心下又觉好笑,又是生气,但最不能令他忍耐下去的,还是与生俱来的好奇之心,到达四五百招时,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道:“住手!”

那华服少年冷笑一声道:“我只当是罗雁秋天下无敌,原来也不过如此,真是眼见是实,耳听是虚了!”

说着话,手中长剑却是丝毫未停,连绵的剑势,如汹涌的浪涛般向罗雁秋卷到。

雁秋闻言,苦笑一声,暗道:“莫非此人闻得我武功高强,故意要来比较比较,若是如此,我便让他胜了又有何妨?”

他心意一决,所使出的招式,便更见弱了些,只守不攻,而且剑势也显得散乱。那华服少年更是得意,大笑着说道:“罗雁秋,你若认输,咱们的比斗便到此为止,若是还要打下去,你却要小心了!”

罗雁秋真是啼笑皆非,但也越发证实了这少年只是对自己不服气,为了一口气而来,心下便觉得十分坦然,当下哈哈一笑,道:“阁下若只是要证明武功胜过在下,在下便认输就是。”

说罢,果然跃出圈外,插剑归鞘。

凌雪红最是好胜,直气得柳眉倒竖,惊诧地说道:“秋弟弟!

你……”遂手拔出青冥剑来,冷笑一声道:“你若认为剑术高超,可愿与本姑娘比试一番吗?”

那少年也已收剑归鞘,脸上的怨狠之色尽去,得意地大笑道:“谁要和你比试来,只要他认输就成了!”

他转首向那随来的一个锦衣汉子扫了一下,又自笑道:“你们可都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等回去之后,全靠你们证明了。”

那五个锦衣汉子喏喏连声,华服少年却已一跃马前,便待扬鞭催马。

罗雁秋哪容他们就此离去,朗喝一声道:“慢着!阁下既然胜了在下,便该留下万儿……”

那华服少年大笑着截断他的话道:“不必了!不必了!”

他一扬马鞭,只听啪地一声,击在马股之上,那马负痛惊嘶一声,绝尘而去,其余三匹健马,也尾随而去。

片刻之间,这无尽的官道上,只剩下了滚滚的烟尘。

罗雁秋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莫名其妙……”

凌雪红冷冷哼了一声,说道:“我看你才是莫名其妙哩!方才动手的时候为何心不在焉,倒是甘心情愿认输了?”

罗雁秋尴尬一笑道:“输赢原无所谓,我之所以认输,便是想知道他为何要找我比斗的原因,和他的师承来历,却不料他竟只字不提,可真把我活活闷煞了!”

罗寒瑛微微一笑,说道:“秋弟,方才我还真以为你打不过他?想不到你假装着输的,如此最好,不然还不知道要打到几时呢?”

他们正说着话,小镇上如飞跑来一人,定睛一看,却是那家饭馆的店小二。

玉虎儿一笑说道:“咱们都跑来这里,半天都未回去,想是店家急了怕咱们白吃了不给钱哩?”

此刻,那店小二已来至近前,玉虎儿便向他笑道:“可是怕我们吃了饭不给钱溜掉?”

那店小二连连摇头,说道:“你爷说哪里话,小的怎敢这么想,何况那两桌酒菜钱,早已有人代付,小的跑来,只是怕饭菜一冷不大好吃就是了。”

玉虎儿听得一愕,诧然说道:“饭菜钱是谁代付的?”

那店小二道:“请少爷小姊们回到小店便知道了。”

众小侠自不便再多问,连忙赶回店中,却见一个中年美妇迎了出来,含笑说道:“你们回来啦,快些进来吃吧,再不吃,一冷就没味儿了。”

她说话的口气,竟似对各人俱极熟悉一般,但罗雁秋等男女小侠却全部怔住了,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竟无一人认识。

那中年美妇微微一笑,慈祥地向罗雁秋说道:“他们不认识我,尚还说得过去,罗小侠,你怎么对我也不敢认了?”

罗雁秋一双星眸中满现惊奇之情,诧然说道:“我……只怕前辈认错人了……”

中年美妇手一摆,截断他的话道:“你们快都过来坐下,好好吃点东西,咱们边吃边谈可好?”

