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悚然色变

那六个骑士在谢铿及伍伦夫等人面前一丈之处就勒住了马,金刚手伍伦夫此时也像看清了来人是谁,面上立刻现出惊异之容,在惊异中,还带着五分戒备,脚步一变,身形又自拿桩站稳。

那六骑缓缓一字排开,丁善程、郭树伦等人,此刻更是栗然动容,就连游侠谢铿的脸色也是凝重之至,空气骤然凝结,只有那六匹马缓缓在踢着步子时才发出些声音来。

六匹马上的人,年纪都差不多大,约莫四十左右,颔下却都已留着很长的胡子,像是经过很小心的整理,是以显得非常整齐,只是经过这一番长途奔驰,当然风尘也不会少了。

马上人的衣衫,质料非丝非帛,发出一种铜色的光泽,竟不是坊间可以买到的质料,在漫天风沙中,隔着好远就可以从许多人里分辨出这六人来,就是因为他们这种特质衣服的关系。

而这种衣服的颜色,在江湖中已象徵了某一种意义,那几乎是灾难和麻烦的代表,难怪谢铿、伍伦夫等人此刻都有不安之意了。

伍伦夫眉头一皱,暗忖:“此六人足迹从来不离中原,此刻跑到这里来,难道是为着和我同一个原因吗?”

那六个紫衫人端坐在马上,动也不动一下,像是六尊石像,只有风吹着他们六人的须发时,才带给别人一些生意。

这种情形僵持了没有多久,因为铁霸王郭树伦已在咕嘟着:“站在这里干什么,我们走吧。”他也认清这六人,心里有点发毛,他虽是莽汉,但生平却最不喜欢吃眼前亏,此刻光景,知道自己这面占着劣势,虽然这六人的来意还不知道,但以这六人以前行事来看,总不是好事。

因此他缓缓回过头,竟想一走了之。

蓦地,那六骑中一人发话道:“给我站住!”声音阴沉尖锐,闻之更令人毛骨悚然。

铁霸王郭树伦只觉一丝凉意直透背脊,回过头,壮着胆子说:“小可和阁下无冤无仇,也没有得罪过阁下,要我站住——”

话还没有说完,先前发话的那紫衫人又尖锐的冷笑了起来,笑声刺耳之极,打断了郭树伦的话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郭树伦不安的移动着脚步,微一点首,那紫衫人笑声一顿,阴森之极地说道:“那么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兄弟的脾气?”

他言语之间的狂妄自大,大有天下唯我独尊之意,谢铿鼻孔里不屑的冷哼一声,眼角鄙夷的扫在那紫衫人身上。

那紫衫人怒道:“你是谁,敢在我兄弟面前放肆,是活得有些不耐烦了吗?”

另一紫衫人面白微胖,微微笑道:“六弟别太不客气了,这位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游侠谢铿。”

先前那紫衫人哦了一声,随即阴沉的说道:“游侠谢铿又怎么!”

谢铿冷笑一声,六合剑丁善程却接口道:“天中六剑又怎样!”

他少年气盛,虽然知道对方就是江湖中出名难惹的天中六剑,也忍不住出言相抗,这当然也是他自恃武功剑法之故。

金刚手伍伦夫听到他此话一出,知道事已难了,他年纪大些,凡事都以忍让为先,总不想再多结冤家,何况是天中六剑。

于是他想出来说几句客气话,期望能揭过此事,哪知那微胖的紫衫人已笑道:“嘿,这位年轻朋友好大的口气,真是英雄出在少年了,哈哈!”他未语先笑,带着一团和气,哪知却是江湖中以毒辣阴狠、行事无常著名的天中六剑中最厉害的一人——凌月剑客。

金刚手伍伦夫慌忙跨前一步,挡在丁善程的前面,带着一脸息事宁人的笑容说道:“在下金刚手伍伦夫久闻阁下们的英名,平日就仰慕得很,哪知今天却让在下见着了。”

凌月剑客仍然是笑嘻嘻的,道:“好极了,原来阁下就是以外家金刚手饮誉江湖的伍大侠,好极了!”

