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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鏖战汤山

出通济门沿秦淮河走出一里地,紧傍河边有一座大庄院,四周围墙高达丈余,园内树木成行,花草繁茂,像是富贵人家的住宅。

园子里,有三座小楼,呈品字形立在园中,有石砌小径相连。左边的是“绮香楼”,中间的是“郁香楼”,右边的是“素香楼”。

大门两侧及园后还有一排排平房,是侍卫下人们的住室以及马厩、厨房。不分白天黑夜,大门内边两侧都有四名武士值岗,那些园丁马夫则分散在园中,表面上在剪枝扫地、喂马涮马,其实都在监视园中动静,防卫甚是森严。

凌晓玉和四星女住在左边的绮香楼里,她一人住在楼上,四女住在楼下。

此刻,晨曦微露,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到院中舞剑,却倚坐在窗前,望着鱼肚白色的天际,满腹愁思,难以排遣。

太湖一战,几乎失利,幸而东野焜等人从天而降,转危为安,但他不等见面就走得无影无踪。这决不是偶然,她深知他在生自己的气。在太湖停留了一些日子,让四杰、剑书、羊操他们养伤,可她心里却一直不平静,太湖总寨派出寻找东野焜的人一直都没有消息,可她十分渴望见到东野焜。这一战使她警觉到,金龙会能驱使这许多高手,其主人定是个非常难以对付的稀世高手,凭她现有的人马,不是对手,她别无选择,只有依靠东野焜。但这就违背了她的初衷,把东野焜拖下了水。

她实在是不愿这样做,但又不得不这样做,为此,她陷入了深深苦恼之中。

这天,总寨的人禀报,如澄大师及其师弟如愚,在集贤庄颂超渡经,并向金龙会叫阵。

如澄大师十多年前与夜行魔拼个两败俱伤,在江湖上甚是有名,她立即决定前往济南,一则不愿如澄大师毁在金龙会手中,二则可和大师联手对付金龙会,这无疑使己方多了两名高手。于是除了风尘二怪、雌雄刀卢新泰、追魂尺柯骏留下继续养伤外,余人赶去济南府。

到济南后,她先派陈剑书等人去集贤庄探查,没料到回来后给她带来了极为重大的消息,金龙令乃金龙会所发,而金龙会就在京师,确是当朝相国胡爷所创。

这一重大消息,不得不使她象泰崩塌一样震惊了。在太湖她听说此事时,本不大相信,或者说她不愿相信,因为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胡相国是皇上的宠臣,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何以会创立一个江湖帮派?达官贵人蓄养一批死士以保安宁,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招纳几名武林高手做侍卫,更是稀松平常。但胡相爷却创立了一个秘密帮会,招纳的高手之多,实在是令人惊骇!若再把年来的种种怪事串在一起,更是叫人难以置信!

前年大旭山夺镖初显金龙令,去年大概是这伙人以除元奸为借口,灭了杭州首富张仁富,将其钱财掳掠一空。若是黑道上的盗贼所为,又何必加上个元奸的罪名?

安平镇宣琼玉、陈剑书经营的翠柳酒家,也被秦玉雄等人诬为元奸加以诛除,幸而自己夜间去查询他们与羽林卫校尉发生冲突的事,正好赶上蒙面人袭击,他们才免遭一劫。这事令人深思,叫人难解,由于陈剑书怕把事情闹大,对几个校尉泄了底儿,他们走后果然没有再来闹事,却来了一伙蒙面人把陈剑书等人当元奸诛除,这事着实使人糊涂了一阵子。现在知道京师有了金龙会,而金龙会是相爷创立的,把陈剑书他们当元奸的事,就可以有了解释了。和陈剑书他们争斗的,是羽林左卫的校尉,这些人回去后禀报了指挥使胡光禄大人。胡光禄大人是胡丞相的侄子,把此事禀告相爷,相爷就下令诛除陈剑书他们……

事情果真是这样的么?胡相爷敢下这样的令谕么?这实在是难以叫人相信!而且,这不过是猜测而已,一点也没有凭证,不敢禀告婆婆。但是,金龙会把陈剑书他们作为诛除对手,却又是铁的事实,这实在叫人不安!但兹事体大,没有真凭实据,不敢妄言。

昨日风尘仆仆回到京师,当夜就向婆婆禀报了此行经过及金龙令的种种情形,婆婆满胸乌云,怒形于色。

“金龙令出现江湖快两年,直到今日你方知晓是金龙会所为。最妙的是,这个金龙会就在京师,而且竟然是胡相爷所创,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婆婆疾言厉色,十分气恼,“你有何凭证,说此会与相爷有关?”

“禀婆婆,秦玉雄……”

“秦玉雄,秦玉雄!老身早先对你是怎么吩咐的?叫你笼络住他,把他拉到我们一方来,可你行动迟缓,不遵老身之令行事……”

“婆婆,属下曾几次劝告于他,无奈他攀龙附凤,投靠相爷,成为相爷义子……”

“这又怎么了?既然金龙会为胡相爷所创,秦玉雄又做了相爷的义子,你若能把他笼络了来,对金龙令的情形不就知根知底了么?”

“秦玉雄为名缰利锁所困,只怕不会回心转意,他已死心塌地效命相爷。”

“不然,你若以美色诱他拜倒在石榴裙下,他自会对你言听计从,自古英雄爱美人,难过‘色’字一关,再说投效到老身旗下,照样保他的功名利禄!”

凌晓玉又羞又恼,但不敢顶撞。

“老身的话,你听明白没有?”

“属下听明白了。”

“老身要你尽快将秦玉雄笼络过来,兹事体大,你不得拖延时日,金龙会实力强大,连东岳三君子这样的高人也笼络了去,你想想这有多危险?因此你必须尽快查实金龙会的实情,不得有误,否则问你失职之罪!”

一夜到亮,她辗转难眠。

婆婆要她以色相笼络秦玉雄,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诚然,她看出秦玉雄垂涎她的美色,只要她以身相许,秦玉雄定会拜倒在石榴裙下,甘当不贰之臣。但是,她看不上秦玉雄的人品,所以并不遵从婆婆的钧旨,只是虚以委蛇地和秦玉雄接触了几次,说几句劝谏之言。

现在,婆婆下了严令,叫她如何自处?

不错,她如果把秦玉雄招纳过来,金龙会中的机密就会一清二楚,但这样做她无疑是断送自己的一生,睁着眼睛往火坑里跳。也无法勉强自己嫁给一个憎厌的人。

那么,舍弃招纳秦玉雄这条路,又如何去查清金龙会中的情形呢?以金龙会就目前所知的情形而言,她和手下的人已不是对手,而金龙会已把她列为大敌。她已处在危境中。照此下去,还等不到查清金龙会底细之时,说不定她已丢失了性命。丢失性命事小,救不了父母才是最大的憾事!

她感到自己面临一道深渊,一步步从独木桥上走过去,稍一不慎就坠了下去。

那么,能助她走出险境的就没有人了么?舍弃嫁给秦玉雄这条绝路,真的就无法别开蹊径么?她难道真的绝望了?

不!还有东野焜,他是她唯一的希望。不管今后处境如何艰难,他能帮她脱出困境。他身怀绝技,为人忠厚善良,她完全能信任他。

那么,是不是将他引荐给婆婆,以顶替秦玉雄?她虽下过决心此生不论婚嫁,但婆婆如要逼她嫁给秦玉雄,她宁愿嫁给东野焜!

但是,这样一来,东野焜就会和她一样,永远俯首贴耳听命于人,与卖身为奴何异?

因此,万万不能把东野焜引入歧途。所以,不该让婆婆知道东野焜其人。可是这样一来,婆婆又会逼她以色相诱惑秦玉雄。

唉,多么难哪!谁叫自己命不好呢!

怨天尤人,自嗟自叹无济于事,她必须自己处置,自己作出决策!

看来,只有避开东野焜,她与他此生无缘,她不能为了自己把他拖进是非场中!

东野焜为她失信已心生怒气,所以两度救了她却不愿与她见面,如果此次再躲开他,他要是一气之下离开京师,只怕永无见面之日。

她反复思量,犹豫不定。忽然又想起了东野焜认识京师一家姓白的富贵人家,有个艳如天仙的独生女儿,人家待他如上宾,这样下去,他还能不拜倒在人家的石榴裙下么?

这一想,她心中大不是滋味。她明白,这一次是她与东野焜交往的最后机会,失去这个机会,她只怕后悔终身!

此刻,旭日东升,霞光万丈,把个天地照得金碧辉煌,阳光似乎也照进了她心里,驱散了心头的阴霾。她打起了精神,洗漱完便下楼吃早餐,四星女早已在桌前等候。

紫梅何凤娇道:“小姐眼睛发红,莫不是一夜睡不好觉?”

白梅乔玉珠道:“小姐揣着心事,能睡得着么?哪像你我,一觉到天亮?”

黄梅汤燕道:“这就奇了,小姐怎会有心事?又来乱说!”

青梅杨杏道:“把小姐的心事说出来听听,看看说得对不对。”

凌晓玉见四女说话时挤眉弄眼的,便道:“你们又嚼什么舌,还不快吃!”

何凤娇道:“小姐又何必瞒了我们呢?”

凌晓玉诧道:“我瞒了你们什么?”

乔玉珠笑道:“我来说我来说,小姐此次与东野傻相公邂逅,他又三番五次救了我们,小姐一夜都在想,是将东野傻相公招纳来呢?还是拒之门外,托辞不把傻相公引入是非圈中。想来想去,左右为难,拒之门外吧,实在是舍不得,这样的俊才今后上哪儿去找……”

凌晓玉没想到她居然猜中了自己的心事,闹了个粉脸通红,骂她道:“你给我闭嘴!你怎知我心中所想,胡说八道!”略一顿,又道:“什么傻相公不傻相公,人家哪里又傻了?”

乔玉珠一伸舌头:“哟,护着呢,不准说傻相公,可我这般说自有一番理由呀!”

何凤娇忙道:“有理由,说呀!”

“第一,这傻相公两次救了我们也不露面,他不想想,小姐挂着他呢,巴不得赶快见面,可他却一点悟不到小姐的心思……”

凌晓玉佯怒道:“你再说拔了舌头!”

乔玉珠吃吃笑着,果然不说了。

杨杏笑道:“小姐,她说的可真?”

凌晓玉骂道:“人家为金龙会的事愁都愁死了,你们还来穷开心!”

汤燕道:“这又何必呢?有傻相公这拨人相助,还愁斗不过金龙会么?”

凌晓玉道:“把他拉入是非之地,于心何忍,难道叫他也当一辈子奴隶不成?”

何凤娇道:“只要他愿意,又有何不可?”

乔玉珠道:“他哪有什么不愿意的?只要小姐给他一星点好脸色,包管他拜倒在小姐石榴裙下,做牛做马也甘心!”

凌晓玉红着脸啐道:“不害臊,不正经!”

杨杏道:“小姐只管对他言明我们的身份,愿不愿由他自己决定,他要是自己决定了跳火坑,那就不会后悔。”

凌晓玉道:“不成不成,你们给我小心了,东野相公的事,不许泄露给婆婆!”

四星女齐声道:“我们知道!”

说话间吃完了早膳,自有仆役收拾碗盏,凌晓玉命紫梅去请羊老爷子和四星卫议事。

不一会,人已到齐,就在客室议事。

凌晓玉道:“各位,昨夜我已将金龙会之事禀告了婆婆,婆婆命我们迅速查清该会底细,并要把秦玉雄招纳过来,各位有何良策?”

郑通道:“探查金龙会底细只怕不是三两天的事,就目前所知,金龙会藏龙卧虎,有高人主持会务,我等只能小心从事!”

施魁道:“郑兄之言极是,金龙会高手如云,又遮掩得巧妙,以至就在我们眼皮底下猖獗,还把我们蒙在鼓中。”

殷正全道:“金龙会已将我等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我们要查其底细,他们也必然在查我们,因此得十分小心才是。”

贺刚道:“招纳秦玉雄只怕不能,如今他已做了丞相义子,飞黄腾达,目高于顶,岂会把我等看在眼中?”

凌晓玉道:“这是婆婆之命,只能照办。”

羊操道:“秦玉雄这小子巴结权贵,人品极差,婆婆无非是看中了他的武艺。但此人既已拜相爷为父,岂会投靠我们?”

