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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循天回地

老和尚见施鸣峰大口酒,大块肉吃得不亦乐乎,酒肉香味一阵阵扑鼻来,看得他口水直流,楞楞怔住!

“大师父,这酒的味道真不错!”施鸣峰舌尖一舐嘴唇,笑眯眯地说:“你从哪里买来的?”

“嗯!”老和尚两眼直看了施鸣峰手上盛洒的瓦坛,使劲地吞下一口口水:“这是陈年白干,小镇上买不到!”

“嘻嘻!”施鸣峰咧嘴笑了说:“我张嘴吃,你蹬眼看,大家都不吃亏!”

老和尚看得喉咙里酒虫直冒,袍袖拭了下嘴角淌下的口水,忍不住道:“小施主,你给老衲喝一口,杀杀酒虫如何?!”

“银货两讫,这酒是我化银子买来的!”施鸣峰认真地说:“你要喝酒,也得用银子来买!”

老和尚朝掉在地上的两颗碎银瞪眼一看,就即捡起给施鸣峰:“这银子给你,买你的酒喝!”

施鸣峰把银子藏进口袋里,大声说:“大师父,两颗碎银只能喝两口,多了可不行!”

“嗯!”老和尚忙不迭的接过瓦坛点头答应,鼻子碰在坛口处,猛吸一口长气,才始张嘴,“咕嘟!咕嘟!”喝下两大口酒。

施鸣峰立即伸手拿回酒坛道:“说喝两口就是两口,不能多喝!”

他接过酒坛后,自己慢条斯里的一口口把酒灌进肚里!

老和尚搔了搔脑袋,忍不住喃喃说:“小施主,老衲喉咙里酒虫又痒得难受……能……不能再给我喝一口?!”

施鸣峰想到方才情形,忍俊不住,几乎要笑出声来,可是他还是冷了脸道:“大师父,要喝酒可以用银子来买!”

老和尚拉长了这张肥秃秃的肉脸,苦兮兮的道:“老衲蒙一位好心的施主布赐了一‘僧帽’,把这顶僧帽换来一坛子酒,这……这条狗腿肉,还……还是偷来的,哪里还有钱来买你的酒!”

施鸣峰听得啼笑皆非,暗道:“你这位大师父,不但不守清规,竟把脑袋上这顶和尚帽子拿去换酒喝,西方老佛爷有灵,不把你打进十八层阿鼻地狱才怪!”

他朝这位肥肥胖胖邋遢的老和尚看了看,想起刚才那付贪婪、馋嘴的怪模样,故意冷冷地道:“公平交易,童叟无欺,没有钱就别谈啦!”

说着,嘴唇套在坛子口,喝下一口酒,舌尖舐一舐嘴唇,好像余味犹存!

老和尚猛咽了口口水,提起地上的袋囊,想站起身就走,闻到这股酒香,又坐了下来,突然把手提的袋囊,朝施鸣峰跟前一推,道:“小施主,老衲用这个东西换你的酒可以吗?”施鸣峰心里微感一怔:“原来这老和尚一脸贪婪之相,在他袋囊里还藏有银两!”

他故意问道:“大师父,袋囊里藏的何物?”

老和尚两眼注视着了施鸣峰手里的酒坛子,肥秃秃的肉脸一抖,道:“还用说,当然是值钱的东西!”老和尚朝施鸣峰咧嘴一笑,解开袋囊……

在他瞪直眼一看之下,蓦里骇然震住:“大……大师父……,死人骨头?!”

老和尚眼皮一翻,满脸不自然地说:“别管什么骨头……这些东西要是换了别的地方,老衲泡在酒缸里,三天三夜还受用不完呢!”

施鸣峰看了布袋里的尸骨,赫然是具赤紫色的人体骨骸!

老和尚喃喃地又道:“老衲一时酒瘾难熬,才拿这些东西米跟你换酒喝,你不肯换也就算啦!”

他用衣袖一拭嘴唇,收起袋囊要离去!

施鸣峰看得满腹狐疑,这么一个邋遢窝囊,长得脑满肠肥的老和尚,带了一堆死人骨头满天游,这算是什么回事?难道其中含江湖是非的阴谋!

他心里有了这样的猜疑后,就堆下笑脸向老和尚道:“大师父,这些东西收回去,坛子里剩下的酒还是给你喝!”

老和尚听他说这话,惑然不解朝他瞪眼看去!

施鸣峰含笑的接着说:“不过在下问你老人家一句话,你要回答一句后才能喝下这口酒,你看如何?”

老和尚舌尖舐一舐嘴唇,朝施鸣峰手里的酒坛子死盯了眼,脸上肥肉一抖,咧嘴“嘻嘻”笑了说:“这倒是个好主意,不知小施主问些什么事?”

施鸣峰含笑道:“在下所问之事,当然是你老人家知道的!”

老和尚点头说道:“小施主,快问吧!”

施鸣峰一手拿了这只颈细肚大的酒坛子,推到离老和尚鼻子二三寸处,晃一下摇出一股酒香,一边轻描淡写地问道:“大师父,你袋囊里藏的,是不是死人骨头?”

老和尚点头道:“不错,是具人体骸骨!”

施鸣峰听得暗暗一怔,忙不迭把酒坛子口,送到老和尚嘴唇边,含笑说:“大师父,喝口酒润润嗓子!”

老和尚张口“咕嘟”吞下大口酒!

施鸣峰又问道:“这是什么人的骸骨?”

老和尚茫然失神地愕了半晌,一眼看到酒坛子,立即道:“是‘铁瓦寨’寨主‘摘星移月’范平儿子的尸骨!”

施鸣峰听得心头一阵激动,立刻想到花婆李映红,与梁上伸手莫八在“昭安居”客店所说的话,暗道:“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婆婆跟莫大哥所要找的尸骨,竟在这老和尚身上发现!”

他想到这里,很快给老和尚送上大口酒,紧紧接着问道:“大师父,此具尸骨你从什么地方找来的?”

老和尚喝下大口酒后,衣袖一抹嘴唇,梦呓似地喃喃道:“从一个人的手里!”

他说到这里,两手捧起酒坛,朝自己嘴里灌下一大口,接着把酒坛子摇了一摇,才还给施鸣峰。

施鸣峰朝这位偷狗腿的酒肉和尚多看了眼,不胜狐疑地问道:“大师父,你说此人是谁?”老和尚一对失神的眼睛注视着酒坛子,漫声答道:“铁瓦羽虹赤地城,湖海金蛟南天盟’中的人物!”

施鸣峰听得暗暗一怔!

老和尚说完这话,捧起酒坛,把里面酒喝得一干二净。

施鸣峰紧迫的追问道:“大师父,你能不能告诉在下,此人来历?”

老和尚脸上肥肉一抖,拍拍空坛子道:“小施主,酒喝完了,老衲的话亦说完啦!”

施鸣峰听得啼笑皆非,忽地心念一转,大声道:“大师父,方才你要把这些尸骨,向在下换取酒喝,现在我用银子把这些尸骨买了如何?”

“银子?!”老和尚醉眼朦朦,将要提起袋囊走时,听施鸣峰说出银子两字,顿时酒意冲醒了大半,连连点头说:“行!行!只要有银子,事情就好办了!”

施鸣峰试探地说:“大师父,这具尸骨你要多少银子才肯脱手?”

老和尚呲牙咧嘴“嘻嘻”笑了道:“银子嘛!多多益善,愈多愈妙!”

施鸣峰从腰间取出一块五两重黄金,朝他脸上扬一扬道:“五两黄金,就是五十两纹银,大师父肯脱手,咱们银货两讫!”

“五……五十两纹银!”老和尚肉脸上这对眼珠儿,睁得又圆又大,点头不迭地说:“行!行!咱们银货两讫,一言为定!”

说着,一手收起五两重黄金,把那具尸骨送到施鸣峰跟前,又道:“一言为定……小施主,买卖做成,老衲告辞啦!”

老和尚朝施鸣峰呲呲牙一笑,拖了一双破鞋,“贴里塌啦”地走出树林而去!

