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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回 杜鹃三月

啼到春归,

声声杜宇花开彻。

杜鹃三月,

偏是横风烈。

来是飞云,

去是炎天雪。

寒光越,

一枝凝血,

故事留君说。

这是一首“点绛唇”词。的确,在杜鹃一声啼后,长江边石钟山的一座古刹里,一条人影似疾燕般凌空降落,跟着是人声怒叱与惨叫,剑光似电一闪而逝,刹那间整座古刹几乎没有一个活着的僧人,除了烧火的道人和打杂的小和尚外,全部倒卧在血泊中。

第二天一早,湖口县的黎捕头闻讯带人赶来,山门外躺着两具僧人的尸体,大殿之内,更是横七卧八倒下了十多个孔武有力的和尚,主持铁臂僧,更是赤条条地魂归西天,倒卧在自己的床下。黎捕头看得眼也愣了!铁臂僧是长江一带有名的武林高手,一双铁臂,刀剑不入,神力能举千斤,是什么人杀害了他?

捕快们在后殿发现了一个地道口,地道口也躺下了两具僧人的尸体,而地下室中,却发现了八九个披头散发,衣襟不整的妇女。捕快们一问,才发觉这都是附近一些莫名其妙失踪的妇女,个个都有几分姿色。原来这座古刹内,都是一伙淫僧。有些妇人,因为不愿受淫僧们的凌辱,有的撞墙而死,有的咬破舌尖而亡。捕快问清了话后,将她们解救出来,叫她们的父母、丈夫来认领。

令黎捕头惊震的,不是铁臂僧之死,而是在古刹内几乎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所有死者,往往是一剑致命,剑法之高,叫人难以想象。这杀人的侠士是谁?最后,他在大殿神台的佛祖像手中发现了一枝杜鹃花,捕快们全明白了,杀人者是近来令黑、白两道人士闻名而魂飞的杜鹃。别说是一县的捕快,就是大内高手,也难以追踪,更谈不上去捉拿他了!因为根本无从去追捕这个杜鹃。

杜鹃是谁?无人知晓。

杜鹃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高是矮,是肥是瘦,江湖上没一个人能说得出来。

就是在现场活着的人,也说不清楚,因为他们只看见一条人影,有的连人影也没看见。杜鹃的行动太快了,骤然而来,悄然而去。人来剑光起,人去血雨停,此外,什么也没有看见。有的见过他的人都成了一具具不会说话的尸体,想说也说不出来。

人们只能从死者的剑伤处判断出,这是一位剑法高超的绝顶高手,轻功十分了得,出手快极了,几乎无人能接。

武林中、江湖上,自从天下第一大寨回龙寨烟消云散后(请看拙作《神女传奇》一书),江湖上平静了一个时期,在这七八年中,几乎没有什么大的血案发生,就是有,也只是江湖上一些小帮门派,互相争强好胜,或者为一些恩恩怨怨而仇杀,死的人不多,从不引起江湖上的震动,各大门派更没有卷入。

可是近二三年来,却出现了一位极其神秘的杀手——杜鹃。他的出现,便制造了一连串惊震江湖的大血案。

先是桐柏山的黑白双魔惨死在自己的堡中,他们身边的七八名武士,无一人能幸免。接着是中州洛阳,素与官府有来往的一地霸主摇头狮子,横卧在自己书房的血泊中,也是一剑致命,剑刃划断了喉咙。

不久,以往黑风教的使者、隐居了五六年的白无常,浮尸在武夷山中九曲河上,而他的弟子雾中豹也惨死在一处山崖下,山寨为一场大火,化为平地。

第二年,惊震长江下游的江中鳄鱼,连侠义中一些上乘高手也奈何不了的水贼,和他的一批手下,全部尸横在小孤山的长江边岸上,也是全部一剑夺命。

不久,令武林人士十分头痛的东厂上乘高手吸血星君,尸横在钟山西面的常遇春墓前,这不但是武林人士惊震,也令东厂所有高手都惊震了!吸血星君,是东厂有名七大魔君之一,武功极好,嗜血成性,他要是一天不杀一二个人便不舒服。在他手中,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就是一些水月宫的剑手,也杀不了他。现在他尸横在常遇春的墓前,不知令多少平民百姓和武林人士称快。当然,他手下的四名一流杀手,同样也尸横在常遇春墓前四周的草丛中。

事件的第三天,杭州西湖上又发生了一件惊震江湖的大血案。炙手可热、权倾朝野、没人敢招惹的魏忠贤的干儿子,号称风流星君,伏尸在西湖中的一条游艇上,他身旁的四位高手,也一齐横卧在血泊中,无一生还。东厂的七大魔星,一下就不见了两个。这一来,可将杭州知府吓坏了,将游艇上晕倒了的歌妓和跳水逃走的艄公抓来问,他们都说不出杀人者的模样。当时只见月下一条青影凌空而来,剑光如急电,在风流星君一线鲜血飞溅时,他们全都吓晕了,现场是留下了一朵杜鹃花,其红如血。

在这一个月中,赣州知府的脑袋和赣州城中一位劣绅的脑袋,一齐悬挂在赣州城的城楼上,一个是贪赃枉法、滥杀无辜百姓;一个是贿赂贪官,诬良为盗,强抢民女。

无人能追踪的采花飞贼,也在同一个月中,尸横在湖广永州府城的湘江河畔,令官府的捕快们愕然相视。

江湖上平静了七八年的时间,却出现了这么一个神秘无踪影的杜鹃侠士。这两三年,每当杜鹃花开,他就出现了。他一出现,就发生了一连串惊震江湖的大血案,现场都留下了一朵殷红似血的杜鹃花,除此之外,没任何痕迹留下,他仿佛是人间正义的化身,每年一次,惩凶除恶。他像上天的一把利剑,不时悬挂在一切奸恶之徒的头顶上,随时都可以打发你去阴曹地府。随后,他便消失得无踪无影,好像回到了天上。整整秋冬二季,再也听不到他的踪影。一些血债累累的魔头、巨贪、大盗,这时才喘过一口气来,同时也令他们收敛不少,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行凶作恶了。就是东厂的高手们,也不敢随便单独出外,要三五结队才敢到外面走动,就是出外,也化装为各种各样的人物,不敢亮出东厂人的面目。杜鹃,仿佛如当年的老黑豹一样,惊震朝野、名动武林,是威慑江湖的惩恶之神。

