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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夜闯龙府

上回说到莫纹志在教训龙君父子,不想杀了他们。这样,他们从水下打出水面。一出水面,小芹更灵活了,发挥她以往交手的风格,时而像脱兔,时而像鱼鹰,一沾即走,一走而回,缠得龙公子无法援助父亲。莫纹更是洒脱,在水面上几乎是御风而行,出招莫测。她若要杀龙君,龙君早已没命,还容他挣扎到现在?龙君父子这时才感到不妙,不论水面水下功夫,都不及莫纹、小芹,他们以往的自负神态一扫而光。换来的是满脸惊恐,垂死挣扎。

四条大船上的龙府武士以及武当派和阴掌门的人,看见如此情景,箭又不敢放,怕误中龙君父子。十多个龙府武士,纷纷跃入湖中,前来援救龙君父子。

小芹说:“姐姐,又有十多个水贼来了!”“你怕了么?”“姐姐,我怎么会害怕他们?姐姐,我们不如先杀了龙家父子,好吗?”

这时,两名水里功夫颇好的武士踩水而来,喝道:“小女妖,休想伤我老爷和少爷。”便直扑小芹,他们全然不顾自己,凶悍有如水里两条恶蛟,匕首如电光挥出,同时,也有两名水中武士,恶狠狠地扑向莫纹,吼道:“我们跟你这狐狸拼了!”莫纹、小芹不得不转身与他们交手。跟着,十多名凶汉全都游来,有四个武士护着龙君父子向大船逃去,其他人全部联手围攻莫纹、小芹。莫纹不想大开杀戒也不可能了,说:“妹妹,这是一群亡命之徒,别手下留情了!”

小芹说:“我才不会留情哩!”小芹从小在玉罗刹的薰陶下,形成了对凶恶敌人绝不手软的心理,她懂得若不这样做,就会招来自己的死亡。

她们姐妹两人,才真正是水中的蛟龙,对而潜入水底,时而跃出水面,时而滑浪飞行,时而水中急游,剑光伴着身形变幻。这十多名水中凶悍异常的水贼,转眼之间,臂断血飞,染红碧水,十去八九,剩下的一两个水贼,也潜入湖底逃命。

这时,大船上的贼人,乱箭纷纷向她们射来。莫纹亭立在水波上,双袖飞舞,施展出她那惊世骇俗的流云飞袖之功,从哪里飞来之箭,就飞回那里。霎时间,大船上的射手们惨声四起,莫不中箭身亡。莫纹说:“妹妹!我们各上一条贼船,纵火毁了它们。”

“好的!”小芹一扎入水中,顿时不见踪影。

莫纹却御风在湖面上飞走,直逼龙君父子,并且首先向大船跃去,宛如水中仙子,凌空降落。青风道长早已集中武当七剑在自己身旁。莫纹还没有降落,他就凌空一剑击出,说:“狐狸女,贫道来领教你的高招!”

莫纹对这位武当派掌门轻蔑一笑,感到他不配为一派掌门。人品之低,武德之差,简直比洞庭龙君还不如,莫纹对青松道长还有一点尊敬之心,对青风,心中只有鄙夷。说不定唆使武当一派觊觎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的,就是这杂毛老道,也有可能是他逼青松道长让位。要是真的这样,可惜了好好一个武当派,从此在武林中的名声便一落于丈,再也难以恢复以往的光彩。

莫纹人在空中,软形宝剑挥出,“当”的一声,不但削断了青风道长手中之剑,也震得他连连后退几步才站稳,而莫纹却借这一剑的回挡之力,身形徐徐落在船头上。

龙君父子见莫纹如此夺天地造化的武功,哪里还敢登上大船,慌忙转向龙公子那一只轻快的小船上去了。同时,武当七剑也形成了对莫纹的包围,布下了七星剑阵。

七星剑阵,是武当派的镇山绝技,有如少林寺的罗汉阵、丐帮的打狗阵。少林、武当和丐帮所以能屹立在武林中数百年,成为武林中的三大门派,除了它们的正义、侠义、除暴安良的宗旨外,就是靠这一套阵法,击败了武林中无数的一等一上乘高手和黑道上的大魔星,使他们不能侵犯,踏进少林、武当、丐帮所在地半步。

武当的七星剑阵,不同少林、丐帮的罗汉阵和打狗阵,要靠众多弟子组成,而是以七位用剑高手形成阵图,以七人的功力集中在一人的身上,阵图可以依敌人的变化而变化。听说这七星剑阵,由武当派的开山祖张三丰所创设,一代代传接下来,有鬼神莫测之能,夺天地造化之功,牵一人而动七人。一般来说,武当派的七星剑阵不轻易使用出来,只有当大敌侵犯武当山时,才摆出来对付。现在,青风道长为了对付莫纹,将七星剑阵拉出了武当山,在洞庭湖上的大船中使用了。

七星剑阵由武当派现在的第二代七位弟子组成,他们是白山、白峰、白石、白木、白鹤、白叶和白林七位道长。本来七星剑阵有白云道长,由于白云道长死在仁义长者柳寨主的手上,便由白林补上来。至今,武当派的人,仍认为白云道长死在莫纹的手中,不相信是柳寨主所为,所以这武当七剑,誓必活捉莫纹,为师兄报仇。

青风道长见莫纹凌空一剑,削断了手中之剑,还将自己震得后退几步,心头大震,暗想:这狐狸哪来的这么浑厚的内力?比一年前大不相同。自问自己手中的一把剑,在自己真气的灌输之下,就是一把宝剑也不可能削断,怎么这狐狸不但削断了,还震退了自己?怪不得师兄青松道长败在这妖女的剑下了。当他看出莫纹手中提的是一把腰形软剑,更惊讶了。这一把坚不可摧的腰形软剑,是慕容世家的家传之物,小魔女有它而惊震武林,扬威江湖,后来传给了慕容小燕。凭着慕容小燕的聪明才智,佩上这把宝剑,更是技压江湖,慧冠武林。怎么这把宝剑,落到了青衣狐狸的手上了?

青风道长惊问:“你,你怎么得了这一把腰形软剑的?”

,莫纹含笑反问:“杂毛老道,我既然能盗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怎么不能盗取了这一把宝剑?”

“以前怎么不见你用?”

“我喜欢几时用就几时用,干吗要告诉你这杂毛?”

青风道长大怒:“给我活捉了这妖女!不能让她再跑了!”

“是!掌门。”

莫纹环视武当七剑一眼,一笑说:“久闻武当七星剑阵厉害,我倒要试试。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青衣狐狸,七星剑阵当然厉害了,你可要小心了!”这是一个如龙吟凤鸣的声音,蓦然从大船上的船顶飘了下来。

对峙双方不由抬头一望,是那位白衣书生,不知几时,又来到了大船上,衣袂飘飘,迎风立在船顶之上。莫纹见是痴儿到来,更放心了,含笑问:“你这酸秀才,怎么还没走?”

青风道长也愕然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痴儿微笑说:“这么一场难以见到的交锋,在下又怎舍得离开而不看?”

“施主要插手管今天这事?”

“噢!道长,在下素不过问江湖上的是非恩怨,只求一饱眼福,并不想插手。”

青风道长听了略为放心,他对这神秘的白衣书生极为顾忌。莫纹说:“酸秀才,你不担心刀剑无眼,会伤了你吗?”

“哎!你们千万别打到船顶上来。”

“我们打到船顶又怎样?”

“这、这,在下为了自卫,不得已时会出手的!”

青风道长皱了皱眉:“贫道还是请施主离开的好!”

