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人轻轻咳嗽一声,邱独行道:“进来。”门帘一掀,岳入云走了进来,他整洁的衣衫此刻满沾着污秽,上面还有些被硝火所烧而生的破洞,但神采照人,目光炯然,那种俊逸英挺的样子,丝毫未因衣衫之破烂而减色。
他朗声道:“弟子该死,天赤尊者的十二个徒弟,还是让他们跑了两个。”他缓了口气,又道:“弟子昨夜费了一夜时间,捉住了九个,但他们分头而奔,弟子实在是尽了力了。”
邱独行点首道:“这也难为你了。”双眉一皱,冷意又复森然,接着道:“你将那九个和尚暂且收押起来,等到群豪伤癒,再公议如何论处他们。”他怜惜的望了他那钟爱的弟子一眼,又道:“你也太累了,好生去休息吧。”
岳入云颔首去了,司马之赞道:“你的这位高足,的确是人中之龙,可惜我就收不着这样的好徒弟,难为你是怎么物色到的?”
邱独行笑道:“你的那两位千金也并不逊色于须眉呢。”忽然又道:“另外一个乔装为男子,肩头受伤的少女又是谁呀,看样子,她和那云龙白非倒像是一对爱侣哩?”沉吟了半晌,他又道:“依小弟看,她和那个瘦小身躯、在天赤尊者身上暗中施了毒的汉子,必定是一路的。”
司马之一拍大腿,道:“这就对了,那小瘦子必定也是女扮男装的,一定就是石慧的母亲、无影人丁伶。”
邱独行惊哦了一声,道:“怪不得那人轻功高绝,下手又狠又准,无影人传名江湖也有许多年了,听说她后来嫁给武当剑客石坤天了,想来那少女就是她和石坤天所生的子女吧。”
司马之颔首道:“那石坤天我倒看过,温文尔雅,一脸书卷气,倒是个人物,日前匆匆一聚,我本想和他交交,只是他行色匆匆,交谈了两句就走了。”他忽然想起那日石慧失踪的事,转念忖道:“她大约是被妈妈带走了。”也就将此事搁下。
两个老人在娓娓清谈着,石慧和白非也在喁喁低语:“你在那个鬼地洞里怎么不理我?”石慧嘟着嘴撒娇的问道。
白非站了起来,在房子里打了一个转,突然回过头,气愤的问道:“那天你在小镇和一个男人那么亲热的说着话,那人是谁?”
石慧想了一下,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故意说道:“我偏不告诉你。”
白非一甩手想往外面走,气道:“你不告诉我就算了。”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指着石慧道:“你——你——”气得发昏的说了两个你字,下面却说不下去了。
石慧噗嗤又笑了一声,娇声说道:“看你气成这副样子,快过来,我告诉你那人是谁。”白非不由自主的移动脚步,走到床前,石慧笑着说道:“那人就是我的爸爸。”
白非一怔,忍不住笑了出来,问道:“真的?”
其实他心里已一百二十个相信了,石慧嘴一嘟,赌气说道:“你不相信就算了。”
这一对小儿女,经过一次误会之后,情感又深了一层。
石慧问道:“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我也不大清楚,正和千蛇剑客谈着话,忽然四面掷下数千百个铁弹丸,我和司马老伯、千蛇剑客和岳入云几个人都将手掌一挥,发出掌风将那些弹丸挥了开去,哪知那些弹丸突然都爆炸了起来。”白非说道。
石慧道:“对了,那时我本来被妈妈拉走,刚走出去,妈告诉我堡里可能要出事,我——”她羞涩的一笑,接着道:“我担心着你,又赶了回来。”白非捉住她的手,万种温馨,无言可述。
“我刚进堡门,就是一声巨震,还有着惨叫的声,我更急了。”石慧道:“跑来跑去的找你,哪知又一震,我就昏了过去。”她纤指一指白非,娇笑道:“你没有受伤,我反而受伤了。”
白非将捉住她的手捏得更紧,说道:“是呀,场中群豪,受伤的人几乎有一百个,现在睡得满屋子都是,有的竟死了,连千蛇剑客在捉拿放火器的和尚时也不留意被一个在他头上炸起来的火器炸破了头,震得晕了过去。”他喘了一口气又道:“那个和尚竟跑回来想下毒手,幸好司马伯父赶了过去,一掌将那和尚击毙,才将千蛇剑客救回来。”
石慧哦了一声,道:“怪不得我听到有好多呻吟的声音,原来受伤的人都睡在这房子里了,有一百个吗?”
“嗯,连大厅上都睡了一地。”白非道:“千蛇剑客这次的大会,想不到竟被这几个和尚闹得一塌糊涂,再也开不了啦。”
石慧道:“那些从那么远赶来的人什么事都没干,就先受了伤,真是冤枉。”
白非笑道:“你呢?冤不冤?”
石慧嘤咛一声,撒娇道:“你坏死了。”
门外有人噗哧一笑,道:“他坏死了,你还要理他干什么?”随着笑声,走进一个人来,却是罗刹仙女乐咏沙。
石慧粉脸又红生双颊,乐咏沙还在打趣着道:“他坏是真坏得可以,可是你呀,他一走,你也像是疯了似的去找他。”回过头,她向白非道:“说真的,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一声不吭的学了一身本事回来,却害得我们好找。”
白非嗫嚅着,九爪龙覃星曾再三叮咛,叫他不能将这事说出来,白非又不会说谎,此时急得涨红了脸,不知该怎生是好。
乐咏沙气道:“你不说是不是?”门外有一人道:“他才不会说给你听哩。”走进来一人,却是司马小霞。
白非更着急,结结巴巴的说道:“不是小弟不愿说,而是,而是——”
乐咏沙一摇头,娇声道:“别而是而是的了,不说就不说,我还不要听哩。”迳自跑到床旁,去和石慧说笑去了。
司马小霞朝他做了个鬼脸,也跟了过去,把白非丢在一旁,白非却求之不得,正中下怀,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去,长长嘘了口气,对这两个刁蛮娇纵的大姑娘,他实在有些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