杜鹃是谁?谁是杜鹃?莫人能知。

官府各处的捕快们,都在暗暗追查,东厂的高手,也在暗中寻找,就是武林中人,莫不好奇地想知道杜鹃是谁,同时也在纷纷议论和猜测谁是杜鹃。

几乎绝大多数武林人士,都将怀疑放在小神女身上了!只有小神女,才能有一去千里的超绝轻功和匪夷所思的武功。因为吸血星君、风流星君、采花飞贼和白无常等人,绝非泛泛之辈,他们都是江湖上少有的上乘高手,就是当今九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杀了他们,而且也不会轻易去招惹东厂的人,或者去取一府长官的脑袋悬挂在城楼上。他们多少总有些顾忌。要是惹恼了东厂和官府的人,自己就难以有安乐日子过。九大名门正派,除了昆仑派远在西方,没有什么顾忌外,其他门派,都是有产有业,门下弟子众多,他们也招惹不起东厂和官府,往往江湖上的事江湖上解决,不牵涉到官府中去。

黑豹聂十八和东海的钟离雨夫妇,他们也有能力这样干,不畏官府的追查和东厂人的报复。但他们不会这样做,往往只杀为首的人就够了,不会滥杀其手下,顶多废去了他们的武功而已。而且这样的做法,也不似聂大侠的作风,他基本上不与官府为敌,更不会制造如此大的血案。

当然,杀采花飞贼这一类的匪徒,聂十八和钟离雨会干,但不会留下一朵什么杜鹃花。将淫贼干掉后他们便会悄然离去,不留任何痕迹。

所以除了小神女,武林人士想不到有其他的人来。小神女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侠女,大胆又黠慧,平常又好捉弄人。何况留下一朵杜鹃花,这往往是女子所为。

小神女好捉弄人,在武林中那是人人皆知。她曾经扮成一个大头圆形山妖,不但捉弄对手,也捉弄自己人。现在她在现场留一朵什么杜鹃花,那是小事一桩,一点也不令人奇怪。

不但武林中人是这么猜想,就是黑道上的人物,也有这样的看法,认为这个杜鹃,无疑就是小神女侯三小姐。是小神女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一个标记。何况小神女至今仍神秘异常,江湖上没人知道她住在何处,在何处出没。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听泉山庄。就像聂十八和钟离雨一样,同样也只有少数人知道。知道的人,全部守口如瓶,就是利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说出来。

不但江湖中人是这么怀疑和猜测,就是穆婷婷,见小神女几次神秘外出,也动疑了。

一天, 穆婷婷忍不住问小神女:“小妹!这个神出鬼没的杜鹃,不会是你吧?”

“哎!姐姐,怎么是我了?”

这时,小神女再也不是以往的小丫头了,已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美丽动人的少女,亭亭玉立,眉目含情,神蕴异常,一双目光明亮流盼,可夺人魂。她虽然说不上容颜绝世,但却是秀丽无比。她一身没有什么打扮,更没有什么金银装饰之物,却有一种天然说不出的美,姿态美妙,飘逸洒脱,更可以说是清雅绝俗,恍若仙子。“神女”二字,真是名副其实。要是说她小时候神态天真趣怪,人见人喜爱,现在她更成了翩翩公子们心目中仰慕的人物,是蜂蝶浪子追逐的对象。只有一点,她没有变,就是黠慧如狐,好捉弄人,这是她的天性。

穆婷婷含笑问:“真的不是你?”

“我骗你干吗?”

“这很难说,你这丫头,也跟雨弟差不多,说的话不知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嗨!姐姐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好!你说你不是杜鹃,那你去将这个杜鹃给我找出来。”

“我去找他干吗?”

“你不去,那就说明你是杜鹃。”

“姐姐,大概你是属螃蟹的吧?”

“你说我打横来?”

“难道不是吗?”

慕容白在旁一笑说:“我敢说,这个杜鹃,绝不会是小妹!”

穆婷婷问:“哦!?你敢肯定?”

“我有几点证明不是小妹。”

“你还有几点证明呀!你说来听听。”

“第一,小妹要杀害那些奸恶之徒,顶多只会干掉了那些为首的,绝不会过多伤害人命。”

小神女笑了:“是呀!我杀那么多人干吗?那不成了杀人女魔头了?”

穆婷婷说:“丫头!你别插嘴!我想听听他还有什么证明的。”

慕容白说:“小妹杀人不大用剑,凭一双玉掌已够用了!而且她出门,从来就不带任何兵器。而这个杜鹃,却是用剑杀人,往往一剑夺命,所以江湖上称‘一剑夺命杜鹃’。”

“唔!还有呢?”

“第三,这个杜鹃,每年逢杜鹃花开才出现。小妹就是出外,也不选这个时候,而且每每在秋天才出去走走。”

“唔!还有没有其他证明?”

“这不够了吗?还用其他什么证明?”

“你以为这些情况我不知道?”

“你知道了,干吗还以为小妹是杜鹃?”

小神女笑着说:“白哥!我知道姐姐的用意了!”

“哦!?她什么用意了?”

“姐姐是故意激我出去寻找这个杜鹃,看看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穆婷婷笑着:“小妹,你对这个杜鹃不感兴趣?”

“我干吗对他感兴趣的?”

“那你不想去追踪他了?”

“他这样干不错呵!我们又何必去干扰他的行动?”

“小妹,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出去?”

“姐姐不外是想看看他是何方神圣而已。”

穆婷婷摇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

“哦!?那一半是什么?”

“小妹,你知不知道近来在江湖上,是怎么传说你的?”

“他们不外乎疑心我就是杜鹃罢了!”

“不错!不但是丐帮、武当的人来问,就是少林寺的至化禅师,也派了湖心前来向我打听,问杜鹃是不是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女侠。”

“姐姐怎么说?”

“我当然为你解释啦!”

“他们不相信?”

“他们怎么会不相信的?只不过为你这丫头担心。”

“他们为我担心什么了?”

“担心会出事!”

“嗨!他们不是瞎担心吗?我怎会出事了?”

“丫头,江湖的事很难预料,要是杜鹃真的是一个行侠仗义、除恶惩奸的侠士,那还没有什么。就怕这是东厂鹰犬们的一个阴谋,乘机再一次掀起江湖上腥风血雨,来一个一连串的仇杀。”

小神女愕然:“姐姐,事件没有这样的可怕吧?”

