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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赌场奇女

上回说到七姑娘见痴儿答应和自己较量赌技,满怀高兴。

痴儿问:“不知七姑娘想和在下玩什么?”

七姑娘展颜一笑:“随公子高兴,掷骰子、猜大小、推牌九、玩纸牌,小女子样样都可以奉陪。”

痴儿说:“我别的不会,只会掷骰子。”

“小女子就陪公子掷骰子、赌大小好了。”

“谁大谁赢?”

“谁小谁赢也可以。”

“好!刚才我在外面尽买小的赢,在下就和姑娘玩小的,谁掷出的点子小,谁就赢,好不好?”

七姑娘点头含笑说:“小女子随公子便。”

“那我们就赌小。”

七姑娘命丫鬟将赌具捧上来,是一只青瓷的大碗和三颗象牙雕琢而成的骰子。七姑娘说:“请公子过目,看骰子有没有作弊弄假?”

痴儿说:“不用试了,我相信骰子没有什么作弊。”

“哦?公子这样放心?不疑心骰子里放有水银?”

“在下相信七姑娘。”

七姑娘微笑:“小女子多谢公子,请公子先掷。”

“好!那我先掷。”

“公子!在未赌前,小女子得说明一下,凡是跟小女子赌的人,每赌一次,下注是一万两银子以上,公子打算一注是多少两银子?”

“既然有规定,一万两就一万两。”

杜八笑着说:“公子果然是豪爽人。”

七姑娘也含笑娇说:“公子!请!”

痴儿抓起三个骰子,随便往碗里一掷,发出一阵啷啷悦耳的响声,三个骰子停下来时,是一二三,共六点。在赌大小时,这是小的了。七姑娘赞了一声:“公子果然好手势。”说着,她一只纤纤玉手抓起骰子,往碗里一洒,骰子在转动停下来时,是一二二,五点,比痴儿小一点,赢了一万两银子。七姑娘欢笑说:“小女子侥幸赢了,请公子再掷。”

疾儿看了她掷骰子的手势和用暗劲的分寸,不禁暗暗点头:这女子不愧为赌场上的高手,赌技甚高,深藏不露,谦虚得体。看来她手中的骰子,就等于莫纹手中的一把剑,骰随心发,要掷多少点就多少点。她一下不掷出三个一点来,却掷出五点,恐怕不想一下子让人知道她的神奇赌技,仅小一点就行了,用不着小得太多,以免将自己惊走。

痴儿想看看她的赌技有多神奇,故意抓起骰子,不用暗劲,随意往碗里一掷,是四五六,这根本是大的了,准输无疑。七姑娘看了似乎惋惜:“看来公子这一把手气不佳呵!小女子恐怕是赢定了!”说时,也漫不经心地随意一丢,掷击四五五来,虽然属大,仍比痴儿小一点,又赢痴儿一万两银子。

痴儿第三次掷,暗用巧力,掷出了三个一点来。在三颗骰子来说,又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了。心想:这下我看你怎么比我再小一点,你总不会掷出两点来吧?

七姑娘见痴儿掷击三点来,赞道:“公子好手气,小女子这一次不敢望赢,能掷出一个三点来和过,就算万幸了!”她纤纤如玉琢般的巧手,抓起三颗骰子,凝神往碗里一洒,骰子不但在碗里溜溜滚动,还弹跳起来,最后露出点数了,是两点。因为三颗骰子中,有两颗是叠起,一颗不见点数,其他两颗都是一点,这真是神技,不能不令痴儿傻了眼。这不但不是一般赌徒能掷得出,就是赌场的老手,恐怕也无法掷出来。

小芹也看得惊讶了:“这算数吗?两颗骰子叠在一起,不能算。”

七姑娘听了半点也不着紧,含笑娇问痴儿:“公子是赌场中人,你看算不算?”

痴儿心服地说:“算!怎么不算?在下佩服姑娘的神技。”

七姑娘欢笑:“公子夸奖了!小女子只不过偶尔掷成两点,以后恐怕没有这样的好运。”

这样,痴儿便输掉了三万两,赢来的六万多两,已是黄瓜打狗,不见了一半。痴儿抓起骰子:“好!这一次看在下能不能掷出一个两点来!”痴儿略略暗运一成的真气,将三颗骰子往碗里一掷。这一下,三颗骰子似乎互相有磁性似的,在弹跳之后,一颗颗叠搭起来,三颗骰子叠成了一条小小的直柱,上面的一颗是一点。就是说,三颗骰子只掷成一点,这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了!这哪里是什么赌大小,而是拼运气的技巧。

不但小芹惊喜,就连一直在旁静观的笑罗汉杜八也看得惊奇不已,暗暗点头,怪不得外面的九妹子输了,原来这位公子是赌场中的奇人,我真是看走了眼。早知道这样,用一二百两银子打发他离开赌场,就用不着输掉六万多两银子。

七姑娘美目中只掠过一层惊讶,暗想:想不到我碰到了平生第一个劲敌,能让自己抖展出从不露面的绝技来。要是能将他留下来,帮助杜老板,那不知多好。便微笑说:“公子的神技,令小女子折服,看来这一手,小女子是怎么也赢不了公子的。”

痴儿见她没半点惊骇,只是惊讶而已,心想:难道这一次你还能赢我么?便说:“姑娘别客气,在下还想目睹姑娘惊人的神技,请!”

七姑娘说:“公子别这样说,小女子不自量力,只有在公子面前再献一下丑。”说完,便抓起三颗骰子一掷,三颗骰子叮叮当当在瓷碗中蹦跳。突然,三颗坚硬的象牙骰子竟然“啪”的一连三响,一看裂开,分成六片,没点的全部朝天,一点也没有。

小芹骇然:“这算多少点?”

痴儿更是佩服七姑娘用劲之巧,说:“没点!”

“没点!?那少爷不又输了?”

“不错!我又输了!”

“少爷!六万多两银子,只剩下二万多两啦!少爷还赌不赌?”

“赌!怎么不赌了!我正玩得有兴致哩!”

“少爷!骰子都烂了,还赌什么?”

七姑娘这时说:“公子!小女子这次侥幸能取胜,也是多亏了公子。”

痴儿不明:“姑娘多亏在下什么?”

“因为公子上次一掷,三颗骰子受不了公子的暗劲,内部已现裂痕,所以小女子只略用劲一掷,就裂开了,这不是多亏了公子么?”

痴儿暗想:这七姑娘真会做人,赢了别人的银两,还能使人不感到懊恼,使人高兴,叫人听了舒服。看来其他在这里输了几十万两银子的,也恼不起来了。便说:“姑娘客气了!就算这样,也得有姑娘的神技,才能使没点的一面翻出来,叫人心服。”

“公子过奖了!”七姑娘跟着命身边丫鬟说,“去将另一副骰子端上来,待我再陪公子玩几手。”

痴儿摇手说:“不,不!掷骰子,在下自问敌不过姑娘。”

“那公子想玩什么?要不,我们互相猜点数、谁猜中谁赢,好吗?”

“猜点数?怎么猜法?”

“就是我们互相轮流摇骰子,谁猜中了对方摇出来的点数是多少,谁赢。”

“那不跟大堂上赌大小一样吗?”

“公子,那可不一样,比赌大小紧张有趣多了。外面赌大小,赢面颇大;而猜点数,不但要猜出是多少点,更要猜出三颗骰子上面的点数来。比喻说,同样是五点,三颗骰子的点数就不同,一二二,是五,一一三也是五,要是九点,三颗骰子的点数就更不同了,三个三构成九点,一四四也可凑成九点,二三四,一六二,同样都可构成九点。”

“单是猜中了点数还不行?”

“不错!要猜出三颗骰子不同的点数,合起来的点数才算赢,公子玩不玩?”

“那摇骰子的不是顶合算吗?”

