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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巫山绝凤

岳天雷一步迈入巫山奇阵,立感胸口一闷,似被无形压力浸透全身!

顷刻间,风云变色,日月无光,四肢五官都暂时失去作用,连呼吸和脉博似也一齐停住!

在这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状况下。

对于阵外“张辟雷”的笑声,当然毫无所知。

足过了盏茶时分。

他纔目棱渐见微光,张自运功数周,方从麻痹中扎挣醒转。

但眼前骇人幻象,更令他触目惊心……

那峨嵯怪石,都变得嶙峋削立上指云霄,而群石之上,更是一片灰白云霾,在罡风乱卷中,更似万马奔腾,怒海鲸波。

这一切,看来都是奇大无比,变幻莫名。

他孤立天愁地惨中,简直渺小得像恒河粒沙,沧海一粟!

但这些并不能使他知难而退,虎目一掠当地,立刻身形疾旋,冲向排山倒海的罡风朝前疾行!

可是,他身形一动,四面悬崖峻壁,与脚下的崎岖山道,也随之动荡起来,但见风流云涌,地转天旋——令人目眩神摇,不办东南西北!

岳天雷却自有主张,催动无上轻功,快得像离弦劲箭。

“一!二!三!

逢三一向左!”

他心中默念数字,每经三个十字路口,立刻向左一转。

果然,“张辟雷”所传授的诀窍,真是灵验。

一路而来,并没碰上埋伏机关。

但那回旋鼓荡的罡风,却使他渐感气喘力衰,周身见汗……

也不知过了多久。

他渐感步履踉跄,真力难继,而眼前的峭壁山路,却像永远走不完,全凭钢铁般的意志支持,一步步朝前挣扎。

终于——他身形一歪,竟被狂飙吹得颓然而倒,贴地翻出数丈,忙不迭掌心凌风一招,吸力使力的向着地面一贴,强将身形稳住。

“糟糕!风力如此之强,等下内力耗完,必致随风括去……”

他几濒绝望中,睁目抬头,再向四周一望,却发现了一个奇观。

就在数十丈外,一道明亮日光,突自云隙中如电射下。

光明所至,那强劲罡风,立刻四面分开,仅在光柱外,疾绕电旋,旋出了三丈方圆的风眼。

风眼内,显出一片石坡。

上面不染纤尘,而且刻着一个奇奥的卦式!

“哦——”

岳天雷暗中惊噫半声,心神为之狂震:“难道这就是‘天雷无妄’的卦形,‘巫山迷宫’的入口……”

激动下,体内神力陡生。

下意识的暴展身形,像一颗坠而又起的流星,“飕!”然两步,疾向风眼之中,冲刺而入!

只等他足尖刚一着地,那隐没云霄的迷宫绝顶,竟似闷雷轰动,传出一声雄沉无比的暴喝:“何人大胆,敢闯禁地!”

岳天雷一听喝声,立刻如中焦雷,周身连打几个寒噤,忖道:“这一定是‘铁腕慈心’……”

满腔怨毒,就像毒蛇噬心,恨不得一步飞上峰头,好找对方算账。

但——-目棱闪处,立见周身光柱外,罡风似壁,强劲绝伦,像一座无形铁桶般将他围住了加以外面黑里面亮,一任他瞪目凝神,竟然看不清出路!

他心念一动间,对方似已不耐,语音森冷至极,又喝问了一声:“暗号!”

“暗号?”

岳天雷本就不知,如今更加无心答理,狂怒中,聚运真元,就朝巫山绝顶,舌绽春雷的喝道:“本人岳天雷……”

雷字未落,对方激动的口音,破空又起道:“什么?”

“岳——天——雷……?”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他下面的话,竟被对方冷笑盖住。

笑声内怨毒至深,杀机毕露!

杀机,使他怒火如焚。

凛然下立掌拧身,就想闯关而出。

可是,对方比他更快三分,立见头顶上光柱骤收,顿归昏黑……

接着四方风力,暴涨数倍。

眨眼下——天翻地震,走石飞砂。

整个山坡都在上下乱转,恍惚是宇宙的末日到临了!

岳天雷顿感脚下一处,身如飘絮,饶仗“乾坤一煞”,猛发掌力相冲,仍像一叶浮萍,被吹得随风飘撤……

“不好!”

他内心骇然至极,忙向变幻百出的四周一望。

只见身旁不远,倒有一个地洞,无风无息,静止不动。

于是,想也不想,就朝地洞中一头栽下……

他本打算先行攀住洞缘,但一脚踏空,身形立坠。

竟像腾云驾雾,高山滚石般,顺着先直后弯螺旋形的洞壁,一个劲滑射下去!

射……射……射!

越射越快的速度,使他心脏发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然后身躯突又凌空飘浮,划出一道曲弧,朝看上方抛起。

“一定到了底……”

岳天雷在墨黑的空间,心念如电一动,连忙的吸气运功,真力下坠,同时双掌对正前方猛发六掌。

“砰砰!砰砰!”

一阵回声刺耳的掌风激射后,他总算剎住去势,沉身落地,但脚下奇滑如油,两步没有站得住,马上“蹬”的脆响,捧了个痛澈全身随即失去了知觉!

昏绝久之,意识又告逐渐恢复。

费力的睁开眼来,才感觉周身发燥,奇热难熬,从那极暗淡的一点幽光看来,自己所躺之处,好象是个高大广润的石洞,双手一撑,更觉得地面细孔中,渗出奇滑的矿质泉水。

这种泉水虽然无臭无味,但却滑得连手都撑不住,他在气力衰弱下,连番挣扎,还只能就地坐着,于是先走了定神,心中暗忖道:“这个洞,离地面千尺有余,黑得连我都看不清,不如先行运功,再想办法………”

足经过两个时辰,他才用奇奥的“乾坤一煞”补足真元。

于是侧身拔出两枝剑来,将锋利无比剑尖戳入地面当个两根拐杖,才把身形站稳。而且“青霓剑”在奇黑之中,似乎异光更强,使他能够隐约的看出一丈多远。

于是墨黑无声的绝窟中。

岳天雷身如鬼魅,全靠剑上青色异光,引着他缓缓而行,间有剑尖戳地的叮叮声,冲淡些怕人死寂。

搜索,再搜索……

他竟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除了无边的黑暗,到处流滴的滑泉,和令人窒息的闷热,再就只有可怕的孤寂,和走不完的空地。

“不能再好奇的前进了,还是去找出路……”

岳天雷独游这人间黑狱,也不禁心神一寒,洞中的奇热他倒受得住,早先在“死谷”中误服的“缩形毒液”,使他养成了抵抗力,可是寂寞却无法忍耐。

心念中,马上两手发力连撑,利用剑尖点地,身形冲空直上,几个旋纵后,重又回到原处。

但这里也是一样黑,虽然入口就在附近,他仰头半晌,也仅能看到蒙眬的影子。

“怎么办?”

