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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岭南双剑

且说董子宁感到惊讶,立刻用封穴法止住了他伤口的流血,然后抱进树林中的一棵树下,轻轻地放下,解开自己身上的包袱,取出一件内衣撕烂,进行包扎。半晌,那人慢慢从昏迷中醒过来,一见是董子宁,瞪大了一双惊愕的眼睛,一问:“是你!?”

“师兄,是我,你怎么……”

那人突然出手一掌,向董子宁胸口击来,尽管他身受重伤,仍出手不凡,这是武陵剑派的霹雳掌,来势猛烈,能断筋裂骨。董子宁慌忙跃开,惊奇地问:“师兄,你这是为什么?”

那人道:“我,我跟你拼了!”说着,要挣扎爬起来。

董子宁急忙说:“师兄,你千万不能动。”

这时,有个妇女的声音从树林中传来:“柳郎,你看,这个人好奇怪,人家救了他,他反而要出手伤人!”

又是一个中年男声:“是呵!这个人怎么这样不讲道理。”

“要是我呵,我才不救他哩!”

“凤妹,这个人准是个疯子,不然,人家救了他,他反而恩将仇报?”

董子宁和他那位武陵剑派的师兄同时循声望去,只见树林中双双站着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多岁,神态潇洒,举止斯文,穿着一套雪白的衣裤,仿若林中的一只白仙鹤;女的也有三十来岁,生得面容秀美,笑意盈眉,身穿一套鲜红色的杉裙,分外夺目,恰似一株盛开的红山茶。他们身上各佩一把利剑。董子宁惊讶地问:“你们是——”

男的说:“在下姓柳名子仙。”

董子宁一怔:“柳子仙?足下莫不是江湖盛传的潇洒剑柳大侠么?”

“不敢,正是在下。”

董子宁慌忙一揖:“那一位,一定是芙蓉剑凤女侠了?”

凤女侠一笑:“你怎么看出来了?”

董子宁说:“岭南双剑,在武林中谁人不知?那个不晓?只是在下无缘,不能早日拜识。”

凤女侠笑起来:“你这个人,心又好,嘴又甜,我真有点喜欢你了。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董名子宁。”

柳子仙不禁动容:“你就是那位仗义不避亲疏的董子宁?”

“不敢。”

凤女侠笑着:“原来是你,怪不得慕容老头子喜欢你了!”

董子宁愕然:“慕容老头子?”

“就是那位青袍老怪呀!你没见过他?刚才他还在我们面前谈到你哩!”

“他就是云中电慕容垂老前辈么?”董子宁惊讶得半晌不能出声。他听师母谈起云中电慕容垂老人时,说他是武林中的佼佼者,江湖很少人能达到他那样的武功,可惜他因为师叔祖西门子的事,二十多年来,不与玄武派的人来往,他极少在江湖上露面,想不到自己有幸遇上了!

凤女侠笑道:“你不知他是谁?怎么不问问人家姓甚名谁?怪不得慕容老头子说你是个浑小子。”

柳子仙说:“凤妹,你怎么当着人家面前说这个?”

“慕容老头子不是这样说吗?”

董子宁说:“在下的确是浑,慕容老前辈没有说错。”

柳子仙和凤女侠都笑起来。凤女侠说:“兄弟,你这样,我更喜欢你了!你认我做姐姐吧!”

董子宁说:“在下怎敢高攀风女侠。”

“咦!?你不认我做姐姐么?”

董子宁忙说:“要是风女侠不嫌弃,请姐姐在上,受小弟一拜。”说着,深深一揖。

凤女侠眉开眼笑地说:“哎哟!你认姐姐就是了,何必要拜呵!”她扶起董子宁,对柳于仙说;“这是我的弟弟,今后可不许你欺负他。”

柳子仙笑道:“只有你才会欺负他,我怎敢欺负他?”他对董子宁说:“你既拜了姐姐,怎不拜我这个姐夫的?”

董子宁又是深深一挥:“姐夫在上,受小弟一拜。”

柳子仙笑着:“行了!行了!你怎么真的拜了?”

这时,凤女侠掉头问那个受伤的人:“喂!你是不是疯了?”

那人听说是“岭南双剑”,早已惊讶。岭南双剑,在武林中不但以剑法、轻功称绝,而且是正义的化身,疾恶如仇,只要武林中出现十恶不赦的败类,别人制止不了,他夫妻两人,那怕远在千里,也必然赶到剪除。因此,深为武林人士敬仰。尤其是凤女侠,七十二招追魂芙蓉剑,达到出神人化的境地,一招就取人性命。自从他们诛灭了独行万里淫贼草上飞后,近十年来,一直深居简出,不涉及中原武林之事,想不到他们在这里出现。他见凤女侠问,便肃然起敬回答:“在下谭平川,不是疯子。”

“你既然不是疯子,为什么人家救了你,反而要打人家的?”

谭平川愕然:“他救了我?”

“嗳!看来,你不是疯子,也一定是个糊涂虫,人家把你从马背上抱下来,给你止血,又给你包扎好伤口。你醒了,不但不感谢,反而出手伤人,不糊涂么?”

谭平川看看自己,又望望董子宁和岭南双剑,茫然地问:“真的?”

“我能骗你吗?你看,你包扎的布,还是他的一件衣服哩!”

谭平川愕然地望着董子宁:“你没有同他们在一起么?”

