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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谣传有宝

一大早,左家废园里飞来了一大群乌鸦,阵阵聒噪声,早把汤十郎吵醒过来了。

汤十郎刚生起火来做早饭,门外面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道:“汤兄。”

汤十郎十分高兴,因为这声音来自桂月秀。

桂月秀改口叫他汤兄了,她原本叫他汤公子,那样听起来很陌生,如今改口叫汤兄,双方的距离又近多了。

汤十郎立刻奔出门,桂月秀已冲他露齿一笑。

“桂姑娘,你早哇!”

桂月秀道:“汤兄,你也早。”她往门内瞧瞧,又道:“大娘醒了吗?”

屋里传来汤大娘的声音道:“醒了!醒了!姑娘来屋子里吧,外面凉。”

桂月秀道:“大娘,一大早来打扰,真不好意思。”

汤大娘道:“进来说话。”

桂月秀走进小厢房中,汤十郎把馒头蒸上了。

“姑娘,这么早来,一定有事了?”汤大娘在床上问。

桂月秀道:“我娘又咳了,她非要最好的老山人参不可,前次买的人参,她已经用完了,所以……”

汤十郎笑笑道:“容易,容易,吃过早饭,我进城去,这一回多买些回来。”

桂月秀浅浅的、也是甜甜的一笑,道:“汤兄,又要花你的银子了。”

汤十郎道:“我高兴,因为我有银子,如果我没银子,便是想帮也帮不上了。”

汤大娘道:“桂姑娘,你娘为什么咳了要人参?在药理上,有些不相称吗?”

桂月秀双目一眯,她只淡淡地道:“我也不清楚,只不过每次我娘都是服了这老山人参之后,方才痊愈的。”

汤大娘不问了,她只把棉被又往脖子上扯了一下。

汤十郎却笑笑,道:“姑娘,等馒头蒸好了,菜饭我送过去,然后我进城。”

桂月秀眨动美目,点头道:“我先提些热水回去,天冷,我娘不能用冷水。”

汤十郎用罐子装了热水,桂月秀提着便往前走了。

半晌,汤大娘全身不动,却沉声道:“桂夫人吃人参,她一定在练什么武功。”

汤十郎道:“吃人参会练什么武功?”

汤大娘道:“人参补气,练武之人常服,可防走火入魔、桂夫人八成是为了怕走火人魔,她才要老山人参……”

汤十郎道:“我们帮助她,也没有什么不对呀!娘,你没觉得桂姑娘对咱们越来越亲近了吗?”

汤大娘道:“咱们仍然摸不透她们的底细。”

汤十郎坦然一笑,道:“那早晚她会对咱们说的。”

汤大娘面色一寒,道:“十郎,你如果这么想,就危险了。”

汤大娘的语气很重,汤十郎立刻回头望。

他带着几分不解地道:“娘,听你说的多严重。”

汤大娘道:“其实,咱们如今身在何地,你应该十分清楚,敌人已现,危机已临,随时就会搏命,十郎,我们输不起呀!”

汤十郎道:“娘,我们输不了,也不会输。”

汤大娘叱道:“骄兵!”

汤叶—郎道:“不是骄兵,因为我们抱必胜之心而来。”

汤大娘道:“不要小觑任何敌人,你处处多加小心,娘不能失去你。”

汤十郎闻言黯然了。同样的,他也不能失去他娘,如今身处险地,大小事情都要小心,他娘说的对,他们输不起呀。

汤十郎把早饭弄好,盛了一些送到前面。

桂月秀已在门楼下面等着他了:“你来了。”

汤十郎把吃的送过去,笑笑,道:“姑娘,快吃吧,趁热吃。”

桂月秀双手去接木盘,顺势还在汤十郎的面皮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汤十郎怔住了。他也发觉,桂姑娘吻了他以后,立刻也满面桃花似的羞低了头,回身便进去了。

汤十郎至少愣了一阵子,方才摸着被吻的面皮,回身往侧面走去。

那处矮墙有缺口,他从缺口处走出左家废园。

汤十郎愉快极了,他又学着鸟儿叫。他只要高兴,便不由自主地学着鸟叫。

绕过矮林,出了那大片竹林,汤十郎远远地便看到那家野店了。

野店中这时候有灰烟冒出来,汤十郎快要走过野店了,忽见一个大汉从房后提着裤子走出来,汤十郎一看便知道这大汉刚撒过尿。

那大汉也看到汤十郎了。

“嗨!”大汉带几分吃惊的叫。

汤十郎以为大汉对他打招呼,正欲回答,却发现野店中又跳出一个黑面大汉。

两个大汉并肩站立,四只眼睛盯紧了汤十郎看。

汤十郎可以从两人的眼神中发现两人不怀善意,既然如此,这招呼便也免了。

他半低着头往河边走,野店中传来女人叫:“喂,一大早有热面吃,你不进来吃一碗呀?”

汤十郎回头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向他招手。

汤十郎回头摇手,那意思是他不吃。

那女人却要追汤十郎,就好像从前狄家兄弟硬要汤十郎吃东西一样。

汤十郎立刻回头,他拍拍肚皮,道:“你别叫了,我刚才吃过了。”

那女人故作惊讶地道:“刚刚?你说笑,这附近又没有人住的地方,你小兄弟在什么地方吃过了?”

汤十郎道:“我带着干粮,我吃过了。”

那女人看看汤十郎,笑笑道:“进门喝杯酒如何,天太冷了呀!”

汤十郎说:“这样吧,我很快回来,你为我热上一壶酒,我办好事回来吃。”

那女人忙点头说:“好,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进去替你热上一壶二锅头。”

汤十郎并未注意那女的,他只冷眼望向那两个红面大汉。

两个红面大汉一直死死地盯着他,盯得他心中很不舒服,就好像把他当成个怪物看似的。他当然不知道,他昨夜杀死的那人,正是与这两人同一条线上的。

不错,这两个红面大汉正是庄怀古与刘大年。

这两人与野店的两个女人马艳红与林玉两人,夜来一阵天翻地覆之后,才刚刚起来,不料汤十郎就出现在这儿了。

汤十郎都出现了,那么,昨夜他们的同伴于世争怎么至今未回来?

于世争的武功很高,算得是一流杀手。

老爷子身边的十三太保,个个武功高强,当年老爷子把13人比做是沙陀王驾前的十三太保,江湖上提到戈家堡大杀手,多一半便是指的十三太保。

如今于世争不见回来,而汤十郎却大摇大摆地从左家废园方向走来,当然会引起庄怀古与刘大年的疑心。

那女的林玉,就是想把汤十郎拉进野店问这件事的,只可惜汤十郎不进去。

庄怀古沉声对身边的刘大年道:“刘兄,于世争会不会有问题?”

刘大年道:“如果有问题,多一半也是失踪了。”

庄怀古道:“于世争如果失踪,老爷子面前,咱们如何交代?”

刘大年道:“咱们能说他是去找那白衣女吗?”

庄怀古道:“白衣女子神秘兮兮的,我看有点邪门。”

刘大年道:“这儿本就邪门,庄兄,且等那小子再回头,必要时咱们抓他去见老爷子。”

庄怀古道:“老爷子叫咱们来干什么的?”

刘大年道:“拦住咱们的人,不许他们擅自再接近左家废园呀!”

庄怀古道:“既然叫咱们拦人,这小子咱们能动他吗?”

刘大年道:“这小子不是也住在左家废园吗?”

庄怀古道:“他根本就住在废园,只不过大家装做不知道罢了。”

刘大年指指远去的汤十郎,道:“这小子快过河了,咱们等他。”

两人拍拍肩头走回野店去了。

汤十郎走过桥,心中仍然在冷笑,等他回过头来,野店门口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心中在想,这两个大汉的模样,一看便知是玩刀的人物,因为那四只眼神够凌厉吓人的。

汤十郎又吹起口哨来了。他才刚走过柳树林,迎面来了一个人。

“哈……又见面了呀,哈……”汤十郎也笑了。他笑着迎上前,双手抱拳,道:“老先生,咱们真有缘,在下又遇上财神爷了。”

是的,汤十郎又与那灰发老人见面了。灰发老人哈哈笑着,伸手拍拍汤十郎的肩头,道:“小兄弟,一大早你又要进城吗?”

汤十郎道:“去买些老山人参,别的不买。”

老人头一仰,道:“哟,买人参呢,那可是需要很多银子的呀!”

汤十郎道:“我还有,没问题。”

老人再拍拍汤十郎,露出十分关怀的样子,就好像老子关照儿子似的道:“小兄弟,看得出你并不富裕,如今还要上街去买老山人参,我问你,你打算买多少?”

汤十郎道:“少说也得买上三五斤。”他拍拍口袋又道:“我有足够的银子。”

老人呵呵一笑道:“我问你,你把银子去买老山人参,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汤十郎笑笑,道:“我省着用,一两个月还过得去。”

老人道:“小兄弟,别省着用了,该吃该花尽管花用,人生几何呀?”

汤十郎笑道:“那也得有啊!”

老人自怀中一摸,竟摸出一锭金子来了。

汤十郎的眼睛猛一亮,老人已把他的金锭往汤十郎的手上塞进去了。

汤十郎惊讶地道:“老人家,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人道:“为了感谢你呀。”

汤十郎道:“感谢我?我又没教你学鸟语,那是骗你的呀!”

老人道:“我感谢你,是因为你帮我花银子呀!”

汤十郎的嘴巴却张大了。他急急地道:“不,不,我怎好收你的金子,这不可以!”

老人把手压在汤十郎的手上,道:“小兄弟,你怎么忘了,我有花不完的银子呀!”

汤十郎道:“我无功不受禄,你一把年纪,我怎好再花你的银子。”

老人哈哈一笑,道:“你帮了我好大的忙呀,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汤十郎道:“就因为我帮你花银子?”

老人哈哈一笑,道:“小兄弟,我有那么一股子怨气,憋了几年了,好不容易有了纾解的时候,着实的叫我老人家爽快不少,所以我要找人帮我花银子,小兄弟,你就成了我要找的人呀!”

汤十郎摸摸自己的额头道:“真奇怪,天底下还有找别人帮着花银子的人。”

老人道:“有,我就是呀!哈哈!”老人说着,转身便走。

汤十郎愣然不知所以,他看着老人十分愉快地走了,心中实在想不通,这老人为什么会选上自己替他花银子?

汤十郎摸摸袋中那锭金子,他拿在手上看了一下,掂一掂,自言自语地道:“十两,十两金子呀!”

汤十郎口袋丰富了。

一个人的口袋中装了几十两银子,再加上十两金子,这个人当然多金,尤其是在那个年代里,一分银子吃饱饭的情况下,汤十郎几乎算是富裕的人了。

汤十郎既然袋中多金,他便大方的一口气为桂夫人买了五斤上好的老山人参。

汤十郎也为他娘买了些吃用的,当然,少不了也为桂月秀买了一支簪子,虽说是银子打造的,可是簪子上面镶的那颗翡翠却绿得透亮,好看极了。

汤十郎把一应买的收在褡裢里,他高高兴兴地出了顺天府城往东行。

往东当然是回左家废园。汤十郎愉快极了,他几乎想仰天大笑。

当他刚出城,经过周家茶馆门前的时候,忽见茶馆中奔出两个人来。

这两个人汤十郎认识,他们是跟汤十郎学鸟语的。

两个人上前拉住汤十郎不放手,其中一人急急地道:“你可出来了,大伙正找你呢。”

汤十郎道:“两位,今天我有事呀!”