岳天雷对四周疾视一番,除了深黑,就只有“青霓剑”数尺寒光。

光,使他心神连震,又产生一线希望。

忙将单剑支稳身形,左手迸出奇奥内劲来,“飕”的一声,将“青霓剑”垂直的向着上空电射!

但见寒芒如一道青虹,划破纯黑。

“铿!”然碰上洞顶,然后落回他的掌心。

就在这一起落间,他日棱暴闪,已然看到了一片向内倾斜的峭壁,悄壁绝顶更突出一段石棱,石棱后才隐藏着五尺方圆的洞口。

“完了……”

岳天雷找到出路,但却骇叹摇头,因为悬崖奇高,半路上又没有东西垫脚,决不可能纵上,至于石洞内奇滑如油,那都不必提了。

“绝地!这是无法出去的绝地!”

他失望的懊叹一声,几乎快气疯了。

“这个鬼地方,会连半点东西都没有……?”怨怒中,双目圆睁,寒芒四射,好象想从空虚中找出什么奇迹。

那怕是毒蛇猛兽。

甚至妖魔鬼怪也好!

但是,连鬼也没有半个。

岳天雷恨到极处,咬得牙根有声,满腔怒火难泄中,下意识左掌一挥,把“青霓剑”狠狠的向地一戳。

立见一溜火花闪处,那断金切玉的利剑,应手入石,深可尺五。

“噫——这是什么?”

他目光顺看剑芒所映,忽然发现地面上有几处剑痕!

惊奇的伏地细瞧,更不由剑眉一轩,暗中自语道:“不错,这明是剑尖所刺的印子,跟我刚才的新痕比较,至少是十几年前所留下……那么这一位是否也被巫山叛徒所陷害?

而且他是出去了……?

还是因在洞内……?”

沉吟中,他激动的拔剑起身:如果还在洞内,不饿死也会热死。

但人死必有尸骨,值得去找一下。

于是低头顺看旧痕,一路细找……

他越找越发现剑痕处处,显然当年那一位,也曾满洞游走,而且剑痕都是单行,足见其人武功剑法在他之上,只靠一枝剑就能行动。

就这样耐心细找半天。

岳天雷已走到洞窟尽头,目芒所及,竟发现了一枝锈剑。

它不仅是锈,而且剑尖平秃,磨去了三寸有奇。

惊喜中,忙把左臂一伸,将“青霓剑”的光芒更向前方照去。

“哦——!”

岳天雷随发半声骇噫,怔怔然停在当地。

只见八尺开外,石壁之下——直挺挺的坐看一具骷髅!骨色如玉,神态端庄,虽然死了许多年,一望之下,仍令人顿生敬畏之感。

岳天雷更好象是看到了亲人一样,下意识的肃然躬身,颔首为礼道:“前辈,在下无心陷入此地,打扰了你老人家长眠,还请恕罪。”

说完后,这才小心至极的绕过骷髅身边,举剑过头,想看看石墙上有无痕迹。

剑芒一闪下。

只见墙上密密层层,都是剑尖戳出的大字,布满了整个墙面。

他马上剑眉一轩,暗中忖道:“我也没有出洞的希望,跟这位前辈可说是同病相怜,不过看看他的遗言,也能增长见识……”

心念下,马上顺着石壁,同右横移,以便找到第一行,从头看起。

一会子工夫,果然给他找着了。

首先一行擘窠大字,刻的是:“巫山四剑‘剑圣岳长明’临终绝笔!”

“岳长明!”

岳天雷虎目圆睁,嘴唇乱颠,下意识的把这个名字念了一声,随即周身寒战,一口气咽在喉头,就像石像似的呆住了。

可是这石像的眼眶中,却滚出两行热泪,如倒舄天河,如珍珠断线,扑簌簌的洒满一地。

直等了盏茶工夫,他才“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喘气出声,凄厉惨号道:“爸爸——!”然后撒手抛剑,疯狂的扑倒骷髅前面,痛哭失声……

这一哭,只哭得肝肠寸断,地惨天愁,连整个空旷的石洞,也发出阵阵回音,似乎是悲伤这父子两代的惨剧。

时间在悄然溜走,岳天雷己至泪尽喉哑,目棱间殷血斑斓,然后他坚毅的咬牙起身,再度拾剑走向石壁,我先拜读父亲的遗言,看他老人家对这场血仇,有什么指示。

泪眼中,定神一观,只见遗训是这样写着:——“我‘巫山四剑’,奉师命联手行道,以防叛徒出现,多年来此人并未现身,我同门兄妹却因他事分手,余亦返回故里。

但月余前,偶在山僻古寺中发现‘衡山’弟子五人,一伤四死,状至骇人,从其伤痕看来,显系‘巫山’手法所刺。

当时,我将重伤僧人竭力救醒,幸得暂延生命,他在临死前,竟说出有关本门的骇人消息。

此僧人系随他师叔‘法广’出山,双方约定在此见面。但到时除了‘法广’以外,更有一黑袍蒙面怪客,一言未出,拔剑抢攻,那“法广”竟然毫不动容,更未喝阻,一任怪客惨杀五僧。

我心知师尊遗命诛杀之人,已然现身人世,立刻派人传书,邀约本门师弟妹,共诛此贼。

但‘剑怪’师弟,竟然借故拖延,‘剑仙’师妹亲访‘剑魔’,亦无消息。

无奈中,记起师尊遗训,他说:“巫山十二峰”中有一迷宫,乃是本门封闭‘天雷怪剑’的禁地,其中埋伏多端,惊险百出,我们所有门徒均不许来,但如有特殊变故,我‘四剑’无法解决之时,可以联袂同来,向迷宫中高呼‘天雷’二字,此即入宫暗号,到时可有奇遇。

因此我立刻赶到巫山,但离家时恐有意外,乃将独子取名‘天雷’,万一本人不幸,他或有寻父复仇的线索!”

“哦!”

岳天雷看到此处,心下恍然,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就是入山暗号,心念中,继续往下看去:——“本人按照五行生克,进入巫山外六峰后,竟被罡风阻道,当即高呼‘天雷’,不料迷宫中非但不予接引,反倒发动阵图,将我陷入这座黑狱!……”

“怪哉!”

