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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东风无语夕阳愁

江雨舟藏身崖下石缝之中,听出那说话之人,正是这个红衣刺嘛。但见他话声一落,那儒者立即微笑道:“灵台金粟已是无价之宝,中原八煞的厉魄,更可助长练武人的功力,难怪中原高手群起而争之了!”

“先生只知其利,不知其弊;你可知道中原八煞均为狂傲不驯之人,精魄入腹,固可增功益元,却也能移情伐性,更何况极地寒……”

“极地寒精如何?”

“极地寒精渗入九经百脉之中,能使人血冷如冰,人性全失,愤世嫉俗,睚眦必报……”

那喇嘛说时双目闪动,威武迫人。江雨舟听在耳中,不由怒火上升,陡然欺身而出道:“该死的东西,你简直是胡说八道,我江雨舟什么时候血冷如冰?”

那儒装老者见状神态从容,如同未见,可那红衣喇嘛却神情为之一愕道:“什么?难道……八魄金粟已让你吃了?”

江雨舟冷笑一声:“你不相信么?”

那喇嘛身形微动,如同鬼魅一般,一下飘到了江雨舟身边,反手一掌,就向江雨舟抓去。

江雨舟绝没想到这喇嘛身法之快,较之五湖一怪、通天教主犹胜一筹,心头一惊,反掌用出了一招“阎王扛鼎”。

这一招虽是九州阎罗的绝学,无奈他学得并不地道,加以这喇嘛乃是威镇西域的高手,是以招式刚出一半,顿时人影一花,手腕已被对方扣住。

江雨舟心头一震,全力往后一挣。

喇嘛惊咦一声,腕上陡加三成真力,又把他的手腕扣住。这喇嘛扣住他的手腕脉门,食中二指,紧压关尺之穴,先是不言不动,继而满面惊奇地道:“怪啊!”

江雨舟虽然已人人手,但却不服气地冷笑道:“怪什么?”

那喇嘛冷哼一声,道:“虽然你血脉中尚有一股阳和之气,但奇寒之气已过紫府,深入九经百脉之中,距离冷血如冰的程度也只不过早晚间的事!”

江雨舟性格变易,自己却毫不自觉,闻言怒吼一声,道:“我不用你管,放开!”

那喇嘛叹息一声:“佛祖慈悲,弟子为了天下苍生,不得不下毒手了!”

说话声中他亮掌疾点,指影飒飒,直指江雨舟胸坎三处要穴。

江雨舟只觉浑身机伶伶打个寒颤,便见喇嘛把手放开,同儒装老者快步而去。

这喇嘛身法极高,江雨舟身受其祸,尚蒙然不觉,直至二人转入群山之中,这才冷哼一声,举步欲行……

他不举步则已,刚一举步,顿时吓得心头狂跳。原来他一只左腿,此时已形同废物,仅能以足尖点地……

初升的太阳,照着满山白雪。

江雨舟像一头负伤的野兽,在山崖间踉跄而行。

怒火在他胸膛里燃烧;满腔热血,随着时间而逐渐冷却。他狂笑,怒吼,嘶声力竭地叫道:“八魄金粟能令人愤世嫉俗,睚眦必报,人性全失,血冷如冰。哈哈,他说得一点儿不错,我是血冷如冰,我是没有人性,我是冷血人!我要杀,我要杀那水性杨花的韦骊珠,杀那自命不凡的孙北斗、中条双杰、五湖一怪,还有通天教主……”他悲愤发狂,怒吼如雷,正在此时,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厉喝:“好小子,你雄心可真不小啊!但依我看,你今生休想!还是来世再说吧!”

江雨舟闻言大吃一惊,如梦初醒,抬起头来,只见通天教主等人正横目怒眉地拦在身前。他心头刚觉一惊,通天教主早已飞起一脚踢到。’此时江雨舟左腿已废,这一脚那里躲闪得开?只听哎呀一声,他就如同殒星一般,落下百丈深谷…… 春阳斜照,积雪消融,鄂北原野里出现了个跛足少年。

他衣衫褴褛,满身污垢,面上罩着一方黑巾,仅露出一双怨毒的双目。

他一颠一跛踉跄而行,身形过处,留下两排深浅各异的足迹。

他是谁?他就是被通天教主踢下百丈深崖的江雨舟!照理说,坠入百丈深谷,定会必死无生,可是因那谷中堆满积雪,他身形坠落之际,仅在积雪上一弹,便即没入雪窟之中。雪深数丈,奇寒入骨,任你功力通天也无法在窟中求得生路。通天教主等人以为后患已除,于是在狂笑声中离开了。可是他们却没有想到,江雨舟服下那粒八魄金粟之后,满腔热血已经逐渐冷却,初时尚觉一丝寒意,及至后来反而感到如着重裘,只有那方玉符还发出阵阵奇寒。

于是,一线生机,重新在他心头升起。他怀着满腔怒火,迫不及待地寻觅出路。可是积雪疏松,他不动还好,愈动愈往下沉,最后,他发现足下除去白雪之外,还有枯枝杂叶。

难道这就是谷底么?可是,地底下怎还有沙沙水声?他本是绝顶聪明之人,略一思索,顿时醒悟到此时立足之处,乃是横生谷口的树枝,绝谷之底还在更下一层。

他左足虽残,功力却未失,蓦地凝聚毕生之力,冷哼一声,向下劈下一掌。

哗哗啦一声巨震,身形随着枯枝积雪一齐坠了下去。

从这一掌来看,虽然那喇嘛废去他一条左腿,但他功力却似乎更进一层,连他自己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他在惊愕中抬头一看,只见顶上微透天光,谷下流水蜿蜒如带,两岸峭壁有如刀削,而自己正躺在一湾流水之中。

