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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丰林豹变锦标建功,湖底掘宝镖银复得

再说黑砂掌陆锦标打发走杨玉虎之后,潜伏在埋赃之地附近,观察豹党动静。这时他发现豹党守赃之人突然增多,来来往往之人日益频繁。却探不清豹党究竟是什么意图。

杨玉虎刚走了一天,陆锦标就骂起街来:“杨玉虎这小子慢腾腾的,怎么还不带人来?俞剑平这老小子办事也不痛快!”黑砂掌心如火燎,唯恐事久生变。他们只有三个人,要昼夜暗暗监视动向,要严防豹党,又要防备当地绿林插手,更怕官兵前来捣乱。人手实在太少,的确分派不过来。

陆嗣源、江绍杰劝他:“玉虎才走一天,最快也得三天才能带领人马赶回来,您别着急。”黑砂掌心急气恼,蛮不讲理,又骂起儿子和绍杰:“你们两个小子不顶用,处处让老子操心!”捎带着骂杨玉虎废物,骂俞剑平办事拖泥带水。总之,陆锦标担心功亏一篑,内心烦躁,却迁怨于他人。

黑砂掌连着几个晚上没有睡觉,白天也睡不安稳。他心中搁不住事,实在不放心两个青年,实在不放心镖银。自从杨玉虎走后,陆锦标每天晚上总是亲自彻夜潜盯埋赃之处,防备发生意外。白天也要借故远远望上几眼。

真是怕什么,有什么。在第三天夜晚,黑砂掌就发现十几个人驾驶两叶小舟,来到埋赃之处,先用长绳测量,量了半晌,竟有四五个人从船上跳下了水。这一下子,惊得陆锦标头上立刻出了冷汗。原来那几个人下水之处,正是赃银潜藏之所在。黑砂掌获得贼人埋赃之图,便按捺不住惊喜,立刻率二青年携带长绳,按图索骥,悄悄摸准了埋赃的地点。

此时黑砂掌睡意顿时全消,仗他轻功高超,急忙悄悄溜到湖边大树之后,仔细观看。这时天空微有星光,船上又有灯火,黑砂掌拢目光细看,竟然认出几人,其中就有当地绿林申老道和飞白鼠。黑砂掌心中暗骂:“这两伙贼羔子真可恨,明面上跟我弄傻装怕,原来他们也是劫镖的同伙。”

黑砂掌陆锦标却不知道,当地绿林本来确实未参与劫镖、埋赃之事。但在官军剿火云庄之后,豹党怨仇极深,次夜即由辽东二老亲临埋赃之所,指挥党羽下水拆散盐课银鞘,随后才议定:一方面向官府告密,另一方面也向当地绿林暗暗泄底。豹党想让官府、当地绿林都来起赃,又都不能获取全赃。总之,他们想把事情搅得越大越乱越好。申老道和金士钊也是刚刚分别得知埋赃地点,两股盗徒立刻奔赴现场,经过商讨,竟然合起伙来,连夜前来勘探。只是辽东二老指挥党羽拆散银鞘之时,做得十分机密。彼时黑砂掌正跟缀豹党送信告密之人,陆嗣源和杨、江二弟子虽潜藏窥探,竟被瞒过不知。

此时,黑砂掌陆锦标在树后窥视,看不清楚,便轻轻纵上树梢,登高俯望,把眼珠子都瞪圆了。只见船上那几个下水的人,下水之后浮出水面喘一口气,又下水去了。黑砂掌见那伙贼人上上下下多次,仔细观看,见那些贼人浮上水面时,似乎没捞着什么东西。陆锦标心想:“盐课鞘银是个大物件,自己不会看不见。”那两伙贼人整整折腾了一夜,直到天色微明,才悄悄离去。黑砂掌极目眺望,贼人似乎没带走什么东西。

