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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惩治副总管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

向云奇担心被林小宝回来看到,只有催促桃花回去。

桃花临走时,似乎还有点依依不舍。

向云奇把她送出大门外。

桃花走出老远,依然频频回首相望。

桃花离去不久,林小宝便拿饭回来了。

两人仍在客厅用餐。

向云奇因不清楚招贤馆是否可以接待熟人,便故意问道:“我想找位朋友来聚聚,是否可以?”

林小宝似乎吃了一惊:“向少侠想找什么朋友?”

“今天和我同来的,还有一位唐大侠,我很希望能把他请到这里来,因为我们是好朋友。”

林小宝摇头苦笑道:“小的已报告过这里的规定,各分馆都是一样,您那位朋友唐大侠照样也不能离开分馆三十步,怎可能到这里来?”

“那么你能否打听出唐大侠住在第几号分馆?”

林小宝越发面有难色道:“那位唐大侠住在什么地方,只有副总管以上的人才能知道,这种事小的怎敢打听。”

向云奇心里一动。

他又问林小宝道:“七十二分馆里,有没有女馆僮?”

林小宝啊了声道:“向少侠为什么问这个?莫非您嫌小的不好,想换个女的?”

向云奇皱皱眉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问问而已。”

林小宝这才放了心:“那我就告诉向少侠,七十二分馆里,没一个女馆僮,副总管都不准有女人。”

“这是为什么?”

“小的也不清楚,听说不久前有位分馆的贵宾把女的招到分馆来,结果……”

“结果怎样?”

“那看守分馆的馆僮被打个半死。”

“那贵宾呢?”

“也被打进育化城,受尽苦刑,有的说已经被折磨死了。”

“育化城是什么地方?”

“小的只知那里是受罪的地方,凡是犯了谷规或是不忠于谷主以及图谋不轨的人,全要打进育化城受折磨,罪轻的也许将来还有出来的机会,罪重的就要折磨到死为止。”

向云奇顿时心头猛震,大感不安起来。

万一桃花方才进来的事被发现,岂不马上就要大祸临头?

好在不久之后,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因为桃花来时,已是傍晚,不可能有人看到,何必因而自乱心绪。

翌日天亮。

林小宝向向云奇问过好后,便到总馆拿饭。

林小宝昨日曾对向云奇说过,往返总馆,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

谁知他这一去,竟然是一个时辰还不见回来。

好不容易等到林小宝回来,向云奇立刻发觉情况不对。

只见林小宝两边面颊,满是血痕,连眼睛都是红肿的。

向云奇吃惊地问道:“你怎么了,莫非和人打架?”

林小宝顿时泪水夺眶而出。

他哽咽说道:“向少侠,你害了小的,连你自己……”

别看林小宝已经十七八岁,却还像个孩子。

他边哭边道:“向少侠昨晚趁小的到总馆时,是否曾经把一个女的带到房里来过?”

“不错,是什么人发现的?”

林小宝拭着泪道:“是什么人发现的,小的不清楚,但是却被吴副总管知道了,小的刚才到总馆拿饭晚回来,就是被他叫去拷问。”

“你脸上的伤就是被他打的?”

“这还算打得很轻,若不是需小的拿饭过来,小的只怕就没命了,听说待会儿吴副总管还要把小的叫去继续拷问。”

向云奇不觉气往上冲。

同时他也对林小宝为这事挨打感到歉意。

于是他哼了一声道:“岂有此理,这位吴副总管也未免太可恶了,咱们马上吃饭,吃完饭后带我去找他!”

林小宝打了个冷颤道:“向少侠,你还敢去找他?就连你自己也免不了要受他的整治。”

向云奇冷笑道:“别怕,看谁整治得了谁?我就是拚着脑袋不要,也要替你出这口气!”

林小宝打心底冒着冷气。

他颤抖着道:“向少侠,千万使不得,小的受责罚是应该的,你千万冒犯他不得,吴副总管手段毒辣是出了名的。”

向云奇只听得双眉倒竖。

他忿怒道:“我偏要看看他手段毒辣到什么程度,带女人来是我的事,我自己做自己承当,怎说你受罚是应该的?”

林小宝不敢再说什么。含泪将饭、菜拿出来摆好。

向云奇气归气,但却不能因为气就不吃饭,那岂不更加吃亏?

