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大地,天渐渐黑了,这时……
一条人影以极其惊人速度,似飘风一般,在向巴山的驿道上急驰着,这正是急欲追踪“笑方朔”的宋岳。
此刻,宋岳不但焦急,而且感到迷惑,因为在经过三个小镇后,一打听“笑方朔”的行踪,却都回答没有这么一个人走过。
“笑方朔”难道不是走这方向?宋岳身形虽在疾掠,但心中却不止一遍地在暗暗自问。
可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笑方朔”一定是去巴山,因为在这种心情下,他不会也没有别的地方可走。
夜风阵阵,星月凄凉。
宋岳暗暗决定,不论如何,再赶一阵,顺道亲自调查阎王峰一下也好。
就这样赶了一个更次,以他这般惊人的速度,竟已到了长坝。
长坝是一座山野小镇,四周峻岭起伏,莽林密布,宋岳对这条路并不陌生,展目一望,四野沉沉,已到镇口,心想:“如再错过宿头,势必露宿荒野,不如今夜暂且休息……”
心意未定,脚步刚形放缓,倏然从右边墙角暗处飘来一阵阴恻恻的语声:“宋岳,你来啦!”
这阵语声阴寒已极,在这四周漆黑,沉寂无声的星夜,令人情不自禁地毛骨悚然。
宋岳心中蓦地一惊,不怒而威的星眸,迅速向右左一扫,发觉并无人影,不由沉声喝道:“是谁?”
“嘿嘿!是要你命的人!”
这次语声更加阴森,而且出自左边丛林之中,宋岳听得心头大骇,以自己功力,未见对方丝毫踪迹,而竟在这刹那之间,改变了藏身地方,这分身手,简直如同鬼魅现形,江湖哪有这般高手?
刹那之间,宋岳心头,不禁冒起一阵寒意。遇到这种劲敌,宋岳不敢大意,长剑呛啷出鞘,仗剑凝神一扫,缓缓道:“尊驾是冲着宋岳来的吗?”
“嘿嘿,当然冲着你来的,此地除了你之外,难道还有别人吗?”
这话直截了当,但语气凌人,好像根本不把宋岳放在眼中。
宋岳眼中射出锐利的神光,此刻,他心中虽然紧张,但神色上丝毫不肯示弱,哈哈一声狂笑,道:“朋友既然冲着区区而来,何不出来亮亮相,鬼鬼祟祟的算什么名堂?难道要我请!”
“嘿嘿嘿!”暗处泛起一阵冷笑,接着响起一阵冷涩的语声道:“宋岳你太狂了,既然冲着你来,迟早会亮相给你看看,哼,要是我不愿亮相,你小子又奈何!”
宋岳听得剑眉猛挑,他心气对方太过目中无人,但这次他心中早有准备,就在对方语音最末一字未落之际,一声清啸,喝道:“就让小爷看看你是什么东西,让你滚出来!”
挟着喝声,手中长剑一挥,一道寒电,和身猛向那发声的丛林扑去。
在宋岳想,以自己功力虽不一定能伤到对方,但要逼使对方现身,终还不至于不行,岂知这迅如电光石火一扑,剑芒过去,空自扫得枝叶纷飞,竟然扑了一个空,双目扫处,竟未看见对方半丝影子。
宋岳震住了,就在身形刚停之际,右边镇口墙角暗处,阴恻的冷笑声又起,接着道:“小子,大爷说过你枉费心机,你不信,现在你害怕了吧!”
宋岳面色微变,旋即恢复平静,闻言不禁激动胸头豪气,哈哈仰天狂笑,道:“朋友,你看错人了,当今之世,还有什么值得宋岳害怕的。”
“嘿嘿,小子,你口中这么说,但为什么沉不住气,这不是怕是什么?”
对方的话虽有三分实在,但宋岳的怒火渐渐被触动,一双星眸中射出威严无比的光芒,缓缓步出林子,这次宋岳没有再搜,因为他知道,刚才以三丈距离,仍被对方走脱视线之外,如今自身离对方发话之地有五丈距离,再搜也是徒劳,只冷冷道:“朋友身手超绝,但在下觉得并无可怕之处,只有一点,在下非常不懂……”
冷峭阴寒的语声接口道:“不懂什么?”
“我宋岳不懂朋友你为什么要我的命,难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仇恨不成?”
这次,对方阴森森地笑了,笑声一停,不屑地道:“仇恨?或者有一点,要你的命难道要有理由吗?”
宋岳被对方一再激怒,再也按耐不住,厉声叱道:“那你是无事生非,故找麻烦了,就试试我宋岳是不是好惹的人!”
“宋岳,你说对了,假如欲找理由,那就是听说你并不好惹,故而大爷试试看!宋岳,假如你有种,咱们就在丛林后面二里地的坟地相会,大爷就现身让你知道是谁!”