董子宁愕然:“他们,他们是谁?”

“碧云峰邪教的人。”

“是林中酒店那两位?”

“不是,是一伙蒙面人。”

“蒙面人?”

“唔,你没跟他们在一块袭击我们?”

凤女侠说:“我远远看见他一个人从南面来,他在哪里袭击你们了?你别是在发梦吧?”

谭平川睁大了眼睛:“你一个人从南面来?”

凤女侠说:“我能骗你吗?”

董子宁同时说:“谭师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在哪里遭到了碧云峰人的袭击?”

谭平川指着北面的一个山峰说:“就在那山峰背后的草坪上,他们突然从丛林中扑出来,一下就伤害了我们几位师兄弟。”

董子宁一怔:“梁三哥呢?”

“他,他为了掩护我们受伤的师兄弟们逃走,独自跟那一伙恶人斗,恐怕现在……”

董子宁忙问:“他没受伤?”

“他受了一处轻伤,可是……”

董子宁一跺脚:“我去看看。”说着,拔脚而去。

凤女侠叫道:“兄弟。你怎么一个人去?他们是一伙人哪!”

董子宁施展轻功,早已消失在树林中。凤女侠对柳子仙说:“你看,我这个新认的兄弟真有点浑。你在这里看着这个糊涂汉子,我赶去看看。”

“好,你去吧。可得剑下留情。”

“那要看是什么人了!”

凤女侠纵身上树,轻功又别出一格,如飞鸟般的在树林上面行走,地上不留半点痕迹,令人难察去向,转眼之间,便杳无踪影。谭平川看得瞪大了一双惊愕的眼睛,他平生第一次看到这样上乘的轻功。

董子宁飞也似的翻过山峰,往下一看,只见梁平山的一把风雷剑正与六个蒙面大汉周旋、在稍远的山坡上,已横躺着四、五具尸体,其中显然有三具是武陵师兄弟的尸体。梁平山的一把风雷剑虽然厉害,但身上已有三处负伤,血染红了衣裤,剑势已慢,且战且退。看来他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那六个蒙面大汉仍死死缠着不放。董子宁看得怒从心起,拔剑运力,飞身而下。骤然落到梁平山的前面,手起剑落,以快无伦比的三十六式天罡指穴剑法。刹时点倒了两个蒙面大汉;回身又是一剑,朝另一个蒙面大汉的伏兔穴刺去,那人急忙纵身跃开,其他三个蒙面人见突然来了这个小伙子,剑法之迅速、奇异,也都纷纷跃开,惊讶地望着董子宁。其中一位手提七星剑的蒙面大汉问:“来者何人?”

“武夷山董子宁。”

那人冷笑两声:“原来是玄武剑派的人,又是一个送死的。”

董子宁说:“诸位且慢动手,我想问问诸位,我们与诸位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半路袭击,下手无情?却是何故?”

“少废话,老子喜欢杀人就杀人,看剑!”那人一剑吐出,朝董子宁胸口刺来。董子宁见这一剑,竟是峨嵋剑派的剑功,名为“金顶观日”,暗吃一惊,不敢用剑招架,纵身避开,问:“你是峨嵋剑派?”

“什么峨眉、饱眉的,老子是碧云峰人。”

“既然阁下是碧云峰人,为什么不敢亮出真面目,蒙着面干什么?”

“老子有个规矩,喜欢蒙面杀人,你管得着吗?看剑!”说着,又是一剑劈来,这又是峨嵋剑派的剑路,名为“凌空八剑”,一出手,一招化为八招,叫人不知剑峰指向何处。董子宁感到自己身前身后,尽是剑光闪闪,无从招架,只有仗着自己自幼练成的燕子轻功,翻身跃开数丈之远,暗想:这人剑法在自己之上,只可智取,不可力敌。正想着,那人早已赶到,剑尖直指自己的下腹。他一闪避开,伸手一剑,要点那人的膻中穴,想不到那人反应异常敏捷,回剑一挡,“刷”地一声,自己手中的木剑给削飞了大半截。董子宁一身功夫,都在一把剑上,没有了剑,功夫无法施展,处境十分危急。

那人听到“刷”地一声,又见对手半截剑飞起,感到愕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定眼一看,竟是一把木剑,又感到奇异。他绝想不到董子宁手中的竟然是把木剑,居然敢向自己挑逗,并且还点翻了自己两位同伴。仿佛受了侮辱似的,他嘿嘿冷笑两声:“你这小子,竟用一把木剑来消遣老子,难道你不怕死?”

“怕死的就不来了!”

那人早已看出董子宁的剑除了打人穴位外,剑法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连梁平山的风雷剑也比不上,眼下又见梁平山负伤,几乎无力还手,便说:“好吧!老子让你再拾把真剑相比,不然,我杀了你也不算好汉。”

董子宁冷笑道:“你算什么英雄好汉,搞突然袭击,取人性命,还不敢亮出自己的真面目,比小偷小摸还不如,连偷鸡摸狗的人也比你光彩十倍。”

那人一听大怒,对同伴说:“上!先乱剑挑了这小子再说,那受伤的汉子跑不了。”

这时,给董子宁点倒的两位蒙面人,已给同伴拍开了穴道,挺剑跃出,直取董子宁。董子宁早已一个燕子掠空轻功,跃到一具尸体身旁,俯身拾剑,回身出手一剑,直朝来人的廉泉穴刺去。此招出人意外,被刺的人顿时鲜血直飞,仰面翻倒。因董子宁此时用的是一把真剑,那人早已断气。这是董子宁平生第一次取人性命。