他边吃边道:“我若不能为你出这口气,就等于栽在他手里,他打你,和打我根本没分别,你怕他是你的事,我怕他是为了什么呢?”

林小宝心知若自己再开口,等于火上加油,干脆一直沉默不吭声。

刚刚吃完饭。

突然,只见四五名黑衣大汉,横眉竖目地由大门外闯进天井。

接着又进来一人。

此人赫然正是吴副总管。

在这刹那,林小宝目瞪口呆,像是已被吓掉了魂,根本说不出话来。

那吴副总管叫吴有权,生来一张马脸、八字眉、三角眼、鹰鼻、猪唇,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他的这副长相,真叫向云奇一见就有些手痒,何况向云奇早已怒气攻心。

但他却决定暂时不动声色,否则,一开始就主动出手,将来追究起来,自己难免就有些理屈。

谁知吴有权也暂时不开口,却由其中一名刀疤脸大汉喝道:“林小宝,你他奶奶的还不滚出来!”

林小宝体似筛糠,连嘴唇都发了青。此时,他也许腿都软了,似乎想走都走不出去。

刀疤脸大汉两眼一瞪,又喝道:“林小宝,听到没有?”

林小宝猛打着颤,终于声音抖动着开了口:“高大叔……您……要我……出去做什么?”

刀疤脸大汉咧嘴嘿嘿笑道:“当然是要先问你话,再不出来,那可就别怪老子进去拖了!”

只听向云奇道:“只管出去,看他们谁敢把你怎么样?”

林小宝总算硬起头皮向前走出几步,在客厅门口停住。

向云奇也随即跟出来。

刀疤脸大汉看也不看向云奇一眼。

他嘿嘿笑道:“林小宝,你在这里,已经两三年了,难道不准女人进来的规定都不知道?你小子可是找死吗?”

林小宝哪里答得上话,脸色由青变绿,情不自禁转头望着向云奇,眼神中充满恐惧与乞求。

刀疤脸大汉阴笑了几声道:“好小子,往哪里看?谁也救不了你!”

他话刚说完,伸手便向林小宝抓去。

向云奇一把将林小宝扯到后面。

他向刀疤脸大汉大声喝道:“什么东西!居然在我面前放肆,你不过是招贤馆一名狗腿子,太无法无天了!”

刀疤脸大汉顺势再朝向云奇抓来。

他沉声道:“你想想……”

他的最后一字尚未出声,紧接着一声惨叫,直被抛起一丈多高,然后像天外飞石般向后摔去。

还好,若非吴有权及时跃身接住,刀疤脸大汉不死也必重伤。

不过,他们所有的人,包括林小宝在内,却谁都没看清向云奇是如何出手的。

吴有权等人虽然知道凡是能闯过五关来到招贤馆的人,必定身手不凡,却没料到这位年轻人的武功竟高到如此程度。

其实向云奇连手都没动,只是轻轻的飞腿蹬出一脚而已。

他心里有数,若踢得太重,刀疤脸大汉势必当场肚破肠流,为了不把事情闹大,才决定暂留刀疤脸大汉一命。

吴有权放下刀疤大汉,大步直冲过来。

他如何忍得下这口气,三角眼凶光暴闪,斜瞄了几瞄道:“姓向的,这是什么地方,怎容得你撒野?”

向云奇极力隐忍着。

他不动声色道:“林小宝犯了什么错,你们这样对待他?”

“分馆里进来女人,难道不是他的罪过?”

“那是在下放进来的,他当时不在,自然与他无干,你们就该直接找我!”

“你为什么把女人放进来?”

“女人也是人,为什么不能进来?”

“你该知道这里的规定?”

“不错,林小宝是讲过,但这种不合理的规定,在下没必要遵守。”

吴有权两边太阳穴急剧抽动了几下。

他大喝道:“好小子,刚进来就想造反,太无法无天了,我看你是瞎子闻臭——想找死(屎)!”

向云奇冷冷一笑:“你这位副总管准备把我怎么样?”

吴有权出手如风,闪电般直朝向云奇左腕抓来,一边喝道:“先随本副总管到总馆去,再治你的罪!”