他周身虽然已被溪水湿透,但却如沐春风,全无寒意。虽说谷下较暖,可也不应如此啊!尤其令他惊奇的是胸前那块自幼佩戴的玉符,往日圆润温馨,此刻却发出阵阵奇寒,如同一块坚冰。其实他怎会知道,这玉符乃是万年温玉之精,他能够保持一丝人性,可说全是这块奇玉之功。在一片奇寒中,玉符发出缕缕阳和之气,使得他周身血液冷却之后,依然能使他胸口方寸处保持着些许温馨。正因为如此,才使得他能忍受谷下奇寒,而不至于曝尸冰谷。

江雨舟不明此理,是以才觉惊奇不解,不过这一丝惊奇之意,转眼就被求生之欲掩蔽。

白雪掩映下的绝谷里,光线异常微弱,他踉跄而行,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已至绝谷底部,那一湾流水至此竟流入一座石壁之中,壁上苔痕斑驳,隐见字迹。

江雨舟疾跨两步,抬头一看,只见石壁距地八尺之处,现出一行斑驳的字迹:“冷血人毙命之处!”

冷血人?冷血人是谁?江雨舟略一思索,突然想到那喇嘛之言,不禁双眉一扬,纵声狂笑道:“哈哈,对,我就是那冷血人,可是,我却不信我真会毙命于此!”

他话声一落,陡然右掌一扬,运足毕生之力,狠狠向石壁击去。

掌势落实,突闻一声震耳欲聋的巨震,那座石壁竟然应手碎裂,乱石纷飞,现出刺目的光亮。

江雨舟在惊喜之余,这才发现石壁并非天然形成,尤其是壁厚仅只尺余,壁内是绝谷,壁外就是一座断崖。崖高仅八九尺,流水滔滔,越崖而下,形成了一座小瀑布,那些碎裂的乱石,轰轰隆隆翻滚而下。

下面是一座深潭,那些乱石坠入潭水之中,激起了纷飞的水花,水花中有一根细长的东西在飘浮……

啊!那是一支朱红的短笛!“符归四绝,笛隐深渊。”难道这就是般若凤笛么?江雨舟把那和尚之言略一回味,立即纵身而下,跳人这座深潭之中,伸手一探,把那支朱红短笛抓人手中。谁知他短笛刚人手,身形已沉入潭水之中,一口冷水入腹,把他重新惊醒。等到他由潭水中爬上岸来仔细一瞧手中,不由得欢呼一声,跳了起来。

一点儿不错,这支短笛非金非石,上雕玲珑彩凤,环以争飞百鸟。

这不是般若凤笛是什么?可是,欣慰之心刚起,烦恼之念立即接踵而来。原来他身形一下并没有跳起来,反而“叭”地一声摔了下来,遍地冰块石屑,令他周身奇痛无比。

此身已残,纵然得到般若凤笛又有何益?看来如山之恨,似海深仇,都只好付诸东流水了!他感到心中一片绝望和痛苦,卧倒在潭边积雪里,痴痴地注视着手中短笛。

突然,他发现短笛管内藏着一幅素绢。他神情一愕,立即飞快取了出来,双目灼灼地瞧个不停。

只见他先是满面惊愕,继而嘿嘿冷笑,怒吼一声,把那方素绢扯得粉碎,然后霍地站起身形,拾起短笛踉跄而去。

难道素绢上藏有什么秘密?般若凤笛怎会藏入这石壁之中?这壁上之字又是何时所书?他又怎知道有个冷血人会坠入此谷?这一个个问题,江雨舟绞尽脑汁也解不开……

江雨舟埋首疾行,他恨这个世界,他恨这个世界上的人,他不愿见任何人,他不愿看自己这付狼狈之相。他扯下一幅衣襟,把那张满布血迹的面孔遮上。

他不感到冷,也不感到饿,他像一只野兽,怀着满腔仇恨,要在这茫茫人海之中,去找寻他切齿痛恨的仇人。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在八魄金粟奇异的效力下,一直到了第三天,他才感到饥饿。于是,他走进了市镇,跨进了一家酒馆。

店小二见这么个叫花子似的人走了进来,双眉一挑,正待赶他出去,猛一抬头,神色蓦然一变,满面堆笑地让他上座。

江雨舟毫无江湖阅历,哪知人情诡诈,径自要了一份酒菜,自斟自饮地吃了起来。

就在他据案大嚼之际,冷不防身边走过一名大汉,手掌一扬,只听刷地一声,他面上遮襟已被那人一把扯下。

江雨舟双眉一场,正待出声喝问,突闻那大汉纵声狂笑道:“嘿嘿,姓江的小狗,我只当你叔侄俩偷去龙符已经远走高飞了呢!哼,没想到鬼使神差你竟又跑了回来!”

这龙符两字听得江雨舟心头一震,他霍地站了起来,喝道:“你说什么?”

