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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灵药仙水巧因缘

慈云庵。

是位处深山,庙小名隐,香火不盛,若非一般久住当地的山中居民,寻常人是不会想到这里来进香朝拜。

由于小刀和丁仔两人早已去过数次,因而他们宛如识途老马在前带路,直奔慈云庵而去。

初时,他们尚沿着一条尺来宽的小路蜿蜒而行,途中分溪错岭,竹木清幽。

渐渐,众人越行越高,直跻危崖,四周时而可见大石磊落,棋置星罗,松竹与石争隙,景致已入胜地。

小妮子薄汗轻挥,赞叹道:“没想到时已过深秋,山里的景色依然这么美!”

小刀轻笑道:“这里还不算什么,再往前去大约二里地,那里的路,比羊肠小径还小,几乎是要砍木拔草才能通过。”

丁仔接着绘声绘影道:“是呀,上回有一次我们经过的时候,正好遇上浓雾,那才刺激,人走在路上,你随时得准备着一脚踏空,摔到悬崖下去。

有时衣服不小心被荆棘勾住,你会以为自己被恶鬼揪住,啧啧,说有多惊险,就有多惊险,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小妮子不相信地对丁仔扮了个鬼脸,皱鼻吐舌道:“骗人!我才不信真的有那么刺激!”

丁仔佯嗔道:“不信咱们走着瞧!还有更刺激的事你不相信,我就不说,让你待会儿吓得哇哇大哭,那才过瘾!”

于是小混等人继续前行,果然,不过顿饭工夫的路程之后,小路越走越窄,逐渐为齐膝的野草所掩。

若非借着草势倾颓的样子,还真是不容易找到路。

而其间,杂树淹顶,荆棘密布,若在雾里走来,丁仔所形容的景象,不是不可能发生。

如此不知又走多久,天色忽然转暗,远处雷声隆隆,像是有阵雨即将来临。

小混望着天色问道:“老哥,前面有没有什么可以避雨的地方?我看这场雨咱们是逃不掉了。”

小刀回首道:“再过去点,有个一线天夹壁,上次我和丁仔经过时发现半腰上有个裂隙,那里应该可以躲躲雨。”

众人即刻加速行程,不多时便抵达夹壁所在处。

只见夹壁两面,距离不足一尺,上下如一,抬头望去,果然只能见着窄窄一线的天空。

在夹壁右面的半腰处,有个人来高的裂隙,此时,豆大的雨点等不及哗啦直下,没多久四周开始飘起浓浓岚雾,雨中雾景,使人几乎怀疑自己正身处仙乡。

小混等人顾不得欣赏如此如梦似幻的奇景,连忙施展壁虎功,手脚并用地爬上裂缝。

唯独哈赤一人为难地瞪着裂缝发呆,赤焰在雨中颇有同病相怜之意,不禁摇头晃脑地对他咧嘴轻嘶。

小混回头下望,不由得笑道:“他奶奶的,怎么留下两只漏网之鱼,总不能叫他们在下面淋雨,万一感冒就伤脑筋。”

他叫丁仔和小刀解下裤腰带,打算将赤焰和哈赤拉上裂缝内。

丁仔提着裤头,喃喃抱怨道:“辣块妈妈的,又不是只有我们有裤腰带,你怎么不解自己的?”

小混狡黠嘿笑道:“你以为帮主是干什么吃的?这么点小事,岂需劳动本帮主。”

他拋下裤腰带,叫道:“哈赤,你先替赤焰绑稳腰带,我拉你们上来。”

由于小刀和丁仔两人借口两手需要提着裤头,不能帮忙,小混只得瞪着眼叫小妮子帮忙,千辛万苦地分别将赤焰和哈赤拉上来。

可怜这妮子,碰到小混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只好认命,来场夫唱妇随。

小混眼见天色渐晚,而雨势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便叫哈赤升起火堆准备在裂缝内过夜。

夹壁中的裂缝经火光的照耀,四周渐晰可见,小混在好奇心的趋使下,擎着火把四下走动打量。

忽然,他兴奋叫道:“喂,你们快过来看,这里面好象有信道。”

小刀等人闻声蜂拥而至,果然听见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处似是有隐约的水声。

小混呵呵笑道:“反正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咱们进去逛逛如何?”

