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二怪和飞天神龙几乎同时运功疗伤归元。甫一睁服,飞天神龙和牧羊女梅依玲便不
约而同地看向独孤樵处身之所,却哪里还有独孤樵身影!
二人俱是面色倏变,失声道:“糟糕!糟糕!”
阳真子奇道:“依玲,你说什么糟糕?!”
梅依玲则道:“独孤樵依然似以前一样,内力深不可测么?”
飞天神龙却哈哈大笑,只是不语。
梅依玲怒道:“闭上你的鸟嘴!老娘自和真子说话。稍候再与你算帐!”
飞天神龙顿即沉下脸来,怒道:“万某正好要与你二怪算算这笔帐!万某给你二位盏茶
时光,有何肉麻之言,尚请在这盏茶时光内快快说完。”
阳真子大怒道:“你这般与依玲说话,那是死定了!看招!”
弹地而起,直扑飞天神龙。
飞天神龙却只负手而立,并不还招。阳真子外出不到五尺,便已气竭坠地。
梅依玲连忙跟至,扶住阳真子,急道:“真子你怎么啦?”
阳真子连声道:“厉害!厉害!果然厉害。”
梅依玲瞪了阳真子一眼,奇道:“你是说独孤樵厉害么?”
阳真子更觉奇异,反问道:“什么独孤樵?”
梅依玲皱眉道:“方才老不死扑向独孤樵,却无故受伤,莫非江湖传言有虚,独孤樵并
末丧失武功么?”
阳真子大惊道:“那…那蒙面人,便是独孤樵么?”
梅依玲“哼”了一声,道:“老不死的已揭下独孤樵蒙面中,难道……”
阳真子失声道:“不对!不对!”
梅依玲怒道:“有何不对?”
飞天神龙忽然大笑道:“果然不对,你家老不死的未及看请独孤樵面目,便已强收内力
自伤倒地了。哈哈!”
梅依玲瞿地立起身来,喝道:“普天之下,唯有老娘一人可以叫真子‘老不死’,万人
乐你这小子,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飞天神龙冷笑道:“就算别人叫不得,姓万的今日可得叫上一叫了。别人怕你天山二怪,
我飞天神龙可不知‘怕’字怎么写。
喂!若不死的。你还不炔站起来,和你这若婆娘联手,与姓万的再战三百回合!”
阳真子行事虽邪,却也不是莽捷之辈,知飞天神龙正是年富力强之年。内力恢复比他二
怪快的多,此时大战,已方胜算不到五成。
当下急忙道:“依玲且慢动手。”
阳真子心头所想,梅依玲焉有不知,当了“哼”了一声,蓄势不发。却听阳真子又道:
“飞天神龙,你与我二怪两度相斗,为的便是独孤樵,不知是何缘由?”
飞天神龙道:“上次相斗已是三年余前之事,不去说它也罢。
我只问你,独孤樵与你二怪有何干系,我飞天种龙三年多来不敢……不对,是不愿与江
湖中人朝相,费了很大周折,方找到独孤樵,正可扬眉吐气,你二怪因何非要横插一手,阻
我好事?”
早年天山怪为东方圣所迫,二十余年不得在中原武林现身,隐身塞外,那份寂寞与不甘
之情,二怪自是大有体验,此时听飞天神尤言语奇怪,阳真子不由诧异道:“阁下三年多
不……不愿与武林中人朝相,便是因为独孤樵么?不知阁下有何把柄落到了独孤樵之手?”
飞天神龙自不知二怪“遭遇”,正是因有不可见人的把柄落到了东方圣手里,故阳真子
有此一问,听在飞天神龙耳里,却变成了调侃之词。
当下怒道:“老匹夫竟敢消遣本大爷来着!”
阳真子奇道:“什么消遣?!”
转向梅依玲,又道:“方才那蒙面人真是独孤樵么?!”
梅依玲道:“老不死伤于人家手下,却兀自不知人家名姓,当真是无能之极!”
阳真子连忙道:“原来他果然是独孤樵。不过嘛,与依玲你相比,我老不死的固然不济,
但若比之外人,倒也并不怎么差劲。”
梅依玲道:“那你为何被独孤樵所伤?莫非江湖传言……?”
阳真子道:“江湖传言无虚,独孤樵果然武功尽失……不,不对,他身上尚有一丁点儿
内力。方才我看他不会武功,内力也是差劲之极,故强收内力,以致自伤。依玲你替我疗伤
时,是早就看出来的了,对么?”
梅依玲一愣,果觉震伤阳真子的内力与他二怪所习并无二致,当下道:“哼!我自是早
就知晓了的。只是你老不死的也太过份顾及妇人之仁了。他既蒙着面,你纵一掌毙了他,师
父也不的能怪罪咱们的。”
飞天神龙闻言大奇,问道:“陆小……令师也不准你们伤及独孤樵?”
阳真子道:“正是。”
飞天神龙一奇更甚,道:“却是为何?”
阳真子道:“这就不得而知了,这是掌门师父如此吩咐,要我二怪尽全力找寻独孤樵,
带回去交给他,并不许伤及独孤樵一根汗毛,倒真是奇哉怪也!独孤樵便似土遁了一般,三
年来便连他影子也未见着,今日偶遇,偏又让他跑了,实在……实在是……”
飞天神龙截口道:“如此说来,这些年独孤樵并末与令师徒等在一起?不不,当然不在
一起,否则陆小……令师也不会迫我非找到独孤樵了。对啦,令师真没教独孤樵武功?”
梅依玲道:“人也不在,却又如何教法?!你这小子当真笨得可以!”
飞天神龙忽然哈哈大笑,笑得打跌,笑得流泪。
天山二怪大奇道:“你笑什么?”
飞天神龙边笑边道:“大……大水冲了龙王庙,哈哈!你们可……可知。我要带了独孤
樵去找谁么?”
天山二怪齐声道:“找谁?”
飞天神龙收敛笑声,道:“此人非他,姓陆,名小歪,有个外号,叫做鬼灵子的便是
了。”
言罢复又大笑。
天止二怪连“啊”了三声,一齐愣愣地看着飞天神龙。
阳真子迟疑道:“不知阁下带独孤樵去找找师父是何用意?”
梅依玲抢道:“他是要我歪邪门对他飞天神龙感恩戴德。”
飞天神龙摇头道:“非也非也。”
当下将与鬼灵子打赌因而三年多“不愿”与武林中人朝相之事道出,只略去苦独孤樵不
会武功而具内力便也算鬼灵子输了此节不提。
天山二怪俱是一般心思:独孤樵虽不会武功招式,但却身怀一丝儿内力。有内力便算武
功,那他们师父是赢定了。
飞天神龙武功大是不弱,他们有这么个脾气古怪的师弟倒不算辱没了歪斜门。
且依门规,他二怪实难再收到年长于己的徒弟了,飞天神龙仅四旬年纪,大可收些五、
六十岁的徒弟,歪邪门发扬光大,倒可着落在这未来的师弟身上。
二怪心头不由暗喜。对视一眼,还生怕对方不明已意,各自大打眼色,随后—齐点点头。
飞天神龙心头暗笑:此番二怪可入我壳中了。有他二人相助,找独孤樵便容易得多,到
时在鬼灵子面前搬出昔日赌约,鬼灵子想耍赖皮也是不能了。哈哈!
三人心头各有计较,便听阳真子道:“阁下与我和依玲既是同道,何不化敌为友,一同
找寻独孤樵?!”
飞天神龙道:“不然不然,咱们本就非敌,却又如何化起。
一丁点小误会,揭过也就是了。至于一同找寻独孤樵,倒正合在下之意。哈哈!”
