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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困牢求救

那是一片竹林,黄土小道直通西边,路两边的竹子连到半坡上,远看宛如一片竹海。

这片竹林几乎有三十多里长,直到那条河的岸边附近才见柳林子出现。

那条河很宽,听人说是直通淮河,河水蛮清的,两岸都是柳林子,只不过河中鱼儿少,早被人捉光了。

这时候有一批人正在渡河,只见一个个脱光衣裤的汉子把衣裤高举过头,一个接一个地往河对岸走着。河中央的水也不过才到肩头,但因为河底有许多长满青苔的石头,不少人滑倒而跌到水里,于是手上的衣裤全湿了。

衣裤湿了没关系,过了河再晒衣裤。于是,河岸边便有了一大片光着屁股的大汉子。

这批人正是贼寇叫天张他们,当然带路的还是“地龙”丁太白他们三十多个大别山的山贼们。

叫天张可没有光屁股过河,那地方有的是竹子,他的军师古怀今命人砍了十多支竹子编成竹筏,叫天张坐在竹筏上过了河,那竹筏便成了丁太白这些人的过河工具了。

这些人全都过了河。忽见有个大汉奔过来,丁太白认识他是本寨一个头目,立刻迎上去道:“老贾,什么事?”

姓贾的头目看看河边的人,对丁太白道:“当家的派我来看看,如果大伙过了河,赶快走,米粮车子快过鸡公山了。”

丁太白道:“那么快呀!”

叫天张也听到了,听说米粮他打个呃,急不可待地大声道:“大伙别晒衣裤了,干的湿的都一样,快快穿起来上路!”

大伙一听有米粮,不管湿衣湿裤穿了就走,霎时间走得无影无踪,一个也不剩。

山贼流寇走远了,可还有两个人在上游的大石后。那二人正是兔子王与竹竿李。

兔子王道:“走!”

竹竿李道:“走,上哪儿?”

兔子王道:“回去呀,七八成也够了,贼寇们又与山贼结合在一起,咱们的任务也完了。”

竹竿李摇摇手,道:“咱们就这么回去?”

“那要怎样?”

“我问你,帮主问你贼寇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去鸡公山了呀!”

“他们干什么呀?”

“与山贼会合去了。”

竹竿李冷冷道:“然后呢?”

兔子王道:“我怎么知道他们干什么?”

竹竿李道:“是呀,你不知道,派咱们来只会说贼寇过河上鸡公山了。”

兔子王道:“那要怎样?”

竹竿李道:“过河呀,过了河,追上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兔子王道:“我说竹竿李,你小子打算上鸡公山?”

竹竿李道:“我似乎听到米呀米的,莫非有人运大米呀,这样的机会去瞧瞧……”

兔子王道:“你真的听到有米呀?”

竹竿李道:“错不了,快过河去吧!”

这二人立刻连衣裤也不脱就下了河,竹竿李抓牢兔子王的后衣领,因为竹竿李个儿高,兔子王比他矮了一大截。

二人过了河,刚刚追了不到二十里,发现远处一大堆人闹哄哄的在一起,仔细看,流寇与山贼混在一起了。

竹竿李立刻与兔子王二人藏在附近的草堆里,只见远处人们有的坐在道旁了。

不错,正是山贼与流寇们双方正在指手划脚地商议着什么。

那叫天张一手拄杖稳稳地站在石太冲对面,道:“石兄,你吩咐得对,也有计谋,可是我就觉得不对劲。”

“你张兄有意见说出来,搁在心里是疙瘩。”

叫天张手指山边林子,道:“我们拦住在正面,伤亡必然大,我的人才一百八呀!”

哈哈一笑,石太冲道:“我明白了,你想把你的人摆在大道的两边,去抢粮,是吗?”

干干一笑,叫天张道:“我是有这么个意思。”

不料石太冲拍起巴掌,道:“那好,你的意思我接受,原是我把你们叫来的,当然在搏斗上听你们的。”

石太冲说完回头叫:“老二,老三……”

“当家的,你吩咐。”这是商发的声音。

石太冲道:“你同老三领二百兄弟分别埋伏在大道的两边林里,且等米粮车过来了,你们挡住开道的孙子们杀。”

商发与丁太白齐声应道:“是!”

立刻丁太白与商发二人大声喊起来:“二营三营弟兄们,跟我来啦!”

“哗”的就见两批山贼分开来,分别进入大道两边的林子里了。

山寇们也归队,大别山的山寇以营为单位,一个营一百人,一个头目带队行。

这时候叫天张一看,石太冲身边还有一百五六十人之多,他呵呵一笑,道:“石兄,你还有这一百多兄弟,他们是……”

石太冲道:“支援营呀,双方开了杀,哪面吃紧助哪一面,如果你抢粮不得手,我就支援你这一面呀。”

石太冲哈哈笑着又道:“咱们得手后,立刻往山中撤,如此多的大米,吃上半年也够了,哈……”

叫天张一听直点头,但他忽然又道:“抢了米粮我有个地方要去。”

石太冲道:“又是刘家寨,是吗?”

“不错。”

“你怎么和姓刘的泡定了?”

叫天张以杖拍拍受伤的腿,道:“我饶不了那批叫花子们,我这腿伤了多天了……”

石太冲道:“你的腿好了吗?”

叫天张猛地抛去手上杖,“锵”的一声拔出刀来猛一抡,道:“好了,好了!”

“好……”贼寇们见头儿抛杖拔刀,大伙立刻欢呼起来直跳脚。

原来叫天张也有手段,他要制造个机会,叫石太冲看一看他是多么得与弟兄们打成一片。

贼寇们齐声欢叫,叫天张的目的达到了,而石太冲也在暗暗冷笑着。

就在这时候,猛孤丁有一支响箭“嗖”的一下子升上了半天空,叫天张一看,把手一挥:“弟兄们,准备抢粮!”

不料石太冲却笑笑,道:“张兄,那支箭只是告诉咱们,粮车还有整十里。”

叫天张道:“信号变了?”

石太冲道:“早晚信号不同。张兄,快叫弟兄们到林子里,大锅饭已经做好等着你们了,吃饱了打仗有力量,你说是不是”

叫天张一听,顿觉肚皮空荡荡的饿得慌,便说:“好呀!咱们早就要吃个饱了!”

他立刻大声吼叫道:“弟兄们,林子里吃个饱,粮车一到就看咱们的了。”

“好哇,吃饭了。”

贼寇们多日未曾真正地吃饱肚子了。

“哗哗!”贼寇们一拥进入林子里,树林深处果见两个大铁锅,锅里面煮的是苞谷粥。

只不过这苞谷粥里面加了许多地瓜连着地瓜根藤,这要在平日里大概喂猪差不多。

贼寇们都饿了,见了吃的也抢起来,两大锅苞谷粥霎时间抢了个空,可也把180人的肚皮撑了起来。

叫天张一边吃一边嘴里骂着:“他娘的,和咱们吃的差不多,难怪要抢米粮。”

心中不愉快,可也没办法,因为叫天张心中也明白,石太冲这批山寇拿不出什么好吃的出来。

叫天张走入自己人马中,他见许多人双手摸肚皮,不少人还在打呃直叫胀得慌。

地瓜吃多了,便是打呃肚子胀,等到肚子消化一大半,这人就开始放响屁,而且放的屁还特别的臭。

叫天张看看自己的人,心中那股子难过就不用提了。

此时古怀今过来了。

“当家的,你我心中不舒服呀!”

