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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血邪心法

殷无悔与柳长空对望了一眼,不免也有些赞同,但他们当然也知道对方有很多语病。

“哈哈……妙论,妙论!可是你想过没有,金人残暴无德,他们当上了皇帝之后,不也像今日的皇帝一样吗?哪一个在做皇帝之前不是说为百姓办事?可是他们一旦当上了皇帝之后,哪里还能去体贴百姓,他能让百姓免去杂税吗?其实那只是你的想法而已。要知道,打完仗后,只不过是一个皇帝换另一个皇帝而已,受苦的始终是老百姓!“柳长空也大声辨驳道。

“哼,你只不过是个反复小人而已,有什么资格评论?”厉啸天不屑地向柳长空道。

柳长空的心抽搐了一下,眼中射出一抹冰寒的杀机。

“好,各位各持已见,反正今天我们只有一方可以活着离开此地,我看你厉啸天怎么去助那些金狗!”柳长空狠声道,然后整个身子幻成一道蒙蒙的蓝影,带着一只磨盘大的掌印向厉啸天扑去。

“以为我怕你吗?”厉啸天愤然提掌怒喝道,双掌立刻幻成一道道铺天盖地的狂澜向那只磨盘大的掌印迎了过去,而小腹那道伤口虽然经点穴止血,但这下子一经用力便立刻有丝丝血水涌了出来。可是这时的厉啸天已形如凶魔,对于这涌出来的血水根本就是毫不在意,而且那掌劲,杀气更厉、狠!

“柳前辈,既然我们走到一条线上来了,便得在同一阵线上杀敌,对吗?”殷无悔缓和地提剑飞扑道。

这一剑似乎很温柔,看起来很缓和,很优雅,就像是一阵雾一般朦胧,就像是一片云一般飘突,就像—道晚霞一般凄艳,没有定向,没有角度,只是一片云,一阵雾、一道晚霞优雅地向那铺天盖地的狂涛反扑而去。

殷无悔受了伤,不错!他在刚才中了一掌,二成功力的“断门掌”,伤了左肩的几条筋脉,但他也在受伤的一刹那明白了“昆仑心法”与“血邪心法”融合后的漏洞所在。那是一个完全结合之间的缝隙,也便是破绽,当那二成真气入体的那一刻,“血邪真气”与“昆仑真气”都有一个颤动,但却未能补住这个缝隙,也就是这一刻,他真的明白了两股真力的实义,他找到了缝合这道缝隙的途径。他刚才在说话,但也在用那道途径实验,很快他便使两道真气完全结合,那还是因为手中的“血邪剑”帮忙。

“血邪剑”本有吸食人精气的特性,当剑身刺入厉啸天体内时,便本能地吸食了厉啸天的精气,刚好厉啸天的真气从殷无悔左肩侵入,与血邪剑内的厉啸天之精气在殷无悔的体内相激,而殷无悔也运用“血邪剑”的灵性,再得体内两股已融合了的真气之助,很成功,也很快地便将两道真气那细小的缝隙焊接。这是谁也想不到的结局,连殷无悔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神奇的效果,这样理想化的结局,若厉啸天早知如此,恐怕宁肯白挨那一剑也不会挥掌击在殷无悔的身上,以致引起这样可怕的后果。

后果的确很可怕,这一剑竟在刹那间混入天地万象之中,不再是什么剑招,也不再是殷无悔,阴阳两极相生,正邪两极互换,殷无悔就是一片云,“血邪剑”便是一道晚霞。剑招,便是一团雾,是迷雾。

厉啸天吃惊,柳长空惊奇,殷无悔心喜。没有喜,那不是叫喜,自然是没有情绪的,有的只是宁静和莫测。

另外一边的形势也急转直下。这二十几位全都是好手,那九位虽然是高手,但又怎敌得过这边的好手,六大棍僧以二敌一,小师太们以三敌一,恒静师太则以一对一。这些高手只有挨打的份,不用片刻便已伤痕累累,毫无还手之力。