这边几个男女小侠只得木然坐下,心中却仍是充满疑惑,这中年美妇的现身,竟比那华服少年还要离奇,想来垫付菜钱之人便是她了。

那中年美妇举箸让客,含笑道:“快些吃菜,吃完了还有菜端上来,可惜这小地方太小,没什么好吃的,要不然,我真该好好请你们一顿才是。”

她夹了一块炸鸡放在嘴里,众人也都跟着夹了一块,但却都未吃出那炸鸡块的味道。

只因他们听了这话,更是疑惑,更是惊奇,而罗雁秋却又已陷入苦思之中。

忽听那中年美妇格格一笑,道:“你看我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我说罗少侠为什么不认识我,原来……唉!你还记得在武昌江岸所遇见过的疯颠老太婆吧?”

罗雁秋闻言一惊,却是想不出这中年美妇和那疯颠的老太婆有何关系,遂晤了一声,说道:“晚辈倒还记得。”

中年美女又是一笑道:“记得就好了,我想你们年轻人不会那般健忘的,那疯颠老太婆就是我装扮的,你现在可清楚了?”

罗雁秋哦了一声,大喜道:“原来是前辈,你若不说,我是一辈子也不敢认,一辈子也想不出来的。”

中年美妇微笑说道:“我以前和那口子闹气,一怒离开无极岛十余年,现在想想,真是幼稚好笑!晤,你们年轻夫妻千万要互相忍让,互相谅解,千万不能吵吵闹闹。”

万翠苹听得抿嘴一笑,但其他几个未婚少女,却不禁粉面羞红。

罗雁秋暗忖道:“不知你尽说这些不关紧要的话则甚?”

忽听那中年美妇轻叹口气,向罗雁秋道:“罗少侠,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罗雁秋诧然说道:“不知前辈此语从何说起?”

中年美妇又自轻叹一声道:“你也许还不知道,刚才和你比斗的那个少年,便是犬子,你本该认识他的,你们在武昌江面的船上曾经见过一面。”

罗雁秋大吃一惊道:“他便是太史湍,无极岛太虚宫的少宫主?”心下却自暗忖:“无怪他有那精纯的武功了。”

中年美妇颔首道:“不错,可是你此刻虽然想起了他,却又想他为何无理向你取闹是不是?”

各位男女小侠听得愈来愈是惊诧,他们张大着眼睛,要想听到下文,不觉之间,手中的筷子都停止了。

中年美妇手中举着筷子绕了一圈,作了个让客之势,含笑道:“他虽是无理取闹,但你却让他赢了,我曾在附近的一棵树上,看得清清楚楚,你的武功,本是胜过他多多,但是只因你宅心仁厚,不计名利,竟让他称胜而去。”

罗雁秋谦虚地说道:“前辈过奖了!”

中年美妇星眸中忽然发散出慈母的光辉,说道:“你这一让他得胜,自不会想到救了他一命,也不会想到成全了一对眷属,更想不到也为你解除了一桩麻烦呢!”

在座之人俱都听得大是惊奇,罗雁秋举到口边的一箸菜突地放了下来,诧然说道:“请前辈明教。”

中年美妇叹了口气,道:“罗少侠,想必你还记得燕姑娘我那个痴情的侄女?”

罗雁秋一听到她提起赵紫燕来,心下不由泛起一阵歉疚,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而凌雪红、于飞琼和余栖霞三位姑娘却听得芳心一沉,只因她们从不知道此事,自然觉得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齐地以幽怨而责问的眸光瞥了罗雁秋一眼,他便如在父母面前犯了过失的孩子一样,缓缓垂下头去。

中年美妇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向罗雁秋说道:“我那燕侄女虽对你一往情深,但湍儿却对她害了单相思,你知道他带了五艘大船西上中原,名义上是找我这个老婆子,其实,主要还是打听燕姑娘的下落。”

罗雁秋哦了一声,这才抬起头来。

中年美妇续道:“等他们俱都回到无极岛之后,湍儿便对她表示情意,但燕儿那孩子死心眼得很,她竟说是除罗雁秋之外不嫁!除非……”

罗雁秋暗叫一声“糟糕!”而凌雪红等三人的脸上早已变了颜色。

中年美妇突地格格一笑,说道:“你们别急,我还没说完,嘿,你们没听到最后的‘除非’两字吗?”

玉虎儿最是不愿说话,但此刻竟也反不住气了,急急说道:“除非什么?”