二怪也是大喜,开声道:“不错,不错,便是这般。”
三邪当下走掌为誓,若不将独孤樵带至鬼灵子面前,三人决不动下过招。
不料击掌方才两下,忽有一不男不女的声音在距他们不到五丈的地方传来:“这第三掌
嘛,依我看是用不着再击了!”
三人大惊,凭他们的功力,怎的破人欺进五丈之内竟未能觉察,那岂不是太过匪夷所思
了么!?
一齐骇然转过头来,却见一人正倚树徐指抹粉,偏又长着稀稀拉拉几报胡须,委实今人
观之欲呕。
此人非他,正是昔年名列江湖四大魔头、轻功天下第一、此时充任“复圣盟”二位副盟
主之一的采花色魔——玉瑚蝶金一氓!
早年布袋和尚未得前辈高人酒仙翁转赠内力之前,曾重伤于金一氓掌下,几欲命丧黄泉。
此时天山二怪对他们那精灵脱跳的师父鬼灵子已死心踏地,对鬼灵子的师父布袋和尚,自也
礼敬几分。他们虽万般不愿叫出“师祖”二字,但陡见布袋和尚宿敌,更兼金一氓又坏了他
们与飞天神龙的“好事”心头焉得不怒!
当下二怪一齐暴喝道:“金一氓,你找死!”
玉蝴蝶咯咯一笑,噬声嗲气地道:“辛家妹子和温家妹子还等着在下回去解渴,找死的
事在下是不想干的,只不过辛家妹子转呈她义父的意思,要在下跑这趟差,否则辛妹妹便扬
言要给在下戴十七、八顶绿帽子,在下便只好到此间来了,在下自信比别人路得快些,送封
请柬并不致于送命,虽劳累一些,总比戴绿帽子强,贤伉俪以为然否!”
见二怪和飞天神龙俱是不解之色,玉蝴蝶又道:“何况若在下没看走眼,此时贤伉俪联
手,再加一个万人乐,大概也不至于能胜过全某手中折扇。”
言罢又嘻嘻一笑。
天山二怪和飞天神龙俱是心惊,暗道这色魔眼光果然了得,当年他名列江湖四大魔头,
当非幸至,实有过人之能。
却听飞天神龙道:“好说!不过万某与天山伉俪的脾性,金当家的大约也有耳闻。我飞
天神龙是不会与人联手对敌的。只不过嘛,一旦交上了手,姓万的是不死不休。金当家的要
取万某性命,只怕也得花些力气。到时天山伉俪再与金当家的来个不死不休,鹿死谁手,那
就难说得紧了。”
玉蝴蝶又自笑道:“然也!然也!故金某此刻是决不愿与你们动手的,方才在下劝你们
不必再击出第三掌,是因为独孤樵夫妇已为本盟所擒,你们无法带走他了。”
天山二怪惊道:“你说什么?!”
飞天神龙则高声道:“放屁!放屁!就这短短时间,你们怎能擒住独孤樵。并且,独孤
雄又是哪儿来的老婆了,这岂不是见鬼了么?!”
玉蝴蝶并不以为忤,嘻笑道:“万兄不解风情,自不知独孤樵何来娘子。至于要擒住一
个不会武功之人,倒是易事一桩。金某言尽于此,就此告辞,三位不妨一观请柬,按图索骥,
当可得见独孤樵,金某却要回去,与辛妹妹温柔风光了……”
他说到“告辞”二字时,顺手抛过一张请柬。后面数语,却是飘身倒跃之时所发,待语
音落尽,人早在六、七十丈开外!如此轻功,直令天山二怪和飞天神龙也不得不为之心折。
飞天神龙叹道:“万某素以轻功自负,没料玉蝴蝶这色魔,买比我飞天神龙强过良多。”
心头大觉黯然,却未闻二怪回应,转头看时,但见二怪正爬在地上,细细看玉蝴蝶抛过来落
于地上的那请柬。
原来玉蝴蝶抛过那请柬时,天山二怪生恐有毒,不敢冒然接之,只闪身让过,任它自行
落地。待玉蝴蝶走后,二怪心头犯疑,便一齐伏地观那请柬,却未发现有何古怪。
那请柬上的文字图案,二怪却是看它不懂,正自凝神苦思,对飞天神龙的喟叹,自是听
之未闻。
飞天神龙大奇,也俯身细看,却见那请帖上写道——
“敬告天下英雄:
本盟兹订于八月初九日举办伐木立威大会,届时敬请各路豪杰观礼,今特阶抵达会场线
路于图左——”
之后是一幅标满箭头的图案。东南西北四周分别标有“兴山镇”、“巴东镇”、“巫溪
镇”、“竹山镇”等字样。
最末一行字是:
“复圣盟盟主任空行谨启。”
略一思忖,飞天神龙不由失声道:“啊!”
天山二怪一齐抬起头来,看着飞天神龙,不知他因何惊叫。
飞天神龙喃喃道:“八月初九,便是二日之后了。”
梅依玲“哼”了一声,道:“今日八月初六,二日后便是八月初九,这难道还要你告诉
人么?!”
飞天神龙自顾道:“这就不错了……”
梅依玲叱道:“什么不错了?!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飞天神龙恍若大梦初醒,问道:“你们可知此地叫做何名?”
天山二怪对视一眼,梅依玲道:“我和真子又非官府中人,要知此地地名作甚!”
飞天神龙道:“然则图中所标会场又是何处,你们可知道么?”
梅依玲又欲抢白几句,却被阳真子止住。
因见飞天神龙面色凝重。阳真子道:“我和依玲只知这方圆数百里统称大峪山,至于此
地及图中所绘会场,确切地名倒是不知,不知阁下所问何意?”
飞天神龙道:“在下自幼与这片森林为伍,倒是甚为熟悉不过,此地曰木鱼坪,而图中
所标会场,叫做神农顶,乃方圆数百里的最高峰。两地相距不到百里,难怪他们擒得独孤樵
后能这般快便送来请柬。”
阳真子凛然道:“阁下是说他们真捉住独孤樵了?”
飞天神龙忽然破口大骂道:“他妈的!老子白在这大峪山中混了一辈子,早该料到任空
行老贼会将复圣盟总堂建在神农顶的,任空行也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这三年多来竟然装孙子,
做缩头乌龟,害得老子一无所知。此番独孤樵被他给捉去了,叫老子与陆小歪的赌约如何了
结法,我操任空行他十八代祖宗……”
更难听的言语尚未骂出,早被梅依玲高喝打断:“我师父的名讳,是你万人乐可大呼小
叫的么?”
万人乐邪性顿发,也高喝道:“大爷叫便叫了,你天山二怪两个老邪物却又拿大爷如之
奈何?哼!陆小歪陆小歪陆小歪……”
“啪”的一声,梅依玲与飞天神龙已全力拼了一掌,各自震退三步。
飞天神龙面色一寒,冷冷道:“真要打么?!”
阳真子连忙道:“咱们有约在先,不找到独孤樵,咱们便不能动手过招。”
梅依玲则道:“你不乱叫我师父之名,我便不打,否则……”
飞天神龙道:“哼什么哼!莫非姓万的怕了你二怪不成!”
阳真子道:“阁下此言,我牧羊童记住了。依我之见,待救出独孤樵交给我师父后咱们
不妨再重新打过。”
飞天神龙自忖阳真子伤重于已,二怪同进同退,宛若一人,此时纵是赢了他们,也是胜
之不武。何况若不救出独孤樵,自己与鬼灵子之赌便没了结,终难在江湖中自由行走——鬼
灵子古怪刁钻,殊难料他将在何时何地出现。
当下高声道:“好!便是这般。独孤樵是一定要救的,但我飞天神龙可不愿与你们同行。
告辞!”