岳天雷也是惊噫一声,骇然寻思道:“我父亲报出暗号,反而被困,我也是报出姓名,才被叛徒‘铁腕慈心’陷入窟内,难道师祖的话不对?

不!不可能!

一定是叛徒发现了师祖的秘密,因此对知道暗号的人,一律予以暗害。

可是——‘琴姐’从师姑处得到暗号,她却能安然入宫,这岂不是矛盾?

嗯——!我相信‘琴姐’不会讲假话,必然又是叛徒搅鬼,也亏他外号‘铁腕慈心’看样子,应该叫他‘蛇心’才对,他思索完毕后,再看乃父遗嘱的下文道:——“我入洞后,细察地形,自认洞口太高,无法纵上,虽然可将长剑射入石墙,以为垫足之用,但要翻过凸出石棱,必须要垫足四次才行,如此必需四枝长剑,我却仅有一枝!

三日来,自感奇热难当,缺粮无水,早晚必然埋骨此间,故将师傅剑掌招式,留刻石壁,以待有缘之来者!”

“好了!巫山四剑的招法,我可以学全了!”

岳天雷得到这意外收获,一时倒忘了身处绝地。忙不迭再往下瞧,马上看出两行七言诗,和许多的细字解注,这两行是——“剑气冲霄十字纹,降魔掌法镇妖氛。”

加上他以前所习三招,正合成一百七律。

以他目前的功力修为,再加上亲见‘鱼剑琴’使过一次,因此不须多想,就能领悟其中菁华,等到解注看完,已经完全会了。

可是——这些字后面,又加上了一小段,道:“先师‘巫山一鹤’,将四记绝招,分传我等四个不计名份的弟子,此四招一‘挑’,一‘削’,一‘守’,一‘攻’,联手之威凌厉无俦,专魁善用本门招式者。

且据他老人家提起,此四招如能传与四个功力高超的女徒,其威力还可加倍,即令来人取得‘天雷怪剑’,也能予以制服。

可惜先师仅找到‘剑仙李叔琴’一位女徒,不得已,才另传男徒三名,因此他老人家对‘剑仙’特为爱护,同时‘剑魔’另有“乾坤一煞”的内功,能够借力还力,以柔克刚,也被先师另眼看待,因此他俩奉命订下……?至于后人坠入此洞,而能生还者,慎勿自仗血气之勇再闯迷宫,应向‘武帝季灵芷’求教“逆转五行大法”,然后进入,切记!切记!”

这篇遗训,至此完毕。

其中有一段,先已刻好,后来又用剑尖括掉,似乎不愿人知。

但岳天雷却猜得出,这段文字一定说的是:“剑仙”,“剑魔”奉命订下婚约,以及后来情海生波,四剑分手等情事,所以他父亲认为不必留下。

肃然读毕,他长长的叹息一声。

以前没学会的剑招掌法,现在会了。

许多的疑问也解决了。

把遗训和“张辟雷”的话对照起来,更确定所谓巫山叛逆,绝对是“铁腕慈心”。

师祖逐他出门后,防他日后自恃功力为害武林,尤其怕他擅取“天雷怪剑”,所以教出“四剑”来克制他。

不幸“四剑”分散,叛徒却乘机加害,而且霸占了“迷宫”禁地!不过这种想法还有一点不完整,那就是“武皇”的来历如何,如果他跟叛徒是一个人,一切反倒简单,现在明是两个,倒成了谜中之谜……?”

三整天时间,像是眨眼之事。

黑狱似的石窟内,每天都闪耀着一道青蒙蒙的剑光,奇奥无比,绕洞飞旋,时夹以雄沉变幻的掌劲,构成一幅壮丽无俦的奇景。

奇景中,更传出岳天雷清劲口音,配合着身手步法,肃然朗诵道:“剑气仲霄十字纹,降魔掌法镇妖氛,挑星摘月飞霜刀,乾坤一煞鬼神惊,切金断玉无声息,大鹏展翅恨天低,孤凤振翎遮日月,云流千里去无踪。”

原来他在聚精会神,反复的练习剑掌轻功,越练越觉得奥妙无穷,更悟许多变化。

尤其三日来不但习惯了黑暗,就连以前那奇滑无比,站不稳脚跟的地面,此时也对他毫不困难,竟能够行动如意。好象出现了奇迹。

其实,这倒不是奇迹,而应归功于他的心思灵巧。

因为他无法离开这座死寂,闷热的“黑狱”,所以用心练招,既能增进武功,同时免得心灵上的痛苦。

故而他用青霓宝剑,按步法方位,在石地上挖出许多脚掌大的洞,步步踏洞而行,才不至于滑倒。

等到招式练完,他立刻收剑撤掌,盘坐在乃父遗骸面前,低声祝告道:“爸!我已经练熟了你老人家的绝技,如果出得此洞绝对遵守教训,去访寻‘逆转五行大法’,以诛叛徒。不过——你老人家说过,要出洞必需四枝剑。孩儿现有两枝,加上爸的剑,还缺一枝,这一枝确实没办法找到。”

既找不到第四枝剑,他还是不能出洞。

只能陪着乃父遗骸枯坐,等候命运的摆布。

命运,是不可预测的。

像一个神秘的谜,不到揭晓,很难猜到它的答案。

岳天雷虽然生气勃勃,到了这种关头,也禁不住疑虑多端,心绪如麻。

他想遍了一切的恩,仇,误会……

也想到了“湘江王”圆光术中的预言。

按预言的说法:深山古洞中的无鼻人必然会死。

残害武林的蒙面剑客(武皇)也会死。

而他自己应该在“猺山神殿”的山窟中,走到命运的尽头。

可是,事实告诉他,这巫山黑狱就是葬身之地。

难道那些话只是迷信吗……?

在思潮泅涌,自含杂陈中,他忘记了时间,整个心灵充满了焦急……迷惘……惟一的办法,还是等……等……等!

“你……你是哪个?”

“岳天雷。”

“原来你是惊震武林的岳少侠……”

“侠字不敢当。姑娘的名字是——?”

“我叫刘艳兰。”

“妳怎么堕入此洞?”

“有人要拿我。”

“什么人?”

“武皇手下!”

“哦!妳也跟‘武皇’有仇?”

“没有。”

“那为什么加害。”

“我也不懂……”

“嗯!”

岳天雷略一沉念中,更朝石洞入口一听,并没听到异样声音,心想“刘艳兰”既已坠入此洞,谅来邪党不会追入这样的绝地。

于是,搀住对方玉腕,觅地而坐,然后从头追问道:“刘姑娘,妳是那派门下?有无外号?怎样能进这巫山外六峰的奇阵?”

