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37800000032

第二十三章 双飞蝶

江雨舟正感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蜘蛛宫主人突然大喝一声:“姑娘请说出鬼谷遗书的下落再走!”

人随声起,掌出如钩,半空中直向那姑娘抓到。

凭蜘蛛宫主人的功力,这默默无闻的白衣女怎能逃出手去?眼看五指就要搭上香肩,突然,一声轻叱传来,白衣女玉掌纷飞,闪电般袭向蜘蛛宫主人脉门!

她出手快疾绝伦,加以奥妙难测,就连蜘蛛宫主人这种武林巨擘,也不禁心头一跳,飞快地撤掌抽身后退三步。

茫茫夜色下,但闻一声巧笑,白衣女如同天际流星,瞬息消逝。

紧接着,江雨舟三人像进射的火花,在夜暗中一闪而没。

白衣女身法之快委实无与伦比,就连江雨舟也有相形见绌之势,晨光初透,人影渺茫,他猛吸一口真气,掉头向南而去。

情况的演变,使江雨舟急于要找到钢肠侠士慕容烈,急于要找到在梦中的南王太子孙北斗,急于要……

在一个倦鸟归飞的傍晚,江雨舟由疾驰中停了下来,一阵奇异的声音,由远处山脚下传来,使得他情不自禁地奔了过去。

山脚下站着一群人,是蝙蝠帮主,蛮荒三毒中残存的大毒乌风,站在他俩对面的是醉乡老顽童,以及那历尽苦难的义女苓苓。

此时蝙蝠帮主发出一串怪笑道:“老酒鬼,既然你认出本教主的来历,哼,你今天就不用再想活了!”

醉乡老顽童双眉一挑,哈哈大笑道:“裘飞,凭你那两下子,难道就能奈何得了老夫么?”

蝙蝠帮主果然就是当年江湖中的翼人裘飞,他一听醉乡老顽童之言,立即阴阴诡笑道:“老酒鬼,你可不要忘了还有个乌风呢!”

老顽童眉头一皱,愕然道:“乌风?你说他是蛮荒三毒之首的百毒虫乌风么?”

话声未落,乌风陡然摔手一掌击了过去。

醉乡老顽童久闻蛮荒三毒之名,见状心下一凛,回手一扯苓苓,飞快地连退数步,沉声说道:“乌风,我俩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

他话声未落,乌风放声狂笑:“老酒鬼,你不用害怕,只要你肯把身边那女娃交给我,我决定抖手一走,不管今日之事!”

蛮荒野人,哪见过中原佳丽?他目睹苓苓那副国色天香,早已经色授魂飘了!但苓苓姑娘眼见他馋涎欲滴的丑恶形状,竟自小嘴一噘道:“呸,讨厌死啦,我才不跟你去呢!”

初生之犊不畏虎,她哪知大毒乌风的厉害,娇叱之声未落,蓦地娇躯晃动,亮掌抓了过去。

醉乡老顽童见状大惊:“苓儿快退!”

话声落处,人如惊虹暴射,呼地一掌,朝向大毒乌风击去。

只听一声轰然大震,双方各退五步。而醉乡老顽童就在引身急退之际,顺手把苓苓姑娘带了回来。

惊险一发,如同死里逃生,可是,这与其说是老顽童救援及时,还不如说大毒乌风根本就没存心伤她。

老顽童惊魂初定,沉喝一声:“苓儿,你先退到后面去,让为父来对付他们!”

话声未落,蝙蝠帮主与大毒乌风同在狂笑声中扑了过来,掌势呼呼,如同海啸山崩。

老顽童抢步而出,拳拳翻动,刹那间快攻三招。

双方一接,顿时爆出连声裂帛大震,老顽童双拳难敌四掌,双肩一晃,立被迫退七尺。

蝙蝠帮主绝不迟疑,就趁老顽童立足未稳之际,背上假翅一抖,唰的一声飘了过来。

老顽童再想返身救援,哪时还来得及?心下一凛,背脊上透出丝丝冷汗。耳闻大毒震耳狂笑,就像是利刃一般刺向心头。

眼看危机一发,突然,龙啸长空,人影暴射,江雨舟恰在此时赶到。

他眼见苓妹妹身陷危境,顿时心下大急,双足尚未着地,两掌业已攻到,一片强劲绝伦的罩体罡风,直向大毒乌风压下。

这一招,他用了十二成真力,在功力大进之后,乌风如何承受得起?只听惨哼过处,立即七窍流血摔出八步。

醉乡老顽童欢呼一声:“年轻人,你来得太巧了!你……”

他话声未毕,却发现蝙蝠帮主业已振翅而逃,顿时惊叫一声:“年轻人,别放过这老贼,他就是恶名昭著的翼人裘飞!”

这翼人裘飞几字,听得江雨舟心头大震,因为中条双杰交给自己的那本海天冤仇录中,明明载有此人之名,自己正不知苍穹书贤与蜘蛛宫主人谁是真正凶手,岂能放过这大好机会? ”他心下一动,与顾不得与老顽童详叙离别之情,长啸一声,立即随后赶去。

江雨舟在前,老顽童在后,苓姑娘殿后,刚刚奔出不远,突然,苓姑娘发出一声尖叫,二人霍然回身,顿时吓得心头乱跳。

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二人一时大意,苓姑娘已入别人掌握之中,但见一条人影,挟持着苓苓娇躯,一连几闪,立即隐入左侧密林之中。

江雨舟目光锐利,一眼之下,已看出那人乃是淫荡无耻的青楼泼妇,心下一急,顿时大吼一声:“青楼泼妇,快点把人留下!”

青楼泼妇晃身入林,飘出一阵荡笑:“要人么,你就随我来吧!”

声息袅袅,瞬息已至百丈开外,江雨舟大吼一声,振臂赶了过去。

这一片密林渺无边际,身入林中不见天日,江雨舟踏稍而行,眼见天色渐暗,突闻耳边传来一阵丝竹之声。

循声追寻,发现林中有块宽广数尺的草地,在那如茵绿草上,坐着个荡意十足的美妇,就着初升的月色,看出她正是掳劫苓苓的青楼泼妇。

在青楼泼妇身后,并排站着十多名少女,俱都是柳媚花娇荡意十足,一个个捧尊执壶秦笛鸣笙,恰像是筵席初开嘉宾未至,尚还有所等待一般。

在青楼泼妇身旁,坐着苓苓姑娘,闭目合眉茫然入睡,一眼便知,她昏睡之穴被制。

江雨舟看清场中情形,顿时厉声大喝一声:“青楼泼妇,你今天认命吧!”

身形疾掠而出,亮掌就向对方胸前拍去。青楼泼妇眼见他招式凌厉,但却无动于衷地扬眉荡笑道:“冷血人,难道你真不要这位苓妹妹了么?”

