跂燕突然把头紧紧地埋入轩辕的怀中,低低地抽咽起来,同时死命地抱紧轩辕雄伟的躯体。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连轩辕也弄得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了。
半晌,轩辕才抬起跂燕那挂满泪珠的俏脸,轻轻地吻干她脸上的泪花,望了望远山尽处的平原,那里便是君子国的所在地,不知怎的,他竟有一种异常的沉重之感。
“对不起,轩辕,其实我一直都在瞒着你。”跂燕充满无奈和苦涩地道。
轩辕没有说话,只是拉着跂燕坐到那一片柔软的青草上,任由身边的跂燕扭着自己的头脸。
跂燕顺从地坐到轩辕的身边,轻轻地叹了口气,沉吟半响,才幽幽地道:“我并不只是为了陪你才会到君子国,而是我有着很重要的目的。”说到这里,跂燕不由得意将头扭向轩辕,便见轩辕并没言语。
“这次我来到君子国,便很可能再也不回去了。”跂燕似乎有着无尽的遗憾,道。
“为什么?”轩辕大感惊讶,跂燕的话不能不让他心生疑惑。
“因为我本身就是君子国的圣女,一个并不属于跂踵族的人。”跂燕语破天惊地道。
“君子国的圣女?”轩辕吃惊地望着跂燕,竟感到有些好笑,事情的变化也显得有些离奇。
“不错,我本就是君子国的圣女。”
“那你怎会自小生长在跂踵族中?”轩辕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地反问道,一谈到圣女,他便不由得记起凤妮。
“跂踵族本是君子国的一个分支,这一点你应该知道。”跂燕淡淡地道。
“但跂踵族脱离了君子国至少有五六十年的时间,而且君子国并没有认跂踵族……”
“你所知的并不全面,君子国并不是不认跂踵族,而是因为跂踵族丢掉了圣器,无法回归君子国,没有圣器根本连沼泽也过不了。君子国当年遇到了危机,我娘便将我寄养于跂踵族中,只是希望我爷爷能在我成年之后,再行送回族中,可是没有圣器相护,根本就无法避过沼泽之中毒虫的袭击,是以一直都没有机会将我送回君子国。”跂燕似乎只是在转述某一段典故。
“这是跂蚂老族长告诉你的?”轩辕问道。
“不错,我的父母依然在世,但只是生活在君子国中。这便是他们留给我的信物!”跂燕说着自脖子上取下轩辕曾经见过但并没有留意的项链。
轩辕无言地接过项链,入手微沉,却不知是何质地,在链坠之上是两柄交又的剑形图案。
一见这图案,轩辕不由得为之一震,神色间的惊讶一闪即逝。
跂燕似也捕捉到了轩辕那一刹那间的震惊,但她却并不明白为何轩辕会为此而如此震惊。
“这是采自首山之金而炼制成的,天下间,只有这一条,本来爷爷不想让我戴来,但为了能见生父生母一面,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我要赌上一回,而你便是我的希望……”
“那现在你成功了,也赢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轩辕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惆怅和失落,本来那满腔的欢喜全都变得有些可笑了。
“不,我失败了!”跂燕的话再一次让轩辕惊讶,也感到不解。
“难道还有什么不妥?”
“是的,我安全抵达了君子国,也定能够顺利地见到我的父母,可是从此我将可能失去所有的幸福!”跂燕顿了一顿,有些痛苦地望了轩辕一眼,接着道:“在君子国中,圣女是不可以动情的,更不能爱上一个人,可我做不到,轩辕,我爱你!”
轩辕呆若木鸡之时,跂燕已经再次扑入他的怀中哭泣起来,但轩辕的心中却涌出了一丝无法理喻和明释的无奈和酸楚。他知道跂燕并不是在说谎,但他的头脑也有些乱,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
“你便是为这而痛苦?”轩辕深吸了一口气,悠然地反问道。
跂燕没有回答,只是在幽咽着,冰凉的泪水已经湿润了轩辕的胸膛。
“鱼与熊掌如果注定不能兼得的话,你便必须作出一个选择,也许,选择是很痛苦的,可是这便是现实,也是生活,或许这只有命运所开的一个玩笑。”
轩辕有些无奈地继续道。
“你说我该如何选择呢?”跂燕心神无主地问道。
“一切只能见机行事了,说不定到时候你既可作圣女,也不用守什么规矩也说不定呢。”
轩辕安慰道。
“那是不可能的,这是君子国历来不变的……”
“如果你真的感到很痛苦,完全可以不表明身分,便当是一个普通的过客也同样是可行的,如果你能够和你爹娘商量一下,他们也不一定会真的就逼你做圣女。”轩辕淡淡地道。
“你是不知道,如果我不以圣女的身分出现,只怕你永远都没有机会摘到薰华草。”跂燕道。
轩辕再震,反问道:“为什么?”
