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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怒鼓破魔音

九丝城上空,乌云密布,朔雪已压满了各个山头。

城中,哈大正召集一百零八洞僰人首长聚首,商量应对官兵这次声势浩大的围剿。

一百零八洞酋长,已到了一百零六人,凌霄寨哈缑与大坝哈果一直未到。哈大那刀劈斧削般的古铜脸上,不由现出一阵忧虑,因为都都寨哈墨已在会前揭出哈缑强抢罗氏女杀人奸尸之事,已纠合几大寨主,只要哈缑一到,便一齐将他拿下问罪。

对杀人奸尸之事,哈大等自是深恶痛绝。但对哈缑是否犯下此罪,哈大却半信半疑。并且,在这大兵压境之际,哈缑与哈墨,皆是僰人中最得力的猛将,这事一旦处理不当,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哈大与文仲皆感到此事的严重性,很是焦急。

而在西厢房,中原群雄在水镜上人的主持下,也正商议着应变之法。

以丐帮三老之意,官兵利用中原十大门派与魔琴的血仇,企图借刀杀人,实在是卑鄙至极。因此,大家应立即将这一阴谋公诸于世,并联名广撒英雄帖,汇集南北武林人士与僰人一起,共抗官兵。他们丐帮,愿出三万人。

三老这一说,陇西三绝立刻叫好,当场拍了胸脯,愿意立刻潜回陇中,联络陇中一十八路绿林人物前来蜀南,协助僰人对抗官兵,共建僰侯国。

凌如风夫妻被官兵这次阴谋弄得差点家破人亡,早恨得咬牙切齿,自是响应,愿意即日潜回中州镖局,召来全部趟子手及倾其全部家财,助僰人抗敌。

圣手书生父子被官兵这一折腾,差点丢了性命,自无异议,梦云亭当即表示愿即日游走南方武林各大派,号召他们前来助僰人抗击官兵。

九曲钓叟因与中原各派无甚渊源,只说愿助爱徒文仲共守九丝。

众人说得慷慨激昂,西门圣与李青蛾却一声不吭。

却原来,李青娥夫君,乃官军中名头极响的嘉州守备神弹子陈竝,她所主持的飞燕门,与官府往来也极是密切。她着参与僰人之事,便形同造反,不但影响到夫君前程且整个飞燕门便再难在嘉州立足。并且,银燕自得知魔琴主人系官兵之人后,想到失身于刘挺,竟又痛又急又不敢对任何人说,急火攻心,竟病倒下来,茶饭不思。纵有圣手神医在此,也医不得她心病。因此,李青蛾心思在爱女身上,只盼快点携二女离开这是非之地,哪有心思管僰人之事。

而西门圣,十大门徒,两人在鄂西伤在凌如风夫妻手下,三人又死在这蜀南葫芦谷,十去其五,心中甚是凄冷。又想到声名狼籍的平都鬼圣,竟是自己失踪三十年的师兄。这事方一被人知晓,武当一派何脸见人?更何况,师侄梅浩成又是官兵之人,已认出了自己。自己若搅入僰人这事,形同造反,武当数百年的基业,便会毁在自己手上、因此,西门圣心中一直难以平静。极想率活下来的四剑即刻离开此地,却又碍于身份,不愿在这危急之际先群雄而走。因此,唯有一声不吭。

笑弥勒认为自己乃佛门子弟,本不应卷入这场杀劫。但官兵这次太卑鄙了,所以,自己决心不顾佛门清规,要开杀戒,在这儿协助僰人与官兵大干一场。

圣手神医自来这蜀南之后,已爱上这儿,决心隐居于此,研究僰人武功及医药。当即表示愿与九曲钓叟一起住九丝,为受伤的僰人疗伤。

待大家说得差不多了,水镜上人方讲出自己的想法。

他认为,以僰人之力,与官兵十余万人抗衡,未免力量悬殊,只能徒增杀孽而已。而中原各路武林人士,虽然也有数万,但远水难救近火,可能一时难以汇齐。现在当务之急,是动员哈大等别与官军硬抗,而是疏散进深山之中,躲过官军围剿以保存实力再说。若集中起来与官兵硬抗,正好被官军一网打尽,徒增杀孽而已。而中原各派,则应趁魔琴现身之时,设法将它毁去,既报上代掌门血仇,又可为武林与僰人去掉一大祸害。