“别提了,窝囊!”

“咱们的人都累了,吃了就想睡。”

叫天张立刻大叫:“弟兄们,都给我闭上眼,大大地睡一觉,哪一个敢把眼睁,两个眼睛挖一双!”

虽是说得狠一些,但大伙心中却暖暖的,贼寇们还真的沉沉睡了。

一声长叹,叫天张一屁股坐在草根上。他拍拍一旁地上,对古怀今道:“我的军师,你坐过来。”

古怀今坐下来道:“当家的,别发愁呀,如今咱们等着抢粮了,打起精神吧!”

叫天张道:“古军师呀,咱们一共有多少弟兄在一起呀?”

古怀今道:“超过六百人!”

叫天张道:“是680人!”

古怀今道:“对,680人!”

叫天张道:“我与弟兄们进入太行山,半年不到又进入河南来,人马只剩四百多,两百多人死的死逃的逃。”

古怀今道:“当家的,咱们眼前这180人,一个个与当家的一条心,扭着结的绳子一般没二心。”

叫天张道:“所以我难过呀!”

古怀今道:“头儿难过什么?”

叫天张道:“我不能再有损失了,一方面我的人马越来越少,另一方面眼前全是心腹,死伤一个如同掉了我身上一块肉,我怎能不难过呀?”

古怀今道:“当家的,有你这句话,大伙谁能不为当家的卖命一拼!”

叫天张道:“至于你为我出的主意,我也十分满意。那石老大也并不反对,嘿……咱们只管抢粮!”

古怀今道:“光听他们的就会吃大亏,当家的,抢粮总比打仗好!”

原来这种反对的意见竟然是出自古怀今的主意。

古怀今向叫天张出主意,是在叫天张与石太冲碰面之前,叫天张便问军师古怀今的。

叫天张问道:“军师,咱们如何同石太冲对话?你有何主见?”

古怀今道:“很简单,姓石的叫咱们来,当然是要打一仗,如果怕吃亏,他叫咱们怎么干,咱们就反对!”

叫天张当时不明白为什么要反对,但经古怀今的解释很快明白了。

古怀今叫他反对,是要他留意当石太冲要他们怎么担纲的多做考虑,然后,捡轻松的干,自然就不会吃亏了。

叫天张对古怀今的主意连声称妙,他才不接受正面同官兵们干,他们只抢粮。

此刻,两人坐在林子里还微微地冷笑着,为这个主意而自鸣得意,以为他们真的占了便宜了。

此刻,再听听另一半坡深林中有人在哈哈大笑。

笑的人围了个圈子,数一数一共七个人,这其中就有那个石太冲,另外两人是丁太白与商发,他两人也凑过来与大伙在一起商量。

另外便是叫老八的几个头目。

石太冲低声道:“娘的,你们派出的人不会把人看错吧?”

有个头目忙应道:“不会,不会,厉害角色都在粮车边守着。”

石太冲呵呵一笑,道:“他奶奶的,我就知道这贼寇头子心中会起疑,我故意叫他们打头阵去对付那些开路的官兵们,哈……他果然怕上当,一心要抢粮。”

丁太白一笑,道:“这样最好不过,等他们吃了亏,死了人,就不会有什么好说的了。”

石太冲道:“我他娘的还要臭骂他一顿,叫他知道他是多么的蠢,哼!”

他指指对面林子,又道:“你们刚才看到也听到那批狗杂种的表现了,娘的,只一见他们的头儿抛去手杖伤好了,看看那种叫好的样子,操,什么玩意?”

商发道:“他们并不比咱们对当家的更诚心。咱们不在表面,咱们在心里。”

丁太白道:“20年共患难,还用得了那种表现?去他娘的,老子恶心!”

有个头目拍巴掌,道:“等着看他们挨刀吧!娘的,等他们一个个的死了,咱们就要……”

他双手比了个杀人的样子。

石太冲道:“且等着他们于得差不多了,我率人一拥而出去抢粮,哈……大伙可得记住,迎杀前面开道的官兵且莫太认真,必须等咱们把粮抢走再狠杀!”

大伙一听直点头,一齐拍巴掌。

石太冲看看对面林子,又低声道:“两锅饭全都吃光了,娘的,咱们吃的窝窝头,他们吃的是苞谷粥煮地瓜,一仗打下来,他们就会叫饿,到时候看情形,如果没必要,咱们立刻下重手杀。娘的,大米也是他们吃的吗?”

真狠,这批山贼真的是黑心肠!

当然,叫天张又怎知道这一段。

古怀今更想不到,他们只一到就上了当,这以后还真的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数了。

造化呀,只有天知道!

大别山山贼石太冲与贼寇叫天张两批人马正在树林中各怀鬼胎地等着运粮车来以便动手,忽见一个黑巾包头大汉自山峰之上奔下来,那个山峰上有小路,小路直通鸡公山。

那大汉距离树林子两里远,便打雷也似地吼叫着:“来了!来了!”

谁来了?当然是运粮车子来了。

听,车轮压在山道上发出吱吱咛咛的声响,声音越大说明车上装载的大米就越多,如果5l辆车子全部都是一样多,那种一同发出来的声音便是五里远也会听得到。

此刻粮车就在五里外的山那面。

这大汉奔到林子里,他看看林子里全是叫天张一伙人,先是一怔,但他再看向对面,立刻对着叫天张与古怀今点点头,回头就走。

古怀今立刻道:“老兄,等等!”

大汉道:“没工夫了!”

古怀今道:“是不是快来了?”

大汉道:“听声音也知道!”

古怀今道:“5l辆吗?”

大汉道:“一辆也不少!”

古怀今笑笑,道:“好,好!你去对面报信吧!”

大汉拔腿就走。古怀今对叫天张道:“当家的,咱们的人马如何分派?”

叫天张道:“我想咱们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你以为如何?”

古怀今道:“什么叫措手不及?”

叫天张道:“我把人马分为两队,每三人抢一辆,上去就砍人。鸡公车我知道,前面拉后面推,一共只不过两个人,咱们三个对两个,绝对没问题!”

古怀今道:“当家的,属下以为不可。”

叫天张道:“怎么说?你难道还有高招?”

古怀今道:“有,我的想法与当家的不一样。”

“快说出来!”

古怀今道:“先是地形,咱们如今把人分两边藏起来?难呀!”

他看看山那面,立刻又道:“咱们来个吞吃麻花战术,必能顺利抢得粮车。”

叫天张大叫:“你快说呀!”

古怀今道:“咱们以几位头目合作联手带头,大家力量集中在那一段深草里,且等押粮的人马过来,然后再一拥而出,从第一辆车子往后杀,一口气杀光推车的,咱们是边杀边抢车,直到最后一辆车,这也叫大蛇吞小蛇,一吞吞到底,便是他们推车的有本事,也抵不过咱们一拥而出,后面的只有干瞪眼了!”

叫天张一听,喜得拍巴掌,道:“我他娘的立刻封你当诸葛亮。”

古怀今道:“诸葛亮算什么官?他是人呀!”

“别管他官也好人也好,事成之后我有赏!”

他立刻大吼一声如鹰叫:“弟兄们,起来啦,官家粮车就到了!”

林子里的贼寇们一听叫,立刻个个去抓刀,有的还在问:“在哪?在哪?”

有的已听到声音了:“哟,车声好大呀!”