“你可知道君子国实是分自神族的一支,乃是专为镇守薰华草而居于东山口。
薰华草是绝不会让外人所得的,这之中似乎关系到地帝女娲的秘密,我并无法得知。因此,如果外人欲得薰华草实在是难如登天!“跂燕正色道。
“难道薰华草不是在东山口随处可见吗?”轩辕讶然问道。
“错了,薰华草所生之处只是在东山口极热之地,那是一个山口之中,每隔六十年才开一花,朝生夕死,根本就是极为稀罕的东西。是以,有些人穷尽一生都不可能守得一株薰华草。”跂燕解释道。
“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这是我们君子国中不是秘密的秘密,而在跂踵族却只有我爷爷和发伯才知道,而我是自爷爷的口中所得知,而且薰华草应该是在这几日开花。”跂燕道。
轩辕不由得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但他并不是沉思于跂燕所说的那个问题,而是突然间想起了“青云剑宗”,想起了贰负。
*****************************************贰负的眉头微皱,柔水刚自共工氏赶来,带来了数十名共工氏的好手,也带来了一些最新的消息。
共工氏全力支持龙族战士,这是一件极为值得人欣慰之事,还有“青云剑宗”。
不过,以目前的实力,仍无法与九黎族一较长短,谁都知道,九黎族真正的实力并未真的动用,而那股实力足以给仍很脆弱的龙族战士致命一击。
这并不是贰负所担心的,贰负担心的却是那神秘的龙歌踪迹初现,而此刻轩辕又不在,他很难下定论如何去加入这个战局。
其实,并没有人真的能够证实龙歌的具体行踪,只是在太行山附近异军突起了一位年轻的高手神农。
这只是一个传闻,有人说并不是只有一位年轻的高手,而是两位,也有人说是三位或更多,但是不管是多少,鬼方十族之中的土方十余名高手在太行山附近全军覆灭,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神农的来历,或许有人知道,但对贰负来说,这个人却是极为陌生的,或许对于九黎人来说,这人也同样是陌生的。是以,有人猜测,这群年轻人是龙歌的亲近,是自西方返归有熊族的龙歌前锋高手。于是,这一路之上牵连出了许多变故。
贰负不能不参与其中,与九黎族作对当然是需要的。不过,他得依轩辕所言,保存实力,休生养息,人员根本就不能浪费,这也是在这个世道之中生存的本钱。
贰负自然曾深切地体会过人单力薄的滋味,因此,对此刻所拥有的力量自是分外的珍惜,但对于龙族战士的训练却是极为严格的。让贰负欣慰的是,戈族战士的力量正在不断地壮大之中,而龙族战士在各自的部落中的地位也逗渐显得重要而崇高,更引来了各自部落之中最优秀精良之人到龙族训练营中接受训练,使得龙族战士多了许多的生力军。
在龙族之中,与贰负有着同等地位的人便是叶呈,叶皇便像是轩辕的影子,同时也是因为叶皇的武功。
武功,本就是这个世道生存的本钱。此刻,龙族战士之中的高手并不少,因此,对于龙族战士的训练更是得心应手,全面到位。不过,叶皇却不得不为太行山所出现的那神农分出精力。
叶皇自然是与柔水同行,经过数月的分别,柔水再也不愿与叶皇分开,是以,便去做一对同飞的鸳鸯。虽然此行也许是极为凶险,但叶皇对柔水也极为信任,认为她应有能力应付一切的变故。
****************************************“快传,便说是跂踵族来人,送回圣女!”
轩辕面对大步迎来的君子国剑手沉声道,同时他也以最快的速度打量了一下君子城的建筑形式。
君子城城门高阔,皆以石为基,看上去气势磅礴,但又朴质大方。
城门洞开,进出于城门内外的人皆配长剑,气态雍容,倒真的有一些君子风范。轩辕和跂燕两人的衣着打扮很轻易地便可分辨出其为外来之人,是以城门口的守卒才上前盘问。
轩辕并不看好这群佩剑的坤士,其实自这些人的步伐也可以看出其剑术基础并不是真的很好,但作为一个普通的族人来说,能有这样子也绝不算差。
轩辕的话让守城剑士愕然,惊疑不定地望着轩辕和跂燕,半响才不屑地一笑,道:“胡说八道,我们的圣女才回来两天,又哪里冒出个圣女来?你们休要到我君子国来胡闹!”