凌晓玉叹口气道:“金龙会乃相爷所创,秦玉雄既然是相爷义子,当知底细,招纳了他之后,也就能探明金龙会虚实了。”

施魁道:“这话有道理,只是有什么法能将他招纳过来呢?”

郑通道:“设计将他捕获,然后晓之于厉害,胁迫他加入我们一伙,这办法如何?”

殷正全道:“好极好极,舍此别无他法。”

贺刚道:“秦玉雄身边不乏好手,要将他捉住只怕不易。”

羊操道:“你们把他捉来又能如何?他可以满口答应入伙,待一回到相府,必将一五一十禀报给相爷,到那时吃亏的是谁?”

这话有道理,四杰一时无语。

凌晓玉道:“探查金龙会一事不能拖延,我们可以先从知晓的线索探查。鱼大姐曾禀报过,秦玉雄住洁香楼时,是元亨钱庄的人把他接走的,此后秦玉雄就到了相府。不难猜出,八成是元亨钱庄的霍瑞祥东家,把秦玉雄引荐给相爷的,因此霍东家与相爷只怕不是泛泛之交,可以从霍东家这条线上查起,派人密切注视霍东家进出的人员以及他的行踪。另外,华山弟子梁公柏与不明来历的伏正霆,与秦玉雄情同手足,如有机会可与他们接近,看看能否从他们嘴里探出点什么来。假如他们不像秦玉雄那般死心塌地,或可将他们招纳了来。”

紫梅何凤娇听到梁公柏这个名字时,心里一阵乱跳。与他和秦玉雄见面时,觉得此人相貌英俊,一脸正气,不像秦玉雄那样盛气凌人,因此有过几分好感。但秦玉雄后来投进了相府,他也亦步亦趋跟着去,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几分好感便化作了乌有。但不知为什么,凌晓玉一提起他,她竟然巴望将他招纳过来,与自己一道同在小姐麾下效力。这是怎么回事?千万别让白梅她们知道了!

这时只听郑通道:“小姐思虑缜密,这两个办法都好,属下以为,还可以请托东野焜他们,探查金龙会底细。”

贺刚道:“这是好主意,东野焜他们人虽不多,一个个都很有能耐。那梁上鼠、三臂猴都是老江湖,况且又善盗,因此出入门庭神不知鬼不觉,要他们去查人隐私,易如反掌!”

羊操道:“金龙会不同普通人家,要他们去探查金龙会底细,只怕有去无回。但东野焜这人乃诚实君子,又身怀绝技,我们与他们联手,势在必行,不知姑娘可已下了决心?”

凌晓玉道:“将他们引入是非场中非我所愿;但为目前情势所迫,只好如此了!”

羊操道:“姑娘不必为此内疚,其实他们早已趟了这趟浑水。如澄师兄弟和黑鹰严壮行为集贤庄报仇,侯三娘一家为其夫报仇,东野少侠则为江湖仗义,与金龙会数度交手,对方已知多了一个叫青衫客的厉害对头,早就要谋算于他。所以姑娘即使不与他们联手,他们也不会置身事外,情势既然如此,又何必各干各的呢?

“前辈之意,要他们加入我们一伙?”

“这倒不必,这样做弄不好反而砸锅。如澄如愚两个和尚首先就不愿,冯二狗、吴小东这等人自由自在惯了,也不会受人拘束,侯三娘只为报其夫仇,并无其他打算。东野少侠见其师兄不愿,他自然会跟随师兄。因此,老夫以为,我等仍以江湖侠士之名与他们联手!”

这话正中凌晓玉下怀,忙道:“前辈说得是,使晚辈顿开茅塞,就照前辈所说去做,因此各位不要在婆婆面前提起东野相公。”

四星卫四星女同声答道:“遵命!”

何凤娇道:“既如此,何时去拜访他他们?”

凌晓玉道:“人不能多,四星女和我去吧。剑书兄、琼玉姐他们那儿,请郑兄去知照一声,无事不要出门,小心金龙会的耳目!”

郑通道:“遵命,请小姐放心。”

议事完,凌晓玉和四星女换了男装,出门往慈恩寺广场方向走去。

三山街一如往日,拥挤不堪,人们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五人无法快步,又不愿与人相挤,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慈恩寺广场,找到了怡和巷,顺序数到第五家,由紫梅何凤娇上前敲门。

不一会,门开一扇,是牛安。

他瞪着两只牛眼,满面诧异之色:“找谁?”

何凤娇道:“找你!”

“找俺?俺又不认识你们!”

“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你是大牛。”

“咦!怪事,俺未见过你,你怎知俺的名?”

冯二狗听见说话声,忙过来看,只见五个秀气俊美书生挤在门口,看着又有些眼熟,便道:“各位找谁?”

白梅乔玉珠一瞪道:“找你梁上鼠!”

大牛道:“咦,神了,你怎知他是老鼠?”

何凤娇道:“闲话少说,把东野焜叫出来,再敢噜嗦,把老鼠捉了喂猫!”

东野焜在客室里把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赶忙跑到门口,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露头,就听有人说:“又来了一个傻子!”

东野焜见这五人好俊,面孔似熟非熟,说话有意压着嗓门,也不知是干什么的。因道:“各位兄台,在下就是东野焜,有何见教?”

何凤娇憋住笑,道:“啊,你就是傻相公东野焜?进去说话!”

东野焜疑惑不定,道:“请进!”

大牛、冯二狗只好让开身子,由五人进来,厨房里的侯三娘侯四姑听见来人,便出来瞧瞧是什么人,一见是五个锦衣绣服的公子,稍一愣怔,立即恍然大悟。

侯四姑嘴快,先叫了出来:“原来是五位姑娘,快请到上房看茶!”见东野焜等傻愣着,便斥道:“你们真笨,连凌姑娘她们也不认识了么?还不快快见礼!”

五女被叫破身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东野焜望着凌晓玉,十分惊讶:“啊哟,原来是五位小姐,怎地扮起男装来了?”

凌晓玉笑道:“像么?”

冯二狗抢着答道:“像、像!五位真是貌比潘安的美男子,叫人看不够!”

四姑骂道:“死相!还不快请客入座!”

冯二狗等人这才如众星拱月般,将五女请进客室。沈志武、张逸鹏也忙从室内出来,与五女见面。杨杏见了他,不知为何脸却红了。

凌晓玉见东野焜呆看着她,目光中饱含炽热之情,不禁又高兴又有些羞赧,赶紧找话来说。

“东野兄,为何不见严前辈他们?”

东野焜叹了口气,把经过说了。

凌晓五想了想,道:“这事确实蹊跷,终南双剑已殁,自不会是他们下的毒。但严前辈在江湖上素以刚直义气著称,似乎也干不出这等小人行径,不过事情已然过去,暂时放下,以后或许会知晓真相。严前辈既然到了京师,不怕找他不着。我只担心严前辈为证实自己无辜,找金龙会的人拼命,这就十分危险了。”

东野焜大急:“这便如何是好?”

何凤娇笑道:“急什么?我家小姐自会找到他们,叫他们别轻举妄动就是了。”

东野焜道:“多谢小姐!”

凌晓玉道:“人还未找到,又谢什么?东野兄不必这般客气。要说谢,兄台几次救了我们,我们还未认真道谢呢?”

东野焜忙道:“是是,那就两免了吧。”

侯四姑笑嘻嘻走进来说:“凌姑娘,我姐请各位留下午膳,尝尝我姐妹的手艺如何?”

凌晓玉正想和大家多亲近,便一口答应下来,四姑欢欢喜喜做饭去了。

凌晓玉本有许多话要对东野焜说,但这样多人却是无法开口,只能说些闲话。

吃饭时,大家热热闹闹,十分愉快。

饭后,凌晓玉起身告辞,说日后再来。她没有说自己的住址,别人也不好问。

回到绮香楼,郑通匆匆来见。

“郑师兄,有事么?”她在楼下客室接见。

对江湖四杰她一向尊重,以“师兄”称呼他们,以示礼遇。

“凌姑娘,出事了。属下今早去洁香楼见陈剑书,却听到一个消息,昨夜五毒色鹗章玉春在大功坊作案,在墙上题了两句话:‘今夜奸杀一女,只为紫星红梅!’落款是外号,这事已经传开。”

凌晓玉一惊:“他找到京师来了?”

紫梅怒道:“这贼囚好大胆,该死!”

郑通道:“他这样做,为的是逼姑娘现身,这一招好狠毒!”

白梅道:“郑师兄,何以见得?他并未留下地址,叫我们上哪里找他?”

郑通道:“他先作案惊动我们,再找寻机会留话约斗,三天内必有消息。”

凌晓玉咬牙道:“不除此贼,天理难容!”

郑通道:“属下立即通知各地眼线,查找此贼踪迹,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凌晓玉道:“黑鹰一家离开东野相公他们,自行上了京师,请郑师兄设法找到他们。”接着把黑鹰离开的原因说了。

郑通道:“属下定将他们找到。”

他走后,凌晓玉道:“走,我们上大功坊,找间茶室听听消息去。”

黄梅道:“那就上香蕊茶楼去,那儿人多,消息最灵通。”

五人于是再度出门,这香蕊茶楼正座落在大功坊的十字路口西边一隅,是一家布设豪华的上等茶室。午后正是人多的时候,五人上楼,靠窗边坐下。小二立即送来了盖碗茶和几碟瓜子松子果食。凌晓玉四处瞧瞧,人坐得不少,几乎都在讲昨夜的命案。不少人对“五毒色鹗”和“紫星红梅”不熟悉,有那知晓的便加以解说。仔细听来,有的竟把五毒色鹗和紫星红梅说成一对情人,把凌晓玉气得说不出话来。

紫梅要去教训那人,她却不让动手,说何必与这些蠢人计较。

闷坐了一阵,听不到什么消息,满楼坐的都是闲人,并无江湖客在内,正准备离去,却见上来了四个年青公子,竟是梁公柏、伏正霆和虎威镖局的张劲风、张劲竹两兄弟。四个人并未注意她们,径直向西头的雅间走去。

紫梅何凤娇低声道:“张家兄弟怎会和梁、伏二人凑到一起,莫不是张家父子下了水?”

白梅乔玉珠道:“哼!难说,我看姓梁的也不是好东西,张家兄弟只怕要上当!”

青梅杨杏道:“要不要去搅他们的局?”

黄梅汤燕道:“我们救过张家公子的命,去教训他们几句也是应该。”

凌晓玉道:“慌什么,看看再说。”

五人朝西头望去,只见四人在雅间就座,小二送了茶水果品后,四人也不让关门,却把四颗头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起来。

乔玉珠道:“如何,我没说错吧,八成是梁、伏二人要拉张家兄弟入伙,你们瞧瞧,交头接耳、鬼鬼祟祟,能有好事么?”

何凤娇道:“小姐,走吧,别让他们得逞,我们去警告张家兄弟。”

凌晓玉道:“紫梅和我去,你们三人……”略一顿,改口道:“雅间里还有一张桌,全都去吧,省得留下的人反惹人注意。”

于是凌晓玉打头,四女带了茶盏点心跟在后面,大大咧咧往雅间走去。

见有人来,梁公柏眉头一皱,头也不回:“各位,这雅间我们包了,另找地方吧!”

何凤娇嘴一撇:“哟,好大的口气,我们偏要在这里坐下,你们可以另找地方去!”

梁公柏大怒,倏地站了起来,这才仔细打量对方,何凤娇道:“哟,好凶啊,要吃人?”

梁公柏一愣,这不是四星女中的一位么?他可是见过她们穿男装的。这一喜非同小可,连忙放开笑脸,抱拳道:“原来是……”

紫梅一双杏眼直瞪着他:“有了权势,目中就无人啦,可是嫌我们寒伧……”

梁公柏赶紧赔罪:“不敢不敢,在下一时未能认出各位,因此……”

凌晓玉道:“进去说话,既然梁公子没忘记我们,那就不必计较。”

伏正霆早已站了起来,客客气气请五女入座,张家兄弟却不知她们是什么人,坐着没动。

梁公柏说把两张桌子并成一张,便和伏正霆动起手来,不一会并成长桌,分别坐下。

凌晓玉道:“互称公子,别让我们出丑。”

张家兄弟莫名其妙,伏梁二人则称是。

乔玉珠对着张家兄弟道:“怎么,两位少镖主,不认识我们么?”