其他五位蒙面人见又死了一位同伴,更是狂怒,五剑齐举,直奔董子宁。

梁平山大吼一声,一剑挺出,迎战三个蒙面人。梁平山本已精疲力竭,正危急时,突然见一个人跃来救了自己,感到惊奇,继而见是董子宁,又是惊讶,他怎么也想不到董子宁会来救自己的。他休息片刻,见五人围攻董子宁,便奋起迎战,他的一把风雷剑,本来凌厉异常,现在得到董子宁相助,更精神大振,剑法宛如闪电,剑光夺目。他大喝一声:“给我躺下!”声落剑起,一个蒙面大汉的一只手臂,早已飞了起来。也在这时,他背又中一剑,血喷如泉,翻倒在地。董子宁见状大惊,一时疏漏,左腿给“凌空八剑”划伤。跟着,另一个蒙面人的剑尖直挑他的下腹。正在这时,山峰骤然飞落一团红云,夹带寒光,寒光如惊虹掣电,将这个蒙面人挑开一丈多远,跌落下来,已是一个死尸。其他四个蒙面大汉一时愕然,定神一看,在他们面前亭亭站立一位穿绯红衫裙的中年妇女,面容秀丽,而浑身剑气逼人。四个蒙面大汉惊骇,一齐问:“你是谁?”

“一个不怕死的人。”凤女侠的语调是冷冰冰的,一出手,首先点了梁平山背后伤处四周的穴道,制止鲜血喷出。

那个使“凌空八剑”的人问:“你是来找死的?”

“你说错了,我是来叫你们死的。”

其中一蒙面汉喝声:“贼婆娘,看剑!”

他话声未落,凤女侠一出手,剑尖已插入他的胸口,“咕咚”一声,仰后翻倒,再也不出声了。根本看不出她是如何出剑的,只看见寒光一闪,人就完了。

另一蒙面人惊呼:“这是追魂芙蓉剑!大哥,我们快走。”

“你们走不了!谁叫你们干下这伤天害理的事来。”声落剑起,又是一个蒙面汉倒了下去,跟着剑光飞处,又一个蒙而汉不见了半边面孔。凤女侠的追魂芙蓉剑,已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出手三招,三招就取了三个蒙面人的性命,真是不见血不收剑。

那个叫大哥的蒙面人吓得回身就逃,他刚刚跃身上山峰,一团红云比他更快,早已飞到了他的面前,寒光闪处一颗人头滚了下来,而尸体却留在山峰上。一场腥风血雨的相斗,以风女侠的来临而结束。六个蒙面大汉,唯一能生存下来的,就是那个断了一只手臂的人,当凤女侠收剑从山峰上下来时,他已不知逃去了哪里。

董子宁想不到转眼之间,四位武林中的高手一下就死在凤女侠的剑下,凤女侠剑法之神奇、快速,真是出神入化,叫人不可思议。当风女侠走到他身边时,他仍在怔怔出神,凤女侠问:“兄弟,你怎样啦?”他才从惊愕中醒过来。他望着凤女侠,凤女侠仍然是一张微笑的脸,气不喘、脸没红,仿佛刚才的一场相斗,像踩死几只蚂蚁一样的轻而易举。董子宁慌忙说:“多谢姐姐相救。”

“兄弟,你伤得不重吧?”

“我不碍事,不知梁三哥伤得怎样了!”

“他伤得不轻呵!幸而我及时为他封住了穴道,止住了血。你让我看看你的伤。”

“姐姐,还是先看梁三哥的吧。”董子宁说着,挣扎要站起来。

凤女侠暗暗点头,感到自己认识这位兄弟不冤枉,能先人后己,这是武林中难得的好品格。便说:“兄弟,你别动了,我去看看就是。”她走到梁平山跟前看了一下,梁平山由于流血过多,早已昏迷不醒,伤势颇重,目前虽然没有危险,但若不及时医治,就很难说。这不由得使她皱起眉头。怎么医治呢?一般的金创药是无能为力的。这时,她听到柳子仙的声音:“凤妹,你怎么大开杀戒了?”

她回头一看,原来柳子仙和谭平川各骑一匹马而来。柳子仙这匹马,是武陵剑派的,它走失在树林里,叫柳子仙顺手骑了来。凤女侠问:“我几时开杀戒了?”

“你一下杀了那多么的人,不开杀戒?”

“嗳!他们是人吗?是一群害人的野兽,杀野兽不算开杀戒。”

柳子仙摇摇头:“我没法说得过你,每次你都有理由。”

“我说得不对吗?”

“好,好!你说得对。”柳子仙吸了一口气,“这些尸体得处理呵!不然,给官家的人看见了,会殃及附近四周的百姓。”说着,他跳下马来,用衣袖向死尸一拂,死尸突然飞起,跌落到一道深谷中去。他连拂几下,死尸一个个地都飞入到万丈深谷中。这衣袖之功,武林中真是罕见,把董子宁和谭平川都看愕了,惊骇得半晌不能出声。董子宁本来想留下一个蒙面尸首,看看他的真面目也来不及了。柳子仙走到梁平山的跟前,刚想用衣袖一拂,凤女侠急得叫起来。“嗳!这是活人哪!你怎么当他是死人了?”