施鸣峰看了他消失中的后影,感到困惑,迷惘至极:“这个,老和尚嗜酒如命,行止诡奇,看他失魂落魄似的,如何会给他找到‘铁瓦寨’寨主‘摘星移月’范平的儿子尸骨,这事委实令人百思莫解了!”

施鸣峰从老和尚那里买得这具尸骨后,因携带不方便,就在树林隐僻处,用树干挖了个小坑,就地埋藏,暗暗立上一个标帜,才始离去!

他缓步走出树林,心中暗暗沉思:“尸骨之事,无意中给我找得线索,赶快找着婆婆和莫大哥才是!”

夜色深沉,施鸣峰错过镇甸宿店,踏着一片粼粼的月色,走在官道上。

时间在他身边悄悄溜过,这时他感到有点疲倦,纵目看去,官道尽头,贴近树林处有座破落的凉亭。

他喃喃地自语:“到前面凉亭歇息一会再说!”

施鸣峰到了凉亭里,手袖挥去了凳上灰尘,如释重负地坐了下来!

月华皎洁,仿佛大地上洒下一蓬银雾,他抬头看着斜挂的圆月,忽地想起伸手在自己贴身衣袋里一阵摸索,找出一面有掌心大,薄薄的铜面镜子。

月光洒在铜镜上,折射出缕缕晶莹的光芒,施鸣峰童心未泯地拿了铜面镜子玩赏,嘴里自语着:“奇怪,这铜面镜子竟藏在树根下面,这棵树就能飘浮在水面上,等我把这面镜子拿去后,青翠的小树竟立即枯萎而死,这样看来,目前虽然还不知道这铜镜有何珍奇之处,显然是稀世珍奇的宝物无疑了!”

施鸣峰正在自语时,忽闻凉亭边的树林里,一缕衣袂飘风的“索索”声起!

他旋首看去,正感惊诧,狐疑之际,陡见人影闪晃,从树林里出现一个魑魅游魂似的身形。

一股冷厉刺耳的声音:“人生何处不相逢……穷酸,想不到姑娘在这儿又碰到你了!”

施鸣峰注目看去,黝黑的树荫下,一个头包黑巾,穿着黑衫,脸肤嘴唇全无血色的少女……

“格格格!”怪笑声中,少女冷淡惨白的脸上,露出一层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施鸣峰头皮发炸,跌退半步!

施鸣峰心里嘀咕:“这‘鬼影子’怎会在此出现……?她招呼我又为了何事?”

他意念流转刹那,把手里这面铜镜子,塞进自己衣袋里。

“拿来!”少女伸出一只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掌,峻声冷厉地说:“把这面铜镜子给我……”话声傲慢之极。施鸣峰冷冷地道:“在下与你姑娘素昧生平,并不相识,几时拿过你的镜子?!”

少女“嘿嘿”冷笑道:“穷酸,姑娘在‘大仓河’畔,守候‘月华玄镜’七昼夜,结果这面宝镜被你所得,方才你在凉亭亲口说的,难道还会有假?!”

施鸣峰听她说这话,豁然有悟:“原来这行止诡秘的少女,在打我这面铜镜的主意,眼前虽然还不知道这面‘月华玄镜’是宗何等样宝物,可是在她这种跋扈傲慢的神态之下,我施鸣峰岂能委曲求全,拱手相让!”

倏即冷然道:“你这位姑娘说话忒没道理,在下获得这面铜镜,乃是飘浮河面,无主之物,并非是你亲手交来,怎能说是你的东西!”

陡然“唰!”的劲风声起,少女玉掌挥舞,朝他劈面掴来:“穷酸,敢教训你家姑娘,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

施鸣峰侧身一闪,暴退两步,他脸颊虽未碰着少女掌指,一股劲风划过,好像针刺似的一阵火辣辣疼痛。

“哦!”少女见施鸣峰身法干净俐落,有武林高手的风范,殊感意外,不禁冷然地道:“难怪你这穷酸,坐井观天,目中无人,原来你也有一手……哼!再接姑娘一招!”

说着,玉掌翻舞“唰唰”劲风声中,向施鸣峰连使毒手,朝他周身致命的死穴部位扫来!

施鸣峰给她激得心头火起:“天下恁有这等阴毒、泼辣不讲理的女娃子,我跟她生平素昧,无怨无仇,竟滥施毒手要将我处于死地!”

他转念落此,衣袂风飘,展出施家独门秘传的“五行掌”绝技!

施鸣峰虽未经明师指点,或巧逢奇遇等事,然他是武林世家的弟子,自幼经家门嫡传相授,是以身怀之学,不在今世武林高手之下。

他一套“五行掌”武学连绵施出,果然将少女这股跋扈乖张的凶焰压下几分,娇躯闪晃之际连出绝招!却是没有捞着施鸣峰的一丝衣角!

只见她“嘿嘿”冷笑几声,阴侧侧地道:“穷酸,凡是跟姑娘较量的,从没留下一个活口……现在姑娘不但要你交出‘月华玄镜’,你这条命也得留下!”

陡闻“啪!”地一声破风音爆声起,少女手里突然挥出一条有拇指粗,十多尺长的皮鞭!

少女手拿皮鞭,振臂挥舞,“啪!啪!”掠风锐响声中,皮鞭凌空绕成大圈小圈,朝施鸣峰身上罩来!

施鸣峰发现少女皮鞭招式,见所未见,诡奇绝伦,不由暗暗泛出几分寒意!

少女手上这条皮鞭,翩空展舞,通灵似地朝施鸣峰如影附形的追逼过来!

少女柳眉带煞,“嘿嘿”冷笑说:“穷酸,书呆!今日你撞在我‘神州五女’之一‘雾林黑狐’罗玉英手里,该是你祖宗三代积德!我罗玉英睚眦必报,从不认输吃亏,你穷酸窃取‘月华玄镜’,害我‘大仓河’边苦等七天七晚,这笔帐要你连本带利算来,今日天网恢恢狭道相逢,我要你在这条皮鞭下凌迟处死,始泄我心头之恨!”

说话时,脸上泛出一层骇人的青紫色,一根皮鞭使出诡奇阴毒的招式,狂风暴雨似地朝施鸣峰头顶浇下!

施鸣峰虽然游身闪避,可是他发现好像有千百条皮鞭,已把自己密密封住!

“嘶!”的裂帛声响,施鸣峰背后给皮鞭勾去一大块衣布,雪白的肤肉上,显出一条鲜血淋淋的伤痕!

罗玉英“格格格”一阵痴狂的娇笑!一条皮鞭变本加厉朝他身上追逼抽来!

施鸣峰羞愤至极,想不到竟会栽在一个女娃手里,受此侮辱!

雾林黑狐罗玉英手上这条皮鞭,连施毒招!

“嘶嘶嘶”声中,施鸣峰胸肩处衣布遭皮鞭撕裂,鞭身撩起一阵血雾,他胸前、肩膀处,连皮带肉给罗玉英的皮鞭勾去大块!

“格格格!”罗玉英手挥皮鞭,发出一缕刺耳的冷笑:“穷酸,我罗玉英用这根皮鞭,把你身上皮肉一层层揭掉!”

施鸣峰羞愤已极,身上一阵阵澈骨剧痛!他出手“五行掌”的招式,渐渐缓慢下来!

“啪啪”数声脆响,施鸣峰两只衣袖给皮鞭卷去,手臂添上血痕数条!

雾林黑狐罗玉英青白的脸上,泛出一层噬人似地狞相,冷厉地又道:“穷酸,姑娘要看你混身染血,慢慢地死去……”

施鸣峰咬牙恨恨道:“好歹毒的女人!”

“格格格”罗玉英手挥皮鞭,一阵阴恻恻的冷笑:“穷酸,你此时此地才知道我雾林黑狐罗玉英是个歹毒的女人……格格格,太晚了!”

“唰!”的一声,施鸣峰大腿中着一鞭,拿桩不住跌倒地上。

罗玉英银牙一咬,鞭身好像暴雨似地朝他身上浇下!

施鸣峰混身是伤,已站立不起来,只有仆地滚转!

