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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双喜天缘似天降

龙凤云,花宝船,羞限载不完,字字心头,血洒河汉,扬子江九万里春幻头回首看,但见空悠悠,哪睹玉人站,风啸尽间雷电远,青春叹,扶不起的日子,休说空流难。

文明走进了人生的灰暗处,薛龙却有些春风得意了。在行也匆匆的路的上遇到了神秘的“云水宫”的人。那是一辆马拉的花车,车帘子上绣着云水绕的图案。赶车的是个青年汉子,车两旁的两匹马上坐着两个秀丽可爱的少女,大约都有十八九岁。白马上的那个少女象蒙古人,脸上流着的白暂的光彩。红马上的少女天真活泼,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会吐出动人的情歌。薛龙看了她们两眼不由有些发呆,于是放慢了脚步。胡元谆谆告诫的“存天理,灭人欲”被他忘到了脑后去了,他是个热血青年,不能不有所为。在师傅面臆规规矩矩,离开师傅就用不着想他那一套了。他以为人应随环境而变。

戏马上的少女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咯咯”地笑道:“我们真的很好看吗?”

他马上感到有些失礼,她们也许是十分美丽动人,但他见到女人太少,心灵又被禁锢得太厉害,所以那妇眼睛和心灵都人饥不择食的渴求,他慌乱地说:“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象你们这么美丽的姑娘,象天仙似的。”

两少女银铃般地笑起来,纯粹是真诚的欢欣。白马上的少女说“我们‘公主’才美呢,你要看见了,说不定会变成一块石头。”

薛龙机灵一动,这两个姑娘如此美纱,何不奉承她们两句呢?他笑道:“我不相信世上还有比两位姑娘更美的人。”

两个少女得意了,笑得也更加热烈。

红马上的少女忽然说:“你也不错,一表人材,想必也是江湖中人了。”

薛龙笑道:“姑娘好眼力,一眼就看破了乾坤了,不才薛龙正是江湖中人。”

红马上的少女看了同伴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说:“你的武功好象也不差,何不去到‘云水宫’去正在招一继承人,以你的资质完全可以拚争一下。”

薛龙吃了一惊,投靠他人可是欺师的大罪,转念一想,去长长见识也不错,到时随机应变没有混不过去的,笑道:“姑娘莫非是‘云水宫’人?”

红马上少女“咯咯”一笑:“你还不笨,猜对了。”

薛龙笑道:“多谢姑娘夸奖。请问我该怎么去争一下短长呢?”

白马上的少女掀了一下花车的帘子,把头探险了进去。过了片刻,笑着说:“你可以跟着好了。”他马上感到有些失礼她们也许不是十分美丽动人,但白香香笑逐颜开处说:”我们就有一个‘羞花公主’,是我们‘宫主’的掌上明珠,丽姿天成。绝对比江湖上什么‘第一美女’慕容素漂亮。”

薛龙总算明白了,她们说的“公主”是“云水宫”宫主的女儿,两个人原是父女,不是一加事,他不由有些神往,想不出她们的公主是一种什么美法。车子里的人会是她们的公主吗?有可能。他马上正经起来,可不能给她一个坏印象。

车子过一个十字路口,向东一拐就快了起来。薛龙大步跟上,目不斜视,片刻后,他感有些寂寞,便问:“云水宫争夺名次的人多吗?”

白香香扭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人当然多了。不过一般的人,是没有资格进云水宫的。”

薛龙心里顿然一喜,这说明自己不是一般的人了!连忙说:“一切还请姑娘指点,不才是感恩报德之人,绝不会忘恩负义。”

古迈笑道:“怎么,你想取巧?告诉你,一切要全凭真本事,搞骗人的把戏是不成的。”

薛龙急忙说:“姑娘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只是想请问你们宫中有什么规矩,我别违犯了。薛某虽不才,也不堂堂正正人,岂会搞让人耻笑的歪门邪道?”

两少女相视一笑,不再说话。

花车慢慢进入了群山之中,在碧树连天里,他感到几多绿荫,心里陡然生出不少快意,不知两位师北这时在干什么?

花车进入了峡谷,赶车的汉子跳了下来,这里的路难走,他得多加小心,否则车坠入深涧,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里的山崖陡峭如剑,山势险峻,石路旁边的处有陷阱,一点也大意不得。两个女少这时只能跟在车后头,不能在两旁守护了。花车出了峡谷,驶进一片幽林,他们的情绪才又松驰下来,在怡人的空气里他们真想说笑一通。

“这里犹如仙境,宫主他老人家真会选地方,倚山而立。天地之气面临面花,宛若临天下,没有天人的才华是想不出这个主意的。有了这样的主意也学得慧眼,慧眼寻宝地,了不起!不可思议!我这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高人。”他讲这番话目的是十分明显的,就是让花车里的人听了高兴,无论车里是什么人,他(她)都不会对真留痕迹的讨好而感到厌倦。

车子里似乎有了动静,仿佛是一声轻吟,薛龙霎时心花怒放,自己的心思看来没白费。

两个少女冲他安然一笑,表示她们的好感。

薛龙喜得差点跳起来,感外表却相当平静。

曲径通幽,这话不假。花车从树从里出来就山洞似乎天然形成的,穿过了山洞盛开的天地了。

花车顺湖东面的一条小路穿越着花丛,直奔石洞。薛龙一边走一边心凉,这果然是个神秘的所在;若不通过山洞还真进不来呢。他不住地四下乱瞧,企图发现什么值得欣喜的东西。不可否认的是,他也有几分担忧,毕竟与她们素不相识,若设计相害,那岂不倒霉之极?就这样如傻瓜似地不明不白入了套子。该多么冤枉啊!可事已至此,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忽又反想:她们这么天真烂漫,哪会是居心叵测之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喜之前,有些紧张是难免的,别瞎猜了,等着乐吧。

花车停在一块大石旁,古迈说:“你转过去吧,不许看。”

薛龙只好把头转向南方,心里却猜:车里的人肯定是她们的公主;若是个男人,让人转过头去好没道理。她们两个一定会和我一样明白这个道理的。

“把头转过来吧。”白香香微笑道。确良 薛龙转过身来问:“车里的人一走十分神秘,他是哪里请来的高人?”

古迈莞尔一笑说:“她确是一位高人,请业的,假如你的运气好,会见到她的。”

薛龙心里虽然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仍明知故问:“云水宫高手如云,我在江湖中早已听说过。不知他是哪位前辈高人?”

白香香瞥了他一眼道,“她不是前辈,论年龄也许你可以称她一声妹妹呢。”

“哎呀!”薛龙故作惊慌地说:“我怎敢有这样的奢望呢?假如我有两位姑娘这样的妹妹也之不得呀!”

白香香笑道:“你太客气了,我们还真希望你这样的哥哥呢。”

薛龙高兴地说:“那我太幸运了,我一定会把两位妹妹看成最亲的人。”他套上近乎了。

两位少女“咯咯”地,她们对薛龙确实有好感,象他这样的美男子,她们还没见几个,他确是那种让女人一见倾心的人。

白香香关心地说:“待会儿你进洞时要彬彬有礼不插不亢,别东张西望。见到我们的宫主时,你要流露出崇拜的神情,两眼直盯着他,他的气质把你的震住时,你不要试图摆脱。

这样他就会喜欢你,说不定你就能因此走运。“这可算是泄底的话,可见莫名其妙的感情魔力有多大。

薛龙自然知道这是格外关心,感激而真诚地说:“多谢妹妹开导,我一定铭记在心。”

古迈也不甘落后,提醒说:“云水宫漂亮的姑娘不少,你不要乱瞧,宫主最不喜登徒子似的人物,第一印象至关重要。”

薛龙心里如涂了蜜似的甜,一切都可以放心,有她们两个人帮忙,没有成不了的事。他安地笑道:“妹妹放心,我会忠责如一。”

白香香看了他一眼说:“我们进去吧!”

三个人一同向石洞走去。石洞不是她们住的地方,却是修炼的大殿,里面凉气袭人,面积相当大。石洞的地面极为光滑,稍微不小心,都有滑倒的可能。石洞的北壁前有一只大石椅,椅子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薛龙一走进石洞口,在感到阴凉之气的同时,就看到了椅子上的男人,他马上目不转睛的盯了上。石椅上的男人极不寻常,他不但身材修伟,面皮光滑,最引人注目的是眼睛奇亮。在短暂的瞬间,薛龙就感到了他的目光变幻了多次,每种目光的内涵都颇不相同,大有静如渊水动如风雷之热,可以另百花争艳,亦能万木萧杀,薛龙在这样的人面前无法不肃然起敬。他有些弄不明白,石椅上的人何以能面色如温玉清奇光明呢?