叫天张指着远处一道坡,道:“弟兄们,跟我来呀!”大伙立刻沿着岩石一起掩过去,那地方一大片是荒草林子乱石头,山岩倒像要垮下去似的,岩下正好可以藏上大批的人,真是好地方。

那石太冲早就认清地方了,他只一挥手间,他的人马便消失在林子里不见了。

二头目商发与丁太白两人率领两百人,静悄悄地分别掩藏在大道两边的树林里,这时候谁也瞧不出会有山贼在这一带出没。

最主要的原因是两个:其一,官家上过一次当,丢了不少玉米车。上一次当学一次乖,这一回来了官兵整二百,估计什么山贼也不敢来。

其二,这一段山道自过了武胜关之后,最险之地应是鸡公山前后50里内,但如今就快过完了险地,大伙正要喘口气了。

有的推车汉子忍不住还哼起山歌,只不过他们哼的歌连词也不会,只有两句能听清:“小妹呀你看哥哥扭屁股,鸡公车推到你家门口,带你的人装你的嫁妆,咱二人走四方哟哎嗨唷!”

这可是很逗的一段词,因为有人和了声。

“哎嗨唷我的小乖哥哟,快来哟。妹等你的车子了,妹坐车上唱山歌,唱到你家做老婆,白天做饭晚上床。哎嗨唷,我的哥呀车快来……”

虽然是个男子和声,可他老兄捏紧了鼻子唱,唱得竟有板有眼的。

推车的愉快,前面开道的一百人也不枯燥,他们听了哈哈大笑,这比军歌好听多了。

军歌多枯燥呀!

猛地传来一声大吼:“杀!”

“杀!”

大片山贼拦住官兵杀过来了,当然,山歌也别唱了,大伙急忙拔出刀,准备厮杀。

推粮车的人并不惊慌,他们把车子停下来,每人马上拔出刀,车头车尾守得紧。

前面的山贼只一交上手便慢慢地往前杀,这是不易被人发觉的。

双方边杀边移动,眼看着快有半里远了。

只听得丁太白厉吼:“围紧了,狠宰啊!”

山寇比官兵多一倍,很快就把官兵们围紧在林边杀起来。

交手不久即传来凄厉惨叫声。

有人挨刀抱头逃,有的躺在血泊里失声嗥。一时间,一片天昏地暗似的,双方杀红了眼。

猛地附近传来了石太冲的吼叫:“杀呀!”

他这是叫别人杀,也就是要叫天张一伙杀。这原是商议定了的。

叫天张早就心里窃笑,因为他暗中已看到前面远处的残杀。

当他闻到石太冲的吼叫,立刻大吼一声,如跳涧猛虎般往岩石上冲去。

“杀啊!”

这批贼寇一旦出动,立刻有个运粮的大声吼叫:“奶奶的,上回抢粮的就是这批流贼!”

这人原来是上一次负责押运的官,如今变成拉车的,其实这些推车拉车的都不好惹。

虽然押车的官兵们在前面已杀得天昏地暗,但推车的这102人却无动于衷。

只不过半道上冒出叫天张这批贼寇就不一样了。

叫天张双手抱刀往上扑,那个道士出身的古怀今与大头目钱大孔以及四头目毛白天,就紧随在叫天张左右挥刀杀,180个贼寇未分散,一窝蜂似的从第一辆车子往后杀。

第一辆车上只有两个人,再大的本事也顶不住叫天张这一伙来势如溃堤洪流般的又冲又压,刀未落下,已被叫天张身后的十几个人砍翻在车边。

死人可真不好看,血眼带着半张脸不见了,牙齿森森露一半,上臂与小腿也不见了,

肚皮后腰冒鲜血,一看就知道是挨的乱刀。

北方人有句骂人话:“你这个挨乱刀的”,是恨透这人才会咒骂这句话。

那个呼叫上次抢粮的押粮官,一见这批家伙冲上来,挥刀不及想闪开,真冤,他正好闪到一个贼寇的怀里,那人大叫道:“你跑不了啦。”

押粮官当然跑不了,但也一样出刀杀。

他还厉吼:“看刀!”

只见他反手刀往后撩,“嗖”的一声,把抱他的大汉连衣带肉刺了一道半尺长的血口子。

天爷,那贼寇仍然不放手,他搂紧了押粮官的腰猛往一边的岩壁上撞去。

“咚咚咚!”声音是押粮官的脑袋发出的,很快押粮官就死了。

再看叫天张,正领着他的人马往前冲,已经杀到第3l辆车了。

当然,后面的30辆推拉车的人与另外六名副手早看到了这般光景,怎能等着被“吃掉”。

有人在厉声叫着:“到后面去,大家把力量集中,别管粮车了!”

果然,这四十多名官兵立刻抽出刀往后跑,霎时间全集中在一起,等到叫天张这批人杀到,双方即刻展开一场恶战。

“叫他们杀吧!”

“当家的,你打算……”

“等他们杀得差不多了再出手!”

“何不先把粮车推入林中去!”

“急什么,大半跑不掉了,嘿……”

这是黑面阎罗石太冲与身边一个头目的对话。

石太冲正在林子里面看热闹。

又等了一阵子,那头目对石太冲道:“当家的,前面咱们的人就快得手了,何不先助咱们的人把那几十个官兵砍了,再回头……嗯……”他比了个宰人的手势。

叫天张那面正杀得凶,石太冲只不过两下里看了-一下,立刻点头道:“娘的,也是好主意!”

他忽然举刀高声叫:“弟兄们,杀呀!”

一百五十多个生力军立即自林中冒出来,一百五十多个宛如下山猛虎的山贼,一路奔一路叫,直往粮车前面杀过去。

就听得丁太白大声道:“当家的,来得好,先解决这批挨刀的家伙呀!”

商发的身上冒着血,他光赤着脊梁也照样干,鲜血从肩头往下流,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就好像是别人在流血,与他不相干似的。

正在拼命的官兵,忽见又奔来这批山贼,原本就快完蛋,这一回更是吓一跳,不等石太冲这批林中奔来的山贼杀到,有人拔腿便逃。

有一个逃就有两个跑,哪个人也是命一条。

你也逃我也逃,霎时间三十几个官兵直往前狂奔而去,他们连回头看的胆子也没有,只恨爹娘少给他们生了两条会跑的腿。

官兵一逃山贼笑,听吧,山道上发出一阵阵的哄然大笑。

石太冲指着逃跑的官兵们大声叫:“慢慢地跑,小心地逃,可别岔气了,哈……”

他还吃人豆腐呢!

其实这不是吃豆腐,一方面大量的大米变成他的了,另一方面也是激励士气的好方法。

回头看,运粮的另一端也有了变化,十几个推粮车的人往林中跑,不,应是逃,因为几十个贼寇们也在拍手笑起来了。

叫天张猛回头,只见前面的石太冲率人正往这面走来。

他乃吃人的行家,因为这年头正是人吃人的时代,一个不小心便完蛋了。

叫天张沉声对大伙道:“弟兄们,集中起来,小心咱们被人踩!”

贼寇们一听不笑了,大伙排队在山道上,看一看也有170个之多。这一阵搏斗,他们只损失十多个,其中死了五六个而已。

叫天张的阵势排开来,他的心笃定了:你石太冲休想吃掉我,要拼不是,谁怕谁?

石太冲边走边低声地骂:“操,他们没死几个嘛,人数仍有一百多!”

丁太白道:“当家的,计划要改一改了吧?”

石太冲道:“你以为咱们吃不掉他们?”

丁太白道:“并非是吃不掉,如果两方互相残杀,死伤必大。咱们如果赌上百多条人命,划不来呀!”