张家兄弟更是惊奇,道:“不认识……”

梁公柏连忙小声道:‘紫星红梅。”

张家兄弟又惊又喜,要站起来行礼,被凌晓玉止住,笑道:“大旭山一别年余,令尊想来很好吧,镖局生意大概也红火。”

张劲风激动万分,道:“不好不好,虎威镖局去年出事,与小……”他想说小姐,又忙改了口,“与公子有关,家父早就想见到恩人,以证实人镖是不是公子所获。”

凌晓玉莫名其妙,道:“咦,张少镖主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什么人镖,怎么与我有关?请少镖主从头说来。”

张劲风便将紫星红梅荐华隆兴来镖局托人镖等经过说了一遍,吓得五女耸然动容。

何凤娇道:“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姓华的,你们上了当啦!”

凌晓玉道:“这人镖失得太蹊跷,又冒我的名托保,定是个大阴谋!”

张劲竹叹道:“公子说得不错,我们确实上了恶当,后来也猜到他们冒了公子之名。”

乔玉珠道:“你们也真是的,若是我家公子有托,岂会找个陌生人上门?”

凌晓玉道:“说这些已晚,姓华的可是要讹诈镖局么?后来怎么样了?”

张家兄弟面面相觑,不敢回答。

凌晓玉一笑:“两位不必为难,不方便说就不必说,在下并非要追根究底。”

两兄弟大急,但又不知说什么好。

凌晓玉换了话题,对着梁公柏、伏正霆道:“秦玉雄如今成了相爷义子,该称秦公子了,两位也必然春风得意了吧?”

梁公柏苦笑道:“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在下等非但不得意,只怕要下地狱啦!”

紫梅何凤娇瞅他一眼:“只怕是言不由衷吧!太湖之役、集贤庄之役,两位不都立下汗马功劳了么?虽说不如秦玉雄这般荣耀,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梁公子你说对么?”

梁公柏满面惭色,道:“集贤庄在下和伏兄去了,但我们

只照看着受伤的秦玉雄,根本没动手。至于太湖,我二人虽动了手,却未伤人,只是自保,这是良心话!”

何凤娇不饶他,又逼着问:“杭州富豪张仁富满门遭屠,有无二位的丰功伟绩?”

梁公柏连声叹气:“在下以为是元奸,便和看家防院动上了手……唉,悔之不及呀!”

五女一听,张仁富果然是金龙会干的好事,以前虽有推论但得不到证实。

凌晓玉道:“两位今日约两位少镖主到此,是不是邀他们为金龙会效命哪?”

梁、伏、张家兄弟大吃一惊:“咦,公子知道了金龙会?”

杨杏道:“那是自然,我家公子无所不知,金龙会猖狂如此,能瞒得住天下人么?”

梁公柏道:“虎威镖局已经入伙,我们四人今日出来,为的是商议对策,不瞒各位,在太湖我兄弟二人就想与公子联络,但苦无机会,今日有幸会面,真天助也!”

何凤娇听了大喜,她原本就对梁公柏有好感,他若能改邪归正,于公于私都好。但她装作不信的样子,道:“这话恐怕是哄人的吧,在太湖你二位果有弃暗投明之心,反戈一击不就清白了么?为何不当机立断?”

梁公柏急了,道:“在下若有虚言,天打五雷轰,不得好……”

紫梅忙止住他,嗔道:“谁要你发什么誓来,尽说些不吉利的话好听么?”

伏正霆道:“这事要怪在下,梁兄本有此意,在太湖倒戈,但在下以为,金龙会十分神秘,若过早反戈,想探查它的底细就太难了,故劝阻梁兄,且忍耐下去,慢慢再找机会与公子联络,因此在太湖就未倒戈。”

凌晓玉心想,此人阴沉,也不知他是真心还是有诈,须防着点儿,便道:“二位跟随秦玉雄左右,对金龙会定有个七八成的了解,金龙会会主是谁,都有哪些高手,其宗旨如何?两位可否说个大概?”

伏正霆苦笑道:“说来各位只怕不信,我与梁兄虽然跟随秦玉雄左右,但对金龙会的情形几乎不知,莫说我们如此,就连秦玉雄也一样。要是我们已查出会中底细,也就不会再留在秦玉雄身边了。”

凌晓玉等人自然不信,乔玉珠嘴快,道:“这话难以叫人相信,伏公子怕是戏言吧?”

伏正霆叹道:“并非戏言,各位听我慢慢道来。金龙会会主是无敌鹰爪关钰,副会主有混天猴黄武杰、独臂屠夫太叔罡,后来又增添了秦玉雄和幻龙笔毕震山,此人就是忠武堂堂主,冒公子之名到虎威镖局托人镖的华隆兴。但金龙会会主并无实权,金龙令并不由会主发出,大概操在相爷府中的护卫堂中。护卫堂究竟有哪些人坐镇,连秦玉雄也不知道。此次下太湖,原定由毕震山率忠武堂,秦玉雄率仁勇堂前往,旨在将紫星红梅一班人一网打尽,故将金龙令时限放宽。并在三十岁末动手,哪知我等出发之后,在无锡城内又接到总坛之命,说太湖之役事关重大,由护卫堂主持其事,但护卫堂什么人来指挥,我等全然不知。”

梁公柏道:“伏兄所言,句句真实,金龙会的秘密不在总舵,却在护卫堂。秦玉雄也发现总坛不过是个虚架子,便拼命谋划增强仁勇堂实力,否则他虽为相爷义子,地位极高,但却不如毕震山的份量重,盖因忠武堂高手甚多。至于说到宗旨,入会时关钰是这么说的,元朝虽亡,但元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并不死心,还有大批亲信散在各地,以待时机,金龙会便以铲除元奸为己任。在下当时糊涂,就……”

伏正霆道:“在下与梁兄确有苦衷,受金龙会蒙蔽,一旦上了贼船,想脱身不易。今日能与公子联络,我等可为内应,一旦时机到来,方能与之决一死战!”

凌晓玉等人听得耸然动容,原来金龙会这般神秘,那幕后的操纵者,定是极厉害的人。

“秦玉雄有无反戈之意?”凌晓玉问。

伏、梁二人大摇其头。

伏正霆道:“此人追名逐利,死心塌地效命金龙会,不会回头!”

梁公柏愤愤然道:“在下与他争吵过多次,他对在下已弃如敝履,若不是伏兄力劝在下,在下早就离开秦玉雄!”

伏正霆道:“金龙会决不放过叛会之人,若是负气出走,不过白白送命。恕在下直言,光凭你我现有之力,决不是金龙会的对手。太湖之役就是证明。况且护卫堂高手还未尽出。公子一干人已成为金龙会首要对头,时下已猜疑公子就在京师,正全力查找,望公子千万小心!”

梁公柏道:“昨夜命案,系大淫贼章玉春所为。章玉春曾与秦玉雄相识交谈,据他说毕震山也与章玉春相熟,此贼上京师作案不知为何要将公子拉扯上,公子千万小心!”

凌晓玉道:“两位少镖主又是怎么上了贼船的?京师镖局入伙的是否只虎威镖局一家?”

张劲风从失镖之后说起,被华隆兴,也就是幻龙笔毕震山所逼,找秦玉雄相助,被秦玉雄诱上了贼船,后来才听伏梁说,秦玉雄与毕震山同属一伙,只不过相互争权对立而已,方知上了恶当,后悔已经来不及。伏、梁不甘就此俯首贴耳,便彼此联络抱作一团,以保全自身,并寻找紫星红梅,对抗金龙会云云。

至此,凌晓玉已相信了他们的话。

伏正霆又道:“情势险恶,我等与公子该有个隐密的联络之处,今后由两位少镖主出面,在下与梁兄和秦玉雄住在一起,十分不便。”

凌晓玉略一思忖,道:“慈恩寺广场怡和巷第五家是铁掌沈志武老前辈私宅,那里有金龙会前任会主螳螂神拳张瑾的寡妻和侯三娘,有梁上鼠冯二狗、三臂猴吴小东,这两位心机多,你们可与他们联络。还有一位叫东野焜,武功之高,令人敬服,今后对付金龙会强敌,非以他为龙头不可。但沈宅已被金龙会知晓,不是长住之地,待找到合适的地方就搬,几位先去结识他们,若有危难,就投奔过去。”

伏正霆道:“东野焜是位隐世高人么?”

汤燕笑道:“也算是吧,只是年岁小些。”

梁公柏道:“江湖上不闻其名……”

何凤娇抢过话道:“听说过青衫客么?”

梁公柏惊道:“是他?此次太湖一战,听说了此人,武功果然高强。”

何凤娇道:“岂止高强?是稀世高手!”

梁公柏道:“听秦玉雄说,他以绝招伤了青衫客。两人动手时他并不知对手是青衫客,后来才听别人告诉他。青衫客不用兵刃,两时套着护腕,忠武堂有多人吃过他的亏,但秦玉雄却未将青衫客放在眼内,他说从一动上手,青衫客就没有还手之力,被他砍中两刀。”

“胡说八道,你们东岳三君子都被东野公子打跑,一个秦玉雄算得了什么?”

伏梁等人大吃一惊:“东岳三君子?他们三位也是金龙会中的人?”

这回轮到凌晓玉等人吃惊了:“什么?你们自己反而不知道?”

伏正霆道:“神神鬼鬼,这就是金龙会的高明之处,我们并不知有他们三位高人。”

凌晓玉道:“我们是从武功上推测的,是也不是,只有以后证实。”

梁公柏吃何凤娇抢白了一顿,心头不服,道:“青衫客不是秦玉雄的对手,那是秦玉雄自己说的,在下未敢妄自添加。”

凌晓玉道:“这个不必再说,金龙会还有些什么诸位没讲的,请快讲。”

梁公柏又把知道的人名说了,还说了分等级之事以及总坛的情况。

伏正霆道:“我二人出来不能太久,先行告退,望公子经常联络是幸!”

凌晓玉道:“各位深明大义,愿留虎穴卧底,在下十分钦佩,还望各位务必小心,多多保重,联络之事在下定有安排,且请放心!”

伏、梁二人匆匆离去,过了一会,张氏兄弟才走。

凌晓玉等把听来的种种情形又议论了一番,这才往怡和巷去,把伏梁张氏兄弟甘愿卧底的事说了,暂以沈宅为联络点。

正事说完,何凤娇忍不住问东野焜:“秦玉雄说那日在太湖你与他交手,结果你被他砍中两刀,果有其事么?”

东野焜道:“是的,他划破了我的衣服。”

“如此说来,你也抵挡不住风火刀法?”

“是的,风火刀法是天下第一刀法。”

四女齐叫起来:“哎哟,真糟!”

冯二狗笑道:“四位姑娘别上当,东野兄弟向着他师兄,故尔不说真话。”

四女莫名其妙:“谁是他师兄?”

“秦玉雄呀,各位难道不信,秦玉雄是东野老弟的师兄么?”

凌晓玉等人不禁目瞪口呆:“瞎说!”

东野焜道:“是真的,他是我师兄!”

“那你也会风火刀法?”乔玉珠忙问。

“不会,赵师傅未教我。”

凌晓玉也糊涂了:“秦玉雄也是寂空大师的徒弟?你说清楚呀!”

如澄笑道:“阿弥陀佛,事因老衲而起,还是由老衲告诉诸位吧!”

听完这段往事,众女都舒了一口气。

凌晓玉道:“原来如此,真没想到你两人还有同门五年之谊。东野兄与令师兄南辕北辙,各走各的道,真叫人感慨啊!”

何凤娇道:“东野相公,下次见到令师兄,可不能再讲私情呀!”

东野焜支吾道:“这个么,以后……”

乔玉珠道:“以后什么,讲呀!”

汤燕道:“你已让他一次,还不够么?”

杨杏道:“他仗着风火刀法横行霸道,你就该为赵师傅清理门户!”

东野焜道:“待在下到雁荡山一行,拜见赵师傅,请他老人家规劝秦师兄,改邪归正。”

乔玉珠首先叫起来:“哎呀,说你是傻相公,你果然笨得很,秦玉雄已当了金龙会都爷副会主,又是相爷的义子,能回头么?”

其余三女也跟着嚷嚷,说他呆傻。

凌晓玉见东野焜窘得睑红,便道:“你们嚷嚷些什么?大义灭亲,东野相公还会不知么?要你们操哪门子的心!”

东野焜忙道:“是是是,在下决不袖手旁观,看着师兄作恶。”

何凤娇道:“他要是把刀朝我们,朝我家小姐身上招呼,你是不是不好架梁?”

