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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古堡幽灵

北风凄厉,大漠肃杀。

夜幕如墨,巨大而突兀的古堡犹如幢幢鬼影,悄然无声。

丑寅交泰时分,一条细瘦的黑影向着主堡缓缓蠕动。

“砰”然一声,那黑影在离古堡约二十丈远的地方倒下,良久不动。

怒号的北风掩盖了任何声音。那倒下的黑影与夜色融为一体。

两条人影分别从主堡城墙的东西走近,他们的手都缩在袖子里,身上的长剑偶尔闪烁青

光。二人凑在一起,不约而同地转到拐角处蹲下。

只听一人道:“韦管家可真他妈不够意思,这鬼天气只怕连猫头鹰都要睡了,还要叫咱

们来巡夜!”

另一人道:“有啥办法呢,堡主不在,整个黄龙堡就数他为老大,咱们能不听他的么!”

先前那人又道:“听说服侍咱们堡主的那四个妞儿如花似玉,不知此时是不是正和韦管

家在床上练习武功呢?!”

言罢发出一阵淫猥的笑声。

第二人道:“那倒难说得紧。既然堡主不在,韦管家敢不负起全责么?哈哈!”

第一人道:“他妈的!人家垫着妞儿,盖着热被窝,却让咱们兄弟受这等活罪!哼!张

三哥,你腰间那葫芦里装的可是酒么?”

被叫做张三哥的道:“李四,你他妈的把俸银全塞进厨房里那帮臭婆娘的大腿根里,却

又想占我的便宜!你不知道酒是我张三的命么?”

李四道:“张三哥你这就见外啦,你我还分什么彼此嘛!”

张三道:“你少给我套近乎!老子的酒也不多了,不知还抵不抵得住这后半夜的冷风

呢!”

“罢了罢了!”李四道,“咱们兄弟一场,竟连一口酒也不给喝……”

李四道:“你少用话拿我,我李四不吃这一套。不过……

嗯,这鬼风真他妈刺骨,老子开开恩,就让你喝一口,但说好只喝一口,嗯?!”

张三接过酒葫芦,猛喝了一口,李四连忙一把抢回。

张三咂咂嘴,道:“倒底是自家兄弟!李四哥,你这酒的味道好像特别好,却不知—

—?”

“好个屁!”李四摇摇酒葫芦,道,“你他妈一口喝了老子半罐!”

张三笑了笑,道:“李四哥够意思,我张三也不会亏待你。”

李四道:“你不要嘴上说得好听,要报答我好办,你这就去巡逻一圈,让老子在这儿避

避风怎样?!”

张三道:“这个时候鬼都不会出来,还巡逻他作甚!”

李四“哼”了一声,道:“你别忘了去年王麻子和钱老二,就是在夜间巡逻时象咱们现

在这样只为了避避风,被堡主撞见了,一掌一个就丢了性命!”

张三道:“现在堡主又不在,韦管家才不会出来查夜呢!”

停了停,张三又道:“都说咱们堡主是冷面煞星,为人却风流成性,不知到底是一付什

么模样?”

李四道:“咱们入堡三牢,还算有福气,没有进见堡主,否则——哼!”

张三道:“这我倒不得——”

“不信?”李四道,“堡主的拜弟飞云剑你总见过吧!还有飞云剑的老婆毒蝎子……”

张三机伶伶打了个寒颤,连忙道:“别说啦别说啦!”

他们都想起了毒蝎子曾咬住人的咽喉生噬人血,将赵老五活活吸死的情景。

赵老五本也和张三李四一样,是黄龙堡的巡夜之人!体格之强吐,犹在他们之上。

张三李四骇然相视。

良久,张三道:“咱们还是到城地上走走吧?”

李四点点头。

二人登上城墙,突听张三“咦”了一声。

李四连忙道:“怎么啦?!”

张三手往城楼下一指,道:“你看!”

李四顺着张三手指的方向者去,只见城墙脚津黑的阴影里,有条人影正慢慢弓起身子,

一只脚盖路在地上,正欲伸手扶墙立起,却又突地倒下。

李四吼了一声:“什么人?!”

楼下那人却有如一具死尸,绝无半丝动静。

张三道:“只怕是赶夜路之人,缺水断水,看样子快活不成啦。”

李四道:“管他什么人!韦管家要咱们对所有敢走近城堡十丈内的人都格杀勿论!”

