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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情丝难断红尘奇缘

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

就在此时,滴翠峰上突然传来一阵狂笑,诸葛玉心头一凛,扬手取下“招魂幡”风驰电掣而去。

他急如奔雷迅电,到达滴翠峰下,蓦见杂草乱石之间,杂呈着十多具白骨,心中大愕,急忙攀岩附壁而上。

谁知到达岩顶,却令他更大惊失色。

只见山风劲疾,野草萋萋,那被誉为天下第一剑手的沧浪羽士,竟也变成了一堆枯骨,那把长剑倒插在乱石之中,一身道袍,布满了百孔千疮,随着劲疾山风,化成了片片蝴蝶,在峰头上翩翩起舞。

不用说,绿玉韦陀早已杳如黄鹤。

凶手是谁?他用什么武功,竟使这武当长老没有还手之力。

难道是那白衣少女……

可是据自己判断,她虽然身负绝学,但却不能令沧浪羽土束手待毙……

“嘿嘿,人道招魂幡重现江湖,存心屠尽武林人物,此时看来,似乎言之不爽!”

语声冷厉,充满了无比的愤怒,诸葛玉骇然四顾,原来就在他沉吟之际,岭头上已经现出了十多条人影,数十道锐利的眼光全都紧盯着他。

“诸位不要误会,在下……”

“哼!老夫打得天昏地暗,却不料你这小子竟敢偷上滴翠峰来,唉!只恨我老迈无能,虽然闻声赶来,却不料沧浪羽士已遭毒手……”

这说话的正是铁指丐关岳,诸葛玉冷笑一声:“沧浪前辈伤在小生手中,难道是前辈亲眼所见?”

铁指丐瞪目狂笑:“你手里拿着镇慑武林的招魂幡,林中留下表记,难道说是我冤枉你不成?可惜!独指飞魔叱咤江湖钢胆过人,想不到竟传出你这种阴险奸狡的徒弟?”

诸葛玉尚未分说,蓦见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盟主石惊天爆出一声狂笑,声若奔雷,震得四山响应,枭枭不绝:“啊!痛快痛快!老弟浩气干云,杀几个杂毛老道算啥回事?”

话声未落,只见惜花公子由人群中闪出,带着满面诡笑道:诸葛兄不必耽心,他们若敢围攻,小弟定不袖手旁观!”

他这话明里相助,暗中却在挑拨群雄联合出手。

果然一言未落,三条人影,同时扑出。

诸葛玉心中怒急,当下爆出一声龙吟般的长啸,反手一挥,但觉风吼雷动,已把扑来三人,扫落百丈悬岩。

诸葛玉傲然一笑:“谁敢出手阻挡,这三人就是榜样!”

群雄心惊胆颤,纷纷倒退数步,满眼俱是惶恐之色。

铁指丐脸色铁青,终于狂笑一声,全力攻出三掌。

诸葛玉剑眉一扬,正待……

突然之间,他看到枫林尽处,有十多辆马车,正在烈日下放辔疾驰,所过之处,卷起了漫天黄尘。

他突然想起车中所装铁箱,顿觉心中一动,说声:“诸葛玉急事在身,恕我无暇奉陪。”

说完身形一晃,便把铁指丐攻出的三招避开,然后长啸一声,径向百丈悬岩下扑去。

武林一代奇人铁指丐关岳,只看得目定神呆,废然长叹,其余各人更是垂头丧气,怅然若失。

人去楼空,遗世山庄恢复了一片沉静,西下的夕阳,照着两条归去的人影,那是赤面神龙与他的爱女。

微风里传来赤面神龙沉重的叹息,更传来贞姑娘温柔的声音:“爸爸!难道你也相信玉弟弟是那种人么?”

“唉!若不是他,谁又有这高武功能叫武当一老束手就毙呢?”

诸葛玉扑下滴翠峰头,顿觉视界缩短,及至追出十里枫林,更见一河当前,蜿蜒东下,前见车骑,已告杳然。

他沉思有倾,决定绕道渡河,继续追踪。

一连三日,那一辆神秘马车,行踪时隐时现,他懊悔不该把坐骑留在遗世山庄,否则……

正在他沉思之际,蓦见左侧山脚下出现一条人影。

僧袖迎风,秃头映日,正是那行动怪异的飞龙禅师。

他来此则甚?难道也为追踪白衣少女而来?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故意败在穿云燕手下呢?难道他与白衣少女竟是一伙?

疑虑一起,立即远远相随,掩掩藏藏,一步一趋。

如此行约数里,飞龙禅师突然转入一片山峦之中。

诸葛玉慌忙加快脚程,闪电飞云翻上右侧一条横岭,正待越岭而过……

谁知他将头一探,突又猛地身形一沉。

原来岭下山道上,正停着自己千里追踪的那几辆马车,绣幔如昔,朱幛依旧,但白衣少女那伙人影,却一个不见,只有飞龙禅师木立车前,满面俱是惊愕之色。

那神秘的白衣少女哪里去了?难道飞龙禅师不是他们一伙?

突闻嗤啦一声,猛一抬头,只见当先一辆车上的帏幕,已被飞龙禅师抖手扯下。

诸葛玉略一张望,心头突然一愕,原来车中空空,那笨重无比的铁箱,已经杳然无踪……

在这山峦起伏之地,若想弃车携箱而行,实在决无可能,莫不是那“血海别府”中人,老巢竟在此地?可是,果真如此,又为何要弃车而行呢?难道说他们盘踞之处无法通车?

他正觉这种想法破绽颇多,突闻飞龙禅师冷哼一声,躯体晃动,十指连挥,耳边嗤声不绝,转眼间把十二辆马车所垂绣幔扯个精光。

所有车辆全是空无一物,只待扯到最后一辆,这才嘿嘿冷笑,眼中露出一派得意之色。

诸葛玉正觉疑讶不解,飞龙禅师却已探手入怀掏出一物,光彩夺目,映日生辉,可不正是那只绿玉韦陀。

诸葛玉心头大愕,暗忖:“绿玉韦陀分明已被那白衣少女得去,怎么又落到飞龙禅师手中?难道这种武林至宝还有两个不成?

“不!绿玉韦陀只有一个,这其中定有一个膺品!

“可是,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难道说少林寺一代高僧天一上人会把真的绿玉韦陀留下,而归还枫林双老之物竟是假的?

“然而,枫林双老当初将绿玉韦陀送与天一上人,并未生下讨回之心,他又为何做出这种卑鄙之事呢?

“还有银须叟伤在武功较他远逊的五丁手掌中,飞龙禅师更出人意料地挫在穿云燕手下,这种种情形,实在大有可疑!”

雾样的迷团,搅得他心如乱麻,而此时飞龙禅师却陡发出一声狞笑,僧袖一摆,大步而去。

诸葛玉飞身而下,把十二辆马车从头细看,却找不出半点痕迹,正待举步离去……

谁知他脚步一动,突然神情一愕,又复刹住身形,运指如刀,只听嗤啦一声,已把绣幔内侧一副白绫撕下。

“欲得绿玉韦陀,请来血海地阙!”