水镜上人话未完,陇西三绝便不顾水镜身份而出了起来,认为水镜上人这种说法无异是葬送僰人前程。

正嚷间,忽闻东厢那边传来一阵喧嚣,众人急看时,却是鸡爪山二寨主奉漆建春之命,带了大队苗兵来支援僰人打官兵来了。

原来漆建春被水镜冒死救出,又经圣手神医急救,已脱离了危险,只是暂不能动,得知自己与僰人这场拼斗,全系官兵弄鬼造成,很是内疚,因此传令鸡爪山尽起苗兵,前来支援哈大抗击官兵。

这队苗兵一到,更是增加了抗击官兵的气氛。

水镜见自己的意见得不到支持,很是着急。

正在这时,又见两个僰汉挟一个投麻带孝的孩子急奔而来。一见到哈大,那孩子立刻跪下大哭起来。

哈大一见这孩子身披重孝,立刻惊道:“谷儿,你爸他……怎么了?”

那带孝的孩子,正是大坝寨主哈果之子,闻问大哭,却是说不出话。

那两个僰汉是大坝的,闻问忙将哈果被官军杀害,并将头挂在土司府门前的旗杆上之事,哭诉了一遍。

中原群雄闻言,又惊又怒,而众酋长多与哈果交好,不少人怪叫着,就要冲下山去与官兵拼个你死我活。

文仲见状急止道:“大家切不可妄动!官兵这样做,正是想把咱们引下山去,使咱们失去九丝天险与他拼命。咱们若下山,正中了官兵诡计!”

钓猴寨主哈卜闻言立刻叫道:“军师这样说,难道就让哈果大哥之头永远挂在旗杆上,任它日晒雨淋么?”

文仲冷扫他一眼,喝道:“若大家这样冲下山去,不但抢不回哈果之头,只怕还会在旗杆上增加几百颗咱们的头!”

哈卜闻言,不敢再吭声。

哈墨忙道:“军师,你总得设法,让哈果能魂归故里!”

文仲正沉吟问,却见哈缪从山下如飞而来,一见众人,立刻哭拜在地,对哈大哭呼道,“伯父快去救咱阿爸,迟则便没命了!”

哈大惊问道:“你阿老他怎么了?”

哈缪哭道:“他老人家昨天得知官家诬他杀人奸尸之事后,暴跳如雷,在寨中喝了一夜间酒。今天一大早,那个戎县武举李之实闻讯跑来,臭骂阿老一阵,说误交了阿老这个朋友,原来阿老是一个杀人奸尸的野兽。阿老听得狂叫不止,差点把那李武举打死。一会儿阿老又懊悔不该出手伤了老友,与李武举言归于好,被李武举邀到他家喝酒。谁知……竟中了李武举圈套,喝下掺有豪汗药的毒酒……”

哈缪说至此,竟泣不成声。

在众人的惊问之下,哈缪方继续道:“那李武举将咱阿老送去土司府官军那儿,说是待三天后,便要大举进攻九丝城,那时将阿老杀来祭旗……”

众人闻此,更是嗷嗷大叫着要杀下山去,救回哈缑,抢回哈果之头。

九曲钧叟忙对文仲道:“那刘显这样干,分明是设下陷井,欲让你们离开九丝天险,到那坝上去与他决一死战。现在,他反客为主,以逸待劳,徒儿可得小心才是!”

哈缪闻言,哭着对文仲道:“侄儿初悉阿老恶讯,也是想尽拔凌霄之兵去抢回阿老,但想到这是官兵计策,且又未得阿伯允许,因此不敢发兵。但咱阿老危在旦夕,还望军师设法营救……”

文仲正沉吟间,哈大忙对哈缪道:“缪儿不可过急,阿伯一定与军师设法,去营救你的阿老……”

文仲想了想,对哈大递个眼色,让人扶着哈缪进去了。

哈大知文仲有了主意,忙跟了进去。

见周围除哈缪外再无旁人。文仲方对哈大道:“大哥,我怀疑咱们内部有奸细!”

哈大惊问道:“谁?”

文仲低声道:“对这人,我还没抓到把柄,但我怀疑……大哥觉钓猴寨哈卜怎样?”

“你是说他?”

哈大一惊,继而摇头道:“不可能吧?”

文仲道:“我知道,这哈卜曾救过老城主,立过大功,这不能抹煞他的功绩。但是,我发现他与那个李武举,近来往来密切,这可得提防着他……”

哈大忙道:“缑弟与李武举不也往来密切么,你总不能说缑弟也……”

文仲忙道:“哈卜怎能与哈缑并论?虽然,我们一时抓不到哈卜破绽,但我们不能不防着他。还有,近来哈卜在尽量接近哈墨,咱们得提醒一下哈墨,咱们已有哈缑教训了,决不能让哈墨再遭毒手!”