乔玉珠道:“那当然了,我们是外人,人家是师兄弟,师兄要杀我们,他还能管么?”

汤燕道:“杀我们四星女,人家自然不管,要杀我家小姐,只怕傻相公还是要管的。”

杨杏道:“真偏心呀,我家小姐……”

东野焜急得面红耳赤,忙道:“只要在下有口气在,决不让五位小姐被秦师兄所伤!”

四星女一起朝她嚷:“真的么?”

东野焜一急,指天发誓:“皇天在上……”

凌晓玉芳心大悦,笑道:“又要立誓,你别当真,这些丫头是和你说着玩的。”

何凤娇道:“除了秦玉雄,金龙会里还有更厉害的魔头,你就不管了?”

东野焜道:“管他什么人,在下都不许他们伤了五位,要是真有人敢这么做,在下决不会饶过了他,定为五位讨还公道!”

四星女大笑起来,夸他是个“好相公”。

何凤娇又道:“你不使兵刃么?”

东野焜道:“是的,师傅不让使。”

乔玉珠道:“你腕肘上套着什么宝物,敢挡架兵刃,拿出来瞧瞧,舍得么?”

“我没有宝物。”

汤燕道:“是皮套,对么?不妨瞧瞧!”。

“没有皮套,什么都没有。”

何凤娇嘴一撇:“小气,不给我们看,总得给我家小姐看吧!”

凌晓玉道:“东野兄若有不便,不看也罢,你们别纠缠相公。”

东野焜卷起衣袖,露出两条晒黑的臂膀,道:“喏,真的没有。”

杨杏道:“我砍一剑试试,敢不敢?”

凌晓玉道:“死丫头,你少放刁!”

东野焜道:“不妨事,姑娘你砍吧!”

杨杏好奇心大起,“嗖”一声抽出长剑,吓唬他道:“我真要砍罗,你还不缩回肘去!”

何凤娇道:“到院子里去,我真不信那么神,今天非试试不可!”

东野焜毫不犹豫,走到天井里站着。

三娘四姑也从厨房里出来看热闹。

凌晓玉也想开开眼界,道:“东野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真的赤臂架刀剑?”

“放心,一点不假!”

杨杏挥剑比了比,见东野焜把手伸着,脸不变色,毫不在意,咬咬牙举起剑,但又往后一跳,叫道:“我不敢我不敢,要是一剑剁下了傻相公的手臂,小姐非吃了我不可!”

凌晓玉听她语带双关,脸红了起来,但又不好发作,便道:“你轻轻砍吧。”

冯二狗来了劲,道:“我来我来。”

他抽出一把二尺余短刀,道:“小兄弟,我来砍,你真的不怕?”

“砍吧,没事的。”

众人只见白光一闪,他真的一刀砍下,东野焜自动举臂迎上,架开了一刀。

“咦,当真是呀!”众女欢叫起来。

杨杏高兴已极,叫道:“看剑!”施出了招式,一把剑功力非凡,罡风直响。

东野焜以两臂挡架,果然不伤皮毛。

凌晓玉看出,只要他还手,一两招就能制住杨杏,对他的功夫才算有了更多的了解,不禁芳心大悦,倍感欣慰。有了他作依靠,何愁不能渡过难关,化凶为吉!

杨杏突然收了招,道:“服了服了,你这是什么功夫,刀枪不入的金钟罩铁布衫么?”

东野焜道:“不是,我身上可挡不住刀剑,师傅说这功夫叫韦陀金刚杵。”

如澄道:“寂空师伯有此绝技,老衲一点不知,武林只怕也无人识得!”

如愚道:“小师弟有此绝技,何愁妖邪不除,此乃寂空师伯济世之心也!”

看看时候不早,五女想回去,又被众人留下晚膳。回到绮香楼,天已完全黑下来。

凌晓玉十分兴奋,庆幸能与东野焜相识,若得他鼎力相助,前景似现一线光明。

这一夜她睡了个好觉,起床时晨光微亮,便到庭院中练剑。自从东野焜以内力替她祛毒后,她自觉内力增长甚多。在太湖一战中,她把星梅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抵住了蒙面高手两三人的围攻。要是过去,她只怕早巳力尽。

随着功力增长,剑法上的奥妙才能一一使出,使她对自己增强了信心。

不一会,四星女也来了,大家练了个痛快,回屋去用早餐。刚端起碗来,郑通出现在门口,满脸愤怒之色。

“郑师兄,出什么事啦?”何凤娇问。

凌晓玉吩咐杨杏,叫侍女再端份早点来。

郑通气哼哼坐下,道:“小姐,昨夜五毒色鹗又作了案,墙上题辞仍是那两句话!”

凌晓玉气得粉面通红:“这个畜牲落脚何处,没有查到他的踪迹么?”

“没有。昨夜命案已轰动京师,衙门捕快和五城兵马司已加强人手破案。”

“黑鹰一家有消息么?”

“还未找到他们,也许还未到京师。”

“速令眼线加速查明章玉春的踪迹!”

“属下已经这样做了。”

“请羊老爷子与其他几位师兄过来议事。”

郑通匆匆吃毕,自去叫人。

不一会,四杰等人到齐。

凌晓玉将金龙会及伏梁张家兄弟的情形说了,羊操和四杰都十分惊诧。

羊操道:“金龙会果然难斗,相府内必藏有异人,否则难以驾驭黑白两道高手,老夫当初低估了金龙会。照目前探明的情形看来,金龙会实力已大大强于我们,小姐此后外出应多加小心,以防不测。”

凌晓玉道:“多谢羊爷,晓玉自会谨慎。五毒色鹗到京师作案,请四位师兄分赴四城区查访,务必尽快将其除去!”

四杰遂起身而去,各自奔赴东南西北四个城门片区。

凌晓玉又命四女换妆,去怡和巷。

沈家小天井里,众人正在练功。一个人在天井里练,其余人则在一边观看。

一见五女来,连忙请她们上客室就座。

凌晓玉说明来意,请大家查找五毒色鹗踪迹,为民除害,众人当即答应。五女有事,告辞而去。众人议起此事。

冯二狗道:“章玉春可不好惹,手上的功夫一流,使毒的本领略输于百毒精司徒老怪,叫人防不胜防,要想捉他难上加难!”

东野焜道:“我与他交过手,还不止一次呢,早知他这般坏,该把他除去!”

二狗一惊:“什么?你与他交过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说来听听。”

东野焜不愿说自己两度救了凌晓玉,便道:“去年的事,他施毒暗算人,我路过恰好看见,就和他动了手。”

“说详细些不成么?在何时何地遇见何人?”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快说查访这家伙的事吧,人命关天,别让他再害人!”

二狗无奈,道:“好吧,你不说也无法,找章玉春的事,我和小东去查就是了。”

如澄大师道:“此人残害人命甚多,早该将他除去,望二位费些心思,务必查到。”

吴小东道:“大师放心,包在我二人身上就是了,不出三天,定有佳音。”

两人去了一天,至晚方归,却无收获。

第二天,两人一早便出了门。三娘四姑在菜市上听说,昨夜又是一条命案,似是章玉春所为,回来后告诉了东野焜等人。

东野焜愤然道:“这人该死,我悔不该心怀仁念,放他生路,他却是这般来害人!”

如愚道:“此贼作案,旨在引出凌女侠,其用心十分恶毒,罪不该赦!”

如澄道:“他欲引出凌女侠,自己也非露面不可,这叫自己历劫,飞蛾投火!”

傍晚,华灯初放,冯二狗、吴小东兴冲冲回来,大家忙问是不是有消息了。

二人走得热了,坐下来嚷口渴。

四姑送了两碗凉茶来,道:“准是在酒楼灌满了黄汤,所以才叫渴!”

两人抬起茶碗,一气喝个碗底朝天,四姑便提了一壶来,搁在两人跟前。

二狗笑嘻嘻道:“四姑真好,多谢多谢!”

四姑杏眼一瞪:“还不快说正经事!”

小东道:“我来说我来说,今天下午在梅妍酒楼见到这采花大盗了!”

众人忙问:“真的?”

冯二狗赶忙接嘴道:“一点不假,正是货真假实的五毒色鹗……”

刚说到这里,有人敲门,四姑飞快地去开门,却是凌晓玉和四星女,来打听消息。

等大家坐定,冯二狗又开始讲述经过。

“章玉春此来,为的是引出凌小姐,他说他要……唉,凌小姐,以下的话难以启齿。”

凌晓玉道:“有什么只管说。”

吴小东接嘴道:“我二人跑了一天,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商议到梅妍酒楼喝酒,那里人多,说不定会听到点什么。上楼后,客人已上满了九成,我二人总算还找得着个座位。点了酒菜,我二人便慢慢吃喝,把耳朵竖起。楼面人声嘈杂,喝五吆六,大多是议论三天来五毒色鹗做下的案子……”

冯二狗趁他歇气,抢过话来,道:“忽然?梯口出现一个三十多岁的俊逸书生,额头上有个紫色胎记,一双眼睛邪气极重,我一眼就看出,此人正是五毒色鹗章玉春。此贼极善易容,有时一天三变,叫你难以分辨。我见他以本来面目大模大样亮相,心想这家伙胆子不小,京师里的捕快全然不放在心上。他上楼后,拿眼一扫楼面,皱了皱眉,正好有个小二要下楼抬菜,被他拦住道:‘小二,大爷要个雅座间,快快前头带路!’小二道:‘客官,三个雅座间都已经有客,待小的另找地方……’章玉春道:‘你把里面的人赶走,空出雅间来!’小二道:‘客官,敝店不能赶客……’章玉春把手中折扇朝小二腮帮子上敲了一下,小二痛得怪叫一声,口中流血,惊动了楼面上的客人,都把眼来望着他。只听他斥道:‘混帐东西,大爷要用雅座,你就得把雅间空出来!’小二捂住嘴退开,道:‘客官,你要惹事么,敝店是谁开的,你也该打听打听!’章玉春冷笑道:‘是阎王开的大爷也不怕,你小子找死!’此时有两个店伙冲过来,还没开口,章玉春身形一晃就到了三人面前,折扇朝三人分别一点,三人杀猪般大叫起来,一个个滚倒在地板上。这行为太过于霸道,食客中出来了六个会家子,大骂他蛮横不讲理,被他一人敲了一记折扇,六条大汉通统躺倒在地。这一来,没人再敢出头。此时楼下掌柜听见楼上闹腾,带了三个壮汉跑上楼来,一见这情形,心中明白了几分道:‘客官,是小二招待不同么?’章玉春道:‘不错,大爷要用雅座,小二胆敢不让,你是掌柜,大爷就向你要吧!’小二躺在地上哼哼着道:‘掌柜,他要小的把雅间客人赶走,小的不依,他就动手打人。’掌柜的面孔一板:‘客官,从未听说过有店家赶走客人的,何况梅妍楼的主顾,都是有身份的人物。你阁下今日不是来用膳的,分明是来闹事寻衅。朋友,亮出万儿来,让在下掂量掂量!’章玉春道:‘你要听我的万儿么?好得很,你竖起耳朵听清了,大爷姓章,名玉春,江湖朋友抬爱,赠了个雅号叫五毒色鹗,掌柜的你听没听到过?’这话一出,不唯掌柜的,就是整个楼面的人都惊讶万分。掌柜的知道惹不起,立即换了副笑脸,道:‘原来是章爷,久仰久仰!’章玉春道:‘你还要不要动武?’掌柜的忙道:‘不敢不敢,请章爷稍待,在下命人立即腾出雅间。’章玉春一笑:‘掌柜的既是知趣,大爷也不为难你,就在外间找个座位吧!’掌柜的喏喏连声,喝令三个小二起来,收拾桌子。趁这空儿,章玉春道:‘掌柜的,京师地面你人熟,知道有个女侠叫紫星红梅的么?’掌柜的道:‘听人说起过,但在下并不相识。’章玉春道:‘掌柜,大爷接连三晚奸杀了三名大姑娘,就是为了逼紫星红梅……’酒楼客人都知晓京师出了命案,因作案人胆大包天,居然在墙上题辞,原来就是他干的,不禁惊叫出声。喧哗起来。章玉春一声大喝,道:‘你们给我住嘴!大爷在说话,不准你们出声!’于是,大家安静下来。章玉春续道:‘大爷一生独爱珠宝美色,这紫星红梅长得千娇百媚,大爷一眼就看上了她。上次上京师来,她却躲得没了影儿。无奈,大爷只好出此下策,她要是再不现身,大爷就每夜奸杀一名女子,这个帐应记在她头上,因为是她害的。她要是现身出来乖乖儿跟大爷过日子去,大爷从此收心,不再拈花惹草,她要是躲着不出来,大爷就天天杀人!’”

