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40600000029

第二十九章 鹊巢鸠占

卞不疑果然在后面的屏风那里闪出来了。

他一出现就直逼两团人影扑击过去。

卞不疑不开口,他只出手去抓。

尤三郎开口就是骂:“他娘的老屁,老子久候多时了,再出来。”

“啾啾……”

又是连声鬼叫……

那面,卜夫的大砍刀平削如电,他怪声叫骂:“老子剥了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皮。”

他的大砍刀是砍向那个矮黄短靠的人影,刀出的芒锋发出冷冷的锐啸,便见那团黄影已把身子平飞在空中,那么乖巧的躲过卜夫一刀劈。

稍高的一个身穿彩衣,他只闪过尤三郎的金剑便掠在卞不疑身前,隔着两具棺材发出—声“啾”。

不料身后面金光一闪,皇甫山的金手指出手了。

皇甫山没有切那影子的喉,他去抓他的背,而且也抓到了——那影子猛吃一惊回过身,也只叫了一声便投入皇甫山的怀中。

皇甫山抓到那团彩影,却见彩影转而投入怀抱中,他以为对方在施诈,右手金手指已快触及对方咽喉。

皇甫山的“金指锁喉”厉害无匹,不料对方已开口,道:“阿山哥!”

皇甫山立刻听出来了,他也及时收住右手攻势。

他惊讶的道:“小雀儿,怎么会是你?”

不错,来的正是小雀儿!

不但小雀儿来了,而且小雀儿也把皇甫山小兄弟“奇怪童子”也带来了。

“奇怪童子”童三并不是皇甫山的亲兄弟,但二人的感情比亲兄弟还亲,上次皇甫山还问过小玉儿“奇怪童子”童三在百灵岗的情形。

卞不疑开口了。

他大声的道:“别打了,都是自家人。”

小雀儿已对腾跃中的童三叫道:“奇怪童子,快过来,阿山哥在此。”

三个筋斗连一气,童三好快的身法落在皇甫山面前,他回头指着卜夫,道:“那个大个子是谁,他的刀好像比我还重几斤。”

童三今年十二岁,干瘦得就像皮包骨,可是一身轻功了不起,比个猴子还利落。

卞不疑与尤三郎卜夫都围过来了。

卞不疑拍拍童三的头,笑道:“两年未见你这娃儿,怎的还是骨瘦如柴,也不长。”

童三笑笑,道:“我的功夫长进就行了。”

皇甫山道:“你想出来,一定在百灵岗上拼命练。”

小雀儿笑道:“大奶奶考他三级跳,跳完了方才答应叫他来找你们的。”

皇甫山高兴的道:“童三,你通过了,恭喜!”

卜夫粗声问:“什么三级跳?”

卞不疑道:“百灵岗上的规矩,如想下山岗,最少也会保命,所以才有三级跳。”

他拍拍童三,又道:“能躲刀、躲镖、躲追,这三躲就叫三级跳!”

卜夫道:“难怪刚才他从我的刀下溜掉,嘿……”

童三笑道: “你再十刀也砍不着,不过……你的刀很有力量。”

卜夫大笑起来……

皇甫山道:“小雀儿,你怎么带他到此地来?太危险了,而且我们正打算回百灵岗……”

至少卞不疑打算回去向大奶奶请教几个问题,他准备把这里发现的去请大奶奶决定。

卞不疑忽然对小雀儿道:“你来的正好,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小雀儿很高兴卞不疑这句话,因为她一心想与皇甫山在一起,她在百灵岗把水仙石秀送到就想赶回来了,只不过有个童三缠着要出来。

小雀儿走向卞不疑,道:“卞大夫,你的意思是我早该来了?我是早就要来了,因为我也想着阿山哥。”

当着这么几位,她的话说的很自然,让人听了并不觉着有什么害臊的。

卞不疑道:“早来不见得好,此时来的巧。”

小雀儿道:“怎么巧?”

卞不疑道:“有几件事情得马上请示大奶奶,你来了,就请你立刻赶回去。”

小雀儿闻言,跳着脚反抗,道:“我不去,我成了你们送信送人的公差了,我不干。”

卞不疑伸手拉过小雀儿,他把小雀儿拉到暗处,叽叽喳喳的也不知对小雀儿说了些什么话,最后他还指一指皇甫山。

小雀儿大声高兴的道:“卞大夫,你不会骗我吧?”