轩辕正愕然不知如何以对的当儿,另一名剑士淡淡地道:“朋友,在这半个月之中,我们不希望看到有任何人前来捣乱,你还是走吧,否则的话,就凭你刚才那一句话,我们就可以擒杀你!”
“我是真的圣女,出了问题你们俩可敢负责?”
跂燕也被两位剑士给说得乱了心神,辩道。
“哈。小姑娘,你随便找个人问一下,看他可否知道圣女回来的消息?”那人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换了一种冷厉的口气道:“如果你们仍要取闹的话,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跂燕一时气得脸色煞白,与轩辕相视望了一眼,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真的有这么回事吗?”轩辕也被这意外的消息给弄得头大了,不由换了种口气问道。
“我为什么要骗你?你们给我有多远便走多远,乘没有别人知道你们俩的事时走远一些,想骗人也不用新招!”那守城的剑士态度还算是极好,有些不耐烦地道。
“你……”
“我们还是走好了。”轩辕突然打断跂燕的话道。
跂燕一时间满腹的委屈和愤然,但轩辕既然这么说了,她自然便不能反对,只好愤然地跟着轩辕离去。
“站住!”那守门的年长剑士突然喊道。
“什么事?”跂燕忙转过头来,似乎是突然问又时来运转,刚才只是那老剑士在说笑。
“可怜的孩子,我这里有两个馒头,想来你们是饿了,想弄点吃的,你们就先拿去吃吧,以后别去骗人了。”那老剑士自怀中掏出一个包着两个馒头的纸包走过来,将之递给轩辕道。
轩辕和跂燕心中不由得大感好笑,这剑士也许是因为见他们的衣衫已经很破乱了,还以为他们只是为了骗饭吃,但他们也不想点破,只是接过馒头,道了声“谢谢”,也便转身离去。
********************************************“怎么办,怎会这样?”跂燕不由得有些六神无主,又自哪里冒出一个圣女来?
这可就真的是有些奇怪了,而且这显得也太突然,太出乎入意料之外了。那两个守门的剑士并不是在说谎,轩辕自那些走出君子城中的君子国子民们的口中也得出了相同的结果,另外一个圣女已经先一步而到达了君子国。难道君子国会有两个圣女?抑或是说其中有一个是假的?
但谁真谁假呢?而她们扮演这场戏又是什么目的呢?
另外一个圣女又是谁呢?轩辕也不由得有些头大,他弄不明白这之中究竟缠杂了些什么。
“看来你这个圣女是做不成了。”轩辕不由得笑了笑道。
“那人肯定是假的。”跂燕狠狠地瞪了轩辕一眼,似有些怪他幸灾乐祸的态度,断然道。
“为何你如此肯定?”轩辕并没有感到太多的烦恼,反问道。
“当然了,因为我才是真正的君子国圣女!”跂燕愤然道。
“哦,是,是,你才是圣女,行了吧?也许,你娘生了两个女儿也说不定呢。”
轩辕猜测道。
跂燕不语,她明白轩辕所说的话并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这却是一个很难接受的事实,不甘怎样,至少她要去见见生母生父,就算不当圣女也没有什么稀罕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怎么去摘到薰华草?”