白绫上写着这几个血红字迹,下无具名,只印着一支血色掌印,下洒六点鲜血。

诸葛玉一时思量不出“血海地阙”究竟是何所在,匆匆忙忙,把那幅白绫向袋中一放,便由飞龙禅师身后赶去。

熟料他一时不察,这幅毫不起眼的白绫,迩后竟替他带来一番兀运,差点将性命断送在它身上。

薄暮之中,风送蝉鸣,他在万山丛叠,苍松掩映之下,发现了一座巍峨古刹。

这些殿前凌云,古树插天,晚钟如诉,暮鼓深沉,身临其境,使人俗念全消,惘然有出世之心。

他略一迟疑,便即迈步向山头而去。

渐行渐高,山门逐渐清晰,夕阳之下,依稀看出“惊神寺”几个大字。

要知天台山“惊神寺”,乃是乾坤五霸中石鼓和尚修真之所,江湖上可说是无人不知,诸葛玉见状一愕,情不自禁地停下身来,四下打量。

他一眼之下,突然发觉山林之间,僧衣飘动,人影频现,顿觉心中不解,暗道:“惊神寺如此戒备森严,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故?”

他心中思量,脚下仍然飘飘而行,瞬息之间,又是数十余丈。

夕阳绕林,残霞渐杳,微风飘动,两条人影由茂林中一闪而没。

来者是两名三十来岁的僧人,身形快捷,太阳穴高凸,此时当道而立,目注诸葛玉合什顶礼,高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妄闯禅林,意欲何为?”

诸葛玉见这两个和尚出言无状,顿时面色一寒道:“庵观寺院乃十方香火之地,难道我来此烧香礼佛都不成么?”

一句话顶得两人瞪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诸葛玉见状窃笑,身形一侧,就由二人身边……

谁知二人一愕之后,陡然晃身拦阻,沉声说道:“小施主若凭这几句搪塞之言,就想进我惊神寺,恐怕没有这般容易!”

诸葛玉闻言心中一动,暗道:“昔年始信峰头,乾坤五霸较技,恩师始终无机出手,今日何不……”

他存下欲与石鼓禅师较技之心,立即改颜佯喝道:“凭你们两位,就能阻止了在下么?”

和尚面色一变道:“望小施主说话多加考虑,惊神寺岂是你放肆之地?若想凭借几手粗浅武学,妄闯禅林,就莫怪小僧得罪了!”

诸葛玉存心激他出手,闻言微微一笑:“你此时得罪我没有关系,只要等会好好地向我赔礼就行!”

说完双手一拨,把两名僧人同时震开三步,身形一侧,扬长而去。

这两个和尚,俱是惊神寺三代弟子中佼佼不群的人物,被诸葛玉一拨之势震开,虽然心中大骇,但仅仅一愕之后,便即大吼一声,飞掌抓到。

步履沉稳,出招奇诡,与一般江湖手法,果然大相径庭。

诸葛玉表面从容,内心警觉,一闻风涛震衣,就知二人已至身后,眼见四掌抓到,突然神鬼莫测地一闪一晃,已由四道凌厉的掌风中脱出。

两名和尚俱觉眼前一花,身形猛一跄踉,陡地窜出八步,刚觉心头一震,便闻身后那黄衣少年哈哈朗笑道:“两位师父亲自接引,在下愧不敢当,还是让我自己去吧!”

话声未落,身形已动……

两个和尚,但见眼前黄影一闪,便知不妙,四掌尚未举起,少年已由身侧一掠而过。

身似鬼魅,势如飓风,那里还能拦阻得住?

诸葛玉闪过两名年青和尚,刚想扑奔山门……

突闻山石之后,传来一声佛号。

声音低沉,中气激荡,微风过处,现出个身披火红袈裟,头戴毗卢小帽,两眼神光湛露的老和尚。

他面上满露惊讶之色,凝视诸葛玉有倾,这才沉声说道:“烧香礼佛,心到神知,小施主何必定要亲登三宝?依老衲所劝,不如及早回头……”

诸葛玉朗声一笑:“在下千里而来,假若中途而废,菩萨见怪,何人担待得了?大师身入空门,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懂么?”

老和尚一闻诸葛玉这种傲不为礼之言,心中嗔念顿起,脸色一沉,怒声喝道:“小小年纪,怎地如此不知自量,飞龙大师之言一点不假,今天不把你拿下,你真当惊神寺中无人了!”

诸葛玉心神一愕,急道:“飞龙禅师现在何处?他说我什么?”

老和尚变颜冷笑:“飞龙禅师业已赶返少林,不过纵然他今日不说,老衲已经久有所闻,‘招魂幡’二次出山,企图戮尽天下武林人物,今日江湖有谁不知?我还当欧阳天之徒,是什么三头六臂之人,却想不到竟是乳臭未干的狂妄小子!”

诸葛玉未等他说完,陡然轩声敞笑,声如裂帛,亚赛虎啸龙吟,直震得老和尚耳鼓嗡嗡作响,先前那两名年青僧人,更是心惊胆颤,噤若寒蝉。

他笑声乍歇,目如冷电,怒视着老和尚沉声说道:“诸葛玉樗栎之材,在武学上未得先师十之一二,尚望大师不吝指教!”

谁知此时老和尚竟一变满面祥和之容,说道:“‘翡翠寒晶匕’固属千古神刃,但‘惊神九绝追魂鼓’却也不好消受,尚望小施主三思,不要误人误己!”

这几句话,听得诸葛玉如坠五里云雾之中,怒气一歇,急急追问道:“老禅师此话怎讲?诸葛玉可不是那种贪鄙之徒!”

老和尚已无先前凌人盛气,合掌高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小侠能把‘翡翠寒晶匕’取走,正是惊神寺三千徒众日夜企求之事,但若功力不足,误了小侠一命,岂不有干天和?”

诸葛玉不明究里,只当他托辞阻拦,不由轩然朗笑道:“老禅师之意,是否要想考量一下在下所学?”

“老衲斗胆,想与小侠互换三掌!”

“惊神寺绝艺震江湖,诸葛玉今日何幸,得蒙老禅师赐教!”

老僧法名无因,乃是惊神寺中知客,一手“惊神掌”已达炉火纯青之境,虽觉眼前这个少年功力不凡,但仍不信他在武学造诣上,能够超过自己,闻言双手合什道:“老衲这招,用的是惊神掌第三式‘金刚胆落’,请小施主留意!”

诸葛玉微微一笑:“在下以‘九门绝户掌’第七式‘古井扬波’来领教老禅师绝艺!”

无因大师右掌一沉陡翻,劲气排空,呼啸而出。

诸葛玉直立不动,眼看掌风沾衣,蓦地反掌向外一拂。

这一拂之力,看似不大,但与无因大师那凌厉的掌风一接,顿闻轰然一响,已把来势化去。

诸葛玉面露微笑,行所无事。

无因大师却因用力过猛,身形往前一晃,慌忙沉肩蹲身,这才勉强稳住马步。

老和尚脸色一变,止不住心头打鼓。

先前那两个年青和尚,更看得胆颤心惊,面如死灰。

无因大师二次提气,真元贯于左掌,沉声说道:“小施主好俊的功夫,老衲第二招,用的是惊神掌第六式‘弥勒魂消’。”

诸葛玉虽然一掌提先,但仍不敢丝毫托大,当下庄容说道:“在下用的是‘天魔指’第五式‘恨海难填’!”