卞不疑道:“当然不会。”

他又自怀中取了个包裹,十分小心的交在小雀儿手中,又道:“拿回去请大奶奶看看,记住金剑龙角之事,我们在这里再等几天,也许还会碰上更有利的线索。”

小雀儿也觉事态严重,不再坚持了。

她走近皇甫山面前,道:“阿山哥,我被卞大夫说动了,我又得要赶回百灵岗了。”

皇甫山道:“听卞不疑的话,他总是有道理。”

小雀儿拉拉皇甫山的手,道:“小玉儿还未找到?”

皇甫山道:“还有尤二姐与欧阳姑娘……”

他看看卞不疑,遂又笑道:“对了,倒忘了告诉你们,卞不疑有家室了,他娶了一位如花美娇娃。”

小雀儿笑道:“真的?卞大嫂子人呢?”

皇甫山看看卞不疑,因为他不便说。

卞不疑苦哈哈的道:“与小玉儿一样,夫妻只一夜她就不见了。”

“卞大嫂是哪一位?”小雀儿仍然高兴,她拉拉卞不疑,又道:“我回去告诉大奶奶知道。”

卞不疑道:“你别对大奶奶提这事,等我找到了再一齐带回去。”

小雀儿道:“卞大嫂叫什么名字呀?”

卞不疑道:“欧阳玉环女儿,欧阳小倩。”

小雀儿腾身而去,她人在空中嗤嗤笑,道:“欧阳小倩,嘻嘻……”

现在,卞不疑这里又多了个“奇怪童子”童三。

皇甫山问童三,道:“你怕鬼不怕?”

“奇怪童子”童三笑问:“什么是鬼?”

皇甫山怔了一下。

尤三郎道:“你连鬼也不知道?”

童三笑笑,道:“我没见过鬼,你见过?”

尤三郎猛一瞪眼,道:“人死了就变成鬼!”

他指着大厅中的棺材,又道:“这里就有不少鬼,娃儿小心了!”

童三道:“阿山哥打得过鬼吧?”

尤三郎道:“鬼不打人,鬼会吓死人!”

童三道:“人死骨一堆,才不会变成鬼,我不信。”

便在这时候,卞不疑突然一拍手,道:“各位,不就是快过新年了?我们何不赶去龙门堡,‘赤龙’阴长生与我也有一面之缘。”

尤三郎道:“你们去吧,我不打算去。”

他怀中有一把金剑,那是龙门堡镇堡之物,如果由他带进龙门堡,一定麻烦大了。

卜夫道:“你不去,我也不去!”

卞不疑当然知道尤三郎的用意,便笑笑,道:“尤兄,你暂时把金剑交给我,等我们离开龙门堡,我立刻再将金剑还你,如何?”

皇甫山道:“我担保!”

卞不疑道:“如今我们必须把力量集中,尤兄,令媛还未找到呀。”

卞不疑总是会搔痒搔在痒处,他提到尤二姐,便立刻见尤三郎取出金剑交在卞不疑手中,道:“看你的了,卞兄,我完全为了我那宝贝女儿。”

他也同意去龙门堡了。

卞不疑道:“既然发现柯方达未死,而这里死的人又不是梅花山庄的人,这件秘密一旦传扬江湖,必然轰动整个武林,从现在开始,我们更加倍小心,步步不能走错,以我推测,凶手应该出现了!”

皇甫山道:“卞不疑,你要什么时候去龙门堡?”

卞不疑道:“立刻走。”

童三立刻问皇甫山,道:“阿山哥,我去不去?你也去吗?”

皇甫山道:“我们一齐去!”

卞不疑道:“不,童三不必去,他留下来!”

皇甫山道:“不可以,童三一点江湖经验也没有,他才十三岁不到。”

卞不疑道:“皇甫山,冲杀搏斗你站前面,运筹帷幄你得听我的。”

他对童三又道:“童三,你留下来,可是切记不要出头,更不许同人打起来,发现什么只须谨记,回来再告诉我们。”

童三道:“我就躲在这大宅子里?”

尤三郎笑道:“你不怕鬼。”

童三道:“我怕人,因为大奶奶常说人比鬼有时候更可怕。”

尤三郎道:“你怕人了?”

童三道:“我也不怕人,人都不怕,鬼更不怕了。”

卞不疑笑笑,道:“童三,好好藏起来,以你的轻功,你不会有问题的。”

皇甫山道:“童三,自己多加小心,我不能留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童三笑道:“阿山哥,请放心,我自会琢磨!”