言罢飞身上树,顿即不见踪影。
梅依玲冷哼一声,将满腔怒气待到阳真子身上,叱喝道:“老不死的你今日是怎么了,
他万人乐是什么东西,你竟如此怕他不成!?”
阳真子连忙陪笑道:“依玲息怒,并非我阳真子怕了他万人乐,只因他既如此怕见咱们
师父,终有一日会成为咱们师弟的。
故而容让着他一点儿,更何况……”
梅依玲截口道:“何况什么?”
阳真手道:“咱们对这左近地形一无所知,有他在旁,救独孤樵便会多有几分把握了。”
梅依玲道:“我偏不信离了万人乐便找不到神农顶,咱们去捉几个当地土人来,一问不
就知道了么?”
阳真子道:“依玲之聪慧,普天下当真并无几人能及,我阳真子实在佩服之至。”
当下二人飞身而退,径捉当地土人盘问路径去了。
却说胡醉等一行六人连夜越窗而走,直奔东南。途中绝因师太将与鬼灵子及翟腊娜相见
之诸般细节悉数详告。待她话音落尽,江湖浪子童超不由叹道:“鬼灵子年纪轻轻,便有这
般见识,它日执武林牛耳者,非此子莫属也!”
布袋和尚笑道:“你江湖浪子也年纪轻轻,却不知将那‘哪管人鬼当道,我自浪荡江湖’
的万千豪气,给丢到哪里去了。哈哈!”
江湖浪子轻叹一声,道:“昔日在泰山之巅,童某与胡大哥及灭性道长当着天下百英雄
之面,言明誓杀任空行等四獠以谢天下,不料数年来……唉!”
绝因师太道:“阿弥陀佛!童少侠走可找到任空行老巢,到时你江湖浪子又可大展神威
了。”
胡醉也道:“师太之言极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岂可因一时愧对天下英雄便自暴自弃!”
布袋和尚大笑道:“胡醉鬼依然是胡醉鬼!哈哈!照老叫化看来,你兄弟二人和灭性老
道并未愧对天下英雄。”
江湖浪子道:“姚大侠此言何意?”
布袋和尚道:“有你们四方奔走追杀,数年来任老魔不敢荼毒武林苍生,一也;任老魔
龟缩不出,复圣盟隐而不发,并非你们不战之过,二也。据此二论,老叫化之言便无差错,
哈哈!不知童少侠以为然否?”
江湖浪子恍然道:“多谢前辈指教,数年来晚辈心头一直缠着的死结,今日……哈哈!
任他人鬼当道,我江湖浪子又有何惧哉!”言罢撮口长啸,啸声绵绵不绝,越山覆岭,直逼
云霄。
胡醉姚鹏二人对视一眼,齐声开怀大笑。
一时之间,方圆数里之内的飞禽走兽,俱被这啸笑之声惊的飞奔逃离。
毒手观音和司马青青也是心头大喜师徒俩对视一眼,青青红着脸低下头去。
绝因师太因连宣佛号,心头暗道:“凭此三人的武功,再加鬼灵子的智计百出,纵有十
个复圣盟,又有何俱哉!”
突然心头一凛:胡醉童超俱是豪气干云之辈,浑身侠肝义胆,若真如鬼灵子所说,任空
行以他们三弟独孤樵性命相挟,结果当真大为堪虞。
待江湖浪子、布袋和尚和胡醉啸笑声毕,绝因师太忙道:“阿弥陀佛!贫尼尚有一言,
不知当讲不当讲?”
布袋和尚笑道:“师太之脾性,刚烈不让须眉,这我老叫化东来探知,怎的现在倒变得
这般……唤!都怪鬼灵子那小魔头胡闹,对前辈没上没下,待我见到他时,非重重责罚不
可!”
绝因师太合什道:“姚太侠此言差矣,陆小侠两度棒喝,晓以厉害,否则贫尼已回峨嵋
长伴古佛青灯,那便好得很么?”
江湖浪子笑道:“只有最后一句话,才象是峨嵋掌门说的,哈哈!这正所谓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不知师太以为晚辈之言可有几分礼么?”
众皆大笑,连绝因师太也不禁莞尔,也不合什,当下道:“罢了罢了!看来纵得十度棒
喝,我绝因也难修成正果了。好在超度妄孽,也并不太违我佛本意,大约贫尼也不必进阿鼻
地狱了。”
众人又大笑。
未了,布袋和尚道:“方才你吞吞吐吐,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不知是何言语?”
绝因师太将鬼灵子所虑之事道出,继而道:“若真如此,咱们便又该当如何?”
胡醉童超面面相觑,一时作声不得。
布袋和尚和毒手观音也大犯踌躇,苦无良策。
青青见状道:“不知师太计较了么?”
绝因师太缓缓道:“贫尼深信陆小歪能寻到复圣总堂,凭他的机智聪颖,更兼身怀昔日
赛诸葛欧阳明所传绝技,要救出独孤公子,只怕比咱们以硬碰硬把握大些。为今之计,咱们
只宜暗中接应,静等陆小侠救出独孤公子方为上策。”
布袋和尚诧异道:“师太当真如此相信鬼灵子那小滑头?!”
绝因师太含笑不语。
“千杯不醉”胡醉道:“这大峪山浩瀚无边,尽是苍莽密林,咱们连复圣盟总堂设于何
处也是不知,却又如何接应法?”
绝因师太道:“陆小侠平时虽调皮顽劣,但在大节上却是侠肝义胆,数年前他不惜自戕
以救独孤公子性命便是明证。
凭其过人智计,我想他一旦探知复圣盟总堂所设位置,定会差人报知咱们的。”
胡醉忽然笑道:“师太垂誉江湖数十年,只怕还从未对人如此推崇过,看来咱们所托无
矣。”
绝因师太奇道:“胡大侠此言——?”
胡醉看了毒手观音、布袋和尚童超一眼,见他三人均微微点头,当下道:“鬼灵子重托
师太之言无虚,也并非在下等敢隐瞒师太,只是此事委实干系重大,实不便让太多人得
知……”
随即将与公孙鹳四年相约印征武学之事道了出来,未了道:“此时距相约期已不足十月,
征得老叫化答允,在下与二弟及敝师姐三人欲将各自身负技业传与鬼灵子,届时让他独斗公
孙鹳,成也不成,只看他的造化了。”
绝因师太直听得惊诧莫名。
须知胡醉、童超和毒手观音,实是中原武林之绝顶角色。
三人联手,竟只与公孙鹤的四员家将打个平分秋色,那公孙鹳的武功,岂不太过匪夷所
思了么?
随即又忖道:胡醉等人俱是心高气傲之辈,若合三人之力仍败于公孙鹳双掌,凭他们脾
性,只怕会就此归隐山林。
何况胡醉童超二人迟早总会与任空行等人决一死战,孰存孰亡,端的难以预料。而他们
又决不愿失信于人,全力调教鬼灵子此举,倒实是上上之策。
忖罢道:“短短十月,要造就一个武林绝顶高手,殊非易事,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成是不成,都须看鬼灵子之悟性了。”
江湖浪子童超道:“师太所言极是,放眼当今天下武林,若论机灵聪颖,实无出鬼灵子
其右者,更兼他义胆侠肝,最是我辈中人本色,故而……”
一语未了,忽闻两人纵声怪笑,其中一人道:“知我天山二怪师父者——”另一人续道:
“唯江湖浪子童超也!”
二人似演双簧,话音落尽,人已早到近前。
勿须猜疑,仅凭话声语调,便知来者非天山二怪莫属。
布袋和尚佯怒道:“是你这两个老邪物,哼!”