“该死的畜牲!”四星女气得跳起来。

冯二狗道:“哎,各位别瞪着我,我只是重复章玉春的话。”

凌晓玉也气得发抖,但她克制着自己,摆摆手,道:“你们坐下来,听二狗讲下去。”

四星女愤愤然归了座,冯二狗继续讲:“章玉春又对大家说:‘大爷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大爷借你们一张鸟嘴,替大爷四处传播,大爷约她两日后天黑,在麒麟门外的汤山脚下会面,她若是不敢来,大爷每天杀两女出气!你们若是想报官领赏,就自管报去,大爷两日后在麒麟门外若是发现衙门捕快,大爷就见一个杀一个。若是发现兵丁士卒,大爷就返回城中杀人放火,闹他个鸡犬不宁,叫当官的丢了乌纱!若是当官的不知趣死来纠缠,大爷就闯进皇城作案,叫当官的吃不了兜着走!大爷此次来京师早就横下一条心,不把紫星红梅弄到手决不罢休!’话说完,酒楼上满座皆惊,一个个噤若寒蝉。这家伙被掌柜的请到桌前坐下,小二立马就送来了酒菜。嘿,真是树的影儿,人的名儿,章玉春这家伙洋洋得意大吃大喝,可没人敢去招惹。我二狗瞧着这场面实在生气,但合小东与我之力,也不是这家伙的对手,只好缩着脖子让人家摆威风……”

牛安早就怒气冲冲,骂道:“你两个怕死保命,还有脸说出口!”

凌晓玉道:“说完了?”

吴小东接口道:“那厮吃喝一阵,摸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扔到桌上,掌柜不收,说是由他请客。这家伙嚷道:‘大爷何等身份,要你布施一顿酒饭么?你把大爷看成什么了?讹吃讹喝的无赖么?惹得大爷兴起,撒一把毒药,叫你生意做不成!快收了银两,不用找补,赏给那三个挨打的小二吧!’掌柜的不敢多言,便收起了银两。章玉春见满楼客人都瞧着他,不吃不喝,笑道:‘你们干么不吃喝,瞻仰大爷的风采么?那就好好记住大爷的模样,有那想告官的,大爷放下句话,只要衙役捕快来找大爷纠缠,大爷就到府台衙门去放毒,叫他有水饮不成,有饭不敢吃,不信就试试看!’说完大摇大摆往梯口走去,在楼梯口又道:‘你们把大爷约斗紫星红梅的事在大街上宣扬,让小妮子乖乖来见大爷!’说完哈哈一笑,下楼而去。我与二狗连忙付了帐,有五六个练家子模样的人也匆匆给了银两下楼。看样子,这班人也是跟踪章玉春的。我二人不跟他们噜嗦,自走一边,眼睛盯着章玉春的背影。二狗说:‘天下敢蹑章玉春踪迹的,只怕无有几人。这可是提,着脑袋玩命的差使,你我二人别的不说,光凭这份勇气,也可以在武林留下一段佳话!留给后人去敬仰仿效,你说是不是?’……”

侯四姑忍不住骂道:“真不害臊!”

二狗道:“咦,这是真的嘛,我又没吹!”

四姑嗔道:“得、得,羊圈里的驴粪蛋,数你大,数你了不起,行了么?”

吴小东道:“别慌,精采的还在后头呢,二狗话刚说完,那踩踪的六人忽然加快步子走到我们前面,一字儿排开,遮住了我两人的视线。我二人好不气恼,便想闪开绕着走。哪知六人突然转过身把我们截住。一个道:‘朋友,哪条道上的?为何跟踪弟兄一伙!’我道:‘各走各的路,谁又跟着你了?’另一人道:‘误会误会,老二,走吧,别耽搁时间!’六人又转回身去,沿岔街转走了。我们再看前边的章玉春,哪里还有影儿!”

四姑道:“什么?你们把人丢失了?”

冯二狗道:“都是那六个家伙给搅乱的,过后方才明白,这六人与章玉春一伙,给他打掩护的,我们上了他们的恶当!”

四姑冷笑道:“亏你是老江湖,真没用!”

冯二狗道:“怎么没用?两天后去汤山捉这个王八就是了!”

凌晓玉恨声道:“可恶!他竟敢在京师肆无忌惮满口胡言,不把他捉住怎能安生?”

东野焜听得满肚子火,这淫贼打的是如意算盘,竟敢当众宣称要凌晓玉跟他去,不禁一拍桌子骂道:“该死!无耻的东西!”

众人被他吓了一跳,齐把目光对准了他,只见他满脸通红,双目圆睁,自有一股威势。

紫梅何凤娇先叫出声来:‘‘哟,傻相公发起怒来,还真够吓人的!”

冯二狗笑道:“那日在面摊上你要是这般发威,我准保不敢寻你的开心。”

凌晓玉瞧着他,心里暗忖,他要是为我发怒,倒是件好事,只不知是也不是。

乔玉珠道:“东野相公,你这回再见到章玉春那厮,不会放过他了吧?”

东野焜恨恨道:“他来京师滥杀,又当众玷辱凌小姐,我非把他一杵捣死不可!”

凌晓玉听他果为自己发怒,芳心大悦,正要说话,又听敲门声,便住了口。

那四姑跑去开门,就听有人问:“请问东野焜住这儿么?”

四姑道:“你们是谁?”

“在下从虎威镖局来,姓张,名劲风。”

四姑道:“原来是少镖头,请进!”

遂见四姑引张劲风张劲竹来到,兄弟俩一见五女也在,不禁大喜过望。

张劲风道:“原来公子也在,正好想请东野兄传话呢,这下当面说更好!”

凌晓玉道:“我先把主人引荐给两位。”

凌晓玉指着众人,一一引荐。张家兄弟见东野焜这般年青,心中微感诧异。

落座后,凌晓玉道:“两位有事请说。”

张劲风道:“今日伏正霆、梁公柏两位来到镖局,让我二人传话。据秦玉雄说,章玉春来京师,旨在找到公子。金龙会忠武堂堂主毕震山也想借章玉春之力除掉公子,便答应助他一臂之力。双方约定,要活捉公子,废了武功,人由章玉春带去。公子手下人,则不留活口。秦玉雄起初并不知晓毕震山与章玉春有约,直到昨天晚上章玉春突然来找他时才知晓。秦玉雄十分恼火,不愿公子落入章玉春之手,因为他对公子也早有非份之想,但他无法阻止章玉春和毕震山。他今早对伏、梁二人说,要不是总坛怀疑公子是朝廷钦探,定要除掉公子,他就要出面阻止章玉春……”

这话使四星女一惊,但凌晓玉却不动声色,听张劲风一直讲下去,四女遂恢复镇定。

“……秦玉雄唉声叹气一阵,问其亲信玉面虎陈志鸣、冷面金刚陆望,还有伏、梁二兄,有无办法将紫星红梅从章玉春手中救出,不等四人回答,又道:‘大丈夫不能为一女子毁了前程。相府里的歌妓袁牡丹,真是艳如牡丹,可以向相爷讨来做偏房,足可替代紫星红梅。只是这样一个大美人白白让章玉春捡了便宜去,心实不甘。秦玉雄对章玉春说:‘章兄,你可见过紫星红梅的真面目?’章说:‘自然见过,否则愚兄岂会此等痴迷?’秦说:‘章兄,小弟于去年在西子湖畔见过她,自打那以后,小弟就下了个决心,正房非她莫属?’章玉春笑了笑,说:‘这样的美人,谁见了不爱,贤弟动心,也是自然。’秦说:‘如今章兄捷足先登,小弟我心中该是一种什么滋味?’章笑道:‘酸溜溜,火辣辣,贤弟你当然不好受。’秦道:‘对啊,不过小弟不与章兄争艳,小弟愿成人之美,只是有个条件。’他道:‘什么条件?’秦道:‘小弟让美,章兄便入金龙会,委屈做我仁勇堂副堂主,不知意下如何?’章玉春微微一笑:‘要是愚兄不愿意呢?’章道:‘章兄与小弟联手,共创大业,又为何不愿呢?’章道:‘一来受人约束,二来愚兄美人在抱,又何必去打打杀杀?愚兄只想觅个清静去处,与美人厮守。’秦道:‘小弟不信毕震山不拉兄台入伙?’章道:‘毕震山确实劝过我入会,但我告诉他不愿,他未再多说。’秦道:‘章兄要得美人小弟依从了你,入会的事望章兄斟酌。’章略一沉吟,道:‘好,既是兄弟盛情相邀,待愚兄成就好事后定来入伙就是!’秦道:‘好极好极,小弟等候佳音!’说到这里,秦玉雄略一顿,又道:‘舍去一个美人,换来一员大将,你们说值不值?’伏、梁二兄故意说,紫星红梅非等闲之辈,手下又有好几位高手,章玉春只怕难以如愿!秦玉雄道:‘有忠武堂的人相助,只怕不难,别忘了章玉春是使毒的高手。’稍停,秦玉雄又道:‘虽说舍美人而得英雄,我其实心中不甘,但愿他们明晚铩羽而归,把美人留着,以后做本公子的夫人。’对不住,在下把所有的话都如实讲出,有辱公子处,还请公子鉴谅是幸!”张劲风对凌晓玉抱拳一礼。

凌晓玉粉面含嗔,道:“不关少镖主的事,这秦玉雄也这般无耻,倒出人意外!”说时把眼去看着东野焜,看他怎么说。

东野焜皱起了眉,怏怏不乐地说道:“想不到师兄这般堕落,赵师傅要是知道了,岂不伤心!白花费了一番心血。”

张劲风张劲竹大惊:“什么?兄台是秦玉雄的师弟?”说完狐疑地注视着凌晓玉。

凌晓玉道:“东野兄小时与秦玉雄同过五年师,后东野兄另投了前辈高人为师,也可以不算师兄弟,因为他们的武功路子根本不同。”

何凤娇瞅了东野焜一眼,道:“相公,秦玉雄长着一个坏心眼,你总算看清了吧,以后再碰上,你还要姑息养奸么?”

东野焜沉默不语,只苦着个脸。

乔玉珠道:“怎么?你还要念同门之谊?”

凌晓玉道:“师门之谊,一时如何能忘。”

东野焜叹了口气,道:“小姐,并非我与他有多少旧情,只是看在赵师傅份上,赵师傅异常钟爱秦师兄,把他当衣钵弟子,我……”

如澄见他说不下去,便道:“小师弟,你记得愚师兄离山时师伯说的话么?那时师伯就预料到秦玉雄将来不走正道,要愚师兄督促小师弟,不讲同门之谊,要为民除害!”

张劲风张劲竹又吃了一惊,鼎鼎大名的如澄大师,居然与这位东野兄以师兄弟相称,足见这位老兄之不凡,因而更加注意着他。

东野焜道:“恩师的嘱咐,愚师弟怎敢遗忘。请师兄放心,秦玉雄若是有悖天理,助纣为虐不思悔改,小弟决不宽容!”

汤燕故意问道:“相公,秦玉雄的风火刀法当世无匹,你不是被划了两刀么,动起手来你又治不住他,只能让他横行霸道罗!”

东野焜为尊重赵师傅,所以对风火刀法从来只加赞扬,此时他心事重重,忘了这一点,话就脱口而出:“风火刀法并非无破绽可寻,他那最后八刀虽然凶猛,但却伤不了我,我只要还击一招两招,他就难以招架。这个请汤姑娘放心,真到那一天,我只好替赵师傅清理师门,决不容情!”

凌晓玉和四女大大松了口气,原来他早就成竹在胸,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何凤娇念头一转,道:“我家小姐曾与秦玉雄比过武,这事外间并不知道……”

东野焜讶然去看凌晓玉,其余人也很惊诧。

凌晓玉点了点头,怕他误会,便道:“那是去年的事,秦玉雄在京师扬名,引起了我的注意,想试试这风火刀法究竟如何,于是派人出柬邀他夜间在小教场一搏。我与他战了平手,但他施出了一招绝技,一气攻出八刀,我只能挡住六刀,有两刀他手下留情,表面上算个平局,实则我输了,故尔上黄山去见师傅,以求破解之道。我从秦玉雄的种种行为判断,他今后将是我的大敌。但师傅弃山而去,我空跑了一趟。至今,我仍未想出破解之法。”

东野焜这才明白他在黄山遇见她的真正原因,于是道:“小姐放心,以小姐的武功,不难对付这八刀……”。

乔玉珠抢话道:“秦玉雄对我家小姐心有邪念,你既然有破解之法,为何不早早教给我家小姐?你难道要我家小姐伤在他刀下?”