张三点点头:“那咱们下去看看?”

李四取出一卷麻绳,将一头拴死在石柱上,二人溜索而下!

张三将那昏卧的人翻过来,和李四同时“啊”了一声。

一张惨白的脸上,点辍着无数黄沙!

粗眉,细睛。高鼻。薄薄的嘴唇白皮片片,龟裂如枯木。

嘴角两边,两行干涸的血迹!

李四嗫嚅道:“只他死了?”

张三伸手去摸摸那人的胸口,道:“还没死!”

李四道:“怎么办?”

张三道:“咱们干脆放他一马,是生是死,凭他的造化罢了?”

李四道:“可韦管家让咱们——?”

张三道:“反正看上去他也活不成了。”

李四正犹豫时,突听那垂死之人气若游丝地道:“二位大哥…可是黄……黄龙堡口……

巡夜的么?”

张三李四听他居然能开口说话,均是吓了一跳,二人对视一眼,又一齐看着地上那人,

只见他依然双目紧闭。

张三道:“正是,不知你——?”

那人道:“在下冷……”

李四道:“这鬼天气谁不冷?!哼!”

那人突然睁了一下眼睛,双目精光一闪而逝,复又闭上双眼,有气无力地道:“在下余

丰冷,前来贵堡投亲,只因不识路途……”

“投亲?”张三奇道,“你有何亲眷在本堡?”

余丰冷道:“在下的表兄龙树基,说是……”

“龙老大?”张三道:“龙老大是你表兄?哼!你休要蒙人了,龙老大会有你这样窝囊

的表弟?!”

言罢竟自顾大笑。

原来龙树基正是黄龙堡巡夜队的首领,身高八尺有余,一身横练功夫非同小可,曾一拳

砸死过一条牯牛!这个自称余丰冷人身高不及六尺,看上去又弱不禁风,怎舍是身壮力沈的

龙老大的表弟呢!

连李四也觉得余丰冷的话太过荒唐走板,竟跟着张三一起哈哈大笑!

二人正大笑间,突闻墙楼上响起有若宏钟般的喝声:“张三李四!你二人不好好在城楼

上巡察,却溜下去鬼笑什么?!”

张三李四的笑声嘎然而止。

来者正是他们的顶头上司龙树基!

张三恭敬地道:“禀报龙老大,这墙角上有个人。看他行迹可疑,我们才……”

龙树基打断他的话,又喝道:“管他什么人,毙了也就是了,还愣着鬼笑什么?韦管家

交待下来的话,莫非你们都不记得了么?”

李四急忙分辩道:“这人自称是头儿您的表弟,我们才不敢贸然下手。”

龙树基一愣:表弟?我龙某哪儿又钻出小表弟来了?

心中好奇,便也顺着绳紊溜下来,凑近一看,龙树基骇然“啊”了一声,道:“冷……”

未等他道出第二个字,自称余丰冷的人早连忙道:“冷得受不了啦!表哥,我老远的跑

来投你,你先给我口酒暖暖身子吧!”

龙树基愣了一下。随即一把抢过李四腰间的酒葫芦,跪下一条腿,恭恭敬敬地扶起余丰

冷的头,小心翼翼地喂他饮酒。

李四虽然心疼自己的酒,但人家既是自己头儿的表弟,那也就不敢言声了。只是心头与

张三一般,均是暗暗称奇己看样子头儿还真有这么个表弟。随即又想:幸好咱们未贸然出手

毙了这人,否则龙首领怎能饶了咱们!

李四还想:我李四省吃俭用买下的酒给头儿的表弟喝了,往后夜间巡逻这等苦事,头儿

只怕不会排给我了,细算下来,也还是划算的。

张三李四正在肚子里各打各的小算盘,不料突然“啪啪”

两声,每人早重重的挨了一耳光!

李四张三一下子给打懵了,呆呆看着打他们耳光的尤树基茫然无措。

少顷,二人正欲分辩他们并未为难头儿你的表弟,不料话未出口,又是“啪啪”两声!

这一回更重,张三李四各吐出了一颗牙齿!

龙树基余怒未消,还想让他们再吐出几颗牙齿,却闻余丰冷道:“表哥!饶了他们吧,

二位大哥也并未怎么为难我。”

龙树基规规矩矩地道:“是!”