无因大师一听诸葛玉用出独指飞魔的成名绝学,顿时心头一震,冷哼一声,双掌闪电飞出。

这一招“弥勒魂消”,虽然双掌同时打出,掌风却有先后,右掌先发后至,似实还虚,左掌蕴蓄真力,才是致命所在。

诸葛玉五指微颤,拍出一招旷古凌今的绝学,劲气激荡,与无因大师右掌一触……

他聪慧绝伦,就在这一触之下,已然悟出无因大师掌中奥妙,当下微哼一声,真力陡然加强……

无因大师右掌一撤,左掌闪电跟上,正觉诸葛玉经验欠缺,不识自己“弥勒魂消”的奥妙……

突然,劲气锐啸,如同刺骨寒冰,由自己强烈掌风中一穿而过,把那条左臂震得轰然一声,向外荡开三尺。

老和尚骇然变色,正待……

蓦闻钟声九响,玉馨清鸣,惊神寺内传来一声沉浑的断喝:“无因无知,小施主已得欧阳大侠真传,‘天魔指’冠古绝今,先前若不是手下留情,你那条手臂还想要么?”

其实诸葛玉用上“天魔指”第五式,仅将无因大师手臂荡开三尺,虽说未尽全力,也觉心头震骇,知道惊神寺中武学,果然独树一帜,不同凡响。

现在一闻来人还在百十丈外,声音竟有如此宏亮,就知其武学造诣,更远在无因大师之上,当下心神一震,猛然抬头……

只见惊神寺山门大开,四名红衣老僧,分班而出,人影晃动,一名身着黄色袈裟,髯眉如银的老和尚,正在步履从容地缓步而来。

诸葛玉对这老和尚的超凡气宇,心中暗暗佩服,再看无因大师,却已闭目垂眉,躬身相迎。

这老和尚步履沉劲,外看缓慢,其实快捷至极,转眼已至目前,身形一停,便即和声说道:“老僧空慧,当年随敝师在始信峰头,得瞻令师丰采,私心倾慕不已,于今时序流转,晃眼多年,但不知欧阳大侠……”

诸葛玉一闻此言,就知眼前这老僧乃是石鼓和尚的师弟,现任惊神寺方丈,慌忙施礼道:“多蒙前辈下问,先师已于目前西归!……”

老和尚闭目合什,高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岁月无情,想不到欧阳大侠已然作古,小施主一手‘天魔指’已得令师精髓,但不知那震烁古今的‘九九玄功’可曾习过?”

“晚辈下驷之材,虽曾习过,愧无所成!”

“小施主莫怪老衲无礼,此事委实关系太大,设若在内功修为上小侠胜不了老僧,恐怕难断那三根‘天蚕之丝’,得不到‘翡翠寒晶匕’事小,石鼓师兄性命要紧。”

诸葛玉一见空慧大师如此慎重此事,就知这其中一定隐着一段武林秘闻,正待出言询问,便见老和尚一立手中禅杖,轰然一声,猛往山石上插去。

那禅杖长约七尺,粗逾茶碗,被老和尚运用六十年修为的真力,硬生生插入石中三尺。

石裂屑飞,轰隆震耳,周近松柏,被震撼得簌簌摇晃。

老和尚退后两步,淡然一笑。

诸葛玉见状,豪气顿发,长啸一声,右手往外一招……

但闻咯叭一响,一条黑影,电射而来。

手腕微抖,簌簌有声,再看时,手中已多出一枝长约八尺的松枝,枝上松针,早被他先前一抖之力,全部震落。

这一手凌虚拘物,抖落松针的手法,看得空慧大师心头一凛……

谁知就在微一怔神之际,诸葛玉蓦地身形微动,右手轻扬,松枝生啸,径往那根插在山石内的灿银禅杖点去。

“九九玄功”捍猛绝伦,松枝上劲气迸发,耳闻嗤嗤锐啸,那脆弱的松枝,竟把插在山石上的禅杖刺个对穿。

插枝入石,已是惊世骇俗,以松穿铁,更是空前之举,以空慧大师那种身份,也不禁面色突变。

诸葛玉龙吟再起,手臂陡昂……

只见银芒暴射,狂风激荡,那根禅杖被他一挑之力,如同脱弦之箭,疾射而出。

所过之处,但闻风吼雷动,繁枝摧折,绿叶飘零,夕阳余晖里如同龙归沧海,随着隆隆巨响,坠入万丈深谷之中。

老和尚不知他天生奇禀,复受金线血兰之惠。见状惊异莫名,双目神光湛湛,凝视有顷,击掌赞叹道:“天纵奇材,百年罕见,今晚‘长庚’升天之后,敢请小侠自行入寺,届时老衲不能亲迎,请恕失礼之罪!”

说完合什顶礼,高宣佛号,人影微晃,直奔寺门而去。

夕阳西下,山道静寂——

诸葛玉眼见群僧纷去,心头疑念丛生,好像有千头万绪,在脑海里穿梭交织,纠缠不清。

自己本是追踪飞龙禅师而来,想不到……

唉!是福是祸眼前难说,不过惊神寺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却非弄个清楚不可!

夏日天长,红日刚落,“长庚”星便即爬上天边,此时群星未现,万里苍穹,孤星独照,熄熄光彩中流露出无限凄凉……

夜!终于降临了大地!

千山万壑,坠入了一片沉静的大海,没有人声,没有鸟叫,只有苍凉的晚钟,伴和着悠悠震耳的松涛……

突然,那钟波松颤之中,透出一声低沉的鼓声!

沉浑刚劲,如击金石,竟把那嘹亮的钟声掩盖。

然而,这沉浑的鼓声,却像是傍晚的长庚星,虽显得超群拔俗,但却隐隐地透出悲怆,落寞……

他伫立在夜暗的星光下,夜风振荡着他的衣衫,他心中有太多的感触,仰望苍穹,默默无言……

他看到闪烁的灯光,在蓝天里眨眼,他看到高耸的松柏,在夜暗下婆娑,他看到……

咦!那是一条人影!

一条高大的人影,披着黑色披风,面上遮着一块黑纱,像午夜里的幽灵,快捷无比地飘入惊神寺。

风吹柳絮,由高耸的院墙上一掠而过,一眼之下,已看出此人实乃武林中一等高手。

此人是谁?偷进惊神寺做啥?

诸葛玉心头一动,陡然拔身而起,像狸猫抓鼠般紧蹑身后,飞入惊神寺大殿暗影之中。

此刻惊神寺中,显得异常的静寂,麟次栉比的僧舍中,看不到一线灯光,听不到半句经声……

“咚!”怪!鼓声怎会由钟楼附近传来?

“咚!咚!”,又是两下寂寞的鼓声,可是,这一次却又是来自大殿之后。

啊!他明白了,这鼓声并非来自钟楼附近,也不是传自大殿之后,而实实在在是这击鼓之人,已练到“束气成形”之境,所以才能把这声声鼓音,上送苍穹,任性抛洒!

这是谁?难道这就是与恩师齐名的石鼓和尚!