其余三女一个个伸出个指儿指着他叫:“对啊,你为何不早教小姐,你护着师兄是不是?你把师兄看成什么人,我家小姐不如他么?”

三女乱叫一气,慌得东野焜把手乱摇:“哎、哎,不是不是,……请听在下一言……”

四女住了声,道:“好,听你说!”

“自从一别,在下就未见到小姐。集贤庄重逢,成天又忙着赶路,没空说话儿。这不,刚到京师,与小姐和四位姑娘连今晚共见了三次,各位从未提起这事,在下也就忘了……”

“呀,这么大的事能忘了么?”紫梅叫道。

“见面三次,你就该说的!”白梅嚷嚷。

黄梅教训道:“我家小姐随时可碰上对头,秦玉雄又是金龙会的首脑,你一点不为小姐的安全着想么?还有理哩!”

青梅嗔道:“错就错了,还不认帐!”

东野焜想想也是,便承认道:“是是,在下错了,这事不该忘了的,都怪我糊涂!”

四星女本是捉弄他的,见他真的认错,不禁开心地大笑起来,连如澄如愚也不禁莞尔。

凌晓玉存心任由四星女胡闹,看东野焜如何对付,此外她也真想学到对付秦玉雄的办法。见东野焜老老实实认了错,不禁又好笑又好气,这人当真够傻的,他明明不错嘛!

冯二狗笑道:“四位姑奶奶真够厉害的,东野兄被杀得大败,只好屈膝投降!”

张氏兄弟不敢久留,临走时请凌晓玉小心,若有消息,他二人定来此传送。

二人走后,四星女要东野焜说出破解秦玉雄绝招的方法。

东野焜先请凌晓玉使出自己的剑法,凌晓玉含笑在小天井里拉开架式,使出了八十五招星梅剑法,看得众人无不交口称赞,连如澄如愚都十分赞赏。

东野焜眉飞色舞,连声喊好,等凌晓玉收了式,由衷羡慕道:“好剑法,可惜在下不得使兵刃,只会举着两个肉拳头,难看得很!”

凌晓玉嫣然一笑:“只要能克敌,何在乎好看难看?你那两个拳头才是绝技呢!”

东野焜一笑,忽然闭住了双眼,聚精会神思索剑法和风火刀法的异同处。

凌晓玉见状,比手势让大家噤声,以免打扰他。

盏茶功夫,东野焜睁开眼睛,道:“小姐还能记起抵挡那八刀的招术么?”

凌晓玉道:“我时时思破解之法,因此对当时自己使用的招式记得一清二楚。”

“那好,小姐挡第一刀时,是不是用的‘插花盖顶’?再接‘苏秦背剑’?然后是……这一招我不知名称,只能比划出来看。”

凌晓玉惊得睁大了眼,话都说不出来。东野焜竟然能把她当时抵挡那八刀的招式,是模是样地比划出来,而他只看她演了一遍星梅剑法,其记忆之法,太也吓人。

东野焜比划完,见凌晓玉呆望着他不出声,以为自己错了,便道:“不对了么?”

凌晓玉回过神来:“正是如此,说对了。”

“如果小姐使的是这几招,把这几招联成一气,就可阻其刀路,延缓刀势……”东野焜边说边比划,使的全是星梅剑法中的招式,把四星女也看得呆了,一个个佩服得五体投地。

凌晓玉自是熟知自己剑法,一点就透。

东野焜又向张逸鹏要来柳叶刀,把风火刀法中那一气八刀的绝技缓缓使出来,让凌晓玉按他组成的几式剑招来招架,一边比一边解说,果然破了这绝招。

凌晓玉大喜过望,对个郎的才华钦佩不已,爱慕之情不禁加深,但她嘴里只是道谢一番,当着这许多人,她还能说别的么?

练完功,大家又商讨后日对付章玉春的办法。章玉春要想掳获凌晓玉,自是要用毒,这一点实难对付。

金龙会则借此机会,要全歼她手下的人马,因此必须认真对付。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了一番谋划,凌晓玉和四星女才告辞回家。

之后的两天里,大家都不出门,也未听见章玉春再作案。

第三天天黑,依谋划行动。

凌晓玉园中有三辆一模一样的马车,有紫星红梅徽号的只有一辆,晓玉命人将另一辆马车也漆上紫星红梅标志,使两辆车外观一样。

天一黑,宣琼玉、陈剑书等人已到门外等候,郑通羊操把马车赶出门,凌晓玉和四星女上了一辆车,驭手是袁勋、崔干。羊操那辆车,坐的却是宣琼玉、宣如玉、史锦莲。江湖四杰一如既往,跟这辆车,陈剑书等人则跟第二辆车。这样做,在于迷惑对手。

上车后,两辆马车一先一后朝东门驶去。

凌晓玉坐在第二辆车,表面十分镇静,心里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昨日下午,她正与四星女四星卫议事,一个高挑身材的美貌丫头走了进来,朝她行个万福,道:“婆婆有请!”

四星女、四星卫立即站了起来,各自行礼道:“见过金花姑娘!”

金花略一点头:“各位请坐。”

她只好让四星卫退去,跟着金花去中间的郁香楼见婆婆。

她问金花:“金花姐,有什么事?”

金花道:“不知何事,婆婆没有说,不过脸色可不大好,你可要小心了。”

她暗暗一惊,不再说话,须臾到了郁香楼,金花让她在客室等候,自己上楼通报。不一会出现楼梯拐角上,道:“婆婆有请!”

她便上了楼,走廊上站着玉花银花两个侍婢,彼此点点头,进了客室。不知为什么,她每次被婆婆召见都感到惴惴不安。

婆婆端坐在太师椅上,后面立着金花、宝花。

她深深行个万福:“参见婆婆。”

婆婆满头青丝,并不太老,身板儿挺直,目光锐利,盯住人准叫你不自在。不知为什么,她喜欢让人叫婆婆,不让称夫人。

她行完礼,婆婆没叫坐,只好站着。

“汤山之约,你为何不来禀告?”

“启禀婆婆,属下并未与人相约,只是传闻而已,正与四星卫商议此事。”

“你准备如何处置?”

“章玉春在京师作案,罪不容赦,属下决定赴汤山之约,诛除此贼!”

“你知道章玉春的能耐么?”

“略知一二,此人武功极高,又善使毒。”

“知道就好,此人太过张狂,在京师如入无人之境,那班捕快自是些酒囊饭袋,但你却不能及时查到他的行踪将他除去,你手下那班人莫非也是些酒囊饭袋?汤山之约,你一定要去,不能让章玉春跑了。”

“章玉春此次并非一人挑战,有金龙会高手相助,除了晓玉,他们欲将四杰等人一网打尽,为此请求婆婆,调派大内高手……”

话未完,婆婆斥道:“你身边连你十人,再有宣琼玉夫妇等人,难道还不够么?动不动就要老身去宫请调大内高手,这不是让老身在宫中丢脸么?亏你想得出来!”

“那么,晓玉要调用京师里的暗桩……”

“不准!你一动用他们,身份也就暴露。”

“晓玉以江湖同道约请,就……”

“老身已说过不准,你以现有之力足够应付,别的不要再说,老身等候佳音,若是不能取章玉春首级,你就要受到制裁!”

回到绮香楼,她百思不解,婆婆为何不准调派人手,而且这般严厉,不杀了章玉春就要制裁她,这不是太过份了么?

金龙会高手如云,实力强大,己方人手不多,纵有东野焜等人相助,也恐难操胜算。金龙会为除掉自己,颇费心机,太湖一役本能成功,却意外地被东野焜等人搅了局。此次利用章玉春作饵诱自己出马,必然会倾注全力,周密谋划,要战胜他们岂是易事,为保大家平安,多调集些人手又有什么错?

看来,把东野焜等人拖进来实是不该。章玉春使毒手段防不胜防,若是百毒精司徒阳也来参与其事,己方就无什么胜算。与其大家遭殃,不如就由她自己率手下去冒险。要是杀不了章玉春,她自己就会被杀,舍此别无他途。

思来想去,她把想法对四星女说了。四星女都不赞成她的想法,说只有依靠东野相公他们,才有一二成胜算,否则大家纵死无益。

她虽犹豫,但还是采纳了众议。

此刻,她已在赴约路上,今夜一战到底如何,她实在是毫无把握,心中难免忐忑。

顿饭功夫,车已出麒麟门,到了东郊。

这一路上,见不到多少行人,来到郊外,便无人踪,那些胆大的武林人似乎也没有看热闹的兴致。凌晓玉挂念着东野焜等人,他们白天就到汤山脚下设伏,这会儿怎不见来联络呢,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忽然,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第二辆车也相继停下,只听前面有人说话。

郑通的声音道:“你是何人,为何拦路?”

一个老人的嘶哑声音道:“小老儿是庄稼人,有位姓章的大爷,赏小老儿一两银子,嘱小老儿在此等候一辆马车,说有位叫紫星红梅的小姐要来此地成亲,命小老儿面交一封书信给小姐,说成亲换了地点,这信上说得明白,小老儿守候了一个时辰,却见来了两辆马车,吃不准是不是紫星红梅小姐的车,故斗胆拦车询问,请大爷千万不要见怪!”

“把书信拿来。”

“对不住,小老儿的信交紫星红梅小姐……”

“少噜嗦,你要找的小姐就在车上。”

“是是,小老儿这就交了书信。”

“姓章的上哪儿去了?”

“章大爷将书信交给小老儿就回城去了,那时天还没有黑呢。小老儿巴巴地站在路边,直盼马车快来,小老儿交了书信好回家睡觉,明天一大早,小老儿还要干活……”

“好了好了,你回家去吧!”

郑通见老儿佝偻着腰,顺着旁野地走了,便把书信送到第二辆车上来。

凌晓玉问:“离汤山还有多远?”

郑通道:“忘了问老夫,大概不远了吧。”

凌晓玉接过信骂道:“好狡猾,他莫非不在汤山,换了地点?”

紫梅把车厢里的灯点亮,凌晓玉看信被一层纸包着,撕开纸取出信函,只见龙飞凤舞,字迹写得不错。仔细看去,信上写道:

小姐台鉴:

自黄山邂逅,余为小姐之美貌倾倒,甘作裙下不贰之臣。自那时起,魂牵梦萦,不能自己,因而千里迢迢,至京师查访芳踪。无奈小姐藏匿极深,杳无音讯,万不得已,作案惊动小姐,以期会晤。余平生素好女色,寻花问柳,放荡不羁,但只要与小姐成就姻缘,余立誓不再玩妓狎女,从此改邪归正,与小姐双宿双飞,白头偕老。余知小姐非言语所能打动,故略施小计,将化力散和香粉掺合,撒在书信上,小姐阅信时不仅双手沾有毒粉鼻中亦吸去不少矣!此毒若不于十二时辰内解除,小姐功力将从此废去。若想索取解药,明日上午在下至牛首山恭候玉驾。小姐须独自一人赴约,否则拒不相见,望小姐慎重处之,千万莫意气用事,误了性命,余心痛矣!出此下策,只为与小姐成就姻缘,望乞鉴谅是幸!

章玉春顿首

凌晓玉将书信匆匆阅完,不禁又惊又怒,急忙将书信就着灯火点燃,抛出窗外。

紫梅何凤娇道:“小姐,信上说什么?”

凌晓玉把人都叫拢,将书信大意说了一遍,众人大惊,忙叫凌晓玉提气一试。

凌晓玉一运功,真气提不起来,惊得玉容失色:“不好,我功力已失!”

羊操道:“我等上当,那农夫定是章玉春易容改扮,解药在他手里,快追!”

郑通道:“只怕追不上了,不如回城!”

话音刚落,忽听前头有人长啸,接着来路有人长啸呼应,他们已无退路。

凌晓玉道:“不好,中计了,快下车!”