中年美妇笑道:“除非湍儿能寻到罗少侠,并将他击败,则燕姑娘便嫁给湍儿。她这样说法,只是想借湍儿找到罗少侠,并以为湍儿一定不是罗少侠的敌手的,哪知……”

她说至此,下面的话,便再也不必说了,罗雁秋等人顿时恍然大悟,便也松了口气。

中年美妇一顿之后,忽又一笑说道:“是以我便该好好谢谢你,你们俱都该多多吃些菜,吃完之后,我便要即刻返回无极岛去。”

这一班少年男女,此刻已全然没了心事,便都笑逐颜开,举箸大吃了起来。

他们吃完之后,已是晌午时分,中年美妇告辞而去。

罗雁秋哦了声,忽然想起一事,说道:“玉师兄,可否请你和嫂嫂往大雪山十二连环峰一行,只因我那诸葛师兄的遗孤远在那里,请你把孩子带到三元观去,我去年和肖俊大哥有约在先,要在中秋节前赶到湖南衡山雁鸣峰去。”

玉虎儿和万翠苹齐声答道:“好的。”便即和众人互道珍重后匆匆上道。

罗雁秋瞥了众人一眼,又道:“眼前最为急切之事,便是先找到周冲周叔叔,但是……”

他话未说完,忽听这店外一个苍劲的声音大喝道:“店家,快点弄些吃的!”声音未落,便已行进两个人来。

那前面之人,身高不过三尺,穿着件蓝缎面的羊皮长袍,秃顶,红面,银髯,双目细小如线。后面一人,一身玄色劲装,高矮也和那老者一般。

罗雁秋一看,正是矮方朔聂耳师徒,不由大喜说道:“聂老前辈,原来是你!”

矮方朔怔了一怔,大笑道:“小娃儿,你竟会在这里,你可知东海三侠在到处找你?”

罗雁秋听得心中一震,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在哪里?”

矮方朔摆了摆手,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声叫道:“店家!先切上三斤牛肉,端上一坛绍兴酒来!”

然后又转向罗雁秋道:“我老人家还是在杭州城碰到他们的。

他们叫我代为留意,说是见到你时,叫你年前回到武当山七星峰三元观去。”

他说话之间,店小二早将美酒佳肴端了上来,矮方朔师徒只顾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却是再也不肯说话。罗雁秋知道这种风尘怪侠,最是不拘世俗礼教,便不再打扰他们,也未告辞,就悄悄离开小店。

他们正计议着分道去找飞天鸽子周冲,却见南方官道疾驰来三匹健马,定睛看去,前面两骑一男一女,竟是玉虎儿和万翠苹!后面一骑,被他们遮住了,却是看不情楚。

这厢众人,俱都大奇,不知他们夫妇俩为何去而复返,忽听玉虎儿遥遥大叫道:“秋弟,你仔细看看,是谁来了?”

罗雁秋仔细向玉虎儿身后一打量,只见雪白的一匹千里神驹之上,端坐着一位俏丽佳人,论姿容风度,都不比凌雪红、于飞琼、余栖霞、万翠苹几人逊色,所不及几人的,只是年龄上显得太年青了一些。

这少女是谁?罗雁秋打量了半晌,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其他各人更不消说,竟无一人能认出此女来历。

霎时,三骑健马已停于店前。玉虎儿和万翠苹首先下马,那少女身形一晃,也跟着跳下马来。

这时,罗雁秋等一行人,也都迎了出来。

罗雁秋心中感到惊异,忙奔至玉虎儿身旁,道:“玉师兄,随你来的这位姑娘……”

玉虎儿见罗雁秋满面茫然之色,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太粗心大意,忘记姑娘曾对他说过,他们表兄妹是从来未曾见过面,于是忙道:“我真是越长越糊涂了,我简直兴奋的忘记了你们表兄妹未见过一面,现在我来给你们介绍吧。”

他说着话,走到那位少女身旁,一指罗雁秋道:“黄姑娘,那位就是你的表兄罗雁秋。”

说完,又向罗雁秋道:“这位姑娘便是你的表妹黄秀芷,我在路上无意碰到,特地把她引来与你们相见。”

罗雁秋正自想不出哪里来的这么一位表妹?已见那少女明眸闪动,梨涡浅露,樱唇开启,迸出一声“表兄!”她这一声表兄叫的亲切动听,令罗雁秋不自主的也回了一声“表妹!”