罗玉英峻声冷冷地道:“穷酸,你要我在‘大仓河’边苦等七昼夜,我给你在七个时辰里慢慢死去!”

施鸣峰遍体鳞伤,混身是血,他在一顿皮鞭毒打之下,已奄一息,只等待着死亡来到!

突然,从树林里传出一缕说话声:“罗玉英,你未免忒以狠毒了,难道今世江湖上,就没有人能破你‘循天回地十一式’鞭招!”

说话声落,树林里缓步走出一个妙龄少女,身上罩着一件玄色金线绣边的风衣,领口处露出古色斑烂的剑柄,风衣乍展之际少女里穿一袭墨绿劲装,举步轻盈,仙袂飘飘,原来是一位清丽出尘的巾帼英雄!

雾林黑狐罗玉英听到话声,倏然问出现这么一位劲装少女,顿时神色大变诧声道:“‘瑶池玉女’吕宗凤!

吕宗凤冷然点头道:“是的,你还记得我……”

瑶池玉女吕宗凤转脸朝遍体是血,几将晕死过去的施鸣峰看后说“罗玉英,此人与你有何怨仇,你用‘循天回地十一招’鞭法,把他打得遍休鳞伤,这等模样?”雾林黑狐罗玉英冷了脸,阴恻恻地道:“登徒浪子,死不足惜。”

施鸣峰给她用“循天回地十一式”鞭招一阵毒打,虽然痛得几将晕死过去,神智还是很清楚,听罗玉英说出此话,厉声分辩道“你这阴险歹毒的女人,我施鸣峰与你素昧平生,并不相识,你狭道拦劫,要我交出我‘月华玄镜’,竟血口喷人说我登徒浪子,罗玉英我施鸣峰若不死,有一天会找你了断今日之仇!”

“格格格”罗玉英这张纸白的脸上,露出一缕寒森森的冷笑:“斯文扫地,分明是个妙手空空的小偷,还要强辩!”

施鸣峰脸色赤红,正要叱止时,瑶池玉女吕宗凤劝阻似地朝他望了眼,柳眉微剔,冷然道:“罗玉英,我命你立即离开此地,不然我就用一对肉掌,破你‘循天回地十一式’鞭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你血溅这里‘白龙坡’凉亭!”

瑶池玉女吕宗风一字一音,从容沉稳地缓缓说出此话,一对晶莹澄澈的秀目,闪射出两道慑人的冷芒,注视着罗玉英脸上。

“哼!”罗玉英卷起她那条十来尺长的软鞭,阴森森地冷笑了说:“吕宗凤,我罗玉英萍踪江湖这些时来,没有向谁低过头……不过目下我没有时间,改日一定奉陪你就是了!”她朝地上的施鸣峰死盯了一眼,始朝官道一端而去!

罗玉英走后,瑶池玉女吕宗凤关心地向施鸣峰道:“施英雄,你伤势如何?”

施鸣峰羞愤已极的摇头轻叹了口气:“多谢吕女侠关注,施某只是皮肉受伤而已!”

吕宗凤见他衣衫片片零碎,混身皮开肉绽,不禁黯然摇头,她知道施鸣峰的回答,言不由衷,不希望有人给他怜悯而显出自己的‘懦弱’!

吕宗凤朝他周身伤处一看,安慰地道:“施英雄,我带有师门金创珍药,替你敷上伤处,即会结疤止痛痊愈过来!”

她从腰袋里取出一只细口瓷瓶,挑出一撮白色的粉末在手掌心上,又道:“你敛住呼吸,闭上眼睛,待我将药粉洒在你身上!”

施鸣峰对这位素昧平生,古道热肠的瑶池玉女吕宗凤暗暗感激,就即听她嘱咐闭上眼睛,收住呼吸!

吕宗风猛吸一气,朝了掌心粉末,从嘴里缓缓吹出,掌心粉末激着她口气所吹,袅袅宛若一缕轻雾似的朝施鸣峰身上飘去,十分均匀的敷洒在他周身伤处。

施鸣峰突然感到身上一阵无比的凉意,疼痛立止,霍然痊愈!当他睁眼站起,看到自己衣衫破碎赤裸上体,这付狼狈之状时,俊脸通红,不由赧然低下头来!

瑶池玉女吕宗凤含笑说:“施英雄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施鸣峰惑然抬头看时,吕宗风身肩微晃,疾若冷电一瞥,消失在官道尽端!

这时施鸣峰心头,却是幽愤沉痛至极,仰望着蓝天一角,喃喃地自语着:“以我施鸣峰身怀之学竟败落在一个小女子手里,受此奇耻大辱,唉!我还有何面目浪迹江湖,萍踪天涯了断我心头之愿!”

施鸣峰自语到这里,心里黯然悲愤至极,禁不住两行热泪顺腮流下!

他用手抚摸鞭伤的创痕:“我游侠江湖这些时候来,总认为自己是武林高手,能冠盖群雄,傲视天下……唉!经不起事实的考验,落得这份模样……”

他抬头凝看了行空浮云,流泪地自语:“如此看来,我施鸣峰只是行尸走肉,苟且偷生在这茫茫尘世而已!”

突然身后说话声起:“施英雄,事情已经过了,别太苦恼了!”

施鸣峰霍然一怔,泪渍犹新,转身看时,瑶池玉女吕宗凤臂弯里夹了一包衣衫,不知什么时候,已站立在他身后。

“施英雄!”吕宗风安慰地说:“你这次栽在雾林黑狐罗玉英的这条长鞭下,并不算是意外!”

施鸣峰愕然道:“吕女侠,此话怎讲?”

吕宗凤把衣衫放下,含笑道:“你先把衣衫换上,我会慢慢告诉你!”

施鸣峰看到她秀丽的脸庞上,溢露出这缕关注的微笑,心头涌起无比的温暖,无法推辞之下,点头夹起这包衣衫,走进树阴深处!

不多时,施鸣峰换上一袭十分称身的方巾长衫出来,瑶池玉女吕宗凤陡觉眼前一亮,不由抬头多看了他一眼,始含笑地道:“施英雄,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不必心头沉重!”

“嗯!”施鸣峰然点了点头。

吕宗凤接着说:“‘雾林黑狐’罗玉英,虽然给武林人称亦是‘神州五女’之一……”

施鸣峰听她说出这话,才始想起过去“玉壶春”酒店,有名魏青汉子曾有提过“神州五女”的名号,乃是“田舍村姑林翠翠,“银翅飞凤”于静婉,“玉臂枕郎”胡媚,“瑶池玉女”吕宗凤,和“雾林黑狐”罗玉英五人,原来眼前这位吕女侠,也是“神州五女”中之一。

他沉思时,吕宗凤接着在说:“此女生性怪癖,阴沉狡黠,江湖行止跋扈乖张至极。她方才展施的长鞭,乃是经一位武林异人所传一门‘循天回地十一式’秘学。据江湖传闻有不少武林前辈高人丧命在这条鞭下。”

说完这几句话,仿佛在某种意识的驱使的趋势之下,心里似乎感到几分快意。

瑶池玉女吕宗凤又道:“罗玉英除了这套‘循天回地十一式’鞭招外,尚有出于本身内家修为的‘玉指手’绝学!”

“对啦!”施鸣峰忽然想起:“过去她在‘大仓河’岸边,展出‘玉指手’绝技,掌心吸下一只凌空飞翔的鸟,把它撕得四分五裂,又用‘飞花御敌,摘叶伤人’的内家功力,将鸟尸打进硬石里!”

吕宗风美眸流转,看了他,接着道:“施英雄,日后你与罗玉英狭道相遇,除了我方才所说的她一身绝学外,她还身带江湖所忌用的毒厉暗器,你要千万注意才是!”

“多谢吕女侠叮嘱!”施鸣峰拱手道谢,心里却是黯然感慨不已,喃喃自语地说:“坐井观天,夜郎自大,我施鸣峰凭此雕虫小技,想要萍踪江湖,了断我心头之愿,何异大海捞针,唉……”

瑶池玉女吕宗风关注,安慰地接道:“施英雄,大丈夫当发愤图强,凡事经过磨练、波折始能成就!”