大汉冷笑一声:“什么?哼哼!你这小子还想装糊涂么?老主人待你叔侄俩仁至义尽,想不到你两人面兽心,竟然……”

江雨舟听到此处,心中突然醒悟:北霸韦震川雄视燕北,哪村哪镇都有他门人弟子,说不定眼前这大汉就是……

江雨舟已把韦骊珠恨之入骨,一想到眼前这大汉就是韦家徒众.顿时恨火烧心,大喝一声,两掌齐出。

那大汉可不知他此时已非吴下阿蒙,见状狂笑一声,道:“小狗,你这是找死!”说着,挥起一拳,就向他心头捣来。

眼看双方就要接实,突然那方玉符传来一股阳和之气,江雨舟手下顿时一软,把击出的真力撤去六成。

饶是如此,那大汉依然无法承当。只听啊呀的一声,身形早已摔出八步,满口鲜血狂喷。江雨舟此时却像一头冷血动物,眼见这般惨状,竟无半点怜惜之心。他往桌上丢下一块碎银,一颠一跛,踉跄而去。

可是,他怎会知道这几日江湖之中,早已发生了惊人巨变?那曾经惹起武林腥风血雨的龙符,曾经落入北霸手中,北霸获得龙符之后,一直把它藏在祠堂神龛之中,想不到一晃多年,那看守祠堂的江老头叔侄突然出走,龙符也就立即失踪。不消说,武林昔日的龙符,一定落入了那身世不明的江老头叔侄两人之手。因此,北霸才派出了大批徒众,深入江湖,觅迹寻踪。而天下武林人物也望风而来,企图乘机下手,夺取这一武林至宝。因此,身负不白之冤的江雨舟,才成为天下群雄追逐的对象。武林人物虽没有见过这江湖小卒,但韦家门人弟子却对他非常熟悉。江雨舟行不多久,突闻身后蹄声大起,扭头一看,只见三个大汉骑着马,踏着融雪后的泥泞道路疾驰而来。马蹄过处泥浆四溅,马行渐近,三个大汉蓦地齐声叱喝,离鞍腾身掠空而来。江雨舟身受八魄金粟之影响,此时对人情已一片淡漠,见状仅仅冷哼一声,反掌向外一掠,已把九州阎罗所传的那招“阴魂飘缈”使了出来。已疾扑而来的身形,顿时一震,如同风吹落叶般翻出几丈之外。

这一招令三人大出意外,他们顿时二目圆睁,满面惊愕之色。

江雨舟由鼻孔中冷哼一声:“你们打算怎样?”

为首一名大汉一愕之后,喝道:“献出龙符,今天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

“否则怎样?”

“取你狗命!”

大汉话落身起,圈掌提腿,上下盘两招一齐攻来,招式奇妙,内力雄浑,倒也可圈可点。

江雨舟虽然内力已可列入一流高手之林,但总共只会三招似是而非之学,更无半点儿对敌经验,尤其左腿被那喇嘛废掉之后,行动更是不便,只听轰的两声,他身形踉跄已被摔出五步之外。

可是那大汉的遭遇却更惨,他虽然击中了江雨舟,但自己左肋下也挨上一掌,这一击重逾千斤,击得他两眼金星乱冒,连退九步,口中哇哇鲜血狂喷。

江雨舟此时怒火已被引燃,连遭屈辱之后,足以令他变得阴沉狠冷,更何况八魄金粟移情伐性,令他心冷如冰。只见他狂笑一声,翻身扑回。

他虽然左腿已残,但内力却有增无减,如若真的拼上,这三个大汉岂是敌手?就在此时,江雨舟突闻一声冷哼,猛一抬头,顿时心头一震。

你道他看到什么?原来就在他身前八尺之外,站着一个身穿蓝衣的清瘦老人。老人双目电闪,一部花白胡须在寒风里簌簌抖动。

江雨舟虽不认识多少武林人物,但对这老人却知之甚详,因为他就是北霸韦震川的管家,外号人称闪电手的钟奇。

姑且不说此人在江湖上的名望,江雨舟在三年之前,曾亲眼见到他赤手空拳连杀十三个上门寻事的武林人物,此时想来,犹觉心寒。

在江雨舟惊愕之余,闪电手已缓缓地踱了过来。他双目紧盯着江雨舟,一言不发,最后叹息一声道:“犬生犬子,虎生豹儿,江心月当年贪生卖友,想不到你这小畜生也是个见利忘义之徒!”

江雨舟一闻此言,顿时怯意全消,怒气上腾,怒声说道:“钟老头,你要胡言乱语,我可不认你了!”

闪电手眉头一轩,冷笑道:“小畜生,你还想狡赖么?你父子俩隐迹韦家祠堂十年,无非是为了那方龙符。哼!只怪钟某一时糊涂,为你所骗。你还不乖乖地把那龙符献出来么?”

“老头休得胡言乱语!谁见过你什么龙符虎符?”

“嘿嘿,我家主人自得龙符之后,一直藏在祠堂神龛之中。你父出门数月,但神龛破损的痕迹犹新,难道偷走龙符的会是别人么?”