阳真子扭捏道:“师……这个祖嘛,当日将你灌醉,却也怪我和依玲不得。”
梅依玲也道:“真子所言不差,掌门师座有令,我和真子焉敢不从。”
灰袋和尚板起脸道:“然则那差你们来缠住我的蒙面人是谁?还不快快说来,否则……
哼!”
天山二怪大奇,同声道:“什么蒙面人?”
见二怪言语间并无作伪之声,布袋和尚不由大是犯疑:当日之事既然皆为鬼灵子所授,
那他又是如何得知独孤樵已落入复圣盟手中的呢!?
绝因师太亦自奇道:“如此说来,你们缠住姚大侠而让鬼灵子悄悄离去,并非受人差遣
了?”
阳真子高声道:“普天之下,能差遣我天山二怪的,除敝派掌门师座外更有……”
看了胡醉一眼,续道:“也没几人了。”
二怪对胡醉素来敬服,若真受他差遣,二怪也一样乐于效命的。阳真子临时改口,个中
心思梅依玲岂有不知,当下接过阳真子话头,道:“方才江湖浪子说敝派学门之机灵聪颖天
下无双,实是金玉良言。敝掌门略施小小手段,便让堂堂丐帮帮主大上其当,呵呵!呵呵!”
江湖浪子道:“好说,好说,二位的掌门师座既然如此聪颖,复圣盟总堂所设位置嘛,
他是一定探知的了?”
二怪对视一眼,俱各微微点头,便听阳真子道:“那还用说么!我师父也是略施手段,
便探知复圣盟的总堂乃是设于神农顶了。”
此言一出,胡醉等人一齐惊“啊”出声。
阳真子见状大为得意,索性趁机替鬼灵子多吹几句,也好让人对他们“歪邪门”刮目相
看。当下又道:“敝派掌门这智顶,端的高深,天下无人能及。他只探知复圣盟总堂位置后,
掐指一算,便知复圣盟将于八月初九日将举行什么伐木立威大会……”
胡醉奇道:“什么?”
梅依玲觉得阳真子已出尽风头,也该轮到她风光风光了,当下抢着道:“哼!任空行也
真是无聊之极,要在天下英雄面前立威,岂是砍倒几棵树便能够的!敝派掌门他……他也觉
得任空行此举愚蠢之至,便令我和真子到此间给你们报个讯,说道八月九日嘛,各位不去也
就是了。若论砍树,凡江湖中四五流角色,一口气也是可以砍它几十棵的。”
天山二怪本不知鬼灵子此时置身之所更未受到什么差遣。只因这大峪山中,数十里内荒
无人烟,二怪花了一日一夜功夫,仍未捉到一个土人问道,正胡奔乱闯之时,遥遥听到童超、
胡醉和姚鹏三人的啸笑声,就此奔讶过来,没料会陡遇“师祖”不禁大是尴尬。幸而见机得
快,替鬼灵子大吹法螺,方解一时之窘。
却听胡醉喃喃道:“伐木立威,伐木立威…”突然面色倏变,失声道:“鬼灵子他还说
什么?”
天山二怪不知胡醉因何面色猝然大变,心下一慌,便难替鬼灵子再编说词,当下你看看
我。我看看你,吱唔难以作答。
江湖浪子微觉蹊跷,看了胡醉一眼,对二怪道:“鬼灵子当真叫咱们别去神农顶参加什
么伐木立威……咦?伐木立威?……啊!”也是面色陡变。
司马青青急道:“你……你怎么啦?!”
江湖浪子似是自言自语:“伐木……伐木……三弟名樵……渔樵耕读……莫非任空行是
要杀三弟么?”
众人俱是大惊失色,一时寂势无声。
阳真子突然道:“照啊!独孤樵夫妇已被复圣盟捉了去,先前我和依玲还道伐木怎能立
威,听江湖浪子你如此一说,他们多半是要杀独孤樵了。”
语音甫落,忽闻布袋和尚厉声道:“天山二怪!这些讯息断非鬼灵子教你们所传,你二
人怎生得知的,还不快快道来!”
阳真子奇道:“咦?你……你怎么知道的?”
天山二怪不善撒谎,布袋和尚早疑他们言语不实,听得阳直子如此问话,自是人人心头
雪亮,知方才二怪谎言连篇了。
众人更不多言,只愤愤盯着他们。
阳真子见状微觉心头发毛,当下打个哈哈:“敝掌门自有要事去办,我和依玲果然未曾
见他,但我和依玲方才之言,却无虚妄。”
随即将巧遇飞天神龙和独孤樵以及独孤樵失踪后又得“玉蝴蝶”金—氓传书之事大略道
了出来。言语间自是大吹梅依玲如何了得,将飞天神龙打得大败,只因他太过不济,梅依玲
为救他才未将飞天神龙斩尽杀绝,直听得梅依玲心花怒放,老脸放光。
待他道华,胡醉伸手道:“拿来!”
阳真子奇道:“什么拿来?”
胡醉道:“金一氓送你们的请贴。”
阳真子“哦”了一声,将那请贴递给胡醉,众人一一看了,俱是面色凝重。
胡醉缓缓道:“果然是任老魔的亲笔。”
阳真子得意洋洋地道:“我没说假话吧!不过嘛,依我看任空行的字也写得不怎么样,
毫无章法可言,至于颜……颜骨柳筋嘛,那更说不上了,实在是败笔之至。”
梅依玲连忙道:“老不死的总不长进,什么颜骨柳筋,是颜筋柳骨!”
阳真子叹道:“还是依玲好学问,我阳真子可是万万不及了,唉!”
梅依玲道:“不过你那‘章法’‘败笔’两词,用的也勉强不错。”
二怪当下互吹互擂,竟大谈起“书法”来,只是无论“颜骨柳筋”也好,“颜筋柳骨”
也好,胡醉等人俱是充其未闻。
忽闻布袋和尚自言自语道:“这可就奇了。”
转向梅依玲,又道:“你果真看清独孤樵容貌了么?”
梅依玲微觉不快,“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老眼昏花,竟会认错了人么!”
阳真子也道:“依玲既说那人是独孤樵,便一定是独孤樵。
何况那人若不是独孤樵万人乐那小子又何必带着他,更以面巾蒙面?可见师……那个祖
你的话问得实在没水平之至。”
布袋和尚不睬二怪,只对绝因师太道:“独孤公子既是咋日才落入复圣盟手中,怎的五
日前鬼灵子使得知讯息了?”
绝因师太正自一愣,却听阳真子高声道:“这又有何奇异,敝掌门只掐指一算,便知独
孤樵将落入……”
一言未了,早被胡醉喝声打断:“够了!咱们谈正事要紧。”
阳真子一愣之下,兀自咕哝道:“莫非我所谈的不是正事,却是歪事么?”
江湖狼子童超道:“此事果然蹊跷,也不知鬼灵子此刻究竟如何了,依我之见,咱们这
便退回薛家坪,备足食用物事,明日动身,后日一齐到神农顶,见机行事,救出独孤老弟再
说。”
胡醉道:“二弟此言不错,薛家坪距此不过三、四十里,今夜咱们吃饱喝足,养好精神,
纵是决一死战,咱们又何惧任空行那魔头了。”
当下众人俱点头称是,下欲折身西退,忽见武当派道长率十余名弟子奔至,神色间大是
惊惶。施礼既毕,灭性子道:“若贫道所科不差,此刻独孤公子只怕已落入复圣盟了。”
阳真子大笑道:“你这牛鼻子老道大放马后炮,当真可笑之极,哈哈!”
武当众弟子听他出言无状,对他们掌门大是不敬,一齐手握剑柄,怒视天山二怪。
阳真子“哼”了一声,又道:“你们不服气么,来来来,我天山二怪这便领教领教武当
绝学!”