“公子认为合算,那公子摇骰子,由小女子来猜好了。”

“哦?你不担心我会弄手脚么?”

“公子弄什么手脚了?”

“要是姑娘猜中在下摇出的一二三,六点,在下在揭开盅时,略用暗力震翻,姑娘不输了?”

“小女子猜时不出声,只写在一张纸上,公子又知道小女子猜的是什么了?”

“不错!这太有趣了!我玩。不过,在下不想占姑娘便宜,我们还是互相轮流摇骰子的好。”

“多谢公子。这样,就是小女子输了,也敬公子的赌德高尚,为人坦率、公正。”

痴儿听了好笑,俗话说,十赌九骗,骗法各有不同,就看谁的骗术高明,叫人看不出来罢了。一个赌徒,品德会高尚么?与坦率、公正更扯不上边,要是这样,就不成为一个赌徒、骗子了。当然,一些人以赌技来行侠仗义,惩治为恶的赌徒,不以赢钱为目的,又是另一回事。所以痴儿听了一笑说:“多谢姑娘过奖,在下受之有愧。”

七姑娘叫人将一个制作得十分精致镶金的木制漆盅、漆碟端上来,打开漆盅,漆碟中摆放三颗象牙雕琢的骰子,让痴儿过目、验看,然后问:“是小女子先猜?还是公子先猜?”

“也是一万两银子猜一次?”

“是!公子下十万两银子一注也行。”

“在下手头上可没有这么多银两。”

“公子完全可以向我们杜八爷借。”

“在下只有三颗明珠,恐怕借不到一千两。”

杜八一笑:“公子要是愿借,我可以不要公子任何东西作典当。”

“哦?杜老板这么相信在下?不怕在下跑掉了?”

杜八又一笑:“只要公子立一张字据,愿在我赌场服役三年。”

要是痴儿真的立了这么张字据,那不啻卖身给杜八了,永远别想离开赌场。痴儿微笑:“看来杜老板看上在下的赌技了?”

“公子的确是这方面难得的人才,我杜某实在仰慕,希望能将公子留下来。”

七姑娘也娇笑说:“小女子也渴望公子能留下,与小女子常在一处,切磋赌技。”

看来这位仪态万方的七姑娘,已垂青痴儿了。痴儿一笑:“蒙两位错爱,在下也希望能留下来。既然这样,我们干脆别赌银两,赌人怎样?”

七姑娘愕然:“赌人?”

“是呀!我们连赌三次,两胜为赢。要是在下输了,我和我这位小厮留下;要是在下侥幸赢了,就请杜老板和姑娘跟在下走,在我跟前伺候三年。”

杜八一下不笑了:“什么?我杜某跟你们走?”

一七姑娘慌忙说:“不,不!小女子只跟公子相赌,谁输就跟谁走,其他人不卷入其中。”

的确,杜八身缠千万,是长沙府一位有名的人物,是阴掌门挣钱的一条栋梁,怎能作为赌注?那不太失身份了?杜八这笑罗汉怎能笑得出来?他不当场喝叱痴儿已算好的了。要是杜八知道痴儿是个什么人,恐怕他感到跟痴儿提鞋也不配。能跟在痴儿身旁,已是高人一等了,说不定从此而能善终。

痴儿目视七姑娘:“姑娘愿和在下以身相赌?”

“公子要是高兴,小女子愿意奉陪。”

“三战两胜决高下?”

“行呵!”

“姑娘不会后悔?”

“小女子还担心公子后悔哩!”

“好!请姑娘先摇骰子,在下来猜。”

“要是赌三次,公子猜两次,小女子才猜一次,公子不吃亏吗?”

“不!在下正想再次目睹姑娘的神技。”

笑罗汉杜八又换上笑脸了,他感到这样赌法,七姑娘是稳操胜券,担心痴儿输了会赖帐,不承认。便笑着问:“你们之间,是不是立下一张字据,以免事后反悔?”

七姑娘笑着说:“杜八爷,不用了,你担心公子输了会逃跑吗?小女子认为公子不是这样的人。”言外之意,以你杜八爷的武功和那么多的手下,公子会逃得了吗?

杜八一想也是:“对对,看来杜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好!你们开始玩吧。”

痴儿说:“姑娘请!”

七姑娘眯着眼笑:“那小女子占先了!”

小芹一直在旁看着听着,她对痴儿的输赢,半点也不在乎,存心是来这里闹事的,只是一时不知痴儿甩什么方法闹。现在一听要赌人,感到闹事的时机来了。她看出这场赌,不管谁胜谁输,都不会认帐。要是公子胜了,笑罗汉绝不会让七姑娘走,自己便闹得名正言顺;要是公子输了,他答应留下来才怪。就是他答应,自己也不会答应。小芹便暗中准备,准备一动手就先拿下了杜八。在厅外站着的那七八个赌场打手,小芹才不将他们看在眼里。她看不惯七姑娘那一张笑脸,“哼”了一声说:“你小心了,别让我家少爷将你赢了回去与我作伴。”

七姑娘更笑了:“是吗?就怕小兄弟会随你家公子留下来不走了!”

痴儿连忙喝着:“小芹,别多嘴。”他担心小芹的话,会引起七姑娘和杜八的注意。

摇骰子,猜点数,这不但是考技巧,更是考听力,既要观察对方摇宝的手法、姿态,更要听出骰子在宝盅里滚动的响声,尤其是放在桌面的刹那间,骰子落在碟上不同的响声,才能准确地猜出对方的点数来。这就要靠内力的深厚和平日的苦练,这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七姑娘凝神捧起摇宝,上下左右摇动,最后放了下来,对痴儿说:“公子请猜!”

笔墨纸张早已准备好,痴儿想了一下,提笔在纸上迅速写了自己要猜的三颗骰子的点数,摺好放在桌面上,微笑说:“请姑娘揭盅,在下已写了。”

七姑娘娇笑:“但愿公子猜中。”盅揭开,漆碟上的三颗骰子,其中一颗竟成正四方立体的菱形直立,没有点数。其中两颗骰子,一个是三点,一个是一点,合成四点。七姑娘露出了这一手摇宝的绝技,令人惊叹。杜八笑得更像一尊南无阿弥陀佛了。这样的三颗骰子,是什么人也猜想不到的,连小芹也认为痴儿必定猜不中,必输无疑。

七姑娘又问:“公子猜中没有?”

痴儿叹道:“姑娘好神技,不过在下有幸猜中了!”

七姑娘和杜八几乎同时愕然:“什么?你猜中了?”

痴儿打开写好的纸笺:“姑娘请看。”

众人一看,全都傻了眼,痴儿在纸笺上,不但写上了一个一点,一个三点,更将成菱形直立的骰子也画了出来。慕容智的一双目光,好像神话传说中的齐天大圣孙行者似的,有一双金睛火眼,能透过漆盅,看到漆碟边三颗骰子的情形一样。杜八那张笑嘻嘻的脸,一下笑不出来了,满是惊愕、疑惑。他几疑眼前这位富家公子不是人。七姑娘的一双笑目也换成了愕异的眼神,最后有点颓丧地说:“不错!公子猜中了,小女子输了一次。”

痴儿笑着说:“这一次请姑娘猜了,在下来摇。”

“请!”七姑娘仍不失礼仪。

痴儿捧起摇盅,上下摇动,只听见骰子在盅中上下翻腾滚动。痴儿最后突然暗运内劲,力透漆盅,直达三颗骰子,骤然停下,放在桌面上,说:“请姑娘猜,在下摇出的是几点?”

七姑娘神态庄重,凝视漆盅宝盒,正想说出,痴儿又说:“姑娘别急,请先在纸上写出,由在下揭开好了!”