他眼睛又注视到丁善程身上,道:“这位年轻朋友是谁,在下却眼生得很。”

丁善程方待抢前答话,伍伦夫一伸手拦住了他,说道:“这位就是六合门的第七代传人丁善程丁少侠。”他干笑了几声,又道:“算起来,他还是阁下们的小师弟呢。”

先前那带着尖锐笑声的紫衫人,就是天中六剑里的老六凌尘剑客,此刻极为不悦的冷笑了一声道:“姓伍的别乱拉关系。”他面如寒霜,接着道:“姓伍的和另两位朋友如果没事的话,先走好了。”他又阴沉的冷笑一声:“如果想在这里看看热闹的话,也未尝不可。”

凌月剑客接着笑道:“如果想动手的话,那就大可不必了。”他转过头去,朝谢铿及丁善程笑道:“至于谢大侠和丁少侠的身手,却是愚兄弟一定要领教的,只要两位能胜得了愚兄弟中的任何一人,那么愚兄弟就听凭两位处置,否则的话……”

六合剑丁善程双眉一轩,冷笑道:“这正合我意,我丁某人虽然只是江湖中的一个小卒,但却早就想领教各位的武当剑法了。”他将武当两字讲得特别长而重,其中满含着讥嘲的意味。

天中六剑面上一齐变色,各个都带了怒意。

原来这天中六剑本是武当山真武宫中护法的紫衣弟子,后因犯了教规,竟被武当逐出门外,他六人也就还俗不当道士,仗着一身轻灵巧快的武当剑法,在江湖中博得极大的名声。

这六人性情本就十分怪癖,成名后行事更是不分善恶,全凭自家的喜怒而定,只要有人得罪了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非把你整得倾家荡产不可,是以到了后来,这六个正派出身的剑手,竟成了江湖恶名昭着的人物,他六人仍然我行我素,六个人六口剑几乎震住了整个的中原武林。

此刻六合剑将武当两字说得分外刺耳,当然是讥讽他们是武当弃徒,他们怎会听不出来?是以六人俱都勃然作色。

这已是一触即发的情况,金刚手心里暗暗叫苦,他年已五十余了,生平经过的大小战役不知有多少回,对于这种场面,他当然看得太多了,略一盘算,除了谢铿功力的深浅他还不能确实的估计出之外,自己和丁善程也可以勉强抵敌得住天中六剑中的两人,至于郭树伦和蔡新呢,却不敢保险了。

于是这次接触的结果,一望可知自己这面是凶多吉少的,打这种没有把握的仗,金刚手可不愿意。

他考虑再三,在这将发未发的情况下,突然道:“如果谢大侠和丁少侠想和天中六位剑客切磋切磋武学,那也无妨,只是我们希望大家点到为止,那么小弟我——哈!”他又干笑了两声,目光一转,接道:“倒可以替各位做个见证了。”

他老奸巨猾,几句话轻轻易易的就将自己脱身事外,游侠谢铿腹中暗地冷笑一声,忖道:“你紧张个什么,难道我还要你帮忙不成?”只是他生性淳朴,这种刻薄的话可说不出口来。

凌尘剑客却哈哈一笑,带着十分轻蔑的眼光向金刚手微微一扫,凌月剑客已在旁接笑道:“伍大侠要做见证,好极了,好极了。”

他微偏着头,向谢铿道:“我看谢大侠的手像是已经有点痒了,那么——”他哈哈一笑,道:“就等丁少侠稍待一下,反正今日我弟兄六人,总会让两人过瘾就是了。”

谢铿生性不喜说话,他虽然也不愿意多结仇家,但事情真到了自己头上,他却也不会畏缩退避的。

于是他沉声道:“天中剑客既如此说,那兄弟少不得要献丑了。”

凌月剑客又一笑道:“谢大侠看我兄弟哪个顺眼,我兄弟就哪个出来陪谢大侠玩玩。”天中六剑中个性各个不同,老大凌天、老二凌日、老四凌风、老五凌云,都是沉默寡言的人物,只是老三凌月和老六凌尘才是平日发言的代表人物。

凌月剑客话声未了,凌风剑客身形一动,也未见如何作势,便跃下马来,寒着脸一言未发,晃身间又跃到谢铿身前。

谢铿微退一步,身上的每一部分的肌肉已都在凝神待敌了。

凌月剑客又哈哈笑道:“老四要领教谢大侠的功力,好极了,好极了,只是我说老四呀,你可要小心些呀!”

凌风剑客仍寒着脸,左手剑诀一领,右手伸缩之间,寒光暴长,原来在这快如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已将背后的长剑撤在手上了。

谢铿双掌极快的划了一个圈子,然后停留在胸前,沉声道:“原来阁下就是‘天中六剑’的四侠凌风剑客,兄弟何幸之至,竟能和名满天下的天中剑客交手,请,请,天中剑客的剑法,兄弟亦是心仪已久的了,阁下请快施展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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