他破天荒地被一个男人的英美片服了,那是一种随心所欲的美。是修炼出来的精华,绝非常人的自然之质可比。他向石椅上的人投出羡慕的微笑,他不知这么做是否恰到好处,可他想不出更高明的办法。他的微笑纯出自然,暗合了心意。石椅上的人冲他点点头,算是表示知道有他这么个人了。薛龙顿时如六月天喝了雪水,周身上下爽快透了。

这时候,他才把脸转向别处,发现石洞里有不少象他这样来想好事的人。他扫了他们一眼,心里暗盘算。

来的人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他们怀着同一目的,一争当云水宫的继承。也许薛龙还不清楚,当上云水宫的继承人至少有两大好处:一是能学到云水宫的旷世绝学;二是能娶到美如天仙的“羞花公主”。这样的好事,君子亦不弃,何况他们这些不是君子的人呢?争抢难怪。

石洞里的人仍然沉默着,谁也不想先开口。

过了一会儿,从洞口走进来一对老年男女,男的身材高大,面如赤炭;女的白发苍苍,有些驼背。两夫妻,在江湖上大有名声,男的人称“赤龙手”林剑,女的号称“宵月婆婆”

邓月花。林剑以掌功称雄,邓月花轻功奇佳。他们两走到石椅旁,十分尊敬地向石椅上的人说:“宫主,一切都布置停当了,可以开始了。”

石椅上的人微微点点头,猛地站了起来,仿佛身上突然来了劲,笑道:“云水宫今日向天下征招继承人,各位踊跃而来,本宫主十分高兴。不分老幼,只要能比武夺魁,就是本宫的继承人,希望各位拿出自己的绝学角逐。”石洞里顿时有了议论声。人们窃窃私语,为自己的命运寻找光明。

云水宫主常天远这时又坐到石椅上,静静地看着众人。薛龙想寻找两个“妹妹”,没有看到她们的影子,只好自拿主意。很明显,先上去比武的吃亏,后比的赚巧,他决定静观一会儿再说。可来这里人没有一个笨蛋,都明白理,都不先出头,竟然空场了。薛龙有些着急,上去也好吧,这样会给人一个勇者的印象呢。他自嘲地笑了一声,率先走进已画好的场子里,高声说:“不才薛龙,愿向各位讨教。”有人出头了,就有人跟上。一个使刀的粗大汉子走上去说:“于龙来领教!”

薛龙冲他一笑,作了个谦让的姿热,摆好门户。这一场拼斗非出寻常;不能有丝毫大意。

于龙嘿嘿一笑,大大咧咧地走去,举掌就打。他以为自己力大掌重,练过“铁布衫”、“金钏罩”,经打,用不着那么怕事。

薛龙噙然一笑,暗道:“好你个草包,我就给你个哭笑不得看看。”他身形一斜,向左跨了半步,双掌猛然一个翻旋,使出“弹柔劲”一按,一股柔而脆的大劲袭向于龙。薛龙的这一招使得很巧,于龙急护身不及,被打翻在地上。于龙恼了,刚一伸手就被撂倒,这也太丢人了,他大吼一声,铁拳一拧,捣向薛龙的“太阳穴”。仇恨的力量是巨大的,这一拳完全可以把薛龙的头颅打碎,但薛龙不是死的,他有手有脚完全可以御敌。一个急步,绕跨到于龙的身侧,一招“黑虎推山”,掌击于龙的左肋。这一式出手之快,于龙躲闪颇难,心念一横,急忙提气护肋,改了主意,自己挨掌之际要打他一拳,看他怎么躲?

于龙的这个想法也还是聪明的,可他料不到的是薛龙的掌劲之强到了断碑碎石的地步,是上乘劲道,一掌打到他身上,顿时疼痛摧心裂肤,身子被击出五六尺外摔倒地上,他完全没有机会出拳反击。这次不比上回,他受了伤,虽说不上多重,但身手绝对比不上刚才了。

他极其怨恨在剜了薛龙一眼,非常不情愿意地退到一边去,他的梦破灭了。

薛龙有想法与他相反一打倒的越多越好,打倒一个他就离绝学、美人近了一步。没有挨打的人则又不然,心情似乎更复杂。

薛龙精神倍增,欢欣之情,扬于眉梢。

不服者自然还大有人在,一个“笑面佛”般的五旬老者走上场去,他冲薛龙温和地一笑:“年轻人,你成不了最后站在场上的人。”

薛龙微然一笑:“你打倒我之后,才有权力这么说,我承认你比我老,娶媳妇已过了年龄。”

“哈哈……小子,你倒是灵牙利齿的,可惜,在这里拳头要有用得多。”

“笑面佛”嘿嘿一笑:“难道你的身体不知道?”陡然就是一拳,说打就打。薛龙扭身转绕,一拳捣对方的太阳穴,“笑面佛”的掌突然摊开,向怀中猛然一搂,一股激流直下般的大劲从薛龙的背后涌来。

这实在匪夷所思,他不在薛龙的身后,劲从何方来呢?薛龙无暇细想这些,急忙抽招换式,使出“二龙戏珠”,去戳对方的眼睛。“笑面佛”不东意了,顿露狰狞之色,突然一声“狮子吼”响彻四方,震得石洞里的人耳朵直鸣。薛龙猛觉眼前一黑,“笑面佛”一掌击到了他的面门,急闪身迟了一点,被掌声缘扫中了额角,顿时头痛欲裂,天旋地转。

“笑面佛”见状大喜,趁热打铁,紧跟了一点,使出“杀身成佛”的绝招,击向薛龙的胸腹。他的这一招看似较慢,实则极为老道,让对方躲无可躲。薛龙别无选择,一咬牙,把全部功力聚到双掌上,向对方推过去。

“扑”的一声低响,两股内劲击在一起,薛龙噎噎身后退了十几步,前胸如被重锤击了一般,十分不适。“笑而佛”只向后退了两步,而且动作亦稳,再明显不过了。薛龙的功力不如对方深厚,吃了一个不小的亏。

这意外的打击让他丧气,又有些不甘心,美人能否得,无关紧要,就这么输给对方,实在窝囊。他长吸了一口气喷出去,又慢慢走了前去。

“笑面佛”哈哈一笑:“小子,你这么不知时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薛龙冷笑道:“你客气不也没认输吗?我需要的不是别的。”

“咦!”“笑面佛”惊笑道:“你怎么不问我需要什么?”

薛龙“哼”了一声:“那是你的事,用不着我教你。”

“笑面佛”怒喝道:“我来教你!”斜身欺进,拍向薛龙的右颊,薛龙不敢与他硬拼,移形换位滑到他的左侧,伸手点他的“章门穴”。“笑面佛”哈哈一笑,使出佛门上乘闭穴禅法,封住屯穴道,准备挨薛龙一下。他有绝对把握在挨对方一指的同时,击败对方,一切都想好了。

薛龙的指端刚触到“笑面佛”的身上,奇迹出现了,“笑面佛”猛地笑起来,而且大笑不止,在笑声里他的穴道没有闭上,一指击中,他“哼”地一声摔倒地上,爬山不起来了,这突然的变化让众人大惊。薛龙心里有些纳闷,不过他马上发现了常天远亲切的笑容,是对他的,他的心怦然一动,难道是他帮的忙?

“笑面佛”心里十分明白,一定有人暗助了薛龙,不然自己绝不会被击倒受伤的,暗中帮他的人一定十分厉害,否则无法使象自己这样的高手也轻易地被愚弄了。他双目不住地扫视,以期发现那个好事者,但他什么也没有看见,常天远仍是那副不喜不忧的脸,他想高声大骂几句,但又怕暗中的那个高人作弄他,只好“咳!”了一声,泄气了,这一切都是天意。安慰自己没有比拉出“天命”来更能让顺气的法子了。

“笑面佛”垂头丧气地走到一边去。好一会儿没有上来与薛龙争斗,他们似乎慑于薛龙刚才那神奇的一指,自忖没有能力对付吧。

薛龙趁机哈哈一笑,说:“众位若无意与我争锋,那最后的胜利都有就不属于你们了。”

“我来!”一个高大中年人冲了上来,他看不惯薛龙的躇踌满志,想教训他一下。

薛龙斜眼看了一下来人奇特的厚嘴唇,笑道:“妙,你让我想起个人来。”

“厚唇”毫不客气地说:“那一定是教训过你的尊长。”

薛龙点头道:“不错,他是我师傅手把手教起来的师北,嘴唇特别厚,脸皮也很厚,擅长‘嘴啃呢’的功夫。”

这是实话,薛龙确有这么个不争气的师叔,他们很少来往,几乎忘记了。“厚唇”却以为薛龙在恶毒地嘲讽他,顿时恶向胆边升,大吼一声,拳如流星般击出,直捣薛龙嘴唇,也许他想让薛龙也变成一个难过的厚唇。薛龙一招“拨云见日”,挡开对方的手臂见机进招,猛夺敌之二目。