“不错!小女子应该写下才是。”

在纸笺上写了出来,固然能防止对方在揭盅时暗弄手脚,但同时也白纸黑字,立下字据,想翻口也不行了。七姑娘提笔写好后说:“请公子揭盅。”七姑娘再也没有刚才神色自若、行动潇洒了。、 痴儿揭开,众人一看,又是骇然,因为痴儿刚才骤然放下时,内力透过漆盅,将三颗象牙骰子震得粉碎,形成一堆像座小山般的骨粉堆在漆碟上,没有点。

众人在惊愕时,七姑娘却惊喜地娇叫起来:“小女子猜中了!”

杜八从愕然中喜问:“七姑娘猜中了?”

“八爷!你看看,我猜中了!”七姑娘打开纸笺,平铺在桌面上。众人一看,七姑娘在纸笺上写着“无点”两个字,只是没有画出一堆骨粉而已。七姑娘的确是赌场上的。一位少有高手,她一下听出了痴儿用劲震碎骰子的轻微响声,也听出了骰子落在漆碟上发出的不同寻常的异响,只是“卟”的一响,没有啷啷的响声,所以沉思半晌,写下了“无点”两字。这一点,连小芹也暗暗佩服起来。

杜八透了一口大气:“不错!七姑娘猜中了,现在是各胜一局。”

痴儿微笑说:“不!姑娘猜错了!”

“小女子怎么猜错了?”

“在下摇出的是四点,不是无点。”

“什么?四点?”

“不信?姑娘请看。”

痴儿轻轻吹开了象牙骨粉,骨粉当中,果然露出骰子一面的四点来。四点是红色,在白粉当中,分外夺目,除了瞎子,任何人都看得分明。痴儿用劲十分巧妙,只震碎了二三颗半骰子,留下这四点的一面来,藏在骨粉当中,七姑娘没有听出来,就是听出,也一时难辨多少点。痴儿又微笑说:“姑娘,在下没有说错吧?这不是四点么?”

杜八、七姑娘顿时不出声了。痴儿说:“姑娘,三战两胜,在下已赢了两局,第三局看来是不用赌了,请姑娘随在下走。”

小芹更高兴得跳起来,揶揄说:“七姑娘,你现在是我们的人了,请跟我们走呀!”

七姑娘一时呆若木鸡,不知怎么办。小芹又说:“七姑娘,走呀!你担心我家少爷养不起你么?放心,像你这样的人,我家少爷也可以养十个八个。少爷,你说是不是?”

痴儿笑道:“不错!不错!我们以后也开一个赌场,请七姑娘任赌场之主,整个赌场都交给姑娘打理,用不着在别人之下了,不比这里更好?”

小芹说:“七姑娘,走呀!你不会是反悔吧?”

七姑娘一咬牙:“好!我跟你们去!”

杜八一震:“什么?你跟他们走?”

七姑娘苦笑一下:“八爷,我和公子有言在先,愿赌服输。我现在既然输了,只有跟他们去。”

杜八一下从笑罗汉变成了一个恶罗汉,喝问:“七姑娘,你敢背叛我?不想活了?”

“八爷!我怎敢背叛你?但我输了,身不由己,不能不跟人走,不然,这座赌场,还有谁人来赌?”

小芹说:“七姑娘,别理睬这肥猪,我们走我们的。”

杜八怒吼一声:“谁也不准走!”

痴儿潇洒一笑:“杜老板,这间赌场不是一向很讲信誉么?你不会食言自肥吧?”

杜八眼珠一转说:“小子!怪只怪你为什么在赌前不各自立下字据?现在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要将七姑娘带走?”

“奇怪了,你这间赌场,客人们来赌时,是不是都要立下字据,才能将赢来的银两带出去?”杜八一时语塞,半晌才说:“这一回不同。”“哦?有什么不同?”“因为七姑娘是人,不是银两。”

“那么在下要是输了,又怎么办?”

“小子!你要讲理,到别处去!”

“看来杜老板打算不讲理了!”

小芹说:“少爷,你带七姑娘先走,我留下,看这肥猪怎么个不讲理。”

笑罗汉杜八两次给小芹称为“肥猪”。第一次因为急于要拦住七姑娘,没去理会小芹;这次杜八不容忍了,怒喝一声:“你是什么东西?给我滚开!”同时他那肥厚的大手,似葵扇般向小芹拍来,以为一掌就可以将这小不点的小厮拍飞出厅外,再将痴儿揪过来。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耳光声突然响起,杜八的这一掌拍去,不但没有将小不点的小厮拍飞出去,自己反而挨了小厮的一个耳光,打得他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他一时惊愕地望着小芹:“刚才是你打我?”

这个笑罗汉,竟看不见小芹是怎么出手的,他只感到自己的一掌拍出,落了空,跟着便见人影一闪,自己的左脸就莫明其妙地挨了一巴掌。

小芹说:“当然是我打你啦!”

“你敢打我?”

杜八话没说完,“啪”的一声.右脸又挨了小芹的一记耳光。小芹的身形、出手,在杜八看来,快得不可思议。小芹打完他后,身回原处,说:“你看看,我敢不敢打你?让你知道不讲理是什么后果。”

杜八这时才感到眼前站着的,不是什么看不起眼的小不点小厮了,他显然不是一般人,而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怪不得他主人的赌技,这么神乎其神。杜八一时愣着眼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小芹说:“我们是什么人你别管。我问你,还敢不让我们将七姑娘带走?”

杜八又吼了一声:“来人!给我将他们主仆两人全捆了!”

杜八吼声一落,贵宾厅蓦然涌进四位劲装的黑衣大汉,身段敏捷,行动轻快,一个个都不佩带兵器。这些大汉,都是杜八跟前身后的武士,一个个都有一身好功夫,惯于擒拿手法一出手就是分筋错骨,令人一下失去了反击的机会。大概在长沙府城中,动用兵器易造成伤亡,招惹官府捕快干涉。而一下将人擒拿过来,就不会招惹官非,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何况长沙府是湖广的一个大府,知府的所在地。更有皇家的一位王爷在长沙,不同偏远的县城。碧眼教主考虑到这一点,所以特别训练一批擒拿手武士,作为杜八的贴身武士,以防有人捣乱赌场。至于赌场大堂上的保卫工作,就由二十四骑的人负责了。他们只是一般的打手,不同于这些黑衣武士,专门负责贵宾厅的保卫工作。

贵宾厅,往往是豪商大贾、王孙公子、江洋大盗、绿林枭雄豪赌的地方,一赌就是上万两银子,一输红了眼,难免不会闹事,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他们闹出了人命,往往一走了事。所以碧眼教主训练出这样一批近身搏斗,善于擒拿、摔打的武士来,制止双方动手,同时也保护七姑娘。现在,杜八就是要用他们来对付小芹。

杜八指着小芹说:“先将这小厮抓起来,给我狠狠吊打一顿。”

黑衣武士见小芹还是个小娃娃,这么一个小娃娃,根本不用动手,只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戳倒。其中一个大汉应了一声,便伸手来抓小芹。杜八急喝道:“别大意了!这小厮有一身不错的武功。”

这个武士似乎不大相信,就算这小娃娃武功再好,也好不到哪里,自己还不是手到擒来?但杜八爷这么说,却也不能大意了,于是以极快的手法,想一下将小芹抓过来摔在地上。小芹见他们没有兵器,也不动用自己的盘龙宝剑,以迎风柳步一闪,令这武士一抓落空。

武士“咦”了一声,因为他刚才的出手极快,就是一般武林中人,也闪避不了,这小娃娃竞身似滑鱼般溜开了。他不由抖展出近身搏斗的擒拿手法,一连几扑,想抓起小芹,扔到厅外去。小芹也想看看他的武功招式,先不出手回击,只用迎风柳步闪开。这个武士一连扑了几次。次次扑空,像大笨熊扑捉灵巧的飞蝶似的,自己反而累得浑身发热发燥。看来他这套擒拿手法,对小芹不起作用。

杜八看得惊讶了,这小厮是什么身法?又喝着其他三个武士:“你们给我全上!”