施鸣峰闻听,耳根一红,赧然低下头来。

吕宗凤忽地想起问道:“施英雄,罗玉英狭道拦劫,因你身带‘月华玄镜’,可真有此事?”

施鸣峰喟然道:“那天我走在一条浑浊的河岸边,看到河上飘浮来一棵青枝绿叶的小树,这棵树逐波流荡,飘到岸边来,当时我在惊异下,顺手将小树由河里提了起来,发现在小树根处,黏贴了一面掌心大薄薄的铜镜,我把铜面镜子拿起手时,小树立即枯萎而死!”

他怀疑地看了吕宗凤,又道:“我不知此铜镜,是不是罗玉英所指的‘月华玄镜’?”

瑶池玉女吕宗凤:“雾林黑狐罗玉英狭道拦劫,打你这面镜子的主意,谅来不会有错!”

吕宗凤拿在手里凝神看过半晌,一手还给施鸣峰,惑然道:“江湖上确有流传‘月华玄镜’之事,可是谁也没有见过这宗锋世珍物。物获得此镜时,接连有异兆发生,可能真是这面铜镜!”

这时,施鸣峰对这位用三言两语,镇住雾林黑狐罗玉英的吕女侠,心里暗暗敬佩,诚然,她身怀之学,要远在对方之上,才能吓退这只“黑狐”。是以,他移樽就教地问道:“吕女侠,不知这面‘月华玄镜’有何珍异之处?”

吕宗凤温和含笑地,道:“曾听武林前辈中人说过,‘月华玄镜’上,载有绝传江湖的武学,详细情形就不清楚了!”

施鸣峰听得暗暗称奇,他拿了铜镜在阳光下仔细看了半晌,只是金光闪射,未一丝异状!

吕宗凤侧目朝器宇翩翩,丰神如玉的施鸣峰掠过一瞥,忽地道:“施英雄,你谅是路过这里‘白龙坡’,不知你此去何处?”

施鸣峰听她问这话,不禁黯然轻叹了口气,心道:“我本是此去湘南九嶷山‘南天堡’,婆婆和莫大哥都会在那里等我,说不定还会碰到我那位静弟!唉!‘白龙坡’凉亭之辱,我竟败落在—名小女子手里,遭她皮鞭毒打,使我壮志消沉,痛心疾首,我还有何脸去见婆婆、莫大哥,和我那位静弟呢!”

吕宗凤见他轻叹了口气,低头不语,不禁诧然道:“哦!施英雄,你怎么啦!”

施鸣峰黯然苦笑喃喃地道:“萍踪飘泊,随遇而安,我没有一定的去处!”

吕宗风若有所悟的轻嗯了声!安慰、鼓励地道:“施英雄,习武之道,虽贵于精研、苦练,始能成就,如果逢有不世的奇遇,能饮获珍稀秘方,到时不难君临天下,冠绝武林!”

施鸣峰满腹幽愤,听她豪迈、鼓励地对自己说这些话,只有苦笑接道:“多谢吕女侠这番盛意,可是珍稀秘方,乃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事,又怎会轮到我施鸣峰身上!”

吕宗风似乎责怪对方不领这份盛情而瞪他一眼,才含笑地道:“我奉师门之谕,萍踪天涯,游侠江湖,没有一定去处,最近江湖传闻有宗稀世珍物出现,我伴你前往搜访一番,如果天从人愿,果真给你获得,不但雪白龙坡凉亭之辱易如反掌,日后你施英雄一身造诣,冠绝天下群雄,武林为之哗然矣……”

施鸣峰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吕女侠,你说的是哪一宗的珍稀秘方?”

吕宗凤含蓄似地一笑说:“一具尸骨!”

“啊!”施鸣峰惊叫起来:“一具尸骨?!”

吕宗风对他这份惊愕的神情,并不感到意外,含笑点头道:“—具尸骨,就是目下震惊天下武林的一宗稀世秘方!”

瑶池玉女吕宗凤见他这份惊愕出奇的神情,还当是说出“尸骨”能作秘方之故。

“尸骨!什么尸骨?”施鸣峰满腹狐疑的追问,心里却是暗暗嘀咕:“难道转弯抹角,又拉到那件事上去啦!”

吕宗凤颔首道:“是一个人体的尸骨!”

“人体尸骨?!”施鸣峰听得头皮发炸,暗暗诧奇。

吕宗凤又道:“这具人体尸骨,是生人误服豫西伏牛山一味‘玉露子’珍药后,所腐化成的!”

施鸣峰听到这里,暗道:“不错,正是‘铁瓦寨’寨主‘摘星移月’范平儿子的尸骨!”

他故意试探地问道:“吕女侠所指的人体尸骨,不知放在何处?”

吕宗凤听他问这话,“噗!”声笑了出来:“如果知道珍藏何处,咱们就不必用‘搜找’两字了啦!”

施鸣峰心里暗道:“吕女侠你别费神搜找了,这具尸骨我花了五两黄金,从一名酒肉和尚那里买下来后,已掩埋在‘松沟岭’的树林里了。”

吕宗凤见他楞楞出神之状,解释似地又道:“其实咱们所要找寻的这具尸骨,已和寻常的人体尸骨完全变质不相同了。活人误服‘玉露子’这味珍药,三日内暴毙身死,仅在数天中,尸体变成尸骨了!”

施鸣峰听她这么解释,不禁狐疑地道:“吕女侠,咱们精研武技之学,岂能啃嚼死人骨头?!”

“并非如此!”吕宗凤摇头笑说:“人体骨骸中有根‘脊椎骨’,乃是支撑人体的中髓脊梁!‘湖海搜奇录’一书中曾有记下这段辛秘掌故,活人误服‘玉露子’珍药后,三日暴毙身死,这味珍药性能,完全注入‘脊椎骨’中,如果能寻获这具尸骨,找出‘脊椎骨’碾碎成粉,和酒服下,习武之流添增甲子年内家修为!”

施鸣峰听得殊感诧异,对她暗暗钦佩不已:“这位吕女侠对湖海珍闻,武林掌故,知道得可真不少!”

吕宗凤见他默然不语,接着又道:“铁瓦寨’寨主‘摘星移月’范平,为了培自己爱子内家修为,费煞苦心,结果却是误服‘玉露子’珍药,造成这幕惨剧!范平儿子尸骨失踪之事已流传江湖每一角落,且把饮服‘玉露子’珍药,替死养生的辛秘,完全公开。虽然其间有穿插了一段武林恩仇,可是目前江湖上,谁都希望找到他儿子尸骨,来添增自己甲子的内家修为!”

吕宗凤一对晶莹澄澈的美目,注看施鸣峰脸上,又道:“目前我们想要搜找的,已经不是一具人体尸骨,而是天下武林瞩目,江湖上梦寐所求,都想获得这桩奇遇的一味稀世珍药!”

“吕女侠说得有理!”施鸣峰释然点头,心里暗暗思忖道:“照此看来,我施鸣峰服下由人体‘脊椎骨’蜕化成的这昧珍药,不致会卷入是非恩怨的漩涡中,谅来不会给婆婆和莫大哥责怪!”

瑶池玉女吕宗风喟然感触地说;“人生际遇,永远无法思议,希望咱们此去,能顺利探听到这具尸骨的下落,你施英雄得此奇遇,三十年内君临天下,称雄武林,该是意料中的事了!”

两人说话时,已步出白龙坡凉亭,朝施鸣峰夜晚来的方向而去。

施鸣峰听她说此赤忱、恺切、安慰、鼓励的话,心里感动至极,却是默然找不出话来回答,心里想着:“这位吕女侠对我关怀之处,不下于跟我义结金兰的静弟……,唉!想起我那位静弟,神仪俊秀,温婉娴淑,像个天生意质,多情的女孩子!眼前这位瑶池玉女吕女侠,身怀绝艺,生性豪迈、爽朗,倒像一个须眉男子汉!”