“厚唇”哼了一声,摇头拧身便走,他的步法有些怪,明明看似向右去了,却躲到了左边,一个“黑虎掏心”要置薛龙死地。

他这招极为平易,但却十分凶险。薛龙陡然提气布身,舍弃防范,“双风贯耳”击打敌手的太阳穴。他采取击敌之必所救之法为自己解围。“厚唇”自然明白他的用心,却没有按薛龙的想象去做。各人有各人的打法,他的头猛然向后一晃,生出一个虚影,薛龙却没有察视,本来这次大亏他是吃定了。忽然怪事又出现了,“厚唇”的动作在十分紧要的关头,竟滞缓了,似乎有种外力找上了他的麻烦。“啪!”地一声,薛龙的双拳打在“厚唇”的双颊上,一股血顿时从“厚唇”的口里喷出来,脸形都走了样,十分难看,“厚唇”呻吟了一声,双手抱头恨恨而下。

到了这种地步,薛龙的胜利看来不可避免了,别开生面的前景要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此时,另一番盛况在九华山大张旗鼓地开场了。文明与黄宁没有看到的,别人全尽收了的眼底,他们的悲哀成了别人眼里的全部滑稽。

万丈光芒的朝阳刚给九华山注入无限生机,蓬蓬勃勃的绿意和充满欲望而却步的生命开始在九华山岗蠢蠢欲却了。怀着各种心思的人们纷纷向“野灵台”奔去。这时,山上的云气还没散尽,人们裹在云雾里,颇有点神秘的感觉。小石劲的旁边是带露的青草,花儿似乎已警觉地抬起了头。

“野灵石”位于“笔剑峰”西侧,是耸立于高空之中的一个大石平台,平台的东边有一眼小泉,泉水凛冽清澈,颇能给人阴凉之意。这里山空谷深,人迹罕至,是个修练的好地方。极目远眺,似乎悠悠天下尽在眼里,易开胸怀,好忘尘事。

理台的中间有一个两尺来高的大石墩,面已被磨光滑,仔细看,石墩面上有盘坐的痕迹,足见练功人盘坐的石墩上已非一日。登山观瞻的众人,求师访友的来客,到了“野灵台”时,平台的石墩上已安坐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白眉僧人,杏黄色的宽大袈裟笼罩着干瘦的躯体,脖子上挂着一大串暗黄色“佛珠”,闭目垂帘。面色平和。众人猛地冲过去把他围上,仔仔细细地揸。不用说。这就是宏法大师了,见过他的人能证实这一点。众人小声议论了一阵,有的虔诚,有的蔑视,宏法大师却无动于衷。

过了一会儿,一个相当英俊的青年人朝宏法大师鞠了一躬说“晚辈侯宝特来叩拜大师,乞求纳人门墙,请大师望断法缘。”

宏法大师这才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那安祥宁和之极的模样,使人无法把他与一个绝代大高手联系在一起,两者之间似乎没有任何必然的联系。他扫了一眼众人,声音洪亮地说:“各位前来了断法缘,明心见性,佛意存矣。今佛有一图,示之于众、识者成佛徒,不识归众生,谒语答之,明了非非。”

他把黄绫图往众人面前一扔,展开一看,上面有一朵荷花,旁边是一块怪石,其它一概皆无。这么一幅画要人用谒语答解,不明佛理的人难以为之。同时众人心头也有一疑,宏法老和尚向天下武林招徒,这是人所共知的,他怎么说成是“佛”招徒呢?难道他真的成“佛”了,还是他自诩是“佛”?说“识者成我徒”也行哟,何必说“成佛徒”呢?是以老卖老还是另有隐情?江湖人对傲慢自大的人是不能忍受的,从此可见一斑。纵然象宏法大师这样的高人,口气太大也会让人庆弃。

许多心激烈跳动了片刻之后,英姿勃发的少年,排开众人,向前走了几步,朗声道:“花香万里亦非花,点石成金万里铁,星河两处尽净灭,万物众生都是佛。”

众人马上去看宏法老和尚的表情,竟然无动于衷。私语声顿时扬溢开了,人们对少年的谒语不很满意,却又说不出它有什么不好。众目四望,似乎在希求高手答对。一个和尚模样的中年人高声道:“花是石中佛,石曰佛中花,花石本是我,何必答花石。”

众人又是一阵乱嚷,宏法老和尚仍未动容。

侯宝轻笑了两声说:“本是两片空,世间哪有佛,心生全是妄,何须思江河?”

霎时一片寂静,宏法者和尚不由皱了一下眉头。

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的清秀儒生分开众人,走到宏法大师的跟前扑通跪倒、而后又站起来说:“花非朝阳花,石是三生石,花石俱佛性,了空不是佛。”

宏法大师顿时大笑了起来,那声音极象干热蒸腾的云气直上霄汉,震彻四方,老脸在瞬间的欢笑里熠熠闪光,仿佛他一生积累下来的光彩这次全上了战场。众人的心头顿时有种说不出口的嫉妒,一切再明显不过了,儒生的谒语合宏法的胃口,看来他独占了鳖头。

宏法注视了儒生一会儿,轻声问:“你年纪轻轻,何以动了出家的念头?”

儒生笑道:“‘佛’心生佛念,何问少年头?佛若心中死,绳索难强留。大师以为然否?”

他比葫芦画瓢,把“我”也说成了“佛”了。宏法老和尚心头顿时大乐,这可真是难寻的传人。他伸出手轻轻摆动了一下,懦生顿觉一股温柔无比的大劲要把他托起来,他连忙扎稳马步,中气下沉,以此来与温柔大劲相抗。

宏法老和尚微笑了一下,猛然抖起宽大的袍袖,儒生忽觉一股浩如江河的大劲涌来,身不由己地如树叶儿一般被摆飘出几丈,心中不由又增添几分崇敬与畏惧。旁边的众人也少见宏法和尚显露神功,今日总算开了眼界,而惊喜之外,又有许多茫然,感到宏法的境界难以高攀。

宏法和尚正要阐讲佛法,忽见南面飞奔而来许多黑衣蒙面人,他们的身手个个矫健,来者不善。宏法还没有来及询问他们来此何为,黑衣蒙面人便突然发难,向众人一齐抛出有拳头那么大的“蚀血雷”。“膨!膨!……”连声炸开,烟毒四散。宏法老和尚没有心理上的准备,以至不可救。众人见机慢的,功夫弱的江湖客这下可倒了大霉,只要被毒烟骚扰一二,想活下去那比登天还难。霎时间叫骂连天,哭爹喊娘,没有被毒烟伤着的纷纷逃散。

宏法见事已至此,便端然不动,看他们还有什么招。那儒生的神色也十分安闲,没有把身边发生的一切放在心上。宏法老和尚对他更加赏识了,这样的弟子正是他所希求的,泰山崩于前而心神不乱的人,才有可能成大器。

蒙面人们对老和尚与儒生似乎不感兴趣,没正眼瞧他们一下,就去追逃散的人去了。

也该逃散的江湖客们恶运罩头,他们心慌意乱,正给蒙面人们下手的好机会,许多人血洒荒山,尸横林泉。这里的风水虽好,但在此间做鬼,却非他们的本意,永恒的凄清哀诉,把他们灵魂裹成漆黑一团,别想冲脱出去。

龙标和他的弟子们慌不择路,冲进一座山洞里,无意中窥破一个秘密。他们进入洞不久,忽听洞的深处有个清晰的声音:“我在紫云镇对你们的有效,万不可养撞。坏了我的大事,你们哪个也好不了。”

“我们绝不敢马虎的,请您放心吧。”有人说。

“嗯。记住,宏法的身分不许人知道。否则对我们蒙古人极为不利,普天之下知道他是蒙古人的只有皇上、太子和我们几个。他手里的东西我们一定要得到,绝不能落人他人之手。”

宏法老和尚也太不象话了,当初说对皇上永不变心,现在竟不认我们了。

“是佛教害了他,一心只想什么狗屁不通的‘四大皆空’,见了我们和没见一样,不搭不理。”

“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走漏了消息。”

朗造心里竟不放心起来,屏息谛听了一会儿动静,忽然说:“洞里还有人,快给我去查,绝不能让一个活口离开这里。”

那几个人立即分头去查。龙标等人顿时大惊,洞内没有很好的藏身处,是很容易发现的。他们小心地打量了一下洞壁,见能爬到洞顶上去,几个人马上就往上爬。怎奈这里不比洞外,光线太暗。周力稍不小心,脚下跨滑了一块石头。“哗啦”一声,石头掉了下去,清脆的声响传出老远,几个人的心差点惊跳出口。

“这里有人!”朗造等跑了过来。

龙标这时不便责怪弟子,顾不了许多,赶紧往上爬。哪知越慌越出事,又有许多石头被踩了下来,声响更大。他们再欲藏身,看来不可能了,于是一齐从洞壁上跳下来,顺着石洞向洞深处跑。郎造这时发现了他们,紧追不舍。

龙标和弟子跑了一会儿,见前面的洞越来越窄,凑机会急忙拐进了另一条宽洞,发疯似地向西跑。可跑了没有多远,洞到头了,无路可去,几个人顿时有种幻灭感,完了,到了这种地方,想活着出去那只能是个玩笑了。

龙标没有被他吓倒。这时候怕是没有用的,唯其拼命争斗,才能有出路。生死并不完全操在对方手里,至少有一半生的希望属于自己。他淡然一笑:“你发狠也没有用,想摆布别人,你的火候还差点,你师傅也许不敢这么大吹大擂呢!”