四个黑衣大汉全上,更是弄得笑话百出。小芹像只小精灵似的,嘻嘻哈哈地笑,在他们之中左穿右插,东闪西避,弄得这四条大汉不是扑翻了桌子、椅子,就是扑到自己人身上去,甚至将自己人抓起来摔了出去,令人捧腹不已。

痴儿和七姑娘早已缩在屋角。七姑娘看得骇然不已,痴儿却一味微笑。小芹玩够了,不再玩了,便出手还击,转眼之间,就将这四个武士全扔了出去,不是摔断了脚,就是摔坏了腰。小芹对杜八说:“肥猪,这次轮到你了!”

杜八更看得愣了眼。他初时还以为小芹的身法快而已,想不到竟能将四个牛高马大的武士全扔了出去,一个个还爬不起来。半晌他才说:“我杜某真是看走了眼,想不到你竟然是位上乘高手。好好,我杜某来领教你的高招。”

杜八的武功,不在苏三娘之下,只是他极少出手而已。刚才他给小芹刮了两个耳光,除了小芹出手不可思议之外,也是杜八根本没去注意,更没有去提防。要是他有防备,小芹也不易刮他两个耳光。他一出手,就是凌厉的分筋错骨手,想一招就将小芹的双手扭断。别看杜八一身肥胖,行动迟缓,一旦与人交锋起来,却是非常灵活,出手特别凶狠。杜八是鹰爪一派的武功,飞腾扑跳,宛如隼鹰一样,给他双手抓中,不死也重伤。

小芹见他一出招就这么凶狠,隐带一股劲风袭人,不敢大意,先以迎风柳步闪开,以避其战,然后回身反击。几招过后,小芹以灵巧的身法,啪啪两掌,玉手拍在杜八肥胖的身躯上。不知是杜八一身肥肉太粗厚,还是横练出一身的硬外功,不怕掌击拳打,小芹的两掌,虽然拍中了他,也打得他辣辣发痛,但却伤不了他,反而打得他暴怒起来,抖出了自己十成的武功。出手的劲风,将贵宾厅一切名贵的摆设、古董,震得纷纷落地,跌得四分五裂,连一些名字画也震飞撕烂了。

小芹不再拍打他了,使用巧劲,几招过后,脚步一伸,双掌拍出,杜八“哄”然一声,给小芹绊倒,仰面直躺在地上。他正想跳起来,小芹手腕上的盘龙剑早早弹出,剑尖贴在他的喉咙上,喝声:“不准动!你敢再动一动,你这条肥猪就会变成一条死猪!”

盘龙宝剑寒气逼人,剑尖贴在杜八的天突穴上,一股寒意直透心肺,杜八哪里还敢再动?只惊愕地睁大了眼,连话也不敢说。因为一说话,喉头便会移动,就会给剑尖划伤。

七姑娘看得花容失色,急喊道:“你别杀他,我跟你们走。不然,你们恐怕走不出长沙城。”

厅外的一些黑衣武士本想冲进来,一见这种情形,也吓得不敢动了,害怕小芹一剑将杜八爷挑死。小芹出手封了杜八的穴位,收剑入剑匣,问七姑娘:“哦?我们怎么走不出长沙城了?”

七姑娘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小芹说:“姑娘放心,我并不担心我们走不出长沙城,而是不想在这里杀人。”

七姑娘松了一口气:“多谢小哥!”

痴儿问:“姑娘,你为什么为他求情?”

“不瞒公子说,八爷对小女子有恩。”

小芹说:“这条肥猪这么横行霸道,他对你有什么恩了?”

“小女子自幼父母双亡,无力埋葬,全靠八爷埋葬,此恩不敢忘。”七姑娘又叹了一声,对杜八说,“八爷,不是我背叛八爷,有负八爷昔日埋葬父母之恩。记得师父传授我的赌技时说过,赌有赌德,信守诺言,愿赌服输,不得赖帐。现在我技不如人,输了,就得遵守诺言,跟他们而去。就是八爷想强留下,我也感到十分不光彩,恐怕再也无颜与人相赌。”

杜八悻悻说:“你要走只管走,别说得好听,我知道你已看中了这位公子,就是不赌,你也会跟他而去。”

“八爷!你怎么这样说?好!既然八爷不相信,奴家只有一死,以明心志。”七姑娘说完,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明亮的匕首来,向自己心口插去。小芹想抢救已来不及。痴儿一招折梅手出手,迅如电光火石,夺过了七姑娘的匕首,说:“姑娘!何必这样轻生?就算他对姑娘有恩,姑娘在赌场的几年里,为他赚下成千上万银两,也足以报答他的恩情了,不值得为这样的人而轻生。”

小芹狠狠踢了杜八一脚:“肥猪!幸而七姑娘没有死,她要是死了,第二个死的就是你。要是你今后敢招惹七姑娘,小心,我会将你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当猪肉卖掉。”

小芹本来对七姑娘没有什么好感,但听了她的一番话,觉得她不失为一个光明磊落的女子,尤其她以死表明心志,不由对她起了敬意,才这样狠狠对杜八发出警告。这时,二十四骑主苏三娘带人赶来了。

当小芹与黑衣武士交锋时。赌场上早已有人跑去向苏三娘飞报。苏三娘一听赌场有人闹事,便马上敏感到这可能是青衣狐狸和小狐狸有意在赌场闹事了。苏三娘感到杜八这人肆意凌辱、盘剥贫苦平民百姓,简直是一个吸血鬼,有莫女侠去闹也好,最好杀了他就更好,但自己接到报告,却不能不去,不然,碧眼教主就会怪责自己为什么不去。

苏三娘带了十多个兄弟走入贵宾厅,一眼就看见了痴儿,感到有点意外:“墨公子,是你?”

痴儿一揖说:“苏女侠,正是在下。”

苏三娘又目巡贵宾厅一周,见杜八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并没有莫女侠姐妹在场,问黑衣武士:“谁将杜八爷打在地上?人哩?他们已走了?”

黑衣武士一指小芹:“报告骑主,是他!”

由于小芹扮成小厮,苏三娘一时认不出来,有点讶异:“什么?是这么个小厮?他能将杜八爷打倒?”

痴儿又一揖说:“苏女侠,对不起,的确是在下小厮一时失手,将杜老板绊倒了。”

“真的?”苏三娘简直不敢相信,杜八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能战胜杜八,那么也能战胜自己。她不由向小芹凝视,觉得面孔颇为熟悉,自己不知在那里见过:不禁转问痴儿:“他是公子跟前的小厮么?”

痴儿说:“在下不敢欺骗苏女侠。”

“公子别客气。阁下小厮,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痴儿微笑:“是吗?苏女侠有没有认错了人?”

小芹眨眨眼说:“我只是少爷跟前的一个小厮,昨天夜里才赶来找我家少爷,你几时见过我了?我可没有见过你呵!”

苏三娘一听,连声音也感到耳熟,更是愕然。不!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也与这小厮对过话。蓦然,她一下想起来,这不是昨夜不请自来的小狐狸又是谁?她怎么扮成墨公子的小厮,跑来这里闹事了?不禁心头凛然。要是小狐狸存心闹事,自己恐怕想制止也制止不了,只能尽力而为。可是这墨公子又是谁?与小狐狸是什么关系?

苏三娘不想揭破小芹的真面目,她希望这事最好能化解,于是皱眉问:“墨公子,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在长沙府闹事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痴儿说:“苏女侠,在下根本不想闹事,只想来赌场玩玩,可是杜老板不大讲理,竟然不让在下离开。”

“哦?杜八爷怎么不讲理了?”

“请苏女侠问问杜老板不更清楚?”

