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岳冷冷道:“且慢,尊驾是否容在下在未搏之前,交代一下后事?”
“阴手屠夫”阴阴一笑,道:“多此一举,念在你身之将死,姑容一次,快说!”
这话好像是宋岳是死定了,其实三位蒙面老者,何尝不这样想,但宋岳这时也不理这么多,一声微哼,身形飘退至当中蒙面老者身畔,附耳蚁声道:“宋岳与三位素不相识,但蒙援手,只有来生再报,现在只请三位老丈依言行事,注意,不论我处于何种险境,不准出手;第二,我誓必先除去对方二人,在最后一关与高僧动手时,三位立刻护送商亚男,抢走那神像手中解药,快速离开,由我绊住高僧,以三位刚才与‘阴手屠夫’一掌平分秋色的功力,想必定办得到……
“好了,宋岳言尽于此,一二场请三位注视观察左右形势,谋定而动……”
语声到此,“阴手屠夫”冷哼道:“宋岳,你有什么诡计不成?”
他见宋岳附耳细言,疑心大起。
宋岳立刻打住话头,哈哈一笑,道:“阴手屠夫,你曾看到姓宋的弄过一次诡计吗?”
说着已晃身至原来位置站定……
倏然商亚男惨呼道:“岳哥,你不要救我,让我死……”
说着泪如线流,挣扎着欲脱身。
挟着她的蒙面老者左臂一紧,沉声道:“商姑娘,镇定些,忍即是狠,何必多送一命!”
宋岳心中一阵惨痛,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凄凉之色,但旋即平静如常,神态从容,侧身道:“你不要伤心,我心中自有致胜之道……”
语声一落,迅速转身,长剑缓缓上翘,道:“阴手屠夫,请!”
“阴手屠夫”早已不耐,一声阴哼,双掌一圈,如电推出,口中道:“小狗,大爷等你半天,你早该死了!”
漫空阴风嗖嗖,风云骤起,一股凶恶慑人的寒劲,呼啸疾卷而至。
宋岳知道对方功力深浅,眼见这股声势,心中也不禁一凛,处在自身伤势严重之下,力拼不如伺机,在这刹那,默运真元,长剑微颤,在身前划出一道剑波,刚消去对方这阵阴焰掌劲,脚下一错,诡谲绝伦地一飘,已闪至“阴手屠夫”右面,长剑招演“萤光三闪”,左掌毫不留情地迅速拍出一招“风啸云幻”,剑光连点对方脑门“天中”大穴及双目,掌势横奔前胸。
这一剑一掌同演三家绝学,只见剑光如电打闪,耀眼生辉,如夏夜萤火,猝然飞扑,而掌上的芥子神功,犹如海绵似的气劲,却如浪涛波动,层层而出。
“阴手屠夫”见状一惊,他料不到宋岳刚才身受活佛十成阴焰掌力一击,伤得口喷鲜血,如今内力招式上仍有这般功力,刹那之间,川北道上惊魂一幕,又升上心头,内心怯意微生,充满凶光的双目一闪,暴退三尺。
宋岳冷嗤一声道:“屠夫,你不是狠吗?为何一招就退,就试试本掌门第二招。”
剑势改为“电闪长空”,左掌变拳,斜错而出,正是“雷动山川”。
剑现精光,嘶嘶连响,拳出霹雳,呼击震空,端的快速极伦,电闪雷奔。
可是,这次“阴手屠夫”被激怒了,昔日二次败于宋岳之手,险些剑下亡命,但是今天,宋岳明明身受重伤,口吐鲜血,如再败落,那不但青海一派,盛名有损,而自己盛名也将扫地,这又对高僧如何交代?
这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阴手屠夫”一声怒喝,圈出双臂,倏然怪异一颤一抡,阴声道:“小子,你就试试我这招‘阴灿鬼焰’!”
随着掌势,一道道彻骨寒风回旋而出,一波波的狂飙,排空激荡,威势陡增一倍,连五丈外的巨盆中的火焰,也顿时压低一半,显然“阴手屠夫”已用上了十二成真力。
这二人一上来就施出全身真元,亡命拼搏,看得周围寺僧惊心动魄,眼珠圆瞪。
三位尚未露出真面目的蒙面老者,个个面巾波动,显然内心担心已极,尤其商亚男此刻完全浑忘所以,全神注视着场中二条腾跃着的光影,一瞬不瞬,芳心几乎吊上喉咙,额上的汗,一滴滴地向下流,把化妆后满涂粉脂的脸,变成一条条似图案的槽沟。
紧扶着商亚男的蒙面老者,此刻转首悄悄向左边的道:“老大,你看情形怎样?”