“在下离开了,还能看到武当派的七星剑阵和这狐狸的绝世神功吗?”

青风道长不再问话,喝着武当七剑:“上!”

七星剑阵,一个动,其他六人皆动。抖出的都是太极两仪剑法,剑法虽二样,只见七把剑在划圈圈,却七人所站方向不同。因而抖出的招式也各异,形成了七道剑光之网,一下将莫纹罩在这光网之中,不论莫纹向任何一方进招,其他六剑都同时骤然而至。

莫纹试图进招,向东南方向突发一剑,意图撕开一个决口。可是,不但遭到极有劲的剑光反击,同时四把剑不同角度一下刺来。莫纹急展迎风柳步才险避开,从剑网闪出来。莫纹转换方向,一连试了几招,得出的都是同样的结果,自己依然给困在剑网之中,七星剑阵,真是敌动亦动,敌变化也跟着变化,这些大大小小的剑光环中,埋伏着无限的杀机,要不是莫纹会迎风柳步,早已给七剑划伤了。莫纹又想凌空跃出剑阵,可是七星剑阵有一道无形的天罗地网,竟然给七剑逼了下来,依然落在阵中,左冲右突,都是一样,七星剑阵直围着她转。

莫纹这时才感到心下悚然,怪不得武林中人,不敢侵犯一武当山,这剑阵果然变化无穷,能困住任何一流的上乘绝顶高手。

青风道长说:“狐狸妖女,你最好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跟随贫道回武当,贫道可饶你一命。”

莫纹说:“看来你一个人想独占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西门剑法,原是我武当派的剑法,理所应当归还我武当派!”

“慕容小燕前辈在世时,你怎么不去讨?她逝后你才来追讨?”

“慕容老前辈也算是我武当派的一名俗家弟子,剑谱在她老人家手中,也等于存武当派的手中。现落在你的手中就不同了!”

“没听说过慕容老前辈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她老人家向你们哪一位掌门拜过师了?”

“小妖女!总之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绝不能落在你的手中。”

“杂毛!它要是落在了阴掌门人手中你怎么办?”

“贫道自然会向他们追讨,但是,现在它却落在你的手中。”

“所以你便和阴掌门人暗中联盟,专门来对付我了。”

“胡说八道!贫道何曾与阴掌门联盟了?”

“是吗?怎么江湖上有这样的传言?”

“流言蜚语,何足以信?”

“杂毛老道,有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真的是没于过这有辱师门之事?”

“贫道不跟你斗口舌之利。小妖女,你交不交出来?”

“别说我不会交,就是交出来,也不会交给你。”

“你要交给谁?”

“交给少林,或交给丐帮呀!”

“哼!它们两派,保不住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它们两派保不住,你能保住?”

“不是贫道自负,除了武当,任何一门派也保不住。”

“杂毛,看来你与阴掌门真的在暗中联盟了。怪不得阴掌门人北犯少林、南侵丐帮,你们武当夹在这两派中间,阴掌门的人偏偏不去犯你们。”

“小妖女,你敢信口雌黄,中伤本派?白山,给我收紧阵势,务必活擒了这妖女,废了她的武功。”

武当七剑,进一步逼紧莫纹。莫纹刚才一边与青风对话,一一边暗暗打量七星剑阵,感到阵势严密如网,全无破绽,正愁不知从何破阵而出。白衣书生在船顶说话了:“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挑了七星眼,何愁阵图不乱?”

莫纹一下受到启发,说:“酸秀才,你似乎对阵图很有研究呵!”“不敢!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青风道长喝声:“书生,你是找死了?”“哦!?在下怎么找死了?”“你曾说过不插手,怎么又插手了?你说话算不算数?”

“在下说说话也不行么?怎算插手了?”

“不行!请走开!”

“青风道长,你有哪一点算是一派掌门?名门正派的掌门人,有哪一个像你这么霸道,连人说话也不准?”

这时,莫纹已看出了其中白林道长是七星剑阵的星眼,一剑挥出,直取白林,可是七星剑阵突然一变,莫纹不但遭到一股强大的剑劲阻挡,而且白林已变成了一个在阵背上并不十分重要的人,星眼又不知转到什么地方去了。原来七星剑阵有莫测的变化,星眼可以随敌情变化。刚才星眼明明是白林道长,阵图一变,星眼又由另一个人担任,负责指挥全阵的行动和变化。莫纹一连几次都是这样,她变阵时星眼也变,使莫纹不但难以破阵,也冲不出来。

青风道长冷冷说:“狐狸妖女,本派的七星剑阵,你这么易找到星眼么?贫道还是劝你乖乖受缚,别丧命在七星剑阵中。”

白衣书生这时在船顶用密音入耳之功传话:“正西,兑位。”莫纹放眼一看,阵势中的星眼,已转到正西兑位的白叶道长身上了,由他在暗中调动阵势变化,指挥其他六人的行动。莫纹暗暗高兴:这个痴儿,有他在上面提示,我可不用费神去找星眼了。她对青风道长说:“杂毛,你小心看我破阵好了!”便一剑向白叶道长挥出,她动阵势也跟着在动。

痴儿又在上面说:“踏坎位,转坤位,击艮位。”莫纹依言而行,骤出一剑,直挑伤了艮位上的白石道长。白石刚接星眼之责,还没行动,就给莫纹挑伤了。白石一倒,阵势一乱,莫纹更身如电闪雷击,剑挑掌拍,一连刺伤了白木、白林,更将白山拍飞摔下湖去。七星剑阵一下倒下了三人,拍飞了一人,剩下的三人,也没法布阵,青风道长想自己填上也不行。

莫纹和痴儿,一个从旁指点,一个力行,这样便破了武当派神话似的七星剑阵。莫纹逼近青风道长:“杂毛,现在是你擒我,还是我来擒你?”

青风道长慌忙拾起白山掉下的剑:“小妖女,贫道正式领教你的高招。”

“请!本姑娘让你输得口服心服,看你这杂毛老道还敢不敢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主意。”

青风道长给莫纹开口闭口称自己为杂毛老道,早已是一肚的怒火。别说自己现在是一派掌门,就是不是,也起码是武当派一位长者,在武林中颇有声誉,哪有人像这大小两只狐狸,对自己毫不尊敬?何况莫纹与自己的对话中,仿佛是洞察一切,句句击中自己的要害。揭露了自己最见不得人的地方。他与阴掌门的人暗中联盟,除了龙君和碧眼教主知道外,就是武当派,也极少人知道,所以他再不答话,抖尽自已一生的所学,一剑挥出,剑势虽缓,已是太极两仪剑法致命的杀招。

莫纹对武当派的剑法了如指掌,一下看出青风道长的剑气森森,全无王者之气,近乎乖戾、阴鹫。莫纹一闪避开,说:“杂毛,我真怀疑你到底是武当派的掌门,还是黑道上的老魔顽凶。”

青风道长又是一招凌厉、凶狠的招式抖出,招式一样,剑意全改,已是杀手之剑。莫纹闪开他两三招后,便回剑反击。莫纹在没有再次深造之前,便击败青松道长,以青风道长目前的功力和剑法,顶多可以与青松扯平。而莫纹却比以前的武功,高出了两倍有多,所以莫纹一抖出西门剑法,在四五招之后,倏然一剑从青风的剑圈中直插而入,这是过去小魔女破太极两仪剑法最有效的致命一击,真是迅若火花,快如电击,说多快有多快!一下将青风握剑的手腕刺伤,令青威长剑落地,莫纹的剑尖贴在青风道长的天突穴上,冷冷地说:“杂毛,你千万别动,不然,武当派得另找一位掌门人了。”

白峰、白鹤、白叶这武当三剑一见大惊,挺剑而上:“你千万不可伤了我们掌门!”