这时他心里突然想了起来:“这位瑶池玉女吕女侠,虽然素昧生平,才始相识,她对自己这样赤诚、热忱的心意令人感动。现在她伴同自己去寻找‘尸骨’下落,其实这具尸骨已给我掩埋在‘松沟岭’尾的树林,我如何向她说出这事内委真相呢?”

瑶池玉女吕宗凤嘴角含了一缕轻盈的笑意,却是娇啼抱怨地说:“不知江湖上那些闲来没事做的捉狭鬼,把我列入‘神州五女’之一,其实所谓‘神州五女’,从江湖传闻中,个性迥异,行迳殊别完全不一样的人物!”

施鸣峰忽地插嘴问道:“吕女侠,‘神州五女’之间,你们都不识识?”

“谁认识她们!”她摇了摇头说出这话后,接着又道:“不过其中‘田舍村姑’林翠翠我跟她相处很好……”

施鸣峰狐疑地道:“吕女侠,‘雾林黑狐’罗玉英她不是认识你?”

“谁认识这只‘黑狐狸’!”吕宗凤不屑一说地又道:“过去我有跟她较量过一次,这只‘黑弧狸’惯施‘循天回地十一式’鞭法来捉弄人,我就用师门秘学‘卧龙三折’掌法中二记招式,轻描淡写下把她十一式鞭招完全化解,所以这只‘黑狐狸’再也不敢在我跟前跋扈乖张!”

“哦!”施鸣峰听得殊感意外,心里暗暗嘀咕道:“过去邵阳城‘玉壶春’酒店里,一名魏青的汉子曾有说过,使用‘飞燕刀’的乃是武林中‘神州五女’之一,难道就是这位吕姑娘?!”

吕宗凤说到这里,侧脸朝他轻盈一笑:“施英雄,你家居何处?难道仅是为了萍踪天涯,游侠江湖才来湘地一带?”

施鸣峰骤然感到眼前一亮,玉脸上一阵发烧这时他才发现这位生性豪迈,不下须眉男儿的吕姑娘,容貌艳丽,绝世无双,一位比花解语,比玉生香的小佳人他不由一阵局促,他说:“我来自鲁东胶州湾‘碧海庄’……”

顿了顿,接道:“读万卷书,不如万里路,为要添增一番见识阅历,才来江南一游!”

瑶池玉女吕宗凤见施鸣峰吞吞吐吐含糊回答,也没有追问下去,就把话题岔开,关怀地道:“施英雄,你游侠江湖,如何随身不带兵刃?”

施鸣峰听她突然说这话,万感交集,黯然地轻叹了口气!

“哦!”吕宗风转脸朝他诧异地多看了眼,暗道:“我问此话,怎么会引起你满腹愁思的呢?”

施鸣峰发现自己神情有异,倏即含笑答道:“穿着方巾长衫,携带兵刃不便!”

吕宗风睁大了一对澄澈如水的美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暗称奇:“这难道是你方才叹气的原因?”

施鸣峰给她一对幽邃如海的美目,看得俊脸通红,讪讪地接着说:“吕女侠,前面快到镇甸了!”

“嗯!”吕宗凤朝官道上贩夫走卒,熙熙攘攘的行人拢过一瞥:“一个小镇地方会这样热闹,恐怕咱们巧碰上这里赶集的时候!”

施鸣峰笑了说:“咱们也趁时随着一游,凑凑热闹!”

吕宗凤若有所思的低头想了想,伸手从腰袋里摸出一口仅一尺来长的短剑,转脸向他道:“施英雄,这口短剑你带在身边可作防身之用!”

“短剑!”施鸣峰听得殊感意外,接过短剑抽出剑鞘一看,青虹紫电,晶芒闪射,竟是一口极上乘的利剑,不禁狐疑地道:“你把这口短剑给我?!”

“嗯!”吕宗凤点头一笑,纤手指了自己风衣领口处的一把剑柄:“短剑和我佩带的这口长剑,合称‘子母青虹剑’,‘母剑’我自己用,这口‘子剑’你可以带在身边!”

“‘子剑’,‘母剑’!”施鸣峰听得有趣,重复地念了遍:“你佩‘母剑’,我带‘子剑’!”

吕宗凤错会了他的话意,粉脸骤然通红,幽幽娇啼的道:“施……施英雄,你弄错啦,我不是有意占你便宜!”

施鸣峰见她漾溢着少女的娇憨,莞尔笑了说:“吕姑娘,我怎敢说你占我便宜呢!这长短两口剑本来就有了这样名字嘛!”

他这声“吕姑娘”,骤然间缩短了他们两人的距离,吕宗风一变往常豪迈、朗爽的神态,垂首娇羞地朝他瞟了眼!

两人到镇甸大街上,人众往来,热闹非凡,经当地乡民说后,才知道巧逢本地十年一次的庙会盛典!

“施鸣峰!”这时吕宗凤也直率的唤他名字,她童心未泯,笑盈盈地说:“咱们来此巧遇到这样难得的机会,到庙会处一游如何?”

施鸣峰笑了说:“再好不过,我亦正有此意思!”

两人来到大街尾端庙会处,只见戏台高筑,人山人海!

吕宗风柳眉一皱,道:“没有什么好玩,都是人看人!”

施鸣峰含笑道:“吕姑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挤进里面去看?”

吕宗凤听他不伦不类说出这样话来,“噗!”的笑了起来!

这时,这对身怀绝技的江湖男女,一变成乡下的大孩子,两人随着人潮,往戏台处挤去!

施鸣峰挤进戏台前,转身一看,吕宗凤芳踪杳然,竟不知去向!

这时,他不由焦急起来,用了三分劲力,猛朝人墙里钻,要找寻吕宗凤下落!

他这一找,找得满身是汗,足足一个多时辰,跑遍了庙会场地每一角落,却是胁生双翅,鸿飞冥冥,没有看到吕宗凤的影子!

“这又奇了!”施鸣峰一手忙着拭汗,嘴里喃喃叫奇起来:“吕姑娘乃是扬名江湖,‘神州五女’中一位杰出的巾帼英豪,难道会遭了匪强人拐诱引骗不成!”

他瞪直眼,站在庙会斜角的大街道,希望吕宗凤的芳踪会突然出现!

他这一等,一直等到夜晚曲终人散,庙戏收台,乡民纷纷回家,还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出现!

施鸣峰诧异不已的自语道:“难道吕姑娘突然遇到意外事情!”

他自语地,追忆自两人挤进戏台到现在,没有看到江湖中人在四周出现过,心里不禁暗暗称奇起来:“吕姑娘上哪儿去呢?难道跟了庙里的菩萨一同上天去啦!”

施鸣峰满腹疑窦,百思不解之下,这时天色已晚,就在镇甸大街上找了家客店住下,只待明天再设法寻找她行踪!

施鸣峰住在一家简朴、清静的客店里!

他睡在床上,思到白天吕宗风突然失踪的事,心里不安,无法入睡,就披起人衫,推门出客房,到客店庭院里坐坐!

这时,冰盘似的圆月中天高挂,洒下一片银雾似的月光,四下万籁静寂,庭院的草地上只有施鸣峰自己的影子伴陪了他!

施鸣峰在清静、幽致的庭院里,虽然摆脱满腹的烦恼,这时却感到寂寞起来,伸手一摸腰袋,无聊中拿出过去雾林黑狐罗玉英所称的那面“月华玄镜”出来!

他坐在草地的大石上,手里这而铜镜,正巧对了中天高挂的圆月,镜面映射出晶莹夺目的光亮,煞是好看!

皎洁月光在铜面镜上,反射出刺目的的光芒,这时月色柔和,铜面镜上折射出来的光彩,却显得绮丽可爱!

施鸣峰无聊中,就欣赏从镜面上发射出来的缕缕光彩!

“哦!”施呜蚱两眼注视铜面镜上时,突然发现到由于月光直线的射照,镜面上竞映现点点蝇头似的小字,不由愕然惊呼起来:“光溜的镜面上,怎会有字迹映照出来?”