卞不疑又交待童三几件事以后,趁着天色刚亮,卞不疑四个便匆匆的走了。

龙门堡就在龙门峡口不远处,远处一道大河,从龙门峡转了个大弯,那道弯便叫龙门弯,这儿相距梅花山庄还不到七十里。自从梅花山庄出事以后,龙门堡变了,变得不与江湖上来往,更谢绝一切应酬,“赤龙”阴长生便宣布龙门堡退出江湖。阴长生本人也不在江湖上走动了。

龙门堡对面的大河上本来是一条长木桥,却因阴长生决心与江湖朋友断绝往来而拆了大木桥,于是龙门堡对外交通便是那艘仅有的渡船。

现在,卞不疑四个人就站在河岸的大石头上,那是一段小小石堤,只够靠上渡船。

渡船正靠在石堤边上,但渡船却不往对岸撑,因为卞不疑拿不出龙门堡堡主阴长生的请柬,而明天就是年三十了,龙门堡不留客。

卞不疑觉着奇怪,梅花山庄大血案竟然把阴长生也吓的足不涉江湖了。

阴长生本是好客之士,在卞不疑的印象中,好像阴长生十分豪情。

一个豪情之士怎会突然变得如此消极?

他抱拳对渡船上的两个青袍大汉,道:“二位,请过河转告一声,就说金树坡卞不疑顺道前来拜访。”

有个手持竹篙大汉沉声,道:“走吧,朋友,堡主已三年不见江湖朋友,因为他老人家对江湖朋友失去信心了。”

另一个更干脆的道:“直接了当的说吧,我们堡主已寒心了,什么仁?什么义?都是狗屁。”

卞不疑道:“二位如此对待贵堡主的朋友?”

持竹篙的冷冷道:“三年来我们就是这样拒绝来人进堡去打扰我们堡主清静。”

皇甫山遥望向河对岸的龙门堡,隐约可见堡中飞檐重角,亭台楼阁,此刻屋面与山坡均披着白雪,更显得一片冷艳与萧煞,不由问卞不疑,道:“我们有必要见阴长生吗?”

卞不疑道:“我以为至少可以在阴堡主那里得知些什么,而且……”

他摸摸由尤三郎交过来的金剑,又道:“有两件宝物是他的,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要了。”

皇甫山道:“别人丢了东西不要,也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之事。”

卜夫已粗声道:“走吧,卞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自有去处,咱们非得去他的龙门堡不成?”

尤三郎道:“卞兄,如此看来,我们有再商榷的必要。”

卞不疑道:“明日就是年三十了,我们到哪儿过年?”

尤三郎道:“先离开此地再计较。”

卞不疑看看两个青袍大汉模样,那副冷傲样子,真令人心中不舒服。

他本想见阴长生本人,他准备在阴长生身上发现些什么,不料大木桥换成渡船,他们见不到阴长生。

卞不疑转身走,他忽然回头对船上两个大汉,道:“烦转告阴堡主,就说金树坡的卞不疑拜访不遇,我们走了,虽然他不见我们,不过贵堡以后有什么疑难杂症,仍然欢迎他去金树坡找我。”

有个大汉嘿嘿冷笑,道:“罗嗦!”

皇甫山想发作,却被卞不疑拉着不放手。

四个人退出十几里外。

尤三郎道:“总会有办法过河的,我们大家想……”

卞不疑道:“怎么想?这条大河宽有五十丈外,如今又是冬天,有些地方还结了冻,若是下河游过去,只怕游一半就冻成冰人了。”

皇甫山道:“我以为来硬的,我们抢船。”

卞不疑摇头,道:“抢不得,我们还不能同阴长生翻脸,何况我们无端找上门。”

卜夫道:“咱们强过河,见了面再道歉。”

卞不疑想了一下,点点头,道:“不失为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就这么办了。”

他转而对皇甫山又道:“我们不伤人,你出手要有分寸。”

重重的点点头,皇甫山道:“交给我了!”

四个人去而复返,而且走的十分疾,眨眼之间又到了短堤边上。

卞不疑未上船,他笑笑。

两个青袍大汉沉声,道:“又来哕嗦!”

卞不疑道:“不是哕嗦,天都快黑了,我们过河在堡门下住一晚,明日早再走路,也就不用通知阴堡主了。”

持篙大汉只说两个字:“不行!”

另一大汉说的更少,他只说一个字:“滚!”

皇甫山的动作就好像岸边刮起的一一阵风,那人的“滚”字刚出口,他的金手指已点上那人的气海,未等另一人持竹篙打上身,皇甫山只一个侧旋,便将那人一掌击昏。

他果然没有要这两个人的命。

卞不疑道:“皇甫山,你撑船!”

皇甫山道:“记得在百灵岗的时候你的撑船技术比我的高明!”

卞不疑道:“我要在河面上动脑筋,更何况是你把两个撑船的打昏!”