莫纹回剑一招“天女散花”,将武当三剑手中之剑全部削断震飞。这还是莫纹剑下留情,没刺伤削断他们的手臂,跟着剑尖又贴在青风道长的天突穴上,仿佛刚才没有移开似的,剑法之快,真叫人难以思议。武当三剑,包括已受伤的白木三人,全都呆如木鸡。他们感到莫纹手中的一把剑,是一把魔剑。

莫纹声带寒意地对他们说:“你们最好别再乱动,不然,武当一派,精英全丧,再难以在武林立足了。”

白峰等人,哪里还敢乱动?莫纹又问青风道长:“杂毛老道,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要杀便杀,何必多问?”

“不!我问你,紫竹山庄的厨房杂工阿顺,是不是你推荐的?南州城中的绸庄纪老板,是不是武当派的人?”

“贫道不知。”“阿顺是武当推荐去的人,你也不知?”“不错!是我们推荐去的。”“去干什么?”“紫竹山庄缺人用,我们便推荐这个人去,又干什么了?”

“杂毛,阿顺没有死,他将什么都说了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用意?”

突然,小芹跃上船来:“姐姐,你怎么还在跟他们说话,不将他们杀掉,一把火烧了这条贼船?”

“那些船你都烧掉了?”

“跑了一条,其他都放火烧啦?姐姐你看,它们现在不正在燃烧吗?”

莫纹一看,果然见远处湖面上几条大船陷于熊熊大火之中,小芹又说:“姐姐,你快杀了他们,我去放火。”

“丫头!别乱来!”

“哦!?不烧这条贼船?”

“算了!烧了这条船,武当掌门和武当七剑不全都烧死了吗?”

“姐姐不愿杀掉他们,那可以叫他们跳水逃命呀!”

“你以为他们都会水性?丫头,我们走。”莫纹收了剑,对青风说:“看在武当一派与慕容家有些浪漫渊源,你虽然对慕容家不义,我们可不能对你不仁。杂毛你今后好自为之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只能属于慕容家的人,别人休想染指。”

莫纹说完,便偕小芹,各拾了一块木板,抛入水中,正想离去,却见痴儿提了水淋淋已淹得半死的白山道长上船。小芹惊讶:“咦!你还没有离去?”

莫纹向小芹使了一个眼色,朝痴儿说:“酸秀才,你下湖救人?心地不错呀!”

痴儿笑了笑:“在下以为这位道长掉下湖去会爬几下,谁知他在水里乱翻腾。在下看得不忍,只好下去将他提上来。怎么你们的交手就结束了?”

“酸秀才,早结束啦!”

“可惜!可惜!在下没有眼福能看看姑娘的高招绝技,失去了一次好机会。”

“酸秀才。我看你用心不良。”

“在下怎么用心不良了?”

“你是不是想看我的武功,今后好来对付我?”

“不!不!在下只是好奇,不敢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中去。”

“酸秀才,你要是敢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主意,那是休想。”

“是呀!我劝你死了这条心,酸秀才!”小芹补了这么一句。

“妹妹!我们走!”

莫纹和小芹,双双跃上在水中漂浮的木板,滑浪飞行,转眼之间,消失在烟波浩渺的洞庭湖上。

痴儿故作愕然自语:“在下怎么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主意了?没有呵!看来武林中人猜疑心极重,还是少惹为妙。”说毕,也浮波而去。他来得潇洒,去得也潇洒。

青风道长和武当七剑算是中原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哪见过白衣书生如此的武功?这位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书生,竟能不用木板,在湖面上御波而行,似乎又比两只狐狸高出一筹。要是他也卷入这场争夺慕容家武功绝学的纷争,放眼武林,又有几人能敌?

青风道长带了武当七剑满怀信心而来,结果像碧眼教主在大沩山一样,负伤颓然而归。表面上,武当派比碧眼教主好,人员没有死亡。不像阴掌门,人员伤亡极重,高手几乎尽失。但实际上,武当派比碧眼教主败得更惨,他们只不过是莫纹剑下的余魂而已。武当派的颜面,在洞庭湖上一战,给青风道长丢得干干净净,不管怎样,武当七剑,还是在暗中感激莫纹,感到这只青衣狐狸并不像掌门人和江湖上传说得那么毒如蛇蝎,心狠手辣,恶魔似的可怕人物。至于青风道长,对莫纹是又恨又怕又忌,感到莫纹不死,自己终有一天会身败名裂,无法在中原武林立足。他觉得莫纹知道他的东西太多了。现在,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对他来说,已降到次要;他恨不得莫纹早日身亡,以免这狐狸在武林中揭发了自己丑恶的面目。

青风道长像丢了魂似的,僵立在大船上长久不言不动。白峰道长向他请示:“掌门!我们现在怎么办?”

青风道长打量了七剑一眼,长叹一声:“回武当山。这头狐狸武功如此可怕,今后只有散发武林帖,邀请天下高手,共除这狐狸,为江湖除害。”他命舵手靠岸,带着七剑和两名亲随,无精打采而回武当山,连龙府也不去告辞。

痴儿回到渔船上,莫纹和小芹早已在船上盼望他回来。小芹一见他就笑着说:“我们的白衣书生酸秀才!今天你可大露面啦!恐怕龙君父子和武当那群杂毛,还在捉摸你是怎么一个人哩!”

痴儿说:“我有你们那样露面吗?水中激战龙君父子,又破了武当的七星剑阵,你们想不在江湖扬名也不可能了!”

莫纹笑着:“兄弟,没有你,我能破那七星剑阵吗?说不定我给他们困死在剑阵中了。”

小芹一怔:“姐姐,七星剑阵很厉害?”

“厉害,厉害,我就是与碧眼老魔交锋,也不像七星剑阵这么棘手。怪不得它成了武当派的镇山之技,几百年来,没有人敢上武当山闹事。”

痴儿说:“姐姐,其实任何厉害的阵图,也有弱点可攻,只要击中这弱点,阵图往往便不攻自乱。”

“七星剑阵的弱点就在星眼上?”

“是!”

小芹说:“好呀!以后我们破七星剑阵,就找它的星眼来打好了。”

莫纹笑道:“丫头,别说得这么轻松容易,这个星眼不易找到哩。它往往不在一处方位一个人身上。当你找到时,一进攻,它又变化了,原来的星眼已不是星眼。只有故意引它变化时,在它将变而未变成之时,看准了星眼,便迅速出手,要一击而中才行。不然,你就等着被七把利剑所伤。”

“星眼还会变化的呀?”

“丫头!它要不变,不等着捱打吗?那七星剑阵就不成为厉害的七星剑了!”

“姐姐,那我们怎么找到它将变而未变之时的星眼?”

“那你就去问我们的酸秀才好了!”

“那姐姐怎么破的?”

“我也不知道,是依照他的话行动,才能一击而中,当时连我也感到惊讶。”

小芹转向痴儿:“酸秀才!你说来听听好不好?”

痴儿笑着说:“哪有什么不好?”

“那你说呀!可是,你千万别说一点,留一点,不然,我和姐姐今后闯进了七星剑阵出不来,死了做鬼去阎王爷面前告你的状。”

莫纹说:“噢!丫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姐姐,少爷古灵精怪,我怕他留一手呢。”

痴儿大笑起来:“我有你和姐姐那么古灵精怪吗?我看,我是阎王,也不敢收留你们,将你们快快打回到阳间,以免你们大闹地府,火烧阎王殿,割了牛头马面的脑袋下来,那阎王就不用升堂审案了。”

小芹咯咯笑着:“我和姐姐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有!有!你们今日连龙宫也闹了,还有不敢闯阎王殿的?”