“可是杜八爷却已给你小厮打倒在地上。”

小芹说:“谁叫他蛮不讲理,输了不认帐,还叫人将我们抓起来。我不反抗,不就让他将我们抓起来吗?”

痴儿说:“你别说了,先将杜老板的穴位解开。苏女侠是位明事理的人,是非曲直,她自然会分得清楚。”

“好吧!”小芹用脚踢开杜八被封的穴位,“肥猪!滚起来吧!”

笑罗汉杜八,不但在长沙府,就是在阴掌门中,也受人尊重,就是教主,也重自己三分。至于其他人,哪个不八爷长、八爷短的?几时受过这等耻辱了?所以他一跳起来,出手就劈向小芹,小芹身形一闪,不可思议的便转到杜八身后,一掌拍中杜八,拍得杜八踉跄几步,几乎站不稳。杜八要回身来抓小芹,给苏三娘制止了,说:“杜八爷,请慢动手,有话慢慢说。”

杜八吼道:“还说什么?苏三娘,你给我将他们抓起来!”

苏三娘心想:你这只蠢猪,简直不知死活,连冷血等人也死在她们姐妹剑下,你我在她眼里,简直是不堪一击。当时沉下脸说:“杜八爷,你要是不讲理的,我就撒手不管了,由你和他们闹去,闹出了人命,这间赌场,你就别想在长沙城开下去。”

杜八愕然:“什么?这事你不理?教主叫你们来干什么的?”

“杜八爷,你放明白些,这里是知府大人的所在地,不同别的地方,可以任意杀人、绑人,一切应以理先行。要是他们无理取闹,不用你杜八爷吩咐,我自会捉拿他们,送到官府追究,若是你没道理,恕我苏三娘难以从命。杜八爷要是存心想毁了这间赌馆,那你就大闹好了!我可是不会插手的。”

“人家欺侮上门,将我打倒在地,我怎么无理了?”

苏三娘问:“杜八爷,他们为什么要将你打倒在地?是不是他一上门就无理取闹,还是输了不给银两?”

“这——!”杜八给问得说不出话来。

痴儿这时说:“杜老板,说话要对得起天理良心,在下怎么欺侮你了?在下带了几十两银子在大堂上赌大小,输了一一照给,用一颗价值千金的珍珠作为抵押,向你杜老板借银两,一切都依照你的规矩,在下并没话说。后来在下侥幸赢了,你又叫人请在下来贵宾厅上赌,在下一连输了四次,输掉了四万两银子,也是一一照付,没有拖欠半分。在下又怎么欺负你了?后来,在下和七姑娘以身相赌,谁输就跟谁走,在下赢了,要将七姑娘带走,你一下翻脸不认,还叫人将在下两个提起来,请问,是在下欺负了杜老板,还是杜老板欺负了在下?”

小芹说:“我家少爷和你说理,你还骂我家少爷是小子,要我们讲理到别处去,你说,我们到什么地方讲理呀?而且你会放我们离开赌场讲理么?”

苏三娘见小芹说话还孩子般天真,几乎忍不住笑起来。现在,她已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便问七姑娘:“七妹,我知道你一向赌德极好,你说,是怎么回事?”

七姑娘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说出来。杜八怒道:“反了!反了!你这贱人,吃里扒外,枉我白白养活你多年。”

七姑娘委屈地说:“八爷!你养我多年不敢忘,但我不能违背良心说话。”

小芹叱道:“你这只肥猪,嘴巴放干净一点,谁养活谁了?你说,七姑娘在这个赌馆,给你赢了多少钱?别的不说,单是七姑娘刚才赢了我少爷的四万两银子,够你这肥猪一辈子也吃不完。”

苏三娘也冷冷地说:“八爷,我知道七姑娘在你这里,至少已赢了一百多万两,不但是八爷,就是我二十四骑的弟兄,也沾了七姑娘的光,而且七姑娘还有一个美德,所赢的银两,不是向平民百姓下手,所赢的对手,都是富商大贾、王孙公子、豪强恶绅的血腥钱。他们的钱来得容易,赢也不为过。”

小芹睁大了眼睛:“什么,赢了一百多万两银子?怪不得养得你像一口大肥猪了。你还有脸说你养活了七姑娘多年?真不要脸。”

笑罗汉杜八给苏三娘、小芹一唱一和,几乎气爆了肚皮,他怀疑苏三娘不是来相助自己,而是帮这位墨公子的。苏三娘问:“杜八爷,这事你打算怎样了结?”

杜八赌气地说:“我不知道。”

“好!那按赌场上的规矩,七姑娘由墨公子带走。”

杜八吃了一惊:“什么?七姑娘由他们带走?”的确,七姑娘不啻是杜八的一只金饭碗,聚宝盆,要是赌场来了一位赌技高手,没有七姑娘出来招架,吃得住吗?赌场上其他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输掉,但七姑娘就不能输掉!一个零宝盆给人端走了那还了得?说什么也不能让七姑娘给人带走。

苏三娘问:“杜八爷,你打算怎样?不讲理?毁了赌场信誉?以武功来解决?”

“不错!以武功解决。”

痴儿不屑地说:“杜老板既然不讲理,那以武功来解决好了,在下奉陪。”

小芹说:“好呀!那我先来打发这只肥猪,他在这里不愿讲理,叫他到阎王爷面前讲道理去!”

苏三娘阴着脸说:“杜八爷,你真要在这里动武?不顾别人死活?使这赌场付之一炬,夷为平地?”

杜八一怔:“苏三娘,依你的意思怎样?”

“杜八爷既然要以武力解决,最好约个地点、时间,在长沙城里不行。”

“那他们不会跑掉了?”

“杜八爷,你难道还看不出墨公子是武林中人?他既然敢来,就不会跑掉!再说,城里城外,都有我们二十四骑的弟兄,他们跑得掉吗?”

痴儿说:“不错,请杜老板放心,在下不像阁下食言自肥。既然说得出,就做得到,怎么会跑了?请杜老板约个时间、地点,到时在下准到。”

杜八说:“好!那我们明天午时,在岳麓山上见。”

苏三娘皱皱眉:“杜八爷,时间不怕仓促了么?到时八爷自己亲自上阵?不叫别的高手来?”

杜八一听,感到不错。凭自己的武功,不但敌不了这带奶气的小厮,恐怕苏三娘也不行,只有向教主请示,请他老人家派出一等一的高手来对付墨公子才行。从这点看来,苏三娘还是在帮助自己,以免自己吃眼前亏。便说:“那三日后,我们在岳麓山上相见。”

苏三娘对痴儿说:“公子听清楚了吧?”

痴儿一笑:“在下并不耳聋。”

“那么三日后午时,大家在岳麓山上会见。为了公平起见,杜八爷可以聘请其他高手参加,公子也同样可约朋友相帮。”苏三娘这几句话,不啻向痴儿、小芹暗示,千万别独自前来,有三日时间,你可以约齐其他武林高手,到岳麓山决一死战了。

痴儿说:“不用了,就我们出面已够。”

“哦?公子这么有信心?”

“在下别的不敢说,这一点却有信心。”

苏三娘又不禁再次上下打量痴儿。这位墨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不将阴掌门的人看在眼里?他真的不会武功?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苏三娘根本想不到眼前的墨公子,就是那神秘莫测的黑鹰,更加想不到他是慕容家的痴儿,但她却想到了一个人,洞庭湖上曾经出现过的一位武功奇高的白衣书生,难道墨公子就是那位白衣书生么?可是我在客栈试探的出手,便轻易地将他拍倒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就算他是那位白衣书生,又怎么会和两只狐狸混在一起的?于是说了一句:“那请公子小心,三日后午时岳麓山上见。现请公子将七姑娘带走。”

痴儿一揖:“多谢苏女侠!”便和小芹,带着七姑娘而去。

痴儿和小芹一走,苏三娘不禁透了一口大气,幸而这头小狐狸没在这里大闹,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她不满地扫了杜八一眼,说:“杜八爷,你知不知道你我两人,从鬼门关里闯了过来?”