向云奇岂能容他抓住。

他左手一翻,反向对方腕脉上扣去。

吴有权没料到向云奇出招如此之快,虽未被扣住,但却被对方手指触及。

他只感向云奇的指尖,有如五把钢锭,虽轻轻一触,却是痛澈心肺。

向云奇冷笑道:“姓吴的,你若知趣,就趁早滚回去,否则可别怪在下对你不起!”

吴有权在众目睽睽之下,岂甘示弱,冷哼一声道:“老于今天若连你都制服不了,就把吴字让你倒写!”

向云奇耸了耸眉道:“在下早就听说你姓吴的不是好东西,如果非找倒霉不可,在下正好可以趁这机会教训你,你只管过来试试!”

吴有权陡地一个虎跳,双拳齐出,直朝向云奇面门捣来,下面同时又踢出一脚。

向云奇一侧身,让过来势。

随即右掌疾向吴有权后背拍了过去。

只听吴有权一声惨呼,凌空直向前栽去,正好俯摔在客厅门槛上。

那门槛突出地面将及半尺高,横架在吴有权小腹上。其结果不问可知。

吴有权勉强爬了起来,双手捧着小腹,只顾龇牙咧嘴。

向云奇余怒未息,跟过去左右开攻,掴出两拳。

顿时,吴有权双颊皮开肉绽,连嘴巴和鼻子都几乎打歪。

向云奇再抓住对方衣领,五指一旋,把人旋了个倒转一圈,然后飞起一脚,再踢上吴有权前胸。

吴有权“噢”的一声,随即又向天井倒撞出去。

那几名黑衣大汉齐齐跃身准备把人接住,岂知吴有权冲力太大,他们虽然接住了,却全部都被撞倒。

向云奇轻轻松松出手几招,就把吴有权打成一条死猪,怎不令在场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

几名大汉爬起来,再把吴有权拉起来,却都只能僵在那里。

向云奇冷笑道:“姓吴的,不是要把在下拿到总管治罪吗?我看你怎样拿法?”

吴有权狂喘如牛,很久才缓过气来道:“好,有种就别跑,吴某拿不住你,总还有人拿得住你!”

向云奇淡然笑道:“我等着,看你们哪个敢来拿!”

其中一名汉子道:“副总管,别说了,先回去要紧。”

事到如今,吴有权除了回去,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好走。

谁知他歪歪斜斜地走出四五步,便身不由己地倒了下去。

那几名大汉,只好抬头的抬头,抬脚的抬脚,挤成一堆,好不容易才把吴有权抬出了大门。

向云奇回过身来,只见林小宝仍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人们已经走了,还怕什么?”

林小宝这才打个哆嗦,如梦方醒。

向云奇打了吴副总管,对他来说,当然是大快人心,但他却不能不想到继之而来的将是什么后果。

蓦地,他翻身跪在地上:“向少侠,这件事闯得太大了,现在您唯有快快逃走,才是唯一的办法。”

向云奇拉起林小宝道:“好汉做事好汉当,我若怕,就用不着打姓吴的,何况我现在已入了谷,又能逃到哪里去?而且我若逃走,你又怎么办?”

“向少侠现在已是自身难保,根本已不可能顾得了小的。”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你一根汗毛!”

“可是向少侠还能在这里待多久?您还是逃走要紧,谷里这么大,也许仍有藏身之地。”

向云奇不再理会林小宝。

他索性回到客厅,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椅子上,慢慢喝起茶来,那神情看来还十分潇洒。

林小宝跟过来道:“向少侠,您总要有个打算?”

向云奇道:“我的打算就是等着瞧瞧第二批还有什么人来,若馆主亲自来了,正好可以提前见他。”

林小宝道:“以馆主的身份地位,不大可能亲自来,也许是总管来。”

“总管姓什么?叫什么?”

“总管姓韩,叫韩德起。”

“这位韩总管的为人如何?”

“总管比副总管好多了,但少侠闯下这么大的祸,只怕他再好也好不起来。”

“我并不想求他,他如果也像姓吴的一样来狠的,我照样也不会对他客气,事情既然闹出来了,那就干脆一不作二不休闹得再大一点,反正后果都是一样。”

这几句,听得林小宝又开始目瞪口呆。

向云奇淡然笑道:“不必怕,唯有我把事情闹大,你反而可保无事。”

“少侠这话,小的听不懂?”