哈大点头道:“这也是,我且把他们两分开不给哈卜机会就是了!但是,我们目前无根无据,不能随便给哈卜定罪!”

文仲道:“我派两个兄弟暗中监视他就是了!只是,我们营救哈缑,千万不能让哈卜知道!”

哈大道:“军师之意,我们该怎样进行营救缑弟呢?”

文仲道,“攻打土司府以救哈缑是绝对行不通的!不说官兵早有准备,我们去正好上当,就是我们攻进去了,官兵也有可能在败退时向哈缑下毒手。现在,我们只能智取……”

哈缪急道:“军师是说……”

文仲道:“官军宣布三日后将哈缑祭旗,那么大哥则可宣布后日从各寨调僰兵精锐,决心一举攻下土司府,救回哈缑,为哈果报仇!”

哈大道:“军师这样安排,岂不正中了刘显之计?”

文仲笑道:“这只是虚张声势。咱们应立即派几个心腹密探,密切监视土司府。大哥这一令下,如咱们中有内奸,必然会去向刘显那斯报信……”

哈大喜道:“那么咱们马上抓住这报信之人,揪出幕后奸细?”

文仲笑道:“非也!让这报信之人进去,待他出来后咱们再抓他不迟!”

哈大急道:“那咱们的计划岂不被刘显知道了!”

文仲道:“正要他知道!刘显知得咱们要攻打士司府的消息,必然暗中调兵遣将,以便设伙将咱们一网打尽。咱们却可趁他正忙于调兵之时,晚上去两名高手,夜劫牢狱!”

哈大一拍桌子,喜叫妙计。哈缪忙叫道:“劫牢之人,算上我一个!”

文仲笑道:“缪儿只顾回寨筹备攻打土司府的人马,尽量大造声势即行了!夜劫牢狱,只须我与恩师九曲钓叟即可!”

三人当下商议已定,便出外间,向一百零六洞酋长宣布两日后攻打土司府救哈缑的决定。

众人一听,各皆回寨布置去了。水镜上人却微笑不语,回到客房,对九曲钓叟笑道:“爱徒计谋,只怕瞒不过那小诸葛!”

九曲钓叟不解道:“上人之言是什么意思?”

水镜道:“离开九丝天险去攻打土司府,乃极愚昧之举!爱徒聪明过人,岂会出此下策?以他之计,定是去几位高手,夜劫那哈缑寨主才对!”

九曲钓叟正欲说话,已有一个僰人进来,道是军师有要事情他前去相商。

水镜笑对钓叟道:“如何?若被老衲言中,前去之人,可别忘了老衲!”

待九曲钓叟转身,水镜又对窗外叫道:“你们儿个偷听的,也出来吧!”

只见丐帮三老与陇西三绝从窗边一齐走了进来,赞道:“上人好耳力!如若去劫牢,可别忘了咱们!”

水镜一笑,与他们正商议夜劫土司府之事,却见门帘一掀,梦云亭与圣手神医走了进来,后面,竟跟着天星庄二杰。

原来天星庄二杰欲盗魔琴不成溜走后,牛鸿彩忽党面部奇痒,司马文生一看,他竟是被毒掌抓伤所致,急用随身解毒药为牛鸿彩解毒,谁知全无效果。不一会牛鸿彩便昏了过去。司马文生正无措时,恰逢九丝僰兵经过,被带上山来。僰人郎中有拔毒良方,牛鸿彩方得脱险。得知水镜等在此,因此赶了来。

众人正叙话间,却见凌如风跑了进来,对水镜道,“西门道长带了武当四剑急急离去,不知何意?”

驼丐冷笑道:“那个假正经想是怕得罪官府,急急走了!老花子刚才就发现他脸色不对!”

水镜忙道:“人各有志!西门道长要走,就随他去吧!”

却见金银二燕急窜而入,向大家道:“不好,梦公子追那个一直蒙着脸的妖女去了,嚷什么要与她结婚,蝉姐见他们莫名其妙地奔走,也紧追去了!”

梦云亭闻言不由失色,急对大家道:“我下去看看!”急着走了。

众人议论了一会儿,九曲钓叟已回来,向大家讲了哈大请他与文仲明日夜劫牢狱之事。

众人闻言,尽皆要去。

水镜沉吟道:“去的人太多,未免惹眼,且大家又不熟土司府里面道路,由文仲与柳老去甚好。我们大家,且在外面作个救应罢!”