闪电手话音一落,蓦地五指一弹,就向江雨舟抓来。他招式凌厉快捷,委实不愧闪电二字。

江雨舟眼见无法破解,大吼一声,正想举掌力拼,突然,身侧人影连闪,两股劲气,猛向闪电手撞去。

事出意外,只听轰的一声,顿时泥浆四溅。闪电手退出三步,那两条人影也被震出八尺之外。

江雨舟尚未看清二人是谁,只听闪电手沉声喝道:“钟奇与二位向无仇怨,为何下手偷袭?”

这二人一男一女,男的六十未到,五十出头,两目凹隐,鹰鼻阔口,显出一付奸狡阴狠之像;女的徐娘半老,细眉星目,蛇腰肥臀,冶艳非凡。那女人闻言之后奇QīsuU.сom书,向闪电手风情万种地斜睨一眼,格格荡笑道:“呦,钟大哥,你何必生这么大气嘛。龙符乃武林至宝,难道许你下手,就不许我玉观音下手么?”

闪电手钟奇冷哼一声:“不要脸的东西,谁是你的钟大哥?龙符乃是有主之物……”

闪电手话声未落,那与玉观音同来的鹰鼻老者突然狂笑一声,十指箕张,直向江雨舟抓来。

闪电手见状大喝一声,举掌急拍。玉观音只是格格一笑,玉腕连翻,一连攻出三招,硬把闪电手身形挡了回去。

江雨舟左腿已残,躲闪不便,干脆大喝一声,又把那招“阎王扛鼎”用了出来。双方一接,那老者与江雨舟同时退出三步,老者大出意外,神情一愕。瞠目大喝道:“该杀的小奴才,气死老夫了!我三招之内不取你小命,就不算巫山飞猿!”

这巫山飞猿在江湖中名望颇高,尤其轻功之佳,更有令人难以企及之处。他话音一落,身影凌空疾起。就在他凌空扑下之际,闪电手早已闪过了玉观音,晃身疾进,电射星飞般向江雨舟抓到。

这几个人都以为武林瞩目的龙符就在这少年身上,所以左右夹攻,上下齐来,生恐失之交臂。

江雨舟见状,知道若想硬拼,无异以卵击石,但闪躲却更是不可能,情急之下,嗖的一声,掣出那支朱红凤笛。他虽得凤笛,却不知其妙用何在,此时取出,不过是聊胜于无而已。

他凤笛人手,立即运足毕生之力,施出一招“鬼哭神号”。这一招“鬼哭神号”他学时仅涉皮毛,几经施展,竟已渐知窍奥,加以八魄金粟之力与日俱增,是以凤笛一出,锐啸划空。

巫山飞猿与闪电手一闻刺耳笛声,心神为之一颤,身形同时后撤,飘出五步。两人久历江湖,见闻广博,只向那朱红短笛一瞄,顿时脸色大变,惊呼一声:“般若凤笛!”

江雨舟不知此笛出处,闻声也是一愕,但他察言观色之后再把九州阎罗之言一推敲,顿时醒悟这短笛一定大有来头,是以故意冷笑道:“不错,正是般若凤笛!”

闪电手双目连转道:“江雨舟,你这般若凤笛打从何处得来?”

江雨舟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闪电手闻言更加惊疑不定,沉思半晌,又道:“你认识这凤笛主人?”

江雨舟冷笑不止:“我不认识他怎会把此笛交给我?”

他话音一落,闪电手、巫山飞猿和玉观音等人一齐颜色惨变,但在此时,突闻身后有人大喝道:“他是你何人?”

江雨舟一时忘形,脱口说道:“那是我恩师!”

“恩师”两字一出口背后顿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这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贫道想请几位施主赏个薄面,让我把这孩子带回武当,了却十六年前那宗旧案!”

此人声音沉浑无比,可见其功力较之闪电手与巫山飞猿更高一筹。江雨舟心头一惊,一下转过脸来,只见身后八步之外,站着个仙风道骨的全真道人。他虽不知此人是谁,但双目同那老道一接触,立觉感到威力逼人,直透肺腑。

那老道与江雨舟眼光相接,也是心头一凉,连忙俯首施礼道:“善哉!善哉!有其师必有其徒,果然又是一名煞星!”

这老道在武林中似乎地位极尊,连闪电手那样人物,此时也恭而敬之地上前施礼道:“道长代掌武当门户,德高望重,武林同钦,若能出面处理此事,委实再好不过!”

巫山飞猿也谄笑道:.“道长既肯出面,那方龙符我们也不要了!”

老道淡然笑道:“我代掌武当门户,承蒙武林抬爱,深觉于心有愧;至于那方龙符,乃是有主之物……”

江雨舟从三人谈话,已知老道当功力定然更深,自己只会三招身手,如若认起真来,恐怕连闪电手也敌不过,哪能与这老道相抗?倒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是,自己一腿已残,哪能逃出老道之手?正在思忖之际,他眼睛一转,突然瞟到前三个大汉骑来的健马,止在身边不远之处,顿时单腿一点,飞身而起,向一匹健马跃去。他身落马背,凤笛连挥,健马在狂嘶声里绝尘而去。

清云道长话到一半,见状低喝一声:“小孽障,你还打算跑么?”话声中步履如飞,随后赶上。

江雨舟胯下之马,确是一匹良驹,不消盏茶工夫,已把闪电手和巫山飞猿等人丢下老远。

可是,那清云道长功力绝世,步履如飞,其速度之快,似乎并不下于这匹健马。

江雨舟见状焦急不已,正在无计可施之际,骏马已驰人一片山岗之中。他心头灵光一现,立即计上心来。就在骏马翻过一座山脊之时,他突然单掌一按马背,横身飘出一丈五六,落进一道山沟之中。