此时一条人影,猛然升起,如同巨大的蝙蝠,直向后殿落去。

诸葛玉身形微动,如同急水下滩,一掠而至。半空中一转一折,复又快捷无比地在殿角下隐住身形。

这是一所隔开的独院,院中仅有一间陋室,星光照耀下,荒草没径,苍苔侵阶,室内迎门放着一面高约三尺的石鼓,鼓后蒲团上坐着个鬓发披肩的老人。

又长又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面容,只有从那身破烂的僧袍,尚可辨出他是出家人。

在这阴森森的院里,此时站着个黑衣蒙面人,他紧盯着室中的老僧,万分谨慎地向前跨了一步……

“咚!”老人双目陡睁,冷芒四射,那只瘦小枯干的手掌,在鼓上轻轻一击,陡然传来一声惊心动魄的鼓响。

这一声鼓响,迥异从前——

诸葛玉只觉心头一荡,那伫立在院中的黑衣人,身形竟被震得不住摇晃,可是,他双肩一沉,闪电般欺进三步……

“哼!”随着这一声冷哼,老人手掌急得倏落,两声鼓过,顿时狂风啸掠,荒草偃伏,波翻浪涌而来。

黑衣人微一错步,脚下一沉,又进三尺!

“咚!咚!咚!”鼓声三响,劲气潮泛,如同一堵钢墙般猛撞而来。

黑衣人陡然退后一步,哇呀一声,张口喷出一口热血,面上黑纱,竟被那强劲的鼓声震落。

星光下看得清清楚楚,这人竟是少林高僧飞龙禅师。

诸葛玉惊咦一声,飞掠而下!

飞龙禅师身形一转,双手扪胸,腾身而去。

诸葛玉正想拔身追赶,突闻一声惊咦,那室内老人,双目寒光熠熠,凝视着他,满面疑讶之色。

诸葛玉审情度势,已知眼前老人,定是乾坤五霸之一的石鼓和尚,当下躬身施礼……

谁知他言未出口,石鼓和尚双目骤合,鼓声暴响,震耳欲聋,顿觉周身压力奇大,恍惚中如负泰山而行。

他心头大骇,急忙气贯丹田,“九九玄功”业已布满全身。

那被鼓声激起的气流,排空激荡,由身外呼啸而过。

诸葛玉双肩微晃,真气一沉,大踏步向前欺进三步。

他年少气胜,虽不知“翡翠寒晶匕”为何物,但却存心一试石鼓和尚震撼江湖的“惊神九九追魂鼓”。

石鼓和尚的鼓声,自从飞龙禅师来后,已经敲过六响,眼见这黄衣少年神态从容,傲然不惧,顿时由鼻中冷哼一声,手掌一扬。

凌虚出掌,束气击鼓,但见罡风四旋,沉雷暴起,屋宇摇晃,衰草升天。

这是第七声鼓响,诸葛玉虽有“九九玄功”护体,也被压得呼吸维艰,急切间双手向外猛推,就势又进三步。

石鼓和尚满头长发倒竖,双手一圈,这一次不击鼓面,竟用足真元之力,分由左右向鼓身上击下。

金声玉震接连两响,劲气如刀,嘶啸乱射。

诸葛玉再也站不住身形,双掌连挥,转瞬拍出九招,但闻轰声振耳,等到风止声息,已被迫出五步。

这是他出道以来首次挫折,顿时心旌震动,凛骇不已。

但石鼓和尚似乎更为激动,凝视着他满面疑云,半晌之后,终于叹息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小娃娃!既能受得了我‘惊神九绝追魂鼓’,怎不敢断这门上之丝?”

诸葛玉闻言,豪气顿生,肩头一晃,飘身而进,落地后果然看到门框上缠着三根细丝,色作纯白,细如毫发,想必就是那天蚕之物。当下傲然说道:“晚辈遵命!”

暗提真元之气,“九九玄功”贯于右掌,一扬一立,便向那三根天蚕丝斩去。

他早由空慧大师言语之中,悟出这三根天蚕丝不但柔韧异常,而且对石鼓和尚关系太大,是以出掌时外表从容,骨子里却全力以赴。

只见他掌势沉而不猛,劲而不急,掌心沾丝,一震一压,但闻咯咯两响,一二两根天蚕丝顿被震断。

掌势未变,斩关落锁,一闪而下……

就在掌临第三根天蚕丝上三寸,突然一阵锐风,由背后疾射而来。

在这紧要关头,诸葛玉那敢稍动,忙以“九九玄功”护住背心,右掌闪电下落……

只闻劈叭一响,背心上一段松枝,被震得倒飞八尺,可是就因这心神一分,第三根天蚕丝一软一弹,竟又恢复原状。

石鼓和尚叹息一声!

“情丝难断,天意使然!”

诸葛玉满面红云,愧悔交迸。

石鼓和尚突然掣出一柄晶莹夺目的匕首,纵声大笑道:“掌断双丝,已出老僧意料之外,你还难过什么?十年往事,抛荒待埋,娃娃!你拿了这‘翡翠寒晶匕’快点去吧!”

星月无言,流荧四舞——

诸葛玉出了惊神寺,犹听到石鼓和尚震耳的笑声,他抚摸着那柄光可鉴人的匕首!心头有解不尽的疑团……

晨鸡三唱,万物苏醒,金色的阳光,由这家小客栈的窗棂内透入……

纱帐未卷,被褥凌乱,室中的客人早已起身了!

他临窗而坐,手中捧着一把长约九寸的匕首,正在仔细地鉴赏呢!

“唰!”匕首脱鞘而出!

啊!这匕首怎地如此耀眼?

色作淡绿,寒芒四射,就像春日沾满晨露的嫩叶。

曲指轻敲,声如鸣金戛玉,清越已极。现在他拿起那古意盎然的鞘套,正在全神贯注地审视那斑驳的花纹。

啊!那不是花纹!那是字迹,是虫行蚁走的古篆。

盘施钩曲,风骨龙胎,难道这年青的客人认得出?

不错!当今之世,尤其是武林中人,能够认识这种古篆的可说是绝无仅有。然而这少年不是别个,他乃是八斗书生之子,独指飞魔之徒,武林绝代奇葩,文武兼备的诸葛玉,当然又当别论。

他天资颖悟,幼承庭训,饶是鞘上字迹苍劲,笔划奇古,但几经辨认,终于明白了其中之意!

原来在汉明帝时,高僧炎雷精研武学,造诣之深,已达天人之交,当其圆寂之前,乃将毕生心血,录之于书,取寒潭碧玉封之,后以绝世神功,将绿玉铸成韦陀之形,藏之深山,以待有缘。

又因绿玉韦陀,既经神功锤法,便即坚逾铁石,虽干将莫邪不能动,乃复取翡翠之魄,寒晶之华,铸此千古神兵,专为解剖绿玉韦陀之用。

诸葛玉看完这段文字,才算明了“绿玉韦陀”与“翡翠寒晶匕”的来龙去脉,及至翻转鞘套,却又令他大惑不解。

原来鞘套反面,似乎也有几行字迹,不过已被人用内家真力抹去,仅止左下角,残留着隐隐约约十个小字:“……掌断三丝,情缘全消,任君……”

纤细娟秀,分明出自女子之手,字里行间,流露出缠绵情意,尤以那“掌断三丝”几字,与昨夜之事,分明大有关连,诸葛玉暗自沉吟:“难道说这位遁迹空门的老前辈,竟还有一段哀怨情史?鞘套反面痕迹犹新,可见这位武林高僧,不愿外人知道他这一段隐事,可是,飞龙禅师分明为此匕首而来,他又是为何知道的呢?”