看来今天的战事,毒手盟又败得很惨。

的确很惨,殷无悔这一剑,厉啸天是没有办法躲开的。实在没有办法,因为另外还有柳长空的毒掌,所以他是最先一个离开这个世界,最先见到佛祖的。

殷无悔立于厉啸天三丈之外,是在厉啸天的背后,也是背朝着厉啸天,立成了一棵老松,沧桑的老松,立成了山岳,自有一股威猛无俦的气。又似是一片漂浮的云彩,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剑斜持,指向地面,在淌着血,厉啸天的血。剑本是血红色的,再滴着鲜红的血,给人一种莫名的诡秘,但这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从剑斜指的角度到血滴下的方位,都似乎给人一种顺平心里的启示,一种让人震撼的哲理。

他们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有另一边兵器相击之声和娇喝、怒吼之声。

柳长空的眼神狠厉得如刀,如剑。

殷无悔的剑,却带着一丝嘲弄的韵味。

有一种悲哀,在柳长空嘴角上挂着,对死者的悲哀,渐渐地他的眼神不再狠厉,而是悲衰、惋惜,还有一种落寞而空虚的情绪存在。

厉啸天的眼睛瞪得好大,但却没有神彩,已变成了一片灰暗,一片淡淡的灰暗,嘴角也挂着一丝嘲弄的笑意。

苦笑、生涩的笑意,似在笑命运的无奈,似在笑生命的无聊,似在笑精神的空虚,似在笑世情的淡薄,似在笑人生的枯寂。

笑不再是笑,他的嘴巴在艰难地张合着,吐出一串断断续续而让人糊涂的话:“你……

终……终于……超……过了你……你的师父……达……”然后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了声音,没有了呼吸,甚至没有了生命。

真的没有了生命,厉啸天死了,尸体渐渐变冷,然后慢慢倒下。但血仍在喷洒,是喉管被割开的伤口。眼睛也在刹那间闭上了,似乎在向世人宣告,这就是命运。

殷无悔缓缓地转过身来,他明白自己终于达到了师父“血影子”所未能达到的境界,终于也可以跻身于一代宗师的境界。他没有喜悦,他并不为能杀死厉啸天而喜悦,相反他感到悲哀、无奈。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眼神清澈如水,如雨点寒星,高挂于夜空中的两点寒星,有些凄冷,有些寂寞,有些孤独。

殷无悔又看了看那正在搏杀的“毒手盟”高手,眼神中更加悲哀,似是对生命的一种慨叹。

殷无悔的剑斜斜举起,微微颤动的剑尖逼出了眼中的那一点点无奈。但他还是出手了。

现在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优雅,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自然。简单而又暗含玄机,包括那平平跨出的几步,都给人一种震撼的力量,都给人一种自然而不匹敌的气势。

“蹬……蹬……”脚步声很震撼人心,更震撼人心的是他手中的“血邪剑!”

那几乎不叫做一把剑,那简直是个梦,让人难以醒转来的美梦。

很奇怪,那拿枪之人明明知道这是一把来杀人的剑,而且就是要杀他自己,但却总有一种不愿意用枪去挡的感觉,生怕一枪把这个美梦击成粉碎。

和拿枪之人交手的是休远、休清和另外一位小师太,她们也感到很奇怪,这一剑竟似有一种别样的魔力。

拿枪之人死了,死在一种很美的梦中。他也在中途醒转了,那是在“血邪剑”离他三尺时,他惊醒了,本来以他这种高手可以不为这一剑所迷惑,但是他的功力的确消耗太严重,他身上的伤使他的心神已经散乱,所以他被这个不是美梦的“美梦”所迷惑。但基于一个高手的直觉,终于使他在对方的“血邪剑”距离自己还有三尺时醒了过来。可惜,枪已经不能及时回救,所以他便死了。当剑刺入他的心脏时,他感到一股奇异的能量注入了他的体内,于是他又坠入了一个梦,一个永不苏醒的梦中。