素掌轻抬,有意无意地搭向苓苓芳肩。

江雨舟见状大骇,慌不迭抽身撤掌。

青楼泼妇见状嗤嗤荡笑道:“冷血人,难道你真是冷血的动物么?醇酒当前,美人在座,为什么不知享受,却像要挥拳亮掌辜负这美景艮宵呢?”

她话音落处,素手一摆,格格荡笑道:“来,先坐下小饮几杯,有话慢慢地商量!”

月色下衣袂飘风,裙裾乱摆,但见人影晃动,那立在青楼泼妇身后的十多名少女,早已在绿菌草上摆好了杯盘。

江雨舟见状眉峰一紧,沉声冷笑道:“谁与你这种淫荡之人共饮.趁早放了苓妹妹,我……”

青楼泼妇不等他把话说完,立即扬眉荡笑道:“哟,瞧你风流倜傥,怎地却生就一付冬瓜头脑?我问你,何谓贞?何谓淫?你说我青楼一脉俱是荡妇淫娃,但你可知道武林中那班自命为正人君子的人物,都曾偷偷摸摸地溜进我云雨峡,在我牙床之下称臣么?”

江雨舟气得脸色铁青,冷哼一声,二次欺身出掌……但,青楼泼妇五指在苓苓姑娘肩上一滑,顿时又把他吓得退了回来。

青楼泼妇又是一阵媚笑:“小兄弟,你要我放人不难,不过……”

话声至此一顿,斜瞧看着江雨舟嗤嗤淫笑。

江雨舟冷哼一声:“你有什么条件,说吧!”

青楼泼妇荡意更浓,两眼春情毕露道:“我要你乖乖地陪我一晚!”

话声一落,双目紧盯着江雨舟,饥渴之态,撩人欲醉。

江雨舟突觉心头一荡,但他定力实在高人一等,当即双目一瞪,又把那飘荡的心情按捺了下来,冷笑道:“哼!我是什么人物,怎肯与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青楼泼面色一沉,但刹那之间又恢复常态道:“既然你自认为是正人君子,我也不勉强你,不过我今夜却要试试你定力究竟如何,只要你能在我天音阵中度过三更,我一定放过这丫头!”

江雨舟冷笑一声:“好,你天音阵在什么地方,我今天就见识见识它有何妙处!”

话声方落,突见青楼泼妇双手一摆,那十多名少女一下隐入林中,紧接着人影飘起,青楼泼妇也倒翻而出,在这密林空隙之中,仅剩下穴道被制的苓姑娘。

良机当前,江雨舟怎能放过?长啸声中,横空而起,五指疾弹,就在两足着地之瞬间,已替苓姑娘解开了被制的穴道。

小妮子以目眨动,振袂而起,及至他一眼看清眼前的情景,突然神色一怔道:“咦?这是什么地方?啊,你是谁?”

江雨舟见状大喜,顿忘身在危境,笑道:“苓妹妹,你闭起眼再听听,我究竟是谁?”

苓苓双目复明之后,从来未正式见过江雨舟一面,但对江雨舟的声音,却是熟之又熟,只见她星目一亮,蓦地绽颜娇唤道:“啊,你……就是江哥哥?”

江雨舟激动地连连点首。苓苓飞快地扑了过来,乌溜溜地大眼连转道:“啊,江哥哥,你不喜欢我么?”

江雨丹一愕道:“谁说的?”

小妮子眼圈一红道:“我自己说的。我与义父到处找你,你却一直躲着不肯见我,所以我心里在想,你一定不喜欢我!”

小妮子吐气如兰,幽幽细语,江雨舟目注她那吹弹得破的粉颊。

突觉心头一荡。突然间,他想起了此时的处境,顿时大惊道:“苓妹妹,快别多想了,赶紧随我去找你义父去!”

话声落处,一扯小妮子素手。谁知道茅荑人手,情不自禁地又是心中一荡,只觉热情奔放几乎不克自持。

这一来,他突然醒悟,青楼泼妇明着是给自己解救苓妹妹的良机,而暗地里那却是一座陷阱,因为在苓妹妹的身上,解穴时手指必触之处,已被那奸狡淫毒的青楼泼妇,放下了沾肤即奏奇效的药物。

惊怒交加之际,他不禁大吼一声:“青楼泼妇,你……”

话声一落,突觉欲火如焚,慌不迭猛吸一口真气,就势坐了下来。

密林中响起一串荡笑:“好兄弟,原来你也只有这点儿能耐啊,姊姊这天音阵还没有发动呢!”

随着这一串荡笑这后,突然管弦交奏,五音杂阵,一声一声,俱带有无限挑拔之情,使得江雨舟欲火烧心不克自持。

奇怪的是,这声音对苓姑娘丝毫不起作用,他睁大了眼睛,茫然娇唤道:“江哥哥,你是怎么啦?”

江雨舟一见苓苓软语相询,更加周身一热,恨不得抱她……

但理智告诉他,就是死,也不能做出见不得人的丑事,惶急中顿时大喝一声:“苓苓走开!”

苓苓本已伸出玉掌,打算向江哥哥额角上摸去,被他这一声大喝,顿时吓得缩了回来。满面愕色道:“江哥哥,你……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江雨舟被那淫荡的声音,刺激得浑身血液狂流,他深深地知道,假如不让苓苓赶快离开自己的话,那下一幕……

他不敢再往下想,双目尽赤地大喝一声:“对,我不喜欢你,你……快走!”

这几句话,对苓苓打击太大了,她不知江哥哥的若心,又怎能不伤心欲绝呢?她面颊惨白,双手颤抖,凄惶娇呼道:“江哥哥,你这话是真的么?你……”

江雨舟霍地站了起来,就想抱住苓苓。

但理智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又克服了他奔放的热情,蓦地牙关猛咬,嘴唇上一阵奇痛,鲜血汩汩流出。

就在奇痛刺心欲火骤降之际,他发出一声怪笑:“快走,我这话当然是真的,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林中那女人,你快走!快走!”

事实摆在眼前,这还有什么怀疑?可怜的苓苓,像是悬崖失足,大海翻身,娇啼一声,如飞而去。

青楼泼妇目的就想取而代之,对于苓苓的走,她当然不会阻挡的!

苓苓消失在密林里,江雨舟算是喘出了一口气,他再次盘膝坐下,打算用理气调元之法,来排解集结在心头的欲火。

可是,青楼泼妇怎会放过他?在一阵荡人心魂的靡靡之音中,她像一条水蛇样地扭了进来。

月光下,她披着一袭轻纱,粉臂玉股,隐约可见,随着夜风,不时飘送来阵阵荡人心魂的娇笑。

江雨舟闭紧了双目,呼吸感到迫促。

青楼泼妇知道时机业已成熟,突然,浪笑声中,双臂一摔,罩体轻纱,如同一只巨大的蝴蝶一般,飘落在江雨舟的身上。

江雨舟双目一睁,只见青楼泼妇周身赤裸,星眸关闭,娇喘微微,如同白蛇似地向自己缠了过来。

这真像干柴烈火,江雨舟再也无法忍耐,双目尽赤地大吼一声,振臂而起,就像饿虎羊一般冲了过来。

眼看江雨舟就要堕入脂粉地狱,突然,密林中连声惨号,两名青楼派下的弟子,已被人抛尸当场。

青楼泼妇霍然回身,厉声大叫道:“哪一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来破坏老娘的好事,跟我滚出来!”