等到众贼走远了,黑砂掌才敢动一动,略一活动,这时觉着手脚都麻木了。他在树上喘息片刻,活动一下手脚,又用目光往四周搜查了一遍,便轻轻跳下树来。黑砂掌且走且环顾四周,走出不远,一眼瞥见陆嗣源已经提前走来接班。陆锦标装作生人,躲开儿子往回走,不料陆嗣源竟迎面过来,走到跟前,对父亲悄悄说道:“俞镖头来了。……”

陆锦标不让儿子再说下去,只嘱咐了一句:“小心盯着,申老道他们也前来起赃了。别大意!”说罢,立刻施展飞纵术赶回潜伏之处。此时,他是不管不顾,竟在凌晨时刻飞奔起来。

黑砂掌赶到住处,见门口站着黑鹰程岳迎候。程岳连忙向前施礼,问安。陆锦标一把抓住程岳,问道:“少来这套虚礼,你师父呢?”俞剑平闻声出了屋门。黑砂掌甩开程岳,一拉俞剑平,把他拽进了屋。

黑砂掌进屋一瞥,屋中只有六个人:俞剑平、胡孟刚、姜羽冲、杨玉虎、江绍杰,以及另外一个生人。俞剑平未遑开口,陆锦标急问:“怎么只来这几个人?”俞剑平忙答道:“大批人马也来了,在半里以外埋伏着哩!你捎信,也不说清楚。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没敢把人马都拉进村,怕惊扰了敌人。”

黑砂掌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你这老小子急死我啦!你再晚来一天,鸡也飞了,蛋也打了,我也得上吊了!”胡孟刚更急,忙问:“镖银在哪里?现在能去看看么?陆四爷,你怎么掏着的?可靠不可靠?……”胡孟刚直到此时还是半信半疑。他是硬被俞剑平、姜羽冲拉来的。

黑砂掌说道:“飞豹子这小子真诡,可是比我陆四爷还差半截,我略施小计……”俞剑平知道黑砂掌要吹牛卖乖,一伸手紧紧抓住陆锦标道:“老陆,你先别表功,也别卖乖,有给你庆功扬名的时候,……如今你说说镖银埋藏地点,豹党守赃的情况,现在没工夫听你说废话。”

陆锦标“哎呀”一声:“你先松手,我受不了你的硬爪子。……飞豹子把二十万镖银都扔在射阳湖里了。”

胡孟刚立刻发急道:“那么大的射阳湖,那怎么捞呀?”这时智囊姜羽冲才顾得上插言:“胡二哥,不要着急,等陆四爷说完。”俞剑平也说:“老陆,你快把埋赃图拿出来,咱们边看边说。”

黑砂掌得意洋洋地从内衣里掏出两张纸,把一张图纸交给俞剑平。忽然想起一事,他对俞、胡、姜等人又说:“不好,飞豹子把埋赃的底也泄给当地绿林了,刚才我还看见申老道、金士钊两伙贼羔子,围着埋赃的地方驾舟打捞,咱们得吃快,不然要让那群野狗叼走了。”

俞剑平急忙接过埋赃地图,放在小桌上,六个脑袋立刻都围了上来。只见这张图上有几个村名,还特意画着几棵大树。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从这地图上,实在看不出埋赃地点。胡孟刚急了,怔了半晌,叫道:“这有什么用?……”

姜羽冲微微一笑,刚要说话。俞剑平手更快,二指往陆锦标面门点来。陆锦标急闪,跳起来道:“怎么又动手动脚?”

俞剑平笑骂道:“陆老四,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拿出来!”陆锦标说:“老兄弟,别动手,有话好好说,拿什么呀?”姜羽冲道:“陆四爷,别藏一手啦,胡二哥都快急死了。把那另一张纸也拿出来吧,我知道,还有一张埋赃说明哩!”

陆锦标笑道:“姜老兄弟,你不愧被人称作智囊,真有你的!”这才掏出另外一张纸。在这张纸上却标明了埋赃的准确地点。前一张图纸上画着三棵大树,镖银正埋在三棵树的交叉点上。这张说明,还标写了镖银跟这三棵树的具体尺寸。胡孟刚急道:“赶快去挖吧!”