其它人好奇顽皮的心性并不下小混,岂有不同意之理,于是人手一火,在小混带领之下,鱼贯进入裂缝深处之内。

有顷,众人即发现水声来源。

原来是自上合的壁面所渗入,逐渐汇聚成浅流后,缓缓泄向更深的里处,而其下竟是濡足而平的沙底信道。

小混他们循着浅流更向深处而行,不一会儿,只见信道中间有片岩石如舌上吐,直竖夹中,高仅三尺,两旁贴于洞壁。

此洞壁原本宽仅束肩,此时岩石当胸阻道,众人只得攀援而过,逾之甚艰。

再往里行去,石洞两壁愈贴愈近,已至肩不能容之境,众人只有侧身而进。

不过刚走数尺,又有一处如削岩石阻其隘口,高度犹较前面那片岩石更高更陡。

此石不但毫无可借力攀登的地方,而且几乎已将洞口全部堵死。

小混火大之下,探手入怀,骤见寒光微闪,●喳一声,岩石的上半部,已被小混以匕首切断,轰隆地向后坠倒。

小混收起孽龙寒匕,拍手谑道:“奶奶的,你这顽石,竟敢阻挡本少爷的去路,真是不知死活。”

翻过这块顽石,内壁渐宽,终又可以平肩而行,而众人脚下的流水,却也泓深及膝。

小混等人不惜涉水而行,终于来到洞壁终点。

原来竟是一处高不见顶的钟乳石洞。

众人啧啧称奇地仰睇上望,但见洞内色皆赭黄,唯独无数夹壁尽处悬崖直下的钟乳石,和地面上滴聚凝结的石笋纯为白色,两色辉映,景色壮观。

小混他们怀着欣喜之情,各自四处浏览。

小刀指着一处石理牡砺如鳞的硕大钟乳石,笑问道:“你们过来瞧瞧,这钟乳石像不像龙头?”

小混等人左右打量后,果见此石犄角、眼、须俱全,而且历历如真,的确像煞了老龙之首。

小混好玩笑道:“也罢!此洞有幸被咱们狂人帮发现,本帮主特赐名龙首洞!”

于是,他再度取出孽龙寒匕,在一处平坦的洞壁之上,刻下:“龙首洞狂人帮到此一游帮主曾能混赐名丁卯年秋”

其它人亦依序接过寒匕,在旁边题下自己名号。

等到他们看遍此词,小妮子催促道:“我觉得这里面好冷,咱们赶快出去好不好?”

其实,小混早已察觉此洞之内,似乎有股奇异的寒气,不知由何处隐隐透出,但他始终未曾找出这股寒气的来源,此时经小妮子催促,他也懒得再去观察。

于是,他们一行人又循着原路回到夹壁半腰处的裂缝口,等待雨后黎明。

第二天。

小混他们于晨光熹微时分上路。

冷冷的薄雾,犹透着令人清醒的微寒。

通过一线天夹壁后,众人沿着一条以粗石堆栈而起,若有若无,遥不可望的窄小石道,累级斜上。

小混突然咯咯失笑道:“奶奶的,到慈云庵的路程不算近嘛!当初我听老太太所说,还以为不远。”

小刀轻笑道:“事实上,我们第一次跟小郎兄一起来时,整整花了一天的时间才走个来回,山里面天又黑得快,太阳一下山,连路都看不见,要不是仗着自己一身提纵术帮忙,恐怕半夜都还回不到家。”

丁仔接口赞叹道:“比起小郎,我们摸黑走路的德性,简直可以称为狼狈。有时我都怀疑,他走路到底有没有用眼睛看,还是纯凭感觉就知道路在哪里。”

小混不以为然道:“习惯成自然嘛!他一辈子就是生于斯、长于斯。加上他经常为他娘取仙水,这条路他没走过上千回,最少也走了九百趟,就差没把路走穿、走烂,他自然是闭着眼睛也不怕会掉下崖去。”

小妮子在他身后,啐笑道:“你这个人呀!就是见不得人家有本事,非得找出理由解释对方的本事没啥了不起才高兴。”

小混咂嘴道:“那你就错了。不是我见不得别人比较好,而是,我懂得去分析别人之所以成功的地方,你若能明了别人为何有那种本事,我们就可以从中去学习对方的技巧。

以后,别人的本事也就是变成咱们自个儿的本事,这就是处处留心皆学问的道理,懂不懂?我说……娘们!”