杜八问:“难道他们真的敢杀了我们?”

“他们连冷血队长和方少教主也敢杀了,何况你我?”

杜八惊震:“什么?你说什么?”

“八爷,你难道还看不出那个小厮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

“小狐狸。”

“什么?小狐狸?”杜八愕然。

“不错!我要是没看错,她就是最近和青衣狐狸一同出现,惊震江湖的小狐狸。”

杜八更傻了眼:“是她?”

“亏你八爷久闯江湖,难道没看出那小厮是女扮男装么?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有如此超绝的武功,不是小狐狸又是谁人?”

杜八惊震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我只将注意力放在那小子身上,一下忽略了这个小厮,原来她就是小狐狸,怪不得她说话那么肆无忌惮了。二十四姐(现在这个笑罗汉敬称苏三娘为二十四姐了),你怎么刚才不说出来?”

“说了,你不担心我俩人头落地,叫她杀了灭口?就是我们联手,恐怕也接不下她十招。何况那位墨公子更是一位深藏不露、不可捉摸的人,万一他是一位武林高手,他出手,恐怕这赌场中没一个活人。”

杜八又是惊震得不能出声。苏三娘又说:“所以我只有故作不识,八爷,刚才我真担心你任意而为,惹恼了这小狐狸,长沙城又变成了第二个安化城。我们的赌场、钱庄、妓院、酒馆被她一把火烧掉,我们死了不要紧,将累及了手下几十个兄弟,而且还殃及无辜。”

杜八更是不敢出声,心想:要是这样,自己多年经营的财富,真的要付之一炬了。苏三娘又说:“所以我才说理,先稳住了这只小狐狸,别将她惹恼了,同时说长沙城不同别的地方,可以任意杀人、绑人,这是知府大人所在地,借用官府之力威胁她不敢动手,才将她们打发走了。”

笑罗汉杜八这时朝苏三娘一揖说:“我杜某险些错怪了二十四姐,以为二十四姐怎么尽帮外人说话。现在看来,二十四姐是用心良苦,既救了杜某一条命,也救了这座赌场和钱庄。我杜某人今后必当报答。”

苏三娘从心里鄙夷笑罗汉,心想:你今后少盘剥贫苦百姓,少在教主面前说我的闲话,我已经是多谢你了。但不能不敷衍:“八爷,我们是自己人,又何必客气?八爷,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和他们约下时间、地点比武决高下?”

“莫不是二十四姐故意这样做,飞报教主派人前来捉这两只狐狸?”

“八爷既然知道,还不马上去向教主报告,好事先在岳麓山下伏下人手,活捉狐狸?捉到了狐狸,八爷可是立下一件大功啦!”

“不,不,这都是二十四姐机智、老练和沉着的功劳,我杜某何功之有?”

“八爷何必自谦,不是八爷,我又怎能发现小狐狸的行踪?但愿八爷在教主面前给我美言几句就行了,功,还是八爷的。”

“好说,好说,我杜某一定给二十四姐在教主面前说几句好话。”

“那我多谢了,请八爷快去向教主禀报吧。”

“好!我马上去。”

碧眼老魔在大沩山一战,重伤而回,从此起居地点没人知道,就连苏三娘这位骑主,也不知道教主现在何处,能够知道老魔的人,只有老魔的几个心腹和贴身武士,杜八是其中的一个。苏三娘只知道教主在长沙城外一带,具体地点就不清楚了。

再说小芹带着慕容智赢来的银两和七姑娘,高高兴兴回到客栈独门独户的小庭院中。见莫纹不在楼下,小芹说:“少爷,你和七姑娘先在这里坐下,我上楼叫姐姐下来,她看见七姑娘一定会高兴的。”说着,便像飞蝶似地扑上楼去。

莫纹正在挂惦痴儿和小芹这么久还不回来,似乎也没听到赌场有大的混乱,暗想:难道他们没在赌场大闹么?不久,便听到痴儿和小芹回来,跟着是小芹似小鸟般扑上楼,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一看见自已便高兴地说:“姐姐,这下我们不用愁没钱用啦!少爷赢了二万多两银子回来,够我们在这里住几年了。”

莫纹笑问:“哦?你们只是去赌,没有去闹么?”

“闹了!可是闹不起来。”

“怎么闹不起来?”

“苏三娘赶来了。她帮我们说话,制止了赌场上的人动手,就闹不起来了!”

“原来这样,怪不得我没听到赌场大乱。”

“姐姐,少爷还赢了一位姐姐回来了!”

“什么赢了一个姐姐回来?”

“姐姐,这位姐姐的赌技真是神乎其神,少爷一连四次都输了,一下不见了四万两银子。”

“什么?输了四万两银子?你们哪来这么多银子?”

“是少爷赢来的呀!”

“你这丫头,越说越糊涂,语无伦次,叫人听了不明白。”

“姐姐,我是说真的,怎么语无伦次了?”

“丫头,你最好慢慢讲,从头到尾说出来,别东一句,西一句的,叫人听了莫明其妙。”

“姐姐,你还是下去先见见那位七姑娘吧,别叫她心里不安。”

“七姑娘,七姑娘又是什么人,怎么跟你们在一块了?”

“就是那位赌技很好的姐姐呀!是少爷将她赢回来的。”

莫纹皱皱眉:“你们这不胡闹吗?赢人家回来干什么?”

“姐姐,你去问少爷吧!我也不知道赢她回来干什么。不过她是个好女子,极有赌德,信守诺言,连苏三娘也敬重她的为人。”

“既然是位好女子,还不将人家送回去?”

“姐姐,千万不能送回去,一送回去,她就要死了。就算那赌场的肥猪老板不杀她,她也会给逼得自杀。”

“这么严重?”

到了这时,小芹才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说出来,莫纹听了,也不禁佩服七姑娘的为人,想不到赌场中,竟然有这样一位奇女子。便说:“既然这样,我真要去见见她,劝她安心在这里住下来。”

“姐姐,那你快下去呵!”

“丫头,你不随我下去?”

“姐姐,我想换过女装才下去。”

当莫纹走下楼时,便看见了一位庄重得体、仪表大方的少女,没有半点风尘中女子的作风,要不是小芹事先说明,莫纹真有点不敢相信她是龙蛇混杂的赌场中的人,以为是哪一处的大家闺秀。而莫纹在七姑娘的眼中,更几疑她不是人间少女,而是天宫仙女临凡。只见莫纹娥眉淡扫,脂粉略敷,已是清雅绝俗,容颜绝丽。娇美无比,令人不敢正视,害怕轻亵了这一块人间天上完美无瑕的瑰宝。

痴儿站起来对含笑的莫纹说:“姐姐,这是赌技如神的七姑娘。”

七姑娘一听,目中闪耀出惊愕之色。她惊愕的不是墨公子赞自己赌技如神,而是墨公子称这位丽人为姐姐。七姑娘初时听小芹说上去叫姐姐下来,以为小芹既然是墨公子跟前的俊童,那么他姐姐必然是墨公子跟前的丫鬟或侍女一类的人了。等到七姑娘目睹莫纹时,还暗自惊讶墨公子竞有这么一位人间佳丽为丫鬟,不太委屈了这美如仙子的少女么?现在她听墨公子称这位丽人为姐姐时,神态是非常的尊重和敬爱,显然不是主仆关系了。她真是墨公子的姐姐?不像呵!她看出莫纹只不过是位十六七岁的少女,墨公子至少也有十八九岁,怎么是墨公子的姐姐了?七姑娘一时弄不清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只有敛神站起来,向莫纹裣衽说:“奴家拜见姐姐。”

莫纹笑着:“哎!你别这样称呼我,看来我比你小,你叫我为姐姐,那不颠倒了吗?我应该称你为七姐姐才对。”

“奴家不敢。”

“七姐,我们同为江湖中人,又何必客气?那不见外了吗?”