另一汉子道:“不行,今天你得进去,大伙都在找你,大伙的嘴唇快吹破了,就是不会学鸟叫。”

汤十郎道:“今天真的很忙,改天吧。”

两人仍然缠住汤十郎。其中拉住汤十郎不放手的,大叫道:“快来呀,教鸟语的人来了!”

于是,茶馆内刹时走出七八个人来。

汤十郎一看,全是出银子要学鸟语的人。这些人一拥而上,团团围住汤十郎。

“你可露面了!”这些人怎么不再计较汤十郎住在左家废园了?

“走,教咱们学鸟语。”

其中还有那位大夫也在起哄:“年轻人,我学两声八哥叫,你听听,吱吱啾啾啾,啾啾吱吱吱……”叫着,他自己也笑起来了。

汤十郎看了四周11个人,有一半手中提着鸟笼,这些人只是闲情逸致高,并非是恶人。

汤十郎心中想,何苦骗这些人的银子。

当初只因为他极需要银子,才出此下策,如今银子有的是,那锭金子折合成银子,如今还有六七十两在袋中。

汤十郎冲着围住他的人笑笑,道:“各位,咱们先进茶馆中,大伙听我解说,如何?”

“好啊,先上课,后实习,大伙学鸟语。”

“对,咱们进茶馆,茶资由我付。”

“我付,我请大伙喝茶。”

“谁也别请谁,快进去吧!”

真是七嘴八舌,汤十郎听得直摇头,道:“进去吧,进去我再告诉各位。”

大伙像是把汤十郎当英雄般的拥进茶馆中。

汤十郎走进茶馆,他冲着周掌柜一笑,一锭银子塞在周掌柜手中道:“所有的茶资由我支付。”

周掌柜托着银子笑道:“太多了!”

汤十郎道:“多就上些干果吧!”

大伙一见汤十郎出资,都不表同意,但见周掌柜已把银子收下也就不再争什么。

汤十郎见各人都已落座,他才又自怀中摸出一把银子放在茶桌上。

众人一看愣住了。

汤十郎却笑笑,道:“各位,我这里的银子是从各位手上借来的,如今一文不少,还给各位。”

大伙再一次愣住了。

那位大夫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汤十郎身前,道:“年轻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啦,不打算把你的绝艺传授我们了,这未免说不过去吧?”他不怕惹祸上身了。

汤十郎笑笑,道:“大夫,你……”

却见另一人大声道:“嫌银子少吗?没关系,只要你开价,咱们大伙照付吧!”

汤十郎一看,大伙在点头,不由一声苦笑道:“各位,实不相瞒,我也只会学鸟叫,我和各位是一样的,不会鸟语。”他此言一出,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他的话,只因为当初他表演驭鸟,令大伙已深信不疑。

大夫哈哈笑道:“年轻人,别逗了,你再会说谎话,也骗不过大伙的一双眼睛,哈!”

汤十郎有些无可奈何了。

这年头,说实话不一定有人会相信,反倒是说谎骗人,别人以为这是真。

如果此刻汤十郎故伎重施,他相信再弄上几十两银子是一件十分轻松的事情。

汤十郎当然不屑于这样做,一个多月前,如果他不是手头一时拮据,他绝不会临时立心去骗银子花用。

他如今已有的是银子,在他的背后,那位神秘老人就是他的财神爷。

那位神秘老人,他有用不完的银子,就好像他老人家为财多而很烦恼似的。

汤十郎有财神爷撑腰,当然不在乎这些人的数十两银子,他要把银子还给他们。

他对各位摆摆手,笑道:“各位,我说的是老实话,这世上没有人会和鸟儿对话的,我当然也不会。”他看着大伙静下来,遂又道:“古时候出了个公冶长,公冶长会鸟语,其实他只会听鸟语,他也不会跟鸟对话。”笑笑,汤十郎想尽力解释:“各位,我会学鸟叫,这是不错的,至于鸟儿听懂没有,天知道!”

他此言一出,立刻有人迫问道:“喂,那你又怎样叫鸟儿东歪西倒呢?”

随之有人附和:“是呀,你叫它往东歪它就不会往西倒,这总不会是假吧?”

汤十郎道:“各位,我只能说,那确定是在下动了小小手脚而已。”

大夫猛一起,伸手拉住汤十郎,道:“年轻人,你还对我说过,我的鸟儿说我吵死人,这也是假的?”

汤十郎笑道:“不错!”

大夫对大伙道:“他如此不够意思,咱们再看他弄一次假吧!”

于是,大伙又把汤十郎围在一张桌上了。

开茶馆的周掌柜也站在一张凳子上看热闹。

周掌柜早就听说过汤十郎的传奇,这一回,机会来了,他当然要仔细地瞧瞧,他现在竟不怕惹祸上身了。这时候有人把一个鸟笼放在桌上,道:“好,你再弄一次假吧,让咱们大伙瞧瞧。”

汤十郎拍拍鸟笼,笑道:“各位,我如果不把指头指着鸟,这鸟一辈子也不会听我的。”

大大立刻问:“为什么?”

汤十郎哈哈一笑,道:“各位,不用这鸟儿,你们且看这桌上的茶碗吧!”

大伙把目光移向茶碗,汤十郎伸出右手,拿出二指骈举,缓缓地指向两尺远的茶碗。他运起气功指来了,这一回他用了三成功力。

他曾以气功指拨弄笼中鸟儿,那时他只用了一成功力,怕的是力道捏不准,出手不稳,把笼子里的鸟儿戳死就不妙了。如今他指的是茶碗,他用了三成功力。

“嘟嘟!嘟嘟!”桌上茶碗被他推得哗拉响,却也把所有的人吓了一跳。

汤十郎哈哈一声笑,他拨开众人要走了。

他把银子留在桌子上,却见那大夫上前拉他衣裳,道:“年轻人,你不能走!”

汤十郎道:“为什么?”

大夫道:“你不该扫了大伙的兴。”

汤十郎笑笑,道:“我把银子还你们了。”

大夫道:“银子不重要,你得留一手教教咱们大伙。”

众人立刻又附和着道:“对,教咱们你的指上功夫。”

汤十郎道:“各位,这是功夫,那得苦练方成。”

众人又是一阵喧嚣,那位大夫道:“年轻人,你只把学习的窍门告诉大伙,咱们回去自己练。”

汤十郎心中想,这些人真的吃饱饭没事干,也罢,整整他们也无妨。他这才明白,原来这些人发现他会武功,想改学武功了。

汤十郎笑着坐下来,他对茶馆伙计道:“去,找一块砖头来!”

不用找,门口就堆了一堆红砖头,那伙计取来一块交给汤十郎。

汤十郎拿着砖头站起来,道:“各位,想学我的功夫,首先,要以指戳砖头,你们看我的。”只见他右手中指抵在那块砖头上,他力贯右臂,气通中指,对准砖头就是猛一顶。

“扑哧!”汤十郎指头洞穿过砖头,就好像戳穿纸一张。

大伙一见,立刻一个满堂采。

汤十郎放下砖头拍拍手,笑道:“各位,你们就这么每日练习戳砖头吧!”

他又要走,那大夫又拉住他问:“要练多久,才像你一样?”

汤十郎道:“只要功夫深,钢梁磨成绣花针,你们回去戳砖头吧!”

有个年轻的问道:“每天怎么练呀?”

汤十郎道:“五更天气清,可练半个时辰,睡前浊气重,也应练半个时辰。”

大夫再问:“你这一回不是寻咱们大伙开心吧?”

汤十郎道:“大夫,你若不相信就去玩鸟吧,哈……”

汤十郎再一次拨开围着他的人群,笑容可掬地往门外走去。

再也没有人出手拦他了。

汤十郎走了,银子又分给当初想学鸟语的人,只不过,这些人把银子分了以后,立刻出了茶馆的门,他们在门外面,每人拾了一块砖头,兴冲冲地回去了。

当然是回去练功夫。

汤十郎根本不想再去那家野店。

他打算绕道行,只可惜这儿只有一座桥,汤十郎非走这座木桥不可。

他走过木桥抬头看,心中猛一愣,因为野店门口有个女人在坐着。

天空的阳光照下来,半暖不暖的会晒得人打瞌睡。

门口的女人未合眼,她还把眼睁得大大,因为她发现汤十郎从小河方向来了。

两只手臂摆呀摆,细柳腰儿扭呀扭,那女人直冲着汤十郎便迎上来了。

汤十郎逃避不了啦,他哈哈地笑:“干什么?”

那女人的尖指头指着汤十郎道:“哟,你忘了大清早你说了什么话呀?小兄弟。”她站在路中央,汤十郎也站住了。

他反问那女人,道:“我说过什么话呀?”

女人尖声一笑,道:“贵人多忘事,是不?”她手指汤十郎又道,“你叫我把酒热上,等你回来吃的啊,怎么样?你难道真的忘了?”

汤十郎哈哈一笑,道:“我说过这话的,走,我进你店中吃酒。”

他此言一出,那女人就要伸手拉,汤十郎却闪身一边躲,而且闪得令那女人吃了一惊。她心中想:这小子是高手,竟然闪过我的神仙一把抓呀!

她紧走三步才跟上,口中哈哈笑道:“小兄弟,你一定饿坏了吧,快进去,锅里留有鲜肉包,你渴了吧,刚熬的绿豆稀饭你喝几碗。”

汤十郎笑而不回答,大步走进野店里。

这时候,野店中坐着三个人——两男加一女。男人正是庄怀古与刘大年,两人中间坐着马艳红。

三个人见进来的是汤十郎,两个男的不理会,他两人碰杯喝着酒。

马艳红站起来了,道:“哟,这不是早上路过的客爷?快进来烤烤火,热热脚,化雪天外面冷得慌呀!”

汤十郎笑笑,拉过椅子坐下来。他肩上的褡裢搁在桌面上,笑对身边两女道:“吃的喝的你们送来吧,我吃喝完了要赶回去的。”

马艳红立刻去灶台,刹时间又是吃的又是喝的,一古脑儿全送上来了。

吃的东西冒着气,汤十郎取过一个包子塞往口中,那林玉已为他倒酒了。

酒也是热的,汤十郎吃了四个包子,他举手拿起酒杯,正欲仰头喝下去,忽然看见两女对他哈哈笑。

汤十郎心中一紧,他想着,过去这儿住的两个大汉,两人是兄弟,干的事令他不敢苟同。狄家兄弟同附近的两个女人有一手,然后这两人失踪了,显然这里的人有问题。

这两个女的为什么总是要他进店来吃酒?

汤十郎不由地望向庄怀古和刘大年两人,他发现两人似乎在冷笑。

汤十郎把酒杯放下了。他自怀中取出他在府城买的那支银簪,对二女笑道:“你们看,这支银簪好不好?”

马艳红笑着伸手去接,口中啧啧叫好,道:“这是买给谁的呀?”

汤十郎道:“当然是买给我心上人的呀!”