被称老大的蒙面老者漫声道:“势均力敌。”
原先发话的老大又向右边的询问道:“老三,你看怎样?”
老三摇摇头,瞥了地上宋岳口中吐出的那滩血迹一眼道:“受伤之余,力拼终是不智!”说到这里,目光一望静立观战的高僧,道:“老二,你看那什么高僧不时皱眉头,好像有什么心事!”
挟着商亚男的老二闻言一瞥,微微一怔,旋即哦了一声道:“我知道高僧在想什么?”
老大老三同时侧首轻声道:“他在想什么?”
“高僧在怀疑,为何宋少侠受他十成功力一击后,怎么还这般神勇,好像没有受伤一般!”老二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叹道:“以宋少侠现状,确如并未受伤一般,这点我也在怀疑不已!”
老大老三同时颔首,目现奇疑光芒,复注视场中惊险绝伦的战势……
不错,高僧垂肩长眉,的确在不时轩动,目光紧视场中,心中对宋岳矫健超凡的身手,怀疑不已。
就如蒙面老者所言,他受伤之体,怎没有一点受伤迹象呢?
难道是有神助?这不过是迷信之言,高僧当然不会这般想,或者宋岳刚才是假装的吗?
高僧想来想去,宋岳实无此必要,而且如不受伤,他怎会口吐鲜血?
这点的确令人费解!
其实双方如知道宋岳来时早已身受天下最难治的“残血掌”伤,更要疑神疑鬼,惊震不已了!
高僧目光不瞬,心中猜测着,正在此际,场中响起一阵清啸!
只见宋岳身形陡起,剑掌并施,向“阴手屠夫”诡异疾扑。
岂知身在半空,仿佛中气不接,身形陡然下落,而“阴手屠夫”双目寒光倏盛,阴笑一声,叱道:“宋岳,拿命来!”
双掌疾拂而出,连抡三下,凌厉歹毒的“碱阴转幽”招式施出,寒厉慑魂的寒飙,已向宋岳停顿的身躯击出。
三位蒙面老者目光一呆,全身一抖,暗呼一声道:“糟!宋少侠伤发了!”
高僧神色微霁,长眉忽开,闪过一丝喜色,吁出一口气!
在双方不同表情中,“嘭”的一声响起,宋岳被“阴手屠夫”掌风击中,随着掌势,身形踉跄而退,一交跌坐地上……
商亚男见状一急,情不自禁出声惊呼!
就在这阵惊呼声中,“阴手屠夫”身形如电,疾欺而进,运足真力向坐在地上的宋岳头顶拍出,阴笑连连道:“宋岳,这一掌送你上黄泉,免你受痛苦……”
语声未落,场中响起一声凄厉长嚎,人形倏顿!
一条人影缓缓倒了下去。
一条人影长身屹立着。
三位蒙面老者目光一惊又是一怔。
周围寺僧神色一怔又是一惊。
而高僧的长眉一阵轩动,表情是又惊又怒。
商亚男内心在流血,无力地睁开秀目一瞥,不由大张,几乎不相信自己很睛……
嘿!原来场中屹立着的正是宋岳,手中长剑正从“阴天屠夫”腹中缓缓拔出。
“阴手屠夫”脸上更加狰狞恐怖,弯腰捧腹,身躯躺在地上。
血!像泉水一样地从他青色枯瘦的双手十指缝中挤出来,一双阴沉吓人的眼睛射出了恐怖的光芒,注视着宋岳。
他想不到宋岳受伤之余,还有这般功力,犹如神助。
他更想不到今天在自己地盘上,众目之下,竟会死在宋岳剑下。
现在,他心中有一万分的后悔,自己以为刚才宋岳伤势发作,双掌在毫不防备之下,想一掌击毙对方,犯了贪功太急,胸腹之下,丝毫不作防范,而想不到宋岳竟是哀兵之计,长剑疾出……
这死得实在太冤,“阴手屠夫”想着想着,神志开始迷糊,终于周身一阵蠕动,双手一松,一代枭雄,与世长辞!
这时,三位蒙面老者及商亚男内心一阵振奋,四个人的心,仿佛在飞扬!
而巴什扎图寺的僧侣及高僧,神色又惊又怒,内心却在向下沉……
宋岳呢?他此刻忘记了自己伤势,忘记了一切,只觉得有些疲倦,屹立当地,暗暗调息着。
他此刻知道,商梧之仇虽报了,但这对自己而言,只是侥幸抢过了第一关,还有第二关,最后还有九死一生的一关。
所以现在惟一使他脑筋转动的,只是如何应付下一场,不知道以自己伤残的体力,是否应付得了?