思量至此,顿觉那少林僧人心蕴险机,不可不防,说不定昨晚紧要关头,在背后偷袭者就是此人?

种种小事。细研详敲,恍悟滴翠峰上被窃的绿玉韦陀,乃是膺品,飞龙禅师手中之物,才是真正的炎雷遗宝。

此中因由,若不是天一上人主使,就是这飞龙禅师从中作祟,可能就连银发叟之死,也是大有秘密。

在他神驰物外之际,突闻一阵奇特的敲门声,两重一轻,连敲三次,便听隔室有人沉声说道:“什么人?”

“席卷天下,包罗四海,银牌令下三九号执事有事求见!”

诸葛玉一闻“银牌”二字,心中不由一愕,暗道:“难道此人与‘血海地阙’有关?”

思量中但闻一声“进来!”更觉门声伊呀!似乎那人已经进入隔室内,只听他拘谨地说道:“姑娘芳谕,大至已经传檄武林,请令主速往丽水会合,赶返血海地阙!”

此人果与血海地阙有关,看来他口中所说的姑娘,一定就是那神秘的白衣少女,只是那十二辆马车,由遗世山庄一路而来,她怎会又突然到达丽水呢?

诸葛玉本是极聪慧之人,心中一动,陡然醒悟,知道一定是在渡河之时,白衣少女带着车上铁箱,改从水路而去,却故意把这十二辆空车,作为诱敌之饵……

步履笃笃,隔室之人似已出门而去。

那人口中的大王是谁?他传檄武林做啥?

诸葛玉心中疑思蜂涌,匆匆收拾,随后赶去。

一出店门,便见个四十来岁的文士,在前面一摇二摆地向东而行。诸葛玉随在身后,虽看不清他面貌如何?但一见那身紫衣,就知道他在血海地阙中的身份,决不在穿心白骨爪之下,尤其在武功上似乎犹有过之。

血海地阙中的大王,到底是何许人物,竟能收揽这多江湖枭雄?

诸葛玉正觉心中不解,蓦闻左侧酒楼上,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人影闪出,正是滴翠峰头仗义执言的惜花公子,只见他满面笑容道:“诸葛兄好快的脚程,小弟昼夜兼行,仍旧是望尘莫及,但不知窃宝凶手,可曾赶到!”

诸葛玉见他语意关怀,顿生亲切之感,想起以前对他种种猜疑,心中竟觉无限愧疚,当下展颜一笑道:“多谢杨兄垂注,小弟……”

他一言未毕,突闻楼上传来冷笑,一条黑影,飞掠而下。

此人在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顾忌地施展轻功,使诸葛玉心中一愕,抬眼看时,只见来人竟是个六十余岁的老道,他落地之后,顿时面色一寒,喝道:“难道你这小子,就是那江湖传言的‘招魂幡’么?”

诸葛玉尚未作答,惜花公子已经尖声冷笑道:“‘招魂幡’新主人,天涯游子诸葛玉,日来威慑黑白两道,举掌投足间江湖上天摇地动,亏你这杂毛活了一大把年纪,竟然有眼不识泰山。”

诸葛玉本不是爱好虚名的人,一闻惜花公子为己大吹大擂,深觉不以为然,但人家为友情热,实亦无可厚非。

其实他哪里知道,惜花公子心怀叵测,这一篇恭维之言,不过想挑开他庐山面目而已。

果然,那老道闻言嘿嘿嗥笑道:“我还当你逃入幽冥鬼府,想不到也有让道爷碰上的时候,哼!午时三刻,镇东山神庙听候发落,若敢不去,叫你知道‘蝎涎穿筋’的味道!”

诸君想还记得,遗世山庄大会之前,诸葛玉曾经断过金蝎观恶道一条左手,眼前这老道正是寻仇而来的金蝎观观主黄风。

不过,金蝎观在江湖上虽然名气不小,但诸葛玉出道未久,虽听到“蝎涎穿筋”几字,仍旧没看出这老道来路,心头怒火如炽,表面却故作从容道:“能够尝尝‘蝎涏穿筋’的味道,未尝不是人生一乐,诸葛玉心领盛情,愿闻道长大名!”

惜花公子存心挑拨,不容黄风道人开口,立即哈哈大笑道:“金蝎观主,黄风真人,闻说当年冷月坪上,对令师颇有厚赐,难道诸葛兄没听说过?”

诸葛玉闻言顿时剑眉上剔,面色陡变:“黄风,此话当真?”

黄风真人眼光与诸葛玉一触,由不得心下一寒。可是他乃江湖成名的枭雄,仅仅一愕之后,立即纵声怪笑道:“哈哈!小狗,你怕了么?”

这句话无意承认,诸葛玉早把那什么银牌令主忘得一干二净,身形一晃,五指疾伸,闪电般抓向黄风真人肩头。

黄风真人决没有想到他出招如此之快,心头一骇,陡然沉肩亮掌,横切来势。

诸葛玉冷笑一声,手腕未动,五指如同活蛇般倒翻而回,反点黄风真人脉门要穴。

出招变式,妙到毫颠,令人拍案叫绝。

然而,惜花公子却看得心头一凛,黄风真人更吓出了满身冷汗,缩掌抽身,已觉指风沾肤,一条手臂麻痒难当。

诸葛玉面寒似冰,向前缓跨三步,两掌渐渐抬起……

黄风真人傲态尽敛,此时又惊又怒,左掌护胸,右手斜举,一付战战兢兢,如临大敌之势……

眼看一触之下,便判强弱,惜花公子忽然眉头一皱,飘身拦在中间,满面庄容道:“诸葛兄且慢!”

诸葛玉神情一愕:“杨兄……”

惜花公子轻轻一笑:“与其打草惊蛇,何不一网打尽!”

其实惜花公子知道黄风真人单打独斗,决非诸葛玉之敌,此乃别具用心之言,但听在天涯寻仇的诸葛玉耳中,却觉他言之成理,颇有见地,是以闻言之后,立即收掌冷笑道:“看杨兄金面,贷尔半日性命,尔可广邀助手,午时三刻,仍在镇东山神庙见面!”

说完向惜花公子笑道:“承杨兄屡次相助,小弟不胜感激,怎奈俗事羁身,无暇奉陪,兄如有兴,中午山神庙相见如何?”

惜花公子诡笑道:“诸葛兄不弃菲材,曲意下交,小弟遵命就是!”