石太冲道:“娘的,也算有道理,如今连续灾荒年,上山的人少多了!”

他有着山寇末路之感。

现在,粮车排在山道上,山贼流寇兜上了。

石太冲走到叫天张的面前,把个大拇指竖得高高的,道:“张兄弟,真了不起,了不起呀!哈……”

叫天张也笑,道:“大家了不起,哈……”他笑得宛如冬天饿坏肚子的寒鸦,呱呱呱极为刺耳。

两个一阵大笑后,石太冲道:“张兄,你这战术令人激动呀!”

“好说,好说!”

石太冲道:“我在想,你的手下一定有足智多谋之士为你张兄运筹帷幄。”

叫天张笑笑.道:“各有谋士,彼此彼此!”

石太冲道:“见他们出刀,真令咱们佩服。”

叫天张道:“弟兄们刀把上混饭十多年,水里火里不知进进出出多少回了,这点场面小意思!”

他老兄借机吹吹牛,吹牛也得捡时候。

叫天张以为这时候最好不过了。

石太冲哈哈一笑,道:“张兄,大别山有了张兄的合伙,咱们往后还怕谁?”

他这是改变策略。改换策略就是和平共存,和气生财,以和为贵。当然,最后的表现使是收刀。

石太冲把手上长短刀用力地插在腰带上,表示彼此是好兄弟了。

叫天张是什么人,他自然明白这些,便也把刀收了起来,嘿嘿地笑笑。

双方见头儿笑,大伙哪有不高兴的?和的结果便是化干戈为玉帛。

石太冲拉过叫天张一只手,兄弟般地道:“张兄,大别山请你新加入。上一回咱们不知情错过了合伙机会,这一回我可是伸出双手在欢迎你了!”

叫天张道:“石当家的,我叫天张受宠若惊了。”

石太冲一声干笑,道:“好,好,以后有银子大家分,有饭大家吃,我穿衣绝不会叫你弟兄们光屁股,我坐车也不喜欢大伙光跑路,只不过……”

他松松手,搔搔胡子,沉思半晌才又道:“我说张兄,既然你刚才叫我一声当家的,我也就不客气了!”

叫天张心想:谁不想当头儿谁是猪。

但他口中却打哈哈道:“石兄本就是一寨之主呀!”

哈哈一笑,石太冲道:“大别山里的豹子寨,弟兄们已经经营20载,真是越混越不自在呀。”

他忽然指着西方高山,又道:“张兄,我斗胆分给你一座山。你瞧,前面西方那座山是……”

叫天张一看笑笑,道:“那是鸡公山。”

石太冲道:“不错,正是鸡公山,那可是我大别山的一条财神道,自西湖人中原的大小商贾,全年不下好几万人之众,别说动手了,只伸手弄几个过路费,大伙就吃不完。我打算把鸡公山交在张兄手上,指望你善自把握,小心经营,你的意思怎么样?”

叫天张哈哈一笑,重重抱拳道:“也算是寨主派命,咱们接下了。”

他猛地转过身,双臂高举,大声吼叫:“弟兄们,大家行个礼,谢过寨主分饭吃!”

声音顿时响彻云霄:“谢谢寨主!”

石太冲哪经过这场面,这原是贼寇们的规矩,因为许多贼头就喜欢对他天天叫大王。

其实哪个人不喜欢,只不过没有此机会罢了。

石太冲大为高兴,立刻站上石墩挥手笑道:“弟兄们,辛苦了,哈……”他这么一高兴,立刻对一边的丁太白道:“丁头目。”

丁太白道:“属下在!”

石太冲道:“分三分之一米粮,交张兄去鸡公山,三分之二咱们带回大山里。娘的,半年不饿肚子了!”

丁太白一听心中不高兴,认为给叫天张分得太多了。

商发就想出言阻止,但又怕当面令叫天张不高兴。

叫天张掐着指头算,他算了半天向身边的古怀今道:“军师,三分之一是多少?”

他的算术不及格,算的时候八乎连脚趾头也用上了,可还是算不出来。

古怀今道:“三分之一嘛,就是每三辆车之中有一辆是咱们的。”

叫天张道:“我问你咱们一共有几辆?”

忽有个贼寇大声道:“头儿,三七二十一,一三得三,咱们一共17辆!”

叫天张道:“真不赖,咱队伍中还有会算帐的人,哈哈哈哈,太好了!”

古怀今回头问:“喂,你从前是干什么的?”

那人忙回道:“潼关酒馆小二就是我呀!”

干小二的,他当然会算帐。

叫天张又哈哈大笑起来,惹得不少人笑弯了腰。

叫天张笑了一阵子,多少有些得意。17辆粮车可不少,每车300斤,17车就是5100斤,慢慢地吃小心地用,半年应该无问题。

他这里正在盘算着,忽听石太冲大声道:“弟兄们,留下17辆车,余下的大伙转往山寨了。”

他对叫天张又道:“张兄,鸡公山就看你的了,哈……”

叫天张不笑了,他走近石太冲道:“寨主,休忘了那个可恶的刘家寨!”

石太冲道:“张兄定要毁了刘家寨?”

叫天张道:“人争一口气,佛要一炉香,奶奶的,只不过一个小小刘家寨,我已损失不少的弟兄,便我的腿伤也是这两天才好的。”

石太冲笑笑道:“别急,刘家寨的事我出面,张兄还是上鸡公山叫大伙吃上几天白米饭,养足精神再报仇,你看怎么样?”

叫天张道:“也罢,你是当家的。”

他回过头来手指西面大声地道:“弟兄们,推17辆车子上山了,鸡公山上歇几天,然后再去刘家寨!”

17个大汉奔过来,推了鸡公车便往鸡公山方向行去。

叫天张这伙人走了,走得好像不甘心似的,如果石太冲此刻去攻刘家寨,叫天张就高兴了。

看着叫天张那批人走远,石太冲不由的冷笑。

商发再也忍不住了:“当家的,太便宜他们了,真不甘心!”

丁太白道:“分十车粮已不错了。”

石太冲道:“你们怎不多想想,姓张的杂种心可贪呐!分十车他就翻脸了。”

丁太白道:“谁怕呀?”

石太冲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丁太白道:“当家的,难道你袖里有乾坤?”

“不错。”

“可否说出大家分享愉快?”

石太冲笑道:“我问你们,这批粮是干什么用的?”

丁太白道:“早打听过了,是信阳州驻防的官兵与知府衙门的粮食。”

石太冲道:“这不就结了。你们想,如此荒年未过,官家也要吃饭,如今他们由南面运的粮被咱们来他娘的一马扫,他们不久就会找上门。那时候首当其冲的不是咱们,鸡公山上的叫天张就是咱们的挡箭牌,哈……”

“哈……”

“哈……”

真得意,大伙全笑开怀了!什么世界呀,叫人上当还乐得开怀,这世界还想太平吗?

从山林中逃出许多官兵来,有些身上带着血,有的帽子不见了,长发也散了。

溃散的官兵渐渐集中起来了,数一数算一算,一共才百来人,有一半不是重伤就是死了。

有两个似乎是管带人物,他两个把人刚刚集中在一起,还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有个汉子指着林子低声道:“你们看,林中有奸细!”

大伙看去,可不是,只见两个人正自在林中鬼鬼祟祟地望过来。

两个管带对望一眼,立刻把20个人分出去。

“去,先围上,我要活捉!”