“那时你就尽可能把一切责任推得干净,连总管、副总管都奈何不了我,我把女人领到里面来,你又怎能制止得了呢?”

这话确是言之有理,但林小宝却决不希望向云奇再和韩总管闹起来。

他呆了半晌才道:“若总管不追究小的,那当然很好,只是小的抱歉,今天中午少侠只怕就没饭吃了!”

“你是说他们要断我的粮?”

“不,是小的不敢再到总馆拿饭。”林小宝说的不错,吴有权的怨气正无处发泄,若被他遇上,说不定就没了命。

向云奇不能不为林小宝着想:“一顿饭不吃无所谓,若下午仍没动静,你不妨带路由我去拿。”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

总管韩德起当真来了。

这人年在四旬上下,身材十分魁梧,浓眉大眼,满面胡须,神态颇为威猛。他只带着两名随从。

进门之后,他便望着向云奇拱了拱手道:“这位敢是向少侠?”

向云奇见对方以礼相待,随即也站起身来道:“不敢,正是在下。”

韩德起似笑非笑道:“方才吴副总管多有冒犯,向少侠出手教训了他,那是他咎由自取,韩某特前来向少侠赔罪!”

向云奇微微一笑道:“不敢当,方才是在下失礼,韩总管多包涵!”

韩德起又拱手道:“韩某除了向向少侠赔罪,另外还奉命请少侠到总馆一趟。”

向云奇面不改色。

他又笑笑道:“不知是什么人召见在下?”

“少侠太客气,您是贵客,韩某是奉馆主之命相邀,怎可说成召见?”

“那最好不过,在下也正想找机会拜见拜见馆主。”

“就请少侠现在移驾吧!”

向云奇刚走出几步。

忽听林小宝叫道:“向少侠,您还回不回来?”

这一声叫喊,听得向云奇真有些啼笑皆非,不过他明白,这是林小宝情急间脱口而出,用意是对自己的安危表示关切。

韩德起回头骂道:“你这小子嚷什么?向少侠是贵客,当然要回来,如果不回来,那就是另有高就了。”

韩德起的确很够礼貌。

他一出门便让向云奇走在前面。

这七十二处分馆,星罗棋布在一片丘陵地上。

向云奇边走边留意四下形势。

各分馆门外,看不到半个人影。

向云奇是多么想能遇上唐中琳,可惜这种机会太渺茫了。

向云奇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韩总管,这七十二分馆,为什么连一个人都看不到呢?”

韩德起道:“每个分馆不过住了两人,有半数分馆根本没有贵客在内,再加上不得远离三十步的限制,当然不容易看到人。

向云奇又道:“和在下同来的,有位唐大侠,韩总管一定知道他住在哪一处分馆吧?”

韩德起歉然笑道:“这么多分馆,韩某实在记不清楚,必须回去查查名册才成,不过,向少侠和那位唐大侠目前都受到行动上的限制,即使知道对方住在哪里,也不可能见面的。”

“这样说在下和他永远不能见面?”

“话也不能这么说,等到各人分配职务以后,当然就有机会见面,分配职务时间有早晚,不曾分配到职务的,行动还是要受到限制。”

“贵馆的这种规定,在下总觉得并非待客之道,而且也不太合理。”

“韩某和向少侠的看法一样,这是谷主的规定,招贤馆不得不遵照执行。”

转过一道矮坡,眼前景象一新。

一幢占地数亩的巍峨建筑,在林木掩映中隐约可见。

韩德起向前一指道:“那就是总馆了!”

“还没请问贵馆馆主尊姓大名?”

“敝馆馆主姓贵,大号俊卿。”

“好雅致的名字,姓也是难得一见的好姓!”

“姓名嘛,除了姓氏不能改以外,名字怎么取都是一样。”

向云奇忽然心中一动。

他问韩德起道:“招贤馆有没有女贵宾?”

韩德起讶然反问道:“向少侠为什么要问这个?”

“招贤馆的规定,不准有女人进来,难道就不会有一个女的连闯五关进来的?”

“当然有。”

“她们又住在哪里呢?”