“小妹,这事我们可不能不防,少林、武当、丐帮的担心不是没有根据,现在正是魏忠贤这大阉人当道,他野心极大,什么卑鄙的手段也会使出来,这个杜鹃,或者江湖上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说不定是东厂一位不为人知的神秘高手,有意在江湖上制造一连串的血案。”

“姐姐,这不可能吧?要是这样,他怎么会杀掉了吸血星君和风流星君这两个魔头?他们总不会自己杀自己人吧?”

“要不,魏忠贤怎么能在江湖上制造混乱?他也没什么藉口来挑动武林仇杀,回龙寨事情前车可鉴呀,邵老寨主其实就是东厂的一位神秘高手。”

小神女更是愕然了:“什么!?这个老贼是东厂的高手,他不是武林一代枭雄么?”

“不错!他是一代枭雄,同时也是东厂不为人知的一位神秘高手。”

“姐姐,当时你们不知道?”

“我们只是隐约知道,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是东厂的人。他死了之后,我们才知道,这还是一阵风叫化去了京师一转才证实的。不然,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财力物力和能耐,搜罗了一批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和一些武林中的败类,有黑道上杀人的恶魔,像铁衣僧,还是朝廷通缉的杀人凶手!一到了他那里,官府就不闻不问,还封回龙寨是天下第一大寨哩!”

慕容白说:“这个老贼,除了他以假仁假义蒙骗了武林,用毒药控制一些桀傲不驯的一流上乘高手外,其他,都是东厂的人在暗中相助的结果,如秦长老等人,就是东厂的杀手。”

小神女说:“怎么这事我一点也不知道?”

穆婷婷说;“小妹,这老贼已经死了,回龙寨也在一夜中解散,从江湖中除名,我们也不想再说。当时我们就是知道,也不会说出来!”

“哦!?这又为什么?”

“小妹,这事关系重大,不说比说出来的好。我们按江湖上的规矩,江湖上的事江湖解决,不牵涉到官府。所以我们杀了邵老贼,东厂的人也作声不得。让他们吃哑巴亏,奈何不了我们,就像我们干掉魔教一样!”

“姐姐,现在你疑心这个蓦然出现的杜鹃,也是东厂的人?”

“这只是我们最坏的设想而已,要是真有这么一个侠士就太好了!但不管怎样,东厂的人,也会借杜鹃一事,掀起江湖上的一场风雨。小妹,你不想弄清杜鹃是一个怎样的人?”

“原来姐姐说来说去,是想我去追踪杜鹃这个人。”

“你不感兴趣?”

“好啦!姐姐,我去。”

又是三月来临,杜鹃花开似火,花瓣如血。来去无踪无影的杜鹃,又在江湖上出现了!江湖上一些血债累累的杀人恶魔,贪赃枉法的贪官们,任意奸淫妇女为非作歹之徒,莫不心惊胆跳,不知几时,这个杜鹃降临到自己头上,取走自己的一条命。为非作歹之徒,有的远走高飞避祸,有的深藏不露不敢出现。黑道上的魔头,更是戒备森严,增加守卫,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躲进机关重重的地下室去。当然也有的加强了强弓毒箭防卫,准备一旦杜鹃来临,一下就射杀了杜鹃。有的自认为自己是一流上乘高手,凝神戒备,随时与杜鹃拼一生死。

至于一些贪官们,他们除了增强士兵日夜巡逻外,暗里更请了一些武林高手来贴身保护自己。同时他们也存侥幸心理,认为自己的贪污没人发觉,杜鹃总不会是一位神仙,知道自己是贪官了?只有那罔顾民命的贪官们,才为杜鹃注意。就是一些为非作歹之徒,也有这种侥幸的心理,不像劣迹斑斑之人,要远走他乡,隐姓埋名避祸。

总之,三月杜鹃花开的季节,是江湖上一段不宁静的日子,夏天过后,才平复下来。果然不久,一件血案在长沙府发生了,一位殷实的巨富,一家七口,全部惨死在利剑之下,现场留下了一朵鲜红的杜鹃花,家中的金银珠宝,为杜鹃劫掠一空。

一个地方的富豪财主,遭人杀害,在江湖中人看来,似是常事,不值得大惊小怪。而且还多多少少认为这个财主一定是为富不仁,或者在暗中干了一些不光彩的事情,怪不得杜鹃这位神秘的侠士取走了他一家人的性命。要捉拿凶手,那是官府的事,不值得武林中人出手,也不想去追踪。

但长沙城中的百姓却议论纷纷了!他们感到困惑,这位财主并不是什么劣绅土豪,也没有什么欺凌百姓的事,是个安分守纪的人家,杜鹃为什么要杀害了他一家,是不是杀错了?

接着,丐帮的一位长老,人称千手侠丐的廖长老,却尸横在洞庭湖畔。过后不久,武当派的石道长,也惨死在老君洞边,两位高手,都是一剑致命,尸体上留下了一朵杜鹃花。

这一下却惊震武林了!武林中人感到愕然与讶异。这杜鹃是哪一道上的人物?为人是正是邪?要是说,杜鹃以往的行为,在侠义人士之中,还认为他是一位行侠仗义、除恶惩奸的侠士,有份好生之德。现在却完全改观了,认为他是一个近乎杀人狂的邪道上的人物,起码也是一个亦正亦邪的杀手,是非不明,好坏不分,凭自己的喜怒而杀人,没有什么侠义可言。

以往,只是各地的捕快、东厂的高手和黑道上的一些魔头人物在追踪他的行踪,侠义人士也有人追踪,那是完全出于好奇,想知道他是一个什么人而已。现在,侠义人士也在寻找他的下落了!尤其是武当、丐帮两大门派的人,非要找到他不可,为石道长、廖长老讨回血债。起码要问清楚,他为什么杀害石道长和廖长老?

当然,也有一些冷静侠义人士感到困惑,怎么这个杜鹃前后判若两人?不会是险恶之人,也扮成了杜鹃,胡乱杀人,制造恐怖血案,与真的杜鹃无关?不管是真是假,都要找到杜鹃才弄得清楚。

穆婷婷说得没有错,有人借杜鹃一事,在江湖上掀起了风浪,制造仇杀,江湖上再也不平静了!

在长沙发生血案后的第三天,在岳麓山响鼓岭一处庄院内,余庄主正在与自己三位弟兄在灯下畅怀痛饮。突然之间,一件物件掷了进来,一看,掷进来的物体竟然是自己的蓝管家。余庄主显然是一位武林高手,反应敏捷。他一怔之下,身形纵开,正想拔剑防身。但一条人影比他更敏捷,一把利剑已贴在他的眉心处。黑影阴森地说:“你最好别动!一动我就杀了你!”