“什么,他是活人么?怎么不动的?”

“不动就是死人吗?你睡着时,也没有动哩!我能把你当死人吗?”

“他真的活着?”

“咦呀!我不跟你说了,你得想办法把他救活过来,他是我兄弟的三哥。”

柳子仙看了看梁平山,摇摇头:“他伤得这么重,迟早会死的,除非把‘三不医徐神仙’请来才行。”

“那你就去请‘三不医徐神仙’来。”

“你叫我去哪里请?他行踪飘忽不定,还有他那个古怪脾气……”

“我不管,你一定要把他请来。”

柳子仙无可奈何地说:“好,好,我去请,请不来你别埋怨我。”

“请不来,你就要医活他,要是他死了,你赔个活的给我。”

柳子仙对董子宁摇摇头,苦笑道:“你看看,你这个好姐姐,简直是蛮不讲理。”

凤女侠笑起来:“我几时不讲理了?”

董子宁见此情形,想笑又不敢笑,对柳子仙说:“姐夫,你告诉我那个神仙在哪里,待我去请……”

凤女侠说:“算了!你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站都站不起来,还想去请人的。”她掉头问柳子仙:“你去不去?”

“去,去,我没说不去呵!”

“那快点去,救人如救火,我在家里煮好一只狗等你。”

柳子仙笑道:“要是这样,有五成请到了!”他两袖轻轻一拂,人已离开原地,转眼之间,便不知去向。他的轻功,几乎跟那怪老头不相上下。

凤女侠看了看董子宁腿上的剑伤,擦上一些金创药,又给梁平山几处伤口敷上,最后对谭平川说:“你也敷上我的金创药吧。”

谭平川忙说:“谢谢,刚才柳大侠已给我敷上了,不然,我哪里能好得这样快。”

凤女侠点点头,问董子宁:“兄弟,你现在觉得怎样了?”

“谢谢姐姐,我好得多了!”

“好!我扶你上马,一块到我庄子去。”

董子宁忙说:“不用,姐姐,我自己来。”

“别跟我客气了!”凤女侠说着,运用内力,轻轻一托,就把董子宁托上柳子仙骑来的马上,然后又找来了两匹马,一匹安放梁平山,一匹自己骑上。这五匹马,都是梁平山他们骑来的,没有走多远。

董子宁似乎看到刚才柳子仙把尸首抛下深谷时,没有那个瘦猴和瞎眼的老八,便问谭平川:“谭师兄,那位五哥和八哥不在?”

谭平川说:“是三哥先打发他们回武陵去了,不参加衡山之会。”

董子宁看见梁平山在马背上仍昏迷不醒,不觉又耽心起来,忍不住问凤女侠:“姐姐,姐夫能请到那个神仙吗?”

“嗳!不用你耽心,有了狗肉,不怕他不到。”

“他喜欢吃狗肉?”

“不但喜欢,简直是上了瘾,只要他老远闻到了狗肉味,就是不请他,他也会自动跑来,不管熟人生人,他一坐下就吃,半点也不客气。”

董子宁笑起来:“他不怕人骂吗?”

“他怕什么骂,你就是打他,他也一样大口大口地吞下去,等你打够了,他狗肉也就吃饱了!兄弟,你以后吃狗肉碰上了那个三不医的怪神仙,千万别打他,也别骂他,不然,你连狗汁也喝不到一口,全叫他吃光了,最好的办法,是跟他抢狗肉吃,看谁吃得快。”

这一下,不但董子宁大笑,谭平川大笑,连凤女侠自己也笑起来。她笑得那么美,像一朵盛开的春花。这时,董子宁不但感到凤女侠为人和蔼可亲,性格爽朗,说话也妙趣横生,跟她刚才杀人时,那股剑气逼人,凛严可畏的神态,简直是判若两人。现在,凤女侠是随和温顺的姐姐。而先前,却是惩罚恶人的女神,剑下毫不留情。

董子宁又问:“姐姐,为什么那位神仙叫‘三不医’的?他有什么不医?”

“他呀!有三条不医:一、不医互相殴打受伤的人。”

董子宁点点头说:“这一条好。”

“第二,抢劫,行凶而受伤的强盗、凶徒不医。”

“这一条更好。”

“第三,不是垂死的人不医。”

董子宁愕然:“这为什么?”

“要是一般跌打刀伤,断筋折骨的都医,其他郎中的饭碗不是给他敲破了么?”

董子宁笑起来:“这神仙倒也心存善意,不抢别人的饭碗。姐姐,他医术真是高明么?”

“要不,他能叫神仙吗?”

说着,他们走进了一片黑森林,这片森林,连绵数十里,遮天蔽日,几乎不见阳光,森林中藤蔓满布,荆棘丛生,地上积叶寸许,马踏在上面,仿佛踏在一层棉絮上,软绵绵的。有的地方,人马不能通过。凤女侠用剑挑开荆棘,才能前进。董子宁随着风女侠左转右弯,最后转进了一条幽深的山谷里。这条山谷,有一道清情的山溪水,在乱石中徐徐地流着,山石隙中,生满了各种山花。将一条清清的山溪染得色彩斑烂,仿如彩带。

他们沿着山溪的一条山路而行,在幽谷中走了一段时间,前面突然开阔起来,在一排苍劲的古榕树中,有一道门楼,上面写着四个篆体字“幽谷山庄”。

凤女侠说:“我们总算到家了!”