莫纹说:“兄弟别说笑,你说说怎么及时找到那将变而未变之时的星眼来?”

“姐姐,其实七星剑阵是由太极变化而来,只要姐姐熟悉了八卦的变化,首先采取行动,引发它的变化,根据它的变化走位,直击对面方向的一个人,往往是一击而中。”

“兄弟,就这么简单?”

“姐姐,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不简单了。要破七星剑阵,不单要熟悉它的变化,更要绝顶上乘的武功才行。出手要快而准,不然,虽然看出了星眼所在方位,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芹又问:“少爷,丐帮的打狗阵,少林的罗汉阵,有没有狗眼和罗汉眼?”

痴儿不禁卟嗤笑起来。小芹问:“少爷,你笑什么?我问得不对?”

痴儿说:“你以为样样阵都有眼吗?”

“没眼?那它怎么看东西呵!那不成了盲眼阵图吗?”

莫纹问:“丫头,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没有。我想知道狗眼、罗汉眼在哪里,以后跟少林的和尚和丐帮的叫化们闹着玩。”

“丫头,这能闹着玩的吗?”

痴儿连忙摇手说:“小芹,你千万别乱来,这是掉脑袋的事,不是闹着玩的事。”

“这没眼的阵,比七星剑阵还厉害?”“厉害,厉害,没人能破。”“连少爷和姐姐也不能破?”

“最好别去试。”

“真的没人能破?”

“没人。”

“少爷,你别骗我,我曾听时老夫人说过,你奶奶在四川绵竹城外的紫岩山下,就曾破了丐帮的打狗阵法。”(见拙作。《神州传奇》)

“那也是我奶奶在打狗阵没布形成之前,就先出手伤了丐帮的一些人,令他们布不成打狗阵,并不是真的能破了打狗阵。”

莫纹问小芹:“丫头,你问这些,不会是真的与少林、丐帮为难吧?”

“姐姐,我怎能与他们为难呵!金帮主诡计多端,我不怕她将我关在铁笼里吗?”

“那你问这些干什么?”

“以防万一呀!少林寺那些和尚们,顶小看我们女子,不准我们入寺去参拜游玩,我就偏偏闯进寺去,看他们怎样。”

莫纹笑着:“丫头,别人说我邪,我看你比我更邪。夫下寺院多的是,处处都是那么几尊木雕泥塑铜铸的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和罗汉像,要看,何必跑去少林寺看?”

“姐姐,我就是不服气少林小看了我们女子的。”

“丫头,这也能斗气吗?好了!我们商量一下,以后我们去哪里吧。”

“姐姐,少爷不是说要去长沙吗?”

痴儿说:“对对,去长沙玩去。”

“去大闹阴掌门人开的赌场?”莫纹含笑地问。

“那太好了。”

莫纹点点头说:“好!以前阴掌门的人老追踪我们,现在是我们主动找他们的时候了!叫碧眼老魔一笔笔偿还我们的债来。”

小芹问痴儿:“少爷,这一次你以什么面目与我们同行?是黑咕隆咚的黑鹰?还是那白衣的酸书生?”

痴儿笑着:“公开与你们同行,还是以我本来的面目出现的好。”

“慕容家的二少庄主?”

“不错,一个形同小孩的痴儿。”

“要是碰上与敌人交锋,你怎么办?”

“那,那麻烦你们保护我啦!”

小芹笑着:“你还用得着我们保护吗?”

“不不,你们不保护,我这个痴儿一定给人活捉了去。”

“鬼才相信你能叫人活捉了去。”

莫纹说:“妹妹,别说了!我们好好在船上休息,养足精神,今夜里,便动身离开,到长沙去。”

小芹问:“姐姐,我们路经湘阴,要不要去洞庭龙君府上闹一下?”

“妹妹,我们不但去闹,还要找他问话。”

“问话?”

“妹妹,你不感到可疑?要是青风这杂毛老道与阴掌门的人有来往,龙君父子便是一个十分可疑的人物。”

“真的?”

“我十分疑心他和襄阳的什么仁义长者是一路上的人,侠义道上的伪君子。”

痴儿说:“这么看来,我们真的要去龙府闹一闹了。”

是夜,月明星稀,万里无云。湘阴城中,大街小巷,已无人影。千家万户,尽皆闭门入睡,只有那龙君府内,仍有人走动,一缕灯光,从一处楼阁中透窗射出。

三条黑影,宛如疾鸟,从郊野上越过城墙,掠过屋顶,轻落入龙府院中,并没有为龙府的巡更守夜人发觉。

阁内灯下,洞庭龙君正和阴掌门的苏总管交谈今日洞庭湖上交锋的情景。洞庭龙君虽为莫纹划伤几处,由于莫纹并不想取他性命,也不愿令他伤得在水中不能行动,主要想逼他上船,然后再问他的话。所以他的伤只是一些皮毛的小伤,上船包扎服药后无事。反而龙公子在小芹的剑下,伤得还重,回家后便静养医治,一条手臂要吊在胸前。

莫纹本来要在洞庭湖追问龙君,可是一上船就给青风道长和武当七剑缠住,才使得龙君父子坐轻舟逃回湘阴。

这时,苏总管听了龙君的话,不由骇然:“这小妖女能破了武当的七星剑阵?”苏总管似乎料到龙君父子根本不是莫纹的对手,却没想到莫纹能破了七星剑阵。

龙君说:“总管,属下虽然没亲自目睹,但大船上的人都这么说。最后,连青风道长也受了伤。”

“我还以为青风道长捉了小妖女,想欺瞒教主,私自带走小妖女了。”

“总管,恐怕青风道长没有这份胆量。”

“不!青风道长野心颇大,教主对他十分不放心。”

龙君暗想:教主对谁又放心了?他有所顾忌,不再作声。一阵沉默后,苏总管又问:“七骑主,现在这小妖女去了哪里?”

龙君摇摇头:“听说这小妖女与那小狐狸浮波而去,消失在洞庭湖中。属下没有得手下人的报告,不知遭去了哪里。”

蓦然间,一声清脆悦耳而又令人心裂的女子声音,从楼阁檐上飘入:“我在这里呀!”声未落,一条人影已穿窗而入,倏然立在楼阁内,龙君和苏总管在灯下一看,不是青衣狐狸又是谁?他们几乎心胆俱裂,一齐问:“是你?”

“是呀!想不到洞庭龙君,还是阴掌门的一位骑主,失敬!失敬!苏总管!没想到大沩山一别,我们竟然在龙府中重见,难得!难得!”

龙君和苏总管一时哑然,面色异常的难看。尤其是龙君,既惊恐又尴尬。自己在侠义道上的面目,在这青衣狐狸面前暴露无遗,再难以欺骗世人,唯一挽救的办法,只有杀了这狐狸灭口。可是,能杀了她吗?他不由望了苏总管一眼,似乎向苏总管示意,一齐猝然出手,杀了这只狐狸。

莫纹又说:“哎!我劝你们千万别乱来,不然,这楼阁就添上你们两具尸体。就算你们能走脱,这一座大好的龙府,就变成一座火龙宫了!”