本就不平衡的局面,现在显得更不平衡,已成了一面倒的局势。

凌海渐渐醒转,只觉得天地之间充满了一片无边的生机,而自己便是这无边生机的一部分,抑或是源头。每一片树叶的振动,每一声沙粒的滚动,甚至土内蚯蚓翻土的声音,也能够捕捉到。这是一个很奇妙的声音世界,每一种声音都是那样清晰,那样有动感,每一种声音都是那样祥和那样体贴。

凌海的心中充满了爱,无限生机的爱,这每一种生命与他都是那么的贴近,这每一种声音都让他那样感动,他不想睁开眼睛,他不想从这美丽的世界里抽出心神。

他知道,自己没有死,在那身体近似燃烧的时候,他怀疑自己会死。那时,他连呻吟的声音都没有了,他发不出来声音,喉管干涩得只有火焰在吐。可现在他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没有死,因为体内那团跃动的生机。

他听到了马儿在嘶叫,带着一种焦灼的情绪,他能够感受到马儿那失去主人的悲哀,他还感受到鸟儿的喜悦。

他睁开了眼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天如一块明镜,林中幽密无伦,他眼中从来都未见过如此美妙的色彩,这是一种不能形容的清晰,无与伦比的丰富,没有哪一个画家能想到凌海眼里会出现这样丰富的色调,充满着立体感,充满着无限的生机。每一株绿油油的小草,都显出一种含蓄的生机。每一片飘落的叶子,都仿佛在诉说着另一种生机的滋生。

已是黄昏,夕阳的光辉。是那样的动人,从树隙中透出一种五彩的梦幻。

“这是梦吗?”凌海有些怀疑地问自己。

“这是哪里?难道我真的上了西天极乐世界吗?”凌海很不放心地拍拍身子疑惑地道。

没有不适,凌海又转头望望四周的环境,这里和服食那颗珠子的地方一样,但却变了色彩,变得更有生机、更美。

“这是不是在同一世界,另一个空间?”凌海很担心地自语道。

“佛祖,如来佛祖,你在哪里?”凌海高声地喊道,他真的怀疑是在极乐世界,是以想请佛祖来亲口告诉他。

声音传出好远、好远,使这片树林更显得清幽空旷。

“希聿聿……”一阵马嘶,带着极度的欢悦情绪,显然是听到了主人的声音,然后便是“沙沙……”一阵树枝折断的声音响起,大驹马向这边直奔而来。

凌海心中一动,伸出一双无比莹润的手,就像会发出一种淡淡的光辉,让凌海感到奇怪,这只手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色泽,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以前的那双手已够亮泽了,可是眼下这双手,却蕴藏了一种无尽的生机,比起以前又亮泽了很多。

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那是因为凌海对手感到惊奇,摸了摸身边的一棵树,他立刻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棵树中似乎在流淌着一种生命,一种生机。他的心中充满了爱,爱惜之心传到手上,然后由手心传到那棵树。突然他发现了一种更为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树中那流淌的生机变得更快,更旺盛,也似乎有一种淡淡的欢欣。他有些惊愕了。

“希聿聿……”一声欢叫,马儿已跃到凌海的身边。将它的头在凌海身上磨蹭着。

凌海的心中充满了怜爱,伸出手缓缓地,轻轻地抚摸着大驹马的头,他立刻感到大驹马那种驯服的情绪,一种无与伦比的欢欣,对他的轻抚有一种热烈渴望的感觉。他很奇怪,为什么能感觉到马的内心活动呢?他以前曾以精神去抚慰宝马,可却从来没有今天这种感觉。

无论如何,反正这种感觉异常美妙,异常动人。一阵欢喜,他翻身跃上马背,不用他说话,马儿顺来路疾驰,走出树林,欢悦无比,就像是驰骋于千里大草原的那种欢欣。

大坑依然存在,血迹也依稀可见,这一切都是事实,他仍然存于这个世界中。凌海知道,他猜的没错,玉佩中便是如意珠,传说中九天众龙抢夺的“如意神珠”,可现在却被他吞食了。