因为这场胜得取巧,可一不可再,哀兵之计,多施无用。
场中一片沉寂,虽有这许多人,但却落叶可闻!
在沉寂中充满了杀机,使人感到空虚,感到波动激荡!
这段沉寂从场中各人神色中可以看得出,大部分是震惊“阴手屠夫”之死,小部分却在观察宋岳的神态,判断他受伤后,何以与没有受伤一样……
宋岳真元默运三周天,微微恢复体力,目光一扫场中,见众人皆望着他,不由淡淡一哂,转身对商亚男朗声道:“商姑娘,宋岳得兑诺言,已代令尊雪耻报仇了!”
商亚男凄凉地一笑,道:“岳弟,谢谢你,今天就是我死了,也死而无怨!”
宋岳暗暗一叹,忖道:“你现在弄得这副样子,当初何苦不辞而别呢?我宋岳没有得罪你啊……”
他到现在尚不知道原因,心中暗叹着……
就在此际,场中倏然响起一声大喝!
“姓宋的,别得意,诡计伤人,虽闯过第一关,哈布拉已等着你第二场。”
宋岳缓缓转身,一望这位巴什扎图寺的司刑僧人,高帽下的一张脸,与“阴手屠夫”完全是二张不同的典型。
“阴手屠夫”的脸又枯又瘦,青森森的,代表一种诡谲的性格及阴沉的心机,而哈布拉却身躯魁梧,肥头大耳,穿着二个金环,满腮短而粗的黑胡子,表示出一种凶暴易怒的性格。
他打量完对方,平静从容地冷冷道: “区区在场中等候多时了,不过话得说明白,宋某一向光明磊落,请问尊驾,刚才一战,区区施过什么诡计?”
司刑哈布拉脸上肥肉颤动,充满怒意,喝道:“伪装受伤诱敌,这不是诡计?”
宋岳一听他这话,就知道对方是毫无心机的人,哈哈一笑,用手向后一指,道:“尊驾看到那边地上的血没有?”
“我的眼没有瞎,你问这句话是何意?”
宋岳微微一哼,道:“吐血难道还有伪装不成?”
哈布拉神色一愕,旋即会过意来,不禁语塞。
宋岳长剑一摆,冷冷道:“宋岳不想多辩,尊驾请上!”
哈布拉怒火填胸,大喝道:“宋小子,得理不要卖乖,今天就要你一命,替司经主坛报仇!”
挟着喝声,双掌疾错,一股狂飙,电奔而出。
正在这时,场外倏然响起一阵大喝!
“慢着!”
一条灰影疾落场上,原来是被称为老大的蒙面老者。
哈布拉见状一怔,旋即怒道:“你挺身阻拦,有何用意?”
蒙面老者发出平静的声响道:“第二场未交手之前,老朽有几句话说。”
哈布拉怒哼一声道:“我们动手拼搏生死,你有什么屁可放?”
蒙面老者双目神光骤射,似对哈布拉的狂语凌人,极感愠怒,但旋即目光一敛,沉声道:“忝在公证人立场,自有发言权利。”
说到这里,也不管对方反应如何,仰首对场外静静站着,紧注场中动静的高僧道:“高僧以为然否?”
高僧冷冷道:“司刑主坛,让他说!”
蒙面老者道:“罗浮掌门宋少侠以一对三,虽是自愿,但对实际而言颇不公平,老朽有几颗‘提神丸’让宋少侠服下,高僧以为可以否?”
高僧鄙夷道:“多此一举,这是你们之事,与佛爷何干?”
言下好像自信宋岳必逃不出他的手掌一般而故示大方。
蒙面老者朗声道:“高僧既不反对,老朽就这么做,也显得青海一派之公正……”语声到此,走近宋岳身畔,从怀中摸出一只瓷瓶,尽倾而出,交给宋岳道:“这是老朽的‘百草益元丸’,对少侠伤势虽无帮助,但稍可弥补少侠真力之耗损,请快服下。”
宋岳一听“百草益元丸”心中一震,脱口道:“原来是三位……”蒙面老者立刻拦住话头,道:“少侠心中既已知道老朽等是谁,不必说出,老朽等世外之人,只因敬佩少侠风采,耳闻少侠只身赴青海,怕有危难,尾随而来,快服下此丸,准备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