小混蓦地旋身,回头赏了小妮子一吻,这才咯咯直笑地大叫娘们,逗得小妮子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又是捏起粉拳追杀小混。

小混故意抱头鼠蹿,嘴里犹自喳呼道:“乖乖不得了,又想谋杀亲夫啦!”

他们一行人的脚程,就在如此戏谑嬉笑中,有意无意地逐渐加快。

直到众人直凌山顶时,小混正以为此去无路,忽然听见轰轰即水雷鸣之声,于是他讶异地回头,以目询问身后的小刀。

小刀眨眼笑道:“你抢得那么快,我还以为你知道路怎么走!”

他哈哈一笑,越过小混,忽然纵身跳向左侧悬崖底下。

小妮子低呼半声,随后好奇地贴着崖边往下俯望,只见小刀就站在崖下一处突出的狭窄地方。

从那里开始,隐约可见一条荒草半掩的小径,紧邻山壁,渐向谷底没人。

小混单手揽着小妮子,与她并肩下坠。

随即,小混抓抓头道:“这慈云庵里的尼姑哪边不好住,干嘛要住在这种既得上山,又得下水的鸟地方?”

丁仔谑笑道:“因为只有这种外人不易进入的鸟地方,才能避免凡夫俗子的打扰,才容易脱离红尘。”

他随后亦轻巧的跳落崖下,招手叫道:“快来呀!过了这里就到慈云庵。哈赤,你可以拉着山崖上的老藤滑下来,以免这块突地,被你一跳给压垮啦!”

哈赤呵笑连连地直点头,刚才,他还直担心往下跳时,会将那仅有的立足点震崩!

小混回头对紧紧尾随的赤焰挥挥手道:“儿子,你要下去上来太麻烦,干脆就留在这里等我们,你自己随便找消遣打发时间,我回来后再叫你就是。”

赤焰昂首轻嘶,复与小妮子和小混耳厮鬓磨撒娇一番,这才径自放蹄而去,隐向峦山翠谷之中。

随后,哈赤攀着悬生于崖际的老山藤,手脚伶俐地溜滑下崖。

小混环顾周遭,但觉沐浴于秋阳之下回环离立的群峰,显得恁般亮丽可爱,忽而兴致大发,仰头纵声长啸。

啸声中,他手揽佳人,冲霄而起,凌空七丈有余,忽地一记美妙盘旋,托揽着小妮子,两人并肩缓缓飘落在崖边那处突出的小空地上。

小妮子似嗔似笑地轻啐道:“你少卖弄,万一这声鬼叫又招来一些牛鬼蛇神,我看你怎么打发。”

小混眨眼谑道:“不是说好了,把你送人当和平献礼就没事。”

小妮子横他一眼,脚下蓦然一跺,狠狠地踩了这混混一脚,娇哼一声,扭腰甩发,身形曼妙地朝贴于崖旁的小径纵掠而去。

小混揉着脚,苦笑道:“奶奶的,教会她轻功,她倒用来当逃开我的工具,这太没道理,哈赤,你说对不对?”

哈赤猛点头道:“对对,像哈赤学会刀法和轻功,也不会离开少爷,哈赤永远跟着少爷,侍候少爷一辈子。”

小混呵笑着拍拍这个憨直的蒙古怒狮,充满感情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死混混,你还在磨菇什么?快点来呀!”

前方已不见小妮子等人的身影,只有这妮子娇滴滴的催喝之声。

小混朝哈赤扮个鬼脸,吐吐舌道:“河东狮吼啦!快走,快走!”