另一管带道:“先封死他们退路,再从四面包抄。”

于是,20个官兵分开来,慢慢地往林子里接近,其中八人分在两边,死死地堵住两边山路。

正是这时,忽然一声大吼:“杀!”

“抓活的呀!”

20个人立刻往林子里扑去,只见一高一矮两条人影闪得极快,霎时间已在十丈开外,

这两人刚过去,忽然发现路被堵住了。

“跑不了啦,王八蛋!”

“抓住,别叫他跑了!”

两人一看来了20个官兵,便不逃了,手上竹杖也抛在地上。

官兵把二人来一个五花大绑.拉到两个当官的跟前。

两个官火大了,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揍。

两个人被打得几乎吐血,鼻青脸肿的说话也不清楚了。

“说,你们把粮抢回山里藏在哪里,那个黑面阎罗经常躲藏在什么山洞中?”

“叭”的一下子猛踢一脚,一个大汉吼叫:“快说!”

那瘦高个子开口了。

他大叫着:“打死人了!”

“你还不快说,找挨打不是?”

矮子喘过气来,道:“咱们不是山贼贼寇呀,咱们都是刘家寨来的呀!”

瘦子接道:“咱们是花子帮的呀!”

两个管带火更大了,有个头特别大的道:“听听,听听他二人的话。”

另一管带大吼道:“妈的,胡说八道,又是刘家寨又是花子帮,给我打!”

于是,又是一阵猛揍,这一回打锝二人吐了血。

“别打了,打死人了!”矮子哀叫。

瘦子也叫着:“咱们是好人呐!”

原来这二人不是别人,乃兔子王与竹竿李二人是也。

他二人原是跟踪贼寇叫天张那批人而来的,到了那条河以后,已经距离刘家寨七十多里了,可以回去报告贼寇已远去,只不过他二人在得知叫天张与石太冲双方合作要抢大米后,遂又跟上来了。

他二人看到了官兵吃大亏的事,又见大米被分别抢运人大山里,正欲回身下山而去,却被这些吃了亏无处发泄的官兵们堵住了。

堵住就是一顿揍,也算是倒大霉了。

兔子王与竹竿李二人一再解释,官兵们谁也听不进去。有个管带沉声道:“损失那么多大米,咱们回去怎么好交差?”

另一管带道:“把他二人押回去,就说是咱们抓到的山贼。”

“对,对,押回去!”

“走,赖在地上等挨刀呀!”

又是几脚踢,兔子王与竹竿李二人哭了。

这正是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是一群气过头的败兵。

两个人不说话了,只得被拉着往大道上走去。

这两个人被打得真不轻,每人吐血有两大碗,腰上的干粮早已被官兵们搜去了。这下变成山贼抢官兵,官兵抢花子,也算笑话。

别管他们谁抢谁,两个花子最倒霉,信阳州大堂是有名的黑,那不只是地牢黑、人心黑、手段毒、刑具狠,更吓人的是官家说黑就是黑,哪一个敢与官家争长短,第二天你就见不了这个人的面,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兔子王与竹竿李二人可惨了,二人被送到大堂上,当堂的立刻问口供。

“你似是大别山豹子领的山贼?”

“我们不是山贼呀!”

“那你们是什么?”

“花子帮的人呀!”

“啊?花子帮同山贼差不多嘛。”

“我们花子帮是好人呐,大人!”

“叭!”大人重拍惊堂木。他戟指堂下半跪半爬在地上的兔子王与竹竿李二人,叱道:“信阳州的大街上天天有抢别人馒头的人,全都是你们花子帮的人干的。抢了人家手上馒头,立刻在馒头上抹鼻涕,这事情早有人向本大人报告过,山贼抢官粮,你们抢馒头吃,不都是一样货?”

竹竿李忙解释道:“我们可连馒头也没有抢过呀!”

“胡说,你自认花子帮的人,抢馒头当然你不说!”

他又是一下子“叭”声起,厉声说:“打入大牢,等候处决退堂!”

兔子王直叫:“冤枉呀!”

竹竿李大吼:“大堂之上也没王法呀!”

兔子王与竹竿李这一次可惨到家了,地牢里一天只有半碗保命玉米汤。想吃饱,嗨,那个牢吏说得对:“粮食快完了,还想吃饱呀,下辈子吧!”

两个人患难兄弟如今只有抱头哭。

不过兔子王与竹竿李二人到了真正绝望时,反而冷静下来了。

地牢有一半在地面下,另一半在地面上,有个小孔只有两个拳头那么大,牢门还是用铁皮包的半尺厚木门,想逃,门儿都没有。

竹竿李对兔子王道:“兔子王,你站在小窗下,他娘的看看外面是什么地方。”

兔子王道:“娘的老皮你糊涂不是,你比我高上一尺半,我怎么看得见外面?”

竹竿李叹道:“兔子王,你被他们打糊涂了,你看看,我也看不到外面呀!”

他指指地面又道:“你来站在小窗下,我站在你的两肩上,不就可以看到外面了?”

兔子王道:“娘的,怎不早说?”

他站在小窗前,竹竿李这才出脚往兔子王的肩上踩,还未踩实,就听得兔子王一声尖叫,叫声真像兔子:“哎唷我的妈呀!”

他溜滑一边,眼泪都出来了。

竹竿李吃一惊,道:“怎么啦?”

“怎么啦.我这两肩被打伤,瘀血几大块,你想想能踩吗?”

竹竿李道:“是不能踩。也好,我站在小窗下面,你踩在我的双肩看外面。”

兔子王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兔子王抓牢竹竿李,站在竹竿李的双肩上,他攀住小窗那胳臂粗细的三根铁杆往外看出去,只见是个小巷子,巷子的对面是城墙。

只不过他看了又看有些失望地道:“怎么不见有人打此经过呀?”

竹竿李道:“咱们等。等有人脚步声,你再快快地上去看。”

兔子王下来了,他站在竹竿李一边,道:“老李呀,我看这一回咱二人在劫难逃呀!”

竹竿李道:“咱们不能等死呀。”

兔子王伤心地道:“想当年我爹告诉我,人呀,屈死不告状,饿死不当官,漂亮不唱戏,没钱不落草。可是我七岁没有娘,十岁死了爹,我当花子又怎样?如今不是官府告我的状?可我又不是山贼呀!”

竹竿李道:“人家可拿咱们当山贼啦!”

他指指小窗,又道:“别多想了,好汉也不提想当年,咱们想法子吧!”

兔子王道:“这时候有什么法子想?”

竹竿李道:“可也不能等死呀!”

就在两人无可奈何的时候,忽然传来脚步声,脚步声是十分急促的。

只有急促才会声音大。

兔子王立刻往竹竿李的肩头上攀去,他刚站定了往外看,就见一个十七八岁的花子肋下挟着竹杖,手上抓了半个馒头,发狂一般奔过去,后面还有个女人在追赶。

那女人一边追一边骂:“死要饭的,你为什么抢我的馒头呀,你要死了呀。”

这女人追过去了。

兔子王看到这一幕,黯然地下来道:“是咱们小兄弟抢女人的馒头。”

不料,竹竿李一听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

“我乐透了,哈……”

“有什么好笑的?”

竹竿李道:“你听着,咱们在这儿呼叫,只要在帮的弟兄们听得到,咱们就有救了。”

“怎么叫,叫大声他们揍咱们。”

竹竿李道:“咱们已是死囚了,是吧?”

“等着挨刀了。”

竹竿李道:“是呀,所以死囚唱唱莲花落应该不会挨他们的打吧?”