余庄主哪里还敢乱动,他惊恐地问:“你,你,你是何人?”

“杜鹃!”

“杜鹃”两字一出口,余庄主更吓得魂飞魄散了,“你,你,你就是杜鹃?”

“唔!”

“侠士饶命,我……”

杜鹃身后三道剑光掠起,余庄主的三个弟兄,一齐出剑向杜鹃刺去了!杜鹃几乎身形不动,反手一剑击出,剑光闪后,余庄主的三位弟兄一齐倒下,全部魂归地府。

余庄主在这一霎间,想纵身而逃,可是剑尖依然贴在他的眉心处,仿佛刚才根本没有移动过。这真是当今武林不可思议的剑法,剑尖的寒气,已透进了他的脑门,他再也不敢乱动了。

杜鹃冷冷地说:“你还想逃?我就是让你逃,你也逃不出这处大院。”

“侠士饶命!”

“说!你为什么冒充我,惨杀那户富豪一家七口,还劫走了他家的大批金银珠宝?”

“在,在,在下错了!但,但,但那一家也是为富不仁,勾结官府,残害百姓,在下是借侠士之名,为民除害而已,不敢有其他的意图。”

“那劫掠大批金银珠宝又怎么说?”

“这些都是不义之财,我……”

“你以为我相信你吗?”

“在下的确用心如此,求侠士饶命。”

“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你以为我不知你的真面目?”

“在下真面目?”

“你是东厂的一条狗,过去也是神秘黑风教邵老贼的人。我还以为黑风教烟消云散后,你会改过自新,谁知你仍怙恶不悛,竟然敢冒充我行凶杀人,毁我声誉,说,是不是东厂指使你这样干的?”

“在,在,在下知错了,在下也是奉命行事,不敢不从,望侠士……”

“你去死吧!”杜鹃剑尖一进,便将这个东厂的走狗挑翻了。

杜鹃转过身来,冷冷地望着给掷得晕头转向的蓝管家,他穴位被封,躺在地上不能动,想逃也逃不了。他惊恐地望着杜鹃。

杜鹃问:“你想死还是想活?”

“求侠士大爷饶命,这都不关小人的事。”

“要是你也参予一份,你想我会放过你吗?早就将你砍了!”

“是!是!小人多谢侠士大爷不杀之恩。”

“好!你想活命,得听从我的命令行事。”

“小人一定听从。”

“唔!你明天一早,带上掠劫来的金银珠宝,去向官府报案,将所有的财物,交还给死者家属,同时不准说出我的形状来。不然,无论你去到哪里,我也会取了你的脑袋,你听清楚了没有?”

“小人听清楚了!”

杜鹃凌空出指,解开了这管家的穴位,便闪身飘然而去。

其实杜鹃不说,惊恐过度的蓝管家也看不清杜鹃身形,更看不见杜鹃的模样。他只在灯光下看见一条人影,从人影中射出两道似冷电的目光,吓得他不敢用目光接触,一味求饶命,就是今后有人向他打听,他也说不出杜鹃的模样来。

也在这个时候,小神女出现在岳州府巴陵的岳阳楼上,她是风闻丐帮千手侠丐遇害而赶来的。她视察了千手侠丐尸体上的伤处,这的确是剑尖留下的痕迹,一剑夺命,此外,尸体上再无任何伤痕。这的确是传闻中杜鹃杀人的剑法招式之一,一点见红。小神女不由愣住了,这是千幻剑法其中一招辛辣的招式,难道杜鹃是千幻剑门的弟子,恶毒双仙的传人?还是恶毒双仙重出江湖?怪不得所说的杜鹃,行为做事,亦正亦邪了!要是自己没有看错,这个所谓的杜鹃,就不难找到,自己到万峰山去问毒恶双仙好了!

金帮主见小神女愣在一旁,便问:“侯女侠看出这个杜鹃是哪一门派的人了?”

小神女本想说出,但感到事情没有了解清楚之前,贸然说了出来,万一弄错了,那不害了恶毒的双仙?惹恼了这两个老怪,那丐帮的人,就死得更多了!她摇摇头说:“我看不出是哪一门派的剑法,但这是一门上乘的剑法,中原武林不多见。金帮主,千手侠丐遇害时,有没有别的人在场?”

“廖长老是一个人深夜回君山时遇害的,当时没有其他的人。他的尸体,第二天才让人发现。要不是在他尸体上有一朵杜鹃花,我们恐怕连杀人凶手是谁也不知道。”

“金帮主,能不能带我到现场处看看?”

“侯女侠,请!”

金帮主和丐帮的三位长老,一同陪小神女来到现场。这是君山湖边的一条小山道,廖长老就是伏尸在山道一边的湖畔。小神女细心在现场四周观察,除了发现廖长老射发出来的各种暗器和一些脚印外,没发现杜鹃留下的任何痕迹。就是这些脚印,也是廖长老和以后丐帮中的人留下的,没有杜鹃的脚印。

廖长老在江湖上人称为千手侠丐,就是他发射暗器的手法独步武林,同时双手能发射十多种的暗器,也能收接对手发射的各种暗器,而且还百发百中,所以有“千手侠丐”之称。看来他这一次,没一支暗器能击中杜鹃,自己反而死在杜鹃的剑下。

小神女观察了现场后,不禁又暗暗惊讶,怎么没有杜鹃的脚印?难道他凌空而来,凌空杀人又凌空而去?不然,他的轻功非常的俊了,达到了踏雪无痕的最高境地,那不比一阵风叔叔的轻功还胜一筹?要是这样,杜鹃就难以追踪了!怪不得他能杀了千手侠丐这样的高手而不让人发觉,从而悄然离去。

要是杜鹃留下了脚印,小神女还可以从脚印上判断出杜鹃是男是女,是成年人还是少年。现在什么也没有,小神女就无从判断了,只知道杜鹃是千幻剑门的传人,轻功十分的超绝。在这一点上,小神女已比其他人强多了!三年来,江湖上仍没人知道杜鹃是哪一门派的人物。

小神女向金帮主等人告辞,金帮主问:“侯女侠,怎么不到我们叫化窝处坐坐?”