小芹在外面应道:“是呀,我这头小狐狸,别的事不会干,杀人放火的事,却是顶内行的。”

龙君和苏总管一听,更呆住了。这两只狐狸女,绝不是虚言恫吓,她们是说得到办得到的。半晌,龙君问:“你,你们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本来我打算来拜访你这个洞庭龙君。现在不用了,既然苏总管也在这里,我就先问苏总管了。”

苏总管问:“你问我什么?”

“碧眼教主现在哪里?他死了没有?”

苏总管忿忿地说:“我们教主没这么易死,他老人家没忘姑娘的恩赐。”

“那太好了!我正担心他死了呢!现在他在哪里?”

“对不起,恕我难以奉告。”

小芹突然在外面怒道:“贼子!你敢来暗算我?”

原来小芹在楼阁外遭到两名西域武士的偷袭。这两名西域武士,是跟随苏总管而来的,负责保护苏总管的安全,他们想悄悄在黑暗中一下伤了小芹,再将小芹虏为人质,以救苏总管,谁料却让机敏的小芹闪过了。小芹顺手一剑挥去,剑光闪过,一位武士惨叫一声,倒了下去,另一位武士拼死与小芹交锋。

外面一动手,苏总管也骤然一掌向莫纹拍来,莫纹闪开,龙君也出手了。莫纹身如幻影,一下转到了他的身后,轻击一一掌,将龙君拍飞。在水中,龙君的武功属一流,但在陆上,武功就不行了,不如一般的武林高手,反而是苏总管的武功,比他高出十倍。

苏总管在莫纹拍飞龙君时,身如隼鹰,凌空跃起,双手如利爪,扑向莫纹。莫纹以迎风柳步闪开,一袖拂去,说:“苏总管,你武功还可以呵!怪不得能任总管一职。”的确,苏总管的武功,不在阴掌门四大使者之下,只比俏哪咤方君玉和冷血略逊一些而已。

苏总管在莫纹一袖拂来之时,这一股袖劲,有如狂浪飓风,几乎逼得不能喘气。他感到自己不是莫纹的对手,便也借莫纹这一股袖劲,破屋顶冲出楼阁外,身如流星似地在月夜下逃出龙府,消失在夜幕里。

莫纹担心小芹,没去追赶,想出去看看小芹怎样,却见小芹从窗外跃入。莫纹问:“妹妹,你没事吧?”

“姐姐,我没事呵!咦!这里也交锋完毕了?”

“两三招就完了,可惜给苏总管跑掉,只剩下龙君。”

“姐姐,你干吗不去追?”

“你这丫头,我还不是担心你么!”

“噢!姐姐,你担心我什么?那两个偷袭我的贼子,给我砍翻啦!”

“丫头!我听你在外惊怒的叫喊,还以为你受了伤哩!”

“在洞庭湖中面对那么多的贼人,我都没受伤,两个贼子,能伤得了我吗?”

“妹妹没受伤就好了。来!我们看看洞庭龙君怎样。”

小芹看了伏在一角不动的龙君一眼:“姐姐,你杀了他r“我在出掌拍飞他时,顺手也封了他的穴位,却没有下重手。”

“那他怎么动也不动的?也不出声?别不是他看不开,自断经脉死了?”

“封了他的穴位,能自断经脉吗?”

“他装死?”

“我们看看不就知道了?”

龙君给莫纹一掌拍飞,摔在楼阁的一角,尽管莫纹用劲才二成,他已感到心血翻滚,几乎昏了过去。当莫纹、小芹走近他身边时,他干脆闭目等死。

莫纹问:“龙君,我知道你没有死,别装了,回答我的问话!”

龙君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快杀了我好了,老拙什么也不知道。”

“阴掌门的事,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

“那你这位骑主不白当了?”

“老拙知道也不会说,你们还是杀了我的好,别想从我口里问出什么来。”

小芹说:“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你?”

龙君闭目不答。小芹说:“姐姐,杀了他算了,看来他什么也不会说的。”

由于刚才的交锋,苏总管破瓦而出,响声已惊动了龙府中的人。龙府的上上下下,提刀拔剑,点了火把,齐奔阁楼而来。莫纹不想再多伤人命,看了龙君一眼:“好!杀了他,省得他以后再为那老魔办事,危害武林。”

小芹说:“好呀!我来打发他。”

突然两条人影,从窗户穿入,一个惊恐急切的少女声喊道:“两位女侠请住手!”声落人也到。莫纹和小芹在灯下一看,是一双青年男女,女的姣美秀气,年在十八九岁之间;男的英俊飘洒,二十多岁左右。

小芹惊讶了,凝神应战。莫纹也有些意外,脱口而说:“是你?”不由向那少女望去。

英俊男子向莫纹一揖:“江陵八宝山一别,莫女侠神采更胜昔日。在下今日再见到女侠,不胜荣幸。”

莫纹回礼说:“公子客气了!”

小芹问:“姐姐,他是谁?”

“江南一剑公孙骏公子。”

小芹惊讶:“是他?”

公孙骏问莫纹:“这是令妹?江湖上人称的小……”

小芹笑着:“小狐狸呀!是不是?”

公孙骏朝她一揖说:“江湖上人言,何足为怪,请小女侠别放在心上。”

“我却感到小狐狸这个名字很好听的。”

公孙骏不禁一笑:“小女侠风度洒脱、飘逸,酷似令姐,令人敬仰。”

“公子,你过奖啦!我怎敢与姐姐相比?”

“你这丫头,恐怕比我更古怪。”莫纹转向公孙骏,“公子特来为龙君求情?”

公孙骏又是一揖:“望莫女侠、小女侠网开一面,在下将感激不尽。”

这时,龙府的四五个武士奔上阁楼来了,那姣美少女一脸寒气,娇叱一声:“你们全给我滚下去!这里没你们的事。”

龙府武士和弟子惊讶地说:“三公主,你回来了?”

“唔!我回来了!”

武士和弟子们看看莫纹、小芹,又看看墙角下的龙君,试探着问:“三公主,老爷……”

“我叫你们滚,你们没听清楚?。”龙三公主面色铁青得可怕。

龙府武士和弟子吓得诺诺应是,狐疑地退了下去,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莫纹和小芹一听,便知这位姣美秀气的少女,是龙君的女儿龙三公主了。她和公孙骏是赶来救父亲的。莫纹暗想:渔人夫妇说的没有错,龙三公主果然看上了公孙骏,公孙骏也钟情于这位公主,他们的确是侠义道上的一对情侣。奇怪,不是说公孙骏与龙君闹翻了,不辞而去么?龙三公主也失了踪?怎么双双同时在这里出现了?难道人们所传不属实?还是公孙骏不知道龙君是阴掌门的人,舍不得离开三公主,一直在龙府住着?以公孙骏的为人,知道青风道长和龙君带人来捉自己,还能不出面阻止?看来他并没有在龙府中住下来。从刚才龙府的人的惊讶的神情和问话中看出,他们的确是双双离开了龙府,也离开了湘阴。怪就怪在今夜里,他们怎么会赶来救龙君?

莫纹含笑问公孙骏:“这位姐姐,大概是龙三公主吧?”

“是!”

“公子不知龙君是阴掌门的一位骑主?”