站在一旁的罗寒瑛,也被这突兀其来的事情,搞的莫名其妙。她也想不起眼前这位表妹是由哪里飞出来的。

玉虎儿可不管这一套,尽管罗雁秋和罗寒瑛兄妹二人一股劲的纳闷,他还是替那姑娘介绍,道:“黄姑娘,你也不认识你表姊吧?我也一起替你介绍介绍吧!”说着话,一指罗寒瑛,继又道:“那位就是你表姊寒瑛姑娘。”

那少女闻言,喜跃的犹如黄莺儿一般,跳跳蹦蹦的奔至寒瑛面前,拉着寒瑛的手,道:

“寒瑛姊姊,你们想不起来我这个妹妹了吧?”

确实说到罗寒瑛和雁秋的心眼里去了,罗寒瑛闪烁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笑容可掬道:

“你是……”

那黄姑娘直笑得甜美无比地道:“你们决想不到,我是雷湘珊的女儿。”

罗寒瑛和雁秋两人,闻言均不由“啊呀!”一声道:“原来你是小阿姨的掌上珠啊!她老人家也同你一道来了吗?”

黄秀芷道:“他们二老,都依旧住在蓬莱仙岛,只我一人,独自偷来中土。”

罗寒瑛闻听她是偷自跑出家园,不由颇感不安,道:“你这样怎么可以?不是太令他们二老担心了吗!”

黄秀芷依然笑道:“我已留下信笺,谅他们二老不致太过担心,只是我返回中原之后,觉得一切均与我母亲告诉我的不一样了。竟连你们的住处,也摸不到一点头绪,于是,这两个月以来,我到处打听,东跑西跑,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在这半个月以前,遇上这位玉虎儿哥哥,你自称是罗姨父的徒弟,但却不知你们的行止。想不到今天又遇见他,他一见到我,就告诉我,我所要找的人,均在这儿,我便跟他赶了过来。姨父和姨母两位老人家呢?

是不是也在这儿?让我叩见他们,向他们请安。”

她如黄雀般的把话述完,罗寒瑛和罗雁秋已泪眼娑娑,寒瑛尤感悲切,已是泣不成声。

站在他们一旁的诸少侠,这时也不由一个个面现忧色。

这可令黄秀芷如坠五里雾里,不知这些人为什么会如此伤心?

这时只有玉虎儿较为镇静,虽未与其他人一样,流泪哭泣,但他一脸肃穆。

黄秀芷挨近他的身侧,悄声问道:“你可知我哪句话说错了,会使他们悲伤起来?”

玉虎儿泪盈满眶,强自压抑内心悲恸,道:“姑娘所说的话倒是没有错,只是一件事,太过令人痛心!”

黄秀芷神色一栗,道:“什么事?”

玉虎儿唉声道:“就是你姨父姨母两位老人家……”

黄秀芷见他吞吞吐吐,忙又追问道:“他们两位老人家怎么样了?”

玉虎儿再也强抑不住噙在眼中的泪水,道:“二位老人家皆被仇家所害!”

黄秀芷如受雷轰击,惊讶的“啊!”了一声,赶忙到罗寒瑛身旁,拉住她的玉腕,悲伤地道:“寒瑛姊姊,是谁害了姨父姨母?你快告诉我,我要替他们两位老人家报仇!”

寒瑛内心恍如蛆行蚁啃,强忍住悲恸,道:“秀芷妹妹,我们且不谈这些,容我日后再慢慢告诉你好吗?”

秀芷自小即娇生惯养,任性得很,想到什么就干什么,这时哪能憋下这股傲性,硬是不依道:“不行,寒瑛姊姊,我要你现在告诉我。”

寒瑛心如刀绞,期期艾艾地颤声道:“秀芷妹妹,你一定要我说吗?”

秀芷道:“姊姊,我要你告诉我,害姨父和姨母他们两位老人家的仇人究竟是谁,我拼了这条小命不要,也要替他们两位老人家报仇!”