密林中狂笑突起:“青楼泼妇,我这人间活死人之名,你大概没有听人说过吧!”

江雨舟听得心头一动,蓦见场中落下一条人影,月色下看得分明,可不正是三叔钢肠侠士慕容烈。

他又羞又急,那残存的一丝欲念,立即化于九霄云外。青楼泼妇向钢肠侠士一瞧,突然神色一怔道:“你……你是慕容烈那老鬼?”

钢肠侠士放声大笑道:“不错,正是我这不解风情的人物。二十年后,想不到你依然故我,你那套温功媚术,在我这铁胆钢肠的慕容烈面前,最好还是少用为妙!”

青楼泼妇本是满面惊愕之色,但闻言之下,却突然格外媚花娇地扭动娇躯道:“慕容老鬼,想不到你真是铁石心肠,你知道这多年来,我心中一直在想念你么?”

这位青楼教主,可真叫无耻之极,说笑间摆动那光条条的娇躯,就向钢肠侠士扑了过去。

钢肠侠士慕容烈双眉一竖,沉声冷笑道:“你想念我,可知我也在想念你么?哈哈,我想杀你……”

掌势一翻,就向青楼泼妇攻到。

青楼泼妇神情一震,突然冷笑一声:“慕容烈,原来你学了几招八煞掌,就敢在本教主眼前逞强么?告诉你,二十年前,冷残老魔早就将这套掌法充作夜渡之资传给了我!”

身形一晃,出掌亮腕,神奇莫测地攻出两掌。

这两掌虽没有钢肠烈士凌厉,但隐隐之中却正好克制住钢肠侠士的招式。钢肠侠士知道他所说非虚,心下一惊,变掌为拳,迫胸捣将过去。

青楼泼妇所学甚杂,中原各派的武学,只要成名之技均有涉猎,不过钢肠侠士这一拳乃是盟兄剑圣所传,这淫妇哪曾见过,一招之下,立被迫退三步。

江雨舟眼见二人搏斗甚急,怎肯放过这大好机会,表面上凝神静看,骨子里暗暗行功,把先前侵入体内的淫药缓缓外逼。

眼看冷月西沉,时过三更,江雨舟自觉功力已复。

此时场中二人搏斗已逾百招,青楼泼妇连连出掌,所用招式,俱是海内各大门派不传之秘。

钢肠侠士心中惊诧不已,暗忖:这淫妇由何处学来这多绝技?难道中原道上这些成名人物,都曾像冷残老魔一般,把本派绝技当作了夜渡之资与她交换那一夕风流么?

但事实上确是如此。不过那一班自命为正人君子的人物,平日道貌岩然,难怪钢肠烈士不敢相信!

搏斗正烈之际,青楼泼妇突然招式一撤,反身退出五步。

钢肠侠士沉声一笑道:“泼妇,你是自知不敌,打算逃命么?”

青楼泼妇荡笑道:“慕容老鬼,你死在临头还不自知么?我今天要你尝尝太阴神功的利害!”

钢肠侠士一闻太阴神功几字,突然心神一震,情不自禁连退三步,愕然说道:“你……你由什么地方学来的太阴神功?”

青楼泼妇双丸跳荡地格格笑道:“你别问我这由什么地方学来,但只要你肯俯首称臣,我今天就饶了你,慕容老鬼,有福不享,你何必一定要找死呢?”

慕容烈见她分神之际,突然横身而起道:“泼妇,看今天是你找死,还是我找死!”

掌动风生,划空嘶啸,电闪雷奔般罩上青楼泼妇胸头。

这一招急袭,果令青楼泼妇无法遁形,不过在这危机一发之际,她那狠毒绝伦的太阴神功,却也这时施展了出来。

寒涛疾卷,阴风怒吼,钢肠侠士也被罩入一片朦朦黑气之中。

眼看就是两败俱伤之局,突然,长啸声中,江雨舟凌空疾起,双掌一分,展出两种不同的招式。

右手以三成真力,把钢肠侠士推出八步,左手全力展开太阳神功,一蓬烈焰,直向青楼泼妇卷去。

钢肠侠士幸免一死,青楼泼妇也逃过了一命。

江雨舟若仅用普通功力攻出,青楼泼妇不死也得重伤,谁知江雨舟一时不察,竟使出了太阳神功。

青楼泼妇的太阴神功,刚刚就是太阳神功的克星,但闻波波声中烈焰顿熄,青烟四散,青楼泼妇惊叫一声倒跃入林。

江雨舟先是一怔,继而大喝一声:“淫妇,你还想逃么?”

双肩一晃,就待随后追赶。

但身形刚动,突闻钢肠侠士喝阻道:“舟儿且慢!”

江雨舟应声止步道:“叔叔……”

钢肠侠士微微一笑道:“这毒妇功力不弱,并且善使各种媚药,此时敌暗我明不追也罢!”

江雨舟想起先前几乎中其奸计,也不禁心下一寒。谁知就在这时,林中突然传来一阵狠毒的声音:“我青楼教徒没见过你俩这种不解风情的蠢牛木马,哼,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化骨扬灰,才消本教主心头怒火!”

江雨舟本待追赶,怎奈话声落处,似乎人已走远,只好恨恨作罢。

叔侄相见,细叙别后之情。钢肠侠士听说松花钓叟已赶向海天山庄,便要江雨舟一起回去。

可是,江雨舟想起先前万不得已之下气走了苓苓,若不趁早找到她把话说明,将来岂不永远是个误会?于是要钢肠侠士先行就道,自己随后赶回。

江雨舟在月色萧条的山径上踽踽独行,怀念那音讯渺茫的苓苓,心事重重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谁知他叹息之声未落,突闻背后传来一声冷笑。

惊愕之中猛一回头,只见高原矮叟叉手傲立,瞪目凝视满脸怒色。

江雨舟心头一怔,忙道:“前辈,你……”

高原矮叟冷笑一声:“住口,谁是你的前辈?”

江雨舟更加大怔道:“老前辈,你这般怒气冲冲,究竟是为了何事?”

“为了何事?哈,想不到你真是个生性轻浮的淫贼,韦骊珠、祁苓苓,她们对你的一片痴心,可都算白用啦!”。

“老前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哈,冷血人,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么?告诉你,老夫业已见苓苓了!唉,可怜那孩子……”

“老前辈,她……她在哪里?”