“刘艳兰”对这连串问题,想了一下,轻绽朱唇,吞吞吐吐的答道:“我外号叫‘巫山艳凤’,是‘巫教’教主的孙女……”

“巫教!听说这是邪教之一,但久已绝迹武林。”

“不错,本数向来由女性充任教主,而且只传女徒,早先的名誉是不太好……可是到我祖母一代,她老人家解散此教,退出江湖,把许多阴残武功邪术收回不用,就连我,也只学了些防身之术。”

岳天雷一听此言,对于“巫教”教主改邪归正的精神,倒是肃然田敬,点头赞许中,继续问道:“贵教既名‘巫教’,姑娘的外号又叫‘巫山艳凤’,难道与我‘巫山剑派’——不!与这‘巫山十二峰’还有关系不成?”

岳天雷问话中,无意漏出‘巫山剑派’,虽然马上改口,但对方已经听清,可是对方非但不感意外,反倒欢笑一声道:“原来你是‘巫山派’,那……那我们算是亲戚!”

“亲戚!什么样的亲戚?”

“你先说——你跟‘巫山一鹤’是什么辈份?”

“先父是他老人家的外家弟子。”

“哈哈!”

对方娇笑连声,喜极忘忧道:“那样算来,你是我的表弟。”

“哦!”

岳天雷惊噫半声,越发满头玄雾。

第一,他从来想不到有这么一个表姐。

第二,这门表亲,似乎跟‘巫山剑派’关系非常奇特。

心念中,不禁暗自沉吟,对方却娇声催促道:“雷弟,你该叫我一声姐姐才对,……怎么,你难道不相信我比你大!我虽然看不见,但听你说话的声音,准知道你的年龄比较小……”

“不!不是年龄问题,而且贵教与‘巫山剑派’,倒底是什么渊源?”

“嗯——说来话长……”

“没关系,有的是时间,妳尽可以详细讲。”

“而且……这是你我教派多年的秘密,向不为外人所知……”

“妳放心好了,我们大家守秘,不转告任何人就是!”

“那么……”

“巫山艳凤刘艳兰”星眸连眨,把思路顿理一番道:“我先从‘巫山十二峰’说起:此山原是‘巫教’总坛,因为本教是一种极端秘密的组织,所以把十二峰密布埋伏,再加法术禁制,是以两百年来一直无人知道……”

岳天雷心神突震,急吼吼的插言道:“难怪妳能进来……原来是熟悉路途,那么‘迷宫’的秘密想必也懂!”

“不!”

“不?”

“我对外六峰晓得走,内六峰的迷宫一窍不通!”

“真的?”

“要是懂,我还会陷入地洞吗!”

“对呀!”

岳天雷心中暗应一声,发生了更多的疑问,但头绪太烦,一时倒无从问起,于是目芒一闪,示意对方讲下去。

“巫山艳凤”随即接续道:“到了我祖母那一代,竟然出现一位剑客,挑战本门,他就是令师祖‘巫山一鹤’,双方比试的时候,都下了很大的赌注。”

“什么赌注?”

“令祖师若输,自刎人头。”

“要是赢了?”

“巫教自行解散,永远退出江湖。”

“结果是他老人家得胜!”

“不错,她两位一共比试了三场,第一场,双方各凭武功,先祖母输了半招,可是她老人家不服气,因此再比第二场,这次她用上巫教两种极为厉害的绝技,又把半招赢回,到第三次,令师祖取出了威力绝伦的‘天雷怪剑’,不仅是胜了,而且——”

“而且怎样?”

“因为此剑怪力无边,一发而不可收拾,连令师祖也控制它不了,本来‘巫教’里面,早有一批教徒不满意公平比试的办法,到这种时候当然一拥而上,结果全教服诛,连先祖母也几乎伏尸剑下。”

“哦——!”

“幸亏令师祖,在最后关头,把‘天雷怪剑’收住,才算保全先祖母的性命。”

“这样一来,巫教就退出巫山老坛,而且永远解散了!”

“对啦!”

“可是,令祖母对这件事,难道不恨——?”

“她老人家不但不恨,而且因为敬重令师祖劝服本教改邪归正的苦心,和他的人品功力,竟然动了真情,结为兄妹。”

“妳是说:动了真情,结为——兄妹?”

岳天雷这句话,有点想不通,因此再问一次。

“是呀,他两位结为异姓兄妹。”

“这……好象有点……不对吧?”

“巫山艳凤”年纪较大更为成熟,对他的问话的意思,自是一听便知,于是忙加解释道:“那时候先祖母还是二十几岁,号称江湖上有数的美人,可是她已经有了一个女儿,那就是我的母亲,至于令师祖虽是三十丧妻,但也有了儿子,所以她们只能够结为兄妹。”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么令祖父又是谁?”

“这个……”

对方沉吟了一阵,才不好意思的答道:“我刚才讲过,巫教教主一向是传女不传儿,而且也不注重婚嫁……”

岳天雷这才了解“巫教”原是一种以女子为中心的邪教,因此对“巫山艳凤”的祖父,倒是不便再问,于是转回正题道:“那么,以后又怎样?”

“后来令师祖鉴于‘天雷怪剑’威力太强,因此建成‘巫山迷宫’,封锁此剑,多年后,听说他教了徒弟,可是此人违背师命,被逐门外,而且为恐他死之后,叛徒出世害人,因此又另教几个外家弟子,以作防备。不知雷弟你是那一位的门下?”

岳天雷见对方果与上代有关,也就把父亲姓名据实相告。

“巫山艳凤”立刻娇笑得如花枝颤动,风情宛然的,将一只柔嫩玉手,攀住他的肩头,连摇几摇道:“雷弟,我该没骗你吧?快些叫声姐姐!”

“慢来,我还有话没问清楚……”

“还要问什么?”

“比如说敝师祖‘巫山一鹤’的姓名……?”

“他老人家本名就是‘一鹤’,姓嘛——姓张!”

“姓张?”

岳天雷心神一动,立刻想起指点路径的恩人“张辟雷”,但天下姓张的何止千万,不一定就有牵连,于是续问道:“他老人家的后代又是谁?”

“这我不清楚,就连我母亲也没提起过!”

“对啦,如果去问令堂一定知道。”

一提到这方面,“巫山艳凤”娇躯狂颤,星眸涌出泪痕。

岳天雷随亦骇然震惊,低声问道:“难道令堂她……发生了意外?”

“先母已然……含恨九泉了……”

“哦!为什么?”