众人沿着小径渐行向下。

初时犹有路影,未几脚下积叶盈余,蛛网莽棘蒙密。

小妮子一路行来,飘飘秀发虽已编束,却仍遭钩扯,恼得她抱怨连迭。

离开这段难行小径,众人眼前忽然一亮,原来已是到达谷底,只见一匹银练,悬涧注溪,四周危石叠嵌而下。

小刀脚下不停,微然纵身,即已掠上巨岩,而此时,溪下岩间奔流,众人便从涧水中攀石践流,溯溪而行。

行行复行行。

众人越向溪上源头,溪石越巨,有时石大如间小屋,侧立溪中。

小混等人仗着一身艺业,轻松通过此段路程。

有顷。

小刀舍溪就山,循而西转,随山脊复渐向上,直瞰溪下,已不见原溪,但闻水声隆隆,别有幽邃之意。

再走不久,众人眼前一涧飞空,隔断山路。

涧上一截独木横涧而过,权充危桥;小混等人渡此独木桥后,路行越峻,从两山之间的夹处,直登峰侧。

忽然,小刀遥指前方,但见竹林业密,屋宇隐露。

他轻嘘口气道:“那里,就是慈云庵!”

慈云庵座落于半山之间,倚峰环溪,地理奇佳。

然而,进入此庵,不过一间草堂,堂上大厅供着观世音菩萨,菩萨两旁,则是善财童子与龙女。

供桌上的香炉里,三炷清香只剩寸余,暗红的香火,犹自散发着袅袅轻烟,淡淡的檀香味,飘浮于空。

这座慈云庵虽然如此窄小简朴,却有着一股与大庙相同的庄严肃穆,看得出,在此修行的人,必是个虔敬有为的修士。

小混他们进入庵内,自动自发地燃起供香,向堂上菩萨献香祝祷一番。

他们不过将香插入炉中,一名年过五旬,面容清↓,眼神锐利的灰衣老尼,手持念珠,自堂内禅室缓步而出。

老尼单掌揖礼,念佛道:“阿弥陀佛!两位小施主,久违了,此番可是带朋友前来还愿?”

小刀回礼道:“是的,师太,只怕又得打扰,我这兄弟病本初愈,所以想再求些仙水让他养身!”

老尼转眼目注小混,那犀利的眼光,好似要洞穿小混心神。

怎奈小混对她锐利的眼神宛若未觉,依然如往含笑回视着老尼姑。

良久。

老尼轻喟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心胸坦荡,眼神清明,实非诡谲小人。如此而言,本庵之劫,只能说是天意!”

小混正奇怪这老尼姑所言之意为何?

老尼姑复又淡然接口道:“小施主,仙水井贵友已知在何处,汝等径自前往即可。老尼唯有一愿,尚望小施主看在山区百姓求医困难的分上,只求所需,留手一、二!阿弥陀佛!”

这老尼稽首为礼,如来时般悄然,径自默默回身转回堂后而去。

丁仔不得其解地抓着头,奇怪道:“这老尼姑今天怎么啦?似乎心情不好,而且好象话中有话,禅机无限吶!”

小混似笑非笑道:“这师太可不是普通人,她已经知道咱们所为何来。”

小妮子讶问道:“你是说,她知道咱们是来找九死还魂草?她怎么可能知道?我们都还不确定仙水井里,是不是真的有那玩意儿!”

小混耸肩道:“我也不明白她怎会知道咱们的来意,说不定是观音菩萨告诉她的。但从她所言,我可以确定,九死还魂草一定在井里。

而且……她不反对咱们去取,只是要咱们别赶尽杀绝,将所有的还魂草捞走,免得仙水变凡水,耽误山区里居民的健康!”

“小施主不言而喻,足见慧心!老尼因而有言相劝,来日江湖,诡谲难免,但存仁心,少造杀孽,尔等可去矣!”

小混等人被老尼自后堂所传出的言语,惊得为之怔忡!

小刀呢喃道:“没想到这位师太,竟也是世外高人!”

丁仔咋舌低语道:“乖乖,咱们来过这么多次,竟然从未发现这老尼,不,是这位师太深藏不露,那她的修为,岂不高得骇人听闻。”

小混不言,拉起小妮子回身就往屋外走,哈赤毫不犹豫尾随而上。

丁仔怔叫道:“你们到哪里去?”