“她在哪里?你今生不用再见她了!”

江雨舟闻言大急道:“老前辈,那全是误会,当时……”

高原矮叟沉声冷笑道:“误会?哼,难道你没有赶苓苓走?难道你没有对苓苓说你喜欢那不要脸的女人?”

江雨舟闻言更急道:“我说是说了,可是……”

高原矮叟瞪目大喝道:“说了就行,还可是什么?事到如今,老酒鬼还那样相信你,唉,这真叫人不可貌相,我矮鬼有目如盲,今生再也不敢以貌取人了!”

话音一落,转身疾走。

江雨舟见状大急,双臂一抖,疾飘八步,拦住高原矮叟道:“老前辈……”

高原矮叟怒叱一声:“我说过不是你前辈,你拦住我做甚,老夫与你拼了!”

江雨舟知他误会未释,当然不能出手硬拼,当下脚步一滑,向后飘退七尺,叫道:“前辈既然不肯听我细说,还请你将韦姊姊的下落告诉我!”

他知道韦姊姊对己知之甚深,若能找到韦姊姊,自己才有机会说出当日的隐情,然后由她转告苓妹妹。

可是,高原矮叟似已恨透了他,闻言狂笑一声:“江雨舟,我高原矮叟技不如人,今天算是便宜了你,不过北霸韦震川可非易与之辈,你小子留心是了!”

话声落处,人已奔出老远,江雨舟默立在寂静的山道上,一时百感交集不知所措。

最后,他决定追踪,他知道高原矮叟去的地方,一定也就是醉乡老顽童等人的存身之处。

他远远的跟踪,穿林越涧,最后进入一座山谷,谷底有一座小庙,高原矮叟身形一闪便即飘了进去。

江雨舟毫不迟疑地跟了过去,身躯切近,突闻小庙里传来一阵人声:“矮鬼,你的话是真的么?”

这声隐含怒意,江雨舟入耳就知是醉乡老顽童。话声落处,高原矮叟嘿嘿怒笑道:“老酒鬼,你到现在还不相信么?哼!你瞧苓苓那付伤心欲绝的样子,若不是那小子……”

江雨舟听到此处,正要现身分辩。但身形未动,突闻醉乡老顽童放声怒吼道:“这,真气死我了,矮鬼,你说那小子现在哪里,我找他拼命去!”

江雨舟心下一动,暗忖,他此刻正在怒火烧心之际,万一见面后不容分说,那该如何是好?

思量中身形一沉,又复停了下来。也就在此时,小庙内再次传来一阵大吼:“骊珠,你好生看顾苓苓,我与老酒鬼找那小子算帐去!”

但闻韦骊珠娇应一声:“两位前辈,我想江弟弟不是那种人,两位前辈见面后最好先问个明白,然后……”

话音未落,小庙内穿出两条人影,齐声怒笑道:“韦丫头,你真被那小鬼迷住了,事到如今,你还卫护他么?”

江雨舟眼见醉乡老顽童与高原矮叟奔出峡谷,心中对姊姊确实感激万分,当下再也忍不住满腔激动之情,双臂一抖,由密林飘了出来。

韦骊珠闻声知警,霍地转面出掌,闪电般拍了过来。

一声脆响过处,玉掌击个正着,但小妮子一眼看清身前之人以后,也不禁神色一怔,惊叫声连退数步。

江雨舟激动万分地轻唤一声道:“韦姊姊,假如你也不相信我,你就多打几下吧!”

韦骊珠忙道:“好弟弟,姊姊怎会不相信你呢?不过……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江雨舟面色一红,嗫嚅着将那日之事,悄悄地诉说一遍,只逗得韦骊珠格格娇笑道:“活该,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拈花惹草!”

这一笑,江雨舟算是心上一块石头落了地,趁机厚颜说道:“好姊姊,小弟有了你这天仙似的姊姊,哪儿还敢乱来啊!”

韦骊珠在情海中几经波折,而今情郎无恙,怎能不喜上眉梢乐在心头呢?因此她闻言之后,不觉哧地一笑道:“听你说得多甜,难怪当初结识苓妹妹……”

“好姊姊,小弟当日与苓妹妹订交,实在……”

韦骊珠回眸一笑道:“不用说了,这其中详情,我早就听两位老人家说过了多少遍呢!苓妹妹丽质天生娇憨可人,真是我见犹怜,何况你这多情种子!”

江雨舟忧心尽去,乐上心头,闻言朗朗而笑道:“如此说来,姊姊已经饶恕小弟了?”

韦骊珠慌忙以玉指轻按樱唇道:“嘘,轻声点儿,当心吵醒了苓妹妹!”

话声至此一顿,复道:“哼,瞧你高兴的样子,不过这事可一不可再,快随我进来吧!”

二人联袂而入,蓦见人影一闪。韦骊珠立即绽唇娇笑道:“鬼丫头,原来你在偷听啊,现在该不会怪江哥哥不喜欢你了吧?”

一点儿也不错,这人影正在苓苓姑娘,只见她闻言之后,羞得双颊绯红,一下扑到韦骊珠怀中,撒娇不依道:“嗯,我不来啦,你这作姊姊的就会欺侮我!”

江雨舟见状忙笑道:“苓妹妹,愚兄给你陪礼来了,当时实在事非得已,还望妹妹……”

苓苓已听到江雨舟向韦姊姊诉说之言,此时更羞红了粉面,娇啐道:“呸,丑死啦!你还要说,我不怪你啦!”

阴云散尽,大地春回,小庙里笑语如珠,三人心中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愉快。

言笑中,苓苓提议赶快把两位老人家找回,不要把他们气坏了。

江雨舟当然赞成,三人出得庙门,如同花间蝴蝶振袂齐飞。

正行间,突然,江雨舟听到几声怒吼,略一旁听,立即长啸一声绝尘而去。

他目光锐利,转眼间看到三条人影,正在林外奔腾搏击,这三人除去高原矮叟与醉乡老顽童外,还有那苗疆百蛊天尊。

百蛊天尊为苗疆三毒之师,功力深厚无比,尤其是善用百蛊,为武林中极难缠的人物。

高原矮叟、醉乡老顽童两人联手合击,也不过仅能与他扯个平手,但因怕他放蛊,出招间每多顾虑,是以时间一久,竟然有守无攻。

风涛震耳,人影摆动,百蛊天尊放声狂笑道:“矮鬼,你试试我拳头有多重!”