皇甫山干干一笑,抬起竹篙便顶向河底,那船往对岸移动着,尤三郎道:“阴长生如果知道我们强行过河,且又打伤他的人,一定会下逐客令。”

卞不疑道:“我只担心见不到阴长生本人。”

卜夫冷哼一声,道:“他若不见,我们就往他住的地方闯去,看他见不见。”

卞不疑忙向卜夫与尤三郎解释,道:“二位千万要记住,我们不是来打架的。”

尤三郎道:“我们已经打昏他的人了。”

卞不疑道:“我们可以解释,我们也道歉,因为我们只是来借住。”

渡船靠上岸边了,奇怪的是岸上已站了三个人,有个中年壮汉已双手抱拳,满面堆笑的对渡船上的卞不疑四人相当有礼貌的道:“四位贵客,大冷的天赶来龙门堡一定有什么要事吧?”

这人不提船上躺的两个人,他甚至连看一眼也没有,就好像渡船上根本没有这两个人的存在。卞不疑抱拳回敬,道:“在下金树坡卞不疑,曾与贵堡主有过一面之缘,这是顺道来向阴堡主拜个早年,别无他事。”

他看看船上躺的两人,又笑笑,道:“这两位兄弟十分尽职,我们只好不敬了。”

他向皇甫山施个眼色,皇甫山当然明白,立刻伸手将两个青袍大汉拍醒。

又是那先前持竹篙的大汉吼起来。

他只吼了一半便看到岸上的壮汉,忙戟指卞不疑对那壮汉道:“他们可恶,霸王硬上弓打昏了我们。”

另一青袍大汉道:“贝总管,他们……”

原来那壮汉姓贝。

姓贝的已沉声叱道:“多一半是你二人不会说话,得罪了人家。”

他又冲着卞不疑四人重重抱拳,道:“上门就是客,四位请随在下来……”

卞不疑心中暗自高兴,只要能进龙门堡,见了阴长生本人,什么事情也好说了。

卞不疑当先下得渡船,他发觉姓贝的不简单,只那双眼神就透着神秘与精明。

他向姓贝的介绍皇甫山、尤三郎与卜夫三人,不料姓贝的只向这三人点点头。

卜夫心中就不舒服,他面色便也变得不悦。

姓贝的把四人带到龙门堡大门后面左侧,那是一大间客房,里面支着两张大木床,老棉被也有四五床。

屋子里还有一张大方桌,姓贝的已吩咐身后两个人去取茶并升起一盆炭火。

姓贝的热情招呼着卞不疑四个人。

卞不疑喝着热茶诚恳的道:“贝总管,请带我们去拜见阴堡主,登门拜望若是不见到主人,那就……”

一笑,贝总管道:“我不说四位当然不知道,我们堡主不但不见客,便堡里的人也很少见,为了过这个年,我进去几次也未见着。”

卞不疑心中不愉快,姓贝的是个老狐狸。

贝总管又吩咐备上一桌好酒菜,他欠欠身又道:“四位,我若带四位进去,我这总管也完了。”

他环视皇甫山尤三郎与卜夫,笑笑,道:“各位只是顺道拜访,我会等到机会把各位前来的事向堡主回禀。”

卞不疑不开口,他在沉思着。

不旋踵间,三个壮汉送来酒菜,姓贝的坐在下首陪着卞不疑四人吃喝。

酒过三巡,姓贝的道:“我们喝酒,不提江湖事,龙门堡已断绝与江湖往来快三年了。”

卞不疑道:“这又是为什么?”

姓贝的沉声道:“梅花山庄大血案,江湖上又有几个拍胸脯出面的?仁义道德在江湖上已是一钱不值了。”

卞不疑道:“久闻梅花山庄与龙门堡不和,且曾动过干戈,而阴堡主却为柯方达抱不平,难得。”

贝总管面无表情的道:“血腥屠杀,我们龙门堡就干不出来,就算仇恨,也不能血洗全庄老小吧。”

卞不疑无从在姓贝的身上看出什么。

皇甫山也觉贝总管的话有道理。

尤三郎一直不开口,他心中可在不高兴,他的名声与卜夫的威名——一个是驰名江湖的“病神偷”,而卜夫又是“西凉刀魂”,岂料姓贝的竟然不知二人为何方神圣。

却又闻得贝总管道:“今夜四位畅饮尽兴,在下尽力陪饮,明天就是年三十了。”

卞不疑道:“年三十大总管一定很忙,却还要陪我们,真不好意思。”

贝总管笑笑,道:“明日一早我亲送四位过河。”

卞不疑又不开口了。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他已无法可想,因为对方以礼相待,自己怎好翻脸?