马艳红道:“真可惜,原来你已有心上人了。”她把银簪交回汤十郎,道:“还你。”

汤十郎道:“闻得银器会变色,我试试。”说着,他把银簪往酒杯中插去。

汤十郎看得清楚,那银簪未变成乌黑色,这表示酒中无毒,他巧妙地这么一试,心中便释疑地要喝酒了,不料那支银簪却慢慢的由白变黄。

汤十郎一瞪眼,他却不立即把事情揭穿。

他曾听他娘提过,银簪试酒有两种,银簪变黑是剧毒,银簪变黄乃迷魂药。

汤十郎的思考十分快,只不过眨眼工夫,他心中已经明白了。

他慢慢地放下酒杯,道:“这几天不舒服,酒不吃了,我吃包子。”

两个女子相互一望,便在这时候,庄怀古举着酒杯过来了,道:“这位兄弟,咱们萍水相逢,也算有缘,我敬你一杯。”

汤十郎抬头一笑,道:“可惜我不能饮酒。”

庄怀古拉把椅子坐下来,道:“我不勉强,你兄弟不喝,我喝。”

庄怀古放下酒杯,伸手去拍汤十郎的左臂。他好像亲热似的,但当他的右手掌搭上汤十郎手腕上的时候,汤十郎顿觉如被千斤石压住一般。

汤十郎想抽回手,但他未抽动分毫。

庄怀古却嘿嘿笑了。

汤十郎也笑了,却是苦笑,他不运劲去抗衡,他要看看这位红面大汉想干什么。

庄怀古笑了几声,道:“兄弟,你住在左家废园,对不对?”

汤十郎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忽见刘大年也走过来,他的一掌按在汤十郎的右肩上,汤十郎的身子一沉,他坐的椅子咔咔响。

那当然是承受巨大压力才会发出来的。

庄怀古又道:“兄弟,你很机灵嘛,迷魂汤不喝,就这么想走?”

汤十郎道:“两位,你们这是干什么?”

庄怀古道:“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汤十郎道:“两位,你们用强?”

刘大年嘿嘿一笑,道:“我们一向都是这样,小兄弟,你住在左家废园,这一点我们已知道。”

汤十郎道:“知道还问我干什么?”

刘大年道:“你为什么住在左家废园?”

汤十郎道:“住在废园不花房租银子呀!”

刘大年对庄怀古道:“这小子真滑头,咱们得加把劲使些力了。”

庄怀古点点头,两人的掌力加重了。

汤十郎也暗中运力了,把内力以气功分别抵在肩头与手腕,这样他便可以把两股压力阻挡于无形。

江湖上能把气功分开运行的人实在少见。

江湖上早就有人把气功汇聚在体内,有的可从皮上观看到一块青黑的皮肉,刀枪不入,且可承受千钧之力,如果有人能把气功分成两处,这人便是高手中的高手。

汤十郎便是这样的高手。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两人,然后,他摇摇头,才慢吞吞地道:“两位,你们能不能松手?”

庄怀古哈哈笑道:“能,等我们话问完了,便自然把手拿开。”

刘大年也加上一句,道:“小兄弟,你可得坦白呀,否则你会残废的啊!”

他的话汤十郎很相信,因为如果换作是一般人,只怕早就“哎哟”叫着吃不消了。

汤十郎不会求饶,但他却想知道这两人想问些什么。

他也稍稍紧皱眉头,看起来他好像有些吃不消的样子。

汤十郎道:“两位想知道些什么?”

庄怀古道:“你们在废园干什么?”

汤十郎道:“住不花房租的房子,不好吗?况且我娘爱清静嘛!”

庄怀古嘿嘿冷笑道:“不怕有鬼吗?”

汤十郎道:“我们并未看到什么鬼怪,娘对我说过,这世上有些人比鬼可怕多了。”

刘大年一咬牙,叱道:“放屁!这世上没有人不怕鬼,有几个人怕人的?”

汤十郎道:“可是,废园中真的没有鬼呀!”

庄怀古道:“那我问你,昨夜废园中可有什么事发生?比方说有没有人去过?”

汤十郎心中立刻明白,原来那个被他杀死的人与这两人有关系。

他干干一笑,道:“半夜里好像听到一叫声,后来就再也没有听到了。”

刘大年急问:“什么叫声?”

汤十郎道:“狼叫声。”他看看对面站的两个女子,又道:“这地方有野狼,你们在此多加小心啊!”

他指的当然是色狼,但他却不知道,她们原本就是同一路人物,那林玉与马艳红两人,就如同石中花与白玉儿一样,她们也可以称做狼。

色狼不一定只指男人而讲,女人中也有色狼呀。

庄怀古立刻又追问汤十郎,道:“除了狼叫之外,还有什么动静?”

汤十郎道:“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刘大年道:“你没有出去查看?”

汤十郎道:“左家废园常有怪声,我听惯了,就蒙头睡我的大觉。”

刘大年道:“你睡得着?”

汤十郎道:“我为什么睡不着?”

庄怀古道:“我们有个人失踪了,小兄弟,你可曾碰到什么人吗?”

汤十郎忽然想起白衣女来了。

白衣女指示那大汉去杀他,他为什么不给白衣女也添些麻烦?

汤十郎故意低头想一下,然后一瞪眼,道:“啊,我倒忘了,左家废园附近有位白衣女子,是否这白衣女子知道你们那个失踪的人,我就不清楚了。”

庄怀古猛一怔。

刘大年沉声道:“庄兄,话入正题了,敢情于老弟找上那白衣女子了。”

庄怀古道:“莫非白衣女把于世争留下来了?他娘的,于世争真有一套。”

刘大年道:“我却并不这样想,也许白衣女把于世争给做了。”

庄阡古道:“我不相信,于老弟非豆腐做的,他的武功我清楚。”

刘大年道:“莫忘了,于世争的毛病就犯了刀灾,他太好美女了。‘色’字头上一把刀哇。那白衣女身边的两个跟班也非等闲之辈,只怕……”

汤十郎忽然高声道:“两位,你们尽在讨论着,也该把你们的手移开了吧,在下吃不消了。”

刘大年嘿嘿冷笑,道:“小子,你们住在左家废园,绝非为了省房租,说吧,你们什么目的?”他暗中又在加压力了。

汤十郎这才明白,这两人也是难缠的人物,如果想离开,只好猛一抖了。

猛一抖,那是脱困最好的办法,否则,他只有乖乖地等着两人盘问下去。

就在庄怀古正要再追问什么时,汤十郎突然暴喝如雷:“去!”

他左腕猛抽,右肩疾缩,两个动作合并起,人已站在半丈外了。

这动作来得很突然,两个女的往门口拦,汤十郎似游鱼般地走出门外了。

庄怀古愣住了,他瞪着眼有些不相信。刘大年想抽刀,却被庄怀古止住了。

这两人未去追汤十郎。

马艳红却大声喊:“喂,你吃包子没给钱呢。”

汤十郎只装没听见,他走得更快。

马艳红想追上去,林玉却拉住她,笑道:“马大姐呀,他不上咱们的当,你想同他上床,都得等下一次了。”

原来马艳红果然在那酒中动了手脚,汤十郎差一点上了她的当。

庄怀古半晌才沉声道:“这小子深藏不露,咱两人算是被他瞒得可怜。”

刘大年道:“难道他练过什么金刚大法吗?”

庄怀古道:“不论他练过什么绝世武功,如果我全力施为,他绝难逃过我的鹰爪断脉功。”

刘大年道:“这小子不简单,是我们太大意了。他……他并未反击。”

两个女的走进来了。

马艳红走到庄怀古身边,伸手抱住庄怀古的脖子,道:“走了,走了,走了就算了,咱们喝酒吧。”

刘大年拉过林玉也坐下来,四个人立刻又是打情又骂俏,把刚才的事全忘了。

马艳红喝过一杯酒,她起身,用力关上野店的门,道:“开他妈的店,关门烤火取暖吧。”

林玉笑呵呵地在刘大年面上摸了一把道:“咱们本不是开店的,谁耐烦呀。”

刘大年笑笑,用力把林玉往怀中一搂,道:“今天再看你如何喊我几声好哥哥,哈哈……”

林玉又摸摸刘大年,道:“你不也喊我好妹子呀,嘻!”

就在这时候,店外有了人声。是女子的声音,而且十分清晰。

林玉猛抬头,她对马艳红使眼色,那意思是要马艳红不必出声。

马艳红已站起来了,她对林玉点点头,却把一只眼睛往门缝外望,不由得大吃一惊。

马艳红低声在庄怀古的耳畔道:“正点子。”

庄怀古立刻过去看,他的面色一紧,对刘大年道:“刘兄,是白衣女三人。”

刘大年道:“快开门。”

立刻,马艳红把门拉开了,便看见白衣女三人就快到野店门口了。

马艳红笑笑,道:“哟!开门见喜呀,三位来得真是时候呀。”

白衣女当先往野店中走,她身后面紧随着齐姥姥与黑妞儿两人。

野店中,庄怀古与刘大年两人举杯喝酒,两人很自然,他们不看白衣女三人。

林玉揭开锅盖子,热腾腾的肉包子往大盘中拾着,口中直吹凉气——包子太热了。在这样的天气里,谁不想吃热东西呀。

黑妞儿早走了过去,她抢过林玉手上的盘子,道:“我自己端。”

黑妞儿不但夺过盘子,而且自己先取了一个塞进口中,一边吃,一边把盘子放在白衣女面前,对白衣女点点头,道:“包子干净,小姐吃吧。”

她的话当然是指包子馅中没有毒药。

白衣女伸手取过一个包子,她看了一下,咬了一口便不再吃了。

齐姥姥道:“多少你也吃几个,饿坏身子怎么得了。”

白衣女道:“我吃不下,姥姥,你们吃吧。”

便在这时候,那庄怀古与刘大年站起来了。

两个人大步跨到白衣女附近,却被黑妞儿拦住了,她喝道:“你们干什么?”

庄怀古抱拳,道:“有件事情,要在你们小姐面前请教。”

黑妞儿道:“什么事?”

庄怀古道:“你请让路。”

他出手,却是醉拳十八推中的半推半就。

黑妞儿不闪让,双掌来了一个拂花问柳,她把庄怀古的掌势化解了。

庄怀古“噫”了一声,全身而上,看上去他是走向白衣女,却是对黑妞儿递了三掌,还在下面勾了一腿。

黑妞儿冷笑一声还击,庄怀古就是没占便宜。

刘大年伸臂去挡黑妞儿,齐姥姥站起来了。

“有什么话要问,开口便是,不用过来了。”

庄怀古一声哈哈;道:“这位美丽的姑娘,我们有个伙伴,昨夜突然失踪了,不知姑娘可曾看到?”

白衣女不动,她甚至也不看庄怀古,却淡淡地道:“我怎么会看到呀!”

这声音美得很,庄怀古与刘大年听得好舒畅。

刘大年冷冷道:“姑娘,吕祖面前吐心声,真人面前不说假,有人说是你看到我们同伴的。”

白衣女的双目一亮,道:“谁?”

刘大年道:“我们的同伴被你的美色所惑,他追你去了,然后再也没回来。”

庄怀古接道:“有个年轻人,说是你见过我们的同伴,怎么样,你不承认?”

白衣女心中冷笑,她知道这一定是汤十郎说的。

她指使那人对汤十郎动刀,如今汤十郎立刻报复,这未免也太快了。

她心中带着几分苦涩,这是她说不上来的难过,汤十郎为什么要这样对付她?

白衣女一叹,道:“二位,如果我看到你们的同伴,那位公子自然也看到了,你们怎么不问他呢?也许你们的同伴是遭了那公子的毒手也说不定呀。”

白衣女的话,令庄怀古一怔,汤十郎只说左家废园附近出现过白衣女,却未见白衣女杀人,难道于世争也与前些人一样,不明不白的失踪了?