“姐姐也是江湖中人?”

“你以为我是名门贵族的千金小姐么?我可是一个草莽女子。”

“姐姐说笑了!”

这时小芹走了下来说:“七姐姐,我姐姐才不是说笑哩!”

七姑娘一愣:“小妹是……。”

“我就是刚才的所谓小厮呀!七姐姐这么快就忘记我了?”

七姑娘又是惊讶:“你就是那位武功极好的小兄弟?”

小芹笑着:“我武功才不好哩!我姐姐的武功,才称得上‘极好’两字,不知比我高出了多少倍。”

七姑娘惊讶得似乎不大相信小芹所说的话。小芹的武功,在七姑娘眼里,已是比自己的赌技还来得神奇。这样一位小姑娘,几乎风一吹就倒,却在转眼问将赌场四条黑衣大汉摔了出去,还能将笑罗汉摔倒了,自己连衣服也没有给对方碰上,在七姑娘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要是她的姐姐比她略胜一点,还可以相信。说到不知高出多少倍,就不敢相信了。

莫纹笑了笑:“丫头,别在七姐面前给我吹牛了。七姐,请坐下,我们慢慢交谈。”

“多谢姐姐。”七姑娘规规矩矩坐下,等候着莫纹的询问。

莫纹说:“七姐,你最好别太拘束,将我们当成自己人,似亲人般随随便便好了!,,小芹说:“是嘛!就像我一样,随随便便,无拘无束,多好!”

七姑娘说:“我是墨公子赢来的人,今后我……”

“哎!七姐,你千万别这样说,我兄弟和小妹不懂事,跟你闹着玩的,七姐可别当真的了。七姐要是愿意跟我们在一起,我们非常欢迎,会将七姐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一样。要是不愿意,我们也不敢强留,只要七姐说一声,愿几时走就可以几时走。”

“不!我得信守诺言,愿跟随公子和两位姐姐。今后,奴家就全靠姐姐照顾了,叫我为奴为婢,也不敢反抗。”

“七姐,你这样说就生分了,我们怎敢将你当成奴婢?”

小芹说:“是嘛!我们怎敢将你当成奴婢?我们对七姐的神技羡慕不已,更敬仰七姐的为人,我以后还打算拜七姐为师哩!以赌技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除恶锄奸,劝奉一些赌徒回头是岸,惩治那些专欺骗平民百姓的赌棍,尤其对一些开赌设局的土豪恶霸,非弄得他们破产不可,叫他们不能再坑害人。”

七姑娘叹了一声:“像我这样的人,能守赌德就好了!还能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么?”

莫纹说:“七姐,千万别看小了自己。行侠仗义,不单是会武人的事,任何人有此心,都可以行侠仗义,那怕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或是一个纤弱的女子,不畏强暴、藐视权贵、仗义直言、扶弱济危、不怕生死的,都可以办得到何况七姐有一绝技在身,为什么不能?我希望七姐日后在江湖上,能成为一代令人惊奇的赌侠,惩恶除奸,令天下百姓称快,受武林人士敬仰。”

七姑娘给莫纹说得心动了,也启发了她潜在的侠义之心。凡是一个心地善良之人,有恻隐同情之心,而且又不畏生死的,必然成为一个侠士,便说:“我不想成为什么一代赌侠,也不望别人对自己的敬仰,但愿以我一点薄技,为人间做一些好事、善事。”

小芹高兴地说:“七姐有此念头就好了,今后我一定保护七姐姐的安全。”

莫纹说:“丫头,话虽然是这样说,赌场可是个龙蛇混杂、三流九教聚集的地方,什么样的人都有,最好七姐能学会一些防身武功,那就更好了。”

七姑娘说:“姐姐,我也会一些防身的武功,只是从来没有用过。”

莫纹问:“哦!?你学的哪一门派的武功?”

“我不知道。”

小芹问:“是不是那笑罗汉教你的那一套鹰爪功?”

“是!但另外有位异人教会我三招掌法,叮嘱我说,事情不到危极,切不使出来。”

莫纹、小芹和痴儿都惊奇了。小芹问:“异人?什么异人?”

“一个叫化。”

“一个叫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是一位年约五十岁的叫化,一天,他在我们赌场的后门讨吃,给赌场两位打手赶走。我看得不忍,叫人端了大钵饭菜给他,还给了他一两碎银,他说,姑娘,你心地很好,不过在这么一处地方,你将来会碰上危险的,我叫化为报答姑娘一饭之德,就传你三招防身的掌法吧。这样,我便学了他那三招掌法。”

小芹又问:“这老叫化叫什么名字?”

“他没说,也叫我不必问。”

莫纹问:“七姐,你那三招掌法能不能抖出来让我们看看?”

“可以,我使得不好,望姐姐别笑。”

小芹说:“七姐,我们怎会笑你呵!”

“那我就献丑了。”

七姑娘站起来,走到厅中央,脚步一错开,就“呼”的拍出一掌,跟着身形一转,又斜斜飞出一掌,最后身形向右跃开,回身又是一掌拍出。莫纹和小芹看得都惊讶极了,这不是痴儿所说的防身三招吗?第三招,莫纹和小芹没有见过,但痴儿曾经抖出的前两招,莫纹和小芹曾见过,初时,她们还以为痴儿是胡乱抖出的,碰巧击中敌人罢了,现在看来,痴儿并不是胡乱抖出,真的有这么三招哩!小芹首先叫起来:“少爷,七姐的三招,不就是你用过的那防身三招么?”

莫纹问痴儿:“兄弟,你老实说,这是什么三掌?”

痴儿只好说:“这三掌,是过去武林八仙漠北怪丐的武功之一,名为鬼哭神泣连环三掌,的确是防身自卫的武功。看起来好像是胡乱拍出,笨手笨脚,全无招式,但却是似拙而巧,在不同的方向拍出,都能拍中对方不同的要穴。就是上乘高手,也防不了,别说是一般武林中人,一给拍中,必受重伤,所以那位异人叫七姐不可轻易使用。看来那位异人,必然是漠北怪丐一脉武功传下来的弟子。”

小芹说:“七姐,你真是好心有好报,得异人传授给你这一绝技防身。”

莫纹点点头:“这下好了!初时我还有点不放心,我们去岳麓山与阴掌门人交锋时,留下七姐一个人在这里不大安全。现在可以放心了。七姐有这门绝技,一般人恐怕接近不了七姐,我们可以全无牵挂去应战了。”

七姑娘担心起来:“姐姐,你们真的要去岳麓山会战吗?”

小芹扬扬眉问:“怎么?你叫我们不去?”

“最好不要去,那太危险了!杜八爷这个人是不大好惹的。”

“你认为他的武功比我们好?”

“不!我是说他身后有一批极为可怕的人,人又多,武功又好,武林中没有人敢去招惹他们。”

“七姐,你是说碧眼老魔他们么?”

“是!他们不可怕么?”

“武林中真的没有人敢去招惹他们?”

“除非是最近出现的青衣狐狸和小狐狸,才敢去招惹他们。”

小芹微笑:“七姐,你知道我姐姐是什么人?”

七姑娘怔了怔:“姐姐是什么人了?”

“她就是青衣狐狸!”

七姑娘虽然意识到了,但仍不能不惊愕:“姐姐真的是青衣……青衣女侠?”她不敢说“狐狸”二字,改称为“女侠”,怕莫纹听了不高兴。

“青衣狐狸就是青衣狐狸,又什么女侠了?我姐姐不在乎,七姐又何必客气?”

莫纹含笑问:“我这只狡黠的青衣狐狸,七姐不会不敢接近我们吧?”