皇甫山只要一见到卞不疑不开口,就知道他遇上困难,卞不疑需要多考虑。

客房中两张大床,卞不疑与皇甫山睡一张,另一张睡着卜夫与尤三郎。

三更天尤三郎暗中起来上茅房,不料他发觉有人送上个大木桶,拉屎拉尿就在木桶了。

尤三郎眼睛四下看,十几个青袍大汉守在客房四周,没有一个不在走动的。

这情况他立刻告诉卞不疑,不料卞不疑低声道:“我早就发现了,我们一点机会也没有。”

他又对皇甫山道:“皇甫山,我们好像白跑一趟。”

皇甫山道:“其实我以为我们应该在梅花山庄附近寻找,来此地也不一一定会有什么线索。”

卞不疑道:“我如果亮出金剑,不知阴长生会不会见我们。”

皇甫山道:“不可以,阴长生也许因为丢了两件镇堡宝物而决绝于江湖,你若亮出金剑,他以为是我们盗的,一定会打起来!”

卞不疑道:“这可以由尤三郎解释。”

皇甫山笑笑,道:“谁会相信一个老偷儿的话?”

卞不疑不开口了。

于是,好长的冬夜过去了。

就在皇甫山走向房门口的时候,那门已被推开了,贝总管笑呵呵的走进来。

他只笑了一半,便不笑了,因为他见卞不疑躺在床上打哆嗦。

卞不疑面色很难看,显然他生病了。

卞不疑无力的对贝总管,道:“真对不起,在下受了风寒,怕是要连累贝总管了。”

贝总管皱皱眉,他并未说什么,只叫两个大汉快送上早饭。

卞不疑病了,皇甫山在床边急的吃不下饭——他不用多问,因为他知道这是卞不疑的拖延方法。

卜夫与尤三郎就以为卞不疑病的极重。

这一拖就拖到过午,贝总管带着四个人进来了。

他对皇甫山道:“卞兄病得极重,马上得送他去看大夫,软轿已备,各位一齐走吧!”

不由分说,四个大汉齐动手,厚厚的毯子把卞不疑裹起来,抬着就往堡门外走去。

皇甫山不开口,卞不疑装病不死不活,更是不能开口,尤三郎与卜夫只得跟着走出龙门堡。

这一行也上了渡船,这才发觉渡船上已放着一顶软轿,贝总管吩咐四个抬轿的,一路多加小心。

于是渡船往对岸撑去,卞不疑一肚皮的无奈何。

软轿抬着卞不疑,飞一般的往大道上走着,皇甫山看的吃一惊,这抬轿子的人走的可真够快,像飞一般而使得皇甫山想起梅花山庄附近的大脚女人。

抬轿的一口气抬了二十多里远,卞不疑已在上面叫道:“这轿子晃的我头晕脑胀,快放下我。”

抬轿的停下轿,卞不疑已站起身来,他对皇甫山道:“别叫抬轿的人抬了,让他们回去过年吧。”

皇甫山取出一锭银子塞在一个抬轿大汉手上,笑道:“过年了,总碍讨个彩,各位同去喝酒吧。”

四个大汉一高兴,抬着空轿就往回走。

皇甫山道:“卞不疑,你也没辙了吧。”

卞不疑叹口气,道:“姓贝的太精明了!”

尤三郎道:“阴长生更精明!”

便在这时候,远处两团彩影如飞,带起大道上的雪花纷纷,远远看去,就好像平地刮起两股子龙卷风。

那是人,当然不是风,皇甫山已肃然的道:“是大奶奶,大奶奶亲自来了。”

卞不疑弹身而起,与皇甫山双双立刻迎上去。

卜夫与尤三郎闻得江湖人难得一见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婆”于大奶奶亲自赶来,便知事态严重,便也跟在卞不疑皇甫山二人身后迎上去。

两团彩影刹时间在四人面前停住,只见小雀儿跟着一位白发红颜神采飞扬的老太太,皇甫山与卞不疑已弯腰施礼不迭。

老太太并未拿着什么拐杖——她两手空空而来。

小雀儿身上背着个小包包,卞不疑一看便知道是他交给小雀儿带回百灵岗的“龙角”。

于大奶奶看看皇甫山身后的“病神偷”与卜夫二人,点点头,微笑地道:“谁言江湖无仁义,你二位不也算得是仁义之士?破血案,也算为江湖做点事情,二位并不落我们之后。”

尤三郎当初只是要整梁心,他可没打算为梅花山庄大血案而出力,他只是被卷进来了。

虽然如此,于大奶奶仍然一番称赞,这种给予的精神支持,令卜夫与尤三郎十分感激。

卜夫道:“大奶奶,我们愿为你的先锋,听你老人家的吩咐。”

笑笑,很慈祥的,于大奶奶道:“我们共同努力。”

她问卞不疑,道:“我连夜赶来,可有什么消息?”