白衣女站起来了:“姥姥,咱们走吧,这里很令人难受。”

齐姥姥钢杖一顿,叱道:“连一顿饭也吃不好,小姐,咱们走。”

刘大年横身一拦,道:“姑娘,我便实话实说,我们的那位同伴是去寻找姑娘你,他至今未见回来,我们这是在等他呀。”

齐姥姥大怒,叱道:“可恶无赖,退开!”

她出仗横扫,杖风发出呼啸,几乎打中刘大年。

刘大年一个横步闪,嘿嘿冷笑,道:“想打架吗?老子是凭打架长大的。”

他要回手拔他的刀了,却又被庄怀古拦住。

庄怀古手一让,道:“我这兄弟有些毛躁,对不住了,三位请。”

刘大年咬牙道:“庄兄,你……”

庄怀古看着白衣女三人离去,便对刘大年道:“刘兄,你难道忘了,当家的交代咱们,多用眼睛多用脑,少出手忌毛躁吗?”

刘大年道:“庄兄,于老弟失踪了,咱们就这件事,怎么向老爷子交代?”

庄怀古道:“我已经有计较了。”

刘大年再看看远去的白衣女三人,他坐下来就问:“庄兄,你有什么计较?”

庄怀古道:“咱们今夜悄悄摸进左家废园,仔细地去查一查,也许就能发现些什么。”

刘大年道:“庄兄,你也忘了老爷子的交代?老爷子叫咱们三人守在左家废园附近,不可擅自进去。”

庄怀古道:“这我知道,我是说,咱们悄悄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发现什么也不现身,不会出问题的。”

刘大年想了一下,点头道:“都是于世争,一个人失踪,却要咱们去冒险。”

庄怀古拍拍手道:“刘兄,咱们吃饱了睡大觉,养好了精神夜里去看看。”

林玉开口道:“看什么,左家废园有鬼呀。”

马艳红也接上口,道:“大冷的天,有被窝不睡,跑去废园看鬼呀。”

庄怀古道:“你两人知道个屁,于世争不比一般人,老爷子面前不好交代。”

刘大年道:“别说了,你两人只管把被窝暖热,等我们回来以后,好好地一同登巫山吧,哈哈……”

林玉吃吃笑了。

马艳红道:“可别一去也不回来呀,我的心肝。”

她这么一声叫,庄怀古冲着地上“呸、呸、呸”连三“呸”,道:“你可真会说,尽拣不吉利的话,娘的。”

马艳红却哈哈笑了……

汤十郎兴冲冲地绕道进入左家废园,对于野店的不愉快事,此刻早已忘怀了。

他先奔进小厢房中,汤大娘已问道:“老山人参买回来多少?”

汤十郎把褡裢搁在桌子上,伸手取过一大包老山人参,道:“娘,上好的老山人参,我一共买了五斤。”

汤大娘吃一惊,道:“你……把银子花光,咱们以后的日子……难道不成你再去当你的那块玉佩。”

汤十郎笑着拍拍口袋,道:“娘,如今咱们不愁没银子,银子有的是。”

汤大娘道:“你忘了你爹的话?”

汤十郎道:“娘,你别操心吧,儿子遇上财神老爷了,哈!”

他把遇那老人的事,对汤大娘说了一遍,汤大娘也陷入迷惘了。

汤大娘不说话,汤十郎抱着人参往外走,当然,他还把那支银簪也带在身上。

汤大娘没有拦汤十郎,她自言自语地道:“老人,老人,他会是谁?”

汤大娘双眉深锁,想不通那老人何许人也,只不过她相信一件事,天底下没有那么傻的人,会把金子捧手塞入别人怀中。其实,她老人家还猜对了,天下是没有那么傻的人,天下的人只有为金子打破头。

汤十郎兴高采烈地走到门楼下。

“桂姑娘,我回来了。”

小门“呀”地一声打开,俏丽的桂月秀半带羞又半带俏的闪身到了汤十自腼前。

“你回来了,老山人参呢?”

汤十郎把一包老山人参往桂月秀手上一放,道:“拿去,一共是五斤。”

桂月秀惊讶地道:“一斤足够了,何需五斤,你难道发财了?”

汤十郎笑笑,道:“姑娘,别为银子事费心了,我有的是银子。”

桂月秀一笑,转身欲走,汤十郎伸手拉住,道:“姑娘,我送你一样东西。”

桂月秀眨着妙目,道:“你送我东西?”

汤十郎自袋中取出那支银簪,道:“桂姑娘,这是我给你买的,你喜欢吗?”

桂月秀接过一看,愉快地笑道:“真好看,这翡翠我很喜欢,你……真好。”

她伸脖子,轻轻地吻了汤十郎一下,转身往小房中走去。

汤十郎快乐地用手搓了鼻子一下,转身便往后边走,他还得为四个人弄吃的呢。

桂月秀走进门,急匆匆地打开那个粗布包,里面果然是老山人参。

床上面,桂夫人已低声道:“出去看看,那小子走了没有。”

桂月秀只把头往外一瞧,立刻把小门关紧,道:“娘,他回后面去了。”

桂夫人指着大包老山人参,道:“阿秀,快!拣一根最粗最大的拿给我,快!”

桂月秀在五斤老山人参中挑选了一支最大的人参,匆忙地在茶杯中洗了一下,便交在她娘的手上。

桂夫人立刻往她的口中塞进去。她那原本泛青的脸色,旋踵间,好看多了。

她双目微闭,盘膝坐起身子,那么安逸地运起内功。

桂月秀就守在她身边,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桂夫人的脸色变得红润,变得好像年轻20年的模样,双目缓缓地睁开来,那湛湛的眸芒,宛如清潭碧水,明亮极了。

她好像也不再喘息,不见咳嗽,伸出双手,十指力握又伸展,发出咯咯嘣嘣响,那手背上便也显出一条条青筋在蠕动不已。

那当然不是一根老山人参的作用,老山人参只不过帮助引导她的气血畅流。

桂夫人本来习韵是西域的蛤蟆功,这种功夫应该是由男人学的。

桂夫人的丈夫桂不凡便练就一身蛤蟆功,这种功夫着重的是气道,练到巅峰,可吹气伤人。

桂不凡如今生死不明,桂夫人为了寻夫,便冒险修习这种阴毒的武功,只不过她需要老山人参的辅助。现在,她缓缓站起身,她站在床前很严肃。

桂月秀低呼:“娘。”

桂夫人不回答,她忽然面对小窗,原本不大的嘴巴,忽然张开来,对着小窗吹气。于是,惊人的事情出现了。

桂月秀看得低呼起来。那小窗格子发出“忽忽”声,就好像有人在推窗子。

这光景着实令她母女高兴。

“娘,你成功了!”桂月秀上前去扶她娘。

桂夫人只把手臂一挡,桂月秀几乎摔倒在地。

“砰!”如果不是小桌挡住,桂月秀非跌倒不可。只不过桂月秀反而愉快地笑道:“恭喜娘,你已练就当年爹的绝世武功了。”

桂夫人缓缓散去体内神功,她立刻又坐在床上,伸手拉过女儿,道:“阿秀,该是行动的时候了。”

桂月秀道:“娘的意思是……”

桂夫人道:“照你戈大叔的交代去做。”

桂月秀道:“难道真的?”

桂夫人道:“不许违抗。”

她把头稍抬,满脸坚毅地又道:“你爹,还有你的男人,你戈大叔事成之后必会对咱们有个交代。”

桂月秀黯然地道:“是,娘。”

于是,桂夫人又取过一支老山人参,她往口中一塞,便立刻“咯嘣、咯嘣”地吃起来,那模样就好像她吃的是一根棒棒糖,刹那间,一根老山人参被她吃完。

汤十郎愉快极了。

他在往后面走的时候,不时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抚摸他那被桂月秀吻过的地方。他笑,当然是独自发笑。他跳,走两步跳一跳,因为他爽快呀。

汤十郎走入小厢房的时候,口中吹着百灵鸟的叫声。

长白山出产百灵鸟,那儿的百灵鸟叫的声音也最好听不过。

汤十郎如果高兴,他就会吹起百灵鸟的声音,而汤大娘只要听到儿子学百灵鸟的叫声,便知道儿子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丁。

现在,汤大娘就已经猜到儿子遇到快乐的事情了。

汤大娘不等儿子开口,便笑笑道:“十郎呀,有什么高兴的事,说出来也叫娘高兴一下。”

汤十郎道:“娘,她收下了。”

汤大娘笑叱道:“她当然会收下,是她们求你为她们买的,而且娘以为,那老山人参对她们必然十分的重要,她们怎会拒绝?”

汤十郎大笑起来了。

汤大娘也笑道:“看你高兴的样子,忘形了。”

汤十郎收住笑,道:“娘,不是老山人参,是另外一件东西。”

汤大娘脸色一整,道:“另外一件东西,是什么东西?你送她们什么东西?”

她老人家以为,儿子身上可以送人的东西,也只有那一块凤佩,如果他把凤佩送人,那就是大不该,也是大不敬的事。

汤十郎又笑了。笑着坐在他娘身边,道:“娘,我在街上买了一支银簪,上面还镶了一支绿色翠玉,好看极了,我送给桂姑娘,她收下了。”

汤十郎的话说完,还抚掌哈哈地笑。

汤大娘脸色一寒,叱道:“真是儿大不养爹,女大人家的,天下的父母最是倒霉不过了。”

她这话令汤十郎一怔。汤十郎道:“娘,你……不同意……”

汤大娘道:“我辛苦把你养大,几曾见你送娘一件什么小东西,如今你才认识桂姑娘不过一个多月,你就把心掏给人家了,我……伤心呢!”

汤十郎忙笑赔不是道:“娘,那是爱情,咱们是亲情,做儿子的可以把命交在娘的手中,何需什么礼物呀,娘,别生气。”

汤大娘忽然哈哈笑了:“娘是逗你玩的,只不过,十郎呀,你可得记住一件事情,你爹可是把你的婚事安排过了的,在未加证实以前,你可得稳住呀。”

汤十郎道:“娘,爹去世几年了,谁知道爹给我订的婚事人在何方?这要是找上20年,娘,你要不要在有生之年抱孙子呀!”

汤大娘道:“等不了20年,这些天的情况看来,娘以为就快了。”

汤十郎道:“快了?我看不像。”

汤大娘道:“不像什么?”

汤十郎道:“不像是快结束,反倒是进入五里雾中去了似的。”

汤大娘道:“就因为出现那白衣姑娘?”

汤十郎道:“娘,你忘了,官家尚未插手呀。”

汤大娘的双目一厉,她不再多言了。

汤十郎道:“娘,那白衣女的武功很玄,她身边的两个跟班也都俱上乘武功。”

汤大娘道:“娘会找机会去看一看这白衣女的。”

汤十郎道:“奇怪,这白衣女倒还真美,如果她与桂姑娘比,白衣女美多了。”

汤大娘道:“我的儿子还未被白衣女的美色夺魂,诚值安慰。”

汤十郎笑道:“太美的女人也会令男人害怕,白衣女就是美得叫人不敢接近。”

汤大娘道:“无论如何,你要与桂姑娘暂时保持一段距离。”

汤十郎道:“娘,我是想,如果有一天,我同桂姑娘能结合,咱们便一家四口回关外,你同桂夫人二老由我们奉养,咱们长白山上去打猎,松花江上去捉鱼,草原之上任驰骋,那该多么有诗意呀!”