他有些好笑,那些人以为这当中藏有大秘密,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去研究,却不知道这是用来吃的,用来增长功力的。不过他现在仍有些害怕,想到那种极寒、极热的气流,若非他先食了“地火神乳”护住心脉,恐怕此时早已死去多时了。

他想起了孙平儿,心头涌起了狂澜般的爱意,不由得仰天一声欢啸,声冲九重霄汉,音震百里山林,这啸声很响,但不刺耳,给人一种很柔和,很舒爽的感觉。

马儿也感觉到了主人心头的欢悦,也长嘶一声,撒开四蹄朝峨嵋飞驰而去,夕阳的余辉洒落在凌海的身上,耀眼一片雪白。

凌海感到有风从皮肤上掠过,不禁低头向身上一看,居然身无寸缕,刚才一时兴奋,竟忘了衣衫全被那如火般的体温烧焦。一阵羞涩,连忙取出马上的行囊,换了一套白色的儒装。

令凌海感到惊奇的是,身上的肌肉竟变成了粉白之色,伤疤全无,而且全都带有一种爆炸性的生机。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脱胎换骨”再得重生?!

峨嵋天下秀,山峦险峻,林密境幽,古寺名刹给人一种风景秀丽的感觉。

峨嵋山不仅秀而且雄,万仞入云霄,紫气顶霄汉,千峰万峦,叠成满眼的苍翠。峨嵋山的险,也堪称一绝。

仙山多灵奇,猿、猴出没无常,在峨嵋这些猴子最野,也最讨人喜欢,最让人惊讶。不过今天似乎最让人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人,一个人!一个很年青的人,他的俊逸潇洒是不可否认的,最让人惊讶和向往的是他那种气质。

轻风微吹,白色长衫翻出圣洁清纯的“浪花”。散洒着的披肩长发,自有一股飘然出尘的感觉。满身的祥和之气,全身都充满着勃发的生气,那涌动的力量似乎欲裂而出,给人一种如山般沉稳的印象,同时也有让人有如沐春风的享受。他便是凌海!

他终于到了峨嵋山下,一路上见过很多武林人士的残躯和血迹,这一切只增加了他要将“毒手盟”消除的念头,不过他似乎有些厌倦杀人,他不想杀人,他所要除去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司马屠。他深深地体悟到,万物皆有灵性,每个生命都是值得人去爱护珍惜的,所以他不想多造杀孽。但若能为救下更多的生命,而牺牲少数的生命他还是会去做,一定会去做!

峨嵋山上的动静不大,“毒手盟”并没有攻上来的意图,甚至驻扎在城里的毒手盟属下也都移到沿途截杀武林同道去了,所以乱在途中,安在山上。

凌海的到来,早有人报到卧云庵,那是山下的寺僧。他身上的那股正气,他身上那涌动的生机,任谁见过一次都不会忘记。那些寺僧都是修行之人,但却从未见过一个人的气质达到了这样的程度,这几乎是一种只有入佛才能具有的状态,所以很快便有人去报告了凌海的行踪。

一路上怪石、奇树、秀草、艳花多不胜数,虽已是秋天,但峨嵋的秋天却更动人,灵猴戏飞叶,独具一番韵味。

凌海从净水上山,走过万年寺,经“息心所”、“和老坪”,“初殿”,当走到“遇仙寺”时,便遇上了殷无悔。

不止一个殷无悔,还有休远,前来迎接凌海,休远绝不会落后,而后面才是恒静师太,外加一个老和尚,两位老尼姑。

“凌大哥。”休远像小孩子一般欢叫着,飞奔而至。但他到了凌海的跟前,却呆住了,她不敢相信,眼前的凌海便是几天前的凌海,那是一个让人敢爱的凌海,那还是一个很真实的凌海。而眼前的凌海,却似一个梦,一个不真实的梦,一个比阳光更灿烂更不可捉摸的梦,对着这一身包涵天地之灵气的躯壳,休远哑然呆立。

殷无悔的眼中暴射出奇光,烈如火焰的奇光,然后激动地走近几步道:“主人,你来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却饱含了激动。兴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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