余丰冷又道:“表兄,家叔他老人家有封极为重要的信柬,要我尽快亲自交给贵堡的韦

管家。家师一再吩咐说此信十万火急,烦表兄这便去通报韦管家一声如何?”

龙树基恭敬地道:“是!”

回转过身,又犹豫地折回来道:“但……?”

余丰冷连忙道:“有这两位大哥在这里,小弟当无甚妨碍,表兄这便去吧。”

龙树基道了声“是”,然听对张三李四厉声道:“你们两个听着,给老子好好的护理

我……我表弟,否则纵是老子饶了你们,韦管家也决饶不了你们!”

二人连忙道:“是!是!”心里却实在对这余丰冷的来头摸他不透。

龙树基走后,张三李四极力讨好余丰冷,只道博得了他的欢心,将来比他在龙首领甚至

韦管家面前替他们美言两句,那却是终生受用不尽了。然而他们哪里知道,他们二人的性命,

此时已经在去鬼门关的半路上了!

原因很简单,眼前这奄奄一息之人,根本不叫什么余丰冷,他的名字正好与“余丰冷”

相反——冷风月!

黄龙堡堡主、江湖人称冷面煞星、昔日魔枭千面狐智桐之徒、阴毒犹在其师之上的冷风

月,被布袋和尚姚鹏搏命一击破了真元,此时正躺在他的黄龙堡外,让两个必死的人极力讨

好于他。

黄龙堡堡主冷风月的红、黄、蓝、绿四婢女,武功各有所长。红婢身轻如燕,凌荷踏波;

黄婢双掌戏花,花残枝枯;蓝婢蜂腰婉转,摘叶伤人;绿婢蛮腿伸缩,鸳鸯连环,四婢轻功、

掌法、暗器、腿功各自堪称一绝。若在江湖行,当可侧身二流高手之列。四婢相较,大约尽

在伯仲之间。然四婢另有一功,却非任何江湖英雄所能匹敌。堡主在时,四婢常同发此功。

堡主不在,便只须其中一婢施展此功,也可大获全胜。因为她们的对手是韦管家。

韦管家在整个黄龙堡,武功仅次于堡主冷风月。

韦管家原是横行塞外的独脚大盗,以一对判官笔点废了差不多所有塞外武林中人的一处

或几次穴脉!

直到冷风月在大漠出现,那对使人胆寒的判官笔才失误了一次。

那次失误的结果,使独脚大盗成了冷风月死心踏地的韦管家。

“死心踏地”这四个字的含意是:当堡主不在时,韦管家可以使黄龙堡一切如常。

至少黄、蓝、绿三婢施展绝功也一如以往,韦管家的确是个好管家。除红婢之外,其余

三婢相比较而言,韦管家最喜最怕的是绿婢。

绿婢的腿功当真了得,此时一对小蛮腿如蛇似蛭,正将韦管家赤裸精瘦的双臀缠得几欲

出水。

正在此时,却听到了“嘭嘭”的敲门声。

敲门声很重!

堡主不在,这般敲韦管家卧室之门,当真是不要命之辈子!

绿婢一愣,韦管家却早暴喝出声:“他娘的,是谁活得不耐烦了么?”

外面那人低声道:“韦爷,在下龙树基有要事禀报。”

韦管家怒道:“什么鸟要事,明日再说!”

不料门外的龙树基虽是声音恭敬,却未被韦管家喝走,又道:“韦爷,在下纵有十个胆

子,也断不敢深夜来骚扰老人家……”

韦管家冷哼一声道:“那你还不快滚!”

龙树基道:“韦爷息怒,是堡主令在下来……”

“什么?!”韦管家大吃一惊,“堡主回来啦了!”

尤树基道:“堡主此时正在城门外。”

绿婢早花容失色,幸韦管家惊觉得快,一手捂住绿婢樱口,她才未惊叫出声。

韦管家色荏内惧地冲门外喝道:“堡主回来,怎么在门外,龙树基你好大的胆子!”

龙树基道:“在下不敢!的确是堡主回来了。”

韦管家示意绿婢别出声,又在她耳边轻轻交待了一番,才自顾穿了衣裤,出门和龙树基

一起去见他们的堡主。

韦管家和龙树基一前一后急匆匆地打开城门出来,离张三李四尚在四、五丈远,还未及

开口,早见冷风月站起身。抱拳道:“表兄,走在前头的可是贵堡韦管家韦爷么?”

声音一如既往,竟没丝毫异样!