“仙水井!”小混头也不回道:“师太已经叫咱们走啦!你们还在那里嘀咕啥个劲儿?”

慈云庵的屋后,有一口看来年代已久的小方井,井上并无取水用的轴辘支架,只在井边置放一个绑着麻绳的小木桶,供人打水。

小混等人先畅饮仙水井中清凉甘甜的井水后,纷纷围在井旁,穷极目力地打量着井底深处。

但是,除了黑幽一片,以及波光粼粼,众人却是啥也不见!

丁仔问道:“伟大的帮主,这井内啥个玩意也看不见,你倒是有何主意?”

小混瞄眼道:“主意很多,本帮主正在考虑用哪一条比较简单。”

丁仔仍然不知死活,兴致勃勃问道:“那你赶快考虑,我等不及想看结果!”

“你真的等不及了?”小混无辜地反问。

“然也!”

小混指着水井道:“好吧!既然你如此性急,本帮主特派你为开路先锋,率先下井去一探究竟。”

“我?”丁仔指着自己鼻子道:“为什么叫我下去?”

小混轻哼道:“是你自己承认等不及,本帮主赏赐你这机会,你难道不高兴?”

丁仔噎住话尾,瞅眼瞄向其它人,只见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只得认命道:“下去就下去,辣块妈妈的,遇见你们这票贼人,真是三生不幸。”

小刀故做感慨地拍着他的肩头,安慰他道:“可怜的丁大少,这句话我们都已经说过无数次,而在不可预知的将来,我们还会继续不停地说下去,你就姑且认命一遭!”

丁仔轻嗤一声,略做挣扎之后,爬上井口,潇洒摆手叫道:“吾去也!”

“噗通!”巨响,这小子居然选择倒栽葱的方式落井下人。

“是谁掉下水?”

庵内,忽然赶出数名年轻尼姑,一个个神色惊惶地交相指问。

小混暗吹声口哨,心想:“他奶奶的,这么个小小尼姑庵,竟有这么多花不溜丢的大尼姑,她们这些人个个长得年轻貌美,为什么要想不开出家?”

这群尼姑看到小混等人环井而立,似乎有些惊讶。

其中一名年约三旬上下,相貌出众美艳的尼姑,合掌问道:“原来是邓施主在此,但不知方才何以有人落水之声传来?”

小混抱臂倚坐井边,呵呵笑道:“我有位朋友想不开,决定借仙水之助,早日西归参见如来,我们就是在这里等着看他的结局。如果有效,待会儿,我们也要下去洗个仙水澡,以便早日得道成仙!”

这名尼姑轻斥道:“施主,休得妄言!此井仙水,乃受观世音菩萨特赐灵符,是为解救百姓众生之苦疾而成,岂容你们如此轻蔑!”

小混咂嘴道:“我的乖乖,好凶的尼姑,你的脾气这么冲,也算是出家修行之人应有的态度?”

这尼姑闻言脸色大怒。

小刀急忙打圆场道:“出尘师太,且请息怒,我这兄弟为人不拘小节,言行难免冲撞师太,尚请师太见谅则个!”

小混不以为然道:“老哥,你对她干嘛那么客气?她的态度本来就是太差。所谓火烧功德林,就是指修行之人应该不妄动嗔念,以免有毁所修功德。我这是提醒她注意,你怕她发火做啥!”

出尘师太振袖怒道:“利口小子,本师太如何修行岂要你来指点,今天若不教训于你,你尚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小混嘻嘻嘲谑道:“笨师太,谁不知道天有两个屁股高,地不比人的脸皮厚!这么简单的事,不用你教,我早就知道啦!”

小混故意拿俗语一个屁股翘得半天高,还有人的脸皮比地皮还厚这两句话,来消遣出尘师太。

出尘师太重重冷哼,扬手正待出掌。

庵内,忽然传出老尼姑的语声:“住手!出尘,这位小施主所言正是你修行上最大缺失,他今日出言点化于你,你何以尚不知开悟?真是令为师失望。”

出尘师太猛地一怔,举起的右手亦停于半空,她似是陷入一片幽思,念念自语道:“火烧功德林,火烧功德林!我总是在妄动嗔念吗?”