姜羽冲略一思忖,说道:“胡二哥,别着急。你看,按照这埋赃地图,镖银正在射阳湖一个湖叉子的水中央。这飞豹子真狠毒,我们得到湖底去捞。”

胡孟刚又道:“那么我们先去看看,量准地点,……哎呀,在水里怎么量呀?”

姜羽冲道:“胡二哥,请放心吧,陆四爷早量过啦。”他用手一指屋中床底下的一堆绳子,接着说:“陆四爷还是有办法的,他早用长绳子量准了。”转脸对黑砂掌笑道:“对吧?”陆锦标到此时也不由得佩服智囊的机智、灵敏,点头称是。

(宫注:白羽“原作”细写了俞、姜等人寻埋赃准地点;因为“埋赃说明”是用暗语写的,以湖边三棵树为标志,写了几句数字的顺口溜。众人反复猜测,才弄清含意;到湖边湖里又实地测量,才认准确处。我记不清“暗语”原话,更记不清距三棵树的具体尺寸,只得略写。)

姜羽冲又对俞剑平道:“俞大哥,捞镖银可是麻烦事。咱们得赶快亲自面求薛兆薛老舵主帮忙,向他借人、借船,捞取镖银至少需用一二十位水性好的能人。咱们的人还得全力以赴,在镖银埋藏处附近保护,防备豹党前来捣乱。”俞剑平点头称是,对姜羽冲道:“还得请你点兵派将!”

姜羽冲先对那面生的人说道:“叶三哥,麻烦你再辛苦一趟,陪俞、胡二位立刻赶回去,面求薛老舵主派两只大船,多带一些水手,最快在晌午饭前赶到埋赃处。”原来这面生的人,正是红胡子薛兆的三弟子叶天枢。薛兆很讲义气,特派这个得意弟子一直跟随镖行,帮助访镖。

智囊转脸对俞、胡说道:“最好敦请薛老舵主亲临坐镇,应付官私两面的麻烦事。”姜羽冲又吩咐程岳:“你也得赶回去,务必请你肖九叔也赶来,越快越好。”胡孟刚道:“请肖老爷干什么?”

俞剑平苦笑一声,说道:“我这次算把袁师兄得罪苦了。我还怕袁师兄再挑动官府来捣乱。这就用得着借肖九爷的官势了。”

姜羽冲暗暗点头叹息,接着他派杨玉虎、江绍杰往各处送信,把各路强手迅速集拢到这里,并先告诉沈明谊镖师一声,请他安排诸人的食宿。请苏、童诸老速来小屋议事。

红胡子薛兆在午饭前,便亲率两只大船、二十多名水手赶来了,还带来十几桌酒席,请众人用餐。黑砂掌、胡孟刚连饭也不想吃,便要带领陆嗣源、杨玉虎、江绍杰几个青年,携带长绳,再去测量埋赃准确之处。别人劝他们先吃点东西,陆、胡二人各自抓了两个馒头,不顾他人,还是不肯入席。俞剑平托付苏建明、童冠英代为招呼众镖师,也只得与姜羽冲跟随胡、陆前去。

其他镖客也吃不安稳,匆匆吃了一些,也都奔赴船头。此时,黑砂掌等已测好地点,戴永清、宋海鹏、孟震洋众镖客早已换好衣裳,不等别人说话,跳入水中。红胡子薛兆竟带来二十名水性好的水手,也随着下水。

最能沉住气的俞剑平、姜羽冲,此时一言不发,双眸凝注水面,一动不动。胡孟刚和陆锦标却是把眼珠子都快瞪破了,在船头东张西望。忽然见一人浮出水面,船上众人还没看清此人面貌,这人在水面上深呼一口气,又沉下水去。

胡孟刚急问俞剑平道:“怎么回事?这人又沉下去了,是不是水底下有敌人?”俞剑平道:“你再等等看,……这是上来换口气。”

下水的人有二十多,这个上来,那个下去,竟没有一人奔向大船,看来谁也没有摸着镖银。约摸过了半个多时辰,胡孟刚急了,抓住黑砂掌的手,一叠声地问道:“陆,陆四爷,你摸准了么?别再上了当!”