紫梅道:“青梅留在车旁照看小姐!”说声中已率先出了马车。

车辕上的袁勋、崔平也慌忙下车,亮出兵刃。

跟在车后的陈剑书、薛峰已下马挡在车前,只见来路上站满了人,不下二三十人之多。

“杀!”有个苍老的声音大叫。

四星女和四星卫等人立即迎战,所有人都遇上了劲敌,一时间喝斥声、兵器铿锵声响成一片。凌晓玉费力地把身子坐正,运起内功心法,努力把散在穴道里的真气聚集起来。自东野焜以内力替她祛毒后,内力有了增长,此时强忍锥心疼痛,行功疗伤,但她无法敛集真气,章玉春的化力散非同寻常,毒性很大。耳听车外打斗激烈,她不禁心急如焚,盼望东野焜等人急速来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在车厢外迎敌的羊操,与在太湖一样,碰上了强硬的对手。这几年他随同凌晓玉闯荡江湖,一向高坐驭手座上,很少出手,近两次都连逢劲敌,心中十分惊异。他的兵刃就是赶车的鞭杆,为熟铜所制,时而以皮鞭伤人,时而以鞭杆打穴。与他对阵的两个蒙面人并不使兵刃,他们十指成爪,每一爪抓出,都有五股阴寒罡气发出。羊操不禁一懔,知道了对手是谁,便冷笑道:“幽冥三凶是扛湖上叫字号的人物,又何必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两个蒙面人一把抓下面巾,其中一人厉声道:“不错,老夫正是施震,你既知幽冥三凶在此,还不弃械投降?”

羊操大骂道:“两个恶鬼好不要脸,有种的一对一,以多胜少算什么好汉?”

施震喝道:“老畜牲,今日并非比武,说什么多少,纳命来吧!”

羊操情知不妙,对方人多,又处心积虑要全歼自己一班人,若东野焜等人不及时来援,凌晓玉又中了毒不能突围逃走,就只好拼力死战,直到倒下为止,不如使出全力,伤敌一人少一人。于是提起八成功力,狠狠攻向对手。

凌晓玉无法运功祛毒,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念叨着东野焜,为何还不现身。

突然,一声吆喝,驭座上有人甩鞭,马车立即动了起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旋听紫梅尖叫:“小姐被人劫走了,快拦马车!”

凌晓玉惊得魂飞天外,她想从马车里往外跳,但浑身无力、四肢发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急得眼泪直流,心中念着东野焜的名字,盼他及时来救。

突然,只听一个雄浑的嗓音喝道:“黑鹰在此,金龙会的鼠辈,偿命来!”又听一个哑涩的声音大叫:“断魂婆婆重入江湖,为集贤庄讨回公道,金龙会的妖孽,纳命来!”

凌晓玉大喜,有他们来救,可挽回颓势,可为什么马车还在飞奔,没人来救自己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车里的挂灯摇晃剧烈,马车越跑越快,喝斥打斗声越来越小,渐渐什么也听不见了,凌晓玉急得又流出了眼泪,心如火烧。

终于,马车渐渐慢了下来,又过了一会便停住了.她惊恐地睁大泪眼,注视着车门,用尽全力把剑一点一点地抽出来。

此时,车门一开,灯光照出了章玉春那张白脸,额头上的胎记十分刺目,他淫邪地嘻嘻笑着看她,道:“小姐,章某今日终于如愿以偿,真是天从人愿!在下与小姐称得上是男才女貌、珠联璧合的一对……”

“无耻,滚开!滚……”

“哈哈哈,滚,滚到哪儿去?滚到小姐怀中去么?在下正求之不得呢!”

“贼囚,你死!”她咬牙拼命刺出一剑。

章玉春用两个指头夹住,笑道:“哟,失了功力还那么凶,当心累坏了身子,我心痛着呢,哈哈哈哈哈!”说着上了车,又道:“小姐,在下对你十分渴慕,想你想得如痴如迷,你只要与我终身相伴,我定然改邪归正……”

“做梦,你无耻已极,快滚开!”

“嘿嘿嘿,我已把你掳掠到此,无人会来救你,你手下那班人今日一个也休想活命,就是搭上什么黑鹰什么断魂婆婆也无用,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像你这样的大美人,又何苦在江湖上奔波玩命?嫁给我章某,并不辱没于你,你要是乖些儿,我便不废你的武功……”

“拿解药来,有本事凭真功夫拼个死活!”

“啊哟哟,我章爷有那么笨么?你要是不从,那也不要紧,废了你武功,看你还凶……”

正说着,“扑”一声响,灯罩儿被什么物什打穿了,灯火一灭,车厢里黑了下来。

章玉春吃了一惊,飞快从车上跃下,双足刚落地,便四下里打量,与此同时,马车忽然动了起来,疾驶而去。

章玉春大怒,施展轻功猛追,大喝道:“什么人敢搅你章大爷的好事,章大爷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你小子休想逃掉!”

他的轻功本来十分高超,片刻就追上了马车,使他吃惊的是,驭座上根本没有车夫。他一个纵跃蹿到马身旁,抓住了缰绳,停了车。

他绕车一周探查,并没有人,于是放下了心,准是马儿.自己跑动起来,虚惊一场,便咒道:“该死的瘟马,大爷斩了你的头!”

他走近车厢,道:“美人儿,情郎来也!”遂打开车门,探手去抓,却没摸到人。他连忙引着火,把灯点上,紫星红梅已没了影儿。

这一惊,非同小可。难道她自己跳下车了?于是快步往回走,她功力已失,下了车也走不了几步。他边走边打量四周,只见道路荒凉,坑坑凹凹,又有小片林子,藏个人挺容易。不管怎样,他决不放过到口的肥肉,今夜就是掘地三尺,挖也要将她挖出来!

忽然,车轮响,回头看,马车又朝前驶去,这真是怪事!莫非是马儿自己跑动的?暂且不管它。他快步走到原先停车的地方,四处找遍,哪里有紫星红梅的影儿?

他气得发狂!准是有人捉弄了他。他立即回过身,朝前猛追马车。

黑夜沉沉,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马车已没了踪影,也听不到车轮的滚动声。他一气追出四五里地,仍然见不到马车。

这一带的路绕山而过,路边有大片林子。

他略一思忖,猜出有人把马车赶进林子藏匿起来,之所以偷偷摸摸玩弄诡计,是因为不敢和自己交锋。再说把紫星红梅救了去又有何用?她身中奇毒没解药不行,而解药在自己身上,谁也没本事夺了去。看来此人颇有心计,他是想冷不防朝自己下手,这样做最好的地方就是树林里。哼哼,想诱大爷进林子么?大爷就遂你的愿,今天非把紫星红梅找出来不可,不找出来誓不罢休!

他恨得咬牙,怒得发狂,像头疯虎,咆哮着冲进林子,躲在一株大树后骂道:“小子,你有种就出来,你吃了豹子胆,老虎心,敢管章大爷的事,你小子死定了!大爷要将你活捉,把你抽筋剥皮,让你受尽刑罚,最后用化骨丹将你化成.水!让你尸骨无存,永远不得超生!”他边说边换地方,小心地探查着动静。

渐渐,他已深入林子五六丈。突然,他又听到了车轮响动声,气得他赶紧蹿了回来,仔细一听,马车正往来路上奔。

他飞快地猛追上去,发现马车正飞快地奔驰,要追上马车还真不是易事。

紫星红梅的套车辕马,却是大宛名驹,跑起来四蹄腾空,两耳生风,十分快速。

章玉春全力追赶,没料到马车突然慢了下来,又忽然停住。他赶紧控身收功,才没撞到车厢上去。他绕到马前一看,驭座上仍是无人。这回他不敢大意,侧身猛打车门,车内一声娇喝:“打!”只见寒光一闪,什么暗器飞了出来。

他惊得把身贴在车辕上,才免于一死。

紧接着车厢里蹿出一个娇小的身影,手持三尺青锋,斥道:“无耻恶贼,纳命来!”

章玉春惊得“咦”了一声,这不是紫星红梅么?她身上的毒莫非解了不成!

又听车厢那一边有人笑道:“章玉春,你自鸣得意设计害人,可又被我梁上鼠把你耍得来回奔驰,疲于奔命,到头来白辛苦了一场!”

章玉春恨得咬牙切齿:“梁上鼠,你死定了,大爷要剥你的皮!”

凌晓玉恨透了他,跃过来一剑刺出,章玉春将二人夺往上一挡,发觉对方劲力十足,吓得他赶忙往后跃出四丈,惊骇莫名地叫道:“你中了我的化力散,为何恢复了功力?”

冯二狗此时坐到了马车顶上去,接腔道:“有了解药,小姐的毒自然解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亏你还是个老江湖!”

章玉春冷笑道:“你有解药?胡说八道!”

二狗道:“大爷不缺德,自然不会用毒害人,要解药作甚?这解药是从你小子身上取来的,你该知道梁上鼠的厉害了吧!”

章五春嘿嘿一笑:“鼠辈,说大话……”

二狗骂道:“死囚,不信你摸摸口袋!”

章玉春起了疑心,把手伸进衣袋一摸,果然空空如也。几颗毒药和解药包在一个绸包里,绸包不翼而飞,惊得他愤火烧心。

他狞笑道:“好个梁上鼠,大爷算和你结上梁子了,我问你,你何时从大爷怀里偷去解药的,说出来听听。”

冯二狗对凌晓玉道:“小姐,让二狗把话对他说明,让他死得瞑目,好么?”

凌晓玉道:“这恶贼插翅难飞,早一刻死晚一刻死倒也无妨,你喜欢说就说吧!”

章玉春大怒:“就凭你们两个,能留得下大爷?真是白日做梦!”

车辕上有人应道:“死囚,还有我三臂猴吴小东吴爷爷在此呢,你狂什么?”

章玉春呵呵一笑:“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却原来尽是偷鸡摸狗的市井之徒!我说小姐,这两个猴鼠怎能保你的玉驾呢?”

冯二狗喝道:“章玉春,你今日死定了,还是听二狗爷爷把话说清,好让你死得安心!车厢里的灯被打灭时,你小子不是往车门外跳下去么,这时候二狗爷爷从车厢底下翻出来,钻进了车里,你小子万没料到,吴爷爷在驭座上把车赶来,一位高人已把小姐救出。等你追上马车,擦亮火点灯时,二狗爷爷以高超技艺从你怀中掏走了一包杂物……”

章玉春气得七窍生烟:“冯二狗,你活腻了,大爷今日活劈了你!”

他身子一晃,向坐在车厢顶上的二狗扑去,二狗哈哈一笑,从车厢顶上翻滚出去。

与此同时,凌晓玉已攻向章玉春后背,他不得不转身迎敌。斗了五个回合,双方都知道遇上了劲敌,一点不敢大意。

冯二狗道:“吴老弟,并肩子上,废了这大淫贼,为民除害!”

吴小东应道:“好,让他尝尝大爷的厉害,大爷先赏他几粒铁莲子!”

话音一落,他从驭手座上跳下来,左右手齐扬,只听“嗖嗖嗖”暗器破空声骤响,五粒铁莲子、三支袖箭直奔章上下三路,章玉春冷笑一声,腾空跃起避开,向吴小东扑去。

吴小东抽出一把二尺余长的牛耳尖刀,大喝一声一刀刺出,被章玉春以铜棍架开。此时冯二狗已蹿了过来,抽出鬼头刀当头劈下。他的鬼头刀比常见的鬼头刀要小些短些窄些,使起来灵活多变。章玉春又以二人夺架开,但凌晓玉已紧跟过来,剑招一招接一招往他身上招呼。这一来,章玉春有些吃不消了,只得把二人夺的窄叶刀抽了出来,右手拿刀,左手拿铜棍,和三人拼死相斗。

凌晓玉武功并不弱于他多少,只是惧他使毒,所以处处小心,未能全力攻敌。如今有冯吴二人相助,胆壮了许多,因此能尽展技艺,迫得章玉春左封右架,守多攻少。但他毕竟身经百战,武功又确实奇高,竟能在三人的猛攻下支持了二十招,渐渐摸熟了晓玉的剑路,因此能稳住阵脚,三人一时间奈何不了他。

“嘿嘿,小姐,凭你三人,不是在下对手,待在下先宰了一猴一狗,再把小姐生擒,放眼天下,谁能插手管大爷的闲事?你我这段姻缘非成不可,不信就试试看!”章玉春笑道。

凌晓玉恨极,叱道:“贼囚,你死吧!”