她颓然垂下右手,向小混合掌揖礼道:“阿弥陀佛。感谢小施主点醒贫尼。”

随即,出尘师太回首对其他尼姑道:“师父既然知道他们在此,是不阻止他们所为,想来别有用意,我们进去吧!”

众尼姑对小混他们稽首为礼,在出尘师太的带领下鱼贯离去。

小混呵呵轻笑着大声道:“老师太,您好高明的听力,好高明的千里传声功夫!曾能混佩服啧啧。”

庵内寂然无声。

小妮子耳语道:“小混,那位老师太真的能听到咱们在这里说话?”

小混轻笑道:“事实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刚才难道没听见老师太所说的话?”

小刀轻嘘口气,叹笑道:“小混混呀,刚才我可真替你捏了一把冷汗,你知不知道!”

小混奇道:“为什么?就为了那个出尘师太?”

小刀严肃道:“你可知道这位出尘师太是谁?”

他不待小混回答,接着道:“她就是三年前武林中令人闻之变色的鸳鸯双煞之一,血西施黄婷芳。只要她出手,没有不见血的事,而你竟敢不知死活地去招惹她,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妮子咋舌道:“我在牧场里,也曾听过血西施这个名号。那时,在黄河畔有个崔员外有钱有势,可惜不做好事,听说就是被血西施吊在树上一刀一刀凌迟至死。这件事在关外轰动许久呢!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出家?”

小混诧然道:“这么说,血西施不是坏人喽!”

小刀正色道:“黄前辈与其夫婿冷修罗白玉生前辈两人,虽然出身黑道,而且行走江湖时,因手段狠辣而被合称为鸳鸯双煞,但他们所除皆恶,从未错杀过一个好人,他们自然不是坏人之属。”

沉沉一叹,小刀接着又道:“三年前,鸳鸯双煞却在仇家的设计暗算之下,一死一重伤,随后幸存的黄前辈亦从此消失武林。

若非在此遇见,我和丁仔也都没想到原来血西施已经皈衣佛门,成为出尘师太。”

小妮子感伤道:“鸳鸯折翼,爱侣皆离红尘若梦,皈佛悟空!这真是痴情人有伤心事!”

忽地——水井哗啦一声,井内传出丁仔声音道:“什么伤心事?我还没去,你们伤什么心?我这就回来报到啦!”

小混他们探首下望,丁仔已四肢贴着井壁,游将上来。

他到达井口后,翻身坐于井缘,抹去脸上、发际,湿漉漉的水滴,嘴唇发紫地直打着哆嗦。

小混立即给他塞下一颗朱红药丸,再叫小刀为他揉身活血,经过一阵调息,待他恢复正常。

小混急急问道:“下面究竟是何光景?”

丁仔双手犹自不住交搓着自己双臂,抖喘道:“这井下居然是条水道,越往前去,水温越低。最后可以到达一个出口,上去后是个地底洞穴,洞穴里面乌漆麻黑,根本不见光、不见影,好象很深很长的样子,我没带火种,又怕你们等太久不放心,所以先回来!”

小刀好奇问:“有没有看到什么九死还魂草这类的东西?”

丁仔摇头道:“水里是没有,至于那洞穴里就不得而知了。”

小混按着井缘,弹指沉思道:“照理说,这井水里一定有些什么玩意,才会使水质带有药香,且具疗效才对,会不会是那洞穴之后,又是潜流,与水井的水道相通?”

丁仔突然击掌叫道:“对了,我原本一直往前游,后来突然觉得水流有异,才试着上浮另寻出路,那水道似乎还可以再往前去,很有可能如你所猜测,洞穴下是一段地底潜流。”

小混搓着下巴,呵呵笑道:“你不看看是谁在猜事情,曾能混岂是混假的。”

他微顿后,断然道:“咱们就准备准备,下井去瞧它一瞧!”

小妮子怔然道:“要下水井?可是……小混,我又不会闷气,而且怕游泳,我想不要下去!”