卞不疑十分小心的把一切经过说了一遍。

于大奶奶白发微抖,道:“你们跟我走。”

小雀儿早就挤在皇甫山身边,她只是微微笑。

抬轿的四个大汉还未到河岸边,于大奶奶一行已经风卷残云般上了渡船。

撑船的人一瞪眼,叱道:“你们走了四个,回来六个,干嘛呀,看龙门堡好欺侮?”

于大奶奶沉声道:“撑船!”

两个大汉闻言一哆嗦,好像中了魔,不由自主的拔篙撑船两个人脸也吓白了。

“龙吟打穴”,江湖上除了于大奶奶之外,普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两个船夫就是一个挨了一个“字”,才不敢再罗嗦。

两个人就好像有人在他们胸口上各打了一拳。

渡船很快靠上岸,于大奶奶对小雀儿道:“赏他们一锭银子。”

小雀儿立刻取出一锭银子放在船舱顶,岸上已闻得贝总管声音,道:“各位怎么又来了?难道装病?”

卞不疑不开口。

于大奶奶在,他不敢多言。

皇甫山也不开口,他们不是怕,而是尊敬大奶奶,养育之恩,他们把大奶奶当成他们心中之神。

于大奶奶跃上岸,道:“阴长生阴贤侄可在?带老身进堡。”

贝总管一怔,道:“老太太,你是……”

干大奶奶道: “他可以不见别人,老身他一定会见,你带路!”

贝总管道:“老太太,贝某并不认识你,更未闻堡主提过有你这位长辈,你老……”

于大奶奶道:“带路,老身一切为你担待。”

贝总管面皮一紧,道:“要见我们堡主,老太太,你得在贝某身上留些什么。”

于大奶奶道:“愚蠢!”

贝总管道:“你包涵,贝某职责所在。”

于大奶奶看看皇甫山一眼,道:“两年多未见你回家了,阿山,看你的了。”

皇甫山恭顺的一礼,错身已闪到贝总管面前。

好快,一对短刀并着送上来,贝总管还发出冷笑声。

皇甫山也冷笑,金手指双手疾举,便也那么准确的夹住对方一对短刀,“咔”!虽短刀的断裂声,皇甫山已掠回来。

贝总管怔住了。

他喃喃的道:“江湖中传言的金手指——晤!可怕!”

于大奶奶点点头,道:“很好,伤刀不伤人,我辈江湖人应具备厚道心肠。”

贝总管无奈,人家没有伤到自己,这已证明对方相当宽厚,还有何话可说?

于大奶奶手一伸,对贝总管道:“带路!”

抛掉手中短刀刃把,贝总管立刻往堡中大厅走去,谁也看不出他的面色在变。

他走在最前面,还未到大厅前面台阶,大厅中忽然走出三个大汉,其中一个面色红润的长髯大汉沉下脸来怒视着贝总管叱道:“违抗我的话你知道下场如何?”

贝总管侧身指向身后的人,于大奶奶已开口,道:“阴堡主,难道连老身也不见?”

台阶上的红面大汉愣然一瞪眼,道:“老太太,你是……”

于大奶奶笑笑,道:“忘了也就算了,阴堡主,有件东西你该知道吧?”

台阶上,阴长生左右看看身边二人,只见那二人也是紧紧的皱着眉头,显然二人也在思索着什么。

于大奶奶伸手接过小雀儿送过来的包裹,她提在手上没打开。

于大奶奶又对卞不疑道:“好像小雀儿说有一把金剑?也拿来吧!”

卞不疑不多言,马上把金剑小心的交在于大奶奶手上,便又退后三大步。

金剑还用布包着,于大奶奶双手各举着这两件宝物,十分庄严的对阴长生,道:“这两件宝物你应该知道吧?”

阴长生堆下笑脸,道: “有话请大厅上细说,各位一齐请进。”

于大奶奶道:“不急,先认清这两件宝物再进去不迟。”

阴长生面不动容的道:“请老太太打开来。”

于大奶奶道:“不疑、阿山,你们各打开一件给阴堡主仔细认一认。”

皇甫山取过“龙角”,匆匆的打开布巾,一片金芒闪耀中,令人目迷十色。

卞不疑已把金剑举在手中,他还面色庄严的抖了一下。

阴长生已欢声道:“龙角金剑,终于又回到龙门堡了,老太太,阴长生如何报答你老人家送宝大德?”