“过去在下实在不知道,三公主跟在下说了,在下才知道。”

龙三公主这时向莫纹、小芹下拜求情:“家父有什么事得罪两位女侠,望两位宽容大量,饶恕家父,小女子愿代家父受罚。”

莫纹慌忙扶起龙三公主:“公主别这样,请快起来,小女子不敢受公主这么大礼。”

“莫女侠不愿宽恕家父?那小女子愿代家父一死,以谢罪于女侠。”

“公主言重了!别说有公孙公子在,就是公孙公子不在,单公主这一份孝心,小女子就不敢不从。”

龙三公主听了大喜:“小女子叩谢女侠的大恩。”

莫纹叹息地说:“想不到龙君有公主这么一个孝顺女儿!”她走过去拍开了龙君的穴位,并递了一颗药丸交给龙三公主,“这是慕容家的九转金创还魂丹,对医治内外伤都极有神效,请公主快喂令尊服下。”

龙三公主激动地说:“莫女侠,铁打刀伤之药,我和公孙公子都有,这么一颗贵重之药,小女子不敢收下。”

莫纹微笑:“公主怕它有毒,还是嫌它是贼赃?”

“莫女侠言重了,小女子受不起。”

“那你就收下呀!”

“多谢莫女侠。”

“公主,我有一句实话,不知公主愿不愿听?”

“莫女侠请说,小女子怎敢不听?”

“公主最好劝令尊,今后别再为阴掌门人卖命了,不然,公主救得了他这一次,救不了他第二次。我不杀令尊,少林、丐帮以及湘西言家的人,恐怕也不会放过令尊。”

龙三公主近乎哀求地对龙君说:“爹!你听到了吧?女儿几次劝爹别与阴掌门的人为伍,爹就是不听,到时,女儿就是拼着一死,也恐怕救不了爹爹。”

龙君长叹一声:“女儿,爹要是背叛了阴掌门,让教主知道了,恐怕合府上下,没一个人能活下来。”

莫纹说:“龙君,你要是真的弃暗投明,不妨借今夜一事,从此隐姓埋名,泛舟江湖,远走高飞。”

龙三公主说:“爹,这个办法很好,就是公孙公子也有此意。爹!我们一家,完全可以到江南太湖中住下来。”

公孙骏向龙君一揖说:“龙伯父,要是不嫌弃,在下在太湖三山有一处庄园,伯父一家,完全可以在那里长居下来。我们两家,守望相助,何愁阴掌门人侵犯?”

莫纹说:“公孙公主,我敢说一句,阴掌门人目前恐怕无力顾及你们,将来也恐怕不会。只要他们一天不滚出中原,不单我不放过他们,就是少林、丐帮和湘西言家,也不会放过他们。”

龙君不由点点头:“阴掌门去犯湘西言家和少林、丐帮,实在是一个极大的错误。好!老拙听从莫女侠的劝告,借今夜一事,从此退隐江湖,不再卷入武林之纷争。”

龙三公主高兴地说:“爹!你终于明白过来了!”

莫纹说:“既然这样,我就此告辞,妹妹,我们走!”

公孙骏和龙三公想挽留她们,但她们身若疾燕,已穿窗而出,消失在夜空里,来到了湘阴城外南郊湘江河畔一处小亭中。痴儿早在小亭中等候她们了,见她们来了问:“你们怎么这时候才来?龙府的事了结了?”

小芹说:“你老人家看看呀,那不是已经了结了么?”

痴儿回头遥望,只见湘阴城中龙府上空,大火冲天。原来龙君在莫纹、小芹一走,便命家人收拾一切细软,连夜上船,采取襄阳仁义长者柳寨主的办法,一把火毁了自己的家园。他们两人做法一样,目的不同。柳寨主是因面目暴露,无法立足,又怕莫纹、关云山、公孙骏等人寻来,才放火烧了寨子,但仍为阴掌门卖命,结果还是身死大沩山中,龙君放火,是为应付阴掌门,弃暗投明,远走高飞。结果在太湖上安家立业,得其善终。

痴儿问:“你们放火烧了龙府?”

小芹说:“这不更好吗?”

莫纹问:“喂!苏总管你捉到了没有?”

痴儿努努嘴:“你看,亭外那一团不是?”

原来苏总管破瓦逃走时,痴儿以密音入耳之功对莫纹说:

“你和小芹对付龙君好了,这贼人由我去对付,我们在约定的地方等候。”

苏总管满以为逃出了郊外,正暗暗自庆,打算取路回长沙府。谁知刚想走,前面一条黑影蓦然出现,阴森森地问:“苏总管,你还想去哪里?”

苏总管一震:“你,你是谁?”

“黑鹰!”

“黑鹰!?”

苏总管顿时感到一股寒流从心中升起,比遇到了青衣狐狸更觉可怕。这位武功奇高、神秘莫测的人物,连碧眼教主也伤在他的手上,至今仍卧床不起,自己更不是他的对手。

痴儿又阴森森地说:“没想到老夫在此等候你吧?”

“你,你想干什么?”

“取你颈上的一颗人头。”

苏总管见话不对路,便转身夺路而逃。可是不论他向哪一个方向逃跑,黑鹰身如魔影,总是蓦然在他前面出现,声音寒冷得几乎能碎人心:“姓苏的,老夫不是青衣狐狸,你别想从老夫手上走脱。老夫要杀一个人,他只能往阴曹地府走,此外别无他路。”

“我,我跟前辈无怨无仇,前辈何必苦苦相逼?”

“哼!谁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谁就跟老夫有仇。”

“在、在下可没有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你没有,但你们的碧眼老魔有。”

“这关在下什么事了?”

“你不是在为老魔卖命么?凡是跟老魔在一起的,老夫都要杀,一个也不留。”

“前辈,你不是滥杀无辜么?”

“老夫不管这一套,谁叫你们跟老魔混在一起?再说,你算无辜吗?老夫要杀你是杀定了!”

“我,我跟你拼了!”

苏总管见黑鹰不可理喻,身形骤起,扑向黑鹰,黑鹰一声冷笑:“你简直是太不自量力!”黑鹰出手两招,就将苏总管狠狠摔在地下,顺手就封了他的穴,提起他来就走。

苏总管自问必死,见黑鹰却没有杀自己,不知带自己到什么地方去,问:“你怎不杀了我?要带我去哪里?”

“老夫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想杀你了!将你交给青衣狐狸,她可能有话要问你。”

“不,不!你千万别将我交给那小妖女,还是杀了我好。”

“你害怕那小妖女?”

“那小妖女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不知会怎样折磨在下,前辈,我还是求你一掌毙了我,死在你掌下痛快些。”

“老夫没见过小妖女怎么折磨人,这次就看看也好。”

“前辈,你怎么这般残忍?”

“少废话!”痴儿觉得这姓苏的好笑,剑挑也是死,掌击也是死,横竖是一死,怎么宁愿死在自己掌下,也不愿死在莫纹剑下?他才不相信莫纹会折磨人的。不过,听听莫纹怎么审问人也是好的。这样,他便将苏总管带到了小亭上……

莫纹走到他身边,笑着问:“苏总管,没想到我们在龙府一别,在这里又碰上了,你好吧?”

“小妖女,你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回答,你杀了我吧。”

“你怎知道我要问你?”

苏总管愕然:“你没话问我?”

“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何必问你。”

“是龙君告诉了你?”

“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说。”

“那你怎么都知道了?”

小芹叫起来:“喂!现在是我们问你,你怎么反而问起我们了?”

莫纹说:“姓苏的,你别打算想找到龙君,龙君现在,真的到水里去做龙君了!你想找他,到洞庭湖底找他好了。”

小芹问:“姐姐,他还有命去找龙君吗?”’“有呀!你将他丢入湖里,他不是可以寻到龙君了?”

“姐姐,他懂水性,那不跑了吗?”

“丫头,你将他手脚捆起来,丢入江中,他怎么跑?”

“好呀!那我将他的手脚都捆起来,再添上一块大石头,那他怎么也跑不了!”