汤大娘叹口气,道:“你太天真了,儿呀,这些幻想,你趁早收藏起来吧!”

汤十郎道:“儿子以为这是水到渠成之事呀。”

汤大娘道:“那要等这儿的事情完了。”

汤十郎似是很有把握地笑了。

晚饭做的是白面馒头小米粥,卤肉还是羊腿卤的,另外小菜两样,汤十郎把吃的端上桌,便扶汤大娘先吃,他自己端了一盘往前面送。

汤十郎走到二道院,只见桂月秀独自一人以手支着脸颊,苦恼地坐在廊前台阶上。还是汤十郎开的口,桂月秀才回过头。

“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发愣,吃晚饭了。”

桂姑娘站起来,她的手中正在玩弄着一支银簪。

那当然是汤十郎送她的簪子,如果他不是双手没空,他一定会上前抱桂月秀。

这时候桂月秀是需要他安慰的。

桂月秀道:“你又送饭过来了。”

汤十郎一笑,道:“我顿顿送呀。”

桂月秀一笑,道:“我娘说,要你这一顿同我们在一起吃,可以吗?”

汤十郎道:“好呀,只不过我端来的只够你们吃的。”

他把盘子往桂月秀的双手一放,笑道:“你等我,我回去再拿些过来。”

桂月秀本想叫住汤十郎,但汤十郎已绕过回廊消失在大厅后面了。

破方桌上,放的是汤十郎带来的,吃的东西,桂夫人端坐在床边笑容可掬。

桂月秀低头撕馒头,好像吃得很不自在。

汤十郎自在,他已啃吃两个大馒头了。

汤十郎还把几块焦炭加在火上烧着,这样,小屋子里便暖和多了。

桂夫人对着汤十郎笑笑,道:“这一回你为我买了许多老山人参,真是太好了,我们不知怎么谢你,所以叫你前来,大家一起吃一顿,我也好藉此机会表达心意。”

汤十郎忙摇手道:“伯母,你见外了,咱们出门在外不方便,相互照料应该的。”

桂夫人笑笑,道:“说得很感人,只不过,咱们这前后住了有一个多月了吧!”

汤十郎道:“是有一个多月了。”

桂夫人道:“这一个多月,又是寒天下雪,若非汤公子相助,我母女怕是沦为饥寒之殍了。”

汤十郎笑道:“伯母,你客气了,就凭桂姑娘的武功,你们不会陷入绝境的。”

桂夫人笑道:“一文钱逼死英雄汉,本事再大,不能去偷去抢,你说是吗?”

汤十郎忙应道:“当然,当然。”

桂夫人道:“我女月秀,今年20,公子今年多大了呀?”

汤十郎的心头一震,这是快要话入正题了。

他脸色微热地忙回应:“在下今年也20了。”

桂夫人看看女儿,再看看汤十郎,只这么一个动作,便令汤十郎迷了心窍。

桂夫人真会捉弄汤十郎,她又笑问道:“你说过,你们家在关外,是吗?”

汤十郎道:“松花江畔!”

桂夫人道:“公子,我想明白一件事,因为我心中有个很大的决定,是……”

她再看看女儿,又道:“也许是关系到我女儿终身呢。”

汤十郎忙抬头应道:“伯母想明白什么?”

桂夫人道:“我想知道,你们母子两人准备何时回关外去呀?”

汤十郎道:“伯母,老实说,还不一定。”

桂夫人道:“为什么?”

汤十郎顿了一下,道:“这事我娘才知道。”

桂夫人心中不快。她心中想,这小子把话推给他妈,真狡猾。

但她表面仍然微微笑道:“那么,你们为什么要在这里住呀?”

汤十郎脸色一紧,道:“实不相瞒,我爹同几位大叔就死在这左家废园中,已经五年多了。”

桂夫人道:“真凄惨。那你们打算要做些什么?”

汤十郎道:“此地死了上百口人,尸骨已碎,堆成一堆而无法辨认,我们无法把尸体运回家乡,我娘思夫心切,我们便在这儿守节,至于多久,由我娘决定了。”

桂夫人眨动眼睛,道:“就为了守节?”

汤十郎不回答了。他们当然是为了报仇,但他此刻口风紧。

桂夫人又道:“我以为守节其次,如换是我,此仇必报。”

汤十郎双目见红,道:“报仇?如何去报?都已经五年多了。”

桂夫人道:“难道你们住在此处不为报仇?”

汤十郎再一次不开口了。她娘说过,此刻绝不能对人提到报仇之事,那会替自己引来大的麻烦,敌人是不容许有人替左家翻案的。

桂夫人看汤十郎不回答,深深一叹,道:“汤公子,另外有一件事,不知公子听过否?”

汤十郎道:“什么事,伯母想知道什么事?”

桂夫人道:“公子可认得有个白衣女吗?她们是何来路?”

汤十郎惊讶地道:“原来伯母也知道那白衣女呀,在下曾见过她两次。”

桂夫人道:“汤公子,防人之心不可无,那白衣女说不定就是你们的仇人!”

汤十郎道:“我会小心的,伯母。”

桂夫人道:“那就好,你多吃吧,我不陪了,我身子弱,得躺下了。”

汤十郎立刻站起来道:“伯母,我也吃好了,如果没事,我收拾了回后面去了。”

桂夫人对女儿道:“你闲着也去帮帮忙吧,这些事本应由女人做的。”

桂月秀低声应“是”,她帮着汤十郎收拾着。

她也不时地偷看汤十郎,发觉汤十郎对她笑,她便也报以一笑。

她送汤十郎出门,立刻又回到小屋内。

桂夫人道:“他回后面了?”

“是的,娘。”

“真是个鬼灵精,看外表忠厚,心眼似那花果山上下来的猴子,我小觑他了。”

“娘,他也没说假话呀。”

“你为他说情了?”

“我看他是老实人嘛。”

桂夫人咬咬嘴唇,道:“我不能再往下问他,怕的是他心犯疑。”

桂月秀道:“娘,咱们对戈大叔实话实说。”

桂夫人道:“还有你这一关,女儿,你下点功夫,总会在他的口中套出他们真正的企图,听说这左家废园中埋藏着大批金银宝物,否则……”

桂月秀道:“戈大叔就是为了宝藏才……”

桂夫人手一抬,止住女儿说下去。

她低声道:“不可随便说出口,你忘了当初来时我对你说过的话了?”

桂月秀道:“女儿并未忘记。”

桂夫人道:“去吧,尽早摸清他们母子两人的真正企图,咱们也好对你戈大叔有个交代。”

桂月秀点点头,黯然地走出去了。

这夜有月色。

月亮光照在雪地上,立刻把大地像镀了一层银子似的,看上去那么柔美。

汤十郎拉着桂月秀的手,两个人缓缓地走在竹林间,两人的影子拖曳在地上,歪歪地,长长地,缓缓地游动着,这光景能说不美妙吗?

汤十郎未开口,桂月秀也没有,两人夜游似的并肩走着。

就在一处斜坡大树下面,桂丹秀拉住汤十郎不走了。

汤十郎立即面对桂月秀,然后,两人拥抱在一起,汤十郎的双臂有力地拥抱住桂月秀的腰肢。

“汤公子!”

“叫我十郎吧,月秀。”

“十郎!”

“月秀!”

然后,汤十郎低头吻着怀中的桂月秀。

桂月秀回吻,而且她由被动变为主动。

他几乎吸吮着汤十郎的“灵舌”出声。

汤十郎似也忘我了,然而这地方不适宜席地而卧。天太冷了,夜间当然更冷。

两人吻着,抚摸着对方,直到……

汤十郎忍不住地忽然双手托抱起桂月秀,他展开身法便往左家废园里奔去。

桂月秀毫不反抗,她的一臂勾住另一臂,紧紧地圈在汤十郎的脖子上。

汤十郎鼻孔发出粗重的声音,宛似一头豹,刹那间他抱着桂月秀进入左家废园的第二进大厅中。只不过他看了一下,又不对,抱着桂月秀又到了后面的大厅。

真急人,这儿的一切很脏乱,无奈何,他有些饥不择食地把那道假墙推开了。

他把桂月秀放下来,道:“你等着,我去取盏灯。”

不料桂月秀却又抱紧他,道:“不要灯,凭你我的武功,虽暗也可视物呀!”

汤十郎一笑,他扶住桂月秀,指向地室,道:“我扶你走下去。”

桂月秀故意问:“到下面做什么呀?”

汤十郎道:“没什么,至少下面干净又不寒冷,很适合咱们……”

桂月秀道:“你坏……”

汤十郎道:“不是坏,是太爱你了。”

桂月秀已到了地室下面了,她极目看到一堆东西,是用被单覆盖着的。

她当然知道那是一堆枯骨,但她并不放在心上,这也许就叫艺高人胆大。

她也准备在这里出刀,当然是向汤十郎出刀,因为她也无奈。

如果汤十郎为了宝藏,更为了报仇,桂月秀便只有出刀了。

她如果在这时候对汤十郎出刀,相信汤十郎一点防备也没有,他非死不可。

汤十郎怎么也不会相信,他心爱的桂月秀,竟然会对他下毒手。

然而,汤十郎此刻却很坦然。他又抱住桂月秀,灰暗的地室下面,只在假墙处转弯抹角的反射来几许月光,但也足以分辨出人体来了。

汤十郎不但吻着桂月秀,也在桂月秀的身上抚摸不已;口中还喃喃地自语着。

“我……爱你……”

“我……也是……”

“阿秀……啊……”

“十郎……你……”

汤十郎只稍稍用力,桂月秀便躺下去了。

地面虽然凉,但两人全身在发烫。

地面未铺被,但汤十郎把外衣铺在地上了。

桂月秀把双目半闭上,她轻声地道:“阿郎,这事之后,我便是你的人了。”

汤十郎有动作,他似乎在解衣裤。

他回应的声音很低,道:“这事之后我娶你。”

桂月秀却突然紧抱着汤十郎不松手。

她似乎脸上微红,全身微抖,不能自己。

汤十郎不及脱完衣裤,忙又将桂月秀抱人怀中,他以为应该先加以安慰,虽然这还是他有生第一次如此,但他相信桂月秀也一样。

汤十郎开始爱抚着桂月秀,他还不知道,当桂月秀一旦问出他的企图目的之后,就会很痛苦的对他出刀。他以为桂月秀此刻只是女人本能的反应。

有许多女子,当她们第一次同男子如此之前,也都会有她们的这种反应。

汤十郎解去了桂月秀身上的衣扣,长袖之下他似乎发现有刀,但他不在意。

他把手按在桂月秀的胸上,那么文明的揉搓着,桂月秀被揉得不停地嘤咛。

桂月秀搂抱得更紧了,她还左右摇着头。

汤十郎完全进入亢奋状态了。

男人如果到了此刻,那会丧失一切理智而不会顾忌一切后果的。

桂月秀几乎要爆炸了,她抓住汤十郎的长发。

这两人已半迷惘了。如果此刻天塌了,他们也不去再管—了。

桂月秀低声地问他道:“阿郎,我似乎已是你的人了。”

汤十郎有力的双臂猛一抱,道:“我说过,此事之后我一定娶你。”

桂月秀道:“我……相信你会娶我……可是……可是我想知道……你与伯母两人何时才能回家乡。”

她来个远交近攻手法,先把她想知道的留在后边说。

汤十郎道:“也许快,也许再等到明春吧!”