董子宁说:“姐姐这山庄好偏静幽雅,外人恐怕不易来哩!”

凤女侠说:“要是外人闯进黑森林,他能够不迷失方向地再闯出去,就算好运气了。”

正说着,他们头上浓密的榕树林叶中,蓦然一团绿色的东西一掠而过,转眼之间消失了,跟着又是一团红色的东西在枝叶中飞来,董子宁和谭平川正感到惊讶,不知是什么东西,只听到凤女侠喊着:“小剑、小琴,你们怎么跑到树上去玩了?都给我下来!”

红色的东西骤然从榕树上飘落在他们的马前,董子宁一看,竟然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身穿红衣红裤,一双眼睛像黑宝石似的发亮,满脸的稚气,带着委屈的神态,噘着嘴说:“妈妈,小剑抢我的荔枝。”

凤女侠大声喊道:“小剑,小剑,你不过来,小心我揭你皮。”

喊声刚落,绿色的东西从枝叶中飘来,停落在小姑娘的身边,董子宁一看,是一个男孩子,年纪顶多比小琴大两岁,一脸淘气劲,眉目清秀,手里捧着一大串鲜红的荔枝,说:“妈妈,你别听小琴说的,这荔枝是我摘的,她要抢我的吃。”

小琴嚷道:“是我摘的,是我摘的。”

小剑道:“我摘的。”

凤女侠道:“别争了,不管谁摘的,都一人一半。”她指着董子宁说:“这是你们的舅舅,快过来认识一下。”

小剑、小琴惊讶地问:“舅舅?”

“唔!看你们一点规矩也不懂,还不叫舅舅?”

他们叫了“舅舅”后,小琴问谭平川:“你也是舅舅吗?”

凤女侠:“那是谭叔叔。”

“那这位睡着了的大胡子呢?”

“这是梁伯伯,他受伤了。好啦!快回去告诉长婶,说有客人来了,准备好住的地方,还有,把那条大黄狗杀了,好招待客人。”

小琴眼睛一亮:“那有狗肉吃啦!”

凤女侠笑道:“就数你嘴馋。”

小剑却把荔枝往小琴手中一放:“好啦!有狗肉吃了,我也不跟你争荔枝吃了!我去告诉长婶婶去。”说着,他纵身上树,身子一闪,便消失在浓密的枝叶中。

小琴喊着:“你等等我!”也是身子一闪,上了树梢,转眼就不见了,而荔枝却散落一地。

凤女侠拾起了荔枝,对董子宁说:“这两个孩子,都叫你姐夫惯坏了!”

董子宁和谭平川笑了笑,没出声。都在暗暗惊讶这两个孩子,年纪轻轻,却练成一身的好轻功。

他们穿过门楼,没走多远,只见里面又是别有一个天地,想不到幽谷尽处竟有小桥、流水、回廊、楼阁、曲径、庭院等等,它们都是依山势而建筑,巧妙地形成了一座异常雅致的山庄园林,回廊曲径两旁,是一色的荔枝和龙眼果木,荔枝树上,已是结果盈盈了,鲜红夺目。而园林处处,杜鹃花盛开,几乎映红了整个蓝天,幽谷山庄仿佛座落在一片红云当中,这真是人间的神仙府第。

董子宁他们被安置在“飞霞阁楼”上。飞霞阁内的设置和用具都非常精美,有苏州的刺绣、江西景德镇的瓷器、大理石嵌镶的桌椅、福州的名贵漆盒、潮州的抽纱、杭州的丝绸挂帘,这里真是窗明几净,一切布置得令人感到舒适和愉快。

董子宁腿伤并不十分严重,又敷上凤女侠的金创药,倒也能走动了,他凭栏眺望幽谷山庄四周的景色。忽然听到小琴的叫声:“长婶婶,我不吃狗爪子。”

董子宁往下看,只见小剑、小琴蹲在溪边看长婶杀狗。长婶边洗狗肉边说:“吃了狗爪子,登山爬岭才快哩!”

小琴说:“狗爪子脏哪!我不吃。”

小剑却说:“婶婶,她不吃我吃,我不怕脏,我要爬山登岭比野豹子还快。”

小琴说:“那我也吃,比野豹子还快。”

小剑说:“你不能吃。”

小琴问:“我怎么不能吃?”

小剑眨眨眼睛:“因为你是个丫头。”

“谁说丫头不能吃?”

“妈妈说的,丫头吃了狗肉会破相,会变成一个没人要的丑蛤蟆。”

董子宁听了觉得好笑,感到这两个小孩子天真得有趣。

小琴问长婶:“婶婶,吃狗肉会破相吗?会变成丑蛤蟆吗?”

长婶笑着说:“福大的人就不会破相。”

“那我也福大,不破相。”

小剑说:“你算什么福大,尽哭鼻子。”

“谁哭鼻子了?你才哭哩!”

“你哭,你哭!”

小琴恼了,掬水向小剑身上泼去,一边说:“你哭,你哭!”泼得小剑满头满脸是水,小剑跳起来,想还手,长婶说:“你看看你们,说得好好的又打起来,都不准动手!”

小琴说:“婶婶,他说我哭哪!”