跂燕反问道。
“只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当然是不可以强抢硬夺,我看君子国中的那么多剑手,虽然并没见到真正厉害的,但每人的身手应不弱,凭我一人之力如何能胜数千之众?”轩辕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道。
“我们连城都进不了。”跂燕没好气地道。
轩辕自信地笑了笑道:“这很好说,进城根本就不是问题。”
*****************************************的确,进入君子城的过程很顺利,轩辕和跂燕只不过弄来了两套衣服,就很轻易地混入了城中,君子城之中并非全都只是君子国之人,还有一些外来交易的人,因此,城门口并非查得很紧,何况最初所遇到的两个镇守城门之人显然已经换班。是以,轩辕和跂燕进入君子城中甚是方便。
君子城中很繁华,或许是因为君子国之中的众子民好让不争,是以,交易者乐于来君子城。
当然,像轩辕、跂燕一般自沼泽之中走来的人却是绝对没有。
这些人多是自沼泽的另一面行来,很多为九黎族的附属之族,也有的却是为了避九黎族之难,而安身于君子国。
其实,君子城之中,单只君子国人的交易量并不大,真正交易的却是君子城附近各部落之间的交易,他们只是借君子城这个交易点而已。
因为,这里至少很安全,没有人敢来君子国撒野,便是九黎族也不敢。
当然,九黎族的实力比君子国要强大,但若想对付君子国,惟有倾其全力,打一场惨烈的仗,最后只能换来两败俱伤的战局,即使是九黎族胜,但也绝对损失不起。
是以,君子国与九黎族一直都相安无事,不过,君子国距东南方向的九黎族仍有三百余里路,这段距离也是制约两部发生冲突的原因之一。
君子城中的货品倒是极多,有许多轩辕往日见所未见的东西,倒是极美。有些极似河贝,但又不是,且大得多;有些形状极怪,问了之后才知道叫海螺,是在东方大海里长出来的东西。甚至有很美很晶莹圆润的珠子,据说这是自一种海贝里长出来的东西,很难找到,那些人都叫它为珍珠。不过,这种大珠子很贵,竟等同于两张虎皮的价格,让轩辕望其兴叹。不过,看看这些玩意儿倒也长了不少见识,使得轩辕禁不住对大海生出一丝向往之意。
轩辕最主要的却是要在君子城中找到一个落脚点,君子城之中专门有一块地方是供外来交易者住宿之用。当然,若想住入此地,自然必须向君子国交上一此物品,以作宿资。抑或各交易者在天黑之前出君子城,在野外宿营,这样自然是不安全,因此,商旅们大多住在君子城中。
轩辕和跂燕因不敢直接去找君子国的女王和跂燕的父亲跂通,只好也寄身于那些简陋的竹木结构的房屋之中。不过,这样至少已经算是安顿下来了,现在的问题却是如何去找到那个新回来的圣女和跂通,如何去弄到薰华草。
这些当然都是有些棘手的问题,但轩辕却不能不去面对这一切。
****************************************君子宫,位于君子城的正中心的位置。其实君子城的位置本就很奇特,这里的地形乃是成丘陵之状,而在城中心,便是东山。
东山并不大,方圆才近二十里,君子城地势奇险,他们只须紧守数道关隘便足以防止大批敌人入城。在天险之地,几乎不怎么设防,因此,君子城极大,方圆数百里,所有的君子国子国全都在城中。若是将数道城门紧闭,完全可以成为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国。
城内分为许多小块,包括农田、果园、居住等各个不同的板块,这之中本就是一片水土丰饶的地方。
轩辕的身形快若鬼魅,在夜幕的掩护下,几乎毫无阻碍地便到了君子宫之外。
他听跂燕说过,薰华草乃是长在极热的火山口中,而这火山口正是东山的最顶部。
所谓的东山口,也即是火山口之意。(注:《山海经》有东口之山,有君子之国,其人衣冠带剑。)君子宫并不在东山口,而是在上山的必经之路。
轩辕今日前来,并非为了去看看薰华草,而是想看看那个圣女究竟是谁,更来探听一下君子宫中的一些情况,这些将可能关系到他今后行事的难度。
君子宫周围的守卫似乎比较严密,抑或是因为圣女初回,这才加强戒备。宫外燃着几堆篝火,使得宫墙外一片光明,若想无声无息地靠近宫墙倒还的确有些难,因为宫墙之上,有来回巡走的剑士。
轩辕不明白为何君子宫之中的守卫竟如此严密,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式,倒让他很是意外。
心忖道:“难道君子国长年会有敌人入袭,而需要用这样的阵容之?”
随即又忖道:“对了,肯定是薰华草这几日便要开花了,是以君子宫之人怕外敌前来偷薰华草,这才守卫森严。”
轩辕倒感到有些头大,在这种情况下他如何能越过这十多丈的空阔之地,而不被守在官墙之上的剑士发现呢?他无法肯定这些剑士的武功,但以他的速度要越过这十丈之距也要一弹指的时间,而这时间足够轩辕的身形在宫外溜了一圈,却只发现一片绝崖可以翻入宫中,只要能将身子攀附在绝崖之上,再横移十丈,便可以越过宫墙而入宫中,但这样做是极为冒险的,谁也不知道在绝崖的另一头守候着的会是什么东西。不过轩辕已经决定一试,他并不是想自绝壁之上直入宫内,而是借绝壁避开那些人的视线而至宫墙之下。此时,他不由得有些羡慕花蟆凶人那遁土之术,如果能得那种奇术,直接自地下进入宫内岂不是更好?当然,他心中明白,此刻便是花蟆人也不会有办法,因为这里的地面全是石头,绝不似沼泽之中那些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