郎造怒极反笑:“我会证明给你看,吹牛与实在有什么不同。”

他纵身向前一跃,如飞鸟似的影子扑向龙标,快速异常。龙标早有准备,急忙旋身后撤,哪知郎造的身法分虚分实,虚实并在,扑向龙标的是虚影,而实身随在其后,伺机而动。龙标躲过虚影,心想郎造亦不过如此。身形刚定,郎造的实身就到了他的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龙标再闪不及,“啪!”地一声,巴掌扫到他的脸上,顿时头晕脑涨,险些栽倒。身为一门之尊,他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刹那间,愤恨交加,不顾利害,“涮”地抽出长剑,运起“玄冥青气功”,抖起一圈青白剑气,刺向郎造咽喉。

这一剑凝聚了他毕生功力,其势非同小可,然而郎造却没有放在心上,猛地张嘴就吸。

龙标大骇不已,剑气几乎被他全吸进了口里,长剑也被他用牙咬住。龙标用力拔剑,可剑如铸在了郎造口里一样,丝毫不动。在他惊愕的当儿,郎造又给了他一巴掌,这一下掌劲更重,龙标就觉懵地一下,人被打翻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郎造轻蔑地冷笑了两声:“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配做青城派的掌门?可见中原武林人才衰败,已不可收拾。”

龙标气得七窍生烟,却无力还手,两眼里流出了说不清的泪水。自己无能,辱没了师门,真是愧对黄天厚上呀!他恨不得立即死去,可又下不了自绝的决心,心里矛盾之极,苦不堪言。周力见师傅倒地,不分青红皂白,挥剑就刺郎造。他含怒出手,剑快人急。郎造冷笑了一声,使出瑜咖术中的“缩骨法”,把肌骨一收,周力的剑从他的人肋旁刺过去,郎造半步未动,人却安然无恙。他怪笑了两声,飞起一脚,把周力踢出丈外,周力落到地上,双手捂肚,痛苦地翻滚,五脏六腑仿佛全被踢烂了。

乔先和齐九生见状大骇,来不及细思,两人同时出击,一左一右,剑刺郎造双肾。郎造仿佛受了侮辱似的,勃然变色。

叱咤一声:“找死!”双掌齐出,拍向两人的面门。他们之间功力悬殊太大,乔、齐二人几乎还没来得及反应,面门上便重重挨了一掌,闷哼两声二人被击飞数丈,脑浆迸溅,死于非命。

龙标见爱徒惨死,绝望地闭上眼睛。这时候,任何反抗都无济无事了,他也没力量反抗。

郎造看了一眼地上的龙标,得意地笑道:“你现在不会相信能主宰自己了吧?”

龙标漠然地“哼”了一声:“我有一口气在,就不会相信你有能力杀死我,更谈不上生死两难。”

郎造嘿嘿一笑:“你的本事不大,嘴倒挺硬的,要让你死你连个‘不’字也说不出来。”一脚踢去,龙标的身体飞撞到洞壁上,“嘭!”地一声,石洞被撞开一个大口子。

原来龙标撞到的地方是个用挺薄的石板挡着的洞口,明亮的光线射了进来,一股清风也也冲过来凑凑热闹。郎造“咦!”了一卢,从洞口向外一看,峥嵘的山势进入眼帘,百花草木各展其念,洞口外原来是一个空旷的山谷。

郎造一把抓住龙标,不怀好意地笑道:“你和枯木野石为伍去吧!”用力一扔,龙际的身体飞出洞口。周力叫了一声。

郎造回身一脚,把他也踢了出去,只闻风响,不见回声。

郎造快然一笑,走出洞口细看,不料大吃一惊,呆住了。

宏法老和尚和新收的弟子在野灵台端坐了许久,不见蒙面人来,才淡然说:“你看我象什么?”

儒生道,“一片空,一尊佛。”

宏法微然一笑:“你象什么?”

儒生笑道:“一朵花,一块石!”

宏法哈哈地大笑起来,儒生的答对甚合他的心意,沉吟了片刻,漫不经心的地问:“你原是黄门弟子?”

儒生恭敬地说:“弟子叶宽无门无派,偶见江湖异士传功,而窥如一二,让师尊见笑。”

宏法扫了他两眼,点头“嗯”了一声,说:“你既入我门,就是佛门弟子了,以后不许违背佛门戒规。”

宏法笑道:“参禅悟道,全在‘性明’,‘性’若不明,修佛无窍。佛法乃一切武学之根本。修佛之人不可舍本求末,欲要武功高深,只有佛法精湛,否则难得大成,这一点切不可忘。”

叶宽连忙以头触地,虔诚地说:“弟子一心向佛,不会因武而弃佛,请师尊放心。不过弟子有一事不明,佛讲万物是空,‘着相’是妄,那么佛家武学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宏法高兴地说:“问得好!佛本求性明,原也无武学,佛求万事空,其中自有武,诸般奇异皆是无上正等正党的兆象,唯大唯恒,绝不‘着相’,正因为这样,求佛乃难,等而下之才有佛家武学。佛家武学实际上是求佛不成退而求其次,虽也有所‘着相’,却不乏威力,懂吗?”

叶宽顿开茅塞,欣喜万分,原来佛家功是无可奈何的产物,这可好了,明白了至理就不怕学不成高深武学。

说来也怪,宏法见到叶宽那心花怒放的模样,心境顿时清朗了,犹如万里无云的天空,高渺而悠远、心中的忧愁之情一扫而光,不由觉得叶宽无比的可爱,大有恨不得一下子把叶宽造就成空前绝后的武林奇才的气概。叶宽在他的眼里怎么看怎么好,仿佛他的“佛性”从叶宽的身上进入了他的身体,他清楚地感觉到他又进步了一个阶梯,无限光明的前景闪现在眼前了。他陡然飘忽而起,犹如一团云升到一丈多高,然后又落回原处,对着叶宽笑道:“在短期内我就可把你造就成一个惊天动地的武林领袖。”

叶宽高兴地连忙向他磕头。宏法的慧眼法力不凡,他早就看出叶宽是难寻难求的上乘练武之材,他的骨骼不但大异常人,更重要的是他的肾气旺盛,这可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

他气质冷峻,双目闪烁情韵,让女人一见便能为之倾倒。

宏法的眼力虽厉害,但也有察觉不到的,那就是叶宽的心灵;他来此到底何为,宏法没有弄清楚。以他的法力,竟然感觉不到叶宽心灵的怪邪之气,真是咄咄怪事。

宏法挥动袍袖把叶宽带起,笑道:“我们走吧,有个可爱的去处在等着我们呢!”

叶宽快乐地笑起来,他知道一个新的天地就要降临到他脚下了,身体顿时轻飘飘的。

宏法老和尚行走如风,脚几乎不着陆地,空灵飘然。叶宽紧跟紧随,转眼间就消失在山岗上。一阵风吹过,什么都没有了,仅留寂寞。

而薛龙此刻却寂静不下来,更不会寂寞,他的心欢动起来,金色的光环要套上他的脖子了,他没有了竞争对手,连敌人也加入了祝贺的队伍。

常天远终于从石椅上站了起来,笑道:“年轻人,你的运气不坏,云水宫今后有你的一半,可喜可贺。”

薛龙连忙向他躬身一礼,说:“多谢宫主成全,我永远不会背弃云水宫。”

江湖人讲究信义,他这一誓言等于他改换了门庭。常天远信而不疑,大喜大乐,笑道:“摆上供案,现在就行师徒大礼。”

薛龙乐得周身的肉都是甜的,自己马上将拥有相当的权力了!