他人虽离开:马可没停,反而因他那一按之力,更加快了步伐,在积雪刚融的山坡上,划起一路泥浆疾驰而去。

这一着果然妙不可言,清云道长万没料到江雨舟会中途弃马藏身。他在翻过山脊之后,毫不迟疑地尾随足迹追了下去。

江雨舟耳闻沙沙之声,知道清云道长已从身边越过,这才悄悄地爬将起来,沿着山沟踯躅而下。

山路崎岖,积雪消融后异常难走,江雨舟一颠一跛,摔得头昏脑花,浑身泥泞,后来实在无法再走了,只得停下脚来。他本想小憩一会儿继续登程,谁知刚才却步,山头上又传来一阵人声:“枯竹教主,你若不将海天剑圣的龙符留下,我中条双杰纵然追到天边,也别想罢休!”

江雨舟闻声一惊,飞快掩住身形,但心中却感到疑惑万分,暗忖道:“听闪电手之言,这龙符主人明明是北霸无疑,可是,中条双杰为何硬要说是海天剑圣的遗物呢?”

海天剑圣是谁?龙符是什么模样?那古刹中老僧所言龙符归四绝,又是什么意思?他正在思索不解之际,突闻顶上轰轰隆隆,那没有融尽的冰雪,随同泥浆沙石纷纷落下。想来上面已经打了起来。

江雨舟生怕被中条双杰发现,免不了又是番麻烦,正想抖手走开。但一想到闪电手言之咄咄,似乎龙符被窃决非虚言,那么究竟是谁从中捣的鬼呢?但韦家祠堂最近并没有外人进去过,看来窃走龙符的一定就是这枯竹教主了!他一想到那武林瞩目的龙符就在眼前,立即把去意打消了。

可是,他有力量去争夺龙符么?他陷入了沉思之中。雪水和泥浆不时由头上溅下,洒得他满头满脸,他依然像毫不觉察似地……

突然,一声惨号把他由沉思中惊醒,他猛一抬头,只见一条人影由山崖上殒星般落下,同时耳畔传来一声狂笑:“枯竹老鬼,我看你还能把龙符带进棺材?”

江雨舟一闻此言,顿悟那山头落下的人影,一定就是那窃走龙符的枯竹教主,不觉心神为之一怔,亮掌就向落下的人影抓去。

人由山头落下,重量何止千斤,江雨舟被那人一带,顿时踉踉跄跄冲出三步。

此时山头又传来一声大吼:“老大,我腿上不便,你快下去看看!”

江雨舟闻言一惊,又闻山头上连声大喝:“中条双杰,有我五湖一怪和通天教主在此,哪里还有你们插手的地方!”话声一落,又是两声巨震。

枯竹教主从山上飘下,经江雨舟一把抓住,落到地下,幸未毙命。

他注视着江雨舟,惨然一笑道:“娃娃,老夫生平不受别人恩惠,你既救了我一命,今日我就以袋中龙符相赠,你取了赶快走吧!”

枯竹教主乃一代奸雄,他哪里会这般恩怨分明呢?其实,他这样作乃是万般无奈的权宜之计。

江雨舟不明白他胸中的诡谋,闻言后心中怒火已消去一半,立即由枯竹教主衣袋中取出一方龙符。龙符到手,尚未来得及细看,已见谷口人影闪动。枯竹教主更是脸色倏变,连催速走。他知道时机迫急,身形一转,踉跄疾去。他一口气奔了一个多时辰,耳闻人声已渺,这才定下心来。

他才脱虎口,好奇之心又起,迫不及待地取出那方震撼武林的龙符,只见符宽两指,宽约寸半,正面浮雕七个古篆:“东风无语夕阳愁!”

江雨舟心中惊讶不解,把那方龙符翻转,用目一瞧,顿时若有所悟地惊了“啊”一声。

江雨舟这一声惊呼,并非因为他已把“东风无语夕阳愁几字”审透,而是因为他在这方龙符的反面,发现了一条祥云缭绕的青龙浮雕。这条青龙无头无尾,只有颈项上那么一段,从此可推测出这方龙符是从一方巨符上分割而来。

这念头在他心中一转,另一个疑团立即迎刃而解了。他确信闪电手和中条双杰之言全都不错。北霸韦震川有块龙符,海天剑圣也有一块,若再由古刹中那怪僧所说“龙符归四绝”之言推断,便可证明还有两块龙符已落入那所谓四绝中的另外两绝之手。

他对武林掌故可谙孤陋寡闻,实在不知红尘四绝,就是北霸、南王、海天剑圣和苍穹书贤。

江雨舟本无习武之心,更无争夺龙符之意,怎奈连日遭遇,使得他大有改变,此时他恨不能立刻练成绝技,以遂啸傲江湖快意思仇之志。

阴差阳错,使他巧获武林双宝之一的般若凤笛,而今四分龙符又得其一,因此他雄心勃起,不禁仰天长笑。笑声激越异常,充满了愁愤和孤独的意味。山头上刚融的积雪,被这笑声震得轰然崩落。

笑声未落,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大喝:“该死的小狗,你在此地鬼嚎什么?快把那方龙符拿来!”