众人连忙称是。

第二日下午,文仲来向九曲钓叟报告,道是已捉住那向刘显报信的奸细。只因那奸细被捉时,见事情败露。已咬碎口中毒管而死,致以未查出主使之人。但是,关于僰人要攻打土司府的情报,肯定已送出了的。

群雄闻言,齐皆摩拳擦掌。一待天黑,便急急下了九丝山,向洛表土司府摸去。

来到离土司府不远的林中,群雄皆停住脚步,让文仲领九曲钓叟摸去府中,并约定了应变。

师徒二人离开群雄,摸到土司府后院墙前正欲跃进,忽闻里面发一声喊,便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墙边响起。同时,府内亮起了无数火把,将里面照得如同白昼。只听有人喊道:“别放跑了盗琴奸贼!”

九曲钓叟与文仲一惊,以为暴露了行所。正欲退走时,却听“嗖”的一声,一个侏儒与一个胖妇从里面跳出。

二人一眼认出跳出之人,乃长白毒龙与肉蒲团,正吃惊时,却见墙内嗖嗖嗖,跃出四个白衣儒生,以极迅速的步法,截住了长白毒龙与肉蒲团的退路。电光石火间,六人已斗在一起。九曲钓叟与文仲忙隐身暗处。

十几合,便见长白毒龙与肉蒲团在那四个白衣儒生怪异的攻击之下,落了下风。

文仲一见这两个杀害哈老将军的魔头,立刻大怒。正思暗中助那四个白衣儒生一臂之力,将两魔头除去,却被九曲钓叟轻轻将他衣角一拉,传音道:“咱们快走!”

文仲身不由己地随九曲钓叟走了一会,绕到土司府另一边墙下,九曲钓叟方向文仲低语道:“那四个白衣之人,乃天山四怪,你我二人无须再去搅和,趁他们对付两个老魔之时,咱们快进里面救人要紧!”

文仲点头道是。二人脚尖一点,已飞身上墙。

谁知,二人脚尖叫着墙边,便闻呼的一声,一阵乱箭射来,同时里面一声喊,火光一起,顿如白昼。

幸亏二人功力甚高,一听异响,立刻一个仰射退身,恰恰让射来乱箭贴腹擦过。

二人刚立定,便见墙内呼呼呼的,跳出十余个高手,围了上来。

二人见官兵早有准备,知纵是进了府内也是无益,急退回时,那群官兵早已围了过来。

二人当下展开百泽归流打法,指东打西,只几合,将逼来的官兵逼退,转身而走,却见一伙人迎面急奔而来。师徒二人吓了一跳,以为中了埋伏,急看时却水镜上人等一众武林高手,见这边呐喊,以为出事了,赶来援救的。

文仲见状急呼道:“前辈快退,官兵已有准备!”

众人转身正走,却见那边四个白衣儒生与一群大内高手追赶着长白毒龙与肉蒲团二人,向这边来了。

文仲见仇人进奔,为哈老将军报仇心切,急对九曲钓叟道:“恩师请速与各位前辈先回九丝再议救人之事,徒儿且去办一件事再回!”

说着,转身向长白毒龙与肉蒲团迎去。

九曲钓叟见状欲制止时,已是不及,只得返身随后追去。水镜上人等见二人忽又转身,不知何意,也皆回身转来。

文仲这一回身,防尖疾点,人已到正奔逃的二魔头跟前,一声怒喝,手中青虹剑,已指向进在前面的长白毒龙。

长白毒龙急逃间,被文仲这一突袭而来,大惊失色。但他不愧是淫浸武林一甲子的老魔头,临危不乱,紧急间将手中毒龙拐一式输天换日,虚作横挡,身子却反向一滚,可可的避过文仲这一剑。起身时竟反客为主,毒龙拐天马行空,呼的指向文仲肋间要穴。