“这……这……雷弟!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能耻笑。”

“绝对不会!”

“而且你也不能因此——看不起我。”

“一个人应该以他本身的好坏来判断,决不受其它连累。”

“好吧!”

对方娇吁了一口长气,幽怨无比的答道:“先母从祖母那里,只学了几成功夫,但其中有一种‘阴媚克阳’之术,身怀此术的人,如果婚嫁,不利于……男方,因此我并没有……父亲。

而且她老人家在祖母仙逝后,遵守遗训,不问外事,可是后来忽然遇到一个男人,从此行踪变得非常神秘……”

“那人是谁?”

“我没见过,但从母亲的神色上判断,一定是关系极为密切,就这样经过半年,她老人家又变了,变得心神抑郁,终日以泪洗面,而且忽促地带着我隐居人迹不到之处。直到现在。”

“想必此人是……欺骗了她的感情。”

“我原来也这样想,但先母临死之前,更透漏了一件惊人秘密!”

“什么秘密?”

“她说祖母留下一券秘本,记载着本教两种阴毒无比的武功,竟被那人盗去,因此先母除了感情上的伤痕,又怕遗害武林,所以她……含恨而死……”

说到这里,“巫山艳凤”已然珠泪泉涌,大放悲声,哭得如梨花带雨,巫峡猿啼,岳天雷感动之余,也为之凄恻不已。

直等到对方呜咽收泪,他才温和的劝道:“艳姐,伤心并没有用,妳还是说明经过,设法复仇才对。”

这声艳姐,似给对方带来新的希望。

“巫山艳凤”随即以袖抹目道:“我这次离家,就是为了复仇,因为武功不够,所以我按照母亲平日透漏出来的巫山外六峰路途,一直找到此地,准备取出‘天雷怪剑’,然后去找仇人。”

“艳姐!我也是为取剑报仇而来,但目前还有困难,无法下手!”

“休是说‘迷宫’进不去?”

“不仅是进不去,而且本门的叛徒,此刻正在宫内,我就是被他发动阵式,陷到这里来的。”

“哎呀!”

“巫山艳凤”惊呼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当我刚要进阵,就遇到一批蒙面怪人前来拦截,我仗着知道路径,反朝阵中飘去,可是这批人居然也能跟进来,就这样时走时停的费了两天功夫,才找到内六峰的入口。”

“以后山顶就有人喝问暗号,妳答不出来,也被陷入此洞。”

“对!”

“那批蒙面人呢?而且妳怎么知道是‘武皇’一党?”

“山顶喝问暗号的一瞬间,那批人也赶到十多丈外,可是都被这劲喝之声吓住,其中就有人说要禀告‘武皇’,再来拿我……”

“奇怪!”

岳天雷眼芒突闪,惊叫出声!

“有什么可奇怪的?”

“看情形,似乎‘武皇’亲自来了,那‘张前辈’岂不危险之至!”

这句话,没头没脑,“巫山艳凤”当然不会懂,也不由柳眉一动,连忙追问。

岳天雷反正没有瞒她的必要,就把“武皇”的邪恶,以及遇见“张辟雷”等情形,从头加以说明,一直说到两人见面为止。

但“巫山艳凤”一听这黑狱无法出去,竟被吓得芳容无主,猛然抱住他的肩头叫道:“这怎么办,报仇的希望岂不完了。”

“别急,多想一阵,可能会有办法,只是有一件事你要依我。”

“任何事都能依你,连我的——”

“不!不口我不是那个意思。”

岳天雷听出对方的误会,急得耳根一热道:“我是要你别取‘天雷怪剑’,一切由我来。”

“可是我没有剑报不了仇!”

“彼此三代交情,当然由我负责!”

“啊——雷弟。”

对方感动无比的答道:“你太好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报答你这几重恩德……”

“报答谈不上,妳只要把仇人的姓名说出就行?”

“我不知道!”

“令堂连他的姓名都不肯讲?”

“我问过很多次,结果还是没有讲。”

“嗯,连姓名都不讲,显然另有文章,而且这样子找仇人。简直是盲目瞎闯!”

岳天雷心念一动,不由得沉吟起来,可是急中生智,倒想出了一个办法,道:“艳姐,你刚才说仇人盗去武功秘本,你可知道是两种什么功夫?”

“也不知道!”

“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吗?比如武林中有人使用的话,妳能不能看得出?”

“巫山艳凤”倾首凝思一阵,缓缓答道:“我也看不出,不过听说有一种是指法,能够使人丧失心志,另外一种是利用啸声,使人意乱神迷……”

“指法,啸声……对!我想起来了!”

岳天雷猛然拍膝,发现了一条线索。

“巫山艳凤”惊异而且激动的问道:“你想起了什么?”

“武皇就会功力奇高的阴啸,而且他可能用一种指法,做过杀人灭口的事!”

“那么,他就是陷害先母的人,难怪他的手下要捉我……”

“不错,这正是我的想法。”

“雷弟,这样说来,我们是同病相怜!”

“不!应该是同仇敌忾!”

“那我们应该系手报仇,共诛此贼!”

“好!我们系手!”

一对青年男女,四日交投,两八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是……热……热……”

她断续的应了一声,火荡的娇靥上,更浮起几分羞愧。

其实,她这句话,只有一半是真。

另一半是少女初近男性的异感,她当然不便启齿,好在洞中极黑,连岳天雷这等眼力,也无法看清她脸上的微妙表情。

经过一阵真元交流,“巫山艳凤”才压制了内在冲动,呼吸也渐趋平静,于是焦急地对她雷弟说道:“你快点想个办法,使我们早些出去,像这样拖延,我反而连累你。”

“本来我需要第四枝剑——”

这时,他俩正走到洞口之下。

洞口虽有数尺方圆的影子,那削壁和突出的石棱,仍是一片朦胧。

岳天雷一面仰头,同时使出“脱手飞剑”的手法,将“青霓剑”垂直的朗上射出,从剑芒中算好距离。

就在他再度抛剑接剑时,健腕如电一圈,首将发光的宝剑射入五丈高的石壁,作为第一个垫脚之地,其次是义父的长剑,最后是他父亲那尖踹磨去三寸多,而且锈蚀不堪的一柄。

“巫山艳凤”眼看个郎巧妙安排,芳心中却是忐忑不安,她认为第三枝剑隔洞口太远,同时也想不通怎么样能够接力。

“来吧!”

岳天雷心有成竹,充满自信的扭转头来,朗声招呼道:“妳抱住我的肩头,我叫一声起,大家同时发力,用一口气提纵到第三枝剑上……”

“然后呢?”