小神女本想说,你们叫化窝里好坐吗?哪地方不臭吗?但一想,丐帮的人因千手侠丐惨死,人人悲愤,这句笑话可说不得,这时也不是说笑话的时候。便说:“金帮主,多谢了!我还要赶去巴陵城中。看看有没有杜鹃留下来的一些踪影。”

“要是侯女侠发现了杜鹃的踪影,请千万设法通知我们,我们会立刻赶到。”

“好好,要是我发现了他的踪影,我一定通知你们赶来。”

“我们在这里先多谢女侠了!”金帮主说完,从怀中掏出一面雕刻得十分精巧的竹牌来,说,“这是我们丐帮的信符,女侠有了它,我们各处堂口的任何弟兄,皆可听女侠的调动。”

“这好吗?”

“女侠客气了!先不说我们丐帮在全州受过女侠的大恩,现在又不辞辛苦,千里迢迢赶来为我们追寻杜鹃。别说我丐帮手下弟兄,就是我,也听由女侠调动,望女侠千万别推辞,不然,就不给我们面子了。”

“既然这样,我只好收下啦!我江湖经验不多,今后还望帮主和各位长老多指点才是。”小神女收下了信符,便告辞而去。是夜,她在月光下,悄然登上了岳阳楼,飞上了楼顶的楼脊瓦面上。她了解到,这个所谓的杜鹃,都是在夜里月下行动。她希望登上江边的最高处,能看到杜鹃在月夜出没的身影,自己就好追踪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时候的杜鹃,却在长沙岳麓山响鼓岭的余家庄出现,她当然什么也没有看见。

小神女在月下凝视四周的夜景,洞庭湖真是衔远山、吞长江,浩浩荡荡,横无际涯,气象万千。此时皓月千里,万顷碧波,浮光跃金,静影沉璧,令小神女看得心旷神怡。

小神女一向在深山大野中出没,看惯的是莽,莽群峰,绵延千里,云封雾锁山道,飞瀑山溪断道,哪里看见过江边湖畔如此的月下美景?怪不得有人说,“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了!小神女这时真像天上的神女一般,立在岳阳楼的最高处,俯看一碧万顷的洞庭湖,凝视湖上点点的渔火,倾听四周的动静,似乎在察看人间的善恶。

蓦然,小神女看见一条人影似夜鸟般飞起,不由心头一动。这难道是杜鹃在行动了?眼见这条人影,飞落到一处人家的楼阁中,便身形一闪,似流星逸电般赶去了那户人家。一看,这条人影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汉子,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正在威胁一个在床上的少女,冷冷地低喝:“不准出声,不然我杀了你。”

少女惊恐地问:“你,你,你想干什么?”

这条汉子淫恶地说:“小妹子,你还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么?你乖乖地将衣裤全脱了吧!我会让你感到无比快乐的。”

少女急拉被子保护自己:“你,你……”

这汉子出手点了少女的穴位,令少女不能挣扎,淫笑着说:“这下你乖乖的顺从我了吧?”

这淫贼正想动手时,一下听到了身后有响动,急转身在灯光下一看,是一位蒙面包头、披着披风的黑衣人,不知几时来到了自己的身后。惊问:“你是什么人?”

“你看我是什么人?”来人正是小神女。

“你是杜鹃?”

“你这淫贼,既然知道杜鹃在这个时候出没,你还敢如此胆大胡为?你难道不怕掉脑袋吗?”

“你,你,你不是去了襄阳、荆州一带吗?怎么又转回来了?”

“哦!?你怎知我去了襄阳、荆州一带了?”

“你在武当山杀了石道长……”

“所以你以为杜鹃不在这里,就大胆胡为了?说!你现在想怎么死法?”

“你要杀我?”

“我要是不杀你,那这一带,不知有多少良家少女受你污辱了,这行吗?”

“你要是敢动我,我大喊一声,杜鹃在这里,马上就有丐帮高手和官府的捕快赶到,到时你也走不了!”

“哦!?你想威胁我?”

“所以,你最好放我走。”

“我会放你走吗?”

“那我就大喊了!”

“喊呀!你大喊呀!到时不知死的是你还是我。”

这个淫贼见不是路,想纵身逃走,小神女凌空出指,一下点了他的伏兔穴,咕咚一声,这淫贼就翻倒了,再也爬不起来。

这淫贼穷极凶恶地说:“好!老子来个鱼死网破,大家死!”他正想大喊时,小神女又凌空出指,点了他的哑穴,这淫贼想喊也喊不出来了。

小神女走近他问:“喊呀!你怎么不喊了?你这个淫贼,临死也这么凶恶,真是无药可救。”说完,小神女一掌拍下,不但拍断了他的一双手,也废去了他一身的武功。

这个淫贼绝望极了,问:“你怎么不杀了我?”

“我杀你干吗?让你在众人面前现形出丑不更好?”

小神女说完,拍开了惊慌、害怕、愕然的少女的穴位,说:“妹妹,你不用再害怕,这个淫贼再也无力害你了!你现在大声叫喊人来,将这个淫贼送去官府查办。”

说完,小神女闪身跃出窗外,大喊一声:“有贼人进到小姐楼阁上了,快来捉贼呀!”

小神女这一声叫喊,不但惊动了这户人家,也将左邻右舍人家的人也惊醒了,而小神女却悄然而去。

小神女本来想追踪杜鹃的踪迹,想不到却追踪到一个淫贼,而且这个淫贼还将她当成了杜鹃。

小神女飞落到巴陵城中一户人家的深院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迎了出来,一见小神女,心头放落了一块大石:“三小姐,你回来了!”

小神女问:“你没睡?”

“三小姐不在,我能睡得着吗?”

“你怎么不睡?我不是说我不会出事的,你放心去睡好了!”

“我是想睡呀!但我怎么也睡也着,窗外有一点响声,我就爬起来了!叫我怎么睡呵!”

“你不会是一个人胆小害怕不敢睡吧?”

“我才不胆小哩!”

“那你干吗睡不着?”

“我担心三小姐你呀!三小姐要是不将我一个人留下来,带我出去不更好吗?”

“哎!你这小丫头,你以为在夜里带你出去好玩吗?”

“当然好玩啦!”

“你当然好玩了!而我可就担心了!”

“三小姐,你担心我什么了?”

“我担心你会给我惹祸,更担心你走失了,给人贩子拐去卖了,我不知怎么向婷姐交代。”

“哎!三小姐,你放心!要是人贩子碰上了,算他倒霉!”

“哦?你有办法对付他们?”

“我呀,有两下的功夫,别说人贩子,就是一些山贼,我也可以将他们打倒。还有,三小姐,你别看我年纪小,我可是一个老江湖哩!一些坏人骗不了我。”

小神女故作愕然:“什么!?你还是一个老江湖呀!我怎么没听婷姐说的?”