但闻“呛呛”之声不绝,十余名武当弟子,早各剑刃出鞘。
灭性道长忙回身叱道:“放肆!还不快快将剑收了!”
掌教有令,武当派众弟子焉敢不听,一齐忿忿还剑入鞘。
瞪了二怪一眼。
阳真子兀自得意洋洋地道:“还是灭性老道见识多些,你们若与我天山二怪动手,那是
捞不到丝毫好处的。”
灭性子并不理睬,问胡醉等人道:“莫非各位已知——?”
胡醉当下将天山二怪所道讯息细说了—遍。
灭性子听罢道:“原来如此。”
言语间掏出一张请柬递给胡醉,续道:“这书柬是今日午时‘令弥陀’送给贫道的,不
知与天山贤伉俪所得的那张是否相同。”
胡醉接过看了一眼道:“果然一模一样。”
也将天山二怪带来的那张请柬递给灭性子过目。
灭性子沉吟道:“事已至今,不知众位有何打算?”
胡醉当下将自己一干人筹略悉数详告。
灭性子道:“如此最好,当日在泰山之巅,为寻回本派重宝,我灭性子曾当着天下群豪
之面,答允饶过任空行等四獠,事后再倾全派之力追杀他们的。此番若蒙胡大侠和童少侠不
弃,我武当一派派愿任供驱策。”
胡醉忙道:“道长言重了!”
江湖浪子也道:“除魔锄奸,本是我辈义不容辞之事。
贵派乃武林泰山北斗,大家齐心合力也就是了,什么驱策之言,还望道长万万不可再
提。”
灭性子正欲谦逊几句,忽闻阳真子道:“俗话说,道不同不与为谋。我天山二怪却非你
辈中人,除魔锄奸与咱们是没多少关系的,告辞了。”
言罢冲梅依玲一使眼色,二人倒弹而出,转瞬不见踪影。
武当派十余名弟子观二怪身形,尽皆微微色变,暗忖方才若真与二怪动手,果然难讨得
了好,只怕还要大大丢脸。
众人正欲离去,却见阳真子去而复还,人尚在起落间,便高声道:“江湖浪子,你可知
这附近有否土著居民?”
江湖浪子奇道:“阁下问此作甚?”
阳真子道:“我天山二怪最直热闹,这你江湖浪子也是知道的,对么?”
江湖浪子微笑点头。
阳真子见头喜道:“照啊!只须捉住几个土人一问,依玲和我便知取哪条道可去神农顶,
到时便有热闹可瞧啦。”
众人方知阳真子所问之意,不觉心头哑然。江湖浪子笑道:“也勿须问土人了,我告诉
你们便是。”
当下将神农顶的位置和走法道出。
阳真子大喜,道声多谢便又离去。
胡醉一行自回薛家坪不提。
天山二怪虽是在胡醉等人面前替他们“歪邪掌门”大吹法螺,倒也没怎么离谱。鬼灵子
此刻所知复圣盟中之事,甚至比天山二怪所吹嘘的尚要多。他手中也有一张请柬,只不过对
他来说,那请柬已毫无用处罢了。
是“活李广”震天宏将请柬送给他的。
震天宏以一张请柬换了三个徒弟性命——
当日左不礼、凌不义、甘不廉和吕不耻四人被鬼灵子以“八卦阵”困住,四人不识此阵
法门,只一味摧动掌力自保,掌力带动沙石,四人对面莫辨。凌甘二人先是高声求饶,偏鬼
灵子不理不睬,继而带瞿腊娜径自离去。凌甘二人惊怒之下,一齐破口大骂,言语之粗俗,
端的难听之极,无奈鬼灵子和瞿腊娜早听不到了。
直过得小半个时辰,鬼灵子方对瞿腊娜道:“那四位笨猪只会大出蛮力,此刻定已虚脱
无力了,咱们这便去生擒了他们。”
当下二人从山坳转出,但见场中飞沙走石已然尽敛,左不礼等四人委顿于地,面额之上
青块红疤各布三、四个不等。
鬼灵子哈哈大笑道:“四位兄台,在下的‘竭力功’可还入方家法眼么?”
甘不廉嘶声骂道:“去你妈的‘竭力功’!老子是死也不想再看了。”
凌不义却连声道:“厉害!厉害!”
只左不礼、吕不耻二人盘膝调元,并不开口。
鬼灵子依旧说道:“凌甘二兄尚未用力,看来在下的‘竭力功’仍是未尽其妙,说不得,
在下只好再从头来一次了。”
凌甘二人面色倏变,齐声道:“来不得!来不得!万万不能再来了。”
鬼灵子慢慢踱到他们面前,故作奇状道:“为何来不得?”
甘不廉道:“若阁下再来一次,我兄弟四人非力泻而亡不可,故阁下是万万不可再来
了。”
鬼灵子摇头晃脑地道。“甘兄此言差也!此神功以‘竭力’为名义要旨便是这几句真言:
先竭己力,敌力无着,敌力既竭,己力复生,生擒笨猪,一举可成。哈哈!”
他念动“真言”,念一句便点翻一人,却不点对方生死要穴,只令“礼义廉耻”四人上
身酸麻,难以功复而已。
甘不廉虽侧倒于地,口中却兀自争辩道:“阁下的前四句真言,尚有几分道理,这最后
二句,说什么‘生擒笨猪,一举可成’知不象是武学歌诀,倒象是……”
左不礼突然截口道:“三师弟休要多言!”
甘不廉奇道:“怎么?”
左不礼不再理睬他,侧头对鬼灵子道:“敢问阁下与病诸葛欧阳前辈如何称呼?!”
鬼灵子暗道这左不礼身为四人之首,倒还有些见识,当下大笑道:“欧阳钊么?哈哈!
那老匹夫纵给本小爷提鞋,小爷也还不要1”
听他如此说话,左不礼不由心头大奇,莫非世上还真有一门“竭力功”,与欧阳钊的机
关设阵之术异曲同工不成?
正疑惑间,忽听吕不耻道:“丐帮帮主和峨嵋派掌门之徒,果然不是凡俗之辈。”
凌甘二人同声齐道:“四弟你说什么?”
鬼灵子大笑道:“阁下到此刻言有所悟,虽晚了一些,却也不算蠢笨如牛之辈,哈哈!”
笑罢转向左、凌、甘三人,正色道:“本少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鬼灵子陆小歪是也!”
甘不廉惑然道:“那阁下先前所言的关外那竭力老人,却是怎么回事?”
鬼灵子道:“敢问甘兄贵庚几何?”
甘不廉道:“我师兄弟四人中,大师兄四十有三,二师兄三十有七,四师弟二十八岁,
至于在下,却是虚度二十四个春秋,不知阁下此问是何用意?!”
鬼灵子道:“最小的也有二十八岁了,很好,很好。”
凌不义怒道:“好个屁!还不快快替我兄弟四人解了穴道,否则……哼!”
鬼灵子却不睬他,只对甘不廉道:“阁下自言虚度了二十四个春秋,很好,若在下再让
阁下虚度它八十、九十、一百年,阁下老是不老?”
甘不廉道:“八十加二十四也等于一百零四,一百零四岁的人,怎不算老!阁下不是睁
着眼睛说瞎话么?!”
鬼灵子笑道:“还是甘兄的脑袋灵光,那竭力老人实是有的,他正当壮年时被人以沙石
设阵困住,力竭被制,方自创一套‘竭力功’,此人牲左……”
甘不廉奇道:“倒与我大师兄同姓。”
鬼灵子道:“他姓左,名字却有些古怪,叫做凌甘吕,有个外号叫‘礼义廉耻’哈哈!”
甘不廉一奇更甚,正欲寻问天下事怎的有如此巧法,却听吕不耻干笑一声,道:“好说!