小混为难地抓着后脑,叫道:“你不去,一个人要去哪?我不放心!”

哈赤吶吶道:“少爷,哈赤也不会游泳,哈赤留下来陪小妮子姑娘,好不好?”

忽然,出尘师太不知何时已立于庵后,柔声道:“奉师父之命,特来转告小施主,尔等若是放心,可请女施主暂留庵内。”

小混呵呵直笑道:“故所愿也,不敢请耳!”

出尘师太淡然道:“天下尚有曾施主不敢之事?你太客谦了吧!”

小混皮相复露,嘻嘻笑谑道:“我未来的老婆要寄你们庵中养几天,若不故做客套一番,万一她被你们诱拐出家,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小妮子窘然啐道:“死混混,你说的那是什么话!”

小混嘿嘿笑道:“管他什么话,反正绝对不是唐伯虎的古画(话)!”

出尘师太此次竟未动气,反而哂然淡笑道:“好个游戏人间的曾能混,你只管放心,若是心坚意贞,任何诱惑、招骗亦迷不了这位姑娘的本性,她何需出家!”

出尘师太转而面对小妮子道:“施主可随我来!”

小妮子有些犹豫地看着小混。

小混大方挥手道:“我说妮子,你尽管放心跟这位师太去,我看人家若不是欣赏你,也不会让你留在庵里做客,既然师太这么瞧得起你,你可别让她们失望。”

出尘师太含笑点头道:“曾施主的确不凡,无怪乎吾师对尔等的打扰不以阻止。女施主,既知痴情人有伤心事,何惧于吾?”

小妮子不料自己感伤之词,竟被听去,闻言不觉有些赧然。

她回眸道:“那我就和师太进庵;小混,你们下井可得快些回来喔!”

小混摇摇头道:“难喽!这加上准备东西的时间,最快也得三、五天、个把星期才能将井底的情形探查清楚。你反正待在庵里,我很放心,所以我一定不会很快回来。”

小妮子被泼了当头一盆冷水,心情大坏,嘟起樱桃小嘴,娇嗔道:“你干脆不要回来算了,死混混!”

她索性一扭头,径自跑入庵中。

小混对含笑而立的出尘师太,无奈地耸耸肩,颇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哈赤迟疑道:“少爷,那我呢?要不要留下?”

出尘师太清悦道:“本庵内恕不招待男客,不过这位施主若要留下,本庵倒是可以供给铺盖、伙食,至于吃住之处,施主只得觅处自理。”

小混拍拍哈赤胸膛,代为决定道:“你就权充慈云庵的门神,在庵外找个地方打地铺好了!”

他回头道:“老哥、丁仔,这边的事情安顿好了,咱们别再浪费时间,尽快出山准备下水的东西!”

丁仔呸呸啐道:“辣块妈妈的,什么出山,童言无忌,大风吹吹去。”

小混咯咯一笑,转而对出尘师太躬身长揖道:“好师太,咱的亲亲小妮子和哈赤两人,就麻烦你费心照顾,吾去也!”

小混话落身动,只是微一晃肩,人已射出十丈开外。

小刀和丁仔同时抱拳告别道:“师太,后会有期!”

他们两人身形倏闪,急急追向小混。

出尘师太单掌问讯,轻揖为礼,目送小混他们的离去,不由得淡笑道:“好俊的身法,无怪乎狂人帮能够名动江湖。”

哈赤怔头怔脑道:“师太,你在深山里面也知道咱们狂人帮很有名呀?”

出尘师太淡然道:“一朝入江湖,生世在江湖,你或许无法体会我所言。毕竟,你怒狮,是因为曾施主才会在此江湖,你是无须想得太多、太复杂。”

出尘师太说完即回身,向庵前行去。

哈赤茫然又摸不着头绪地瞪着出尘师太的背影,心想:“这老姑子说话好奇怪,为什么我都听不懂她的意思?等少爷回来,我一定要问问少爷。”

有了决定,哈赤心情豁然开朗,呵呵一笑,大步走向慈云庵门之外。

他可没有忘记,小混交代他要当慈云庵的“门神”,他还得负保护未来帮主夫人的责任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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