陆锦标刚才指手画脚,得意之色洋洋,他满以为马到成功,戴永清等人一下水,他坐在船头又轻轻哼起京剧来了;待见到几个下水的人空着手上来喘气,他的嘴闭上了,头上的汗渐渐冒出来了。胡孟刚一问他,他张口结舌,答非所问:“不能啊,不能啊!”

此时俞剑平悄声问姜羽冲道:“你看怎么样?”智囊姜羽冲一直在船头凝思,听见俞剑平询问,忙答道:“再往上游摸摸看。”胡孟刚道:“那是为什么?”

智囊姜羽冲道:“我估量陆四爷探的消息,不会有误。我只怕飞豹子把银鞘子拆开,银锭子散落在湖底,这里水流湍急,银锭被水流一冲,冲到上游去了。”胡孟刚道:“水冲,也是冲到下游,怎么往上游走?银子又没有长腿!”

智囊姜羽冲道:“不然。轻的物件,自然被水一冲,会顺流而下。重的物件,像五十两银锭,水流冲不动,只能在银锭前面冲出一个小坑,银锭滚下小坑,这样,银锭一点一点地往上游走。我猜疑飞豹子在火云庄被剿之后,怒恨已极,决心破坏到底,匆匆派人把银鞘全部打开。……时间长了,银锭慢慢往上游去了。”

胡孟刚还是不信,又恼又悲,又想到自尽。俞剑平仔细听了智囊讲的这一番道理,忙道:“有道理!军师爷,是不是先下令,请各位下水的人先上船歇息一会,吃点东西。咱们把船往上游先驶出半里地。”

俞镖头又劝胡孟刚道:“别灰心!我是信得过陆四爷的,他是老江湖了,决看不走眼。很可能他跟缀那几个传信盗徒的时候,豹党拆散了银鞘;也许他们逃走的当天,就下决心扔掉镖银,拆开银鞘,跟咱们作对到底。”

薛兆也说:“姜五爷说的有道理,对这事我有经验。胡二爷别着急。”

胡孟刚垂头丧气,一言不发,他完全没有信心了,心想:“再等一个时辰吧!再捞不出镖银,我就一头扎下湖去,了却一生,倒也干净。”

众水手上船歇息、吃饭,大船启锚前行半里。水手重新下水捞银。船上众人越发心焦,胡孟刚更是双眼紧盯水面,胸中越加绝望,轻生之念复萌。此刻真是度时如年。

约莫只过了半顿饭的工夫,距大船约有十数丈远的水面上,忽有一人浮上水面,只见他出了水面,深深换了一口气。胡孟刚更是失望已极,料想这一番换地捞银,恐怕又成泡影。上水这人却没再下水,却扬起一手,远远招呼,似在大叫。船上诸人却辨不出语意来。

胡孟刚精神猛然一振,似绝地逢生,急忙大呼:“开船。”可是大船早已抛锚,大船仍在原地摇荡。俞、姜、薛众老英雄也为此情景所动,极目遥望水面。但见水中人竟往大船游来。俞剑平人虽老,眼不花,视力最强,他已看清,游来之人是振通镖客戴永清。他心中惊喜异常。俞镖头忙对胡孟刚道:“胡二弟,别着急,来人是戴永清镖师,他既然游来,大概总有点眉目。”二人说话时,又见水中浮上几人,也往大船游来。

片刻间,戴永清已然靠近大船,船上众人已经看清,他时而高举一物,时而高呼:“胡镖头,镖银!”