阴长生道:“东西是本堡之物,应不会错吧?”

于大奶奶道:“所以老身亲自送上门来了。”

阴长生道:“留下东西,老太太,你开个价吧!”

又是一笑,于大奶奶道:“我的价就是那两句话,只要你说出来就行了。”

阴长生道:“你在怀疑我不是龙门堡主阴长生?”

于大奶奶道:“这话是你说的!”

阴长生看看远处站的贝总管,冷厉的道:“狗东西,还站在那里装狗熊。”

贝总管回身就走,他走得十分神秘……

于大奶奶满面笑容忽敛,她沉着声音,道:“当年阴泰山说的两句话,可要老身说出来?”

阴长生道:“你请提示!”

于大奶奶道:“金剑出鞘武林当知断流,龙角出现江湖人人丧胆。”

阴长生哈哈笑,道:“原来是这两句话,我父当年的豪语,我听多了,原来老太太想知道这两……”

他的话尚未完,面前人影扑面,就好像突然到上身的一阵风。

阴长生双掌尚未抬起来,于大奶奶已回到原地,她沉声,道:“是你,柯方达!”

卞不疑四人更是大吃一惊。

于大奶奶以“幻影电闪”身法,伸手撕裂“阴长生”的红面,便立刻现出另一张面孔,果然是“千面太岁”柯方达本人。

太出人意料之外了,这不正是鹊窠鸩占吗?

于大奶奶并不感到过分惊讶,她淡淡的道:“梅花山庄庄主柯方达柯庄主,哼,你果然不是阴长生,当年阴泰山的两个儿子,见了老身是何等的恭敬,而你……哼!”

于大奶奶并不立刻动手,她看看柯方达身边二人,又冷然道:“你这里没有一个是龙门堡的人,柯方达,你是用什么手段屠杀了龙门堡那么多的人?”

惊魂甫定,“千面太岁”柯方达已恢复阴冷残酷的表情,道:“老太太,你大概是传言中的‘江湖神婆’于大奶奶吧?”

于大奶奶道:“你总算知道老身的身份了。”

柯方达道:“三十年未闻神婆侠踪,想不到今日在此出现,太意外了!”

于大奶奶道:“也好叫你知道江湖正义仍在,梅花山庄大血案并未因时间已三年而为人淡忘。”

柯方达沉声,道:“你就是得到这两件宝物才发觉出龙门堡出了问题?”

于大奶奶道:“这不是一般宝物,这是两件武林中人人觊觎的兵刃暗器,落在侠义人士之手,它便可以造福武林,落人奸邪之徒手中,江湖便血腥不断了。”

柯方达发出冷笑之声,道:“敢问神婆,这两件东西得自何处?”

于大奶奶道:“这要问你自己了,你在三年前是如何与人联手攻入龙门堡的?”

柯方达道: “神婆,我不会说出我的合伙人,你别费心思了。”

于大奶奶道:“那么你也永远别想知道这两件兵器得自何人之手。”

柯方达忽然发出狂狮般的一声大吼,那吼声直冲云霄,便立刻有一股浓烟随风而来。

卞不疑已高声道:“这是‘仙人迷路草’毒烟,大奶奶我们抢上风头。”

真玄,于大奶奶冷沉的哼声犹在,她的人早已不见,紧接着,一道花坛后面三团黑影被抛上天,头下足上的又摔向台阶前。

凄厉的叫声中,只见三个人手中尚且握着银棒,“仙人迷路草”毒烟就是由银棒管中发出来的。

三人无法施展下落身法,早已头破浆流的死了。

柯方达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于大奶奶仍然不出手,她淡淡的道:“柯方达,你在三年前就是用这种手段对付阴长生吧?”

柯方达似是豁上了,他的眼神中由惊而怒,粗声的道:“老太婆,你猜对了,三年前我率领梅花山庄精英,与龙门堡决斗于梅花山庄北面的五松坡前,姓阴的从不把柯某放在眼中,过去几次决战,双方各凭本事,只有这最后一次,柯某用了点手段……嘿……”

于大奶奶道:“你用‘仙人迷路草’?”

柯方达道:“不错。”

于大奶奶又道:“你把迷倒的人拖入梅花山庄?”

于大奶奶已忿怒了,她紧接着又道:“你在庄上屠杀了阴长生一批斗士,而且也立刻把那些人加以易容,然后又回到龙门堡,鸡犬不留的血洗龙门堡,你又把杀死的人运回梅花山庄,然后就一改而为龙门堡的人,而使得梅花山庄看起来是受害者,是吗?”