“唱莲花落吗?”

“花子天生会唱的歌呀,是祖师爷赏咱们的饭,为什么放弃?”

兔子王道:“唱就唱吧,但愿把咱们弟兄唱到小窗外,咱们就有救了!”

别看没有竹板打,两人拍手也一样响。

竹竿李唱一段,随后就是兔子王。

于是两人就在这地牢里冲着小窗唱起来——

“哎!

花子穷,花子苦,花子没娘自小孤。

老大爷,老大娘,你们都是好心肠。

一碗饭你们吃几口,剩的一口救我饿肚的。

你积德呀又行善,上天叫你活上一百年。

你们下辈子还是最有钱……

哎!

花子穷,花子苦,花子天天门边哭。

老大爷,老大娘,伸伸你们的富贵手。

一碗菜汤留几口,没人犯贱赖在门口不肯走。

花子伸手不空收,大家省省保住命。

你若不把慈悲发,狠心的人是王八,是王八。”

这两人就在地牢里唱上打竹板莲花落了。

兔子王与竹竿李两人在地牢中唱个不歇口,白天还不怎么样,到夜晚可就惊动牢卒过来了。

那牢卒把牢门上的小门拉开来:“喂,犯贱不是,吼他娘的什么劲?”

“看牢的,你别叫,老子们叫叫有什么不得了?”

这里不是唱的地方,可把牢卒逗火了。

“娘的,再叫明天饿死你们。”

“饿就饿,饿死老子免挨刀,阴阳道上我大叫。叫你们欺压可怜人,小鬼前来抓你们。”

“去你娘的!”牢卒重重地关上门,立刻走了。

兔子王低声笑,道:“咱们再唱多久呀?”

竹竿李道:“唱不出来了,好饿呀!”

兔子王道:“一天一碗稀饭,娘的谁不饿!”

他指指小窗,又道:“唱,也许真的能让帮里弟兄听到,咱们就有救了。”

于是,这两人就在地牢里你一段我一段,唱来唱去就是那两段。

他们没学问,能唱出那两句也已经不容易了。

就快三更天了,两人仍然不睡觉。

两个人不是不睡觉,是饿得睡不着。

就在两人有气无力地唱得自己也有些烦的时候,忽然小窗外传来低语声,这下令两人立刻为之一振。

兔子王立刻提高声音,又唱起来:

“哎!

花子穷,花子苦,花子天天门边哭。

老大爷,老大娘,伸伸你们的富贵手。

一碗菜汤留几口,没人犯贱赖在门口不肯走。

花子伸手不空收,大家省省保住命。

你若不把慈悲发,狠心的人是王八,是王八!”

大窗外立刻和声传过来:

“兄弟苦,兄弟惨,兄弟怎么被人关?

兄弟快把苦水吐,兄弟们设法伸援手!”

这一回应,竹竿李与兔子王两人可就精神来了。

立刻,竹竿李又开了腔:

“好兄弟呀我命苦,咱俩人牢中挨了揍。

花子帮兄弟你听清楚,刘家寨赶紧走一走。

就说这信阳州大牢关了大好人。

我的好兄弟,跑得快了有命在,跑得慢就别再来!”

只这么一对唱,附近立刻有话问过来了。

“喂,牢中兄弟是花子帮吗?”

兔子王已攀上小窗,急急地对外道:“兄弟呀,咱们帮主就在刘家寨呀!”

“咱们帮主在刘家寨?”

“是呀,‘快乐帮主’派我们追踪流寇的,不料……”

他说至此,忽听外面人叱道:“放屁,帮主他老人家不是叫什么‘快乐’的,你是冒牌花子帮兄弟!”

兔子王急道:“不,不,老帮主石不悔石老爷已把帮主之位让与‘快乐’了,石长老人也在刘家寨。”

“真的?”

黑影中冒出个中年人,他一脸的惊讶之色。

兔子王低声道:“别管那么多,先去刘家寨通风报个信,好救我两个出去呀!”

那人低声问:“你俩人叫什么名。”

“我俩人是兔子王和竹竿李。”

“哟,是你俩人呀,我听过你俩人大名。”

“别大名了,快被拉出去砍头了。”

“没关系,两位安心在牢中等,我这儿立刻派人前去刘家寨!”

“你老兄是……”

“信阳州分堂堂主,‘一丈青’方大鹏是也!”

竹竿李已在下面欢叫:“太好了,太好了。”

兔子王道:“方堂主,有吃的吗?兄弟饿坏了!”

“有,接着!”

隔着铁栅抛进两个棒子窝头,热乎乎的棒子窝头。

为什么还热乎乎的?原来是贴着身子放的,可不是刚出炉的。

方大鹏在外面低声道:“二位兄弟,咱这就派人跑一趟刘家寨送信去。二位兄弟放宽心,每天有人送吃的,一切不用多担心啦!”

兔子王道:“方堂主,一切就由你安排了!”

还真妙,打从这天起,这一段小巷连着城墙边忽然多了不少花子,他们集中在这一段,又是说笑又是唱,引得大伙哈哈笑,当然牢房里的兔子王与竹竿李也不再那么寂寞了。

石不悔指着床边椅子,道:“坐下来。”

“快乐帮主”道:“我坐立不安,石长老。”

石不悔道:“你有何打算?”

“快乐帮主”道:“过了今夜四天了,就算武胜关也早就过去又回来了,他俩人……”

石不悔道:“兔子王与竹竿李可不是呆子,他俩人比猴子还精几分,少为他俩人操心。”

“快乐帮主”道:“我能不为他俩人担心吗?他们携带的干粮也早用光了吧。”

石不悔道:“小子,我问你,你打算到哪儿去找他们?”

“快乐帮主”道:“当然是往鸡公山方面追下去了。”

石不悔一拍巴掌坐起来道:“可好,你往贼窝那儿走,行吗?”

“快乐帮主”道:“身为首领的人要勇气百倍,身先士卒,我身为花子帮帮主,岂有见失踪两个兄弟而置之不顾的道理,这以后弟兄们会怎么想?”

石不悔道:“真有你的,果然是领袖人物,只不过此时绝对不易出寨!”

“为什么?”

“大伙担心!”

“应该为兔子王与竹竿李俩人担心。”

石不悔摇头道:“为他俩人我不担心,我只担心一个你。”

“快乐帮主”道:“我不是好端端的?”

“你出寨以后就不会好端端的了。”

“快乐帮主”道:“即使遇上叫天张我也不怕他,我早晚还要找他呐!”

石不悔道:“小子,你如想出刘家寨,该想到为何兔子王俩人不回来。他俩人说过只追百里就回来,如今四天不见人,定是叫天张在什么地方设下了厉害的埋伏。那个流寇不简单,手段毒,心眼狠,杀人如切大西瓜,连眼也不眨一眨,我老人家觉得叫天张是不会放过刘家寨的。但他心中最恨的人就是咱们花子帮……他如果捉到兔子王两人,你想想他俩人还想有活命机会?”

这光景他们都以为兔子王与竹竿李俩人是被叫天张的人弄去了。

其实兔子王俩人却在信阳州的大牢里等着挨刀。

“快乐帮主”满脸难过地道:“如果兔子王俩人遭不幸,我会一辈子痛苦,我无能呀!”

他是个好首领,处处为弟兄们担忧,真是无话可说。

石不悔有话说:“小子,为头者应以整体为主,不能因为一两个人去冒险。你若出寨,弟兄们怎么办?”