她这几句话,只羞愧得罗寒瑛和雁秋无地自容,罗寒瑛恨不得一头栽死,了此一生错综复杂的恩仇,罗雁秋更是痛心疾首,暗自自责:“我为什么几次都把他们放过?”他觉得他太愧对九泉之下的父母,倏地把手一抡,疾向自己天灵盖罩下。

这一刻,他把一切全都忘记了,心里只有一死,是以,出掌快,劲力也猛,眼看他就要自毁在自己的掌下。

站在他一旁的诸少侠和女杰,均陷于悲恸之中,对他的举动,却无一人发觉。

只听“蓬”然一声。罗雁秋一条身躯,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众人闻声,俱皆一愕,一见雁秋横卧地上,不由惶急万分,忙一窝蜂似的扑到他的身前。

玉虎儿一叠声的忙唤“秋弟”!

余栖霞、于飞琼,伏在雁秋身傍,嚎啕大哭!

罗寒瑛更是悲恸不已,急愤攻心,也昏厥过去。

秀芷小小心灵,遭此剧变,竟一时吓的不知所措,瞪着一双圆圆的秀目,呆呆地怔在当地。

就在众人被这惨变闹得神魂不定之际,猛闻一声哈哈大笑,宛如暮鼓晨钟,起自小店之内,震得数人心神一怔,齐齐向小店望去。

这时,小店之内,除了矮方朔聂耳师徒端坐桌头,恍如无事人一样,大口吃喝以外,再未见到一个旁人。

此刻,那矮方朔聂耳把一坛酒喝光,一拍桌子叫道:“店家,快拿酒来!”然后转身冲着他们一干人道:“小娃儿们,你们都望着我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他‘期门’袕解开,难道还等我老人家动手吗?”

几位少侠和女杰,闻言这才知道雁秋是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点了袕道。

凌雪红闻言,首先拭泪替雁秋推宫拿袕,于飞琼和余栖霞分握着他的一双手,无比关切的注视他的反应。

霎时,罗雁秋长长一叹,睁开双目,射出两道极其悲切的寒光。围着他的诸人,见他已然苏醒,均皆松了一口气。

而那罗寒瑛这时也被万翠苹与黄秀芷两人救醒。

诸少侠把姊弟俩人救醒之后,便都往小店内望去。这时哪里还有这一代怪杰师徒的踪影。

罗雁秋霍地站起来之后,悲痛无比地叹道:“各位兄弟姊妹,你们为什么要我活在这个尘世上?我实在再无颜活下去了,还是让我死罢!”

玉虎儿忙道:“秋弟,你怎能有这种想法?父母生下我们,是寄望我们将来作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你若是自觅绝路,岂不愧对父母养育我们一场?”

凌雪红这时更是咽声道:“秋弟,你什么都可以不顾,难道就不为我们的孩子想想?”

罗雁秋闻言,浑身一栗,凝视着凌雪红道:“红姊,你说什么?我们的孩子?”

凌雪红羞赧的低下螓首,幽幽地说道:“一个人事不知,嗷嗷待哺的婴儿!”

这时,罗寒瑛和黄秀芷,万翠苹均赶过来。寒瑛疯狂的抓住雁秋道:“秋弟,你不能死!

你不能死啊,罗家就只有你这一条命根子,难道你……”

雁秋被众人哭诉得心境清明了过来,尤其是凌雪红和寒瑛俩人的话,深深地激动了他枯萎的精神,在亲友的抚慰下,重又振作起来。

他看看天边一抹如丹枫般的晚霞,坚毅的喃喃自语,道:“我要手刃亲仇!再也不放过仇人!”

然后面色一正,瞥了身旁众人一眼,道:“我们走吧!”

众人都知罗雁秋这一二年的遭遇特殊,情性转变也很大,此时相聚不久,均还摸不清他的用意,是以,人人均未表示意见,都随他回店牵马起程。

黄秀芷虽是满腹狐疑,这时再也不敢开口了。她默默地走在寒瑛一旁。

一行人有的骑马,有的驾禽,向西而行。玉虎儿一对伉俪行程正与他们相反,于是便驱骑奔到雁秋身旁,玉虎儿道:“秋弟,愚兄要与拙荆前去大雪山,你们……”

他的话犹未了,罗雁秋精神一怔,满面感激之色,道:“玉师兄,你与师嫂暂时不必去了。”

玉虎儿闻言一愕道:“怎么?”