江雨舟闻言猛一抬头,只见左面山坡上。一名狮面海口的老头,电射星驰而来,那人身形尚在八尺开外,右掌业已抓到。

江雨舟虽然心惊,但并不肯退缩,冷哼一声,反手就是一招“阴魂缥缈”,迎了上去。

那老人见状怪笑一声:“好小子,你偷学九州阎罗几招皮毛就想对老夫撒野啊!”

话刚出口,老人掌力猛加三成,呼地一声撞到。

这一下两人撞个正着,只听轰的一声大震,江雨舟竟被震得连退五步。但因他身受八魄金粟之惠,所以尽管连退五步,但腰杆一挺,并未倒下。

这情形大出那老人意料之外,更加令他惊奇不已的是,他虽然一掌把对方震退五步,自己也不由双肩一晃,脚步一个踉跄。

江雨舟只觉得怒火烧心,冷笑一声,顺手取出袖中短笛,反手一抡,但闻锐啸刺耳,猛向那老人头上劈去。

老人嘿嘿一笑,五指疾弹,欺身亮掌就向那管凤笛抓来。笛稍刚人手,那老人却突然浑身一颤,如遭雷击一般,连退三步,满面诧异地道:“你手中的可是般若凤笛?”

江雨舟收笛停身,扬声冷笑道:“是又怎样?”

他话音一落,突然身后也传来一阵狂笑:“不错,是又怎样?”

江雨舟猛一回头,便见五湖一怪与通天教主电射星驰而来。二人一见江雨舟,微感一愕,不约而同地冷笑道:“好小子,你倒真是命大福大,想不到那一脚没有送掉你的小命,却让你拣来天大的便宜!”

江雨舟一见二人,情不自禁地沉声冷笑道:“该死的老鬼,总有一天我非剥你两人的皮不可!”

通天教主扬声怪笑道:“小畜生,你狗胆不小!谁剥谁的皮现在姑且不说,快把那东西交出来!”

江雨舟冷笑一声:“交出什么?”

“嘿嘿,小畜生,你还想装糊涂么?中条双杰搜遍枯竹老鬼全身,也没有寻到龙符。老夫据情推断,便知道枯竹老鬼已将龙符交与同党带走,跟着足迹寻来,没想到又是你小子!”

江雨舟闻言,双眉一竖,叱声道:“不错,龙符就在我身上,但我要是不高兴拿出来你又怎样?’,他满面血污,两眼怒火闪闪,声音冷如寒冰,与他日前玉树临风的气宇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通天教主狠毒高傲,哪里能容得下这种刺耳之言,只见他面容突变,仰面狂笑道:“那我就先取你小命再说!”他话落身起,猛地就向江雨舟扑来。

江雨舟正要出手,突闻一声大喝,先前那老人业已纵身将通天教主拦住。但闻轰的一声,通天教主被震退数步,那老人也身形一晃,向后飘出数尺。

“你这老鬼是谁?”五湖一怪身形一闪,扬声怒喝道。

那老人轻哼一声:“终南散人之名,难道你没听说过?”

乍闻终南散人几字,五湖一怪和通天教主两人同时为之一震,相互交换一下眼色之后,通天教主这才改颜说道:“久闻大名,恨未识荆。不过这小子与散人毫无瓜葛,依本教主愚见,散人最好不要插手,免得伤了双方和气!”

终南散人稍一迟疑,又立即说道:“这孩子是我故旧门下,依老朽之意二位今天最好放过他,否则,哼,莫怪我不卖情面了!”

通天教主刚才已同他硬接了一掌,觉察到他功力实在高出一筹,是以才改颜相向,此时见他不肯让步,顿时心念一转,连声大笑道:“散人兄,你何必虚张声势,别人怕你,难道我通天教主和五湖一怪还怕你么?”

终南散人一听眼前两人就是江湖驰名的通天教主与五湖一怪,心头也是一愕,不过他平时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虽然有些吃惊,刹那间便嘿嘿冷笑道:“不管你们是谁,今天若想动这孩子一根指头,我终南散人就同他拼命!”

五湖一怪双目圆瞪,连声怒吼道:“终南散人,你这般装模作样想吓哪个?我今天偏要试试,看你能够怎样?”

他话音一落,人影倏进,双掌连连挥动,拍出股股掌风。

江雨舟见状怒喝一声,正想举掌硬拼,终南散人突然双肩微动,拳掌交错,抢身而出,指顾问还攻五招。

五湖一怪心头微震,身形转眼被迫退三步。

情形十分明显,五湖一怪与通天教主如若独斗终南散人,谁也不是他的敌手,二人不由得木然相视,迟疑难决。

江雨舟本在一旁静静观看,此时见三人停下手来,立即向前两步,向终南散人沉声说道:“你说我是你故旧门下,这话当真?”

终南散人未想到他会如此发问,不禁一愣,但他终究不失为一名老江湖,一愣之后,立即答道:“若非如此,老夫管你这闲事作甚?”

江雨舟对自己身世本就感到扑朔迷离,闻言急忙问道:“你那故人是谁?”