“妳提气运功,我用掌力托妳一把,就上去了。”

“上面很滑——”

“用四肢平贴,将胸腹吸住它。”

“你呢?”

“请你撕破衣襟,做成一条布带垂下来……”

“好主意。”

“巫山艳凤”芳心恍然下,喜孱孱的喝釆一声,连忙展开一及玉臂,抱住他健硕的身体。

只闻一声断喝,身形电旋,翩若惊凤游龙般,点中了“青霓剑”柄。

立见剑身微微颤动,先是向下一沉,凝又朝上反震。

如是三停三纵——他们竟到了第三柄剑上。

那时快,说时慢。

岳天雷在电光石火间,反手一句对方莲足,朝上疾推,“巫山艳凤”也配合得天衣无缝百忙中提气运功,玉趾一踏个手掌——就在妙曼身形,立将脱掌飞出时。

突乎其来的,忽闻脆响一声。

他俩竟双双失足,像两颗殒落的流星,反朝窟底坠下——还亏岳天雷机警绝伦,危急中,发掌控身,首先安稳落地,然后双臂一伸,又将“巫山艳凤”接住。

她面无人色的连喘了几口大气,道:“雷弟,这是……什么回事。”

“那枝剑太镑,半路上折断了!”

“呀!我们岂不绝望!”

“………”

饶是岳天雷心思灵敏,在这功败垂成之际,也答不上话来。

默然中,洞中奇热,似乎顿增数倍。

且除“巫山艳凤”的娇喘外,周遭又充满了绝望死寂。

不过死寂也有好处,它可以使人易于听清声音。

蓦地间,“哗啦!”连声,竟再度从石洞传出,就连“巫山艳凤”也听到了:“这是什么!!?”

“铁链声!”

“奇怪?”

“嘘——?”

嘘声刚落,铁链振响声更加连续而至。

接着,还有模糊的吃喝,破空传来,一个个内力充沛,而且为数不少。

“巫山艳凤”骇得一个冷战,急忙的贴向个郎胸前。

岳天雷却在屏息无言,倾听石洞中滑动之声,暗计人数:“三十八,三十九……四十!”

“来的倒不少,一定是‘武皇’党羽,想要搜出‘艳姐’……”

心念中,立刻将她轻轻一提,藏在隐蔽之处,并且小声安慰道:“别害怕,我们的机会来了,妳可不要露面……”

“这么多敌人还算机会?”

“他们必然带来刀剑,我正好用得着。”

“好汉怕人多,你……”

“我有把握。”

“千万小心……”

她这里叮嘱未完,岳天雷几个大步,早已纵回原地,再一凌空飞扑,随将壁上双剑拔回在手。

“呼——”

四十个顺洞疾滑的敌人,竟将石洞中的空气,推射成一股劲风,声势之强大,令人毛发耸立。

岳天雷却森然凛立,提着一双长剑,端等对方,虎目中杀气寒芒,像夜空电闪般的迸射着。

果然——在铁链狂震声中,洞口朦胧的光影里射出一道身影,眨眼间,更接二连三的出现,快得使人无法看清。

这批邪党,都是手攀铁链,沿着洞壁疾滑而下。

一旦冒出口外,立即身影凌空旋纵,想要落到地面。

可是——他们没想到眼前奇黑,黑得不辨五指,更梦想不到死神会在下面等看!

就在人影满空,纷纷坠降——岳天雷双臂奇幻圈划,使出了亘古未见的“脱手飞剑”!

“嘶!嘶!”

这是利剑破空的嘶声。

“青霓剑”暴涌如瀚的劲光,在黑暗中划出美妙的轨道,照出各人脸孔扭曲如鬼,充满了惊骇和恐怖。

“哇!哇……!”

令人毛发悚然的惨嘶,与阵阵临空喷溅的血雨,构成了惊心骇目的画面。

岳天雷咬牙切齿,虎目中怨毒的冷电如潮,将两枝长剑轮番飞剌——只见对方如风吹落叶,殒星坠地,无不穿胸洞腹的先后惨死。

但这群人,是在极短的时间中涌来。

饶是他剑出如电,也不能一下杀尽,因此也有十三四名高手,侥幸穿过剑网,飘落地面。

不幸的是,地面又奇滑如油,使他们站不住脚。

就在邪党们连声骇叫,东歪西倒下。

岳天雷奇奥的身形又旋——对方那兵刃坠地,皮开肉裂的怪声随之再起。

片刻后,除了满地的断剑残兵,死尸血渍。

只有一个魂飞胆裂的邪党,在洞内手足并用,连连滑跤,像一只盲目耗子,妄想逃脱一死。

岳天雷眼看此人可怜可恨的狼狈像,倒从容的收剑停招。

但隐身僻处的“巫山艳凤”,芳心中恨透他们苦苦迫害,忍不住莲步一找地上足痕,飘身翻腕,就朝那人颈后电劈——“住手!”

岳天雷沉声一喝,她立将皓腕停在空中,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留他活口,也好问话。”

“还有什么可问的?”

“这批邪党出现,可能‘武皇’也来了,万一他堵住出口的话,我们可得多加考虑。”岳天雷说明之后,随即两个大步赶上前来,轻轻的一指如风,早将对方制住。

“武皇恶贼藏在那里?”

“………”

“不讲话可得受刑!”

“………”

两问不答,岳天雷已然怒火如焚,掌心内劲一逼,对方立发数声惨叫。

“讲——”

他讲字未完,忽又骇然停住,人感惊疑中,忙不迭手腕一翻,细看对方的脸色。

这张脸,毫无表情。

两只呆滞的眼睛,更显出心志丧失!

“奇怪——?”

这时“巫山艳凤”的位置,正在个郎脚下,她忽见岳天雷停身抽剑,也猜到必有意外,可是在这螺旋形的石洞内,根本看不见敌人,拔剑又有什么用!

就在她惊疑不已中。

岳天雷已经猛运真力,将长剑深插石内。

然后手一伸,把“巫山艳凤”娇躯提起,站在剑身之上,自己也用一只足尖,轻轻点住。

至于那条铁链,却让它毫不吃力的悬着。

他这一来,果使洞外之人,猛感重量全失,一时猜不透里面的情形。

随见铁链连连几抖,似乎想试探虚实。

“巫山艳凤”现在看清了,虽不敢出言相问,一双星眸却充满了恐怖,直朝她的雷弟盯住。

岳天雷倒是自有主张,吸气运力一周后,便以冷峻口音,朗上喝问道:“什么人在此弄鬼——”

话声未毕,对方立发惊噫一声,讶然说道:“原来是岳天雷……?”