话声落处,左拳泰山压顶攻了下来,转眼罩向高原矮叟的顶门。

拳风砭骨刺痛,高原矮叟心上一凛,大喝一声,用足毕身之力,双掌猛地往上一托。

但闻一声轰然大震,石滚沙飞,尘烟散开,高原矮叟但觉双臂一麻,脚下连退三步。

百蛊天尊狂笑如雷,上步欺身,如斗巨拳二次砸下。

高原矮叟但觉心下一凉,背脊上冷汗如雨。

在这千钧一发之交,醉乡老顽童适时攻到,双掌横抡,猛击百蛊天尊背心。

又是一声裂帛天震,尘烟翻滚中,老顽童也被震出五步。

两人木立当场,惊愕莫名。

百蛊天尊如同一座金刚似地,双目睁得铜铃般大,向两人冷厉地一扫,嘿嘿冷笑道:“你们两个还想跑么?”

面目狰狞,语音生硬,如同地狱里放出来的恶鬼。

高原矮叟与老顽童心下一寒,情不自禁地向一起靠拢。

百蛊天尊眼见二人慢慢地靠近,突然狂笑一声:“你们两个倒真识相,这样免得我多费手脚了!”

两掌突地提起,用足十成真力,电闪雷奔一般当胸推了出去。

二人举掌一接,突感心头气血摇荡,如同手托泰山一般,正在惊惶无错之际,百蛊天尊又是一声狂笑,真力再加两成。

眼见二人就要重创倒地,突然,十丈外黑影电转,江雨舟凌空飞来,半空中双掌齐出,呼地一声,朝向百蛊天尊推了过去。

百蛊天尊功力已用足十二成,哪还能经他这不意的一击,但闻怪吼一声,那巨大的身体,竟被震翻八步,巨口一张,喷出一股血箭。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虽身负重创,但却更激起了那与生俱来的戾气,只见他怒发如狂地怪吼一声:“你们这班东西,通通不要活了!”

双掌凌空一阵挥舞,突见百十点金星,映日生辉,如同群蜂出巢一般,漫天覆地飞舞而来。

老顽童惊叫一声:“苗疆百蛊!”

话音未落,转面就走。

高原矮叟曾经吃过百蛊掌的苦头,此时眼见群蛊漫天飞来,较之百蛊掌何止厉害十倍?惊呼一声,也随着老顽童放足疾驰。

这两个江湖老手,可真是被百蛊声威吓糊涂了,凭他们脚程再快,又岂能逃过那飞行绝迹的恶蛊?眼见百蛊如雨而下,不由惊魂四散。

就在此时,江雨舟突然大喝一声,双掌横空击出。

招式展动,但见烈焰满天,浓烟蔽空,吱吱连响百蛊转眼尽化成灰。

百蛊天尊身入中原,不想第一次用蛊就碰上了克星,魂惊魄散之际哪里还敢恋战,怪啸一声,转身踉跄逃去。

江雨舟无心追赶,转向惊惶逃走的高原矮叟与老顽童叫道:“两位前辈不用胆心,百蛊老魔已经走了!”

江雨舟急急赶上,躬身施礼道:“晚辈救援来迟,还望老前辈饶恕则个!”

老顽童双目连转,突然哈哈狂笑道:“年轻人,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救我不错,可是你欺侮我的女儿也不假,旧帐先算,你接招吧!”

话音落处,抖手一掌,直向江雨舟劈了过来。

江雨舟哪里肯接,脚下一滑,向左横跨三步,叫道:“老前辈……”

高原矮叟不容他分说,嘿嘿冷笑一声:“我早说过了不是你前辈.你接招吧!”

这两个老家伙没衡量自己是不是江雨舟之敌,一个为了义女,一个为了徒儿,此时可真拼上啦。

江雨舟不敢回手,被二人掌风逼得乱转,正在无法可想之际,突闻远处传来连声娇唤:“义父,师父,快别打坏了他……他……”

下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就这已经够两个老家伙惊愕莫名的啦,二人同时一怔,同时撤掌退出五步。

韦骊珠与苓苓,像一对蝴蝶似地飘入场中。韦姊姊年岁大,当着两位老人家,可不肯轻易表露出内心的感情,但苓苓可就不同啦,她一派纯真,心中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只见她用目向江雨舟一瞟,然后飞快地跑了过去,摇撼着江雨舟的手臂,透着无比关切之情道:“江哥哥,他们打痛你了么?”

江雨舟俊面一红。

老顽童面色惊愕道:“苓儿,你是怎么啦,难道你忘记他……”

苓苓回眸一笑道:“义父,江哥哥,那天,那天……”

苓苓虽然天真,但江雨舟为了保持她的贞操,迫不得已赶她离开的事,终究也无法出口。老顽童急得跺脚道:“鬼丫头,那天,那天究竟是怎么啦?”

这一问,更把三人急得脸色通红,相互凝望着答不上来。就在万分尴尬的时候,高原矮叟突然若有所悟地哈哈一笑道:“哈哈,老酒鬼,我看我们是多管闲事了,识相的快点儿走吧!”

老顽童见三人情态,也如大梦初醒般笑道:“矮鬼,你为什么不早说,唉,女大不中留,现在么,我这老头可有点儿碍眼啦!”

哈哈大笑中,二人放足狂奔,如飞而去。

这一笑,包涵了多少柔情,多少热泪,多少辛酸的往事,多少美丽的远景。

苦尽甘来的江雨舟,带着温婉多情的韦姊姊,娇态可人的苓妹妹,取道洛阳,回转那自幼而离的海天山庄。

荒芜的海天山庄,自从松花钓叟率同中条双杰归来后,业已整顿得稍具规模,剪草栽花,涂墙粉壁,充满着欣欣向荣的气象。

松花钓叟为了要江雨舟认祖归宗,已向江湖中撒下武林贴,钢肠侠士坐镇洛阳,接待三山五岳的来宾。

眼看会期尚有三日,各派人物虽然来了不少,但江雨舟却依然渺无音讯,这不免令松花钓叟感到焦躁不安。

正在他望眼欲穿之际,突闻壮丁通报,说是庄外来了个自称庄主遗孤的俊秀少年,想要见二庄主。

松花钓叟心下一喜,慌不迭快步出庄。

谁知他身在庄外,顿时心下一怔。原来那站立在庄门外的俊秀少年,并非自己想象中的江雨舟,乃是那与自己有一掌之仇的孙北斗。

松花钓叟一怔之后,立即沉声说道:“孙北斗,你冒称圣剑遗孤,来此意欲何为?”

孙北斗嘿嘿冷笑一声:“江心月,这句话应当我来问你才对!你把己子冒称剑圣遗孤,滥发武林贴,企图一手掩尽天下人的耳目,还有脸来问我么?”

松花钓叟沉哼一声:“孙北斗,你这些全是猜测的胡言乱语!”

孙北斗嘿嘿冷笑道:“我这些胡言乱语,你能举出反证么?”

“三天之后,当着天下群雄,我自会说个明白!”

“哈哈,三天之后?我可没这份耐性?”

“没有耐性你就走,海天山庄没请你来!”

“哼,走?这句话你又是替我说的吧!不过,江心月,现在迟了,我还会让你活着走出海天山庄么?”

