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毒千岁”区怀,于思明深具戒心,能在江湖上博得“毒千岁”的名号,这老儿在毒物上的修为必已弹足惊人,别提他软功如何,单就在几个时辰间及时追来,这份轻功,已称得上拔尖。
现在,区怀摆出这种振翼拌摆的架武,看起来是闲闲的架式,给人的感觉是气定神闭宛似游山玩水。
但于思明却心情沉重,压力骤增,他实在不明白这个老毒物在弄什么鬼?
踏前一步,于思明硬梆梆的道:“老头儿,该动手了吧? 否则,你又把于某摆平?”
冷漠的翘起绕满灰髯的下巴,区怀道:“我的事何用儿操心? 你要留意的是你该如何保你自己的小命。
小子,一旦老夫得逞,你是一点活的机会也没有了。”
就是这么个灰惨惨的老苍头,也是个看似村夫的老泼皮,口气竟是如此嚣张,声势这等凌人,简直视于思明为无物。
于思明暗中咬牙,他娘的皮,真正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面,区怀已面现得意之色道:“丑八怪小子,你出手叫。”
于思明绝不上当,他在未明敌人欲取的行动之前,绝不会轻易出手,至少他在区怀的激语后未出手,反倒往侧面开始游走……
不料对面刚刚站定的区怀双目一凛,竟也随着于思明的移动而动。
不过,他仍然与于思明保持着一定的方向,绝不让于思明绕向他的另外三个方向。
换句话说,于思明进一步,他便立刻退一步,于思明向左移动三尺,区怀便立刻往右方移动三尺。
于是,于思明的钢笛已直竖向天,他左腿稍提,口中已冷沉的吼道:“老头儿,我是后生小子,理当尊老重贤,还是你先出手吧。”
不料对面的区怀淡淡一笑,道:“老不欺少,大不压小,后生小子,你先吧。”
出手就出手,于思明斗然升空,大片银芒有如满天散碎的冰屑雪花,兜头盖面的罩向区怀。
于是,区怀的面色一惊又怒,未见其动,双手举起,往空轻弹倒射,便在他身离地面的剎那之间,地面上不知何时一声轻响,火光一现,有一股淡淡的白烟,已顺着山风吹向扑来的敌人。
区怀便在这时倒翻而退。他去势快如殒星,剎时停身在五丈外,回身,挺胸,直视着那团火烟,面含微笑不已。
火团爆烈而发出的灰烟,附地之后正顺着风向直往于思明包围过去,宛似一团散不开的浓雾。
不料,那团灰烟渐飘渐低,但就在那团流逝的灰烟劲泻里,于思明如飞般的身形正出现在灰烟的前面,看的区怀须发紧张,瞠目结舌不已。
原来于思明在明白敌人惯用毒物之后,便在他的详细琢磨下,发觉敌人尽往自己的上风头站立,这种选择风的企图,早为于思明视破,但他还是无法知道敌人要如何出招,唯一可循的便是虚晃一招,诱使敌人出手。
果然,就在他拔地而起的瞬间,突然发现鸡蛋大小的白团在地上爆开,便在一团云雾似的白烟抖然扑来的剎那间,他空中挺腰劲旋,一连便是七个空心筋斗怒翻,紧接着便见那白烟向他直追而来。
于思明心中明白,如要闻到白烟,自己非躺下去不可。
因为他曾在江家庄领教过“毒罗剎”区芒英的毒烟,那时候是在那幢怪屋里,他尚能及时的以尿水湿布掩起口鼻,如今也只有尽力闪躲。但见白烟顺风而来,他只有拔腿拼命往前跑了。
区怀见于思明狂奔,一怔之后,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别跑呀,回来同老夫大战一百合。”
前面是个山谷,也是“屠龙谷”口,于思明错身大石后,见那片灰烟直往谷外面疾飘而去,不由得冷冷一笑,便在区怀的嘲笑中,怒吼着便扑了去。