说完各自分手。诸葛玉急步出镇,谁知这一耽误,那中年文士早已不见。他知道追已无及,正打算——

突然,远处山林间黑影一晃,虽然距离甚远,但隐约之中,恍觉身形熟悉,颇像飞龙禅师。

他此时已知这少林僧人,行动大为可疑,当下流水行云,急急追去。

这一片山岗,草木森森,浓荫泻地,幽香拂面,清风振衣,就在那繁花绿叶之间,露出一角残墙。诸葛玉身临其境,才知此处就是自己与黄风真人约会的山神庙。

庙地荒凉,四顾无人,料想那飞龙禅师,一定落脚此处,他正待入庙查探一番,突闻这荒芜的破庙之内,传来一声轻叱:“你怎地如此没用,既然发现那老贼,为何不将他拿下?”

凌厉深沉,一点不象飞龙禅师的口音,话声一歇,但闻有人答道:“启禀令主,那老贼神志清明,属下不是其敌?”

“怪!那老贼身受姑娘‘七情幻魂沙’之毒,神智怎会恢复,难道凭他赤焰残掌那点功夫,还能……”

诸葛玉一闻“七情幻魂沙”几字,便觉心神一震,及至赤焰残掌入耳,再也忍不住悸动之情,双肩一抖,飞入庙内。

山神庙本来就小,再加上年久失修,门倾窗塌,入墙后一览无遗。只见廊中坐着一人,正是先前追失的中年文士,在他身前,站着个身材瘦小的黑衣汉子。

这文士白面无须,冷漠异常,虽见诸葛玉飞身而入,仍旧毫不动容地向黑衣人说道:“传谕银牌三号、九号,七日之内,把赤焰残掌擒回消案!”

黑衣人轻应一声,抽身而出。

诸葛玉那肯容他出去,身形微动,已至那人身前。那人满面怒色,沉声喝道:“你拦阻太爷则甚?”

“你在何处见到赤焰残掌?”

“太爷懒得和你这将死之人说话!”

诸葛玉怒喝一声:“蠢贼无礼!”

手腕一翻,就向那人肩胛点到。

那人决没想到,这样一个文弱少年,出手竟然如此凌厉,惊叫一声,向后连退三步,满眼俱是惊异之色。

诸葛玉哪里真想打他,就在两掌搭上那人肩胛之际,复又抽招怒喝道:“你再不说,就休想活着出去!”

那人目注廊房中的紫衣文士,面色惨白,额角渗汗,似是心存畏怯,不敢直言,若待不说,又怕诸葛玉猝下杀手。

这情形诸葛玉当然看得出来,正待……

那紫衣文士却于此时冷笑一声:“阁下有胆,何不过来问我?”

神态倨傲,语意托大,一付目中无人的样子,诸葛玉怎能看得顺眼,闻言俊脸一侧,报以冷笑道:“我问你的事情还多,你慌什么?”

紫衣文士似乎平日颐指气使已惯,一闻此言,顿时怒形于色,仰天长笑道:“如此狂妄之徒,我还是第一次碰上,大侠客!把姓名报来听听,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老鬼教出来的孽徒?”

是可忍,孰不可忍,诸葛玉面色倏变,寒声说道:“招……魂……幡……新……主……天……涯……游……子……诸……葛……玉!”

他说时一字一顿,字字如同沉电一般,震得屋瓦摇晃,尘沙飞落。

紫衣文士再也无法镇静,由地上霍然坐起,愕然惊问道:“招魂幡?江湖传言招魂幡的新主人是你?”

“不错!就是在下!”

紫衣文士愕然半晌,突然放声长笑道:“哈哈!独指飞魔,乾坤尊霸,当年缘悭一面,始终耿耿于怀,今日幸遇,我倒要看看那武林称绝的天魔指,究竟妙到哪里?”

紫衣振动,往前连走几步,双掌半提,凝神以待。

诸葛玉脚步一错,满面俱是不屑之色,两手缓缓提起,十指凌风舞动,傲态凌人,哪还把对方放在眼下?

紫衣文土见状勃然震怒,正待抢先出掌,突闻一声锐啸,庙外升起一蓬绿焰,火光粼粼,直冲霄汉……

他见状面容倏变,双手下垂,冷哼一声:“本座急事在身,暂且绕过今日。若不及早悔悟,江湖虽大,可无你立足之地了!”

风声飒然,紫影飘荡,如同巨鸢升天,径向庙外扑去。

诸葛玉冷笑一声,肩头微动,正想出手阻挡……

突然之间,庙门外传来一声狂笑:“好小子!要跑趁早,现在还来得及么?”

止步回头,只见当门立着两人,头一个道袍高髻,正是那黄风真人,不过此时手中却多了一把蝎尾钻,在他左边,站着那遗世山庄会过的岭南巨魔,黑衣阎罗冷傲秋。

诸葛玉知道黄风真人功力并不在黑衣阎罗之下,先前一招占先,乃是出敌不意,此时二人联手,则自己在百合之内,实无取胜把握。

果然,黑衣阎罗似是若有所恃,喋喋怪笑道:“小狗头,遗世山庄的一指之恨,今天该还了吧!”

两目凶光暴露,满脸愤恨之色,反掌一拉,取出一枝长约三尺的金钩,抖手一震,泛出丝丝冷气。

诸葛玉未曾开言,墙外飞入一条人影,惜花公子已经飘身而进。

他目注当场,见黄风真人约来的帮手,仅是个毫不起眼的小老头,不由大失所望,不过他生性狡诈,见风转舵,眼珠一转,立即满面诡笑道:“诸葛兄尽管放手收拾那杂毛,这糟老头子让我来对付!”

话声甫落,掌已拍出,上取胸腹,下攻丹田,虚中套实暗里用上七成真力。

黑衣阎罗狂吼一声:“不长眼的小狗!冷傲秋三字威镇五羊城,没想到几年不进中原,江湖道上竟出你这些狂妄小子!”

暴吼怒叫中欺进三步,弃钩用掌,拍出一股凌厉掌风。

惜花公子一闻冷傲秋之名,陡然心头猛震,急提丹田之气,真力用足十成。

在年青一辈之中,惜花公子乃是佼佼不群的人物,但若与黑衣阎罗相比,那就相差太远。只听轰然一响,顿觉两臂酸麻脚下一晃,翻出八尺开外。

诸葛玉见状欺身而进,朗声说道:“杨兄稍歇,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两份新欠旧债,请让小弟自行结算!”

惜花公子正中下怀,身形微动,复又退后八尺。

黄风真人狼嗥一声:“小鬼!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快亮兵刃!”

诸葛玉初得翡翠寒晶匕,正想借机一试锋芒,反腕一挥,但闻清音回荡龙吟不已,那柄宽不逾寸,长不盈尺的罕见兵刃,业已脱颖而出。

他行所无事地顺手一抖,顿时劲气潮涌,绿芒四射,十步之内,但觉寒流震衣,刺肤欲裂。

黑衣阎罗,黄风真人俱都满面惊奇,相顾愕然。

惜花公子目射贪光,胸头妒火如焚,几乎不克自持。

诸葛玉四周一扫,沉声说道:“黑衣阎罗冷傲秋,生性暴戾本当重责,姑念前在遗世山庄已遭薄惩,着即自毁兵刃,不准再进中原。”

他说时语意冷厉,面容肃穆,简直就把那不可一世的魔头看如无物。

黑衣阎罗仰天怒笑,声震雷沉,紧咬牙根喝道:“乳口小儿,你有多大能耐,胆敢滥发狂言?老夫这三尺金钩,难道你认为不利么?”