这桩意外的发现,使他错愕愣了半晌,穷尽目力朝镜面字迹看上,他一边看,一边悄声把蝇头小字念出来:“‘摹风八绝’……‘凤栖梧桐’,‘凤翅剪波’,‘雅凤归巢’,‘彩风展翼’,‘云天凤舞’,‘朝阳凤鸣,‘瑶池落凤’,‘九天飞风’。”

施鸣峰把镜面上小字念出后,不禁诧声道:“哦!这是武学上的招式嘛!”

他凝神注目朝镜面上看去,每种招式之下,还有详细的注解:“‘凤楼梧桐’:身形站地,右脚拿桩,左腿乘势,右手横掌袭中盘,右掌骈指疾点对方‘开空’、‘肩井’、‘玄机’三穴……”

施鸣峰念到这里,豁然所悟,暗道:“原来竟是今日武林上少有闻听的一套拳腿掌指同时运用的绝学!”

他再把镜面所载,再仔细看去:“‘赤比九式’:‘江村渔火’,‘寒松卧谷’,‘踏雪寻梅’,‘平林夕照’,‘错竹横枝’,‘五鹤朝元’,‘星移斗转’,‘空谷飞霜’,‘樽前细语’。”

施鸣峰念完项目,再看下面细节注释:“‘错竹横枝’:旋身连环步……抡剑展舞……腾身挪步正前方……横剑削敌兵刃……”施鸣峰看得心里激动至极,断断续续念到这里,震颤不已的白语起来:“‘赤比九式’,原来是套玄奇深奥的剑法……这么说来,这面铜镜在月色光华下映现出蝇头字迹,正是雾林黑狐罗玉英所说的‘月华玄镜’了!”

施鸣峰无意中,发现“月华玄镜”上奇迹后,定在月色下细心揣摩,精研直至圆月西沉,才始回到客房休息。

翌晨,施鸣峰出客店,寻访吕宗凤的行踪下落,据当地乡民所说,才知道这里叫“祥山镇”,他绕了祥山镇近郊一带,整整跑了一天,没有发现吕宗凤的行踪!

施鸣峰对吕宗凤在祥山镇失踪之谜,百思奠解,不过他相信她的失踪,决不会遭人所害,可能遇着意外之事。

这时,他白天搜找吕宗凤行踪,夜晚留宿客店,在月光下精研“月华玄镜”所载的“摹风八绝”和“赤比九式”两门绝学,祥山镇上耽留了四天,才始怀着落寞、孤寂的心绪离去!

虽然仅是四个夜晚时间,施鸣峰已把镜面所载两门绝学,全数熟记下来,行途中,不断的揣摩、精研,已能随手施出。

离祥山镇客店后施鸣峰不禁迟疑起来!

“吕姑娘中途失散,目前行踪不明,我自己现在该上哪里去呢?!”

他辗转一想:“九嶷山‘南天堡’堡主‘雷火金轮’吕奎六十寿庆,过去有听莫大哥说过在中秋后数天,照日子算来快到了?”

他犹疑的问自己:“我是不是取道往九嶷山?”

这时白龙坡凉亭遭雾林黑狐罗玉英皮鞭毒打之辱,陡然涌起眼帘:“唉!我施鸣峰所怀之学,不过如此而已,岂能周旋在黑白道高手,天下群雄之间,到时自己容忍不住,反而自取其辱!”

“尸骨?”施鸣峰想起自白龙坡凉亭沿途来,瑶池玉女吕宗凤所说的话:“一具人体尸骨中的‘脊椎骨’,乃是一味稀世珍药,习武之流服下此药,可以平添甲子年的内家修为!”

施鸣峰迟疑了半晌,才点头自语地说:“尸骨中的‘脊椎骨’,既是一味江湖中人梦寐所求的稀世珍药,我不去取,日后给人发现,自有人来取走,我既知道这宗稀世异珍的下落,何必平白的拱手让给别人呢!”

施鸣峰登上来的山道,往“松沟岭”的树林找去!

他过去埋尸骨时,自己曾暗中立了标帜,所以进入过去跟酒肉和尚吃喝的树林里后,很快找着藏骨地方。

施鸣峰用树干掘起这具赤紫的尸骨,照了吕宗凤所说过的话,用“子剑,青虹剑”,剔出尸骨上的一根“脊椎骨”,他小心翼翼藏入腰袋后,接着,照式将这具尸体推入坑里,掩埋入土。

施鸣峰出树林,顺着蜿蜒曲折的山道而去,把吕宗凤说的话重复的念了一遍:“把‘脊椎骨’碾成粉末,泡酒服下……”

他悄声念到这里,不由暗暗自语地又道:吕姑娘身怀绝技,熟悉武林掌故秘闻,据我看来,她可能就是目下江湖谈虎色变的‘飞燕刀’!”

施鸣峰来到一处颇热闹的小镇上,在街尾一隅静僻处,找了家客店歇下!

他吩咐店家端上荤素数碟,一壶上好白干后,扣上房门,运用自己内家真力灌输右掌食拇两指,把“脊椎骨”碾成粉末,放进白干的酒壶里!

这时,时间尚早,不过日薄崦嵫,黄昏时分,他把“脊椎骨”粉冲入白干里后,边吃边喝起来!

酒入愁肠,添醉三分,施鸣峰万感交集之下喝完这壶白干,已醉意深浓,倒床就呼呼甜睡过去!

待他睁眼醒来,已日上三竿,这时他霍然想起昨晚将“脊椎骨”碾粉,冲饮白干之事!

施鸣峰周身运气流转一番,没有一丝异状发生,不由心里狐疑起来:“听吕姑娘说来,服下“脊椎骨”碾成的粉末后,能添增甲子年内家修为,怎地一夜过后,未见一点异状发现?!难道我用五两黄金买下的,不是‘铁瓦寨’寨主范主儿子的尸骨……?或者会不会吕姑娘把拣用尸骨的部位弄错了……?”

施鸣峰在满腹狐疑下,整了整衣衫,开门出客房而去!

刚出客房门口时,跟人撞了个满怀!

施鸣峰定神一看,是位衣着儒衫,年有六七十岁的老者,这时他满堆笑脸,拱手致歉的道:“在下不慎撞了您老人家,真对不起……”

老者踉跄跌退两步,正要大声怒责时,见这位文生少年公子,一直认错,拱手道歉,这股无名之火亦就平息下来!

这位老者抬头朝施鸣峰注目看去,突然惊诧的轻“哦!”了声!

“小兄弟,看你不像是本地人氏?!”老者两眼锐利地逼视在施鸣峰脸上,不胜狐疑地问:“你家居何处?”

施鸣峰见这位老者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突然问出此话,心里暗暗嘀咕:“哦!这位老人家别像过去在邵阳‘玉壶春’酒店时莫大哥一样,‘错将冯京当马凉’,认错人了!”

他微微一笑,道:“在下施鸣峰,来自鲁东胶州湾……不知您老人家有何赐教?”

老者两眼直瞪了施鸣峰脸上,顿足惋惜道:“啊……可惜!这么说来已来不及啦……”

说到这里,摇头叹息地又道:“唉!这么一个英姿挺拔的少年人,竟……竟会成了异乡孤魂……”

施鸣峰听得心头一怔:“这位老人家衣着儒装,道貌岸然,看来不会是个疯子……方才无意中撞了他一下,已向他道歉了,怎么素昧平生说出这些骇人听闻的话来!”

他脸色一寒,冷然道:“敢问老人家,您此话怎讲?”

老者又朝施鸣峰脸上流转地看了半晌,喃喃地说:“眉宇变色,鼻尖发黑,……小兄弟,你自昨天十二个时辰来,吃下过什么东西没有?”

施鸣峰诧然一震:“这位老人家问出此话,不知他用意何在?”

他淡淡一笑,道:“多蒙您老人家关心,在下仅是吃喝些酒菜而已!”

老者叫奇不迭地喃喃说:“哦!误食毒物,剧毒攻心,才有这等现象发生……难道我‘佛心毒医’虞冲老眼昏花……”

施鸣峰听他脱口说出自己名号,不由暗中打量了他一眼:“以他名号听来,敢情这位老人家乃是一位武林中人物……”

他一念落,心里又嘀咕起来:“‘误食毒物,剧毒攻心’……我昨晚把尸骨中‘脊椎骨’碾粉,冲饮白干喝下肚里,如果有毒物之说,那该是‘脊椎骨’粉了!”