他话音一落,通天教主与五湖一怪同时大喝一声,双双欺身扬掌,分别从左右扑来。

终南散人对掌倏分,轰轰两响,把通天教主与五湖一怪的来招同时化去。

但通天教主与五湖一怪也绝非庸手,终南散人虽略高一筹,但却无法力敌二人联手合击之势,一招硬接,虽把来势化去,自己却也震得心血激荡。

五湖一怪与通天教主见状,顿时大笑道:“终南散人果真名不虚传。再接一招试试!”话声中人影连晃,同时攻出三招。

终南散人虽勉强接下三招,但也气喘心跳,面色变自,眼看再拼下去,非落败不可,一时急得大叫道:“小鬼,怎么还不出手?”

江雨舟神情木然,沉声道:“你先告诉我你那故人是谁,我再动手不迟!”

终南散人一面挥掌应敌,一面大叫道:“小鬼,难道你师父就没对你谈起过我?”

江雨舟为之一愕,忙问道:“我师父?你是说谁?”

他话声一落,五湖一怪又连攻两掌,喝道:“小鬼,你休听他胡扯!”

终南散人这次不肯硬接,只是跨左足,出右掌,上体半斜,五指如封似闭,一面急扣五湖一怪脉门,一面沉声喝道:“我终南散人与凤笛主人乃是多年旧交,难道……”

江雨舟一闻此言,这才知他误以为自己是凤笛主人的弟子,顿时大失所望,情不自禁地冷哼一声。

终南散人话声未落,近旁又传来一声轻喝:“哪一位是凤笛主人旧交?请出来让贫道看看!”

这声音沉浑而带着激越之气,内行人一听,就知来人内外修为均已入炉火纯青之境。五湖一怪和通天教主,同时住手,终南散人和江雨舟也不觉愕然。

人影入眼,四人同时一愣。你道来人是谁?原来他是被江雨舟先前用计抛下的武当代理掌门人清云道长!通天教主见清云道长有如行云流水,转眼来到此地,心中是又惊又惧,惊惧之余,他又奸笑道:“道长来得正好,这位终南散人就是当年威振武林的凤笛主人的故交。”

清云道人冷冷一笑道:“贫道搜寻一十六载,目前巧遇般若凤笛传人,今日又逢凤笛主人故交,难道当年之事,已到水落石出之时了么?”

江雨舟虽不知十六年前江湖中发生了何事,但终南散人、五湖一怪和通天教主却了然于胸。一听此言,通天教主与五湖一怪嘿嘿奸笑,终南散人脸色突变。

清云道长向前缓行两步,目注终南散人说道:“散人既与凤笛主人有旧,想必对当年之事有所耳闻了?”

终南散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地笑道:“十六年前的几宗旧事,如同暴雨沉雷,九州惊悸,四海惶惶,老朽怎会不知?”

清云道长又是一声轻哼:“那么凤笛主人的下落,散人可否略示一二?”

终南散人神情迟疑道:“这……”他话声至此,突然停了下来,看那情形其中似乎有难言之隐。

清云道长见状眉峰一扬,说道:“难道散人不肯说么?”

终南散人脸色一变,哈哈笑道:“老朽同凤笛主人虽属故交,但十六年前那番大事发生之后,老朽迄今未见到凤笛主人,此刻也正想问他这位传人呢!”他说毕用手一指江雨舟。

江雨舟情不自禁地冷哼一声。

清云道长目光向两人一扫,缓缓说道:“看他年纪,十六年前恐怕尚在襁褓之中,那些事情他怎会知道?”至此一顿,他又继续道:“散人既是凤笛主人故交,虽不知其行踪,但对其来历总该有些耳闻吧?”

经过此番交谈,终南散人神态已趋平静,闻言乃放声大笑道:“凤笛主人本是中州人氏……”

凤笛主人的来历武林中罕有人知,这中州二字含义又颇为广泛,这种信口开河的无稽之谈谁知真伪?他话音刚说一半,江雨舟又突然脱口冷哼一声:“老匹夫全是一派胡言!”

终南散人神情一怔,喝道:“小畜生,你敢目无尊长,看我先宰了你!”他眉头一皱,举掌就向江雨舟抓去。但清云道长反手一挥,拍出一股软绵绵的和风,不但化解了终南散人凌厉的掌势,把他身形也震得一连退后三步。

终南散人没有想到这位武当代理掌门人功力竟有这般深厚,一时被惊得目瞪口呆,出声不得。

清云道长缓缓转过头来,说道:“小施主,难道散人说得不对么?”

江雨舟冷笑道:“凤笛主人明明是西域高僧,老匹夫偏说他是中州人氏,这不是满口胡扯是什么?”

江雨舟能够知道凤笛主人的出身,全是得自笛中那素绢上的留字,可是他这么一说,无异是证实了他确是凤笛主人之徒。

五湖一怪与通天教主先前见到他手中的凤笛,还在怀疑它是否就是当年江湖之物,及闻此言,不由得同时大骇。

至于清云道长却用他那双明亮的眸子扫向终南散人,似乎还有些不相信。

终南散人只觉一阵脸红,忙道:“无知小畜生,你知道什么?凤笛主人虽然来自西域,祖籍却是中州,老朽与他是多年旧交,难道还会弄错么?”

江雨舟仰面大笑道:“你这般牵强附会之言,还是留着骗你自己吧!”