“不错!不错!那他一下就能到龙宫,很快就见到龙君了。”

苏总管叫起来:“你们这两头狐狸,还有没有人性的?”

“姐姐,他骂我们没有人性哩!”

“他骂得不错,我们是两头狐狸,有什么人性的?”

小芹咭咭笑起来:“是嘛!狐狸有人性,那还有狐狸吗?狐狸有的是狐性。”

苏总管又叫起来:“你们太残忍了!”

“姓苏的,我们怎么又残忍了?”

“你们活活将我丢入湖中淹死不残忍?”

“哎!我们给你一个全尸,还嫌对你不好?”

“不!你们还是一剑挑了我,将我丢到湘江水中,少让我活受罪。这样,我死了就不会去找你们。不然,我变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小芹问:“姐姐,人淹死后变鬼是什么样子的?可怕吗?”

“我也不知道,但淹死的人,一身会肿胀起来,却是相当难看的。”

“那不成了一个大冬瓜吗?”

“差不多。”

“姐姐,那我们别将他丢进水里了。”

“那我们一剑将他杀掉算了,省得他以后变鬼找我们。”

苏总管想不到武功这么好的两只狐狸,竟然怕起鬼来。看来少女还是少女,这两头狐狸也不例外,女孩子们,又有几个不怕鬼?他哪里知道:莫纹和小芹看在他侄女苏三娘的情面上,早有心放了他,只不过想吓吓他而已。放了他,同时也想借他的嘴,传话给碧眼老鹰和什么西天法王,说洞庭龙君一家,给自己杀掉了,以免阴掌门的人再去寻找龙君。莫纹和小芹,胆大如天,连妖魔也不怕,怎会去害怕一个死了的人?

苏总管见她们害怕鬼,燃起了一线求生的希望,说:“你们杀了我,我变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小芹说:“喂!你刚才不是说我们用剑挑了你,你不会找我们吗?”

“现在我改变了主意。”“你要怎么才不来找我们?”

“除非你们放了我,我就不找你们了!”

小芹问莫纹:“姐姐,我们怎样办?”

莫纹说:“丫头,你要是害怕鬼,只好放了他了。”

“姐姐,我是有点害怕。”

“那就放了他吧!”

小芹拍开了苏总管的穴位:“你走吧!你以后别来找我们。”

苏总管简直不敢相信青衣狐狸就这么放了自己,这是真的?还是自己在发梦?但的的确确是小狐狸拍开了自己的穴位,叫自己走。他困惑地问:“你们真的放我走?”

莫纹说:“你不会要求我们杀了你,以后变鬼来找我们吧?”

苏总管当时只不过为了求生胡乱说说,就连他也不会相信莫纹真的会放了自己。现在不敢相信的事变成真的了,他反而愕然起来,身子一动也不动。

小芹问:“你干吗还不走?”

“好,好,我走,我走。”

苏总管慢慢走了,见莫纹她们并没有什么行动,一闪身,便大步飞跑起来,跑了一个多时辰,然后突然闪身躲在一处草丛中,凝神倾听了好一阵,的确没有人在暗中跟踪着自己,更没有人追来,他仍不放心,闪身从山野上奔走。一直到天色微明,长沙的岳麓山隐隐在望,他再环视前后左右,莫纹他们真的没跟踪自己。苏总管不由透了一口大气,自己的这条命,现在真正是属于自己的了,算是从鬼门关跑了回来。

富有江湖经验的苏总管猜想,青衣狐狸真的放了自己,为的是悄悄跟踪自己,找到阴掌门在长沙的巢穴。否则,他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说明,青衣狐狸会放了自己的。凭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的经验,他的确感到没有任何人在盯踪自己,莫纹是真正放了自己回来。他感到不可思议了!难道这两头狐狸真的怕鬼?作为武林人士来说,那才是难以理解,说出来也没人相信。苏总管不能不考虑回去后怎么向碧眼教主报告了。要是说莫纹怕自己变鬼日后去找她而放了自己,恐怕自己还不有说完,碧眼教主就将自己的脑袋击碎。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碧眼老魔在阴掌门中,无疑是位君王,是只老虎,而且是一只生性多疑、几乎对谁也不相信的吊睛白额老虎。苏总管要是将自己的经过如实向碧眼教主报告,说自己为黑鹰所擒,后被青衣狐狸放了,他能相信吗?不当场杀了自己才怪。唯一的办法,只将自己如何从龙府中逃出来,将中间的一段隐瞒不报。苏总管跟随碧眼教主多年,不能不说对碧眼教主十分忠心,但为了自己的生存,不能不说假话。

苏总管在辰时初进入长沙城,转过了几条大街小巷,最后肯定无人跟踪自己,然后闪进一户人家。苏三娘从里面迎了出来,见苏总管单身只影,神色颇狼狈,惊问:“七叔,你回来了?路上出了什么事?”

苏总管反问:“这里没出事吧?”

“没有!”

“好,好,这里没出事就好了!”

苏三娘敏感到出问题了,急切地问:“七叔,湘阴出事了?”

“湘阴龙府,给青衣狐狸和小狐狸挑了,龙君父子,恐怕大难难逃,我可以说是从鬼门关拾回了这一条老命,几乎不能回来见你了。”

“七叔,我们到屋里说吧。你先休息一下,我叫人准备早点给你。”

苏三娘的二十四骑,精英几乎尽失,尤其是大沩山一战,伤亡更是惨重,手下剩下的人也不多了,可以说,二十四骑已名存实亡,只剩下二三十人,龟缩在长沙府中,已无力在湘中活动。苏三娘早已对阴掌门冷了心,要不是为了她这位亲叔叔留在教主身边,她也恐怕早就远走高飞,离开阴掌门。

苏三娘安排苏总管梳洗,伴同他一起用早点,详细询问了他昨晚的经历。苏总管也不敢将真实情况告诉苏三娘,担心墙外有耳,传到了教主耳中,那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苏三娘。所以苏总管只将路上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苏三娘听了又是惊震不已。想不到青衣狐狸武功莫测,连水中功夫也这么好,杀败了龙君父子,破了神话般的武当七星剑阵。这么看来,龙君父子难逃大难了,不由叹了一声说:“七叔,看来除了西天法王,阴掌门中,恐怕没有一个是青衣狐狸的对手,何况青衣狐狸还有神秘莫测的黑鹰在暗中相助,七叔,我们今后打算怎么办?”

苏总管也长叹一声:“只有听天由命罢了!三娘,我已有一把年纪,死不足惜,而你今后多加小心才是,别枉送了性命。”言外之意,就是叫苏三娘别管他了,自己能走就走,能离开阴掌门就离开阴掌门,别作无谓牺牲,以保存苏家一脉。

苏三娘说:“七叔,你也要小心才是!”