章玉春哈哈一笑,突向冯二狗猛攻了过去,冯二狗哪里抵挡得住,连忙向后跳开。

凌晓玉娇叱一声,连忙出招去缠住他,但他临敌经验太丰,身形一晃,攻向了吴小东,把吴小东杀得连连后退。

冯二狗大骂道:“死囚,二狗爷爷再施出些手段让你开开眼界!”话声中他突然矮下一头,变成了个孩童一般,“嗖”地蹿了过来,直朝章玉春下腹和腿上砍。

章玉春、凌晓玉都吃了一惊,原来这冯二狗会缩骨功这门绝技,难怪他藏在车上难以发现。章玉春被攻得防不胜防,只好施展轻功游斗。这一来,四人在旷地上追逐,章玉春又扳回了劣势。他轻功极好,只管追逐吴小东、冯二狗,而凌晓玉又拼命去追他,吃他突然一击,险象顿生。

冯吴二人轻功也好,但却困不住章玉春,因此看起来是他们吃亏。

四人走马灯似地你追我赶,渐渐被章玉春占了上风。凌晓玉等三人合力斗他,他自然占不了便宜,但一跑动起来,就成了一对一,等其他二人赶到,章玉春就跑开了去,然后抓住一人全力一击,使对方难以招架。

冯二狗最先沉不住气,叫道:“老弟,老弟,这死囚诡计多端,还是你出手吧!”

马车上有人应道:“小姐,要我动手么?”

凌晓玉也感到力不从心,便道:“来吧!”

章玉春一听,他们还有个帮手,哪里放在心上,笑道:“什么人,滚出来让大爷见识见识,大爷岂在乎你们多个小辈助战!”

话声一落,遂见一个黑影从车上过来。

凌晓玉道:“焜哥,要一起上么?”

东野焜道:“不必,由我和他斗吧!”

章玉春一听凌晓玉叫得这般亲热,不禁醋性大发,喝道:“好大口气,你是何人?”

东野焜走过来:“我是何人你不认识?”

凌晓玉冯二狗吴小东退到一边站下,提防章玉春逃跑,凌晓玉还扣了三把小飞刀在手,到危急时好帮东野焜一把。

章玉春打量了一下东野焜,见是个相貌英俊的年青人,心中燃起了妒火,朝凌晓玉叫道:“他是什么人,你这般称呼他?”

凌晓玉故意要气他,便道:“他是我焜哥,武功比你不知高出多少,你决不是对手!”

章玉春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好贱人,原来你搭上了他!今日章大爷把他剁成几块,好让你贱人开心!”

东野焜大怒,喝道:“住口!不准辱骂凌小姐,你再敢……”

章玉春吼道:“小辈,你休想活命!这贱人大爷要定,你敢来搅局,大爷叫你惨死!”

东野焜骂道:“无耻!你这人作孽太多,今日决不让你生离此地!”

“好小子,你敢夸这般海口,报上名来!”

“姓章的,在黄山、去京师路上,在下早就领教过你,在下东野焜,让你死个明白!”

凌晓玉见东野焜为她发了火,心中十分高兴,道:“焜哥,你为民除害,把他毙了!”

章玉春一懔:“什么?黄山上是你小子坏了大爷的事?京师路上又是你小子偷袭大爷,好、好、好,今日大爷正好和你算总帐!”他边说边抖手袖,就像是气愤中甩手,神不知鬼不觉已施放出迷魂散。

东野焜江湖经验太差,未料他已做了手脚。凌晓玉等人又离得稍远,暗夜中也看不到他那微小的动作,所以不曾疑心他放毒。

此时东野焜道:“那好,动手吧!”

章玉春突然哈哈一笑,身形晃动,叫道:“小子,你已中了大爷迷魂粉,等死吧!”叫声中他已腾身而起,掠向凌晓玉、冯吴二人立身处,大袖一挥,迷魂粉已罩向三人。

凌晓玉等听他说什么迷魂粉,又见他向自己立身处蹿来,知道这家伙又施诡计,便急忙舞起长剑朝后跃出两丈。冯吴二人是老江湖,不须人招呼,立即向两边跃开,但他们都嗅到了一股腥味,顿时头昏起来。

章玉春一落地,得意地笑道:“如何?你们已中了大爷的迷魂粉,看你们逃得出大爷的手掌心?哈哈哈,美人儿,这回还有人救你么?大爷早说过,这天下无人能管大爷的闲事!”

冯二狗手脚已软,吓得魂飞天外,大叫道:“不要脸,你不敢凭本事……”嘴上说着,手却赶紧往怀里摸解药,“与大爷较量,却偷偷摸摸施毒,你比个下三滥都不如!”

章玉春喝道:“先前大爷以一敌三,不放毒散,你们照样不是对手,现大爷急于成亲,懒得和你们纠缠,耽误了大爷.的良辰美景。冯二狗,大爷先宰了你,看你怎么拿解药!”

他朝前一蹿,一刀向冯二狗砍去。二狗只好朝地下一坐闪开,也未来及去摸解药。

这时只听凌晓玉惨然叫道:“焜哥,小妹宁死不受辱,要先走一步了!”

章玉春大惊,美人儿要自杀,如果死了她岂不是白忙一场,连忙放过冯二狗,要去抓凌晓玉,果见她已把剑架在粉颈之上,急得刚要出声,却听那个东野焜道:“小姐休慌,我来了!”只见黑影一晃,凌晓玉身前多了个人,凌晓玉泪流满面,哽咽道:“焜哥,你不是中毒了么?让小妹先死吧!”说着情不自禁,倚在东野焜身上,她头昏脚软,已支持不住。

东野焜慌了,连忙用两手扶住凌晓玉双肩,让她坐下来,道:“我没事……”

言未了,章玉春已经来到,只听他大喝道:“放开你的脏手,你这个畜牲!”喝声中一刀夹着罡风劈下,力道之猛,煞是吓人。

东野焜举臂一架,人也站了起来,另一只手一拳捣了过去,把章玉春逼退一步。

东野棍此时动了真火,两只手臂不断飞舞出拳,有时横扫,有时直砸,招式极怪,浑不同普通拳法,而且无论是铜棍也好,刀也好,他都以两臂架开,使章玉春大为惊骇。

冯二狗见状,急忙找出解药服下,运气一周天便已恢复不少,赶紧走过去让凌晓玉服药,然后再给吴小东。三人服药后精神大振,注视着场中两人的狠斗。

只见东野焜两只手臂像两节铁棍一般,挥来扫去,能屈能伸,十个回合就把章玉春逼得手忙脚乱,一个个这才放了心。

冯二狗叫道:“老弟,打死他!”

吴小东叫道:“小心他又施毒!”

东野焜道:“使毒不怕,不必担心!”

凌晓玉精神好了许多,道:“此贼不除,不知有多少人遭殃,焜哥,快下手吧!”

东野焜未及回答,章玉春大骂道:“贱人,你敢背夫,大爷要狠狠惩治你这个小淫妇!”

东野焜大怒,喝道:“找死!”

“死”字一出口,他左臂挡开一刀,右拳直捣对方胁下,拳未沾身,发出阿难神功强劲的阴柔内力,把章玉春打得“啊哟”一声,内腑俱碎,一个身子飞出丈外,“叭哒”一声摔在地上,再也不会动一动。

凌晓玉等三人大声欢呼起来,她这是头一次目睹个郎与人交手,武功之高超出她的估计之外。以章玉春这等高明的身手,竟然在他手上只走了十二招!她今后完全可以依靠于他,只有他才能帮助自己脱出困境,将来的结局也许就不会那样糟。这样一想,芳心大悦。

冯二狗跳了起来,跑到章玉春身边,狠狠踢了两脚,骂道:“该死的恶贼,你也有今天!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小东,过来看!”

吴小东笑道:“啊哟哟,东野老弟,了不得了不得,江湖上多少正道侠士要除去这淫贼,却被他害了性命,却被你三下五除二就送进了地狱,要是传出江湖去,只怕无人相信哩!”

凌晓玉也站了起来:“焜哥,今夜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小妹只有一命归阴啦!”

东野焜道:“小姐,这都是二狗兄、小东兄谋划得好,要不我……”

凌晓玉道:“我也感谢两位大哥!……”略一顿,低声道:“不准你叫我小姐,叫我玉妹,你再叫小姐,我就不理你!”

东野焜心中高兴已极,道:“好,我叫小姐玉妹,只是这样称呼不委屈小姐么?”

凌晓玉嗔道:“你怎么又小姐小姐的了?”

东野焜忙道:“是是是,小兄这就改过。”

冯二狗吴小东走回来道:“老兄,你不是也中了毒的么?怎么忽然间就没事了?”

东野焜道:“我先未防范,吸进了毒粉,后来趁此贼去找二狗兄麻烦,便运功祛了毒!”

小东道:“奇怪,你不怕毒?”

“师傅说,我不必怕毒。”

凌晓玉十分惊奇:“啊哟,原来焜哥百毒不侵,这太好啦,以后能对付百毒精了!”

正说着,忽听道上车轮马蹄响,四人便禁了声,朝道上看去,只见不少人骑马而来,还有一辆马车。片刻就来到跟前。

凌晓玉叫道:“紫梅,是你们么?”

“啊哟,小姐在此,谢天谢地!”紫梅的声音传了过来。

刹那时,欢声笑语一片,众人纷纷下马。

凌晓玉问道:“大家都好么,有没有人受伤?羊老爷子呢?”

羊操笑呵呵应声道:“今日情势本不妙,幽冥三凶现身,幸而严老弟、施大娘一家赶来,如澄、如愚两位大师和沈老弟等人又随后赶到,反把他们杀得落荒而逃!”

东野焜听说黑鹰一家来了,十分高兴,大家相互见礼,人人兴高采烈。

凌晓玉向来援的黑鹰一家道谢,并向大家讲述了击毙章玉春的经过,众人赞叹不已。

紫梅问冯二狗:“你们怎知小姐被掳去?”

冯二狗说了经过,原来,他们早就到山脚下林子藏身,天黑后还不见金龙会的人来,情知不妙,便商议往回赶。为同全起见,东野焜、冯、吴三人先走,如澄大师等后来。

三人施展轻功猛跑一阵,便听到了厮杀声,于是弃了官道,沿路边悄悄来到斗场。这才发现凌晓玉等已陷入包围,正在苦斗。他们正欲出面援助,发现有个人跃上了后面一辆车的驭手座上,把马车往前赶。又听见紫梅喊叫小姐被劫走,知道凌晓玉定是中了毒,便和二狗、小东去追马车。

东野焜让吴小东先赶去招呼如澄大师,他们快来营救众人,不必拦截马车。此时马车跑得并不快,东野焜、冯二狗不一会一个上了车顶,一个上了车厢后。吴小东从道旁跑到了马车前,遇上了如澄大师等人,便让他们稍候,等马车过了之后,吴小东上了车尾,如澄大师等人则赶去救援。吴小东、冯二狗在车后想出了主意,把东野焜从车厢顶上叫过来,告诉他暂不能出手,先把解药取到再说。于是,三人依计而行。东野焜仍然上车顶,冯、吴二人则钻到车厢下面。就这样,他们戏耍了章玉春,直等凌晓玉服了解药,才和章玉春动手。

他讲得绘声绘色,大家听得笑声不断。

东野焜拉着严仁君的手道:“请令尊令堂还有婆婆和我们住在一起如何?”

凌晓玉道:“沈老院子不大,再说此宅已被金龙会的人知晓,小妹的意思,请严前辈一家暂住大中桥洁香楼后院,等我找到合适的房子,大家再住到一起如何?”

东野焜道:“如此也好,严前辈意下如何?今后大家相聚,方能对付金龙会。”

严壮行道:“老夫受冤,本欲到金龙会总坛拼个鱼死网破,以明心志。但婆婆力阻此意,不愿仁君跟着搭上一条小命,要为严家留下一点骨血。忽听章玉春汤山之约,便决定先助小姐除此恶贼。不料赶到现场时,发现又是许多蒙面人,从中又找出了几个老对手,如魔手秀士应天华、追命双钩龚强等人,便知是金龙会在此兴风作浪,哪里还能忍受,就杀了出来。想不到如澄大师等随后赶来,大家又相聚一处,今后联手对敌,自是不该再分开。”

凌晓玉极是高兴,又添了几名高手,当下请严壮行一家随陈剑书等人回大中桥,又命将章玉春就此掩埋,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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