“快乐帮主”道:“好像我一去不复返了。”

“差不多,你小子武功虽高,但年少气太盛,江湖阴险知多少?出事情往往就在一瞬间!”

“快乐帮主”忽地站起来,道:“石长老,你的伤也差不多快好了吧?”

“干什么?”

“我决定出寨找他俩人去,万一我不幸在外出了什么事,这花子帮的帮主还由你再担当。”

石不悔大怒道:“你小子叫老夫去好马吃回头草呀!”

“快乐帮主”眼一瞪,沉声道:“咱们帮内你权大,还是帮主权大?”

愣了一下,石不悔道:“当然是帮主大了。”

“快乐帮主”正言厉色道:“那你就得听我的,不得再罗嗦!”说罢他转身而去。

石不悔呆呆地道:“六亲不认了。”

“呀”的一声拉开厢门,只见这“快乐帮主”真的要走了,却不料厢门口堵住两个人。

“往哪儿去?”

“快乐帮主”吃一惊:“你……岳父母大人!”

刘世芳夫妻两人堵住了厢门,“快乐帮主”如果想出去,就得伸手把他俩人拨开。

他当然不会伸手去拨,露出一副焦急之色。

“你去哪里?”

“我……”

“出寨,是吗?”

“快乐帮主”道:“两个弟兄已四天未回来了,我是头儿,不能不去看看。”

刘世芳道:“再…,再二,岂可再三,须知夜路走多了是会遇到鬼的!”

刘夫人也接道:“怎不为翠花想一想?你自己如有三长两短,翠花会发疯的呀!”

刘世芳走上前,伸手拉住“快乐”道:“真有必要出寨,你们还有四护法,派他们去呀!”

“快乐帮主”回头看厢房内,石不悔在床上哈哈大笑。

他立刻便知道这是石不悔派人去后寨,说出他打算要出寨去找兔子王俩人的事了。

“快乐帮主”不满道:“石长老,你怎么可以把这事情告诉我的岳父大人?”

石不悔哈哈笑道:“你小子不听我的话了,这种事情想了又想,我才决定交给刘寨主来处理,免得你走后他们又来指着老夫鼻尖骂我混蛋!”

刘世芳已应道:“这一次你处理得对极了,少时送你石兄几斤酒吃吃。”

石不悔哈哈笑得更开怀了。

刘世芳拉住“快乐”不放手,道:“我不会再放你出寨去了。”

“快乐帮主”无奈了,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不出寨了。岳父大人,你松松手,我上寨门楼去瞧瞧。”

刘世芳道:“没什么好瞧的,我命太平去了。”

太平是他儿子刘太平,这是决心不叫“快乐”出房门了。

刘世芳对老伴道:“寨上如果没有事,你也下灶去做几样小菜叫人送过来,我陪他两个人就在这大厢房中慢慢地谈谈心!”

刘夫人呵呵笑道:“好,好,我这就去了。”

“快乐帮主”真的无奈了。

还真快,酒菜立刻送了过来。大家为了留住“快乐”,经石不悔提议,又把席本初与李士良、李士雄三对夫妻全请过来,大伙聚在那张大方桌上吃喝起来。

李士良觉得奇怪,问为什么今天要请吃酒,石不悔忙解释说是为了庆祝贼寇们不再来攻寨。

席本初也奇怪,请客怎么会在石不悔住的地方?

只是他心里虽有疑问,可是未曾说出口。

刘寨主猛敬酒,大伙只谈贼寇,别的事情都搁在心里。

为什么不提别的事?

要知道不论刘家寨、席家垛子或中牟县的西陵堡,三大家族全是一方霸主,地方上便是官家也得斜眼看。可如今,他们的女儿竟是不值钱,竟然弄个花子头当他们的金龟婿?将来说出去那多丢人呐,别再混了。

三方面都有这心思,但三方面都看中“快乐”,尤其是三位大姑娘,早已把“快乐”当成心上人了。

这是大荒年,人都吃人了,谁还去管什么身份与地位、财富与权势,能活过这荒年那就算命大。

只不过三家大人就不一样,虽然都与“快乐”订了亲,可是三家人都三缄其口不张扬,当然,自己人是知道有这么一件亲事的。

大厅中大伙喝着酒,五更吃到大天亮,就在大伙眼皮子重逾千斤时,刘家寨外奔来一个人。

那人尚未来到门楼下,刘家寨上已加强戒备的花子帮的人全都叫了起来。

西门风怎么也看不清来人是谁,因为一大早起了雾。

这天早上雾真大,五丈外看不见来人的面孔。

申屠雨还大声吼:“兄弟,你小心上当啊!”

司马雪在另一边道:“快向帮主报告去。”

东方雷道:“别急呀!屁事一点也去惊扰帮主,咱们岂不是饭桶?”

西门风道:“对,且问问来人是何人。”

只听得寨墙上的西门风大吼:“什么人?”

“开门啦,我有急事来报告。”

开门?寨门里面堆的沙包石头上万斤,寨门堵得死死的,谁也无法打开。

“什么事?快说!”

“是兔子王与竹竿李的事呀!开了门我再告诉你。”

西门风笑了:“去你娘的,骗死人不偿命不是……”

“喂,你怎么骂人呐?”

“你们不打算救兔子王二人?”

“奶奶的,你早不来晚不到,天起浓雾才来到,想攻进寨子是不是?操。”

“喂,谁攻寨呀?我是一个人呀。”

“你现在是一个人,等爷们开了门,你就不是一个人了。奶奶的老皮,刘家寨没有二愣子,滚你娘的蛋吧。”

寨外的人道:“快找帮主出来见我,娘的,我老九火大了可要骂人了!”

“娘的,你们骂了几天了,爷们一根鸟毛也没掉,再不滚老子放箭了。”

寨外的那个自称老九的吃一惊,立刻退了五丈远,但他可没有走。

他仍然大声叫:“叫帮主出来呀,你们这一群猪!”

寨上有人笑道:“又开始叫骂了,准是贼寇又来了。”

西门风道:“大家注意,小心防守呀!”

就在这时候,忽听得寨门外传来辟劈劈啪声,大伙一听全愣住了。

只听得一阵莲花落的竹板声:

“哎,打竹板,站寨外,兄弟们听我诉心怀。

信阳州有个一丈青,一个高来一个矮,八成遭了人陷害,辟哩叭……

哎,寨上的兄弟可听真,要不要我老九再大声……

哎……”

忽听寨上人大叫:“别唱了,原来是方大鹏派你来的呀,娘的,怎不早说?”

“哗”的一声,墙边的一根粗绳子抛下去了,西门风大声叫:“喂,兄弟呀,你拉紧绳子上来吧!”

老九名叫尹老九,他双手收起竹板住腰里一塞,便奔到了寨墙边,抬头看,寨上的人正低头看他。

尹老九双手抓牢绳子,直上到寨墙垛子边,才被一个花子拖上去。

“操,这身臭!”

尹老九道:“你也不香嘛!”

忽有人道:“天下花子一样臭,不臭就不够格当花子。”

“哈……”

“别笑了,帮主来了。”

是的,“快乐帮主”匆匆地奔到寨墙上来了。他是在听了报告后,才匆匆奔上来的。

尹老九抬头细看,吃一惊道:“咱们帮主在哪儿?”

“快乐帮主”站在他面前,西门风叱道:“还不快见过帮主!”

尹老九看着“快乐帮主”道:“帮主是这公子哥儿?不像嘛!”