松花钓叟耐性虽好,但怎经得住孙北斗咄咄逼人,终于双眉怒竖,沉声冷笑道:“好狂的娃娃,你有多大能耐,竟敢如此撒野?”

一错步出掌,呼地一声,向孙北斗肩上劈了过去。

孙北斗狂笑声中,身形疾闪,右掌一拂,一股绝伦的内力,出其不意地直向松花钓叟胸头劈到。

松花钓叟心头一阵气血翻腾,脚上连退三步,双目圆睁,惊叱万分。

孙北斗傲然冷笑道:“江心月,你不要心中不服,不妨取了背上那枝钓杆,看我赤手空拳能否杀得了你!”

松花钓叟先前一招之下,已试出孙北斗功力大异往昔,当下心一横,嗖一声,摘下了那枝纵横江湖的寒铁钓杆,蓦地右手一抖,一招“独钓寒江雪”闪电点出。

孙北斗眼见一片寒光罩来,像是未见一般,依然漫不经心狂笑一声:“这一番你该死无怨言了吧?”

左掌一拂,唰地一声,松花钓叟那震慑武林的独钓寒江雪,已被他一下拂退。

事出意外,松花钓叟心下大凛。

可是,就在这刹那之间,孙北斗右掌已同时举起,五指半合,沉沉冷笑中往外一弹,顿闻尖风嘶啸电射而来。

松花钓叟惊呼一声:“菡萏震穴手!”

话声未落,人影倒翻八尺,哇的喷出一口热血,立即面如金纸地倒了下来。

孙北斗哪知伤在自己手下的乃是生身之父,冷笑声中,疾跨两步。

就在此时,突闻一声怒喝:“小贼你敢!”

话声未落,掌风已至背后。孙北斗错步转身,只见面前站个双目如电的人物,当即沉声喝道:“你是谁?”

“钢肠侠士慕容烈难道你就没听人说过?”

孙北斗一听钢肠侠士之名,陡地躬身施礼道:“小侄北斗参见三叔!”

钢肠侠士闻言大愕道:“你……你说你是谁?”

孙北斗若有其事地说道:“小侄乃是剑圣遗孤……”

钢肠侠士双目怒瞪道:“你胡说!”

“三叔不知,当年江心月把我献与贼党之后,贼众中有一叫单掌开天之人,曾受先父救命之恩!”

“难道单掌开天竟救你?”

“那单掌开天将我带到南王宫中……”

钢肠侠士心头狂震,厉声大吼道:“孽障,你……你知道伤在你手下的是谁么?”

孙北斗怒笑不绝:“三叔,他虽与先父有八拜之交,但他既然忘恩负义,贪生背盟,侄儿早与他恩断义绝了!”

钢肠侠士眼见这一幕父子相残的惨剧,而为人子者尚且懵然不觉,一时百感交集,嘶声大叫道:“孽障,你错了,你完全错了,松花钓叟岂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他当年献与贼党的乃是亲生骨肉,此时伤在你手下的不是你叔叔,乃是你生身之父!你……你还不赶快看看你父的伤势么?”

钢肠侠士这几句话,听得孙北斗心惊肉跳,冷汗如雨,先是目瞪口呆,终于狂吼一声:“三叔,你这话都是真的么?”

钢肠侠士嘶声说道:“假如不真,我慕容烈还会放过他么?”

孙北斗一时如遭雷击,惨号一声,扑倒在松花钓叟身边,抱着那气若游丝的老人,悲声厉号道:“爸爸,你睁开眼来看看我是谁?我是你十六年前被贼党掳去的儿子啊?爸,你杀了我吧!”

一声声悲呼,听得钢肠侠士热泪盈眶。终于,松花钓叟睁开了迟滞的双目,得出一丝惨笑道:“好孩子,爸爸都听到了,咳,爸爸对不起你!只要你还活着,爸爸……死也瞑……目了!”

话音愈来愈弱,终于低不可闻,在孙北斗惊心动魄的厉号中,这义薄云天的老人,终于带着安慰的微笑,悄悄地离开了人间!

松花钓叟双目一闭,生机立断。

孙北斗神色惨变,失声悲叫道:“爸爸,你慢走一步,让孩儿代你一死!” 钢肠侠士闻言一怔,上步叱喝道:“孽障,你说什么?难道你想……”

孙北斗不等他把话说完,突然狂笑一声道:“小侄要以鬼谷遗书中所载的返璞归真大法,换回爸爸的性命……”

钢肠侠士心头一震,愕然说道:“鬼谷遗书?返璞归真大法?你从什么地方学来?好!既然能救尔父一命,你还迟疑什么?”

“小侄有一桩心事未了!”

“行法之后,慢慢再说!”

“行法之后,小侄便要永绝尘缘;再也没有述说的机会了!”

钢肠侠士由不得心头狂跳道:“那你……”

人家舍命救父,他能说什么是好?是以话声立即停顿了下来。

“皇天无眼,对我江家实在太薄情了!小侄临终之前,请三叔答应我一项请求!”

“只要愚叔力能所及,你说吧!”

“家父复苏之后,请三叔转告他老人家,就说我落此下场,天下武林俱都难辞其咎,他老人家若念父子之情,就……”

“孩子,你……”

“鬼谷遗书在我衣袋之中,请他老人家苦研三日,小侄在九泉之下拭目以待,他老人家若不能屠尽天下群雄,我死不瞑目!”

他心中此时恨尽了天下之人,是以满面悲愤,话声冷厉至极,把那钢肠侠士听得背脊上直透凉气。

可是,他话音落处也不待钢肠侠士答言,立即反手出掌,覆上了松花钓叟的血海要穴,五指直透肌理,精、气、理,汇聚成一股洪流,硬把松花钓叟行将凝固的穴道冲开。

鬼谷遗书上的武学,旷古绝今,妙用无方,孙北斗阴差阳错,由那姓艾的神秘少女手中,获得了这本绝代奇书,虽仅修习十之一二,已足令钢肠侠士瞠目莫名了!

眼看孙北斗面色渐渐苍白,而松花钓叟却……

就在这种起死回生的武学,受到事实考验的紧要关头,突然,场外传来一声怒吼:“孙北斗,你这个孽障,今天还不纳命么?”

一缕劲风,横空而来,只见个寿眉星目的老和尚,快似飘风般直奔孙北斗扑到。

钢肠侠士见状大惊,断喝一声:“秃驴你敢!”

反手一掌,直向那和尚推了过去。

和尚冷哼一声,左肩一沉,呼呼拍出两掌。

双方一接,那和尚功力竟然略胜半筹,身形一错,闪过了钢肠侠士,掌如奔电逐月,轰然一声,又向孙北斗攻到。

孙北斗突然双目暴睁,厉声大喝道:“金顶秃驴,你……”

一语未落,掌风已至,孙北斗再也无法安坐行功,身形一长,两掌飞快地推了过去。

这来的和尚果是峨嵋金顶上人,他功力深厚无比,孙北斗气竭神衰,双方一接触,被震得倒飞八步。而最令他痛心的,却是因为真力一断,松花钓叟体内失去平衡,逆血倒穴,五脏离位,就连返璞归真大法也无济于事了!