“少夫人当然不会说啦,而且这有什么好说的?要不,她怎么会打发我出来侍候三小姐,随三小姐在江湖上行走?就是叫我不但侍候好三小姐,还要协助三小姐追踪神秘出没的杜鹃呀!”

“看来,我今后是要在夜里带你一块出外了!”

“是呀!这才对嘛!我也不用成夜担心不能睡啦!”

小神女见她一副小大人的神态,忍不住笑起来,说:“婷姐原来派了一个老江湖的小保镖跟随我呀!”

“三小姐,这不好吗?”

“好好!天快亮了,我们还是回房间睡吧,不然,明天就没精神出去了。”

这个小大人似的小丫头,名叫婉儿,的确是穆婷婷特意打发前来跟随小神女在江湖走动,一路上侍候小神女的。初时小神女有点讶然:“姐姐,我一个人惯于在江湖上独来独往,身边带着一个人方便吗?”

穆婷婷笑了笑:“小妹,你还是带一个丫环出外的好,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也有一个人在旁照应。”

“我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小妹,话不是这么说,起码在路上有一个伴,不感到寂寞。这个丫头,也像你一样的古灵精怪,有一身自卫的武功,用不着你去为她多操心,更不会让你拖手累脚。”

“姐姐,我一定要带一个人出去吗?”

“要不,我不大放心。”穆婷婷说着,指了下自己的肚皮,“要不是我身上有了这么一个小冤家,姐姐就会跟你一块出去,追踪这个轰动江湖的杜鹃。”

“好了!我带她出去就是。姐姐,你安心在家保养身子才是。”

穆婷婷向外说:“婉儿,你进来!”

一个乖巧秀气的小丫头,似飞鸟般飞扑了进来,一脸是笑:“少夫人!叫我吗?”

“你还不拜见三小姐?她答应带你到江湖上闯荡了!”

婉儿大喜:“婢子婉儿叩见三小姐。”

小神女见她眉精眼企,嘴角含笑,一脸的聪明秀气,心里有几分欢喜了,问:“你喜欢到江湖中去闯荡?”

“喜欢呵!”

“你不怕辛苦和危险,会随时掉脑袋?”

“我什么也不会害怕,而且我跟随三小姐,脑袋不会轻易掉下来。”

“哦!?为什么?”

“因为三小姐神通广大呀!三小姐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这很难说,有时我也自顾不暇。”

“那也没有什么的,只要三小姐能平安无事,我就是掉了脑袋也甘心。”

小神女一笑:“你放心,有我在,你这颗脑袋不会掉下来。”

穆婷婷笑着说:“你这小丫头,到了外面,你千万别惹是生非给三小姐添麻烦。”

“少夫人,我知道啦!我一切听三小姐的吩咐。”

这样,小神女便带着婉儿出来了,一路上的投宿住店,都是婉儿张罗,不用小神女操心,就是在山野中露宿,婉儿也勤快地拾柴升火,烧烤野物,安排一个舒适的地方让小神女休息,这样更博得小神女的欢心了。

虽然这样,每到一处,小神女在夜里行动,为了她的安全,常常将她留下来,这样,却引起了婉儿的不高兴。埋怨小神女为什么不带她出去。今夜,是婉儿借题发挥而已,只想小神女今后在夜里也要带她出去。

第二天一早,深院的主人陆小郎夫妇有事前来见小神女。陆小郎是幽谷大院中的人,更是在岳州一带经营商业的负责人。说起陆小郎这个人,并不陌生,他父亲老陆曾是广州天然居楼的老板,陆小郎小时遭劫匪绑架,要老陆拿出五万两白银赎人,不然就撕票。经鬼妪、聂十八营救,全歼劫匪,才安然脱险(详情请看拙作《黑豹传奇》四十二回)。陆小郎父子两代,都是幽谷大院忠心耿耿的人物。现在陆小郎更是独当一面,发挥了他经营商业的才干。

聂十八早已接到了穆婷婷的飞鸽传书,知道小神女和婉儿这次出来追踪神秘杜鹃,便通知幽谷大院各处的商号铺面,不但给小神女吃住的方便,并且暗中协助小神女追踪杜鹃的行踪。不然,神州这么广阔,人海茫茫,杜鹃又是这般的神出鬼没,小神女就是有通天的本领,恐怕也不易追踪到。

陆小郎夫妇一见小神女就说:“三小姐,杜鹃又在长沙出现了!”

小神女惊讶了:“他不是去了襄阳、荆州一带么,怎么又在长沙出现了?”

“在下也是刚才接到长沙的来信,杜鹃昨夜里在岳麓山响鼓岭出现,杀了余庄主和他身边的三个弟兄。”

“哦?余庄主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余庄主不但在江湖上默默无闻,就是在长沙府,也没有名气,只是长沙城郊外的一般有钱人家,并且也没什么劣迹。”

婉儿在旁边插语:“这就怪了,杜鹃要杀他干吗?”

正说着,一位家人忽忙奔了进来说:“陆爷,长沙又有信到。”

陆小郎说:“快拿给我看看。”

家人递上了一封信,陆小郎打开来看,面露惊讶之色,小神女问:“又有什么新情况?”

“三小姐,事情出人意外,原来杀害长沙府城里的那位富豪人家的,不是杜鹃所为!”

“哦?那是什么人干的了?”

“就是余庄主和他三位弟兄干的。他们假冒杜鹃之名,杀了富豪一家七口,掠劫一批金银珠宝,留下一朵杜鹃花而去,给真的杜鹃发觉了,所以才杀了余庄主等四人,命令余家庄的蓝管家前去府衙报案,归还受害者的金银珠宝。这事,已在长沙府城传遍了!”

婉儿联想得飞快,问:“那么这个蓝管家见过杜鹃这个人了?”

陆小郎说:“信上没有说,看来,这个蓝管家是见过杜鹃其人。”

婉儿说:“三小姐,我们要不要赶去长沙看看?”

小神女点点头说:“不错!我们赶去长沙看看,问问这个蓝管家,便可知道杜鹃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了!”

陆小郎说:“在下马上打发一辆马车送三小姐去。”

“那麻烦你了!”