钩随声进,锐啸如嗥,七朵金花,当头罩落。

惜花公子见老魔扬腕出钩,果有实学,心中暗暗叫好。

孰料眨眼之间,只听诸葛玉冷哼一声,反腕一抖,绿浪迸发,如同万蜂出巢,直向那七朵金花涌去。

钩匕相触,花卸蜂飞——

黑衣阎罗急退五步,惊容毕露,手中金钩,竟已断去八寸。

诸葛玉恍如不见,掉转身形,向黄风真人缓行两步,厉声说道:“冷月坪之事既然有你一份,还不自行了断,还在等待什么?”

黄风真人惊怒交迸,引吭狂嗥,左掌连拍三招,蝎尾钻骇浪惊风,闪电攻出,隐隐约约,遥指胸头五处大穴。

他惊于黑衣阎罗一招受挫,出手之初,便即掌钻齐施,尽展平生绝学。

诸葛玉轻哼一声,塌肩错步,沉肘,立腕,左掌轻轻向外一推……

身形快捷,步履沉稳,这一推之势,力能拔山扛鼎,但见狂流暴涌,罡风激荡,把黄风真人震得双肩摇晃,脚步踉跄。

这老道久经大敌,虽慌不乱,脚步一沉,已把蝎尾钻去势稳住,反手一带,向下盘横扫而来。

可是,诸葛玉聪慧绝伦,这猝然一变,早在意中,翡翠匕借势跟进,急削老道五指……

不说是血肉之躯,就是五根精钢打就的铁指,恐怕也难当这翡翠寒晶匕的锋芒,眼看刀过指落,避已不及,黄风真人心神悸动,胆落魄飘。

孰料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诸葛玉突觉背后风吼雷动,一股刚猛绝伦的劲力,疾如飚风,指向“灵窍”“阳桥”之间。

他虽未回身,已知此人功力,犹在黑衣阎罗之上,心头一凛,那还顾得了再伤黄风真人,匆忙间上体半旋,反手劈出一掌。

两股真力一接,顿时霹雳交加,尘土飞扬,砂石乱飞。

诸葛玉事出不意,竟被震退三步。

滚滚灰尘之中,那人似乎也未占到便宜,不过他身形一退,陡然刹住脚步,竟从那迷蒙灰沙中二次扑来。

但见黑影摇晃,手臂疾抡,依稀看到一点绿影,径向胸前打到。

诸葛玉心头震怒,手腕一翻,翡翠寒晶匕划空生啸,便向那点绿影劈下。

但闻叮一响,绿点中分为二,那人身形疾射,如同长桥卧波,径向堕落的绿点捞去……

尘消沙落,诸葛玉业已看清来人,正是那行踪诡异的飞龙禅师,心中突然一动,闪电般劈出三掌。

飞龙禅师顿觉罡风振衣,心知对方功力太高,若不及早闪躲,恐怕一经击中,就有性命之忧,顿时真气一提,上体疾昂,让开三步。

此时场中诸人,已看清那两点绿影,正是传诵武林的绿玉韦陀,不过已被一劈为二,相距三尺,落在诸葛玉与飞龙禅师之间。

黄风真人,黑衣阎罗,眼神中贪光毕露,只因大敌当前,不敢妄自出手而已。

惜花公子在这些人中,虽然功力最弱,但也两目乱转,暗打主意,准备待机而动。

沉默半晌,诸葛玉目注飞龙禅师,微微冷笑道:“昨晚惊神寺中偷袭在下的,可是大师?”

他知道这种猜测之言,飞龙禅师一定不肯承认,谁知话音甫落,飞龙禅师竟若无其事哈哈一笑道:“贫僧那乃是一番悲天悯人之心,望小施主不要误会才是!”

诸葛玉剑眉一扬,怒容满面,极其不屑地冷哼一声:“在下见浅识薄,愿闻高论!”

“惊神寺石鼓大师,名列五霸,功震寰宇,但却七情未断,六戒未绝,十年前身坠情关,江湖上减却无边风雨,小施主设若掌断三丝,他那时情关已破,杀戒全开,岂不又替平息已久的江湖,掀起了无限风波!”

诸葛玉本对石鼓和尚的行径,心存不解,这一番言话,听得他将信将疑,正待出言详询,蓦闻沉雷乍起,劲风沾衣……

飞龙禅师竟在他听得出神之际,全力推出一掌。

诸葛玉举掌相迎,已经迟了一步,身形一晃,竟被逼退七尺。

飞龙禅师哈哈一笑,直向那两点绿影扑去。

诸葛玉心知上当,抢夺,阻止,两皆不及,眼看绿玉韦陀,转眼间就要复归飞龙禅师之手……

突然心头一动,“九九玄功”劲贯右手中食二指,相隔八步,猛向那断为两块的绿玉韦陀扫去。

锐啸划空,两点绿影飞起,凌空吹向惜花公子。

良机当前,岂能坐视,惜花公子双掌一探……

但闻暴喝如雷,黑衣阎罗,黄风真人同时劈出一掌。

惜花公子哎哟一声,翻出八步,落地不起。

黄风真人哈哈怪笑,身形晃动,直向庙外逃去。

飞龙禅师、黑衣阎罗,以及诸葛玉三人,全如惊虹暴起,紧追不舍。

黄风真人的功力,仅与黑衣阎罗在伯仲之间,较之飞龙禅师尚差一节,若与诸葛玉相比,那就有点瞠乎其后。

虽说他举步在先,但怎比得那种旷古凌今的“飞龙九转”身法,未出十丈,诸葛玉已如泰山压顶般当头罩落。

绿玉韦陀虽是武林异宝,但与性命相较,却又迥然有云泥之判,黄风真人已经领教过诸葛玉的厉害,大骇之际,手掌疾扬,一线绿影,电射而出。

诸葛玉身形疾坠,半段绿玉韦陀,立即招入掌心。

黑衣阎罗与飞龙禅师眼见迟了一步,不约而同双掌齐扬,拍出两股排空激荡的劲气。

诸葛玉早就料到此着,反身亮掌,横腕疾推,顿时疾浪翻天,罡风四旋。

他出道以来,屡经战阵,功力精进犹如长江大河,颇有一日千里之势。

这一掌把飞龙禅师震得双肩摇晃,黑衣阎罗更是连退三步,方才拿桩站稳。

绿柳摇风,苍松映日,寂寞荒山,蝉鸣四起……

黄风真人知道情势于己不利,早已溜之大吉,黑衣阎罗贪心未死,远远站在一边,准备待机而动。

飞龙禅师目注诸葛玉,沉声说道:“侠义之士,一介不苟,小施主手中之物,怎不还给贫僧?”

诸葛玉冷笑道:“物各有主,此乃枫林双老之物,你既能偷天换日,骗之于前,我就不可夺之于后?”

“小施主若再执迷不悟,可别怪贫僧无礼!”

“绿玉韦陀现在此处,你无礼又当如何?”