终南散人双目怒瞪,喝道:“老夫若大年纪,骗你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作甚?”

江雨舟嘿嘿冷笑道:“你真要我说破?哼!你先前骗我乃是为了借故亲近,然后夺我手中龙符;至于现在这番谎言,无非是想抬高身价,企图借凤笛主人之威吓退他人,以遂你夺宝之愿!” 江雨舟这几句话一针见血,说得终南散人气结面赤,瞠目无语。

清云道长重重地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地笑道:“想不到堂堂终南散人,竟也会做出狐假虎威之事!中原九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十六年来无时不在搜寻凤笛主人下落,你若认为九大门派真的不敢去惹凤笛主人,嘿!那可是大错特错了!”

这几句话字字冷硬,听得终南散人又惊又怒。不过他知道这位武当代理掌门人功力远在自己之上,虽然心中生恨,却不敢立即爆发。

这几句话听在江雨舟耳中,感觉又自是不同。他心中暗暗诧异:“为什么说是九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难道中原九大门派都没有掌门人么?为什么一找就是十六年,这其中……”

他正默默思索之际,突见人影一闪,清云道长业已欺进身来,沉声说道:“既然凤笛主人不肯出面,贫道说不得只好请小施主暂时委屈一下了!”

江雨舟见状,疾退两步,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清云道长脸色一寒:“我要你随贫道回转武当!”

江雨舟狂笑一声:“这事总有一天,不过此时我可没空!”话声一落,转身疾去。

清云道长大喝一声:“你既然不肯就范,贫道说不得只好用强了!”他话声一落,身形疾进,反腕亮掌,快如星驰般抓来。

江雨舟怒吼一声,凤笛一挥,全力劈了过去。他身受八魄金粟之惠,功力精进,日新月异,这一招攻出,较日前又深厚一筹。只听锐啸刺耳,劲气迫人,就向清云道长的来掌迎去。

照理说,以他此时的修为,决难与清云道长掌势相抗,谁知一接之下,他被震得连连倒退,但清云道长一派掌门之尊,竟也会拿桩不稳,身形直晃。

终南散人、五湖一怪和通天教主,见状全都惊愕莫名。

清云道长更是又惊又怒,大喝一声道:“小施主好深厚的内力!你再接我一招试试!”

声音一落,掌力陡然加到八成,轰的一声,顿时寒涛狂涌,如同长江大河滚滚而来。

江雨舟生性倔强,此时因受八魄金粟之惠,心性更加冷傲,尽管来势狠猛,他依然狂笑不已,举掌力接。

清云道长这一下含愤出手,情形立即改观。江雨舟但觉一掌接实,喉头顿时感到一股成昧,两眼金星乱冒。正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江雨舟眼看就要毙在清云道长手下,突然一个人影横空飞来,接着传来一声娇叱声:“道长住手!”

话声未落,一掌已经攻来。江雨舟但觉手下一松,清云道长已退后三步。

他在惊愕之余抬头一看,只见身边站着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一双眸子隐含无限深情,正在向自己默默注视。

你道这姑娘是谁?原来,她却是江雨舟的青梅竹友,北霸的爱女韦骊珠!江雨舟只觉怒火上升,狂笑一声,陡然举起手中凤笛,直向韦骊珠当头劈到。凤笛划空生啸,可见其用力之猛和仇恨之深。韦骊珠眼见凤笛临顶门,竟然不闪不躲,那双目中的清泪,突然顺颊而下。

她面容惨淡,声调嘶哑地道:“江弟弟,难道你真不了解我一片苦心么?”

江雨舟见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冷酷的心田里突然升起一股怜惜之情,手中凤笛也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不过他这一丝怜惜之情,转眼就被恨意冲淡,他虽然收回了凤笛.却忍不住仰天狂笑道:“哈哈!我过去不了解你,现在总算知道你韦骊珠是个地地道道水性扬花的女人!”

“江弟弟,你不知道我全是为了你么?”

“哈哈,为了我?你想要我手中龙符就请出手,若想再用那妩媚的手段,可就别怪我江雨舟对不起你了!” .“江弟弟,你……”

“我什么?哼!看在往日情份上,我今天放过你,日后若再遇上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他话声一落,转身踉跄而去。

五湖一怪和通天教主大吼连声,欺身疾进。终南散人也双掌一提,跨步沉肘,连人带掌扑了过去。

江雨舟步履不便,哪能逃出三个江湖一流高手的合击?但如若转身硬拼,那无异于以卵击石,就在此时,蓦闻韦骊珠娇叱一声,玉掌连翻,百十点寒芒嘶啸而出,同时分向三人罩来。

三人见状心头一凛,六掌齐挥,同时惊叫一声:“九寒砂!”

叫声未落,几个同时退出八步,一个个目光灼灼,直逼韦骊珠。

韦骊珠面寒似冰,玉掌中握着一支铜管,娇声怒喝道:“三位既知九寒砂之名,就请趁早住手!”

清云道长闻言猛一欺身,满面惊诧道:“北霸韦大侠是你何人?”

韦骊珠双眉一竖,说道:“那是家父!”

清云道长微微一笑道:“啊!原来是韦姑娘!”话声至此一顿,他又继续道:“姑娘乃武林世家,名门之女,如若为了这一小贼伤了江湖义气,岂不太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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