“为什么等到明春?”

“这是我娘的主意。”

“伯母为什么一定要住在这儿?只不过因为伯父等几人死于此?”

汤十郎不由得回头看,他父亲的尸体就在这里。

这一看令他心一寒。他有些嗫嚅地道:“也算为我父守几日孝吧!”

桂月秀又问:“也要为伯父报仇,对吗?你做人子的,能不为死去的父亲报仇?血海之仇呀!”

汤十郎轻吻着桂月秀,似乎刚才的冲动收敛一些。

汤十郎道:“报仇,当然要报仇,父仇不共戴天,我们是不会放弃的!”

桂月秀暗中去握刀把了。她准备出刀,汤十郎仍然不知道。

汤十郎又道:“等我们结过婚以后,你就是我们汤家的人了,你也有为公公报仇的义务吧!”

桂月秀道:“是的,我有义务,因为你已是我丈夫了,我当然嫁夫随夫。”

桂月秀很紧张,这短促的一刻,她出刀,或是把身子交给汤十郎。

汤十郎对她太好了,在这样的寒天里,照顾得她母女两人几乎是无微不至,她能对他下杀手吗?

桂月秀便又低声地问:“阿郎,我猜你们也在此地寻找什么。”

汤十郎道:“我们等……”

“等什么?是等什么人?”

汤十郎坚定地道:“等人,你猜对了!”

桂月秀忽问:“等什么人?”

“仇人,我们在等仇人找来,如今又有你的协助,我们更有报仇希望了!”

桂月秀道:“你的仇人一举杀了上百口的忠义门之士,你我才几个人呀!”

汤十郎冷笑道:“我怕他们不来!”他吻了桂月秀的唇,又道:“你不已经杀过一些人吗?。那些人必然是我们仇家的鹰犬。”

桂月秀是杀过,她也知道那些是戈大叔外围的人,虽然她杀了也无关紧要,但那些人终于还是戈大叔的忠心之人。她似乎不必再问了,汤十郎在此果然是为了报仇。

他们报不了仇,却妨碍她们寻找宝藏的工作,戈大叔是不容许有人妨碍他的计划的。如果汤家母子不在,也许有左家相关的人暗中前来取宝,忠义门还是有人的。

于是,桂月秀欲出刀了,她的手已握紧了刀把。

桂月秀在咬牙,她对着汤十郎咬牙,这叫汤十郎看起来,好像她在承受他的爱抚似的。

桂月秀却又问道:“阿郎,难道你至今还未有什么心上人吗?”

这句话如同棒喝,桂月秀及时提醒了汤十郎。

汤十郎不由得望向那堆骷骨,便也立刻打个冷颤。

他心中在念叨:“爹呀爹……我……怎么办?”

他再一次地收敛了那股子欲念,也立刻拉起桂月秀的裤子,却碰到桂月秀的右肘,桂月秀正欲出刀的右肘,碰得汤十郎一怔。

他弹身而起,道:“阿秀,对不起,我冒犯你了,我忍不住,我该死!”

说完,他立刻往地室上面奔去,真怕桂月秀强行拉住他似的。

汤十郎一口气奔出后大厅,一个人站在一堆枯草地上,仰天看着圆月,几乎要哭出来了。

桂月秀只差未对汤十郎用刀。

她本欲在汤十郎回答她问话的时候,突施杀手的,但汤十郎却突然退缩了。

汤十郎不但退缩,他甚至也“临阵逃脱”,倒把桂月秀一人留在地室中了。

桂月秀是个姑娘,有汤十郎陪她下来,虽面对一堆骷骨,但她并不害怕,如今留她一个人,渐渐的,她有些胆怯的样子。

带着几分幽怨,桂月秀缓缓地走出地室,她不知道,为什么她问了汤十郎那句话,就会把汤十郎问得丢了她不管而去。

其实,汤十郎也痛苦,当桂月秀忽然问他,心中可有意中人的时候,这真的如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一般。

他这次进关来,那不只是为了报仇,更重要的乃是寻找他那未见过面的未婚妻。

他怀中藏的是一块雕凤玉佩,那就是他爹为他挂在身上的信物,如今人未找到,他爹汤百里的尸骨就堆在他的面前,他又怎能在此一刻,违背他爹的遗言,而同桂月秀在此绸缪云雨?他不能,便再不孝的人,也不能找这地方吧。

他爹与忠义门生死结盟,他几乎是半个忠义门的人,这种事不能干。

汤十郎就是想到这节骨眼上,便溜上来了。

他当然很痛苦,他一时间无脸再回去,于是,他往竹林这边绕过来了。

就在汤十郎刚到竹林边,林子里白影一现,那不是白衣女来了吗?

汤十郎对白衣女无好感,他站在竹林边不动。

只不过一瞬之间,白衣女已到了他面前。

“你……”

“我在找你!”

“你找我干什么?”

“提醒你呀!”

汤十郎道:“你有什么事要来提醒我?”

白衣女指指远方小河方向,对汤十郎道:“我看到两个恶人,往这边过来了。”

汤十郎道:“恶人?什么恶人?你是好人吗?”

白衣女叹口气,道:“你说我是好人还是恶人?”

汤十郎道:“一个美姑娘,夜里往荒林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恶人。”

白衣女一跺脚,道:“好,你这是说我是恶人呀,我这就走了。”

她转身就走,汤十郎却冷冷地道:“以后少来打扰。”

白衣女忽回头,道:“打扰?我打扰你了?”

汤十郎道:“我不喜欢再看见你。”

白衣女道:“就是因为我叫那人杀你?”

汤十郎道:“那已足够叫人讨厌你了。”

白衣女道:“好吧,你既然讨厌我,我也叫你不快乐。”

汤十郎满腹的火,道:“你想怎样?”

不料白衣女又道:“我找人来杀你。”

汤十郎冷笑了。

“你不相信?”

“我等你把你的两个跟班叫来!”

“用不到她们出手。”

汤十郎怔怔地道:“还有别人?”

白衣女道:“当然有,而且就来了。”

她说着,把双手指了几下,道:“出来吧,你们不是在找你们失踪的人吗,问他呀!”

白衣女的话甫落,哗,只见两个大汉分别提着刀斧自林中走出来了。

这两人踩地有声,沙沙的雪被他两人踩得响,双双已站在白衣女身侧了。

白衣女指着汤十郎,道:“要找人,去问他。”

来的,敢情正是庄怀古与刘大年两人。

刘六年手上握着把怪刀,那庄怀古手中正是一把锋利的板斧。

他两人只想暗中探探左家废园的,不料刚走近,便被白衣女呼叫出来了。

原来庄怀古与刘大年两人,在野店中吃饱睡够养足了精神,便趁月色赶着潜来左家废园。他两人已有五年多未曾出现在左家废园。

忠义门主左太斗满门被杀之后,戈家堡那面就不再有任何人出现在左家废园。

但当汤十郎的雕凤玉佩在顺天当铺出现以后,左家废园就热闹起来了。

已经死了11人了,但顺天府城却无人谈论左家,人们甚至还不知道左家废园刀声已响。此刻,庄怀古与刘大年为了寻找于世争,两个才硬着头皮赶来此地。

白衣女看着庄怀古与刘大年,指着汤十郎,道:“你两人要寻的人,他一定知道。”她再对汤十郎冷冷一笑,道:“我说得对吗?”

汤十郎火大了,只不过他这种带些木讷的人,发起火来反而说不出话来。

他气得双手十指格格响,牙齿挫得吱吱叫,他恨透这白衣女了。

庄怀古却冷然问汤十郎,道:“这位姑娘的话是真的吗?”

汤十郎道:“不错。”

刘大年手中刀猛一抡,咬牙道:“你承认我们那位兄弟的失踪跟你有关?”

汤十郎似乎已定下心来了,他猛吸一口气,强把心中怒火压下去。

他原本要把杀于世争的前因后果,一古脑的全部吐出来的,他不能叫白衣女置身事外,但当他看向白衣女的时候,立刻又改变了他的心意。

白衣女也正在看他,她的那种风采、那种眼神、那种仪态,任何人看了都会对他产生爱怜之心,包括她的敌人在内。

汤十郎发火的时候,便是把白衣女当成了敌人。

汤十郎在月下看白衣女的模样之后,便立刻瓦解了他对白衣女仇恨的心。

他下了个决定,他决定自己搅起来了。

当刘大年逼问他的时候,他冷然地道:“你猜对了。”

他指指白衣女,又道:“她的话完全正确,这件事在下不但知道,而且也由在下一手导演,这件事这位姑娘虽然知道,却与她毫无关系。”

白衣女不但不惊奇,反而还微微笑了。

汤十郎不笑,他回敬白衣女一句:“你……满意了吧?”

白衣女以袖掩口,不知她什么表情。

刘大年却厉吼道:“好小子,你是怎么导演的,你把我们兄弟怎样了?”

汤十郎道:“你很想知道吗?”

庄怀古一顿手中板斧,冷冷地道:“说!”

汤十郎道:“你们的同伴不应该来此闹事,就好像你两位也不该来是一样,所以他死了。”

庄怀古与刘大年两人对望一眼,这两人谁也不出手。

并非他两人怕,正因为他们不怕,才不贸然出招,这就是高手的耐性。

有时候耐力对一个武者是很重要的。

戈家堡的十三太保,个个武功高强,也个个心机深沉,遇到像今夜之事,他们必先弄清楚原因。

庄怀古嘿嘿冷笑,道:“好小子,你很够种。”

汤十郎道:“在下从不说谎,我杀了那人。”

刘大年道:“我们的同伴并非泛泛,你能杀得了吗?”

汤十郎道:“你们的同伴很嚣张,出招就要命,可以说在下是在自卫中才杀了他。”

庄怀古大怒,举斧直劈而上,道:“那么,你小子再一次自卫吧!”

庄怀古出手,刘大年不出手,他盯着白衣女,他不能不对白衣女防着。

汤十郎忽然错身往竹林中闪去,庄怀古的板斧发出“咔”地一声响,一棵巨竹应声而断。

庄怀古厉吼:“哪里走!”

不料汤十郎并未真走,他忽然一个大旋身,几乎与追来的庄怀古碰个满怀。

庄怀古举在半空中的板斧落了一半无力了。

他还有最后一口力气,当板斧落在地上的时候,他大叫了一个字:“走!”

然后“轰”的一声,庄怀古作古了,他倒在竹林子里。

汤十郎的摄魂箭自庄怀古的左胸拔出来,他大步往竹林外面走来。

当他发现白衣女的身法几乎在半空中飘飞,他也看到刘大年正像个没头苍蝇,左冲右突难以逃走。

庄怀古的那声“走”甫起,刘大年便拔空往回逃,但当他人在空中的时候,忽然发觉前面一团大雪堆,他惊讶着又折回身往另外一个方向,真奇怪,另外的方向也一样是大雪堆。就这样,他逃了三个方向未走开,汤十郎便在此时走过来了。

“你不想为你死去的朋友做些什么?”

“要,但不在此时。”

汤十郎道:“何时?”

刘大年道:“当我有必胜把握的时候。”

汤十郎道:“你们今夜前来,不是抱着必胜信心吗?”

刘大年道:“爷们只为寻那失踪兄弟,并未准备同人搏杀。”

汤十郎道:“你们已经出刀了,朋友,你在此时还有什么推搪?”