说笑间故意托起那半段绿玉韦陀,露出满面不屑之容。

谁知他目光与那段绿玉韦陀刚一接触,顿时惊讶出声……

飞龙禅师趁机欺进,单掌一扬,运足十成真力,向那半截绿玉韦陀用力一招,便把它轻而易举地攫入掌中。

这一次诸葛玉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哈哈大笑道:“老秃!老秃!你费尽心机,弄来一块假货,岂不叫人笑掉大牙么?”

飞龙禅师闻言一怔,等到拿起那半截绿玉韦陀仔细一瞧,也是满面惊奇,出声不得。

就在诸葛玉朗笑声中,飞龙禅师手腕一甩,只听叮脆响,那传言中坚逾精钢的半截绿玉韦陀,竟被他摔得粉碎。

武林中波谲云诡,诸葛玉确实没有料到,原来是一句戏言,不料飞龙禅师手中的绿玉韦陀,竟然是个道地假货。

空山人去尽,他胸头升起一层谜样疑云。

少林僧人,并没有用偷天换日的手法窃据绿玉韦陀,是则他们交与银须叟之物,定是炎雷遗宝无疑!

可是,飞龙禅师既知真正的绿玉韦陀,已经交还枫林双老,为何与穿云燕较技之时,又故作不敌呢?

难道他真无问鼎之心?

不!浮云无心,何需出岫?他夜进惊神寺,还不是为了‘翡翠寒晶匕”。先前猝然出手,不更是想利用自己不意之际劈开绿玉韦陀吗?

不过,可疑之处则是他手中之物,明是膺品,又何必作此傻事呢?难道他不知手中之物是假?那么,此物又是从何而来?

雾样迷团,无从索解,虽则他天赋慧敏,远异常人,也为这千头万绪,搅得泾渭难分。

终于,他还是先决定找到那神秘的白衣少女,追索绿玉韦陀事小,家园之变不可不査,丧身石洞的赤焰残掌,如何会突然出现,更是不可不问。

日影当头,燥热砭肤,他正待举步离去,蓦地里想起惜花公子被震倒在山神庙里,不知此时伤势如何?

一念及此,立即大踏步返回庙内。

山神庙破壁依旧,断垣未改,空留满地杂草,零星乱石,哪还有惜花公子的踪迹?

他生性热忱,想起自己在他负伤之际,未能及时救助,反为了那冒牌的绿玉韦陀离他而去,不觉暗叫惭愧。

其实他哪里知道,惜花公子之仆地不起,实乃故意做作。

原因是黑衣阎罗一掌攻出之际,他已与黄风真人分别抢到半截绿玉韦陀,不过他自知在场之人,功力均在己上,是以才故作重伤,踣地不起。

众人皆知绿玉韦陀已落黄风真人之手,竟让他轻易瞒过。及至黄风真人一逃,引得众人群起而追,他乃把握这千载一时之机,抽身逸去。

诸葛玉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怀着满腔愧意,闷闷不乐地赶向丽水而去。

丽水县位在松阳之东,瓯江北岸,其地山清水秀,景物绝佳。

诸葛玉溯永安溪西上,取道缙云,转向南下,也不过数日途程,便至丽水县境。

平湖十里,绿映长天,微风过处,送来阵阵荷香……

他伫立水涯,面对着湛湛碧波,如云翠盖,皱眉深思:“赤焰残掌果真没死么?他如何逃出那怪人之手?那山洞中的尸身是谁?他此时又在何处?是否已经落入‘血海地阙’之人掌中?”

他知道要搜寻赤焰残掌的下落,最好先找到血海地阙中人,尤其是那神秘的白衣少女,可是,丽水县山岭绵亘,她在何处呢?

一阵急骤的蹄声,把他从沉思中惊醒——

荷塘彼岸,有两骑健马在绿荫掩映下,他看不清马上人的面目。

两骑渐远,在转过一处山角的瞬间,传来了一声骄嘶。

这声音是太熟悉了,高昂悠扬,回荡不绝,可不正是自己寄放在遗世山庄的坐骑?

怪!它怎会在此地出现?难道遗世山庄出了什么事故?

脚步轻扬,随后急赶,不消多时,便进入了括苍山脉。

括苍山古称真隐山,又名象鼻山,山中特产桫椤木,杆高叶茂,习习生风,他身入其中,已失双骑所在,正在仔细搜寻……

突然,风声飒飒,一条黑影,由十丈悬岩上飞掠而下。

身形一定,现出个黑衣背剑的中年道人,只见他面如坚冰寒声说道:“你是哪派弟子?怎么不随师长进观,在此偷窥什么?”

诸葛玉见他出言无礼,立即报以冷笑道:“在下是哪派弟子,不是你当问之事!再说荒山野岭,又不是皇宫禁苑,更谈不上偷窥二字!”

那道人面色一寒,陡然欺进三步,沉声喝道:“小小年纪,怎地如此不知好坏,你要再进一步,可别怪我以大欺小,出手没有分寸!”

小牛鼻子武功虽然不错,但较之天纵奇材的诸葛玉,实在还相差千里,说出这“以大欺小”四字,实在是没有自知之明。

诸葛玉听得浑身只起鸡皮疙瘩,情不自禁地冷笑一声:“括苍山纵横百里,万岭千峰,在下任情徜徉,你有能耐,尽管出手就是!”

话声甫落,身形已经拔起,活像一只巨大风筝,凌云而上。

黑衣道人见状大喝一声,闪电般欺身直进,连劈三掌。

诸葛玉朗声大笑,如同三两柳絮,虽被小牛鼻子的掌风卷得翻翻滚滚,但却行所无事地直向岩上落去。

这情形,活像是夕阳衔山时归岫的白云。

可是,日正当中,午时未过,由树梢仰望,只见蓝天如洗,哪有一点云影?

那小牛鼻子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只看得目瞪口呆,咋舌不已……

眼看诸葛玉快要翻上岩顶,蓦闻一声大喝,一片灰影,带起了扑面罡风,向他迎头撞到。

相距咫尺,此时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凌空出掌,互较真力。

可是,眼看必然之事,竟尔中途生变——

诸葛玉就在罡风沾衣之际,蓦然暴出龙吟长啸,上升之势一顿,蓦地向左横飞八尺——

那扑下的灰影,似乎颇出意外,惊咦一声,已如流星泻地,与诸葛玉交错而过。

诸葛玉施展旷古绝今的“飞龙九转”身法,轻而易举地登上岩顶,双足落地,猝闻三声嘹亮钟鸣,抬头一看,只见苍松翠柏之间,有一片巍峨房舍,风摇树动,依稀看到“隐真观”三个大字,顿时心头一动!

原来数十年前,“隐真观”出了一个铜钟道人,使得“隐真观”三字,传诵武林,括苍一派因而也挤到名门正派之林。虽说多年来铜钟道人已经绝迹江湖,但自己……

他知道先前一时冲动,定又惹来无边麻烦……

果然,就在他沉思之际,倏见数条人影,纷纷堕落。

来人俱是罕见高手,身形落地,如同梢头枯叶,就连诸葛玉也觉暗暗心惊。

匆忙中抬头一看,只见十丈之外,站着五个老人,僧俗道一应俱全,看年龄最少也在六十以上,一个个印堂高凸,显见得内外功力,均至炉火纯青之境。

诸葛玉心中不解,括苍山中出了什么大事,会同时出现这多武林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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