不久,一辆豪华的马车,从巴陵奔出,往南直去长沙。从巴陵去长沙,有三百里左右的路程,最快的马车,就是日夜不停,也要到明日上午才能到达长沙。要是小神女不坐马车,施展轻功上路,二三个时辰便可赶到长沙。这样,就将婉儿累坏了。尽管婉儿的轻功也不错,但怎么也不及小神女。何况婉儿昨夜里几乎没有好好睡过。要是婉儿留在巴陵,恐怕婉儿怎么也不会答应,她会爬也要爬到长沙跟随自己。再说,小神女也感到,杜鹃在杀了人后,为避人耳目,一定远走高飞,不会再在长沙了。自己去长沙,不过是找到蓝管家这个人,打听杜鹃是男是女,是老是幼而已,也不必急着去。所以小神女才答应坐马车而去,让婉儿有一天一夜的休息。

一上马车,小神女对婉儿说:“婉丫头,现在你可以放心在马车上美美地睡它一天一夜,什么也不用你操心了。”

的确,这马车上吃的饮的用的,什么都有,根本不用在半路上停站进饭店吃饭,而且还完全可以躺下来睡。只是辛苦了赶车的人和那两匹马。不过不怕,到汨罗站,便会换了马匹赶夜路,就是赶车的,也换上另一位车手。

婉儿却说:“三小姐,我不想睡。”

“什么?你不睡,那你干吗?”

“看车外的景色呀!三小姐,你看,我们坐在马车上,像腾云驾雾似的,两旁道路上的行人呀!树木呀!村子呀!好像飞快地向我们奔来,又飞快地向后奔去,这多好看。还有,远处的山峰、田地和村庄,好像会打转转似的,这多有趣呀!三小姐,你不看吗?”

小神女见婉儿这时兴奋、好奇的心情,不由想起了自己十二三岁时,在贵州第一次和小三子坐上马车的情景,也是这样新奇而感到好玩。可是那一次的马车,远没有这辆马车这么宽大和舒适,跑的又是贵州的山路,颠簸得十分利害,尤其是马车在悬崖边上奔驰时,自己更提心吊胆,害怕马车一不小心,就会翻到悬崖下去。坐马车一点也不舒服,既辛苦又危险。她以后宁愿走路,再也不坐马车了!哪有像现在在这么平坦的大道上奔驰如飞?还可以躺在车上柔软的座椅上睡觉!这真是太惬意了!

小神女说:“你喜欢看,就看好了,我可要在座椅上睡了!”

“三小姐,你睡吧,我会在旁边看守着你的,不会让你从座椅上掉下来。”

小神女听了好笑,自己就是凌空睡在一条绳索上,也不会掉下来,怎么会从座椅上掉下来了?便问:“你睡觉时,经常会从床上掉下来么?”

婉儿不好意思地说:“三小姐,我有时会从床上掉下来,但不是经常。”

“那你掉下来时痛不痛?”

“我不知道。”

“什么?痛不痛你都不知道?”

“我睡着了,连自己掉下床也不知道,怎么知道痛呵!”

“你掉下床时也没醒?”

“是呀!我早上醒来时,还不明白我怎么睡在地下了!有时还埋怨别人故意捉弄我,趁我睡着了,将我抱到地上睡。”

小神女笑起来:“你睡得这么死,万一有人要杀你,你这小脑袋不就一下给人割了下来?”

“紫竹山庄会有人要割我的脑袋吗?”

“那你在江湖上走动怎么办?”

“三小姐,你放心,一到外面,我就不会睡得这么死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会跳起来。”

小神女笑着说:“不错!不错!我几乎忘记了你是一个老江湖哩!”

“三小姐,你不会在笑我吧?”

“我怎能笑你呵!婉儿,那我放心睡啦!”

“三小姐,你放心睡,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小神女听了心里更是好笑,暗想:你这小丫头,你来保护我?你能照顾好你自己,少用我去保护你就好了!

小神女也不再说什么,便闭目养神。她需要冷静地思索一下,这个行踪飘忽,神出鬼没的杜鹃,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物?他为什么一定要在三月杜鹃花开才出来,其他时间就销声匿迹?为什么在杀了人后留下一朵杜鹃花,不留下别的东西?而且这么一来,更易为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冒充你任意在江湖上行凶作恶、杀人放火、制造混乱,令人一时真假难分,这好吗?现在,长沙既然有姓余的人冒充你去杀人劫财,难道就不会有其他的人也在冒充你去胡乱杀人?

小神女接着又想到,杀害丐帮的廖长老和武当派的石道长,是真的杜鹃?还是假的杜鹃?要是假的,那不像以往的黑风教人,杀害了姚长老和云道长而嫁祸给猫儿山的人一样了?自己就算追踪到真的杜鹃,也一时化解不了江湖上的仇杀;要是真的是真正的杜鹃所杀,自己又怎么办?难道要将这个杜鹃交给丐帮或武当派的人处置,以平息江湖上的风波?万一廖长老和石道长在江湖上干了一些不见得人的亏心事,杜鹃不得已将他们杀了,自己去捉拿杜鹃,不是好丑不分,是非不明吗?

小神女越想,就越感到事情不是自己想的这么简单了!现在,最好什么事也别去想,只有找到了真正的杜鹃,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才好说话。可是人海茫茫,神州又这么大,自己连杜鹃是什么模样也不清楚,又如何去追踪?蓦然间,小神女一下想起一个人来——三眼神端木良。要是有三眼神在身边就好了!他明察秋毫,破案如神,不愁找不到杜鹃了!可是现在,三眼神和燕四娘结为连理,早已双双退出江湖了,连他们在何处隐居也不知道,自己又怎么去找他们?就是找到了他们,他们夫妇两人,会重出江湖吗?再说,人家夫妇二人,正甜蜜地过着田园宁静的幸福日子,自己去找他们,重新将他们拉出江湖,过那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这好吗?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不内疚吗?小神女想想,决定不去寻找他们了,以免破坏了他们的安宁日子。

这时,小神女听到一阵阵深长而又均匀的气息声,不由睁眼一看,只见婉儿这个自称是老江湖的小丫头,竟然伏在窗口前睡着了。小神女既感到好笑又带有一点惊讶。怎么她看着看着就这么的睡着了过去?这个丫头,还说要看顾自己哩!现在连她自己也看顾不了自己。小神女惊讶的是这个小丫头深长而均匀的气息声。小神女从气息声听出,这个小丫头的内力相当的深厚,功力不浅,并且在睡着时也似乎在练一门内功。从这丫头的神态上看,她练这门奇怪的内功已达到了完全忘我的境地,真是山崩而不惊,地裂而不惧,也可以说,她完全不知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怪不得她掉下床也不知道了!

小神女暗想:这个丫头练的是什么内功?竟然在睡着了也自动的调息运行?是慕容家的内功?还是东海越女门一派的内功,或者是幽谷大院聂十八一派的内功?或者三者都不是,她另遇奇缘,学得了这门奇异内功的修练法,在睡着了时也可以练?