这时施鸣峰感到周天并无不舒服的情形发生,是以认为这位老人家无风起浪的故意说这骇人话来,拱手含笑道:“多蒙您老人家关注,在下多谢了!”

说着,往柜台处付了帐,出店门而去!

后面隐隐传来,老者惋惜轻叹的声音!

施鸣峰缓步踱出镇甸,来到郊外……

“荒唐至极!”施鸣峰想起方才客店里,自称“佛心毒医”虞冲的老头儿,心里几分别扭:“这老头儿信口雌黄嘴上不积德,竟说我施鸣峰回转故乡来不及,要做异乡孤魂,真岂有此理!”

他在路上边走边自语时,突然感到发觉周身火辣辣的发热起来,好像一股无法泄吐的力量,流转在周天筋脉里!

他舒了舒筋骨,诧异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有东西在身体里作怪似的!”

他舒伸了下懒骨后,仅刹那间,好像舒服一点,不多时,流转在筋脉里的这股潜力,像要裂破筋脉的又向外间脐胀出来!

这时,他觉得自己像掉进火炉里一样,混身一阵火辣辣发烧,周身筋脉却像炸裂似地难受!

他再看自己手臂,像是涂上一层鲜血似的通红!

施鸣峰看得骇然自语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的皮肤怎会发红起来?”

这时他周天筋血击冲、偾张,两眼金花飞舞,耳边“嗡嗡”直响,头昏目眩之下,就要跌倒地上!

施鸣峰忽地想起,方才自己舒伸一下筋骨,身体就舒服了些,可能体内筋血受阴滞的缘故,自己何不施展轻功一行,或许会松驰下来!

他将长袍绕在腰间,猛吸一口真气,拨动两腿,星飞电掣似的朝官道一端奔去!

施鸣峰这一走,足足经有一个多时辰,自己亦不知道走有多少路程,当他站停下来时,不但没有感到疲劳,周身舒畅无比!

他纵目看去,四围重翠叠嶂,前面一块盆隅样的山谷,山谷的边隅,有一座红墙斑剥的古庙!

施鸣峰注看了前面古庙:“我到古庙里歇息再说!”

他进到古庙,推门看去,佛殿上蛛网布结,破桌残椅,一股湿毒的怪味,扑鼻送来,他把水袖挥了挥拂殿上尘土,席地坐下!

施鸣峰这一坐,还没有到盏茶时间,周身热烘烘的又发烧起来!

这时他心里暗暗叫苦:“早晨客店里自称‘佛心毒医’虞冲的老头儿有说过,说我施鸣峰‘误食毒物,剧毒攻心’,要做异乡孤魂,这下给他说对了!昨晚我将尸骨中‘脊椎骨’碾粉冲白干酒喝下肚里,可能毒性发作,才会有现在这等现象发生。”施鸣峰意念刹那之间,体内筋血激冲,身上肤肉又渐渐变红起来!

他心念一转:“舒伸筋骨,展使轻功,都能减轻这种骇人现象,我何不施展学自‘月华玄镜’所载的‘摹风八绝’和‘赤比九式’的绝学呢!这怪毛病出现时,我就以这两门绝学,就当它活动筋骨来用……!”

施鸣峰想到这里,立即挥使拳腿掌指,展出这门“摹凤八绝”绝学,等到展使“赤比九式”剑术时,拿了一根桌子脚,权充长剑挥剑舞起!

施鸣峰在古庙里,为要治救自己服下“脊椎骨”粉后的这个怪毛病,不得不运转周天的劲力,来施展“摹凤八绝”,和“赤比九式”两门绝学!施鸣峰为要解除周周筋血偾张,心智交瘁,头晕目眩的痛苦,不得不用“月华玄镜”所载“摹风八绝”,和“赤比九式’,这两门武学出来抵住!

眼前的情形,施鸣峰必须要大量消耗周天的精力,才能使他心绪平宁,精神松驰下来!

他自己知道,如果潜伏在体内这股精元真力,不把它消耗掉,一定会血筋碎裂,在极度痛苦下失去自己的生命!

研练“摹凤八绝”和“赤比九式”,这两门从未出现过今世武林的绝学,亦须要有充沛的元神,极上乘的体质才能完成!

施鸣峰在荒山野山谷的古庙里,一次连一次的轮流交替的展使这两门武学,目前他唯一的要求,如何使自己身体疲倦下来,消耗掉拥塞在体内的这股真力。

他在古庙里,整整挨过了九天九晚,滴水没有入口,没有感到饥渴,这时他才感觉到这怪毛病已完全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施鸣峰感到惊疑:“喝下尸骨的‘脊椎骨’粉冲白干酒后,竟会有这种不可思议的怪毛病发生?”他暗暗替自己侥幸:“如果不是运用‘月华玄镜’所载‘摹凤八绝’,和‘赤比九式’这两门深奥,而繁重的武学来消自己体内真力,可能因周身筋血债张的缘故,已莫名其妙,丧命在这‘脊椎骨’下了!”

这天清晨,施鸣峰感到自己精神充沛,四脚骨骸轻灵至极,他把“摹凤八绝”,和“赤比九式”两门绝学施展了一下,坐在庙门口静静地等着体内的怪毛病再度的发生,直到日正当空,中午时分,再没有这种怪现象出现!

这时他安心了:“想不到‘月华玄镜’所载的这两门武学,竟把我这条命捡回来了!”

施鸣峰感到肚里“咕咕”直响,豁然想起,暗暗惊疑起来:“我昏头转向每天用‘摹风八绝’和‘赤比九式’来解除体内不舒服,竟这么多天没有一点东西下肚子了!”

他把衣衫整了整,转首几分依恋的朝古庙大殿看了眼,跃身一纵,往山谷外而去!

施鸣峰双肩微晃,身形离地拔起,仿佛像支脱弦矢箭,破风疾飞,竟飞出十来丈外的大石上。

他心头一震,暗暗惊奇;“我从来有这等现象发生过,轻功怎会这样神速……”

他狐疑地跃身再一纵,这一纵,把他身体轻飘飘的直送到老远的树林里!

这时他忽地想起瑶池玉女吕宗风说过的话:“服下‘玉露子’后的人体尸骨里,他的一根‘脊椎骨’,乃是一味稀世珍药,练武之流服下‘脊椎骨’所冲的酒后,能添增甲子年的内家修为……哦!难道其有此事?!”

他想到这里,不出高兴起来:“我施鸣峰离‘碧海庄’短短一段时间,竟能获得武林中人梦寐所求的不世奇遇,真是造化至极!

突然,一瞥使他憎厌的影子,浮映起他的眼帘:“‘雾林黑孤’罗玉英,你这阴险狠毒的女人,你用‘循天回地’诡奇的鞭法,将我一顿毒打,这桩胯下之辱,总有一天会找你了断!”

这几天来,施鸣峰为要解脱“脊椎骨”粉冲酒后的痛苦,不得不在荒无人烟的古庙大殿上,拚命猛练“摹风八绝”,和“赤比九式两项武他身上穿的这件方巾儒衫,已满是泥巴尘土,像—头从泥糟里爬起来的黑驴,自己看了不禁啼笑皆非。

施鸣峰出树林后、走过一段漫长的山路,到了一处热闹的镇甸上,找着估衣铺,买了一袭鲜明的方巾长衫换上.他走在次街上,打一家酒肆食铺用膳,突然身后有人唤叫的声音:“施少侠,你在这里?”

施鸣峰转身看去,满头银发,—脸鸡皮疙瘩的老太婆,穿了一条玄黑的大裙,冲着自己咧嘴在笑!