于思明屏住一口气,怒矢般猛扑而来,手中钢笛已开始激发出隆隆的笛声,猝映暴闪如电,暴取迎面走来的区怀。
双袖怒扬上翻,区怀人向后仰,两点闪跃着乌光的寒风已自暴取于思明咽喉。
那是两粒鸽蛋,不,只是两颗烟弹,于思明“?”的空中平飞,低头双目直视着自身前半尺不到的两粒弹,而不挥笛拨打。
那面,区怀已怒骂,道:“好狡猾的畜牲。”
喝骂声里,右手平举五指弹挥,口中厉喝道:“留你不得。”
冷哼一声,于思明拔空三丈七尺高,一个空中怒翻,人已抢站在区怀的上风头,这才看到身后的空中竞出现红芒火光,一隐一现,剎那消失于无形。
于思明心想,这老儿的毒物还真不少,眼前他既不放过自己,大家何妨豁上干。
厉吼一声,于思明的“泣血音”展现,当成束的极光于瞬间层迭四溢与方圆三丈的时候,来自空空的笛音便如润如诉般含着血腥般响彻入云,他的人已变成一个幻影,一大半的身子便虚幻缥缈的若隐若现于那片光极之中。
不知何时,区怀的手中已多了一把尺半长的黑刀,他刀锋像起墨云般的一团乌光,身形猝然便往于思明的光极中撞来,乌光浮沉上下,飘荡四旋,彷若有形而无实,好像地狱里抖然冒出个灰蒙蒙的厉魔--张牙舞爪的鬼。
这时,于思明才明白,区怀不只用毒,他的武功也已是一等一的高手,什么人敢于直接迎击他的“神笛三绝响”?
当然,区怀并不知道于思明手中钢笛有鬼,对于笛上发出嘶声浪,他觉得只要劲旋急挥便自然会发出声音来,他真的以为如此。
“泣血音”的招武正走至极峰,区怀的乌色短刀已如墨鸦投林般,一闪而至,他是刺杀于思明的胸腔,但于思明心中明白,使身上任何部位中上一刀,都将中毒而亡。
光极更见密集,笛音响声震耳,三十二条银电精芒形成一种璀璨的月弧。便在这连天的冰山光极中,三十二道闪烁的银光已森森的激射而出--“泣血音”已在他的怒吼中狂烈得宛如火山爆发般罩上敌人。
区怀的乌刀顿感如人深渊,如处冰窟,一种波波的震动宛如排山倒海也似当头盖下来,那阵阵的寒气,加以狂风嗖嗖,竟是被缝合得如此严密。
于是,一声挤压自肺腑尖啸声中,区怀一飞冲天,斑斑艳红,便在他头上足上斜落向地的同时溅得地面一片殷红。
于思明却一头又钻进这片血雨中,他冒血雨,挥钢笛,如影随形的一闪而越过尚未落地的区怀。
再一次狂烈的嗥叫声刚落,于思明又跃在三丈外,伸手在面上抹去标在脸上的鲜血,冷冷的望着单足人立不倒的区怀。
区怀的右后跟部已露出白森森的腿骨,一条大筋被钢笛中的尖刀挑断,右肩头也正身往头上喷血,他能在此时以左足撑地不倒,已是了不起的。
于思明的“泣血音”并未发挥得完美,他出招走势总得要预防着敌人突然施毒。他在一招得手伤了区怀的肩头以后,乘胜追击而不予敌人有还手的机会,便不等敌人落地,一举又伤了敌人一足。
扭身偏头,区怀仰天啸笑如润,道:“好个王八蛋,是老夫小觑了你,匆匆追来,老夫未带十三连环火烟,倒被你占了便宜。”
于思明仍然不敢大意,他不仅站到上风头,且又是三丈外的高地,冷笑的道:“你老不该如此大意的,从令外甥女千方百计又施尽浑身解数,尚且奈何我不得,你应该有所警惕。”
区怀伤得不轻,肩与右足,血水滴滴淌落,衣衫与靴子被染红了。
他却闷不响声,伸手入怀,也不知他抓了些什么,便往伤处按去,直待血不流。他忽然暴吼,道:“老夫突然觉得,你应该就是江萍说的“血笛浪子”攻龙,因为非有你如此功力与机智,便绝难害死她爹。”
他-顿又道:“我那妹夫,“北腿”江涛,名震关洛。小子,你真的叫攻龙,是吧?”