文仲怎肯被他点中,反时一卧马摇铃,将递来之拐逼开,却听背后呼的一声,一只水袖如剑刺来。

文仲急将正要攻向长白毒龙这一剑收回,回剑反削背后之敌,却削了个空。急看时,却是肉蒲团败逃至此,见文仲攻击长白毒龙,顺手向他背后甩来一袖。

长白毒龙见有救兵,急将毒龙拐倏出,欲在几合内将文仲毙了再逃。肉蒲团见这横里杀出之敌,也欲一举将他毙了。二人立即联手同时向文仲攻来。

文仲道声“好!”手中长剑怪异地一挽,便见长白毒龙与肉蒲团同时“哎哟”了一声,竟是彼此对攻了一招。

背后追来的天山四怪见状大异,不由停下脚步,看这个中倒底是什么名堂。

就在这说话间,九曲钓叟与水镜等众武林高手皆已返身而来。

长白毒龙与肉蒲团见前后受敌,更是吃惊,彼此递个眼色,各运成名功夫,呼的一声齐向文仲奇去,欲将他毙了走路。

却听“轰”的一声,二魔头又是彼此对了一招。这一招,二人皆因用了全力,竟是两败俱伤,各自后退了几大步,方才站稳——却是文仲运用恩师百泽归流手法一疏一导,让他们二人对了一招。

肉蒲团身子刚站稳,只觉一道疾风已至背唇,急闪避时,头上发髻已被一只手抓住。肉蒲团惊呼一声“哎——”却还不待她呼出后面那“呀”字,一道青虹闪过,肉蒲团之头,已提到了文仲手中。

而肉蒲团那无头的身子,却仍止不住急逃之势,向前猛向长白毒龙奔去。

长白毒龙见文仲一招便取了肉蒲团性命,不由惊呆了,不及闪避,被那无头尸奔来一把抱住,竟是不放。

长白毒龙欲挣时,却见文仲左手一甩将那肉蒲团之头飞掷而来。长白毒龙惊恐之下,竟忘了闪避,竟被掷了个正着。这可是合当该他命丧此地,待他拖着肉蒲团那无头之身欲相对,文仲已跃身至前,手中青虹一抖,长白毒龙的头顿时落地……

只见文仲一弯腰,从地上抓起两颗头来,其身对众武林人士呼道:“各位前辈,咱们走吧!”

众人知久留有险,皆转身飞跃而去。

天山四怪等一众大内高手见这僰人几合间便取了两个当世大魔头之首,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回不过神。

却听背后梅浩成急呼道:“那人是都蛮军师,大家快追!”

众卫士闻呼,急向前追去。

文仲见背后官军追来,急对大家道:“咱们来路之处,只怕已有官兵埋伏。快,咱们改道从小路回九丝!”

就着率先跃上一条小道。

一众武林高手知文仲熟悉僰道,因此急跟而上。

文仲带领大家曲曲折折的,插入了一条狭窄的山谷,已是甩掉了后面的官兵。

大家正走时,文仲忽然发现前面塞满了柴草,急呼了一声“不好!”欲与大家退回时,只闻一声阴冷至极的冷笑传来,便见那堆柴草哗哗叶叶地燃了起来,要想冲过去,已是不行。

水镜上人急叫大家退后,才返身走得几步,却见后面又是火光一闪,跃出一大群人来,为首之人,正是平夷将军刘显。

刘显身旁,正立着手持魔琴的大内卫士统领刘云鹤。

只听那刘云鹤冷笑一声,对众人道:“前天,你们象老鼠一样从那山洞中打洞逃走,却怎也逃不出曾大帅手心,咱们又在这儿见面了!只可惜,那哈大与么儿未来,让你们当了替死鬼!”

说着,将魔琴对准了一众武林人士。而刘显等,则向后退了一步。

梦云亭急对众人道:“这厮要发魔音,大家快运功抵抗!”