“姐姐言重了,我能跟随姐姐,是自己的荣幸。”

“你不害怕我们?”

“不!姐姐的为人,二十四姐早已告诉我了,说姐姐武功极好,人又侠义,是当今武林和江湖上难得的一位奇女侠。我能跟随姐姐、伺候姐姐,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害怕?”

“苏女侠太夸奖我了。苏女侠是一位有胆有识的巾帼女子,可惜为阴掌门人卖命,不能不叫人惋惜。”

“姐姐,二十四姐也有说不出的苦衷,她极不想与姐姐为敌,求姐姐能放过她。”

“放心,我怎么也不会伤害她的。”

“那我代二十四姐多谢姐姐了。”

小芹问:“七姐,看来你对苏女侠交情很不错呵!”

“说实话,要不是二十四姐在暗中维护我,我恐怕早已为杜八爷所污,也恐怕活不到现在。二十四姐之恩,我怎么也不敢忘。”

小芹狠狠地说:“那条肥猪,到岳麓山,我首先宰了他。”

“我知道姐姐和小妹的武功极好,但我还是担心。岳麓山上,凶险异常.不但有明的,恐怕更有暗的,叫人防不胜防,我还是劝姐姐别去的好。”

小芹说:“七姐能信守诺言,我们不去,那不是言而无信了?以后又怎样取信武林?”

七姑娘为难地说:“这、这、这事因我而起,到时由我去和他们说吧!只要我说出了真相,阴掌门中有不少是明事理的人,你们就不用和他们动手了。”

莫纹一笑说:“七姐,你用心虽好,但过于天真,到时,那姓杜的会放过你吗?不但不放过你,更不会放过我们。何况那碧眼老魔在大沩山一战,负伤而回,正千方百计追踪我们姐妹,要活擒了我们才解恨。你去,根本无济于事。”

“他们怎会知道是你们了?”

莫纹说:“他们会知道的,起码苏女侠会认出我小妹来。”

“二十四姐不会说出你们来的!”

“就算是苏女侠不说,碧眼老魔从姓杜的口中,也可判断出是我们来。”

小芹说:“我们还担心苏女侠不说出我们来哩!”

七姑娘愕然:“你们反而希望二十四姐说出你们来?”

“要不,我们跑去赌场干什么?就是想去赌场闹一闹,让碧眼老魔知道我们来了。”

“你们不是去赌的?”

莫纹怕七姑娘听了心里不高兴,说:“七姐,请你原谅,我兄弟和小妹的确想去赌场闹一下,只想找碧眼老魔负气,可是我兄弟和小妹太不懂事,将七姐你也卷了进来,请七姐别生气。”

七姑娘半晌才喃喃说:“或许我命该如此,怨不了别人,这样也好,从此我能脱离赌场,不再为杜八爷赢那些造孽钱。”

“七姐能这样想就好了。所以你不必为我们去岳麓山会战而感到不安。就是没有七姐这样一件事,我们也会用别的方法,将碧眼老魔引出来。”

“不!我还是跟你们一块去。”

小芹愕然:“你跟我们去干什么?不怕危险么?”

“我既然是你们的人了,要生生在一块,要死死在一堆,我不想自己一个人活下来!”

莫纹、小芹和痴儿想不到七姑娘这么重情义,竟以生死相随,不由相视一下,莫纹含笑说:“七姐,你以为我们一去,就不能生还么?”

“我不希望这样,但不能不叫我担心。”

“七姐,你完全可以放心,就算我们败了。也可以一走了事,以我们的轻功,能够追得上我们的人不多,而也有可能,我们在这一战,杀了碧眼老魔。为武林除害,那七姐今后也不用避他们了。”

小芹说:“是呀!七姐,你在这里等候我们的好消息吧!今后我还想跟七姐学赌技哩!做一个小狐狸赌侠,既能用剑,也能以赌,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不多美吗?”

七姑娘给小芹说得笑起来:“小妹愿学,我一定全力相授。”

“那我先谢七姐啦!”

小芹话没说完,一条人影蓦然无声无息地闪了进来,说:“我也要学。”

众人一看,倏然而来的就是那个笑嘻嘻的小怪物、点苍派的少掌门,小芹嚷了起来:“你这个小怪物,不声不响闯了进来,你想干什么?”

“我也想学赌呀!将来成为一个赌侠。”

“去!去!这事没你的份。”

小怪物愣着眼:“我成为赌侠不好么?”

“你要是学会了赌,又偷又赌的,江湖上不大乱了?”

莫纹笑着:“妹妹,不得对万里少掌门无礼!”

小怪物咧嘴笑道:“还是莫姐姐好说话,不像小狐狸,周身长的不是毛,而是扎手的刺儿。”

小芹想回骂,莫纹用眼色制止了她,向小怪物说:“少掌门请坐。”

“莫姐姐,别和我客气,要不,下次我就不敢来了。”

小芹说:“你浑身是胆,脸皮又厚,还有不敢去的地方吗?”

小怪物嘻嘻说:“多谢夸奖,我们之间彼此彼此。”

说大胆,小芹可以接受;说面皮厚,小芹可受不了,她一时急道:“你——!”

莫纹笑着:“请问少掌门有何事到来?”

“莫姐姐,我真的想学赌呀!”

小芹有报复的机会了:“你想学赌?第二世吧!你去学你的偷去。”小芹又对七姑娘说,“七姐,他是个小怪物,你千万可别教他。”

七姑娘见突然出了这么一个笑嘻嘻的孩子,轻功之高,令人惊讶,一时不知是什么人,惊愕地在一旁看着,后来听到莫纹称呼他为少掌门,更惊讶了。这是哪门派的少掌门?从对话中,她更感到这位少掌门与莫纹、小芹关系深厚,言语无忌,便放心了。现在听小芹叫自己不要传他赌技,便含笑说:“小妹,少掌门是在讲笑话,怎会学赌的?”

小芹说:“七姐,他是动真的!而且也不安好心,你千万别收他为弟子。”

小怪物笑着:“好好!看来我赌是学不成了,只好学我的偷技,这样也好,将来我们一赌一偷,在江湖上行走,就更有趣了!”

小芹“啐”了他一口:“谁跟你一赌一偷的在江湖上行走了?”

这一下,连庄重的七姑娘也忍不住笑起来,感到这两位武功极高的孩子,说话针锋相对得实在有趣。小怪物看了看一直在旁微笑不语的慕容智一眼,问莫纹:“莫姐姐,这一位少爷是什么人?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似的?”

小芹又叫起来:“你是不是又作怪了?连我们的少爷也不认识么?”

小怪物故意愕然:“什么?他就是慕容家的二公子?不像呵!”

“他怎么不像了?”小芹问。

“你们的少爷,是个傻头傻脑,什么也不懂,只知道玩和胡闹的痴儿,跟一个八岁大的孩子差不多,怎么是这样一位机智过人,身手矫捷,神蕴飘逸,行动潇洒的墨公子了?不像,不像,就是打死我也不相信。”

痴儿笑着:“万里兄弟,别取笑了!看来我的面目你已在赌场上看清楚,我想瞒你也瞒不了!”

小芹一怔:“少爷!这个小怪物也去了赌场么?”

“去了!他隐藏在大堂另一张赌桌的人群中。”

小怪物更故作愕异:“你真的就是那位傻乎乎的慕容二公子?”

痴儿笑了笑:“万里兄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哎!二哥!你千万别这样说,我只想知道,你怎么脱胎换骨,变成了另一个人了?”

小芹问:“小怪物,你想知道?”

“这么一个令人惊讶的变化,从一个痴儿变成了一个俊逸洒脱的公子,怎么不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小芹说:“这没有别的,因为我姐姐给他服下了一颗仙丹。”

是不是一颗仙丹就如此灵验,欲知真相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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