于思明哪有功夫同区怀罗嗦,闻言冷冽的道:“别管老子何人,今天非宰了你这老小子。”
钢笛指空,人欲再扑,迎面忽然两个白点直飞过来,于思明前扑的身形骤停,猛的一个倒翻。
那面,区怀已狂叫的道:“厉害,厉害。老夫失陪了。”
于思明落地回头,地上正冒起两团灰烟如雾,山风吹送下,区怀像是人处云雾之中,单足弹地,剎时已在十丈外。
侧面,丁香已叫道:“于哥,放他走吧,怪可怜的。”
遥望着单足弹走的区怀,于思明冷笑连连,道:“倒便宜这老毒物了。”
丁香已走近于思明,从上到下看个仔细,关怀备至的问道:“于哥,没有伤到你吧?”
于思明笑笑,道:“好在妳提醒了我,便我有所防备,这老毒忒也可恶。”
丁香指着山坡新坟,缓声对于思明道:“于哥,你回店里喝酒,我去坟上烧香,完了,我们便立刻上路走人,说不定姓江的女子会跟着追来便糟了。”
于思明指着新坟,手扶丁香道:“走,我陪你上坟,这时候哪有兴致吃酒。”
二人站在两个坟前面,丁香已盈盈跑在地上纵动双肩,痛哭起来,于思明一时手足无措,只得一旁燃起香纸烧起来……
直待香纸烧完,于思明才拉起丁香,道:“走吧,你父母地下有知,必会保佑你的。”
丁香两行热泪滚流,一声“于哥”,便投入于思明怀里道:“于哥,往后也只有依靠你了。”
于思明轻声缓缓的道:“放心,一日三餐,夜睡八尺,我还供得起。
你先安心的快跟我走吧,须知我得尽快找个人,替我把面上的破皮修补修补了。”
屠龙谷口的丁家客店,店门已锁,一匹健马,驮着一男一女,飞一般的出了谷。
于思明十分犹虑自己的脸,如果凭其这样,不但难看,且有翻卷脱皮之虑,一旦如此,于思明便立刻变成攻龙。
虽然,自己的计划已渐成熟,但仍将由自己串联与导演,否则,黑龙会组织庞大,任何一方均难予抗衡,成虎的大仇便休提了。
于思明几乎是忘了三餐与睡眠的赶往“落马集”,两百里距离,天尚未明便到了。
于思明与丁香来到落马集郊外,灰蒙蒙的大地上覆了一层冷霜,冷霜掩不住山川的秀丽。马背上于思明的怀中,丁香轻声细语的问:“于哥,这是什么地方?
风景好美。”
于思明笑笑,指着山岗与长河,道:“这儿叫落马集,我有位朋友就是住在集上。”
于思明缓缓骑马,他心中正自嘀咕,总得设法先探查一下,崔灵芝是否还在展奇才的药铺里养伤,万一她没有走,自己这张脸也许真的会被她识破。
一念及此,于思明指着山岗,道:“丁香,我先送你到那山岗上面,那儿有间庙,你在庙里等我。”
他一顿,又道:“上回来的时候,山岗上还正在唱野台戏。”
于思明把丁香留在庙门口,连马匹也未骑的使展开身法进入“落马集”。
那口旧棺材仍然摆在药铺门口,于思明每看到这口棺材,他总是发自内心的一声笑。
此刻,他免不了又是一笑,趁着天黑,便腾身跃上屋面,几个起落,便落在药铺后院。附近的廊檐暗处,突然传来一声沉哼,道:“好小子,干起飞贼来了。”
听得是展老声音,于思明比画个禁声手势,跃身到了廊下。 果然,展奇才正负手而立,望着自己。
于思明指着厢房,低声道:“崔大小姐还在?”