众人把香案摆好,常天远端然坐到石椅上,薛龙对他三叩六拜,态度极虔诚,就象以前跪拜胡元那样,不敢有丝毫儿戏之心。

常天远细察了他一会儿,终于满意地说:“从今以后,你就是云水宫的人了,一切要服从云水宫的号令,不得有任何越轨行为。”

薛龙连忙答应:“弟子绝不存外心,凡事要为云水宫着想,竭力弘扬宫中武学。”

常天远哈哈一笑:“把外人赶出云水宫,我要面授机宜。”

旁边的林剑大吼一声,把来争夺继承人的众生如赶鸭了似地赶出了云水宫。这里的山势有些怪,出了那条山洞,左绕右拐,十人九谜,运气不好,他门几乎走不出群山,天然与人为的阵势,犹如罗网一样可怕。

常天远扫了一眼灵空洞的四壁,目视洞口看了一会儿,冲薛龙笑着说:“你成了云水宫的传人,前途不可限量了。不过你要记住,本官武学绝不能擅自外传,找不到合适的人,宁可失传也不能授于不该得到本宫武学的人。你的武功根基不错,正合本宫的要求,你要好自为之,别辜负了本宫的一片苦心。”

薛龙又忙磕头,千恩万谢。不过心里略有疑惑,不是说宫中的继承人能得到公主吗,怎么他一字未提呢?是赖帐还是别有打算?他觉得心里有这么一问,自己成了好色之徒了,胡元的千叮咛万嘱咐对他再也没有什么约束力了。这样的生活才是自己要追求的,人若没有一定的欲望,活着干吗?反复细思了一阵,觉得胡元的那一套,实在荒唐可笑,不足为戒。

常天远见他有凝思之状,问道:“你心中有何不明,可如实讲来。”

薛龙微惊,好厉害,连我心有疑惑都看出来了。他平定了一下情绪,说:“宫中武学不可外传,是否可以学练宫外的奇学?”

常天远哈哈大笑:“云水宫的武学包罗万象,穷你毕生精力,也未必能学全学精,何需学旁门左道的功夫呢?你只要能领会了宫中武学的精华,无敌天下是自然而然的事。”

薛龙连忙答应:“弟子明白了,何时传授弟子艺业?”

常天远笑道:“适时即可,你不要急。”

薛龙连忙答应。常天远在石椅上又安坐了一会儿,笑道:“你随我来!”

薛龙小心地跟他走出了大洞,进入圆形院子里。院内什么别的东西也没有,只有一大潭清水,潭水幽深看不见底,象是一眼巨泉。水很凉、很静,人站在一旁能映出全像,清晰可见汗毛。薛龙不解院内有泉何意,不由地看了常天远两眼。常天远明白他的意思,笑道:“这院内的清泉水是练功用的,以后你会知道它的妙处。”

薛龙连连点头,称赞这主意高明之极。

常天远又说:“以后你就住在泉对面的屋子里,那里有练功的心解和本宫的武学秘复,你若不明白时可问我,亦可问传体武功的人。”

薛龙一怔:“师傅,传我武功的难道不是您老人家?”

常天远摇头道:“不是。本宫武学源于阴阳双修之法,我是没办法让你精进的,偶尔只能破解疑难,陪你练功的另有其人,她会授于你宫中的全部武学。”

“是谁?”薛龙忍不住地问。

常天远微微一笑,“你会知道的,游过这潭清水到对面的屋子里,你就什么都清楚了。”

薛龙半信半疑,正要询问什么,常天远一把推他入水。薛龙掉入清水中,顿觉奇寒入骨,浑身颤抖,料不到这潭水会如此之凉。他咬牙忍了一下,努力向对面游过去。等他出了清水潭回头看时,常天远已不知去向。他怔了一下,抖擞精神向石屋走去。

石屋的门是关着的,他轻推了一下就开了。向屋内探头一看,里面空空荡荡的,除了在屋的东头有张床外、别的一概皆无,更没有什么人。他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走进去。屋子好大,墙壁光光,根本没有什么武学秘笈。他顿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但他没敢埋怨,这也许是人家对他的考验呢。他放松了一下身体,盘腿坐到地上,想梳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香风先至,接着是“咯咯”甜脆的笑声。薛龙心中一动,这笑声似曾相识。没等他细想,两少女便走到了屋门口,薛龙看见她们,顿时大喜,叫道:“两位妹妹怎么才露面,可想死我了?”话飞出口,才觉有些肉麻。

古迈嫣然一笑:“看你嘴甜的,蜜桃儿一般。想我们是假,想公主才是真呢!”

薛龙辩道:“妹妹见外了,公主我还没见到呢,也许她不喜欢我的,公主可是神仙般的姐姐,我是个凡俗夫子呀。”

白香香手帕儿一摆,笑道:“你的嘴儿若再甜些,神仙似的姐姐也会动心的。”

薛龙忙道:“两位妹妹快教我嘴儿怎么个甜法,以后我也让你们高兴高兴。”

古迈笑道:“见了我们公主你最好说……”

薛龙见她欲说还休,故意吊自己的胃口,催促道:“好妹妹,快说呀,急死我了!”

白香香古琴轻弹似地一笑,说:“呆子,公主是不喜欢贫嘴的。她的美丽你只有见了才会想起要说的话,临阵磨枪准备的甜言蜜语是不管用的。你用心想吧,把能用于赞美女人的诗词都用上,也不过分。”

薛龙弃道:“我这里有了一首,轻柔水滑月光情,莫笑女儿不如冰,但瞻一目秋千里,笑颜杀手无上冷。”

古迈脆笑连声:“胡诌,胡诌!赞美女人不用清澈透明的‘素’字,那是算不得会说话的。”

薛龙有些不服气,说:“我用的字‘荤’吗?哪个不嫩生生的一掐就滴水!你若嫌我的还不够纯粹清丽,你来几句我听?”

古迈笑道:“那你要拜师的,我不能白说。”

“行,行。”薛龙接着说:“你的赞美词若能惊世骇俗,我给你磕头都行,反正我不在乎多跪几次,给漂亮的妹妹磕头也算件乐事。”

古迈说:“你不许改的,听着:回头一笑洗千秀,脚踏冷露不生花,冰雪伤心哭白秋,不造嫣霞无尽涯。”

薛龙乐得跺脚拍手,哈哈大笑,说:“这样的诗句也叫‘素’呀?笑死人了!”

白香香瞥了他一眼,说:“你不懂的,尽是‘素’,是可爱不起来的;有光有色再有‘素’,那才叫好呢!人不也这样的美吗?你的诗句不好,是你没见公主的缘故,待你见了,就知道古迈的诗句有多么贴切了,神色皆俱。”

薛龙见她一本正经,不想与她争个高低,他还有用着她们的地方呢,于是笑道:“妹妹所言极是,我倒忘乎所以了。”

右迈小嘴一摄,白了他一眼说:“你是想赖。不想磕头罢了,我可不在乎!”

薛龙连忙陪笑:“妹妹想哪里去了,磕一两个头又有什么?我向来言而有信。”

他躬身欲跪,石屋外忽然传来一个极其温柔和气而又沉静动人的声音:“薛公子,不要和她们当真,下跪要不得!”

薛龙心头一荡,仿佛有只纤纤玉手撩了一下他的痒处,喜出望外,这可能就是神仙般的公主的声音吧。

他的猜测没错,正当胡思乱想之际,一股温柔的和风先人而至,随之门口出现了一个白衣丽人,二十来岁,长发袅袅,夺天造化的面孔上一双妙目闪凝总关情,周身洋溢着一种不可测的幽泉才有的深遂魅力,洁净无比,让人一见就想扑进她的怀抱,真是天生尤物。世上没有什么恰当的语言能写尽她的美丽,而只会越写越差。

古迈见他直盯着公主傻笑不语,推了他一下说:“你别呆了,这就是我们的‘羞花公主’,你快见个礼吧!”

薛龙这才如梦方醒,不住地暗责自己的失态,连忙笑道:“公主的美丽可夺天地之气,可惊人之精魂。我失敬了。”

“羞花公主”常娴轻吟一声:“公子太客气了,你已是云水宫的传人,我们是一家,还是随和些吧。”

薛龙如闻仙乐,连连点头。

白香香笑道:“我的活没错吧?公主不但美貌绝世,而且武功也惊世骇俗呢。她是你的半个师傅,快磕头吧!”

薛龙连说:“没错。”下跪磕头。常娴见机快,一抖长袖,一股庞大的柔劲把薛龙托往。他竟然跪不去,他困窘地看了常娴一眼,希望她指点一下自己。常娴会意,笑道:“你别信她们的话,头是不能随便磕的,我陪你练功是真的,却不是师傅。”

薛龙一喜:“那是什么呢,是师姐、师妹?”

古迈“咯咯”地笑起来:“你真是个果子,我们的公主要与你比翼双飞呢。”

这下子薛龙乐极了,若能娶到常娴为妻,那可是天大的福气,世上再不会有什么比这更让他高兴的事。他笑着问:“公主,她的话是真的吗?”

常娴脸泛羞光,轻笑道:“你说呢?”