柯方达嘿然一声,道:“就好像你看到那一场我一生中最得意杰作似的,果然姜是老的辣!”

于大奶奶道:“江湖上你树了不少敌人,这些敌人没有一个不想取你性命的,你的杰作就是改弦易辙变成另外一个人,然后过着太平无忧的日子。”

柯方达连声冷笑,道:“你又猜对了,我确有这个意思,而且也顺利的得手了!”

于大奶奶道:“你也有失望,因为你没有找到这两件足以令你如虎添翼的宝物!”

柯方达不停的点着头。

柯方达的表现,好像有恃无恐。

于大奶奶就看出柯方达异常的反应,不过,于大奶奶并不放在心上。

卞不疑开口了,他先向大奶奶示意,然后问柯方达,道:“快乐堡的戈长江一定与你沆瀣一气,五松坡必定有他一份。”

柯方达怒道:“不知道。”

卞不疑笑笑,道:“你这句‘不知道’,无异是我说对了,凭你的力量,绝不会对龙门堡有多大的压力。”

柯方达沉声道:“那些人根本不用动刀。”

卞不疑道:“所以戈长江便又率领他的人马退走了。”

柯方达一瞪眼,道:“你是谁?”

一笑,卞不疑道:“我是金树坡开药铺的,柯庄主,你为当时的胜利而冲昏了头!”

柯方达怒叱,道:“怎么说?”

卞不疑道:“戈长江手下的角头个个精明,其中有个开当铺的‘生死当’梁心更是精明,他在戈长江率领他们走后,便一个人匆忙的潜入龙门堡,而且也顺利的盗走这两件宝物。柯庄主,你失算了!”

柯方达忿怒的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卞不疑道:“推论加上赃物是在梁心藏金处找到,柯庄主,谁也会推想得到。”

此刻,站在柯方达右面的黑大汉冷冷对柯方达,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

这黑汉的身法真快,只闪身间,便消失在大厅中。

柯方达一声暴吼,道:“杀!”

这杀声甫起,便见姓贝的举着一支双股叉直冲而来,那角门暗处,两边厢房,转眼之间便是四十多人围杀上来,但见一个个失心疯似的不要命。

于大奶奶已对皇甫山道:“逃走的黑汉交给你了。”

皇甫山精神一振,躬身一礼便跃上了房,果然,远处一团影子已往河岸飞跃而去。

不料他仍然慢了一步,等他追到河岸边,那黑汉已到了河中心。

皇甫山坐在河边等候,忽然自对岸传来两声尖嚎,只见那黑汉已往大道上奔去。

皇甫山遥见那渡船随水往下流,不由忿怒的跺着脚,他知道黑汉已杀了两个渡船的人了!

他眼巴巴的看着渡船往下游漂去,心中急的比热锅上蚂蚁还焦躁,没有渡船不能过河,大冷的天无法下水,皇甫山有些无奈了。

龙门堡内喊杀之声震天价的响,于大奶奶已踩着十几具尸体追赶柯方达。

那个易容成阴长久的汉子,早已同卞不疑杀在一起。

于大奶奶已痛恨这里的每一个人,她在追赶柯方达的同时,已吩咐小雀儿、卞不疑,手下不留情。

二十多个青袍大汉围着卜夫与尤三郎狂砍,卜夫的身上溅满了血——当然都是青袍汉子们身上溅出来的。

尤三郎真会与卜夫配合。

尤三郎的钩刀只一锁住敌人的刀,卜夫的大砍刀便会及时的挥过来。

这是一场殊死战,青袍大汉们好像没有逃的人,一个个发了疯似的狂杀。

同类推荐
  • 琴心恨

    琴心恨

    官道上,一辆马车慢慢而行。酷暑天下,那两匹马儿亦显得无精打采,只有那车把式看来十分精神。车把式戴着一顶范阳笠子,遮住大半张脸,看不出年纪,一身粗布青衣,隐约露出结实之骨架及肌肉,皮肤晒得如擦亮之古铜,最奇怪的是车座之旁,放着一坛子酒,难道车把式是以酒代水,以解酷暑?长长之官道,除此马车之外,未见其他人马,他们都因酷暑天,又当日头正中,在家歌息,只见车把式单手抓起酒坛来,就嘴一阵牛饮,喝得衣襟都为酒渍所湿。人马均不起眼,唯独那酒香,数里之外都能闻着,这莫非是信阳樊家独门秘酿之“十里香”名酿?樊家所酿之“十里香”酒,虽然名响酒国,唯樊家...
  • 血鹦鹉
  • 盅惑
  • 大宝藏
  • 豪门游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