“哦,这位老婆子是谁?”施鸣不禁楞住:“看你脸庞倒有几分像花婆子李映红,……哦!这位老人家怎么换上黑裙子昵,肌肤黑黝黝的瘦的怕人。”

“婆婆,你在这里……莫大哥呢!”施鸣峰虽然觉得跟前这位老太婆,仅是跟花婆李映红几分相象而已,可是在他回忆中,他浪迹江湖短短的这段时间来,所认识跟自己有交往的年迈老妇的武林中人,亦只是花婆李映红一人而已,所以他毫不避疑地叫她一声“婆婆”。

老太婆朝大街两端望了望,欲语还止的又对他一笑。

施鸣峰殊感不安地接着在道:“婆婆、那天我进树林解手、想不到碰到了……”

他正要说下去时,老太婆指了小镇横巷隐辞一角道:“施少侠,那边有座土地庙,咱们过去坐下谈谈!”

说着,一拐一拐往土地庙走去。

施鸣峰衔尾距在后面,心里暗暗嘀咕;“婆婆怎地连说话声音都变啦!”

两人来到土地庙里,老太婆呲牙一笑,道:“施少侠,你不认识我啦!”

“哦!”施鸣峰一怔,大声说;“您不是花婆李映红李老前辈?”

“嘻嘻?”老太婆又是咧嘴一笑,才说:“施少侠,我是路文嘛……怎么搞到花婆李映红身上去啦!”

“路文!”施鸣峰错愕一震,指了老太婆呐呐地说;“你……你是‘幻变千相’路文?!”

老太婆笑了点头:“施少侠,要不然我路文怎会有‘幻变千相’的名号?!”

施鸣峰摇头吁透了口气:“路文,你装捞得唯妙唯肖,恐怕阎王爷爷也无法找出来你本来面目!”

接着,大声问道:“路文,你装扮了这么一个老太婆,又准备搞些什么名堂?”

幻变千相路文喟然叹了口气:“还不是那件事?!”

施鸣峰楞楞半晌,才想道:“找少女贴身的‘肚兜’?”

路文点点头,道:“我路文有这桩要命的差使,不知吃了多少亏,唉!师门之谕无法违背!”

他朝施鸣峰脸上盯着了眼,不胜惊奇地道:“施少侠,方才我路文真不敢认啦!你容光焕发,眼神充沛,像吃了什么仙丹珍药似的,前后换了两个人了!”

施鸣峰含糊地笑了笑!

幻变千相路文旋首朝土地庙大殿四下看了眼,悄声道:“施少侠,皇天不负苦心人,少女‘肚兜’虽然还没有到手,总……总算有了下落啦!”

“噢!”施鸣峰含了祝贺的意味,朝他笑了笑:“那该恭喜你啦!那么你既然已有了线索,干嘛不妙手空空把它拿来呢?”

“难!难!太难了!”路文苦了脸,摇头不迭的说:“我路文碰到她们手里,赔了夫人又折兵,恐怕连这条命也丢啦!”

“‘她们’?路文是谁啊?”施鸣峰诧异说:“有这等扎手人物?!”

幻变千相路文耸耸肩,道:“本来嘛!她们是扬名江湖的‘神州五女’,谁敢惹了她们!”

“‘神州五女’?”施鸣峰听得意外至极:“路文,你怎地会知道,这幅秘图藏在她们‘肚兜’里?”

“嘻嘻”路文咧嘴笑了笑:“我路文为了这幅秘图,上天在入地无孔不钻,天下无难事,就怕有心人……”施鸣峰不待他说完,接得问道:“‘神州五女’是江湖上五个突出的少女,你要找的‘肚兜’秘图就是一幅,你找的是谁?”

幻变千相路文呲牙咧嘴的向他做了个怪脸,嚅嚅地说:“这事碰到你施少侠就好办了……我所知道的这幅‘肚兜’秘图,‘神州五女’其中一个,她贴身珍藏的……施少侠,你身怀之学,远在我路文之上,且见多识广,江湖阅历丰富,你……你会指点我一点门津!”

施鸣峰听到下面几句,想起这遭雾林黑狐罗玉英皮鞭所辱的情形,俊脸上一阵火辣辣发烧起来!

路文接着道:“施少侠,你……你知道神州五女?!”施鸣峰脱口道:“‘神州五女’中有三个我认识……,”“那……那太好了!”路文连连点头的说:“施少侠,你知道她们‘肚兜’里有没有藏秘图?”

施鸣峰听得一怔,瞪眼大声道:“男女有别,她们会脱得光溜溜一丝不挂在我跟前!”

他大声说出这话,突然想起在松沟岭“卧云宫”,玉臂枕郎胡媚胴体赤裸,放浪形骸的情景,心头“噗噗”的直跳起来!

路文红了脸,呐呐道:“该死,话溜出口,说得太快了!”施鸣峰朝他含笑道:“‘神州五女’中我所知道的三个,‘瑶池玉女’吕宗凤跟我很说得来,其他两个‘雾林黑狐’罗玉英,和‘玉臂枕郎’胡媚,有过一段不愉快的事……至于她们‘肚兜’里是不是藏有秘图,就不清楚啦!”

幻变千相路文满脸失望之色,黯然轻叹了口气!

施鸣峰心里不忍,看了他一眼:“路文,你要寻找‘肚兜’下落,我可以指点你一条去路!”

他听施呜峰这话,脸上愁色一扫而空,“嘻嘻”笑了道:“施少侠,在下路文洗耳恭听!”

施鸣峰道:“湖南九嶷山‘南天堡’,堡主‘雷火金轮’吕奎六十寿庆,江湖黑白道冠盖云集,你不妨到那里碰碰运气!”

幻变千相路文听说这话,顿时泄气似地把头低垂下来,嘴里喃喃地说:“施少侠,这还用你说,我路文此去本来就是往‘南天堡’去的!”

施鸣峰“噗!”笑了起来:“那不是很好吗?!”

路文苦了脸道:“我路文蒙江湖中人抬爱,赢‘幻变千相’的名称,就是在乔装改扮,易容换相上有点儿名堂,至于拳掌刀剑就不行啦!‘南天堡’吕老儿寿庆,群英来临,冠盖云集,哪儿还轮到我路文一份,要是毛手毛脚,打他们这些人主意,进了‘南天堡’就出不来啦!”

施鸣峰听得忍俊不住,笑了问道:“路文,这么说来,你又该如何呢?”

路文,呲呲牙笑笑说:“施少侠,如果你萍踪江湖,浪迹天涯,没有一定去处的话,最好也往‘南天堡’一行!”

施鸣峰试探地问道:“我去‘南天堡’作甚?”

幻变千相拉长了脸,“嘻嘻”笑了说:“你去‘南天堡’,反正闲了没有事,见识见识那些武林上前辈高人……至于在我路文说来,有你施少侠在旁边,亦壮了不少胆子……”

施鸣峰听他这话,心道:“还容你说,我施鸣峰此去,就是往‘南天堡’的!”

他却故意冷了脸道:“原来你路文邀我去‘南天堡’,是来个狼狈为奸,此地分赃?”

路文急巴巴的大声分辩道:“施……施少侠……我……我路文宁可天打雷劈……不……不……不敢累了你!”

施鸣峰不由笑了起来,接道:“你别说得那么严重,我施鸣峰既然和你结伴同行向‘南天堡’,难道我忍心看了你给人欺侮不成!”

幻变千相路文显得很感动的道:“唉!实在我路文高攀不上,如果有你这么一位知己同道,我路文上刀山,下油锅,要和你在一起!”

施鸣峰含笑安慰道:“路文,你别这么说!天涯若比邻,海内存知己……四海之内皆兄弟,岂有‘高攀’两字?!”

路文点头不迭:“施少侠,你说得对……对!”施鸣峰试探地问道:“路文,你上天入地无孔不钻,当然也知道这次赴宴吕堡主寿庆的,有哪些风尘侠隐,前辈高人?”

路文想了想,道:“这次‘南天堡’吕老头六十寿庆,场面可不小呢,除了江湖黑白道前辈人物外,‘铁瓦羽虹赤地城,湖海金蛟南天盟’中人,至少都会碰碰面……”

说到这里,朝施鸣峰咧嘴笑了又道:“到时一出连台好戏少不掉!”

施鸣峰听得不禁剑眉重锁,轻叹了口气,自语地道:”南天堡’一出连台好戏,该有我施鸣峰一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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