摇摇头,展奇才捋着灰须,道:“她走了两天了,说是找你去的。”
抚掌哈哈笑起来,于思明相当宽慰的道:“这便好了,太好了。 哈……”
展奇才灰暗中摸向于思明的脸,惊异的问:“你的脸怎么破了? 这……..”
于思明急匆匆的又跃上屋面,边低头道:“你且暂等,我马上来。”说完已消失在黑暗中了。
于思明去的快来的更快,没多久便赶到山岗上。
于香正自心焦的站在马旁眺望,见于思明走来,便立刻迎上前去,急急问道:“怎么样?
可曾找到人?”
点头哈哈笑,于思明抱起丁香,道:“快,我们到镇上去。”
丁香只觉全身飘起,她已在于思明的搂抱里坐在马上。 于思明双腿夹马,便飞一般的直往“落马集”驰去。
展奇才已开了大门,站在那个旧棺材一边,他见于思明马上搂了个俏佳人,不由得呵呵笑道:“好小子,成虎的事尚未办妥卜你倒是风流起来,这位姑娘又是那位枭霸的掌珠?
被你骗得死脱的离家出走?”
翻身上马,于思明扶着丁香走近展奇才,道:“这位是我的老哥哥展奇才,他不但侠骨义胆,也是医界翘楚,快见礼。”
丁香不等于思明话完,便立刻往地上跪去,却被展奇才一把拉住,笑道:“免了,免了,快进屋里去说话。”
此时天色微明,店里两个伙计已起来,见于思明带着一位俏丽姑娘,无不投以惊异之色。
展奇才已对伙计吩咐,快带丁香到客房先歇着,他这才一捂拉住于思明一手,道:“快随我来。”
一间堆满各种草药的大房间里,正中央一个大长桌子,展奇才燃起灯来,于思明已坐在桌边,道:“展老,面皮破了几处快替我补好呀。”
展奇才举着灯仔细看,边沉重的问道:“已经破了多久?”
于思明似是十分无奈的,苦笑道:“昨日夜里才破,我便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轻轻摸着翻卷起来的面皮,展奇才道:“是怎么不小心弄破的? 人中以下破了一大块,脖子上面也破的厉害,你…….”
于思明苦兮兮的指着客厢,道:“实不相瞒,全是被她咬破的。”
展奇才不解的追问:“咬破的? 谁? 敢情就是那个女娃儿咬的?”
他嘿嘿一声冷笑,道:“必是你对她不礼貌才招致她的狂咬,否则必不致被她咬得如此之糟。”
于思明急的叫骂道:“哪个龟孙王八蛋对她不礼貌? 事情原委,你得等我说明白,再下定论……”
展奇才哼了一声,放下灯,道:“还以为我的医术有问题了。”他拉过椅子坐下来,接道:“说吧,是怎么被她咬破的?”
先是苦哈哈的一声无奈叹息,于思明缓缓的便把昨日之事,详详细细的对展奇才说了一遍……..
“易容老爹”展奇才闻得丁香为救人而咬醒于思明,不由大是佩服丁香机智,他拍拍于思明的肩,道:“你快躺在长桌上,我立刻为你补上破皮,不过总得要歇上三天之久,你才能离这里这三天之内也绝不能再见阳光。”
于思明点头,道:“我省得。”
说完便直愣愣的躺在长桌上。
展奇才立刻在架子上取出几瓶药水,他小心的为于思明把破皮润湿,仔细的补起来,动作十分细腻小心…….
于思明已低声道:“展老,丁姑娘是个可怜人,你也膝下犹虚,我打算把她拜在你门下……”
他顿了顿,一把握住展奇才一臂,又急急接道:“你若愿意,就收她为徒,否则,干脆就拜你为义父,永远在你这儿住下了。”
先是一怔,突然摇头一笑,展奇才道:“那得人家姑娘愿意,单评你一句话?
屁用。”
于思明撑起上身,笑哈哈的道:“如此说来,你老是答应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
他双目一紧,立刻又问道:“对了,你是收她为徒? 还是蜡要她做你女儿?”