自称余丰冷的冷风月先前还状若垂死之人,就只这一刻功夫,竟宛若无事人一般,龙树

基和张三李四三人都是惊服不已。

韦管家则大惊失色,不知堡主此言之意。冷面煞星冷风月的阴毒无情,韦管家是早就深

知了的。但他不知道堡主此番作为,也差不多耗尽了刚刚凝聚的几分真力!

只听龙树基道:“表弟,这位正是本堡韦爷韦管家。”

冷风月道:“韦爷,在下余丰冷,受家叔所托给您老人家传封书信,不知可否让在下入

堡一叙”。

韦管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抱拳道:“余兄请了。”

冷风月也道了声“请”,率先走了两步,又站住转身道:“这两位兄弟待在下不错,表

兄,天气这般冷,你就打发他们走了吧。”

张三李四心头一喜,只进是龙头儿的表弟代他们求情,让他们回家去困热被头。然未等

他们道出多谢二字,只听韦管家道了一声:“区区小事,在下倒可代劳。”话音落尽时,张

三李四在“呼呼”两声中已成了两具尸体!

到底是哪儿出了毛病,张三李四即便去问阎王爷,只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了。

冷风月强提一口真气,径直走到议事大厅,紧跟其后的韦管家虽感觉到堡主的脚步有些

许虚浮,然心头正忐忑不安,并未作何深思,。

红黄蓝绿四婢已早在厅内恭候。

冷风月脸上的黄沙虽被张三李四细心擦去,但那状若白纸的脸色乍一出现,还是使四婢

大吃一惊。

冷风月冷冷地看了四婢一眼,最后将目光定在绿婢脸上。

绿婢心头骇然,正欲摆出媚态,却见冷风月一步跨进门来,连头也不回,淡淡道:“韦

管家和龙队长今夜多有劳累,这便去息憩吧,明日再来见我。”

韦管家和龙树基一齐恭声道:“是!堡主!”

待他们惶然退去了,冷风月颤颤巍巍地关了大门,才有气无力地道:“快扶我到白虎

厅。”

红婢愣道:“堡主……?”

冷风月厉声道:“快!”

一字吐出,竟伴着半口鲜血!

四婢大惊。

黄蓝绿三婢连忙奔过来扶起摇摇欲坠的堡主,红婢则连仗奔向大厅东侧,一指点向两块

巨石间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点。只听嘎嘎几声,数块巨石竟缓缓退开,露出一扇门来。

四婢一齐扶着冷风月一步入石门,红婢又点了里面的一处红点,那数块巨石又缓缓合拢!

冷风月看看红婢,又看右边墙壁。

红婢心头侧然:堡主难道连抬手或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么?

只见红婢低声道:“是!”然后奔向右边墙壁,故伎重施,使壁上现出两块砖头般大小

的一个方洞,伸手从洞内取出一只锦盒,又奔回冷风月身边将锦盒打开,取出两粒药丸塞入

堡主口内。

蓝婢早端了水来,喂堡主将药丸服下。

冷风月看着红婢,竖起右手食指。

红婢一惊:这续魂金丹药力甚强,寻常人等便是两粒也经受不住,堡主他——?

但见堡主目光甚是坚定,只得又取了一颗给他服下。

冷风月微微一笑,随即闭紧双目,竟原地坐下调息。

四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白虎厅内一派死寂,笼罩着浓重的森然之气。

除了红婢,黄、蓝、绿三婢都是第一次知道黄龙堡内居然有这么个所在。

这是个神秘的地方,也是个恐怖的地方。

白虎厅内有一只巨大的猛虎。猛虎虽是由巨石雕成,却是栩栩如生。两颗拳头极大小的

绿宝石镶嵌在虎额两侧,恰似一双使人毛骨悚然的眼睛,此时正凶狠地瞪着它跌坐于地的主

人及其四婶。猛虎虽是卧着,其背却与丈余高的屋顶相接!大口骇然怒张,闪着森然白光的

每颗利齿均有一人高大!

虎口内,是一张金床。金黄的衾被和金黄的纱帐,金床一尘不染。

床头有一把纯金打制的椅子,椅脚四方刺张,恰似巨虎之须,端的威风凛商量!