宋岳心中愤怒欲狂,你从来没有碰到这种人,听语气对方要走,一声怒叱:“朋友慢走……”
身形疾如曳星,向墙角暗处扑去,但是……
暗沉沉的墙角旁,空洞洞的什么也没有,四周恢复了沉寂,只有夜风呼啸,林木瑟瑟,令人有一阵阴寒之感。
显然,那人是走了。
宋岳向四周扫视一遍,暗暗自问道: “这人是谁?以其绝世功力,既然要找自己,何不在此处而约我到别处,像一团迷雾,莫测高深。”
但是,有一点,宋岳非常清楚,对方一再以言激怒,无非是要自己去对方所指定的地方。
想起自己为追“笑方朔”而来,并且巴山之会已近,实无精神再理会其他枝节,不由暗暗决定,对方要想邀我去,我就偏不去,看你如何?
心念既决,鼻中微微一哼,反手长剑归鞘,正想人镇,刚转身目光一瞬,心头不禁又是一震。
在淡淡的星光下,漆黑的墙上写着一行字,这字是.用白粉写上去的,在夜色中分外触目。宋岳目光一瞥,早已看清,不由心中一阵震怒,手掌一挥,立刻抹去。
原来墙角上写着:“大爷知道你会害怕,但是,你要逃也逃不了,你的命已在我等掌心之上。”
宋岳此刻虽怒,但在愤怒中有一丝惊骇,从对方这一手中,显示出此人不但身手奇高,而且心机深沉,的确是一个可怕人物,在当今武林之中,这会是谁呢?
宋岳停身凝思,倏然脑中闪过一念,暗暗惊呼道:“难道是这魔头,这么说,我宋岳倒不得不走一趟了!”
他想到当今江湖中有这般功力的人,除“红灯教主”以外,还会有谁,此念一动,眸中立刻充满了仇恨的煞气,脚下一蹬,人已如离弦之箭,向丛林方向掠去。
他功力是何等惊人,只不过眨眼之间,已驰出里外,星目一扫,不远之处果然有一块荒凉的坟冢。
只见累累荒坟,鬼火隐现,倏东倏西,充满了阴森恐怖的气氛!
宋岳身形如电,飘落一块石碑上,冷冷道:“朋友,我宋岳人已到了,还不出来一见!”
语声是那么冷漠,那么沉重。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陡然身后响起一阵慑人已极的阴笑道:“大爷就在你后面,你不会自己看!”
宋岳心中一骇,脚尖一拧,身形飞快一旋,还未看清对方是谁,陡觉一阵寒冷彻骨的狂飚,向自身怒涌而至,并闻对方接着道:“大爷试试你小子到底好不好惹!”
宋岳一发觉其寒无比掌风袭上身,心中一紧,在不知敌人底细下,他晃身暴退三尺,嗖的一声,一道虹光冲天而起,周身布满芥子神功,大喝道:“要死先报上名来,我宋岳剑下不杀无名之辈!”
“哼!大爷就是‘阴手勾魂’!”
“阴手勾魂?”好阴森的名号,宋岳微微一愣。
这时宋岳见对方并未追来,目光一瞥,在淡淡的星光下,已看清对方的样子。
哪是什么“红灯教主”?一副青森森的长脸,吊八眼上竞没有一根眉毛,青色的麻布长褂,只到膝盖,双手垂着,但双目中却逼射出一股青色的寒芒,样子的确恐怖,在这鬼火飘晃的坟冢中,更加鬼气森森,胆子小的人一见,怕不魂飞魄散。
宋岳一见对方容貌从来没有看见过,不由怒火骤升,沉声道:“尊驾与我素不相识,何以一再挑衅?”
“阴手勾魂”身形骤欺三尺,冷冷道:“宋岳,闻你是中原第一高手,大爷今天就会会你,如你能生离此地,再告诉你原因不迟!”
语声一落,双掌怪异地一抡,以骇人的快速及似乎根本不可能的角度向屹立着的宋岳击去,口中阴声道:“先试试我‘勾魂八手’第一手‘阴幡引魂’!”
宋岳见状,一阵迷惑,对方自称的“勾魂八手”这招什么“阴幡引魂”,所递出的那种距离角度,似乎根本不可能击到自己身上,但是他心中虽怀疑迷惑,周身毛孔中却已蓄满“芥子神功”,在四周布下一道无形的钢墙,长剑微翘,以静制动。
但就在宋岳脑中怀疑之间,一阵阴寒绝伦的劲气,竟袭向他的“丹田”重穴。
而且他周身的“芥子神功”似乎经不起这种柔绵的掌力,起了一种窒迫的波动!