我兄弟四人今日认栽了,阁下何妨就此划下道儿。咱们接着便是!”
鬼灵子冷笑道:“败军之将,也敢言勇。哼!阁下之名,倒也妥帖得紧。”
吕不耻道:“依阁下便怎么说?”
鬼灵子抽出瞿腊娜腰间佩剑,道:“瞿姑娘,这柄剑一看便不是吹气断发的利器,却不
知能否一连削下四颗脑袋?”
言罢也不等瞿腊娜回话,持剑径到甘不廉身旁,将剑刃架在对方脖颈之间。
甘不廉纵再愚蠢十倍,至此时已知大祸临头了,当下面色剧变,失声道:“使……使不
得!”
鬼灵子道:“如何使不得?反正试也不打紧!”
甘不廉结结巴巴地道:“试……试不得的,一试在下这……这脑袋便肯定要……要搬家
了。”
鬼灵子皱眉道:“我却不信。”
言语间手上微微用劲,划破甘不廉颈间皮肤,流出少许血来。
“礼义廉耻”四人中,凌不义与甘不廉感情最笃,见甘不廉将命丧顷刻,不禁失声道:
“陆……陆小侠!不!陆大侠!求你千万别……别伤我三师弟。”
鬼灵子故作奇状道:“这么说阁下的脖颈一定是更硬的了,我陆小歪偏不信邪,就试你
一试。”
言罢持剑踱到凌不义面前,将剑架在他颈间作势欲削。
甘不廉见状大急道:“喂!喂!陆小歪,你还是来试我的好,我的脖子比二师兄的可硬
得多了!”
凌不义虽利剑加颈,却是凛然不惧,高声道:“甘师弟!你是看不起我的‘九死刀法’
么,哼,依我看哪,师弟的‘人荒棒法’练的毫不得法,双臂空有千斤之力,脖颈却娇嫩得
如婴儿一般,哈哈!”
甘不廉也高声道:“我便是看不起师兄的九死刀法,哈哈!凭着利器伤人,那算得了什
么本事,我看师兄的外家功夫,最多只练至胸间鹰窗穴而已,自此穴之上,实是不堪一击。
师弟虽是不才,却至少练至人迎穴了,颈间只怕要比师兄硬些,哈哈!”
当下二人相互攻讦,俱言对方脖颈大软于己,鬼灵子心头暗叹:此二人虽愚鲁性烈,却
难得如此情深重义。他本不欲取此人性命,见凌甘二人如此,更收了加害之心!
吕不耻见鬼灵子迟迟不动手,虽不知他心所想,却知暂无性命之忧了,当下闷声不言。
左不礼素来少语,见二位师弟重义轻命,心头不由大是感动,也自一言不发。
却听鬼灵子高喝道:“都别吵了!就算你二人脖颈一般软硬,只怕也硬不过这块石头。”
言语间暗运内力,手中长剑一挥,早将身旁一石劈为两块,续道:“在下只须运上内力,
一剑一人,便似砍瓜切菜一般,也将你们的脑袭轻易削卜来了,你们信不信?”
凌甘二人,对视一眼,面上却无惧色。甘不廉抢着道:“信自然是信的,只不过阁下一
试便知,要削下在下的脑袋嘛,的确要比……”
凌不义高声截口道:“比削下我九刀死的脑袋容易一些。”
甘不廉喝道:“是更难而不是容易!”
凌不义也喝道:“容易!”
眼见二人争端又起,鬼灵子突然喝道:“够了!”
随即又淡然道:“既如此,在下也不太为己甚,我只问你们几句话,若你们回答得对,
难说我一高兴,便不试这柄剑是否锋利了。”
甘不廉闻言大喜,忙道:“阁下但问不妨,还请阁下此番无论如何是要高兴一下的了。”
鬼灵子道:“那好,在下的第一个问题是:独孤樵果真被你们复圣盟生擒了么?”
甘不廉看了左不礼一眼,见大师兄微微点头。当下道:“是狼山双鬼艾虎艾豹擒获的,
还有独孤樵的老婆也在其内。”
鬼灵子心头一颤:听师父说“狼山双鬼”武功虽是不弱,但要生擒师姐,只怕还不能
够……只因鬼灵子和师姐柳玮云不知柳念樵并非独孤樵骨肉,而是昔年千面狐智桐易容为独
孤樵,至使柳玮云失身而出。故在鬼灵子心中,所谓“独孤樵的老婆”便是指他师姐柳玮云
了。
当下强敛心神,道:“那独孤樵果如江湖传言,一身神功已然尽失了么?”
左不礼见甘不廉又望自己,干脆不点头也不摇头,道:“是。”
鬼灵子暗自忖道:“是了,独孤樵武功已失,师姐为护他周全而遭擒,这也是情理中
事。”
忖罢道:“我师姐……不,我师姐说她曾见过那独孤樵的媳妇儿,长得……嘿嘿,你且
说说她相貌来听听,看是对也不对。”
甘不廉道:“独孤樵自己没屁本事。艳福倒是不用,他媳妇儿长得可是水灵,瓜子脸,
柳叶眉。蜂腰耸乳,仅双十年纪,武功却大是不弱。”
鬼灵子心头顿时惊怒莫名。
惊的是他师姐玮云正是瓜子脸,柳叶眉,双十年纪,武功也大是不弱。
怒的是甘不廉如此粗人,竟敢以“蜂腰耸乳”之言形容玮云师姐!
正欲出声喝叱,却听左不礼道:“喜着红衫。”
鬼灵子大奇道:“什么?”
左不礼道:“独孤樵那媳妇儿喜着红衫。”
鬼灵子心头暗道:“师姐亲自白色,怎的一见独孤樵便喜着红衫了。”一念及此,不觉
心头哑然。
忽闻翟腊娜惊呼一声:“当心!”
鬼灵子一惊子顿觉劲风袭面,闪身已是不及。
电光石火之间,但见他左手疾探,也不知自己抓了个什么东西,顺势挡在身前,右掌则
轰然拍出!
但闻一声惊叫和一声惨叫。随后一白一青两条身影前后奔至,却又倏然顿住。
再现场中,左不礼、凌不义和甘不廉三人惊骇无声,恰似雕塑一般。
瞿腊娜白衣如雪,粉面含霜,手握另一柄长剑,剑尖正指着左不礼咽候。
鬼灵子手中那柄长剑早弃于地,左手提着吕不耻衣领兀自不放。
吕不耻则无声无息,顶门及胸腹之间,赫然插着五枝袖箭,已是气绝多时了。
在离他们不到五丈远的地方,僵立着一个年过五旬的青衣老者——活李广震天宏!
自不必说,万才的惊呼之声,便是震天宏所发,而那声惨叫自然出自吕不耻之口了。
而方才电射而至一白一青的两道身影,则是瞿腊娜和震天宏,则此时瞿腊娜已逼住左不
礼,鬼灵子脚尖一挑,将地下长剑挑入手中,松开吕不耻,任其软绵绵瘫倒在地,再以剑尖
指住凌不义,对震天宏道:“要杀你这四个不成器的徒弟,何劳阁下动手,在下和瞿姑娘代
劳也就是了。”
震天宏直怒得双目喷火,然徒儿受制于人,却也无可奈何。
当下只咬牙切齿地道:“陆小歪,震某此生不杀你为不耻徒儿报仇,也不在江湖中充字
号了!”
鬼灵子嘻嘻一笑,道:“吕不耻死于你袖箭之下,却关我陆小歪什么事了?若要替他报
仇,阁下何不自杀!哈哈!”
凌不义甘不廉二人突然悲嚎出声。
吕不耻虽为人刻薄阴损,但毕竟是同门师弟,此时惨遭暴亡,凌甘二人本是性情中人焉
得不悲。
但听甘不廉道:“四师弟,你死得好……好惨!”