刘大年道:“你小子不可欺人太甚。”

汤十郎道:“那么,左家满门百口之众,不就是死在尔等之手?”

刘大年沉吼:“拿出证据来。”

汤十郎道:“不需要证据,刀就是最有力的证明,朋友,你出招吧!”

刘大年这还是头一回如此窝囊。

他侧头去看白衣女,不料白衣女早不见了。

刘大年暗中咬牙,他的怪刀已平斩过去,口中厉喝如虎,道:“你死吧!”

刘大年把毕生的功力全部运在他那把月牙形的怪刀上,带起的是一声凄厉的“嗖”声,宛如一颗忽现又隐的流星砍向敌人胸脯,而他的头部门户大开,光景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打法。其实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招,如果汤十郎出招迎上来,大概汤十郎也不会捡到太大的便宜。

果然,汤十郎没有硬搏。他拔身斜飞,越过敌人的右上方,刘大年心中一喜,因为他并不打算拚战到底,当白衣女突然不见,他便打算尽快离开此地了。

汤十郎拔身而起,刘大年旋刀往空,但他的身子已经往竹林中奔去。

然而,他绝对想不到,敌人会在空中出手。

汤十郎的摄魂箭便在他身子拔空时倏然出袖。

那种百发百中,箭箭不爽的利箭,刘大年是躲不过的。

刘大年想不到背上的一箭直贯前胸,他倒下去了,他在倒地的时候还不太相信的回头骂:“你妈……的……”

汤十郎闻骂露齿一笑。挨骂的人只有忿怒,他怎会笑得出来?

他当然要笑,他不但笑了,而且习惯地又用指头在自己的脸上搓了几下。

他虽然挨骂,但他想着地室中那些枯骨,他已为他们做了些什么,两者比较,汤十郎还是笑得出来的。

只不过当他把一支摄魂箭插回袖中的时候,猛抬头,却不见附近有白衣女的踪影,但他相信白衣女必然未走远,白衣女此刻会去了哪里?

汤十郎拔身而起,直往竹林外面扑去,他要追问白衣女,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为他制造麻烦。

他一直追到大道边,仍不见白衣女的影子,月光下,大地美极了,那份宁静与美,只有在此刻你才会领略到这个世界有多美。

汤十郎四下观望,但他不是看风光,他无心于此,只想找到白衣女,然而……

汤十郎突然一怔,立刻拔身往竹林中折回去。

他自言自语:“怎么搞的,我怎么会忘了?”

他忘了什么?便见他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直往原来的地方奔去。

他又回来了,但也怔住了。

“怎么搞的,又不见了。”他还在雪地上拨弄着,但他一无所获。

汤十郎立刻又奔到另一地方,他仍然匆忙地在地上找,但他仍然一无所见。

他当然是寻找尸体,被他杀的庄怀古与刘大年两人的尸体又不见了。

汤十郎就是找不到两具尸体,当然他无法解开这个令他头痛的谜。

汤十郎显得有些沮丧的样子。

他也想着刚才在地室中,他本将与桂月秀共谱爱歌,共效于飞的,但他却在一念之间,来了一个急流勇退,他拔身而冲出地下室。

他再也想不到,就是他这么一退却,却也保住他的一条命,当时,桂月秀还在犹豫,是否出刀杀了汤十郎。

此刻,汤十郎无精打采地走回小厢房。

汤大娘在被窝中,道:“你去了很久。”

汤十郎道:“大半个时辰了。”

汤大娘道:“这么长时间,足可以赶到顺天府城再赶回来。”

汤十郎道:“是的,娘。”

他不能把地下室的一幕对他娘说,当时他与桂月秀在一起,他那跃跃欲试的心境,如果说出来,他娘必然会恼怒的。

汤大娘不只一次地告诫汤十郎,在未摸清楚桂氏母女两人底细之前,双方最好保持距离,助人可以,不能因为助人而失去戒心。

汤十郎有时候也独自在想,桂氏母女为什么也会偏偏转来此处居住?如果不是我汤十郎伸手支助,她们又怎么生存下去?她们必然有目的,那么,她们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也想找出什么仇人吗?

汤十郎想得越多越感迷惘,如今他似是无言以对他的娘了。

汤大娘转了个身,她侧着面看儿子,又问道:“你同桂姑娘在一起?”

“是的,娘。”

“你们在一起可曾……”

“没有,娘。”

“那么,只是在谈天?你可问出她们的来历了?”

汤十郎道:“没有,后来她回去了,外面有了敌踪。”

汤大娘道:“什么人?”

汤十郎已拉起被子盖身上了,他如今身心俱疲,心理上的疲倦还超过身上的。

他—边躺着,道:“两个杀手,比之当初那些来人的武功高出很多。”

汤大娘道:“你杀了他们?”

汤十郎道:“同以前一样。”

空气中宁静了一阵子后,汤十郎又道:“当初咱们定的计谋,只要杀了仇人,立刻把尸体弄走,如今却是那尸体会突然地不见了,倒也省了我不少手脚。”

汤大娘道:“真奇怪,这一定有人在暗中弄的手脚,会是什么人呢?”

半晌,汤十郎又道:“这位在暗中弄手脚的人,其武功必然很高。”

汤大娘道:“可是,这人为什么代我们清理那些死人尸体?他是什么目的?”

汤十郎道:“那要找到这人以后才会明白。”

汤大娘道:“娘可以断言,此人是友非敌。”

汤十郎道:“是友?忠义门的人早作鸟兽散了。”

汤大娘道:“别发牢骚,也许他们转入地下了,他们俟机而动。”

汤十郎道:“他们真会等,一等五年多。”

汤大娘道:“当前要紧的,乃是先结合桂家母女,要知道,如今敌人似已开始注意咱们了,他们死了这么多人,虽说只是失踪,使他们一时间陷入迷惘,但时间一久,必将有大举的行动,咱们不能孤单出击,所以你要尽快摸清桂家母女的来历,不失为一支有力的援兵。”

汤十郎道:“如果我们能与桂家结合为一家,就太好不过了,娘,我见过桂姑娘出刀,高呀!”他还在做梦,他当然不知道他几乎挨刀。

汤大娘的反应很冷淡,她似是心有所感地问道:“能同桂家母女联手已经不错了,至于结成一家人,十郎呀,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汤十郎道:“娘怎么会知道?”他的语气带着自豪的意味,因为他自以为桂月秀已与他肌肤相亲,而且他也几乎占有桂月秀其人了。

然而,汤大娘却又淡淡地道:“十郎呀,你还年轻,至少娘看得很清楚,桂家母女必然有为而来,只不过我们尚无法知道罢了。”

汤十郎道:“娘,睡吧,我会设法打听出来的,我相信不久之后便会明白的。”

桂月秀几乎把牙咬碎,她有着受辱之感。

汤十郎为什么会在那种节骨眼上突然舍她而去?

任何一个男人,尤其是像汤十郎那种极端冲动的年纪,绝对不会在那时候突然离开已对他袒裎的女人,然而,汤十郎却真的走了。

桂月秀在走出地室的时候,便产生了羞辱感。

她没有去追汤十郎,她甚至是低着头走回前面门楼下面的小房中。

当桂月秀推开门的时候,桂夫人的手上正握着一根老山人参还未往口中塞,道:“你怎么了?”

“娘……”桂月秀想哭,却忍住了。

“你还没有问出什么?”

桂月秀道:“娘,我下不了手。”

桂夫人倏然抛下手中人参,低声叱道:“你太令我失望了!”

桂月秀道:“娘,咱们这一个多月以来,吃的花的用的,人家从不缺咱们什么,也从未有过不满的表示,这种情义,实在令女儿一时间下不了手。”

桂夫人冷笑连声道:“你发起慈悲心了?”她忽然伸手,拉过女儿的手,低声道:“阿秀,咱们接受他们的资助,不,看起来咱们不能忘恩负义,可是咱们就是要装成这样,你还不清楚吗?咱们不是花不起银子,咱们有的是花不完的银子,咱们不在乎,咱们这样一副可怜相是有目的的,咱们就是要接受他们的接济,然后在他们意料之外,才有下手的机会,等他们挨刀之后,虽然说咱们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但他们已经死了,他们死了,这世上还会有谁知道?”这话出口,桂夫人还温柔地拍拍女儿的手,又道:“记住,去创造一个绝佳机会,如果他母子只为报仇,那就尽快出刀,别再误了咱们的大事情。”

桂月秀心中像海潮似的起伏着。

她低声地道:“娘:他们确实为了报仇而来。”

桂夫人道:“那就找个机会出刀吧,记住,你杀了那小子以后,立刻回来,娘去找汤大娘。”

桂月秀不回答了,她似乎在咬唇,手还有些发抖。她能对汤十郎下手吗?

桂夫人说,她们还有更重大的任务,那么,桂月秀只有顺从她娘的话了。

“睡吧,孩子,你要好好养养精神了。”

“娘,戈大叔真的知道爹的下落?还有,戈大叔也会告诉我们,我的大家在什么地方吗?”

桂夫人道:“一堡之主,绝无戏言。”

桂月秀道:“如果他欺骗咱们……”

“他不会,他也不敢,你该知道娘的脾气。”

胡秀道:“左家废园长满了荒草,官家又不闻不问,这样下去……”

桂夫人道:“以后的事,你就别再操心,你只准备对付那小子就行了。”

桂月秀不开口了。

她躺在桂夫人一边,缓缓地把被子盖在身上,只不过一时间她是睡不着的。

汤十郎根本无法成眠,他遇上这些事是难以把心情平静下来的。

他本打算起来,也许他该找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去好好地想上一想。

于是,他慢慢地把被子掀开,轻悄悄地走出小厢房。

汤大娘在儿子走出门之后,低声喟叹:“嗨,这半年也真苦了这孩子了。”

是的,汤十郎确也够苦了,单只每天要侍候三个女人,就令他忙个不了。

汤十郎走出门,他不往前面走,因为他怕此刻再遇上桂月秀。

如果此刻碰到桂月秀,他不知该如何对人家解释,向人家抱歉了。他转而越过后院的草地,一跃而过了后院的围墙,这地方也是他常往竹林绕的捷径。

汤十郎本来往竹林走的,但当他快要接近竹林的时候,忽见一团纤小人影儿,宛如幽灵一现,那么轻灵地站在左家废园左边矮墙上。

汤十郎身子一晃间,正欲追扑过去,不料那黑影一个反弹,斜刺里闪飞到竹林这边来了。

汤十郎真的以为是鬼了,因为只有鬼魂才会在空中如此飘闪如风,跳动如飞。

汤十郎相信,这人的轻功绝对在自己之上。

那黑影一跃三丈余,眨眼之间便到了汤十郎附近,汤十郎更相信,这黑影一定是发现自己才又折回来的。于是,汤十郎坦然地站在那里不动了。

“你……是谁?”这声音真好听,汤十郎以为天下最好听的声音乃是百灵鸟的叫声,但这人的声音比百灵鸟的声音还令人陶醉。

她,是个女子,听声音,这女子顶多十八九,或者20岁,月光之下,在一地白雪的衬托下,更显出这女子的高贵气质。

汤十郎发觉这女的一张脸皮之白之细嫩,比之那白衣女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空中有寒星在闪烁,这黑衣女的双眼闪动得比天上的星儿还吸引人。

汤十郎怔住了,他忘了回答。

黑衣女又问:“嗨,你是什么人?”