金顶上人恨透了孙北斗,一招占先,二次又到。

就在此时,那义贯日月的钢肠侠士却已怒吼而来,八煞掌翻江倒海般连攻三招,把金顶上人迫得往后一退。

金顶上人神色一怔,向钢肠侠士略一凝注,突然又惊又怒地喝道:“慕容烈,你还想卫护孙北斗这小贼么?”

钢肠侠士目眦欲裂地狂笑一声:“金顶秃驴,你这大年纪,怎地做事不分黑自,还不偿我盟兄的性命么?”

金顶上人由后赶来,当时一时粗心,竟闯下了弥天大祸!

他耳闻钢肠侠士之言,不禁神情一愕道:“慕容烈,你这话……”

钢肠侠士双目圆瞪道:“亏你是一派之尊,难道他以内力在为我盟兄疗伤你也看不出来么?”

事实上,这返璞归真大法确也远异寻常,加之谁会想到孙北斗会为松花钓叟疗伤呢?

金顶上人神色陡地一震道:“慕容烈,你这话是真的么?”

钢扬侠士尚未开口,突闻一声惊心动魄的狂叫:“金顶秃驴,还我父的命来!”

孙北斗快如射星,倏然而至。

他对鬼谷遗书业已十知其二,先前虽受重创,但经过这片刻调息,早已大部复原,此时人在八步开外,掌势业已攻到。

鬼谷武学,旷古绝今,金顶上人在匆促中用掌一接。

凭他那样深厚的功力,竟也被震得疾退三步,面如金纸,呼吸迫促,似乎已负内创。

孙北斗不过脚步一错,双眉喷火地身形一稳,右掌突然提起,一指弯曲,掌心向下,冷笑声中缓缓逼来。

金顶上人神色一变,情不自禁地往后一飘。

孙北斗跟踪而进,狂笑如雷道:“金顶秃妒;菡萏震穴手下,你还能逃么?”

金顶上人举掌一接,顿时大吼一声倒在地上。

孙北斗脚步一晃,也喷出了一口热血。

钢肠侠士心头狂震道:“孩子,你……你怎样了?”

孙北斗一抹嘴角血迹,放声狂笑道:“多谢叔父,小侄还死不了.不过家父后事有劳叔叔了!”

话声一落,转脸就走。

钢肠侠士神情一怔道:“你要到哪里去?”

孙北斗狂笑如雷:“我要血洗金顶,火烧峨嵋!”

钢肠侠士听得心下一寒!

孙北斗快如电射,刹眼奔出百多丈外。

嗖嗖冷风中传来一声佛号:“孽障,我不叫你血溅金顶,尸横峨嵋,怎对得住死去的师兄!”

人影落地,又是一名老僧,钢肠侠士知道他定是峨嵋门下,只见他沉喧一声佛号,然后托起金顶上人的尸身,向西快步而去。

================================点评:江北斗此时恨尽天下人的心态,和早期的江雨舟一般无二,读者不便指摘。江家家破人亡,归根本底,全是因为楚家。因此,江北斗恨上楚家(不考虑韦骊珠的话),不应受到太多批评。

当然,江北斗对江雨舟百般陷害,是早就存在的事实,并不是从真相大白之后开始的。

如果说,他杀金顶上人,还算为父报仇的话。那么,随后他仗着学来的一点皮毛武功,对九大门派痛下杀手,就有些过份了。

当然,早在江雨舟对方绿霞说出真相的时候开始,江北斗就成了九大门派的仇敌,他不杀人,人即杀他。但凡事都要讲个前因后果,毕竟是江北斗犯错在先。

早期的江雨舟,虽然也是恨满天下,下手不容情,实际情形却与江北斗大不一样。

江雨舟,与九大门派对决属于自卫(兼蒙冤),与《海天冤仇录》中记载之人对决属于报仇。理由都够充分。尤其是处死枯竹教主、早地神魔,放过大力神王一段,更是让人击节叫好,恩怨分明。

江北斗的滥杀,确实给江雨舟出了一道难题,他既要维护江北斗的人身安全,又要制止江北斗的滥杀,当真辛苦。

后来,江雨舟(暂时)武功尽失,而江北斗失去江雨舟的节制,越陷越深,终于把自己葬送掉了。

总的来说,江北斗本人,决非善类。但他毕竟是因为自幼生在南王帐下,所见尽是大奸大恶之徒,才没学好,这本身就带有浓重的悲情色彩。他最终的下场值得同情。

尔父更是悲惨,身受江湖中人唾骂,忍辱负重,将剑圣遗孤抚养长大,末了却死在亲生儿子手下。

这些悲情的描写,称得上是本小说写得最精彩之处。而它所模仿的《赵氏孤儿》,作为元曲中不朽的代表作,还是当之无愧的。

================================海天山庄充满了一片惨雾愁云,江雨舟带着韦骊珠与祁苓苓,身形刚入庄院,就听到一声悲唤:“恨儿,你!来迟了!”

江雨舟心神一颤,猛抬头,只见三叔钢肠侠士面色惨淡,眼含痛泪,心中立即有一种不祥的预兆,不禁失声惊叫道:“三叔,你说什么?江……江叔叔呢?”

钢肠侠士痛泪夺眶而出,悲声把那日之事细说一遍。

江雨舟如同万丈高楼失足,魂飞天外,木然失神。

就在他悲不自胜之际,中条双杰联袂而来,微微叹息一声,说道:“启禀三庄主,天下武林人物俱已到齐,请庄主主持大会吧!”

钢肠侠士轻应一声,用手一抹泪痕,沉声说道:“大丈夫流血不流泪,随我来吧!”

海天山庄大厅之中,挤满了各路人物,钢肠侠士率同江雨舟在主位坐下,用目向下一扫,顿时心中一震。

只见济济群豪中,竟没有中原九大门派中人,心头刚刚一愕,突见房外飘进一名老道士向上施礼道:“武当弟子,奉代掌门人之命求见慕容庄主!”

钢肠侠士欠身施礼道:“道长请上坐,贵派代掌门怎……”

“本派代掌门与其他八派掌门有事金顶,不能参与盛会,特命贫道面告庄主,尚祈海涵!”

“有事金顶?”

“难道孙北斗击毙金顶上人之事,慕容庄主不知道么?”

钢肠侠士知道中原各大门派的代掌门人,一定赴峨嵋去准备等候孙北斗,心中刚觉一震,那老道冷哼一声,出厅而去。

江雨舟见状,一扯钢肠侠士衣襟道:“叔叔,赶快向天下群雄说清当年之事,小侄要赶赴金顶一行!”