黄蓝绿三婢心中骇然,不知身人此屋是福是祸,一齐看着红婢。

红婢则只顾满面关切地注视着她们的主人。

她们的主人冷风月正面临生死关头。

只见他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黑,约过了一个时辰,冷风月“哇”地吐出一大口乌血,

脸色又由黑转白。头顶渐渐冒出氲氤雾气。

又过了一个时辰,冷风月脸色渐渐由白转红,只见他缓缓呼出一口长气,慢慢睁开了双

眼。

红婢喜道:“堡主好啦!可真急煞奴婢们了!”

冷风月淡淡地嗯了一声,从地上站起,移步坐上金椅。满面阴鸷地盯着四婢,阴冷的目

光里透射出一股森然。

四婢惶然束手垂立。

冷风月一声不吭,缓缓立起身来,看定绿婢,良久,才淡淡轻笑一声。

绿婢面若白纸!

冷风月猝然一指点出,绿婢颓然倒在地上,冷风月自己,却也皱了一下眉头。

“扑嗵!”一声,红、黄、蓝三婢一齐跪下!

冷风月漠然回到金椅上坐下,道:“三位爱婢起来吧。”

三婢道:“谢主上!”

冷风月挥挥手,又道:“你们都退出去吧,我有些累了,今夜让小绿一人侍寝可矣。”

红婢恭声道:“还望主上多多保重身体,奴婢们告退了。”

冷风月点点头,红黄蓝三婢退了出去。

绿婢心头寒颤,却努力做出一副媚态。冷风月冲她温柔地笑笑,然后出手如风,将她全

身要穴尽数点了,一言不发,转身步入虎口,坐在金床上盘膝运功。

次日午时,韦管家跟着前去唤他的红婢一步入议事大厅,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心头大

震!

黄龙堡稍有头脸的人物,都已齐聚于厅内。

堡主冷风月高坐南面黄椅,满面漠然。黄婢蓝婢分立于左右二侧。红婢进门后径直走到

冷风月身后肃立。

冷风月的拜弟飞云剑和其妻毒蝎子,则和一干护堡武师立于下首左侧。黄龙八骑肃立右

侧与飞云剑等相对。

大厅的中央,是一黑一白两个精光的躯体。

黑的八尺有余,覆盖在白的之上!

这种丑象相当滑稽。

但韦管家并不觉得滑稽,他只觉得心下大骇。

甚至大厅内没有一个人觉得得稽,他们只觉得冷。

因为是龙树基覆盖着绿婢!

龙树基是黄龙堡护院武师的首领,也是堡主冷风月的心腹之一。

绿婢则是冷风月最宠爱的四婢之一。

此时他们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贴在一起,并且是精赤条条的,那当然就不会有人觉得这

事情滑稽可笑了。

韦管家不愧是独脚大盗出身,虽是心头狂震,却并没在脸上表露出来,只飞快地环视了

大厅一眼,便对高高在上的冷风月恭恭敬敬地道:“老奴迟来一步,还望堡主恕罪!”

冷风月笑笑道:“韦兄何须多礼,你我兄弟还摆这套虚礼作甚!”

韦管家又是心头大骇,冷风月称他“兄弟”这还是平生第一遭!而冷风月既号称冷面煞

星,其阴狠歹毒又无人不知。

韦管家一时怔立当场。

只听冷风月又道:“眼前之事,韦兄也见到了。此番唤韦兄到此,就是想听听韦兄高

见。”

韦管家喃喃道:“请恕老奴愚鲁,不知堡主之意——?”

冷风月叹了一声,道:“俗言道:家贼难防,本堡主待他二人均不薄,却不料乘本人不

在时,他们竟干出如此欺上之事,韦兄你看该如何处置了?”

韦管家心头惶然,不知是绿婢故意护着自己,诬制于龙树基,还是堡主成心恩威并施,

丢车保帅,以便自己永远不敢反叛于他!

略作思忖,韦管家已有了计较——冷风月虽为人阴毒,却是心细如毫,自己与绿婢的阴

私,他断不会不知晓。此番他这般作为,将龙树基绿婢二人哑穴尽点,自连让他们有口莫辩,

施恩于我韦某了。

计较停当,便听韦管家道:“如此不知好歹的禽兽,堡主还留他们作甚了!”