展奇才呵呵一声笑,道:“越亲越香也越好。”
缓缓躺下来,于思明望向门口,笑道:“展老,你就快有个女儿了,哈…….”
外面,天已大亮,丁香端着一应吃的走进这间大房子里,见展奇才正替于思明医治面孔,不由走近前,道:“是我不好,情急之下咬破他的面皮,我……我……”
于思明早哈哈笑着对丁香道:“你来的正好,展老要收你为义女了,快叩头呀。”
真干脆,三言两语的,听得丁香一怔,展奇才已收起一应药物,望着丁香直点头……
于思明已坐起来,笑道:“你拜展老为义父,从此便住在进这里,我也就放心了。”
他见丁香尚自发呆,立刻又催着:“快拜干爹呀。”
忙不迭放下盘子,丁香端正衣衫,对着展奇才盈盈的拜了三拜,喜的展奇才合不拢嘴道:“老弟,三天之后我们痛饮,哈……”
丁香原是开客店的,她处处善解人意,甚得展奇才欢心,三天里她更是对于思明侍候得无微不至。
不过,于思明并未在三天之后同展奇才一醉,因为他心中悬而未决的事情正多,每一想及,一刻也不能留下来,于是,做走了,走的无声无息,他甚至连马也未骑,半夜三更天就离开了“落马集”。
此刻--
于思明展开身法直奔青松镇,因为,冷公度在青松镇上等他的消息。
不过,令于思明十分宽慰的,是黑龙会的十三豹人已去其六,如今只余七人,而黑龙会三大护法之一的“钢胆”成刚,却正又是他必须找的主要对象。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与“北腿”江涛搏斗的事,没多久,他曾遇上姓成的,若非是他暗中对江涛下毒手,大概天底下不会再有别人会如此阴损了。
青松镇--这个三不管的界边小镇,表面上四方杂居,牛鬼蛇神齐全,但若论势力则应是黑友龙会的盘口。
于思明刚绕过一道大河湾,远处已见青松镇,他想笑,因为青松镇上那家“万花楼”不正是黑龙会的买卖?
想到了“万花楼”,于思明便想起“万花楼”中的“四大名香”中“小桂香”,有道是:闺房女子论娴淑,青楼姑娘讲模样,小桂香的模样那是没话可说,冷公度也算有眼光。
现在--
于思明到了镇上的“八方客栈”,不料他刚刚走近店门,店里伙计已认出他来了,那伙计打着哈哈迎上前去:“于爷,你可露面了,冷爷他们就要走了。”
于思明目露不解,低声问伙计,道:“他们要走? 我进去看看。”
于思明走进店里,正中一张桌面上,冷公度已起身招呼的叫道:“是于兄弟吗?
你总算回来了,快过来一齐喝酒。”
伙计忙着为于思明拉过椅子。
冷公度已低声问道:“于兄弟,这些天你去那儿了? 记得你说预感攻龙那小子又去了老松坡的草屋,还以为你同攻龙真的拚上了,要不,这些天一直等不到你回青松镇。”
于思明喝着酒,笑道:“老松坡没找到攻龙,不过却探听出江家庄的区老婆子正招兵卖马准备同黑龙会大干一场……”
他放下酒杯,又接道:“冷兄,为了这项消息是否正确,我这几天便到处打探,所以……”
冷公度鼻吼沉哼连连,道:“江家庄什么东西,上回死了两个弟兄,还没找他们算这笔账呢。”
于思明望望附近桌上黑龙会的人物,道:“冷兄,听伙计说……冷兄要走了。”
冷公度点点头,一掌拍在桌面上骂道:“娘的皮,凤凰口突然出现些不明来历的人物,数一数总有一百多,总堂口飞鸽传书,召我马上回去,所以也就不再打算等你了。”
于思明心中琢磨,这些人会是哪路人马? 大刀会? 梁山寨? 总不会是江家庄或长枪门吧?
面无表情的一哼,于思明道:“一百多人也想到凤凰口去撒野,找死。”
于思明一阵沉思,突然低声问题:“冷兄,青松镇撒岗捉拿攻龙的事,怎么办?”他一顿又道:“可要小弟留下来?”