“我希望是真的。”薛龙小心地说。

“那就不会假了。”常娴迷人地笑道。

薛龙几乎承受不了内心巨大的幸福,急忙把活引到别的上面去:“师傅说这里有他的练功心解和武学秘笈,我怎么没有看到?”

常娴露出少女特有的娇态,轻笑道:“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薛龙不解其意,在漂亮的女人面前他几乎丧失了所有的聪明,傻问道:“在哪里?”

常娴指了一下自己的心:“在这里。”

薛龙这才明白过来。古迈与白香香同时放声大笑,觉得薛龙傻得可爱。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在女人面前出这么多洋相,有些让人难为情。他真想指着自己的鼻子大骂:你小子笨蛋也算到了家,真不配娶公主。但若因之不让他娶常娴,那他是不干的。他的生命这时已有一半属于她了,可见他有多么多情。

常娴怕他过于自责,便替他解围:“你不知秘笈在何处,说明你诚实,正适合练上面的武功呢!若猜中秘复在何处,反倒不妙了。”

薛龙顿时大乐,笑道:“多谢公主的信任,我会永远追随在你身边。”

常娴心里一甜,安怡地说:“我也会不离你的左右。”

古迈在一旁插嘴道:“公主,那我们呢?你把我们抛在一边,可有点儿喜新厌旧了。”

常娴笑道:“天地大着呢,你们任意飞吧。”

白香香叹了一声说:“我们的翅膀再硬,又怎能飞出云水宫呢?”

常娴一怔,没有言语。云水宫的规矩是森严的,任何人想叛逃出宫都是不可能的。她也帮不了她们。

薛龙这时心里正乐,恨不得永远呆在云水宫里,与常娴终生相守,那才是人生的大幸福呢,不解地说:“在云水宫里不是很好吗,何必要出宫呢?”

白香香不敢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只好笑而不语。多亏她与常娴情深意厚,否则她有这样的念头,小命就活不长了。

薛龙也没有傻透,连忙把话岔开:“公主你什么时候传我武功?”他从来没有这么虚心过。

常娴安然一笑:“等到你我两相投,心心相印难分时。”

薛龙笑道:“公主,我觉得现在就是时候了。”

常娴摇头说:“你也不问一下我的感觉吗?”

薛龙傻笑了一声,没言语,

两人相互注视了一阵,常娴走到旁边,盘腿坐下来,闭目垂帘,修起神功。薛龙不能干看着,也只好收摄心神,坐下练功。

过了一会儿,他忽见她的周围仿佛有水波荡动,清澈明净。他吃了惊,这是什么功夫,哪里的水相呢?常娴对他毫不理会,她已进入妙不可言的境界,不愿与薛龙多费口舌。她的“玄天水精”神功已达炉火纯青之境,远非薛龙可比,他自然不明白她的神功的妙处了。

一个时辰后,常娴行动完毕,站了起来,薛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你这么年轻就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实在让人羡慕。”

“你也能达到的。”常娴笑道。

“修练你这种功夫有什么诀窍?”薛龙笑问。

常娴深情地看了他一眼,说:“惟有心静。只要你感觉到自己成了明净清纯的江洋,神功就大成了。”

薛龙急问:“要达此境界,需多少时日?”

“十年。”常娴轻笑道。

薛龙顿时怅然若失,十年岁月太漫长了!

常娴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等不及了?一心想到江湖中大显身手,扬名天下?”

薛龙连忙否认:“和公主在一起一百年,我也不嫌长的,世上还少有云水宫这样的好地方。”

常娴满意地笑道:“你有这样的心情最好。不过以你目前的功力而论,也许一个月你能神功大成呢。”

“真的?”薛龙惊喜地问。

常娴淡淡一笑:“真也在你,假也在你。”

薛龙兴奋地一笑,雄心勃发,成名天下的欲望在他的心头又占了上风,爱情的位置亦不可代替它。常娴理解他的心情,江湖人没有不幻想成为第一流高手的,这无可非议。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薛龙说。

常娴温柔地看了她一眼,笑道:“那现在就开始吧!”

薛龙笑问:“在哪里开始?”

常娴脸上挂着动人的笑花,一指院内的清潭水:“就在那里开始,我们练功一刻也离不开水。只有功成了,才能任意选择地方。”

薛龙不敢迟疑,明知水凉也要往下跳。常娴挥手拦住了他:“下水要把衣服脱了。”

薛龙窘住了,在三个少女面前赤身裸体,他怎么能做到呢?脸红了起来象鸡冠,说话也吱吱唔唔。常娴微然一笑:“心中只有水,清纯透明生,抛弃俗家念,才可有作为。你只要忘掉自己眼前的一切,才能入门,别羞。”

常娴的语言柔和轻飘,仿佛新鲜的甜梨,咬一口甜透全身,动听无比,可薛龙还是做不到。在胡元门下十几年,“礼”的涵义已深入他的灵魂,他没有力量无视它的存在,他不是来自蛮荒的野人,难以欣赏人神混杂的场面。

常娴见他难以抛却陋念,也不勉强,冲他淡然一笑:“我们离去,你先适应一下吧。练武之人最重要的是练心性,心中无邪念,一切都是光明的,这也要你去觉悟。”她留下一个令人回味无穷的浅笑,带着两个使女走了。

薛龙怔在那里,望着潭水出神,心中百感交集,愧恨难当,在女人面前这么懦弱,到底是君子还是小人?她们是无瑕的少女,竟能幌俗若常,自己是堂堂的大丈夫,何以这么看不开呢?这是优点还是缺憾,他的是非感觉,这时模糊不清了。

怅悔了一阵子,觉得还得下水去,不然岂不让她们鄙视吗?他四下打量了几眼,看有别的人没有,确信无人窥视了,才不情愿地脱下衣服。他的裸体是健美的,两肩宽阔,蜂腰长臂,肌肉纹理细腻,坚实有力。相比之下,倒是他的思想不那么美丽了,至少是有残缺的。

他以欣赏的目光看了一会儿自己的身体,“咳”了一声,飞扑入水,水是凉的,但他的心是热的,所以不怎么怕。在水中任意击打了片刻,扬起许多明亮的水花,渐渐适应下来。等他在水中泡了一会儿,才觉这泉水是有些温热的,似乎越泡越热,这可有些怪了,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潭的边缘,什么异样也没有发现。这深潭是天然的,潭边缘奇形怪状的石头都保持着它的原样,只不过表面越发光滑了而已。

他尽情地在水中玩耍了一阵,忽起好奇之心,向潭水的深处下潜,企望能发现什么秘密。可他下潜了不过有两三丈,身体受不了了,感到极闷且热,仿佛有个无形的热旋涡把他困在了里面。他不敢再冒险,只好猛力上浮。

他的头露出水面,忽见两条水蛇摇头摆尾游向他,吓得他赶紧避开,向潭边游。不料那两条水蛇灵活异常,猛地向前一冲,蛇头就触到薛龙的身上。他惊叫了一声,周身仿佛通了电似的,两条蛇各咬了他一口,然后游开。看着它们那悠闲自在的样子,他又恨又气,仿佛它们袭击他,事先有预谋。连两条蛇都斗不过,还闯什么江湖呢?真是无用!他有些虚脱。

他爬到潭边的石头上,被蛇咬的地方开始红肿,他吓了一跳,水蛇原来是有毒的,他感到晦气。想行功驱毒,可蛇的毒性似乎大强,连头颅都有些疼了,已无法运气。难道就这么完了?他有些心不甘。正当他无计可施时,常娴来到了他身边。女性特有的气息让他心跳、神慌,这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他想重新跳入水中,常娴止往了他:“你别羞,我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心中没有俗物,自然见不到的。”

薛龙有些不信,你两眼明如秋水,怎么看不到我的裸体呢?可见她一本正经,神色那么清正无邪,只好信了她。可心里仍七上八下。

常娴纤纤玉指在薛龙的伤口上轻抚了几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拨开盖把瓶里的净水倒到伤口处,他顿时感到一股奇寒入身。

常娴的玉指又在伤口上探了几下,他恍惚觉得自己是躺在摇篮里由她晃荡,一片光明射入心境,软绵绵的,其乐无穷。他真想抓住她的手,闻一下她发上的香味也好,可没敢胡来,她身上那神秘的力量使他不敢乱生邪念。

常娴见他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笑道:“我再给你揉几下,你会睡过去的。”

薛龙问:“那两条蛇不是你喂养的吧?”