小神女不忍心去惊醒她,让她依然沉睡,这个丫头昨夜一整夜没好好的睡过,也应该让她好好睡才是。小神女向窗外打量了一下。只见窗外景色往后飞逝而去,不知马车已到了什么地方了。天色似乎近于黄昏。突然,马车一个转弯,婉儿惊醒了,她睁开眼睛看了看,看见小神女在含笑地瞅住自己,问:“三小姐,你睡醒了?”

小神女笑着说:“是呀!我睡醒了。丫头,你刚才做什么?”

“我没做什么呵!”

“你不是看车外的景色吗?好看不?”

“我——?”婉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看呀看的,眼皮老是睁不开来,不知怎么,我睡着过去了,什么景色也看不到。”

“原来你不是看景色,去看周公了!我想,周公比车外的景色更好看。”

婉儿笑起来:“三小姐,你怎么不睡的?”

“我睡醒了,还睡干吗?丫头,你要是没睡够,还可以再睡睡,横直天色快暗了,窗外的景色也看不清楚。”

“不!三小姐,我睡够了,不想再睡啦!三小姐,现在我们到了什么地方了?”

“我跟你一样,不知道。”

“我们不会到了长沙吧?”

“丫头,你不是睡得稀里糊涂了?有这么快到长沙?要到明天,我们才能到达。你要是还想睡,仍可以睡。”

“三小姐,我不想再睡了!我想吃点东西,好像肚饿了!”

“那你将行囊解开,看看陆员外给我们装了一些什么好吃的。”

婉儿将行囊解开,将一大包油纸包着的食物取出来,一看,里面有鸡有肉,还有不少精美的糕点。婉儿看得笑起来:“三小姐,陆员外怎么给我们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我们吃得了吗?”

“丫头,你快送些给赶车的大叔用。”

赶车的显然是位武林中的高手,他虽然一心赶马飞奔,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一听小神女在车内的说话,便道:“三小姐,不用为小人费心,小人座位上也有,而且也用过了,你们用吧。”

婉儿问:“大叔!那你要不要酒呢?”

“不用!不用,酒,小人也有。”

“大叔!你不会样样都有吧?”

“婉姑娘!小人真的样样都有,陆爷给了你们一份,也给了小人一份,你们用吧,不用和小人客气。”赶车的一边说,一边挥鞭赶着两匹骏马飞奔。

小神女和婉儿见这样,只好自己用了。用罢晚餐,窗外红日早已西沉,暮色慢慢降临大地。不久,马车停了下来,婉儿说:“咦!怎么马车停下来不走了?”

赶车的说:“婉姑娘!马车到了汨罗,要换过两匹马才好在夜里赶路,婉姑娘要不要和三小姐下车走走,活动一下?”

小神女说:“丫头,我们下车活动一下筋骨也好,老是坐着,腿快伸不直了!”

婉儿说:“好呀!我早已想下车走走了!坐了一整天,我腰骨也坐痛啦!”

小神女笑着:“你会腰痛吗?”

“三小姐,我怎么不会腰痛了?”

“人家说,青蛙没有额,小孩子没有腰,你怎么会腰痛的?因为你连腰也没有。”

“哎!三小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啦!”

她们主仆两人,笑着说着下了马车,这时,西边天际晚霞似火,几乎映红了整个洞庭湖,汨罗是汨罗江边的一处小镇,西边便是碧水天涯的洞庭湖,小神女打量晚霞下洞庭湖的景色,与她昨夜在岳阳楼上看到的景色又迥然不同。湖面金波闪耀,归帆点点、渔歌互答,又令小神女看得神往了!她蓦然听到婉儿一声大喝:“你们想干什么?”

小神女不由回身一看,不知几时,有三四个不三不四的汉子,来到了马车旁边,伸头探脑地往马车里看,给婉儿喝住了。

一个汉子笑着说:“你这小丫头怎么这般厉害呵!我们看看也不行吗?”

“不准看,你们给我走开!”

看来这几个汉子不但欺负婉儿是个小丫头,也欺负小神女是一位千金小姐,胆小怕事,赶马的又牵马进站选马匹了,一时没有什么男人在场,打算偷取车上的贵重物品。这几个汉子不但不走开,反而走近了过来,由其中的一个汉子缠住婉儿,其他的便向马车里的东西下手了。其中一个,出手极快,取了一个背包,便迅速跑开,婉儿一见大急,一掌推开了纠缠着自己的汉子,纵身一跃,跃到了偷东西汉子前面,喝着:“你快给我把东西放下来!”

这汉子一愣,跟着凶相毕露,从身上拔出匕首:“小丫头!滚开!要不我就捅了你!”

婉儿一出手,不但将这汉子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也在他手臂上刺了一刀,更狠狠地一脚将他踢翻了!这一夺,一刺,一踢,只在转眼之间完成,其他三条汉子一时完全看傻了眼,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毛丫头,竟有如此的武功。他们见势不对,丢下受伤的同伙,纷纷逃命了!

小神女看得暗暗点头。这丫头果然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出手干净利落,别说这几个流氓、小偷,恐怕一些会武功的汉子,也在她身上讨不到什么便宜,怪不得她不害怕人贩子,人贩子碰上了她,的确是倒霉。

婉儿取回了自己的背包仍不解恨,又狠狠对这受伤的小偷踢了几脚:“你用刀捅我呀!怎不捅了?好!你不捅,我来捅你几刀。”说着,真的举起夺过来的匕首插下去。

小神女连忙喝着:“丫头!不可乱来,这样,你就闹出人命了!”

婉儿说:“三小姐!他偷我们的东西呀!而且还想用匕道捅我。”

“丫头,算了!放了他吧!”

这时,赶车的大叔拉了两匹新的骏马从马厩中出来,见婉儿举起匕首要刺一个躺在地上忍着痛的汉子,一惊便问:“婉姑娘!出了什么事了?”

“大叔!这个人偷了我们的东西,还想用刀子捅我,给我将他踢倒在地上了!”

赶车的更是感到意外:“是婉姑娘将他踢倒了?”赶车的初时还以为是小神女出手将这个小偷扔在地上,想不到竟然是婉姑娘。

婉儿说:“是呀!大叔,你不相信么?要不,我叫这小偷站起来,我再踢一次给你看好不好?”

小神女忍住笑说:“丫头,别胡闹了!他还敢站起来让你踢一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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