钢肠侠士闻言突然醒悟,立即站起身形,大声说道:“各位驾临寒庄,慕容烈不胜荣幸!”

厅中一静,钢肠侠士继续说道:“各位都知当年海天山庄之变,在下携带剑圣之子,投至盟兄松花钓叟江心月……”

话声至此,一名黄发老叟起身说道:“江心月忘恩背义,将剑圣遗孤献交贼党,你钢肠侠士现在反与他……哼,他既已死了,不说也罢!”

江雨舟心情激动,蓦地身形一长。

钢肠侠士慌忙以目制止,沉声大笑道:“老英雄说得极是,不过这其中有一段秘密,十六年来为外人所不知,因此使盟兄江心月枉受了不白之冤!”

“什么秘密?”

钢肠侠士瞪目高叫道:“诸位认为松花钓叟献与贼掌之人,真是剑圣遗孤么?”

“难道不是!”

“我盟兄义重千秋,岂会做出那种事?他当年献与贼党之人,乃是自己亲生之子!”

“真有此事?”

“这种圣贤之行,实非一般人所能办到,难怪诸位不信,不过,所幸剑圣之子尚在人间……”

“谁是剑圣之子?他在哪里?”

江雨舟陡地站起身形,沉声说道:“在下就是!诸位不认,请看这面撑天令!”

场中顿时发出一阵骚动,有人惊叫:“江雨舟?是他!”

江雨舟沉声说道:“由今日起,我江雨舟改姓楚江,单名天,先父在世一切恩恩怨怨,均由我来承担,各位……”

话声至此,突闻左前方有人惊呼一声:“公子,想不到你还在人世,你可知道……”

江雨舟双目过处,只见此人年过半百,海口微发,话声中颤抖着跑了过来。

江雨舟不知此人是谁,但钢肠侠士可清楚,见状心情一动道:“飞花手,你有什么话说?”

这叫飞花手的老头,沉声说道:“我飞花手隐忍十六载,今天也宣布一项秘密,那就是当年主谋夜袭海天山庄之人,乃是……”

江雨舟心下一震!

全场诸人.又是一阵骚动。但,飞花手话到唇边,空闻一声刺耳曙笑:“老鬼,你真是不想活了!”

一缕金光,闪电飘来。飞花手应声倒下,只见他背上插着一柄灼灼金刀,热血如泉涌出,早已魂归地府。

场中突然一乱,有人惊呼失声道:“断魂金刀!”

就在这连声惊叫之时,那刚刚认祖归宗的楚江天,业已断喝声中飘了出来,双目一瞬随着一条人影,直向西南追去。楚江天虽身法快逾射星,但却因起步太迟,是以连断魂金刀的面目也未看清,终于让对方逃入一片山林之中。

断魂金刀如何杀飞花手?为的是阻止他说出当年主谋之人!他为什么又要阻止他说呢?难道那主谋之人与这断魂金刀有何关系么? 如此一想,楚江天更感到非立即找断魂金刀不可!因此双肩一晃,也向林中扑去。

身入林中,立即听到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难道凭孙北斗那孽障,也值得惊动各派代掌门人么?”

同类推荐
  • 亡命
  • 龙剑青萍
  • 决战前后
  • 烈马传

    烈马传

    江湖平静了二十年后,突被两个胸罗玄机,武功已入化境,武林公颂为神人的东海奇叟和大漠异人,印证武学,拚死在天山摩云峰,引来了一阵惊心动魄的腥风血雨。寒风刺骨,白雪皑皑的天山摩云绝峰,端坐着两具貌像苍古的尸体,两具尸体的前襟之上血迹淋漓。因为有两片襟衣血书着两人生前成名的神功绝学,震动江湖,使武林黑白两道不顾生死纷纷赶上天山。谁知因此却引出了五个暴戾恐怖的杀人者,一向平静的江湖,实际上潜伏着无穷的杀机。几天来,从玉门关直到天山山麓,武林数十高手,离奇残酷的被杀!
  • 无价奇石
热门推荐
  • 后羿神弓
  • 幽灵山庄
  • 小鬼大赢家
  • 怪头
  • 毒手
  • 宿翠残红

    宿翠残红

    熊沐《宿翠残红》作者: 熊沐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铁骑狂奔,一共有三百多骑,耶律重恩带着他们奔向罗布泊。从前人都怕罗布泊,是耶律重恩自己亲去探视一番,不光知道罗布泊能藏大兵,且在那沙漠中寻找到了一个早年的石城,在那城里埋下了大量珠宝。如今西辽国已立,天下初定,他要取出那珠宝,再复夺取回鹘,两国做了他的属地,他便再图蒙古,更进兵吐蕃,要卓书俯首称臣。铁骑飞奔,到了那城垣。远看那石城城垣,只有几堵破壁,残垣破壁,更显得凄凉冷静。耶律重恩吩咐手下铁骑看守四外,他与一百人去那城垣,看他们挖石。在那块巨大的石块下,便是他的国宝,那是大辽的所有国宝。
  • 银钩赌坊
  • 七种武器

    七种武器

    七个不平凡的人。七种不可思议的武器。七段完全独立的故事。长生剑第一章 风云客栈第二章 天上白玉京第三章 杀人金环第四章 长夜未尽第五章 僵尸第六章 好亮的刀第七章 卫天鹰的阴影第八章 第一种武器孔雀翎第一章 五刺客第二章 浪子泪第三章 双双第四章 命运第五章 故人情重第六章 不是结局碧玉刀第一章 江湖少年春衫薄第二章 顾道人第三章 血酒第四章 月夜钓青龙第五章 天公作美第六章 诚实多情环第一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第二章 暴雨荒冢第三章 杀人的人第四章 盘问第五章 密谋第六章 密室秘谈第七章 暗杀第八章 厮杀第九章 仇恨离别钩代序 — 不唱悲歌楔子第一部 离别不爱名马非英雄一身是胆暴风雨的前夕鲜红的指甲九百石大米黯然销魂处第二部 钩黎明前后天意如刀侯门深似海霸王枪第一章 落日照大旗第二章 拳头对拳头第三章 饿虎岗第四章 王大小姐第五章 奇变第六章 六封信的秘密第七章 这一条路第八章 天才凶手第九章 百里长青第十章 解不开的结第十一章 魔索第十二章 大宝塔第十三章 断塔断魂第十四章 魂飞天外拳头第一章 愤怒的小马第二章 三个皮匠第三章 初遇狼人第四章 战狼第五章 夜战第六章 恶战第七章 疑云第八章 迷失第九章 太阳湖第十章 狼山之王第十一章 别无去路第十二章 杀人者死第十三章 轿中人的秘密第十四章 尾声
  • 美人戟
  • 魔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