长婶说:“好啦!好啦!给我把狗肉提到厨房里去,我等会儿就来。”

两个小孩子就争着提狗肉到厨房去了。

董子宁目送他们进了厨房,才把目光收回来,远眺幽谷远处的群峰,心想,韦妈妈和白小姐现在哪里?那伙蒙面人与她们有关系吗?蓦然,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谭平川从房间里走出来,便问:“谭六哥,你伤势不轻呵,怎么不多躺一会?”

谭平川摇摇头,忧心忡忡地说:“我不要紧,就是三哥的伤……”

“他现在怎样了?”

“一直昏迷不醒,尽说呓语。”

董子宁看出谭平川这个人颇重义气,为人虽然鲁莽,却也正直,不象冯瘦猴那样为人心狠手辣,昧着良心说话。在和他交谈中,知道他是二师伯的第六弟子,原是一个猎人,因父母被大恶霸杨铁腿踢伤而死,他一怒之下,只身闯入杨府,又被杨铁腿打伤,幸遇梁平山相救,便投入武陵剑派学艺,以图报父仇。

董子宁宽慰他说:“谭六哥,你放心,有柳大侠亲自出面相请,那位神仙会来的。”

阁楼上一阵沉默,董子宁蓦然想起一件事来,便问:“谭大哥,你们是怎样遭到那伙蒙面人暗算的?”

“我也感到莫名其妙,当我们翻过山拗,正下坡时,呼地一声,从小路两旁树林里跳出七、八个蒙面人,说声:‘碧云峰人在此!’一下就刺倒了我们三位师兄弟。三哥纵身下马,拔剑也砍倒了他们两个人,叫我护着三位受伤的师兄弟先走。我说:‘三哥,你先走,我来应付他们。’三哥吼道:‘你快走!’可是就在这时,我身中两剑,伏在马背上,三哥大叫:‘六弟,坐稳!’他用剑刺马,马狂奔起来,以后我就不知人事了……”

董子宁一时不出声,看来那三位武陵师兄弟已死于非命了。半晌,又问:“谭六哥,你们怎么不走大道,而走小路的?”

“这……”

董子宁看了看他的神态,心里已明白其意,便问:“是不是怕那怪老人?”

谭平川尴尬地点点头,说:“我们连夜走,不敢走大道,专走小路。夜里,小路不好走,我们选了一处偏僻的山村住下,天亮,三哥叫五哥送八弟回山治眼,我们五个人便取路北上衡山。走了半天,没碰到人,谁知就在那条下坡山道上,碰上了那伙人。初时,我们以为是你带了那伙人来袭击我们的,怕我们看出你,便故意蒙上了面,所以我一见你……”

董子宁一笑,但谭平川的话却触动他心中一串的疑问:那伙人为什么要蒙面?他们真的是碧云峰的人?既然是碧云峰的人,为什么要蒙面?难道还怕人认出?莫非是杀害金鞭侠一门的凶年嫁祸给碧云峰?从他们招式上看,显然是峨嵋剑派的功夫,可是,峨嵋派一向与玄武剑派无仇无怨呀!为何要未寻衅?可惜当时自己来不及阻止凤女侠,要是留下一个活口问问多好。当他想掀开蒙面人尸首上的布袋时,又叫柳子仙衣袖中一个个拂下了深谷。他想了一下又问谭六哥:“有没有人知道你们要走小路?”

“除了五哥和八弟,没任何人知道。”

“一路上没碰见可疑的人?”

“没有。”

董子宁百思不得其解,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问:“净清道长也不知道?”

谭平川愕然:“净清道长?净清道长不是给那怪老人杀害了么?”

显然,净清道长没有同他们在一块,他们也没有看到净清道长,这又与峨嵋剑派扯不上了。董子宁摇摇头说:“怪老人没有要他的性命,放走了他,他只是受了重伤。”

谭平川又愕然:“真的?他没有死?”

“他没有死。”

董子宁正想将昨夜的事情说清楚,楼下却响起了小琴的叫声:“哎!你这个脏和尚,怎么跑到我们厨房偷狗肉吃哪!”

小剑也问:“你几时跑进来的?”

董子宁和谭平川闻声,急忙往下一看,果然有一个光头和尚,穿着一身灰色的旧俗袍,年约五十上下,面黄骨瘦,正坐在厨房门口一块石头上,手里端着大碗热腾腾的狗肉,用手抓着吃。小剑、小琴都在惊讶地望着他。

小琴说:“脏和尚,我们问你哪!你是聋子吗?”

小剑说:“他一定是个聋子。”

和尚忙着吃狗肉,仍不理睬。

董子宁心中暗道:这和尚从哪里来?他是怎么跑到这周围没人烟的幽谷中来的?

长婶闻声赶来,见状大惊,叫起来:“你是哪里跑来的贼和尚?竟敢到这里偷狗肉吃,想找死了!”

和尚吞下一大块狗肉,然后笑嘻嘻地说道:“我只想吃狗肉,不想找死。”

小琴说:“原来这脏和尚不是聋子呐。”

和尚说:“谁说我是聋子了?呵?”

长婶喝着:“快把碗放下来!”

“我还没吃够呀!”

小琴说:“婶婶,这脏和尚吃过的狗肉,我不吃了!”

和尚说:“这么香的狗肉,你不吃?”

长婶大怒:“你放不放下?”

“我不是说,我还没吃够么?”