“女的不必住招贤馆,谷主另有安排。”

很快便进入招贤馆大门。

大门内隔着一道亭台水榭便是大厅。

韩德起把向云奇引进大厅,早有人献上茶来。

大厅布置得高雅至极,四壁挂满了名人字画,墙角边则摆放着各种奇花异木的盆景,的确很像贤士聚会的所在。

后壁正中上方高悬着一方黑底金字匾额,上写着“群贤毕至”四个大字,显得非常耀眼。

韩德起拱拱手道:“向少侠请稍待,韩某马上去请馆主来。”

向云奇心下难免不快。

他心想如果真正是招贤,岂有客人反而等待主人的道理?

还好,大门外终于有了脚步声。

向云奇只道招贤馆主贵俊卿已到。

谁知进来的那人,却是被两名黑衣汉子架着。

实在大大出人意料,来人赫然是副总管吴有权。

吴有权仍是满面血污,而且双颊肿得更高,被两人架进之后,便坐在一张靠背椅上。

那两名汉子并未离去。

他们不时向坐在另一边的向云奇怒目而视。

向云奇不由胸中怒火狂炽,吴有权分明是来当场对质的。

不消说,招贤馆主贵俊卿必定要以升堂翻案的姿态出现了。

就算他是包青天,这也是绝非待客之道。

在这刹那,向云奇真想拔腿就走。

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又是一段很长时间过去。

这时才听门外有人喊道:“馆主驾到!”

坐在对面的吴有权,立刻龇牙咧嘴挣扎着站了起来。

完全一副小人逢迎上级的丑态。

向云奇稳坐椅上,动也没动。

招贤馆主贵俊卿迈步进入大厅。

他的身后,紧跟着总管韩德起。

向云奇冷眼望去。

只见贵俊卿年在五旬左右,三络长髯,眉清目朗,身材适中,气度雍容,还真有点儒雅风韵。

神秘谷主能安排此人担任招贤馆主,的确有点眼光。

贵俊卿迈着潇洒的步履,目不斜视,直来到当中座位坐下。

很快有人献上茶来。

贵俊卿喝了口茶,问道:“哪位是向少侠?”

韩德起朝向云奇一指道:“就是这位!”

此时向云奇反感更甚。

此时大厅内只有他一人坐着,也只有他一个是陌生人,对方居然还要问人在哪里,对客人鄙视到这种程度,怎不令他火冒三丈?

想不到神秘谷也感染上了这种官场文化。

贵俊卿见向云奇不但没开口,连对自己看都没看一眼,只好放下茶杯,拱拱手道:“贵某有失远迎,向少侠休怪!”

向云奇不能再不理。

他只好也抱拳一礼道:“在下见过贵馆主!”

他连身子也没动,架子和贵俊卿一般大。

这举动只看得韩德起直皱眉。

在韩德起的经历中,招贤馆自成立至今,从无一人在和馆主见面时态度是如此倨傲的,因为他们为了能得到好的职位,逢迎还来不及,谁还敢故意抬高身段。

贵俊卿不愧是招贤馆主,丝毫不见愠色,淡淡一笑道:“向少侠住进三十六号分馆以后,过得还习惯吗?”

向云奇也淡淡一笑道:“不习惯!”

向云奇以这三个字回答,不但韩德起大惊失色,连那扶持吴有权的两名黑衣汉子和大厅内负责沏茶的下人,也都瞠目结舌。

但贵俊卿却仍未现出怒意。

他不动声色道:“不知向少侠有哪地方不习惯?”

向云奇道:“限制太多,在下完全失去行动自由,贵馆名为招贤,却让贤者受到如此待遇,未免太岂有此理!”

贵俊卿拂须嘿嘿笑了几声:“向少侠言之有理,但这是谷主的规定,贵某必须按律执行,向少侠委屈之处,也只有请多原谅了。”

向云奇站起身道:“馆主要在下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句话?果真如此,在下当然可以原谅,现在我该走了!”

贵俊卿抬手虚空一按道:“向少侠请坐,贵某还有很多话要讲。”

向云奇重新坐下:“馆主有话请快讲,在下知道你很忙,不敢打扰。”

贵俊卿两边太阳穴微微抽搐几下。

于是,他抬手向吴有权道:“向少侠可认识这人?”

向云奇道:“昨天见过一面印象不深,今天早上在三十六分馆,总算加深了印象,他好像是这里的副总管,姓吴,对吗?”

贵俊卿嘿嘿笑道:“可是他被人打了,向少侠请看,伤势不轻吧?”