西门风叱道:“再罗嗦打你12帮规棒。”

尹老九一听忙单膝点地,道:“花子帮信阳州十分堂尹老九,奉堂主方大鹏之命赶来向帮主请安了。”

“快乐帮主”道:“你起来说话。”

尹老九站起来,再施一礼。

“快乐帮主”急问:“你奉命传来什么消息?”

尹老九道:“信阳州牢里关着两个兄弟呀!”

“什么?”

“关了一高一矮兄弟二人,一个叫兔子王,另一个叫竹竿李。”

“快乐帮主”大吃一惊。

大伙也都吃一惊,西门风道:“莫名其妙,他二人怎么跑去信阳州了?”

尹老九道:“详细情况不知道,只等帮主去信阳州救他们二人。”

“快乐帮主”道:“我派他二人去跟踪那批贼寇的,谁叫他们去信阳州呀?”

他怎知大山中的那一段事,可也惨了兔子王和竹竿李二人了。

一边的司马雪道:“帮主,你以为如何?”

“快乐帮主”道:“少不得我去一趟信阳州。”

司马雪道:“帮主,我去就行了,我认识方堂主。”

“快乐帮主”道:“我不放心呐,万一遇上贼寇们怎么办。”

尹老九道:“一路上平静极了。”

“快乐帮主”道:“尹老九,你奔走七八十里了,这一夜也够累的了,你随我来。”

“快乐帮主”带着尹老九走人大厢房,大桌上还有酒和菜,刘世芳几人还在等他。

那尹老九~看床边坐的石不悔,一个箭步奔上前,双膝跪在地道:“尹老九叩见老帮主。”

石不悔道:“信阳州的老九?”

“正是属下。”

“我是石长老,帮主换人了。”

刘世芳惊道:“你是从信阳州来的?”

尹老九道:“是!”

刘世芳道:“没遇上贼寇?”

“没有,一路平安。”

“快乐帮主”道:“我派跟踪贼寇们的两个兄弟,却不知怎的竟莫名其妙被关进信阳州大牢了。”

石不悔吃惊道:“有这种邪门事?”

“快乐帮主”道:“尹老九是送信来的。”

石不悔急忙道:“老九,快把知道的说出来。”

尹老九就仔细地把兔子王与竹竿李被关之事说了一遍,听得石不悔大骂官家冤枉人。

“快乐帮主”道:“看样子我要去一趟信阳州了。”

石不悔道:“官家会相信你?他们知道你是老几呀?”

“快乐帮主”一怔道:“那要怎么样?”

一边的刘世芳开口了。

他对石不悔道:“你们都别去,信阳州的捕头我认识,他在附近办过案,曾在我这儿吃过饭。我写书一封,由我儿子太平带去信阳州,也好由我儿子向他报个案,刘家寨遭到山贼流寇的攻打。”

他这么一说,连“快乐帮主”也点头了。

于是,刘世芳匆匆地走回后寨去了。

他当然是写信命他儿子刘太平快快去信阳州救人了。

尹老九坐下来,桌上剩的有酒有菜,他一口气吃了个饱。石不悔等尹老九吃饱,这才问道:“信阳州兄弟们日子过得如何?”

尹老九道:“苦是苦,也救了不少从中原下来的弟兄,所幸此地过大山就是汉江,找些吃的还不太困难。”

石不悔道:“可也苦了弟兄们。”

尹老九道:“帮……长老呀,你何时也去信阳州?”

石不悔道:“有个联络就好,我们暂时不能走。”

“快乐帮主”道:“回去告诉弟兄们,就说我问候弟兄们好。”

尹老九又施礼,道:“谢谢帮主。”

便在这时候,刘世芳与刘太平父子二人来了。

刘世芳再问尹老九道:“贼寇们真的不见了?”

尹老九道:“他们与山贼抢了官粮奔回大山中去了,路上没见有贼踪。”

刘世芳这才对儿子道:“快去,过午你们就会赶到信阳州。”

他把信塞在儿子袋里,又道:“见了捕头多问候,礼金要同信一齐送呀!”

刘太平点着头,还把一把尖刀插在腰上。

大伙一齐走到寨墙上,“快乐帮主”要派西门风一路保护刘太平,却被刘太平拒绝了。

刘太平拒绝得对,守寨的人已经够少了,他这是去信阳州,又不是去打仗。

于是,刘太平带着他爹的书信,抓牢绳子溜下寨墙外。他抬起头,还挥挥手。

尹老九也下城了。他虽然累,可是吃了酒菜与馒头后,精神又来了。

这二人拔腿就往信阳州方向走去。

寨墙上,“快乐帮主”不快乐,因为他又担心起刘大少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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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双雄荆力疾和端木一苇是对挚友,他俩与”二头陀“晁松谷因生意而结仇。晁松谷膝下貌若天仙的女儿晁媚被威震武林的巨帮”彤云山庄“少庄主鞠令卓相中,晁松谷以“泰山”自居,烧杀抢掠,飞扬跋扈,无恶不作,药死了端木一苇,还妄图杀害荆力疾。适逢陕北大旱,赤地千里,申家堡”三堡主“不动明王”申摩岩让爱女申翔舞寻找西北首富后裔荆力疾求助,两人经过波折不仅产生了真挚的爱情,还达到君子协定,将五十万两纹银和十二口甜水井无偿献出,使大漠流出了甘泉,救护了灾民。在申摩岩等大漠群英鼎力相助下,荆力疾捕杀了晁松谷,击败了“彤云山庄”庄主鞠仁宽,使阳光重新照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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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丁《誓不低头》作者: 西门丁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会议室内烟雾弥漫,长长的会议桌,坐着八个人,正中的一个,脸色沉重,左边坐着四个人,右边只坐着三个,但中间一张椅子却空着。那八个人,五个人在抽烟卷子;一个以手支颐,一副沉思的模样;一个倚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坐在正中那个,只见他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副不温不火的神态。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会议室内除了抽烟划火的声音,以及偶尔的咳嗽声外,再无其他声音。正中那个终于打破僵局,只见他掏出袋表,道:“现在是九点廿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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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秋。木叶萧萧,夕阳满天。萧萧木叶下,站着一个人,就仿佛已与这大地秋色溶为了一体。因为他太安静。因为他太冷。一种深入骨髓的冷漠与疲倦,却又偏偏带着种逼人的杀气。他疲倦,也许只因为他已杀过太多人,有些甚至是本不该杀的人,只因为他从无选择的余地。他掌中有剑。一柄黑鱼皮鞘,黄金吞口,上面缀着十三颗豆大明珠的长剑。江湖中不认得这柄剑的人并不多,不知道他这个人的也不多。他的人与剑十七岁时就已名满江湖,如今他已近中年,他已放不下这柄剑,别人也不容他放下这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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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狱刺客事件后,细雨中,龙飞之女胭脂十里柳堤送别沈胜衣,分别后遇到中州五绝中的老四“魔刀”柳孤月,柳孤月醉酒起色心,见胭脂貌美,前去调戏。皖西双义韩方、贾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并得知其师叔查璜就是被柳孤月受雇主之托所杀,双义战魔刀,贾奉被割断咽喉而亡,韩方亦被削断一臂。胭脂为救皖西双义,一剑刺入柳孤月后心。韩方、胭脂后被五绝中的其余四绝“仙剑”杜云飞、“鬼斧”白松风、“神拳”郭长溪、“暗器无敌”孙杏雨追杀,约定十日后在环翠山庄相见,胭脂求助于沈胜衣,沈胜衣与龙飞联手,勇斗中州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