罗雁秋道:“一则因为师兄路途不熟,再则雪山派虽然旧人死去不少,可是雄霸武林之心,却依然未泯,是以,兄嫂此去,小弟实在不能放心。”

玉虎儿岂是胆小怕事之徒,闻言正欲辩驳,罗雁秋又道:“我知道玉师兄心有不服,但此事并非当前急务,就是晚上一年半载,也无什么要紧,现在我们应当找个落脚之处,然后再从长计议。”

玉虎儿一想,觉得这话也对,便也不再坚持。

再行顿饭工夫,天已大黑,微风习习,颇感宜人。

突然由官道上冲来两匹快马,虽然天黑不易视物,但仍依稀可以辨出,马上俩人均是一律秃顶,衣着大红多格僧袍,僧袍迎风起舞,猎猎有声,霎时已由众人面前飞驰而过。

罗雁秋掉转头来,见是余栖霞紧蹑身后,便道:“霞妹,你看适才过去这两个僧人,身着颇为古怪,不知是哪一条线上的?”

余栖霞道:“好像是喇嘛。”

罗雁秋颇感不解地道:“他们住在边疆,何以会突来中原?”

余栖霞道:“难道你还不知道,这些突然来中原的一些喇嘛,乃是大雪山和崆峒两派,联名邀来的帮凶。”

罗雁秋不由吃惊,道:“竟有这种事?”

眼看前方灯火闪闪,便知已近镇甸,众人心头一喜,扬鞭策骑,不大工夫,来到一座镇甸。

这镇甸虽然不大,但夜市也颇热闹。镇头便有一家“福星客栈”。罗雁秋一行人在这客栈门前下了马。

栈内店小二早已奔了过来。尤其见这一行人人数颇为不少,又多为女流,招待的更是格外殷勤。直把众人安在幽静的后院之后,这才告退而去。

定夜,众人均是久别重逢,自然有道不完的离绪。尤其是凌雪红、于飞琼、余栖霞三人,而对渴念已久的心上人,但碍于有旁人在场,很多体已话不便启口了。

玉虎儿和万翠苹乃是过来之人,何尝不知这个中滋味,于是,相叙一会儿别后情形,便告退回房安息。

寒瑛自落店之后,便拉着小表妹黄秀芷躲在一间房中,说长道短,根本就没参加罗雁秋他们的聚会,这时玉虎儿夫妇又已告退,房中仅剩下罗雁秋、于飞琼、凌雪红、余栖霞四人。

罗雁秋见房中三人,都是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反而感到发窘,不知说什么才好了,他想了很久,终于道:“今天真巧,不意竟一齐遇到你们三位。”

凌雪红嗔了雁秋一眼打趣道:“还有几位没有遇到?”

罗雁秋闻言,心里一急,脸儿涨得飞红:“红姊,你简直太促狭我了,我除了认识你们三位之外,再也不认识其他女人。”

余栖霞和于飞琼见雁秋直窘得束手束脚,不由格格一笑,凌雪红又道:“你敢说!”

罗雁秋笑道:“我有何不敢?”

凌雪红扑哧一笑,道:“难道赵紫燕就不算数了。”

罗雁秋给凌雪红这么一提,猛然想起太史潇湘,心想:我何以一身竟然招惹上这么多的情孽?不由对面前三位红粉佳人,暗自感愧不已。

凌雪红见雁秋默不作答,笑的更是合不拢口,道:“我一点不冤枉你吧?”

罗雁秋红着脸道:“红姊,你该知道,这些事似是都是上天安排。”

凌雪红忙接口道:“但现在我只想问你,今后你怎样安排我们三人?”

凌雪红这几句话,着实令雁秋为难,因为在此以前,他从来未曾想过这一问题,他琢磨很久,也想不出一个善良之策,只得道:“红姊,依你说呢?”

凌雪红笑道:“你肯听我的话吗?”

“你说说看,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我自然遵从。”

凌雪红沉吟了一下,道:“那么就让我先由我本身说起。”话此一顿,面现羞赧道:

“你已知道,我们有了孩子,难道你就打算永远这样糊里糊涂的下去吗?你总该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孩子生了,妈妈尚未过门,这让我们作女人的如何见人?连生下的孩子也跟着受了牵累,难道你忍心吗?”