汤十郎像从迷惘中清醒过来似地道:“我叫汤十郎。”

黑衣女道:“喂,汤十郎,你怎么在此地?这儿不是左家废园吗?”

汤十郎道:“不错,这儿正是左家废园,姑娘,你夤夜来此,莫非……”

黑衣女道:“我呀,我是来凑热闹的呀!”

汤十郎大感奇怪,道:“凑热闹?凑什么热闹?这儿只不过是个官家查封的废园,并没有什么热闹呀?”

黑衣女道:“嘻嘻,八方风雨就要会废园了,你还不知道?”

汤十郎道:“什么八方风雨?你在说些什么?”

黑衣女道:“没知识,八方风雨也不知道。”

汤十郎道:“姑娘台前,在下请教。”

黑衣女掩口一笑,道:“至少有四个门派的人物,他们正纷纷往这里赶来,汤十郎,这儿就快热闹了。”

汤十郎怔住了。

如果再有四门派人前来,自己便很难分辨出谁是真正参与左家大屠杀的仇人了。难道只因雕凤玉佩,消息立刻传出江湖了?

汤十郎一顿急问:“姑娘,这些人为什么奔来左家废园?这里一无所有呀!”

黑衣姑娘又笑了。她只一声笑,汤十郎便精神一紧,便也引得汤十郎睁大了眼睛去看她。

黑衣女笑着道:“你听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极普通的话吗?”

汤十郎道:“此话我懂,但与这些来此的各派人物扯上什么关系?”

黑衣女道:“关系可大了。”她伸手指向左家废园,又道:“你知不知道,这左家废园原本是忠义门总舵?”

汤十郎道:“好像是吧!”

黑衣女道:“什么叫好像是,对你说,根本就是。”她再指往西方,接道:“顺天府城附近有两大世家,人称东左西戈,这附近还有个传说,你可想听一听吗?汤十郎。”

汤十郎道:“在下正在听着。”

黑衣女似是很愉快地一笑,道:“顺天府城的人们,平日是不会随便说的,暗里却有不少人知道,他们暗里说的是‘左家庄戈家堡,官爷见了也弯腰’,也就是说官家也不愿意惹上这两家人。”

汤十郎道:“姑娘,今夜在下长了不少见识,且不过你尚未说出几路人马要来此地的目的。”

黑衣女美眸一亮,道:“为财呀!”

“什么财?”

“当然是财宝。”

“在下怎么不知道?”

黑衣女道:“汤十郎,你怎么不多想一想,那忠义门在江湖上风光多年,便左太斗也独领风骚30春,当然集了不少财富,但江湖上谁都知道,五年多以前,左家满门一夜被杀得鸡犬不留,却没有人找到忠义门的宝库,而且至今成谜。”

汤十郎道:“我明白了,这些人原来为财宝而来。”

黑衣女道:“你总算明白了。”

不料汤十郎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黑衣女道:“你笑什么?”

汤十郎道:“左家废园没有宝,只有骸骨一堆,恐怕他们要失望了。”

黑衣女道:“我以为必然有宝,只不过尚未找到罢了。”

汤十郎双目一瞪,道:“姑娘,你就是为财宝而来的吗?”

黑衣女嘴一撇,道:“不屑。”她是不会承认的。

汤十郎道:“可是,姑娘你不是为财宝也赶来了?”

黑衣女道:“我是赶来了,但不是为财宝。”

“为什么?”

“因为传言有一块玉佩出世,才引起我的兴趣。”

汤十郎心中一紧,他终于明白,自己的那块玉佩出世之后,果然引来麻烦了。

他重重地道:“姑娘,怎样的玉佩?你虽说不为财宝,但你还是为了玉佩呀!”

黑衣女哈哈一笑,道:“我不会要玉佩的,我只是想看一看,因为……”

汤十郎再也不会把玉佩取出来示人了,他娘命他好好地把玉佩藏起来,千万不能随便示人。他是不会把玉佩出示给黑衣女的。

汤十郎想了一下,才缓缓地道:“就因为一块不相关的玉佩,就证明左家废园有宝藏?真可笑!”

黑衣女道:“传言玉佩出自左家废园,那左门主当年嗜玉,犹爱玉佩,你想想,八方人马虎视耽耽已等了五年多,如今稍有风吹草动,他们能不蜂拥而来?”

汤十郎闻言怔住了,他再也想不到事情越见麻烦了。

原本他们只想找出凶手后报了大仇就出关,如今却又牵扯出这么复杂的后果。

汤十郎不能见人便杀吧,过去一段日子,他相信所杀的人都与主凶有关系,他不主动去找真凶,他要真凶自己上门来,如果各路江湖人物齐齐出动,汤十郎就难以下手了。

黑衣人见汤十郎沉思,不由一笑,道:“汤十郎,就快五更天下,我要回去歇一歇,你可不知道,我赶了两百多里路,好累哟。”

汤十郎道:“姑娘,你请便。”

黑衣女道:“你呢?”

汤十郎道:“在下就住在此地!”

黑衣女本来转身要走,忽又回身,道:“汤十郎,你不怕有鬼?”

汤十郎道:“鬼?你不觉得人比鬼可怕多了?”

黑衣女美眸一亮,道:“也有道理嘛。”她笑笑,又道:“汤十郎,你这个人很有意思,我明天夜里再来找你。”

汤十郎道:“找我?干什么?”

黑衣女道:“你住在这里,是吗?”

汤十郎道:“我已说了两遍。”

黑衣女道:“所以我找你,请你带我进左家废园。”

汤十郎道:“你若想进左家废园,可以自己进去,在下也只是暂住而已。”

黑衣女道:“你这人真狠心,我只不过请你带我进去看看,你也拒绝我,我……”她黯然地似乎要哭了。

汤十郎道:“奉劝姑娘,别再来了,为了想看看玉佩就冒这种险,不值得的。”

黑衣女道:“我不管,你一定要带我去看看。”

汤十郎道:“那么,姑娘,你能告诉我,你家在哪里?”

黑衣女道:“几百里外,很远的。”她仍然不说出她住在什么地方,但已令汤十郎满意了。

汤十郎再问:“姑娘的大名是……”

“我叫楚香香。”

“楚香香”汤十郎念着,又道:“多好听的名字,姑娘是一个人前来?”

楚香香道:“是呀,我一个人很方便的。”

汤十郎道:“姑娘此去,歇在什么地方?”

楚香香道:“住在一家大客栈里。”

汤十郎不好再问下去了,他点点头,道:“也罢,姑娘二更天来此,我带姑娘进去吧!”

楚香香嘻嘻哈哈地走近汤十郎,道:“你真好,汤十郎,谢谢你了。”

汤十郎叹口气,道:“姑娘,有许多人为财死,而你却是为了好奇。”

黑衣姑娘笑笑,道:“除非我想死,否则我永远也不会死的,我如今还不想死,所以我就不会死。”

汤十郎道:“世上有许多死于好奇的人。”

黑衣女道:“我不是。”她转身徐徐走去,走得很慢。

当汤十郎欲回身的时候,空中传来黑衣女的声音,道:“汤十郎,记住了,二更天咱们在此会面呀!”

汤十郎极目望向竹林,早巳不见楚香香的影子了。

汤十郎刚刚走到后面围墙边,迎面传来低沉的声音,道:“十郎吗?”

汤十郎立刻奔到发声处,果然,汤大娘站在一片荒草中,直视过来。

“娘,你怎么起来了?天寒地冻!”

汤大娘道:“你去了哪里?”

汤十郎左右一看,拉过他娘就急往后院中走。

“娘,有事发生了。”

汤大娘道:“有什么事?”

汤十郎道:“快进去,回去我再告诉娘知道。”

汤十郎很紧张,便也令汤大娘愣然了。

“砰!”汤十郎把门关上,同他娘一齐坐在床沿上。

“娘,刚才我碰见一个黑衣姑娘,她叫楚香香。”

“楚香……香?”

汤十郎道:“此女轻功高绝,她对我说,不久之后左家废园要热闹起来了。”

汤大娘道:“怎么说?”

汤十郎道:“她已知有四个门派的人,暗中赶来左家废园了。”

汤大娘道:“什么样的人物?”

“只说是四个帮派之人。”

“他们来干什么?”

“财宝,这些人等了五年多,为的是左家财宝。”

“胡说,这儿哪有财宝?”

“自从我的玉佩上了当铺,风声便传出了。”

汤大娘顿足一叹,道:“如此一来,妨碍咱们的报仇大计了。”

汤十郎道:“娘,咱们怎么办?”

汤大娘也想不出好办法,不知何人传的谣言,竟说这左家废园有财宝。

汤十郎又道:“娘,黑衣女还会来的。”

汤大娘道:“她已经来了。”

汤十郎道:“黑衣女明日夜二更天再来,她请我带她看看这里的一切。”

汤大娘道:“她是这么说的?”

汤十郎点头,道:“是的,娘。”

汤大娘道:“那就想法子把她带来,娘要好生问问她。”

汤十郎道:“娘,黑衣姑娘楚香香好像很娇,你若见了她,尽量温和些对她。”

汤大娘道:“娘自然知道,十郎呀,把心安下来,好好养精神,娘想个法子,唉。各路人物出现,实在是一个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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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乘风《蝴蝶王》作者: 龙乘风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上海市,充塞着各式帮会及黑道人物。蝴蝶帮是新崛起之雄,谋臣如雨,猛将如云,帮主蝴蝶王——王梦琳是一个充满传奇性的年轻又美艳的姑娘。一日,梦琳与黑道头子仇二爷进行一场豪赌,庄家是仇二爷,梦琳押注,赌注为三百万,且还要赌人,双方斗智斗力,奇局出奇招,是千门史上最别出心裁的一页,娇凤斗狂龙,仇二爷惨败。不久,他和一些得力手下均死于蝴蝶帮群英之手,当这些人被毁灭后,蝴蝶帮也突然消失,自此无踪。所以有些人说蝴蝶帮是为复仇而创立。他们之间有些什么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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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沐《追花客》作者: 熊沐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三十三家是哪三十三家?第一家在名单上写下自己名字的是北方的好人儿许顺。许顺,四十岁,北方人,使一口大刀,重六十三斤,杀死过北方七狼,建立过北方“冷身人”。至今为止,北方最大的势力,就是“冷身人”。第二个在生杀单上签名的是南方人,他很瘦,总是咳,人称“明天死”,他叫一个很怪的名字,肃杀。肃杀,十六岁出道,在酒馆里杀过三人,因那三人夺他的一壶酒。因酒店太小,只剩那一壶好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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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萍踪侠影录》是梁羽生武侠小说的扛鼎之作,亦是梁羽生本人最满意的作品。小说以明代土木堡之变为背景,通过朱明王朝与张士诚后代的矛盾、朝中奸宦与忠臣义士的斗争以及中原与蒙古之间的民族冲突,表现出爱国保民的主题。小说精心塑造了一个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不计世仇,甘愿抛弃荣华富贵、奔波于塞北中原之间,屡建奇功的大侠张丹枫的生动形象。其间穿插了张丹枫与仇家后代女侠云蕾的爱情波折,有机地与家国命运交织在一起,深沉蕴藉,凄怨动人,表达出作者“盈盈一笑,尽把恩仇了”的创作思想,交织成一个豪侠浪漫美好绝伦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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