长婶不由他说,抢过去要夺他的碗,他死死抓着不放,长婶竟夺下过来,恼得一巴掌拍过去,“叭”地一声,和尚无事,长婶反而给弹出了丈多远的地方,摔倒在地上。董子宁大惊,原来这和尚有一股真气护身,这是武林中的铁衫罩真功,一般刀剑不易砍入。显然,这不是一般的和尚,是位武林高手。他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了?是偶然闯进来的?还是那伙蒙面人的同党来报仇?

小琴叫起来:“你这个死脏和尚,怎么打我婶婶啦!”

“我没打她,是她打我,你没见么?”和尚依然继续地用手抓碗里的狗肉吃着。

小剑在旁出其不意,抢去了和尚手中的碗,这碗长婶抢不过来,叫他轻易地抢了过去。他跟着纵身上树。和尚愕然:“你怎么抢走了我的狗肉?”

小琴问:“是你的吗?不怕羞!”

“我从锅里装的,怎么不是我的?”

小剑在树上将一碗狗肉照和尚迎面劈来:“好!是你的,你拿去吃吧!”

这碗狗肉来得迅速,眼看就要碰到和尚脸上,和尚慌忙用手轻轻一接,顺势一个鹞子翻身,连人带碗,都翻了一个筋斗,一碗狗肉,不但没掉一块,连狗汁也没抖落出一见半点来。

小琴奇异:“你会翻筋斗?”

和尚笑着说:“我不会翻筋斗,这碗狗肉不就槽塌了?”显然,话语中并无恶意。

小琴叫道:“你再翻个筋斗看看。”

“嗬!等我吃饱了,一定翻个给你看看。”

“不行,你现在翻!”

“我还没吃饱呵!”

他话没说完,手中的一碗狗内又叫小琴敏捷地夺了去。和尚一时傻了眼:“你怎么也抢了我的狗肉?快还给我。”

“不给。”

“不给?我抢啦!”

小琴像燕子似的飞上另一棵树上:“脏和尚,你来抢呀!”

“小丫头,你以为我不会上树上?”

“来呀!不然,你吃不到狗肉。”

“好,你等等。”

和尚刚想纵身上树,想不到小剑从树上跃下,在他的光脑壳拍了一下,他回身要抓小剑时,小剑又己轻跃上树,而背后又给小琴飞过来踢了一脚。这两个小孩子,以自己出色的轻功、机灵、敏捷的动作,弄得黄面瘦和尚顾此失彼,不是头上挨了一巴掌,就是腿上挨了一拳,要不背脊上又挨了一脚。这两个大胆机灵的小鬼,也知道这和尚有一股真气,拍时、踢时并不出力,使他深厚的内力失去了反弹力的作用,目的在捉弄他,叫他吃不成狗肉。

董子宁在阁楼上看得暗暗发笑,谭平川也忍不住笑起来。

和尚左纵右跳,东翻西扑,到头连一个小孩也捉不到,两个小鬼就像两只轻捷的燕子,在他身前身后穿来插去,出其不意给他敲打一下,弄得他浑身是汗,最后坐下来,不再追扑了。小琴在树上侧头娇问:“脏和尚,你怎么不追啦?”

“不追了!”

“那你不吃狗肉啦!”

“吃呵!”

“想吃,就来追呀!”

和尚瞧了小琴一下,又看看小剑,猛然敲着自己的脑袋:“我怎么这样傻呢?我不会到厨房再装一碗么?好啦!两位小施主,这碗狗肉我送给你们吧,老袖再去装一碗。”

“哎!”小琴急了,“你不能去装。”

长婶这时怒冲冲提了把长剑出来:“贼和尚,你想往哪里跑?”说时,一剑直朝和尚心窝刺来。这一剑说到便到,和尚将衣袖轻轻一拂,一把长剑飞上了天,又朝长婶头顶直落下来。长婶大惊失色,正想避开,小剑却象蓝天的飞燕,飞过来接住了半空中的剑,顺势将剑尖直点和尚的咽喉,这一招迅速极了,想不到和尚出手一挟,小剑的剑竟挟在和尚的两指之间,小剑却摔倒在地上。小琴大惊,轻身飘来,伸手要挖和尚的眼睛。这时,凤女侠奔出来了,喝着:“小琴,不得胡闹。”

小琴骤然收手,轻轻跃下,呶着嘴说:“妈妈,这脏和尚偷狗肉吃哪!”

“别乱说,这是徐神仙。”

董子宁本想出手帮助小剑、小琴,见凤女侠出来了,立刻停止了自已的行动,现听凤女侠这么一说,更是愕然:什么?徐神仙?这黄面瘦和尚就是那大名鼎鼎三不医的徐神仙?

小琴茫然:“妈妈,他是神仙吗?”

“是呀!”

“神仙也偷狗肉吃吗?”

小剑早已从地上跳起来,仰着面问和尚:“你是神仙?”

和尚摇摇头:“我象神仙吗?神仙不会吃狗肉的,更不会偷狗肉吃。”

凤女侠笑道:“徐神仙,你怎么一来就跟两个小鬼缠上了?”

和尚笑道:“凤施主,你这两个小宝贝练得一身的好轻功,老衲狗肉没吃上,倒挨了不少的小拳头和小巴掌,险些连一双眼睛也没有了!”

凤女侠笑起来:“谁叫你冒冒失失到厨房偷狗肉吃。”

“老衲就是嘴馋。”

小琴把放在树丫上的一碗狗肉取了下来,端到和尚面前:“徐神仙,你吃吧!”