罗雁秋愧怍难安,道:“红姊,我实在对不起你,但请你原谅,我决非有心如此。”

凌雪红情不由己的淌落下两行清泪,道:“我知道,同时现在已经事过境迁,我也不会再责怪你,只希望我们一家人,能有一个团聚的日子。”

雁秋见她感伤不已,忙安慰道:“红姊,我们现在不是团聚了么。”

凌雪红咽声道:“可是还有我们的孩子。”

罗雁秋道:“他现在哪里?”

“被我安顿在一个农家。”

“那农家距此远吗?”

“大概总须十日行程,方可到达。”

“那么我们先把他接来如何?”

“这就全凭你自己了!”

“红姊,你怎么说这种话,自己骨肉,焉有不要之理。你快告诉我,他现在何处,我们这就去接他。”

余栖霞道:“你们两位在动身之前,最好还是先与瑛姊姊和玉师兄说一声,比较妥当。”

于飞琼也点头赞同。

罗雁秋第一次作爸爸,当然希望早一点见到自己的儿子,心里虽然甚急,可是却也不能不顾忌旁人的意见,于是道:“既然你们两位都认为应该如此,那么就让我去看看,她们可曾睡了没有?”

说完,即便出房而去,他首先来到寒瑛与秀芷两人所住房门之外,只听表姊妹俩人正谈得兴高采烈,于是便道:“瑛姊,芷妹,你们俩还都没有睡吗?”

房内寒瑛,一听门外有雁秋的声音,便道:“我正与芷妹谈那蓬莱风光,所以也就忘了时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怎么你还没有睡呢?”

罗雁秋道:“大概才是三更光景,我可以进来同你们谈谈吗?”

罗寒瑛道:“你尽管进来好了。”

雁秋闻言,推门而入,道:“我怕你们已经休息了。”

黄秀芷望着她这位倜傥潇洒的表兄,嫣然一笑,道:“你把我们当成瞌睡虫了吗?哪里会这么早就睡呢?”

雁秋想不到,这位表妹,小小年纪,口齿也竞这般犀利,不由望着她笑了一笑。

寒瑛指了指对面空着的椅位,对雁秋道:“你要谈什么?坐下来讲吧。”

雁秋依言坐下之后,便把他的来意说了。

秀芷闻言,首先拍手笑道:“你们结婚喜酒我没赶上,这回弄璋之喜的喜酒可就跑不脱了,你什么时候去接小外甥,我也跟你一道儿去。”

她这几句无心话,又说得雁秋尴尬不已。其实她决非有心,实因她一切均懵然不晓而已。

罗雁秋闻言,俊面一红,既不好承认,也不便辩驳,只好任由她说了。

寒瑛这时却心怀犹豫,想了又想,才道:“反正我们留在这里也没有事情,不如与你们一同前去走一趟。”

雁秋听寒瑛的说法,与于飞琼、余栖霞的相同,忙道:“瑛姊姊的说法,正与琼妹霞妹的说法根同,只是这些许小事,不便劳师动众,累大家奔波,同时我的宝驹和红姊姊的墨雕行程较快,比大家一起行动,也要节省时间,所以我想,只须我们俩人前去就足够了。”

寒瑛觉得这话不无道理,便道:“但是希望你们俩人,务须早去早回,免得我们在这儿苦等。”

雁秋见头一关通过了,不由喜道:“瑛姊你放心,我会与红姊尽快回来就是。”

话完,喜孜孜的回房而去。当他刚刚来到玉虎儿房外,玉虎儿在房内问道:“何人在外走动?”

雁秋忙答道:“玉师兄是我,你们夫妇可安息了吗?”

“还没有,有事吗?”玉虎儿边说边由房内迎了出来。

雁秋哦了一声,道:“有一点小事,特地来同你打个招呼。”

“甚么事,请进来说吧。”

“不必进去了,我在这儿同你说说可以了。”

“那象甚么话,快到里边坐。”玉虎儿说着话,已接雁秋走进房去。万翠苹替雁秋斟上一杯茶,道:“师弟请坐!”

雁秋道过谢后,道:“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们真不好意思。”

玉虎儿忙道:“师弟你这是甚么话?我们之间还须这许多客套吗?”