冷公度望向于思明,缓缓伸手放在于思明肩上,道:“我想带你回总堂,若无意外,便早早使你入会。”
所谓意外,当然是指派人去打探于思明身世的事。 于思明当然明白,闻言哈哈笑道:“早入晚入总归要入的,但不急在一时,小弟以为还是找攻龙要紧,当家的不是很关心这件事?”
思忖一阵,冷公度点点头,道:“于兄弟,我很明白你的心意,总想找攻龙斗一斗,也好,我不勉强你跟我回凤凰口。”
他稍作思忖,又道:“霍八与成刚也会在这两天赶回总堂口,青松镇距离风凰口最近,我总得走在他二人前面。”
于思明闻得成刚二字,便想起“北腿”江涛之死,心中暗暗恩忖,要找“铁胆”成刚,把事情弄个明白。
冷公度率领着十名黑龙会弟兄走了。 于思明送出店门外,回头便对伙计吩咐,替自己备一匹快马,便立刻回到后院客房蒙头大睡……
风吹河水层层浪,大凉河面上被西北凉风刮得有些凄凄凉凉的好不惨然,于思明来到大凉河渡口的时候,风大雄正歪靠在矮舱里闭目养精神,天冷客人少,一天里能有个七八十来个人毛,风大雄就会笑了。
现在,于思明上了渡船,风大雄已惊讶的道:“大哥,你怎么不回凤凰口?”
于思明拉着马拢嘴,道:“我知道,风凰口那面,去了不少身份不明人物,可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待办。”
撑着渡船,风大雄道:“大哥,你可知那些人是什么来路?”
一笑,于思明淡然的道:“若非大刀会,准就是山寨下来的。”
风大雄呵呵笑了笑,道:“不错,大哥猜对了,正是梁山寨的人马。”
他翘着屁股顶着竹篙,尚自低头缓缓道:“一百五十多人,他们可真用了心思,打扮成各种行业人物,活似去赶市集,哈,可热闹极了。”
冷冷一笑,于思明遥望大凉河对岸,道:“佟大娘这个婆娘,敢情真要找崔百龄拼命了。”
渡船已靠岸,风大雄突又问:“大哥,你怎么不去凤凰口? 万一有机会,你也好搏杀姓崔的为成虎哥报仇啊。”
摇摇头,于思明淡淡一笑,道:“单凭佟大娘她那点力量? 我不敢奢想,她若能全身而退出凤凰口,便算她祖上有德了。”
于思明拉马上岸,船上的风大雄高声道:“大哥,大雄等你回来。”
于思明摆摆手坐上马,回头道:“天黑回不来你就抗篙回家吧。 夜里船上凉。”
风大雄高声叫道:“没跟大哥一齐去,风大雄已感有愧,为大哥守在船上又算得了什么?”
于思明已驰出十丈外,回头一声哈哈,他什么也没说的便疾驰而去。
“八方客店”把于思明当成了冷公度的好兄弟,特为于思明选了这匹枣骝马。
这马还真快,一上岸就飞一般的疾驰,不到两个时辰已驰也出五十里地。
于思明心中在想,自己常去的地方是平阳,“铁胆”成刚如果带人去了平阳,自己便能在黄土岗兜住他,“北腿”江涛是否死在成刚之手,端看这一回了。
大路上一片冷清空荡,黄土地干不啦叽的,马儿驰过便见一溜灰土飞扬,远望近看,也只有他一人一骑,蹄声单调但十分有节奏的响着。五里外的林边,陡然横起一道土岗子,于思明放缓了马儿奔势,心中琢磨,黄土岗上有个二郎庙,既可避风,又方便等人,当然也好抽空啃吃些干粮。
拍马刚刚上得山岗,于思明真的吃一惊,七匹马拴在二郎庙? 外面,斑剥破落的庙檐下方,七个黑衫大汉正自啃吃着干粮,其中有个黑汉,于思明一眼便认出来,正是他欲找的黑龙会三大护法之一的“铁胆”成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