常娴笑道:“以后你就不会这么问了,喂养与野生又有什么不同?你挨了它们的咬也是运气呢,不然你不会在短期内有大的飞越。”

薛龙瞪大眼睛,半晌才说:“怪不得它们那么狡猾,原来是受过训练的,说不定也是‘江湖高手’呢。”

常娴的眼里闪出温馨悠远的情波,笑着说:“你会强过它们的。”

薛龙一愣,这是什么话,蛇能与人比吗?可一想自己刚才那副狼狈相,便不好言语。她的话那么悦耳,也许每一句都是对的。他愉瞥了一眼她那光洁无比的脖子,盯了一下红若涂丹的嘴唇,慌乱地咽下一口唾液。不难想象,他的表情是充满情欲的。但这不是他的过错,谁让她这么美呢?他替自己辩解。

常娴明察秋毫,他的动作与表情没有能逃她的眼睛,但她视之若常。轻笑一声:“不要乱想,今晚你就睡在这屋子里,明天我就陪你练功,我知道你是急于求成的。”

薛龙说:“公主,只要和你在一起,成与不成倒无紧要了。我心里只有你,别的我全可以忘的,一切都不要……”

常娴的双腮飞起两片霞,眼里的情谊浓得如雾。她舒坦地呼出一口气,柔掌轻拍一下薛龙的头颅,飘然而去。真是来如云去如风。

薛龙依照她的话在石屋里躺下,静待下一个黎明。他和夜一同在床上,却不安静。夜在不停地伸展,发出许多音响。而他浮想联翩,憧憬着美妙的未来。在一个灯火通明的夜晚,洞房花烛,那是他与公主的佳期。这也许不会太远了。

他看得出公主是喜欢他的,他暗中发誓,一生永不负公主,在他看来,常娴肯下嫁给他,那是他上八代积下阴德,准备得有年头了。忽然,念头虚晃一枪,滑到文明身上,他不由来了精神,日后若碰上他,一定要在他面前炫耀一番公主的美丽,让他也替我高兴一番。

也许是由于他太幸运的缘故,心里也暗祝文明找到如花似玉的情人。迷迷糊糊乱想了一夜,他也没弄清自己到底睡了一会儿没有。东方的太阳还没有露出脸来,他就兴冲冲走到泉水边,等着常娴的到来。

她果然言而有信,他等了没有多大会儿,她就翩翩而至,脸上夺人心魂的光彩令人不敢逼视。他的心猛地又跳起来,在她面前脱光衣服他还是缺乏勇气。常娴冲他微笑一下,说:“下水之前心要静,别想入非非。圣人成道都经过了一段不容易的磨练,人生的欢乐都是适时的,不分场合是不行的。”她的笑更加迷人。

薛龙无奈,机械地说:“我记住了,不忘的。”可他就是不脱衣下水。

常娴没有勉强他,自己走到泉边,安静地解下了衣服。刹那间,一片白光饱满了薛龙的眼睛,她那无以伦比的胴体横给了他一个新奇的世界。修长的腿,光滑的臂,丰满细润的乳房上一点红珠,动人心魂。洁白的小腹平滑丰腴。任你成佛三日也得动心。

薛龙两眼都直了,忘了自己该干些什么。常嫡扑入水中,溅起许多洁白水花,他才如梦方醒,该是自己下水的时候了。他觉得如果再不怀好心,那就有点下流了,亵渎公主是万不该的。他虽有许多欲念,但他毕竟是一个正直的青年,在他崇敬和挚爱的人面前是不敢莽撞的。三两下把衣服脱掉,一头扎进水里,荡起的水波赶到常娴身边。

她冲他甜蜜地笑了两声,以极其轻柔的声音说:“离我两丈停身,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眼不许看我,意想你的面前是一片明丽的水,水的精气从你的眉心被摄入身体,温养丹田。”

薛龙连忙点头,依法而为,极力驱散脑中白花花的诱人天体。

常娴对他还算满意,玉臂从水中举出:“开始!”

薛龙常姻样而为,他的力原已是深厚的,所以在水中做各种动作并不为难,加上他人很聪明,没有费多大的劲就领会了“玄天水精”神功的秘要。

常娴见薛龙的悟性颇高,满心欢喜,她这个未来的丈夫越发可爱起来了,两人在水中又反复练了有一个时辰,漫游到潭边,出水穿衣。然后,常娴带着他到东边的石头院内去吃饭。他确实有些饿了,这时开饭犹如雪中送炭,他高兴无比。饭比较特别,不是一股的面食,而是新鲜的果子,还有肉汤,薛龙没有挑剔,坐下来就吃。

常娴没有动手,坐在一旁安静而温柔地看他吃东西。她与刚才似乎换一个人,千娇百媚又回到她的身上。两眼里荡漾着无限春情,大有一泄而快之势。薛龙头一次有女人陪着吃饭,兴致极好。试想天下人谁有这样的福气?他一边吃,一边冲着常娴微笑,两人通过变幻的神色进行交流。情人的眼光是奇特的,对方的优美之处很快能变成自己的优势,来补弥不足。两心相印时,几乎都成了完人了,他们之外才会有怨声与悲凄。薛龙此时觉得自己富有极了,一个公主在,他骄傲的资本就足了,任何损失都改变不了他的心境。

常娴与他略有不同,她没有这么自足。可以爱起来,但心中仍有淡淡的忧伤,她不明白自己还有什么企求。

薛龙吃过饭,满心的话要对常娴叙说,常娴摇头止住了他:“别讲,你心里的话我能感觉到了。”

薛龙惊诧不己,还是忍不住要说,不向她表白一番似乎心不踏实:“公主,我的生命已离开了我,进入你的心中,海枯石烂……”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常娴道:“世上何人最多情?”

薛龙赶紧搜肠刮肚寻找有情人,他本想说“我最多情”,可话到嘴边又改变了主意。

“多情”是否也包括见异思迁呢?不可乱答。想了一会儿,说:“多情男女代代有,公主所指哪朝人?”

常娴轻微一笑:“开天辟地到如今。”

薛龙向诗中凝神索想,笑道:“有情首推卓文君。”

常娴微然摇头,慢声道:“清白无华属何人?”

薛龙稍顿,笑道:“两施当否?情悠天地长,寄寓烷溪旁。”

常娴仍然摇头:“可歌可泣最动人。”

薛龙看了她一眼,说:“征杀十二年,原是女儿身,此情夺天地,首推木兰君。花木气可算有情人否?”

常娴轻吟一笑:“也算有情人吧。不过我心中的有情人有所指,你猜不出来也就算了。”

薛龙心犹不甘:“公主,可否相告?”

常娴摇头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薛龙不以为然,笑而无语。

两人相对静坐一会儿,常娴说:“你可以离开了,明天继续练。”

薛龙有些依依不舍,但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只好走掉。

两人在一起练了三天,感觉良好。第四天朝阳刚升起来,常娴红扑扑的脸上神采更娇,笑着对薛龙悦:“今天要小心了,我要用‘水精’之气打通你的脉道,以后你就可以自己练了。”

薛龙欣喜万分,自然同意。两人赤身下了水,相距约有一丈,常娴两手在水中不停地摆动起来,薛龙的身边顿时闪出层层蓝光。千丝万缕如红线一样的光气从他的毛孔进入身体,他霎时觉得脉络里有许多蚁爬,好痒。片刻之后,常娴的“印堂穴”幽光明亮,照着了薛龙眉心。脑中一声大响,他感到了温水沐身时的舒畅。他知道自己的奇经八脉,四肢百骸全被“水精”之气打通了,心中顿时有种“成佛”的欢乐,一种极其安详悠远的乐音叩响了他的灵魂。他冲常娴感激地一笑,千言万语皆在其中。常娴似乎有些累,心里也格外激动,美丽的眼睛一闭,流下了两串热泪。

薛龙弄不清她何以突然哭了,顿时慌了神,想劝两句。又无从说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常娴见他一副呆模样,忽地破涕为笑。他才放下心来,不过心里从此留下了美丽的女人都有些怪的印象。

常娴长叹了一声,说:“以后全看你的了,要不断地觉悟才好。”

薛龙笑道:“有你在身旁,我会一天觉悟三次,直到没什么可‘悟’的为止。”

常娴笑起来,那声音余味悠长,仿佛一根小棒不往地在身上拍打,浑身的筋骨都能酥透。停了一下,说:“你一天之中觉悟到底,也没人反对,就怕你的心不纯,飞不起来。”

薛龙的脸一红,不承认自己的心中曾有过邪杂的念头,辩道:“在你身边,我的心永远是纯的,我会飞起来给你看。”

两人说笑着出水穿上衣服,常娴开始传授他轻功、剑法。薛龙深通剑理、“气”学,一点就通。常娴这个“师傅”做得可谓十分容易。

薛龙有常娴陪着,光阴格外好度,转眼间半月过去了。在这不凡的半月里,他好象换了一个人似的,在胡元手下十几年没有这十几天的长进快。他轻而易举地飞越过激流险滩,过到了“三花聚项”、“五气朝元”的高尚境界。这样的精进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连常娴也深感意外。

常天远听说有这样的奇事,连忙召见。在石洞里,常天远还是坐在石椅上,悠闲自如,似乎天下事皆不可人他心中。薛龙在一旁躬身而立,对他格外尊敬。常天远明锐的目光扫了薛龙一眼,见他紫气东来,双眸晶莹澄澈,深刻透亮,隐约里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知他到了“神仪内蕴”的境界。他悠然地轻笑了一声,问:“你是怎么达到这样的层次的?”