凌不义则歇:“四师弟,为兄若不替你报这杀身之仇,便……便不配作你师兄!”
鬼灵子突然高声道:“那好!为保全你们师兄弟之间的情义,我这便解了你穴道,去杀
了你师父。”
凌不义悲声立歌,大奇道:“你说什么?!”
鬼灵子道:“在下并未伤你四师弟毫发,是令师的三枝袖箭取了吕不耻性命,你要为他
报仇,自然只有杀了震天宏才是道理。”
凌不义的脑袋本不灵光,一时怎转得过这许多弯儿来,当下惑然道:“果……果真……
是这样。”
“么”字尚未出口,震天宏早喝道:“不义!你休要多言!”
凌不义连忙恭声道:“是!师父。”果然不敢再多口,只是心中仍为鬼灵子之言大犯嘀
咕。
但听震天宏道:“陆小歪!你究竟意下如何?”
鬼灵子道:“也不如何,凭阁下身手,要独胜在下和瞿姑娘二人只怕还不能够。而你这
三个脓包徒弟,嘿嘿!实不瞒阁下说,在丁的点穴手段别有一套,他们要走路是不妨的,但
若指望他们出手相助阁下,大约必须在二个时辰之后。”
言罢更不等震天宏开口,出指如风,将左不礼、凌不义、甘不廉三人上身要穴各点了十
七八道,方转何瞿腊娜道:“可以撤剑了。”
瞿腊娜道:“不行,若他们都走了,咱们的大事如何能成!”
鬼灵子心头一凛,暗道自己未免忒也托大了,若真让震天宏将左不礼等人带之,自己连
复圣盟总堂设于何处也是不知,又如何救得独孤樵了,到底还是女孩子家心细。
当下道:“说得也是,咱们不妨将左不礼带到那边十数丈开外,让江湖上赫赫有名的
‘活李广’替他两位徒儿解穴试试。”
言罢拎起左不礼,与瞿腊娜飘然离开十余丈,悠闲避然地自观风景,瞿腊娜兀自放心不
下,只以剑尖指住左不礼。
震天宏狐疑不定,看看凌甘二人,又看看鬼灵子那边,心头迟疑不决。
直过良久,方缓缓踱到凌甘二徒身侧,全神戒备,只以一只手运力替凌不义推血过宫。
却听鬼灵子高声道:“阁下全力施为也就是了,我陆小歪决不是那乘人之危,偷袭暗算
的下三滥之辈,实在勿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震天宏在江湖中也是大有脸面之人,方才迫不得已,为救徒弟而猝施辣手,端的不怎么
光明正大,此时听一后生小辈如此说话,不禁老脸一红,索性双掌齐下,运足全力为凌甘二
徒解穴。
指望解开二徒被封穴道之后合师徒三人之力,杀了鬼灵子和瞿腊娜二人灭口也就是了。
殊不料鬼灵子出言无虚,其点穴手法大悖常理,震天宏直累得满头大汗,也未能口开凌
甘二徒被封之穴。
但见凌不义、甘不廉二人时而大汗淋漓,时而瑟瑟发抖,那边瞿腊娜看得也是大奇,不
禁问道:“陆小歪,究竟是怎么回事?”
鬼灵子反问道:“你聪不聪明!”
瞿腊娜白了她一眼。
鬼灵子又道:“令师身为峨嵋派聿门,对中原武林门派如数家珍,各门各派武功路数尽
皆了然于胸,是也不是!”
“是便如何?”
“但她老人家对江南武林世家了解多少?”
“这个——?”
“我再问你,百年之前,江南武林共有几大世家?”
“好像是南宫、西门和吴姓、温姓四大世家,以南官世家为首。”
“这是武林公认的。且除吴门之外,其余三门如今都有了后人,便是‘冷弥陀’南宫笑、
‘东海独行枭’西门离和‘银钩仙子’温玲玉。”
“似乎温玲玉要比前三人年轻得多。”
“因为她本就比西门离和南宫笑矮着一辈,而她生父温万仇早已死了。”
“是谁杀的?”
“自杀。”
“自杀?怎么会?”
“为情。”
“我明白了。”
“其实你什么也不明白。罢了,这也不去说它,世间堪不破一‘情’字的,又何止温万
仇一人而已,只何况此事连他亲生女儿温玲玉也不知晓,说了又有何益。”
“既如此,你又怎会知道?”
“我本不该知道的,却偏偏知道了,这也许不是件好事,但也是无可奈何。对了,你可
知在丐帮中,除帮主外,最高职司是什么?”
“这还用问么?”
“当然。除帮主外,职司最高的乃是三大长老,依次为巡察长老、护帮长老和执法长老,
之下是各分舵舵主。”
“这我知道。”
“这天下人都知道,但你还是不知道,自原丐帮江南分舵舵主周温在泰山绝顶自尽之后,
由原副舱主王栎接管,柏寒寿副之,但尚不到两年,王栎突然被升为巡察长老,居三大长老
之首,却是因何原故?”
“这倒不知。”
“因三年余前,家师接任帮主时,尚兼任巡察长老之职,其时咱们到过扬州一趟,你也
是同行了的。”
“是。”
“扬州正是江南分舵总堂所在。”
“这我也知道。”
“但王舵主来拜谒家师那夜,你似乎睡得比平时熟些。”
“当夜我也甚觉奇怪,怎的一倒下便睡熟了,直到次日日上三竿才醒。”
“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我也般。只不过我运气似乎比你好些,方到扬州江南分舵下榻,
便在口中含了一颗毒手观音早年给我的万邪辟毒丹。”
“你已感觉到不对劲儿。”
“不是,只图好玩而已。”
“好玩?”
“其实并不好玩,那药很苦,含在口里凉得象冰,只不过刚好它能让温温的蚀骨消魂香
不会使我熟睡。”
“温琨?!他岂不就是现在江南分舵的副舵主么?”
“正是。”
“他为何……?对了,当日他们对令师姚大侠也……?”
“没有。他们对家师倒是死心踏地,只不过他们不想让咱们得知而已。”
“得知什么?”
“他们和家师将要谈的话。”
“他们欲以某事要挟令师?!”
“也不是,何况连我都觉得气氛不对,家师行走江湖致十年,历经无数生死战阵,焉有
未加提防之理!”
“倒也是,凭他二人,只怕还对付不了姚大侠。”
“你又错了。”
“我错了?”
“一个王栎,大约对付不了,再加上一个温琨,那就难说得紧了。”
“这不可能!”
“可能的,因为我正巧偷看到王栎温琨各与家师过了十三四招……”
“他们果然——?”
“不,然后他三人一齐大笑喝酒,再随后王栎便成了丐帮巡察长老。”
“你越说我可越胡涂了。”
“难得胡涂!你最好牢记这句话。”
“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一句真谛而已。”
“……”?
“有时候我就很讨厌自己的耳朵眼睛,不该听到看到的东西,它们偏什么都听得或看得
清清楚楚,比如说,当时我仅看到了家师与王、温二人过招,还听到了一个叫王哈哈的名
字。”
“王哈哈?”
“还有一个王嘻嘻。”
“王嘻嘻?”
“这两人分别是王栎的祖父和父亲。”
“王长老武功既这么高,怎从未听过他祖辈的名字,莫非他的武功并非家传?”
“不。王长老家世居盐城,但纵是盐城的王家亲邻,也仅知哈哈老头是个很随和的卖肉
老者,而他儿子嘻嘻虽年过三十,却是个连话也说不大清楚的弱智者。这是百余年前的事,
当时江南南宫、西门和吴、温四大武林世家,主事的乃是南宫欢、西门去疾、吴余和温有
荣。”
“百年之前?那他们都已死了?”