冷风月阴笑一声,道:“韦兄之意倒与本人不谋而合。”转头对飞云剑又道:“便请拜

弟解了他们哑穴,让这两个知恩不报的禽兽死个心服口服……”

未等飞剑出声,韦管家急忙道:“区区小事,何须劳烦飞少侠。再说禽兽口里能吐出什

么人语,老奴这便结果他们罢了。”

冷风月笑了一声,直笑得韦管家毛骨悚然。

冷风月静静地看着心惊肉跳的韦管家,良久才道:“既如此,有劳韦兄了。”

韦管家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了,待冷风月的话音刚落,他早已一掌击向龙树基

兀自懵懂的头颅。

一颗大好头颅顿即成了碎片。未待那横飞的红白碎片落地,又是“砰”的一声,绿婢娇

嫩的胴体早又血肉模糊。

冷风月淡淡道:“韦兄以一双判官笔名动江湖,没想掌力也这般了得,佩服!”

韦管家连忙道:“老奴这点微技行,怎能与堡主神功相提!此番堡主外出,老奴管家无

方,竟出了这等事情,还望堡主降罪,老奴心服口服!”

冷风月道:“事情过去了,元凶既已正法,韦兄就休要再提起了。不过如此辱及本堡主

之事,我冷某倒也希望不要再发生了,往后还请韦兄心细一些。”

韦管家骇然道:“堡主恕罪大恩,老奴万死难报。往后若再发生此等事情,堡主取了老

奴项上之顶就是!”

冷风月点点头,示意两名护堡武师将两具尸体拖出,然后道:“往后这安排本堡周遭岗

哨之事,便请韦管家多费些心了。”

韦管家连忙道:“老奴万死也要维护本堡周全!”

“既如此,大家各司其职。”冷风月道,“都散了去吧。”

以韦管家为首,众人恭身而退,大厅里只留下冷风月、红黄蓝三婢、飞云剑和毒蝎子六

人。

冷风月看了看红婢,挥手道:“你们也去吧。”

待三婢也退去之后,飞云剑道:“大哥,我看你似是身上受了内伤?”

冷风月道:“实不瞒你们,大哥此番外出,差点就不能活着回来见兄弟和弟妹了!”

飞云剑夫妇齐声惊何缘由,冷风月便把如何遇见千佛手任空行、如何二人握手成交,又

如何将布袋和尚诱至大漠并将其击成重伤,因一时疏忽竟受了那老叫化搏命一掌,险些命葬

大漠……等等等等,细说了一番,直听得飞云剑夫妇骇然惊叹。

末了,飞云剑道:“龙树基那厮果然那般不要命,竟敢对大哥爱婢无礼么?”

冷风月道:“绿婢那小娼妇死有余辜,但龙树基却也不该看到大哥昨夜那狼狈样。”

毒蝎子道:“我就觉得蹊跷,龙树基纵有十个胆子,也断不敢……”

“算了,”冷风月道,“丢车保帅的道理,大家心里都明白。”

飞云剑夫妇一齐“噢”了一声,顿时恍然大悟。

冷风月又道:“姚鹏那厮中了我的天冥毒掌,万难生出大漠。不取了老叫化头颅做夜壶,

实难消大哥心头闷气,这便劳烦兄弟弟妹率黄龙八骑到大漠走一趟——”

飞云剑道:“纵是掘地三尺,小弟和弟妹也要寻出那老叫化首级来,只是——”

冷风月点点头,将自己与布袋和尚搏击的方位详细告诉了飞云剑夫妇。

毒蝎子听罢道:“我们明早就动身,只是大哥的伤势当无大碍吧!”

冷风月道:“实不瞒二位,大哥此时的功力虽有续魂金丹相辅,却也只恢复了最多七成,

待你们一走,我便要闭关疗伤了。”

毒蝎子道:“韦管家……?”

冷风月打断她的话道:“纵是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妄动了,再说他的一举一动,

红婢那丫头也会随时告知于我。”

“好,”飞云剑道,“那我和弟妹告辞了,大哥你安心疗伤就是。”

飞云剑夫妇告退之后,冷风月又隐入神秘的白虎厅。

半个月之后,黄龙堡安然无事,但有两桩事却令冷面煞星冷风月百思不得解。

第一桩是,飞云剑夫妇和黄龙八骑纵是掘地三尺,也早该拎了姚鹏首级回来了,却为保

没有半丝音讯?!

第二桩事情是,有续魂金丹相辅,不到十天所受掌伤已然痊愈,功力却怎么恢复不到原

先的十成。

冷风月又惊又怒,只有每日加紧练功,静候飞云剑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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