薛龙哪里知道呢。他笑着说:“我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按照公主教的练,就成了这样。”

常天远知他不会撒谎,点了点头。这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云水宫的武学非常适合他练,很可能是他的身材心性暗合“玄天水精”神功要求,这也许是一种天意吧。常天远欢快地笑了几声,说:“你的势头旺,根基正,云水宫的武学要靠你发扬光大了。”

薛龙连忙说:“弟子一定牢记师傅的教诲。”

常天远满意地点点头,说:“你的神功已算大成,只要勤加修习,定能更上一层楼。你具备了作为继承人的资格,我要早日为你们完婚,了却我心头一件大事。”

薛龙乐得差点晕过去,对方若不是他的师傅,他一定让常天远再重复说一追,这声音对他来说太可贵了。想到美妙若仙的常娴要被他搂个满怀,霎时觉得他是天下第一个快活人。

师弟文明一表人材,恐怕没有自己的运气好,也许姻缘皆有前定,是勉强不来的。

他向常天远行一个大礼,说:“多谢师傅成全,我会为云水宫效犬马之劳。”

常天远“嗯”了一声,传人进来:“快去准备婚礼之物,后天上午,要给公主完婚。”

消息传遍了云水宫,整个云水宫沉浸在欢快的气氛中。古迈与白香香跑前跑后,为公主张罗结婚新装。常娴不管不问,两眼里溢满笑意。等待着新婚的时刻。

薛龙心里有些急,恨不得马上成婚入洞房。对他来说后天似有些遥远,有些残酷,他弄不明白自己何以会突然心神不安起来。半个月都平静地过去了,难道就不能再等两天了吗?

他想法安慰自己,可还是不能静心。

时光过得真慢,天上的太阳仿佛个动了似的,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偏偏夜又那么漫长。

他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便去找常娴解闷。可古迈说什么也不让他见到常娴,她有足以让他后退的理由:“婚前三天是不能见公主的,这是云水宫的规矩,一脉相传的铁例,谁也不能违背;再者,也为了图个吉利,你不反对结婚那天一切都平安无事吧?”

薛龙惹不起,只好悻悻地退回来。

这一天,他想了好多事,离开师傅没有几天就投靠了云水宫,这是不是有些绝情?胡元虽然有不尽情理的地方,但毕竟传授他不少东西。十几年朝夕相处不可能只记任了他的坏处,他的好心肠也能让人记忆犹新。为了美人,为了权力,背叛师门是不是可耻?可转念一想,可耻又怎样呢?朱元璋不过是个无赖,当了皇帝就只有金光灿烂了。人多半还是愿记住好的一面的。我若不投奔云水宫,胜过性命的爱人哪里来?绝世的奇功又如何得到?如此看来,人是不可太迂腐的,只要不做亏心事,灵活一点还是可以的。至于违反了师训,那就顾不得了。

薛龙在痛苦而又欢悦的思索中迎来了佳期。上午的阳光是分外明丽的,四周的绿色仿佛也增添了笑颜。云水宫欢腾了,里里外外一片笑声。薛龙满脸带笑,格外轻松。常娴娇目含羞,更加动人,一身新装洁白如雪,仿佛天宫飞下来的仙子。

常天远见女儿如此多娇,也破天荒地眉开眼笑。有这样的女儿不欣喜自豪,实在是罪过。他冲众人点头示意,隆重的婚礼开始了。

一阵鞭炮响过,接着是笙萧锣鼓齐鸣。薛龙安乐地冲常娴笑了几声,两人拜过天地。他们的心这时连在一起了,对方的感情都能觉察到。两人低下了头,心里甜蜜极了。

突然,一声尖厉的怪叫在云水宫里响起,仿佛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在嘶吼。接着,云水宫的石墙上出现了两个人,众目睽睽之下,谁也没有发现他们是怎么到墙上去的。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奇高,矮的特矮,是个诛儒。小矮个生着一个怪头,形似蝙蝠,身穿漆黑的披衣,令人望之生厌。大高个长着个驴脸,双目黑亮,手里拿着一根长约四五尺的怪锯,寒光闪烁。小矮个嘿嘿笑了两声,声音阴寒冰森,让人头皮发麻,怪叫道:“谁让你们这么乐的,心里还有我没有?告诉你们,公主是我的老婆,谁也别想从我的手里把她抢走,敢和我争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他这么一叫,把众人都吓愣了,这是哪来的花疯野鬼,竟打起公主的主意?你也不撒泡尿照一照,看一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薛龙有些愤怒了,这丑鬼竟然在公众面前侮辱自己和妻子,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吃的。大喜的日子里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是不吉到了极点。他喝斥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胡说八道?云水宫可不是你放肆的地方,想玩耍到一边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小矮个尖吼了一声:“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我面前放屁。十年前常天远就把女儿许给我了,你想占我的窝儿,没门!识相的快滚,不然大爷把你活劈了,扔到山沟里喂狼!”

薛龙差点儿气晕过去,胸中仿佛刹那间长满了枯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探视了一眼常娴,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告诉他没有这么回事儿。薛龙来了精神,一运丹田神气,冷蔑地说:“阁下也不瞧瞧你那副德性,公主是何样的人物,会嫁给你吗?”

小矮个似乎被击中了要害,怒斥道:“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十几年前大爷比你神气!”

他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杜少全,冷笑道:“你以前神气,怎么不退回去?想娶老婆,现在神气才行。”

木行大士这时低“哼”一声:“小子,君子不掠人之美,你还是聪明一点吧。”

薛龙“哼”道:“这样的聪明还是留给你自己吧,免得你们一无所有。”

杜少全陡地火了,纵身扑向薛龙,犹如一只蝙蝠飞动。薛龙正想给他点儿颜色看,便静身不动,他壮如山,根本没有把杜少全放在眼里,这就构成了他的第一个失误。杜少全的身法看似平平,实则玄奥无比,诡谲异常,否则他不会有今天的遭遇。

薛龙见他扑到,右掌一立,猛地拍出一掌。他已今非昔比,这一掌,力大如潮。杜少全身形一晃,迎力而上,仿佛他只是一个虚影,并不惧外人的内家掌力。薛龙大骇,急忙移形换位,向左方斜走;怎奈杜少全人如鬼魅,动作太快,他想逃已有些迟了,左肩头被猛地抓了一把,痛入骨髓。他惊吼了一声,电射几丈开外。身形停住,他悔恨万分,自己几达“天人合一”的境界,竟被对方一抓而中,自己真是不可原谅。常娴也想不到杜少全的身手这么高明,一颗芳心扑扑乱跳。

杜少全嘿嘿笑了两声:“你小子知道大爷的厉害了吧?想活命快滚!”

薛龙脸上仿佛挨了一巴掌,额角红筋绽出,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不能容忍这么个丑鬼如此张牙舞爪。心念一定,提聚“云天水精”神功,向杜少全劈击过去。这一掌由恨而发,掌劲浩如江河行地,大有摧枯拉朽之势。

杜少全的身子猛然一个斜飘。似乎他也有点儿惧怕薛龙的真力,但一个急转折,仿佛薛龙身上有某种吸引力似的,杜少全宛如箭离弦般射向他的背后。这又是出人意外的奇招。几乎是不可能的,却出现了。

薛龙无法抵抗,只好急忙“御气飞行”,弹射三四丈外。这一次他格外小心,杜少全出手落空。

闪电般的合离。让杜少全怔了一下,他还没有碰到过能让他失手的人。他奇怪地看了一眼薛龙,惊诧地说:“你的手脚倒利索,逃起来象个英雄,可惜不敢和我动真格的,你明白斗起来你只有完蛋。”

薛龙心中恨极,可驳无可驳,丑小子的话并非一派胡言,自己不了解他的怪异,吃亏的只能是自己。他有些弄不明白,自己的身手也到极高的境地;何以对付不了面前的邪魔呢?

难道是正不压邪?这又怎么可能!他叹了一声,也许对方的邪到了极端的顶峰,低于他的正是不能压倒他的。他退了两步,知道今日之局难以善了,得必须把对方引出云水宫,不然神仙也难以仙境不变成废虚。他向常娴示意,告诉她心中事,常娴与他心心相通,点头回应。

薛龙长笑一声,拉起心上人,两人联袂而走,快如流星。

杜少全仿佛被开水烫了头,怪叫一声,和木行大士一道随后就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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