随后,苏总管换过一身衣帽,横过湘江,来到江中的橘子洲,碧眼教主秘密的藏身之处,报告自己湘阴一行的经历。

碧眼教主过去在岳麓山西侧山麓下的庄院,一年之前,因为青衣狐狸和白衣书生一事,已为炸药所毁。以后虽然重新建好,但大沩山一战之后,身受重伤的他担心青衣狐狸寻来,不敢再住岳麓山了,因而秘密迁到江中的橘子洲,依然是茅寮竹舍,地下却是机关重重,更有一个出口,直通江畔,必要时,可泛舟而去。而橘子洲对岸的天马山却是西天法王秘密的居住地,一旦有事,西天法王便可率领那十五名一流的西域杀手,赶来相救。

当苏总管踏上橘子洲时,莫纹、小芹也带着痴儿,出现在长沙府城北郊麻溪口,痴儿这时又恢复了痴儿的模样,神态十足是个大孩子,既不像那神态傲慢的白衣书生,也不像那威严的黑鹰。莫纹和小芹不得不佩服他有一份演戏的天才。

他们在麻溪畔的一处小市集上饭馆用饭。他们向人打听得知,去长沙城还要经过一条浏阳河。一过浏阳河,就是长沙城的北门口。

饭店内的客人们不多,除了三四个行商、小贩和一些公门的差役外,还有一位一脸笑嘻嘻的少年,年约十五六岁,衣着一般,高踞一桌,叫了不少菜,还左一杯,右一杯喝酒,令满堂的旅客们惊讶:这么一个少年,竟然有成年人所不及的酒量,他喝酒比别人喝白开水还多,桌上摆了四五个空酒壶,仍然拍台叫店小二再打两斤酒来。

小芹看得惊奇,轻轻对莫纹说:“姐姐,他喝这么多的酒,不怕醉死了吗?”莫纹打量了这少年一眼,一下心头凛然,也轻轻说:“妹妹,这恐怕是位江湖奇人,不会喝醉的。”

“不会醉?他不会是酒鬼转世吧?”

“妹妹别出声,恐怕有好戏看了。”

果然,这个少年饭饱酒足以后,拍拍肚子嘻嘻笑着:“店小二,我吃饱了!”便扬长走出店外。店小二追上去说:“少爷,你还没有付酒饭钱。”

少年愕然:“什么酒饭钱?”

“少爷喝的酒,吃的饭菜,都得给钱。”

少年睁大了眼睛:“这些都要给钱吗?怎么你不早说?”

“少爷,小人现在说明也是一样。”

“你现在才说不迟了吗?你早说了,我就不吃不喝了,我还以为你们不要钱的呢!”

“少爷,哪有进饭店吃饭不要钱的?”

“有呵!我曾去过两处饭店、酒馆,都是吃了不用付钱。我以为这一带的饭店、酒馆,吃饭喝酒不要钱的,才放开肚皮喝酒吃饭。”

小芹说:“姐姐,这少年是存心白吃的!世上哪有吃饭不佣钱的饭店酒馆?”

莫纹笑着:“你怎知道没有?”

“世上真的有吃饭不用钱的饭店吗?那我也去大吃大喝一顿了。”

这时店小二问:“少爷是打算不给钱了?”

少爷说:“我没有钱,怎么给?”

店小二顿时变脸:“你是哪里跑来的小子,敢来我店里存心白吃?”

“我可没有存心白吃呵!”

“小子,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店是谁人开的?”

“我打听干吗?”

“这店是麻溪辛老爷开的。辛老爷号称长沙三虎,是麻溪上的一号人物,谁也不敢惹。小子,你是不是吃了老虎心、豹子胆,敢来这店里撒野?”

“喂喂!我可不知新老爷、旧老爷,我也不是来撒野,只怪你为什么不早说吃饭要钱的。你说了,我就不来吃了。现在我不吃也吃了,这样吧,你们打我一顿好了!”

饭店又跳出两名伙记,其中一个说:“别跟这小子多说,打他一顿,再拉去见辛老爷!”

少年连忙说:“慢着慢着!你们打了我,还拉我见辛老爷,那我这一顿不白挨打了?”

店小二问:“小子,你想怎样?”

“要就你们打我一顿,要就拉我见你们的辛老爷。不能打了我,又拉我去见辛老爷。除非今夜里,我再来吃一顿。”

两名伙记哪里还容允这少年多说,一拳就朝少年胸口击去,蓬的一声,直击得这少年踉跄后退几步。

莫纹初时还以为这少年身怀绝技,才敢跑来白吃。可是一看这情形,似乎这少年根本不会闪避,也没还手,任由人打,不由奇异了,小芹一见这少年捱打,忍不住喊起来:“你们怎么打人的?”

店掌柜哼一声:“这家伙存心来白吃,不打行吗?这样的人,要不好好教训一下,小店就不用开了。”

外面,店小二和两名伙计,早已左一拳右一脚的朝少年猛打,小芹又叫起来:“你们别打了,他吃了多少银两,我代他给你们好了!”

店小二和两名伙计一听,便停了手脚,店小二问:“小姐愿代他结帐。”

“你说吧!他吃了多少银两。”

这少年喊道:“你不能代我付帐。”

小芹奇异:“不付帐,他们不打你吗?”

“他早已打过我了,你给他们钱,那我不白挨打了?”

“噢!你不怕他们打死了你?”

少年嘻嘻笑着:“不会,不会,他们真的打死了我,那不闹人命官司吗?”

“那他们也会将你打成重伤或残废。”

“不,不,说不定他们越打我,我就越有精神。”

“越有精神?你天生的贱骨头,喜欢挨打的吗?”

“嘻嘻,你说对了,我就是天生的贱骨头,一天不挨人打不舒服。”

小芹怔住了。世上真的有这么贱骨头的人,喜欢挨别人拳打脚踢?别不是我碰上了一个疯子?白白做了好心人?小芹说:“好呀!我不理你了,你喜欢给人打,就给人打吧!”

少年问店小二:“喂!你们还打不打?不打,我走啦!”

少年这一句话,不啻挑起了饭店伙记们的怒火,叫别人再打他一次。果然,其中一个伙记恶狠狠地说:“小子,你既然讨打,老子就打得你遍体鳞伤,叫你一年半载起不了床,永远记住这一次教训,以后再也不敢白吃。”

三条大汉又一轮拳脚交加,齐向少年打去。不久,令人愕然、惊讶的现象出现了:捱打的少年,浑身没事,他真是越捱打越有精神;而打人的三条汉子,一个个浑身劳累不堪,瘫软在地下,仿佛大病了一场,连站也无力站起来。

少年嘻嘻笑问:“打呀!你们怎么不打了?不打,我走了!”

店掌柜骇然:“小子!你使的什么邪术?”

“我使什么邪术了?我一没念咒,二没烧符,三没还手。因为没钱,存心给你们打一顿消消气。喂!你要是还没消气,可以再上来打我一顿。”

店掌柜哪里还敢上去打他?蓦然,一位中年汉子在四名家人簇拥下,从街上那一头走了过来,老远喝问:“王掌柜,出了什么事?”

这个饭店掌柜连忙趋向前,说:“辛老爷,一位存心来自吃的小子,不知使了什么邪术,不怕打,反而将店里的小二和两名伙计伤了。”

“什么?”辛老爷大怒,“哪里跑来的小子,敢来这里撒野?”

少年说:“喂!你说清楚些,我没有来撒野呵!我只是没钱.吃了一顿,给你们打了一顿,并没还手,怎么撒野了?”

辛老爷上下打量着少年,见对方几乎还是一个孩子,有些愕异:“你就是那白吃的?”

少年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是存心来白吃的,以为这店里吃饭不要钱,所以才跑进来。”

“世上有不要钱的饭店吗?”

“有呵!”

“小子,你是存心来白吃的了!来人!上!给我将他再打一顿。”辛老爷喝着自己身后的四名家人。

“哎!慢着,你们已经打了我一顿,那要打我多久?”

“小子!打到你交出饭钱来!”

“我没钱怎么办?”

“那叫你家属带钱来赎。一天不交打一天,两天不交打两天。”

“那不活活将我打死吗?”

“不错,没钱就活活打死。谁叫你什么地方不去,却跑来我店里白吃。”

小芹忍不住嚷起来:“你这样做,还有王法的吗?”

到底那少年还挨不挨打,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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