“早已死了,连他们的儿子南宫乐、西门去病、温无华和吴余的四个儿子吴得、吴失、
吴之、吴间都已死了,并且他们是同时死的。”
“同时?”
“因为那时武林中出了个大魔头公孙鹳。”
“啊?”
“当时四大武林世家虽财大气大,却是严于律己、乐善好施,否则只怕未等公孙鹳现世,
他们便都早死了。”
“此话怎讲?”
“因为就算南宫欢的‘游魂掌’、西门去疾的‘天罡旋’、温有荣的‘五行拳’和吴余
的金枪,四人联手,也敌不往在盐城卖肉的王哈哈老头一指。”
“啊?”
“四大世家虽偶有摩擦,相互往来甚少,但公孙鹳自西域来,言明要独挑他们四家时,
他们却同仇敌忾以御外辱,齐聚扬州南宫欢家。”
“公孙鹳去了?”
“当然。南宫乐、西门去病、温无华、吴得吴失吴之吴间都去了。并且,王哈哈也去
了。”
“既然王哈哈也去了,么孙鹳定未讨到好处。”
“但事情并非如此,本来公孙鹳与江南四大武林世家约好的决斗日期是九九重阳节,但
王哈哈交付完后事,令儿子王嘻嘻传授爱孙王栎武功、并严令王家后人不得行走江湖之后,
重阳节那天他匆匆赶到扬州南宫府时,四大武林世家已各成了一片瓦栎!”
“公孙鹳提前动手了?”
“尸体烧焦,已无从辨认殒命之数,其时公孙鹳虽状似疯癫,大约尚不至杀那众多的妇
孺之辈。”
“你疑他是被人利用?”
“这是王长老的意思。”
“你怎么说?”
“那时只怕找爷爷也未出生,我又能怎么说了。但王长老的亲爷爷,却是死在公孙鹳手
上的。”
“王哈哈?!”
“王哈哈赶到扬州时,公孙鹳已在等着他了。”
“这——?”
“据王长老说,其时公孙鹳站在南宫废墟前,呆痴的目光中竟也有惊骇之色,陡见王哈
哈,忽然杀机毕露,厉喝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上来便施杀手……”
“一句什么话?”
“那句话是:王哈哈!你让我杀人不成,我便杀你!”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因为当时公孙鹳似是疯了。一个正常人若与一个疯子拼命,自然败多胜
少,结果王哈哈重伤不救,逃回盐城只说了三句半话,便一命归西了。”
“哪三句半话?”
“第一句是:公孙鹳不会追杀到此,第二句是:将这房子烧了,但千万别带走我的尸体,
第三句是:牢记我出门时所说的话,否则你便不是王家子孙,最后半句是:你们快走!公孙
鹳也是……”
“不知最后半句后面他想说什么?”
“没人知道。但王长老没遵祖训,三十余年前乃父王嘻嘻病逝之后,他未再遁迹武林,
却来投奔了丐帮。又不敢太露锋芒,二十年才做到丐帮分舵副舵主,为的便是查证他先祖最
后想要说,却未说出口便已气绝身亡的另外半句话。”
“他查清楚了么?”
“没有,他只查清一件事,当初的江南四大武林世家,至少南宫、西门和温氏三家都有
后人留存,但他们都投身复圣盟了。”
“不就是‘冷弥陀’南宫笑、‘东海独行枭’西门离、还有‘银钩仙子’温玲玉这三人
么?”
“正是。”
“哦,你是不是说——?”
“我什么也没有说。我只知道当夜在扬州,我师父他们密谈完后,王长老便将他们王家
祖传的阴阳点穴手法教给我了。”
“阴阳点穴手?”
“人体分阴阳,穴道也如是。只须各有一穴被制,若不知独门解法,饶是你内力修为再
高,也是无济于事,冲阳穴则阴穴封之愈紧,寒不可支;解阴穴则阳穴受创,酷热难当。你
不见此时凌甘二兄正受寒暑轮番煎熬么?哈哈!”
最后这番话,鬼灵子突然放声高谈,震天宏纵是聋子,也自该听到了的,
果然震天宏立起身来,也高声道:“好!我师徒今日认栽了!请阁下不妨开出价码来,
我姓震的接着便是!”
鬼灵子淡然道:“好说。既始阁下快人快语,在下也就实话直说了。”
震天宏道:“你说。”
鬼灵子道:“在下擒住你这四位徒弟,本是要威逼或使计令他们说出贵盟总堂所处位置
的。”
震天宏闻言一愣,奇道:“你不知道?”
鬼灵子见状心下大奇,却不作声。
震天宏转向凌甘二徒,问道:“你们的请柬给了何人?”
凌不义道:“几个时辰前,弟子们在前面不远处巧遇丐帮江南分舰副舵主温琨,便将请
柬给了他了。”
震天宏“哦”了一声,对鬼灵子道:“若在下答应了,阁下可肯放人么?”
鬼灵子听他回答得如此爽快,快到大出意外,当下略作沉吟,漫不轻心地道:“我为何
要相信阁下的话?”
震天宏道:“因为你非相信不可。”
鬼灵子哂道:“哦?”
震天宏更不多言,白怀中掏出一张贴子,抛给鬼灵子。
鬼灵子接贴在手,只一细观,眼的不由发黑——因为他确信帖子上的字乃是出自任空行
手笔,花押也是任空行的,见更清楚“伐木”二字之意——
杀独孤樵!
过得良久,鬼灵子方自言自语道:“八月初九!今日是八月初三,尚有五日,倒也来得
及。”
震天宏淡然道:“本盟弟子办事不力,竟未送一张请柬给丐帮帮主之徒。实在是有眼无
珠,此刻阁下定然已后悔万才开出的价码太低了吧!哈哈!”
鬼灵子淡然道:“好说。”
忽然面色一凛,又道:“大丈夫言出如山,岂可出尔反尔,失信于人!震当家的未免忒
也小看找陆小歪了!”
言罢径走过去,恰似浑没将震天宏放在眼里,到得凌不义、甘不廉面前,运出王栎所授
的独门解穴手法,“啪啪”数掌,已解开了二人被封诸穴。
凌甘二人方才被他们师父折腾了半天,早是精疲力尽,此时穴道甫一得解,人已瘫软于
地。
鬼灵子回到瞿腊娜和左不礼身帝,转头冲震天宏道:“你们可以走了。”
甘不廉抢着道:“那我师兄呢?”
鬼灵子淡笑道:“以凌兄甘兄脾性,我本是会让你们一起走的。但说实话,令师的言行
嘛,在下却有些信不过,只好留左兄一留了。”
凌不义高声道:“那不行!万万不行!我大师兄在你手里,那是凶多吉少。”
鬼灵子道:“若左兄并非凶多吉少,而是全凶无古,凌兄不就可做大师兄了么?”
未等凌不义开口嚷嚷,鬼灵子又是一笑,续道:“何况再过得数日,咱们又可在神农顶
相见了,对么?”
凌甘二人还欲争辨,只听震天宏冷冷道:“鬼灵子!今日算你狠,若小徒他有何闪失,
我‘活李广’不将你挫骨扬灰,也枉为人师了!”
鬼灵子淡笑道:“好说,若左兄突患恶疾,救治无效,盛年天折,莫非也要算在我头上
么?哈哈!”
凌甘二人同声道:“不会的,我大师兄他内功深厚,怎会……”
震天宏怒叱道:“不义,不廉,休要多言了,咱们走!”
话音落时,人已在三丈开外。
凌甘二人看看师父背影,又看看鬼灵子,再一齐跺跺脚,追随震天宏去了。
鬼灵子见状,解开左不礼被封穴道,望其尾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