说着,急运十成内力,向刘云鹤跃去。

却听“铮铮”两声,刘云鹤已将魔琴对着一众武林人士发动。众人正扑向刘云鹤之时,被这魔音袭来,顿时身形一滞,双耳如遭雷击,体内真气顿觉乱窜。

而梦云亭那在空中之身,也如断线风筝跌了下来,急稳住心神,运功一步步向刘云鹤逼去。

水镜上人与九曲钓叟等也立即控制住心神,竭力运功一步步向刘云鹤退去。

刘云鹤见众人不但未倒地,反而一步步向他通来,急将九成内力急运指间,顿时,一曲带着强劲杀气的魔音向众人迫来。

众人身形一滞,只觉面前似阻一道无形的铁壁,欲向前迈半步,已是十分艰难。但若后退,内劲只要稍一松动,便定是命丧当场。众人唯有将内力提到极至,竭力相抗。

须臾,却听“哎呀”一声,银燕因近日来箭伤未愈,心里又受着极大的痛苦折磨,早已难支。只一会,便尖叫一声,受不了魔音七窍流血而亡。

李青蛾见爱女倒地身亡,心下大恸,一疏神间,魔音已从耳门而入,身形一晃,也倒地不起。

不一会,场中高手,又倒下几人,除水镜等七八位顶尖高手外,余皆身形摇晃,眼看就要倒地。

正在这危急之时,忽听四面鼓声大震。群雄因全力运功与魔音相抗,已是充耳不闻。但躲在魔琴后面的刘显等人却大惊。急看时,只见四面山上火把如龙而来,喊声与铜鼓之声遍地,知是僰人来援。刘显见中原群雄一个个倒地,所余数人也现困窘之象,欲弃而走之,未免前功尽弃,急吩咐手下四面防守,待将这一众高手歼灭后再走。

而刘云鹤此时已将内力运到极至,在未将群雄击倒之前,如猝然收琴,定会被群雄所运的内力击倒死去,因此唯有苦撑。只盼尽快将群雄击倒。

此时,水镜等顶尖高手已开始身形摇晃,眼看不支。

就在这时,突见谷后大火被挑开,十余面铜鼓声震响而来。为首击鼓之人,正是哈大。

却是哈大待军师走后,怕众人有闪失,因此带了城中上鼓十面及百名僰人高手赶来接应,正好碰上官兵施伏。因此,哈大击响救急铜鼓,召集各寨山头僰人遥相呼应,自己却率一众鼓师,擂鼓冲来。

若是那龙皮金鼓,定可一举破了魔音。却因哈大所率十余面铜鼓,虽是上鼓,但与鼓王资质相去甚远,这一阵紧擂,竟破不了魔音。相反,僰人鼓手中一二武功稍差之人,一遇魔音,顿时跌倒在地,七窍流血而死。

哈大见势危急,急将内力运到极至,擂动铜鼓,周围僰寨铜鼓,立即遥相呼应而来。

不一会,各寨铜鼓,已出现近百面,鼓声震天而来。而哈大身后有十名鼓师,乃僰人中一流高手,也皆将内力运到极至,与魔音对抗。

那刘云鹤将内力使到极至,眼看就要将场中高手击毙,不料群鼓动地而来,魔琴威力,顿时大减。

水镜上人等正感不支时,却觉身上压力在逐渐松去,同时似隐约听到鼓声,立觉精神大振,竭力运功向魔音迫去。

此时魔音已是尖锐至极,而刘云鹤每拨动琴弦,皆感到极大的压力。

正在这万分紧张之时,陡闻“崩”的震天大响,那魔琴之弦,竟断了一根。

就在这弦断的瞬间,刘云鹤只觉七道内力如剑刺来,不由狂叫一声,七窍暴裂而死。

而水镜等人,突觉压力消失,齐皆向前一冲,不由跌倒在地,昏迷不醒。

哈大见魔音摔断。急狂呼一声,急向刘显冲去。

刘显见刘云鹤倒地身死,知道不妙,急指挥官兵后退时,哈大已冲了过来。

刘显身后官兵高手怕主将有失,急冲上来,死死挡住哈大。

哈大大怒,手中僰侯剑飞舞,顿见官兵血肉横飞。而身后僰人见文仲等倒地,急上前将他们救走。

此时四面山头的僰兵已冲至峡谷,将官兵追得如兔子似的直逃。

哈大杀了一阵,见官兵越来越少,刘显已不知逃向何方。而远处,已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知是官兵援兵来了。急擂动铜鼓,通知备寨快退守山寨,自己也急率九丝兵向九丝城退去。

这一阵,虽没救回哈缑,但杀了官兵大内统领刘云鹤,破了魔琴,而一众中原武林人士除银燕死去外,余皆只受一点内伤,无须旬日即可复元。

众人退回九丝山,将刘云鹤与两个魔头首级,祭在哈共灵前。

端起一杯血酒,哈大沉痛地洒在哈共灵牌前,毅然拔出僰候剑,对中原群雄及众首长道:“为了咱都掌人不再受官兵荼毒,阿伯忍辱负重,为朝廷卖命一生,立上了多少战功!但是,因他是僰人,到头来仍落得如此下场!现在,官家的刀已等到了咱僰人脖子上,不反是死,反或可活,咱们反了!”

众酋长立刻欢呼起来:“拥戴哈大王,复我僰侯国!”

这是大明万历元年初春,一年中最寒冷的时节。在爆竹声中,明柳宗朱翊钧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僰人首领哈大,则在蜀南九丝城中称王,树起了造反的大旗。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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