万翠苹也附合道:“是啊,快别这么说啦,你有什么话,就同你玉师兄慢慢的谈吧。”

雁秋歉疚的点了点头,遂把来意向俩人说了一遍。

玉虎儿夫妇闻言均异口同声,道:“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应该越快越好。”

于是,雁秋遂和凌雪红漏夜启程,径往她寄托娇儿之处赶去。

雁秋和凌雪红俩人,一个驾了千年以上的灵雕,一个骑了日行千里的乌云盖雪神驹,披星载月,星驰丸泻的往前直奔。天明时节,俩人已到汉阳。经此一夜跋涉,俩人均不由觉得腹饥起来。

罗雁秋昂首看了看天际,见蓝天如洗,嵌着几颗闪闪星辰,那红姊姊的墨雕,不疾不徐的正在他顶空上约有十丈左右飞翔。

罗雁秋望着头上的墨雕,便试与雪红通话,道:“红姊,你看,我们已经快到汉阳了吧。”

飞行半天空的凌雪红,蓦地听到一声惊天巨响,只震得耳鼓嗡嗡作响,半晌才知是雁秋叫她。便忙拨下墨雕,使俩人距离转近。才道:“秋弟,你说话声音小点好不?始才震得我耳鼓发麻,根本未听清你讲些甚么。”

雁秋想不到初试“百妙佛珠”中所载的“狮子吼”功夫,就俱这般威力,不由心中暗自钦佩前辈高人不已,可是他再也不敢尝试,便以常人口气向雪红道:“我是说我们已经快到汉阳了吧?”

雪红向前一打量,道:“前面正是汉阳,你有什么事吗?”

“事倒没有,只是奔波一夜,肚子有点空虚,想进城打个尖,不知你……”

“我也正有此意。”

只听那墨雕引颈高吭一声,便已飞出十数丈外。

雁秋见势,赶忙拉过乌云盖雪,即蹑雪红身影,飞驰而去。

原来距汉阳已不太远,乌云盖雪这一放开脚程,何须片刻,便已莅临汉阳城下。

这时,天色微亮,城门尚未打开。

雁秋追人要紧,哪里还能顾忌城门开与不开?他把缰绳一勒,那乌云盖雪宝驹,竟然随着他的意念,霍地身形一起,已然越过三丈余高的城墙,直向街心飞落。

这可惊动了城上守城的卫士,忙的一声呼啸,紧接着,由城墙上飞落下二十余名卫士,持弓拔剑,径向雁秋追去。而雁秋惊动了城上卫士尚不知晓,犹沿途向前直追。

他见墨雕束翼降下,便忙拍马迫下去,当他找到了雪红,数百名锦衣卫士,已由四面八方蹑着蹄声向他围来。

他刚望着满面含笑的雪红叫了一声“红姊!”蹄影追踪赶来的卫士已然赶到。

只听一声大吼:“哪儿钻出来的小兔崽子?难道吃了熊心豹胆不成?你哪里不好去?偏偏往这儿闯!你可知谁在这儿吗?这要是惊了芳驾,你不要命,我们可还想多活几天。”

一个锦衣彪形大汉,虬须根根倒竖,虎目圆睁,接着骂道:“小三八羔子!你找死也不能拉上我们这些人替你垫背呀!”

“他XX的,存心捣蛋,先宰了再说。”

又一个鹰鼻鹞眼,身长体瘦的马脸汉子,怒吼起来,话未完,已欺身扑上。一出手就以小擒拿手紧扣雁秋脉门。

身手果然还不含糊,一时竟占了快、狠、准三字决。

但罗雁秋是何等人物,若凭他这点小玩意儿,在雁秋面前显露,那真是班门弄斧了。

只听雁秋冷哼一声,身子不避不让,戳指一点,那人便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扑倒于地上。

围在周遭的其他一些锦衣侍卫,见雁秋小小年纪,一招即把他们同伙制住,心里有些不信。

只听一窝蜂的噪嚷:“捉奸细!”

“他XX的,我就不信邪,看我来捉这小兔崽子!”

骂声中,人影翻飞,霎时已有八九人,抡起手中兵刃,并肩而上。

雁秋虽非少年气盛,而是忍不下他们的辱骂,于是把心一横,道:“你们一起上吧!”

他是存心教训他们一番,所以出手也留下分寸。顷刻,围拢上来的八九人,均是三招未到,便一个个被雁秋踢出圈外。

这时,早已惊动了一直站在一旁作壁上观的一位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披发老人。

只见他把仅余的一只暴凸眼一瞪,发出嘿嘿一声冷笑,道:“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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