在这刹那,宋岳心中大惊,他不知道这是哪一门手法,竟是这般厉害。
一声清啸,左掌一招狂风掌法中的“风动万物”斜劈而出,长剑撩起一团剑幕,以避止攻,反向对方前胸五大死穴撩去。
“阴手勾魂”青森森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之容,冷哼一声,道:“不错,还有二手,来,再看看大爷第二招‘血河落魂’!”
唰的一声,人影一晃,怪异绝伦的掌风,竟猛袭宋岳左臂,逼人的阴寒之气,电掣般向前迫出。
宋岳一剑一掌撩空,对方掌劲已凌空袭到,心中一阵震骇,长剑环扫,“闪电神剑”中最具威力的“惊鸿八式”已源源施出,一片寒芒中,身形以迅捷绝伦的速度,在“阴手勾魂”的周围连攻五剑。
这五剑虽然不能奏效,但宋岳觉得对方这怪异的掌法眼熟,好像在哪里会过。
正在这时,“阴手勾魂”突然一声清啸,身形一晃,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切人剑光圈中,双掌疾速一沉一推,一阵像北极寒彻骨体的狂风,向宋岳胸前涌去。
这一招“阴手勾魂”似用了全身功力,脸上露出令人恐怖的线条,嘴中发出难听的声音道:“宋岳,大爷这一招要超度你了!”
但是宋岳却狂笑了,狂笑声中,身形陡然笔直纵去,长剑翻腕一圈,“云汉九式”中的绝学“云端飞雪”,剑光如一片片雪花,密密包团周身,左掌一招“万径灭踪”凌空捣出,一股刚劲凌厉的掌风,呼啸而出。
这“三才居士”绝学一经施出,威势骤增,“阴手勾魂”青森森脸色,陡然巨变,两掌一阵乱舞,迫出一层层似气漩的寒涛,人竟暴退三丈!
在这刹那,宋岳脑中灵光一闪,冷厉地喝道:“朋友,你可是来自青海,小爷要你们这批魑魅魍魉,授首此地!”
他剧战至此,已觉察出这“阴手勾魂”的掌式仿佛与昔日败在自己手下的“阴手屠夫”相同,故口中虽用话点明,长剑已光凝闪电,一招“坠云飞雨”向对方罩去。
“不错,我‘阴手屠夫’师兄弟看看今天晚上谁的人头落地!”
挟着语声,一阵阴绵绝伦的掌力,已向宋岳身后涌到。
双方身形速度皆快速绝伦,宋岳剑光刚把“阴手勾魂”圈住,倏闻身后“阴手屠夫”语声,心中一惊。
这时,他明白了,在长坝镇口对方原来是师兄弟,分在二处发话,怪不得以自己身法,竟未发觉对方影子,在这刹那,他决心杀一个是一个,长剑加速一阵逆转,于是在凄凉的夜空,“阴手勾魂”为师弟相邀,报一掌之仇而来,但是终于逃不过这“三才居土”百年心血所创剑法的最后一招,一颗人头竟被绞成肉泥,身躯嘭地倒在地上,与世长辞。
几乎在同时,“波……波”一阵刺耳的响声过后,宋岳踉呛地冲出六七步,剑光一散,只觉得胸头一阵血气翻涌,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已涌上喉咙。
宋岳硬生生地咽下这口鲜血,他刚才存心把“阴手勾魂”毙于剑下,以“芥子神功”硬挡身后“阴手屠夫”一击,便是他忘了一半真元已渗入剑身之中,身上所布的一半是何等薄弱,护身罡气竟遭一掌击散,震伤内脏。
这刹那,他知道不能露出破绽,想起自己肩上重责,只能强忍伤痛,仗剑转身。
“阴手屠夫”一见师兄在宋岳剑下丧身,脸上立呈一片惊怒之色,自己为报一掌之仇而来,竟落得铩羽而归,这结果太以出人意料之外。
而且见宋岳背后硬接自己一掌,却无丝毫损伤,神色不禁一变。
他以为宋岳内功已练到金刚不坏身法,震骇中,只见宋岳长剑缓缓斜指,身形—步步逼近,冷冷道:“阴手屠夫,现在该轮到你了!”
“阴手屠夫”惊魂之余,岂肯再遭覆辙,一声厉啸,身形如一抹淡烟,消失于夜色之中。
其实,他如知道宋岳已受伤,岂肯放过。
荒凉的坟冢恢复了凄凉寥寂,宋岳见对方被自己惊退而遁,心中一松,哇的一声,接连吐出三口鲜血。
此刻他感到眼冒金星,脑中一阵晕眩,知道受伤严重,立刻趺坐地上,欲运气疗伤,但是这一运气,心脉痛如绞割,真元四窜,根本无法聚拢,不由一阵心急,眼中一黑,竟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