“哦,你竟是‘张辟雷’前辈?”

“不错,是我!”

岳天雷喘了一口大气,顿感放心,但也不由剑眉一轩,暗自称奇道:“张前辈难道守到现在,一直没走开吗?”

思索中,“张辟雷”又将铁链一抖,关切的喝道:“你快出来罢!”

“前辈,外面可有‘武皇’邪党?”

“这个……”

对方稍一停顿,道:“有几个小毛贼,已被老夫全数扫清!”

“那么,请前辈稍退一箭之地,我们好出来。”

“你们?难道那位小姑娘也没遇害?”

“被在下及时救了。”

“好,好……”

对方答应的声音,颇为激动,而且距离顿远,显已经退出十数丈外。

岳天雷再不延搁,立与“巫山艳凤”齐运内力,奇快的窜出地洞。

他首先内力一震,将铁链抛入洞中,然后虎目四面一望,只见先前那片石坡依然无恙,而且离洞不过丈余,看来平淡无奇,真想不通自己怎会盲目跳入。

这时,“巫山艳凤”也到了个郎身边,附耳低声道:“你跟着来,我晓得近路。”

“近路?难道不是‘蓬三向左’的走法?”

“那是阵法的安排,除此以外,还有避风暗道,要不然,凭我的功夫,怎能躲过追兵,走到这里。”

“可是我要见一见‘张前辈’……”

话未说完,“张辟雷”已在石后伸手相招,于是三人会合一处,大家合力牵住“巫山艳凤”,径朝峰外电射。

岳天雷自习“降魔掌法”后,无形中功力又增,因此一路行来,好象那罡风威力较前减少,约莫个半时辰,他们已走出巫山之外。

兴奋中,虎目一盻,不由暗自点头道:“我猜的不错!此地跟原来入山之处。真是完全相反……”

这时“张辟雷”却干咳半声,打断他的思潮道:“岳少侠,你入山三日,真把我急坏了,万一有差错的话,怎么对得起‘巫山四剑’这几位老友。”

岳天雷连忙致谢,并将“巫山艳凤”引见一番。

“张辟雷”那闪电似的眼芒,紧盯了她片刻,随即朗笑道:“你两位倒是天生一对*真是巧合……哈……哈……哈哈!”

岳天雷对这句话,未便置评。

“巫山艳凤”按理应该高兴*可是仅也娇厣一红,似乎不喜欢他的笑法,“张辟雷”见状,立刻停止笑声,改变话题道:“两位坠入石洞,可曾发现什么异状?”

岳天雷不想提起乃父惨死之事*走了定神,冷静答道:“发现倒是没有,只是有几件事情不太明白……”

“你只管问。”

“前辈在阵内等候三天,可曾碰上‘武皇’?”

“这……倒不曾,想必道路复杂,他由别处来,也不一定。”

“那么,你杀的那些邪党——?”

“他们嘛——业已埋在入阵之处。”

岳天雷听他答得合理,上前一步道:“至于那四十名入洞凶徒,前辈可曾看见?”

“这个……我得从发现‘巫山艳凤’说起,当时老夫正在打坐行功,只见刘姑娘俏影一闪,穿入阵内,随有数名怪客尾追而入,我一时弄不清什么回事,也没有去过问……”

岳天雷暗中忖道:“这也对,他本是武林侠隐,懒管闲事。”

“……可是后来,竟见数十名怪客,带着极长的铁链来了,我料定原来几个,必是入阵后有所发现,另从别路出阵招来同伴,在这种情形下,我不能不关心到你的安危……”

“因此前辈亲自进来了?”

“不错,我本想设法相助,倒没料到你们安然无事。”

“这样说,‘武皇’始终没有现身?”

“我相信没有,否则的话——倒要试试他的能耐。”

“嗯——奇怪?”

“有什么不对吗?”

“这四十个入洞邪党,都被阴残手法摧毁神经,其原因令人费解?”

“我看嘛——”

张辟雷双眉一皱,抚须沉吟道:“一定是‘武皇’下的手。”

“前辈认为他这样自伤党羽,理由何在?”

“比方说,他决心要捉这位刘姑娘,所以派了许多人下去,但又不明洞中状况,怕他们万一失败,反给对方逼供的机会,所以来个先下手。”

“嗯,有道理……”

岳天雷点头答应中,心内忖道:“从这一点看来,更确定‘武皇’是骗去巫教秘本的人,他一旦发现对力后代,当然杀之为快。”

心念中,更闻“张辟雷”转对“巫山艳凤”道:“刘姑娘,‘武皇’这样害妳,那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

“巫山艳凤”竟然冷淡至极,用一句简单的不知道答复对方,岳天雷不由心神一动,觉得她有点怪气。

但“张辟雷”仍然耐心追问道:“姑娘难道一点线索都没有?那么,师门出身能不能讲,也许老夫能够参考一二,打破这个哑谜。”

“谢谢!我家破人亡,孤身无靠,没有什么好讲的……”

“是,是,”

张辟雷眼芒一闪,再向岳天雷道:“少侠,你此番未能进入‘迷宫’,准备怎么办呢?”

他一听此言,立刻想到先父遗言,不由长叹答道:“晚辈只有一个办法。”

“怎么办?”

“去找‘武帝季灵芷’,请教‘逆转五行大法’。”

“你可晓得他的下落?”

“下落不明。”

“那岂不是捕风捉影,夜长梦多?”

“晚辈在‘药王宫’前,曾被他念佛之声所救,只要他在中原,总可以碰到。”

“好是好,但三江四海,万里中原,光凭碰巧的话,那无异海底捞月。”

岳天雷坚毅一笑道:“在下岂能做那样不可靠的事。”

“这样说你有线索。”

“我从他宣扬佛号这一点推测,可能在大剎名山找到他,像南岳‘衡山’,少林‘嵩山’,都有机会。”

“有理!不过你上次提起,跟少林有点误会——”

“误会总可以解开,何况少林掌门中了瘟毒,也该去看看他的伤势。”

“这样也好,那么老夫告辞了!”

“张辟雷”微微拱手中,三人互行一礼,随贝他身形如电,射离当地。

岳天雷目送对方去后,转头再看“巫山艳凤”。

只见她星眸不瞬,还在凝神怅望前方,于是轻唤一声道:“艳姐,刚才你的态度冷淡,未免失礼。”

“陌生人没有什么好答理的……”

“他帮过我的忙,不算陌生。”

“这个……我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理由——?”