“多谢小施主了,老衲早知这样,就不去追扑你们了。”

凤女侠说:“算了!你还不是跟这两个小鬼凑趣?你若将一成的功夫使出来,别说他们碰不到你,你只一抓,早把他们抓住了!好啦,你来了,他哩?”

和尚一时没领会,愕然:“什么他哩?”

“嗳!就是去请你的他呀!”

“他还没有回来吗?”

“奇怪了,怎么你来了他倒没回来……”

“来了!来了!”

柳子仙背着药箱,从花径上跑了过来,对和尚说:“你跑得好快呵!我刚一转身就不见你了!我还以为你躲着我不来哩。”

“哪里,哪里!老衲老远闻到狗肉香了,所以抢先一步赶来。”

柳子仙大笑:“我怎么没闻到呵!”

“这一点你不及老衲了,老衲狗肉吃得多,只要十里之内,有人煮狗肉,我一闻就闻得出来,十拿十稳,没一次误事。”

凤女侠问:“徐神仙,你是先吃狗肉,还是先看病?”

“当然是先吃狗肉,后看病。不过,老衲这一次狗肉吃过了,还是去看病吧!凤女侠,老衲有话在先,这次伤的是什么人?是不是汪洋大盗?”

“噢!我能结交汪洋大盗吗?这是我弟弟的一位师兄,玄武剑派的人。”

“他找人寻仇?”

“不!他遭人暗算,自卫负伤。”

“好,好,有这两条,老衲包医了。凤女侠,要是你们夫妇合计骗我,莫怪老衲今后断交情。”

“我们怎敢骗你这位神仙呢。”

“要是这样,老衲就不明白了,你几时又有了一个弟弟?”

柳子仙说:“这是她今天才认的弟弟。”

“哦!?既然是凤女侠看得上眼的,肯认作弟弟,想必这人的人品是不错了!老衲倒想先见识见识。”

“他是武夷山的,叫董子宁。”

和尚惊喜:“是那个仗义不避亲疏的小伙子么?”

凤女侠奇异:“你见过他?”

和尚摇摇头:“老衲听一些上门求医的人说到他,还无缘相见。”

董子宁感到不安,想不到自己只凭良心做了一件小事,就深得一些武林高手们的重视,谭平川也深有感触地说:“董贤弟,看来昨天的事,你做对了,我们错了。”

说着,凤女侠夫妇带着徐神仙上楼来了,他们两人慌忙出迎。徐神仙打量董子宁,笑对凤女侠说:“要是老衲一双眼睛没看错,你这弟弟是一位心地善良的人,是武林中后起之秀!”

董子宁深深一揖,说:“禅师过奖了!在下实在汗颜,愧不敢当。”

和尚又打量谭平川,问董子宁:“他就是你师兄?”

“是!”

“他伤势并不危险呀!”和尚转头对柳子仙说:“你怎么骗老衲呵!说他快要死了?”

凤女侠说:“不是他哪!”

“哦?不是他,那又是谁?”

董子宁忙说:“他在房间里,一直到现在仍昏迷不醒。”

“那快去看看。”

他们走进房间,只见梁平山脸白如纸,卧在床上,说着呓语。和尚略略按脉一会儿,皱眉不语。凤女侠问:“有救么?”

“他一颗心给刺穿了!”

柳子仙问:“那怎么办?”

“要换一颗心。”

众人愕然:“换心?”

“对,换心,换一颗人心。”

“那去哪里找一颗人心呢?”

“只好杀一个人了!”

董子宁一怔:“要杀一个人?”

“唔!不然,就是神仙也难救。”

凤女侠问:“死人的心能不能换?”

“那看死多久,刚死一天的,可以换。”

柳子仙大喜:“那我去山谷里找颗人心回来?”

“那里有刚死的人?”

“有,有,别说一颗,就是四、五颗心我也给你找到。”

“你找来的心纵有十颗也没用,还得老衲亲自去取来才有用。”

“那我跟你一块去。”

“慢点,这个人快要断气了,只好用老衲的真气给他延长一个时刻。”和尚说完,将手掌按在梁平山胸口的膻中穴上,让自己体内的一股真气,灌到梁平山的体内。不久,梁平山苏醒过来,能微微地睁开眼睛了。和尚说:“好了,你们好好地照顾他吧!”他拉了柳子仙的手:“我们走吧!”

“呼”地一声,他们两人从窗口跃出,转眼之间,竟上了幽谷的高峰,一下就不见了。

董子宁这两天来的经历,足够他一生难忘了。他先是看到韦妈妈的醉剑,白燕小姐的无形梅花针,继而碰上了青袍怪老人慕容垂老前辈,这些人的武功,都叫他惊奇不已,想不到又碰上了“岭南双剑”和这位怪神仙,他们的剑功、轻功,都叫他望尘莫及,怪不得怪老人说自己是井底蛙,不知天有多高,海有多深。单单在这岭南之地,就有这么多的武林高手,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刚才他见徐神仙用巴掌往梁平山胸口一按,梁平山就从昏迷中醒过来,这是武林医术中的气功疗法。只有内力异常充沛,气功练到炉火纯青,才能做到这一点。

梁平山苏醒过来,看见自己躺在一间精致的房间,身旁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感到愕然。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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