“向云奇也笑了起来道:“不必看了,我比谁都清楚,何必再看!”

“向少侠武功高绝,实在令贵某佩服!”

“别客气,若不看馆主面上,他可能伤势更重些,也可能在招贤馆少了这个人,替馆主省点粮食。”

“向少侠打了他,总该有理由吧?”

“他有违谷主招贤本意,在下打了他,等于替谷主教训属下,该受到谷主的奖励。”

“你可知道他正是遵奉本谷规律行事?”

“谷主可规定过他对贤士不敬?”

“向少侠为何不问问自己?”

“问自己什么?”

“违犯谷规把女人引进分馆,是否分馆里的馆僮没对向少侠讲过?”

“他对在下一进分馆就讲过。”

“既然讲过,向少侠岂应明知故犯?”

“在下认为这规定不合理,没有遵守的必要!”

贵俊卿终于冷冷笑道:“勾引女人,这算什么贤士?贵某不解,向少侠是由谷外进来的,短短这么几天,怎会有女人和你认识?”

向云奇哼了一声道:“在下连闯五关,五关之内,除了在武关没见过女人,其余各关,不但有女人,而且还不在少数,她们见过在下,当然认识。”

贵俊卿正要再问。

忽听外面有人高声喊道:“副馆主驾到!”

接着,昂然阔步,进来一名丰神俊朗,年在三十左右的潇洒人物。

贵俊卿欠了欠身道:“副座请坐!”

副馆主依言在一旁坐下。

他啊了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贵俊卿掠过向云奇一眼道:“这人就是昨天刚到分馆的向少侠!”

副馆主也飘过来一眼道:“果然一表人才,据五关传来的消息,这位向少侠,不论文才武功,都是难得一见的上上之选,谷主能召进这样一位年轻人,算得上是本谷一大幸事了!”

贵俊卿冷冷一笑道:“副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副馆主哦了声道:“莫非他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

“岂止如此,简直就是胆大包天,公然叛逆抗命!”

副馆主吃了一惊道:“馆主不妨说出来让田某听听。”

贵俊卿回顾了站在身旁的韩德起一眼道:“你告诉副馆主。”

韩德起道:“禀副馆主,姓向的明知故犯,无端把女人引进分馆,早上吴副总管奉命去查问,竟被他打成这个样子。副馆主,吴副总管就在这里,您不妨仔细看看他伤成什么样子。”

副馆主淡然扫过吴有权一眼道:“那也许吴副总管有对他过分之处,否则他为什么不打别人?据我所知,吴副总管对待各分馆的贵客,经常傲慢无礼,甚至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他到今天才被打,我认为是晚了些。”

副馆主说出这种话,在场的人无不大感意外。

尤其向云奇,更是引以为奇。

韩德起不禁干咳了两声道:“副馆主这话未免过分了些,不管怎么样,吴副总管是被姓向的打了,而且打得那么重!”

副馆主道:“那是他打不过人家,若是他的武功比别人高,只怕他会把别人打得更重!”

吴有权终于咬牙开了口:“副馆主,您……”

副馆主冷笑道:“我怎么样?我若不看你伤得重,说不定现在也甩你几耳光,吴有权,你把咱们招贤馆的人全丢光了,算得上混账透顶,还有脸在馆主面前告状,也不撤泡尿照照,你究竟算个什么东西!”

他说着,望向贵俊卿道:“馆主,等这混蛋伤势好了以后,卑职还要处分他!”

贵俊卿脸色微微一变。

他说道:“副座,吴副总管已经够委屈了,你不安慰他几句,反而给他狗血喷头一阵大骂,贵某不解你是什么用心?”

副馆主冷然道:“他这是自取其辱,同时也等于砸了招贤馆的招牌,田某没再惩罚他,已经算是很客气了,馆主如今反而问田某是什么用心,田某倒是想知道馆主是什么用心?”

贵俊卿两边太阳穴又急剧抽搐了几下。

他极力强忍着道:“依副座的意思该怎么办?”

副馆主道:“馆主可问清楚向少侠为什么把女人引到分馆里?那女的又是谁?”

“贵某当然问过。”

“他说什么?”

“他说那女的是他在闯关的时候认识的。”

“哪一关?是他把女人引进分馆的?还是那女人自己闯进去的?如果连这点都没弄清楚,如何断定他是犯了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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