“他说‘武皇’派人追我,那是事实。可是他用不着差四十名党徒。”

“那妳的意思是——”

“这样小题大做,似乎是猜到另有强敌!”

“应该不会,我坠入此洞,只有‘张辟雷’晓得……”

“这就是可疑的一点!”

“嗯——”

岳天雷心神突震,暗自思忖一番后,含笑答道:“我看张前辈不是那种人,而且‘武皇’心性多疑,这种手法,倒是他一贯的作风,你可还有其它证据?”

“其它证据是没有,总之我对此人有种说不出的反感。”

“这算什么。”

“女性特有的——”

“敏感,对不对!”

“对!”

“哈哈,女人总是想入非非,不讲实际……”

“雷弟!你是笑我吗。”

“巫山艳凤”樱唇一撇,娇嗔不依,显然她怀疑岳天雷,看不起她出身邪教。

“不!不!我只是一般的讲法,决不是针对妳。”他为怕触动对方心病,忙不迭予以否认,然后说道:“艳姐!我要赶往少林某地,彼此也得分手——”

“分手?妳不带我同走?”

“事实上不行。”

“难道你认为我出身巫教,不够——清白?”

“那是另外一同事,不可混为一谈。”

这句话,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岳天雷是就事论事,没想到对方情根已固,处处把感情放在前面。

“巫山艳凤”却误会个郎不相信她的贞洁,因此芳心一酸,马上下了另一决心,然后露出极柔媚的笑容道:“你要怎么样都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妳讲讲看。”

“我陪你走一天,然后分手。”

“仅仅一天?”

“不错,就是一日一夜十二个时辰,一秒不多。”

“那可以!”

岳天雷慨然一诺后,对方立刻媚笑如花,喜气扬溢,更衬出她那红桃芍药,倾国倾城的异美娇姿。

随见俏影与健躯齐动,径朝嵩山方向而去。…………

“雷弟,你看着我。”

经过一整日的奔波,他俩并坐幽静的杯中,明月从树枝花影里透过,正照着一双亲密的人影。

在这种万籁俱寂,衣香鬓影的气氛下。

“巫山艳凤”荡人心魄的唔语,更增加了磁性,那张滴粉搓酥,我见犹怜的娇靥也更美了。岳天雷照她的话,凝眸一望,马上觉得心头怦然而动。

下意诚使他留恋,但理智却使他转念避开。

“嗯——你怎么不看,嫌我丑吗?”

“不!妳很美。”

“那为什么不看?”

“我……看过了……”

“再看一遍。”

“何必!”

“巫山艳凤”娇躯一拧,将娇靥凑到岳天雷面前,他下意识往后一闪,但目棱却见对方柔情万丈,樱口中如兰似麝的热香,直吹得他唇边麻痒:“雷弟,你看着我的眼睛,只看一次就行了。”

“一次可以。”

他情不自禁的答应一声,依言抬头。

但四日交投下,他忽然一阵异样颤战,竟被对力的眼神吸住。

这看意盎然的秋波,像磁石般吸住了他的心,更像一团一团烈火,点燃了他潜在的欲念和活力,他想摆开,但已经迟了。

对方从母亲处偷学来的“阴媚”之术,已将他心神摄住!

在脸热心跳,呼吸急促的关头,更有一双柔嫩火荡的玉手,向他伸来……他强健的手腕,也本能的伸了过去……

一切,一切都在烈火似欲念中崩溃了。

等到暴风雨骤然而停,耳边又传来“巫山艳凤”娇喘断续的鼻音:“雷弟,你……该相信……我……没有骗你……”

“没有——”

岳天雷干涩地回答一声,但竟被自己的声音,惊得一个冷噤。

冷噤,使他如梦初醒。

他立刻整衣坐起,脑海中像闪电般,浮山连串的俏影来,这些是:“蛇娘李昭霞……郑红莲……鱼剑琴……”

她们闪动的星眸中,似乎充满了怨怒,对他加以无音指责。

最后,“青姬”前辈的身影更森然出现,以关切的母性声音,郑重警告道:“妳的生命中如有第四个女性出现,将注定悲惨结局……”

这句话,像平地焦雷,震得他血气翻腾,哑口无言。

“巫山艳凤”见状不解,连忙低声问道:“雷弟,你不高兴吗——?”

“不是,我在考虑一件事情,请别打岔。”

“巫山艳凤”立刻停止讲话,岳天雷也定下心意,从千头万绪中,凝神思维:“没料想到所谓第四个女性,竟落在‘艳姐’身上,事到如今只有由我来承担一切后果,反正‘武皇’我们共同的仇人,目前惟有取回‘天雷怪剑’,先报血仇,其它的以后再说……”想到这里,他更记起乃父遗言。

“父亲说过:这本门四式剑招,联手起来,可以对付持有‘天雷怪剑’的人,而且最好是四个女徒,目前‘鱼剑琴’已经学会,我再传授艳姐,蛇娘和郑红莲,岂不正好四个。虽则她们比仇家差了二十年的修为,至少也可以防身。

而且——我将来得剑报仇后,难免像师祖一样,控制不了怪剑魔力,如让四女都学会‘巫山剑法’,她们就可以制止我……”

心念既决,立刻转对“巫山艳凤”道:“我想传妳本门剑招,妳愿不愿意学?”

对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狂喜中,搂住个郎娇呼道:“我当然愿意!想不到在令尊灵前所许的心愿,完全都实现了……”

岳天雷深谋远虑,决心把巫山剑法,分传四女。

首先,他将乃父所遗的“剑气冲霄”教给“巫山艳凤”以对方的冰雪聪明,自是一学便会,经过半日悉心指点,已能得其精要。

但传招已毕,他们聚首一天的期限也到了。

“巫山艳凤”芳心中难舍难分,但她不能不守诺言,也知道前途风险重重,去了反而不便,于是强作笑容道:“雷弟,这一招,我会勤加练习,你一路上要多加保重……”

岳天雷也以关怀的语气问道:“艳姐,妳现在可有什么计划?”

“我决心留在巫山!”

“目的是——?”

“一方面等你,一方面看看有无外人窥探,或者能因此找出线索,也未可知。”

岳天雷对这个办法并不十分放心,恐怕“武皇”高手再来,“巫山艳凤”一个人,不是他们的敌手。

但从另一角度来想,“巫山艳凤”对外六峰路径极熟,既能利用暗道躲过一次,以后谅亦无碍。

心念下,转身山林,语重心长的道了一声:“珍重!”

随若一道轻烟,径朝嵩山少林电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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