此时声、形均已十分清晰。胡孟刚伏身扒在船头上,要拉戴永清。此时二人相距还有数丈,戴永清似乎越急越游不快。智囊姜羽冲忙命人从船上抛出长绳。薛兆部下水手抛绳很有准头。戴永清一把抓住长绳,船上两人一用力,很快把他拉到船边。几个青年镖客立刻七手八脚把戴永清拉上船来。

戴永清一边登船一边气喘吁吁地呼叫:“胡镖头,胡镖头!镖银!”他一眼瞥见胡孟刚,一登船奋身一跃,把一只五十两的银锭,递给胡孟刚。

胡孟刚捧双手接过银锭,反复观看,口中念道:“镖银!镖银啊!”热泪不由簌簌地流了下来。

胡孟刚转脸寻找俞、姜,连声问道:“你们看看,这是不是盐课镖银?”

胡镖头一眼瞥见黑砂掌,突然扑过去,一把抱住陆锦标,大声叫道:“陆四爷,我的陆四爷啊!……”他对黑砂掌感恩莫尽,此刻却说不出一句感谢的话来了。陆锦标也是激动得失去常态,口中只念:“老天爷,阿弥陀佛!”

俞、姜和薛兆诸人见此光景,也都惊喜、感慨不已。俞、姜二人此刻目光还注视湖面,只见一二十位下水的人,纷纷都往大船游来。转瞬间,众人游近船边,姜羽冲、薛兆忙命人接应,拉上船来。上船的人个个手中都拿着一只银锭。赃银埋藏地点勘探无误,众镖客皆大欢喜。只有俞、姜、薛诸老,心中蒙上一层暗影,银鞘已被拆散,打捞不易,更不可能捞尽。

姜羽冲顾不得与狂欢的胡、陆叙谈,忙悄悄招呼俞、薛二人,说道:“二位老哥,飞豹子太恶毒,把银鞘拆散,银锭散落在湖底,像这样一个一个地打捞,绝对是不行的。薛老舵主有经验,还得请你不吝赐教。”

红胡子薛兆道:“我也想到这一点了。我立刻派人赶制几十个布兜,每个下水的人用兜子装上银锭,每下一次水至少可以捞取十几块银锭。”说罢,立刻叫来叶天枢,教他派人立刻做这件事,限定一个时辰送来。

俞剑平说道:“薛二哥确有办法,我看请诸位下水的人先上船歇息一下。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现在下水一次最多捞上两块,不如先歇歇精神,等布兜做好再下手。这样给下水的诸位留点精神。”

红胡子薛兆确实有些神通,也就是半个时辰,三十个布兜送来了。薛兆立刻招集所属水手,对众人说道:“这次承蒙江南武林名家看得起咱们,请咱们帮忙捞取银锭。你们可得给我做脸,别干那对不起朋友的事情来。现在我请几位镖行朋友验收,从湖中捞上银锭,当即交给镖行验收的朋友;这么做,咱们也落得个清白。俞、胡几位老前辈,都是外场朋友。亏待不了咱们;我也还要另外表示一点小意思,决不让大家白忙!”

众水手齐呼:“这样办最好,老舵主放心,我们一定给你老人家挣个整脸!”这一番话,倒说得俞剑平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劝阻。

薛兆悄悄对俞、姜、童三人说:“这话我只对三位讲,银鞘一拆,银锭散落湖底,无论如何是捞取不出原数了。从俞、姜二位脸色上也能看出,预计到这一点了。我这样做,一来为了防止个把人贪小便宜,败坏我的名声;二来,将来捞出的银子不够数,我也落个清白,免得背黑锅。”

俞、姜二人点头称是,不由叹息一阵。童冠英跟薛兆最熟,童老开玩笑地说:“老薛呀!你是又精干,又滑头!”说得薛兆哈哈大笑起来。

姜羽冲连忙分派振通镖局两位镖师带领几个伙计验收银锭。

他一眼瞥见胡孟刚和黑砂掌守着银堆发怔。

一切安排妥当,众人纷纷下水。每人带着布兜捞银,果然快得多。下水一次总能带上十几锭。头一天到天色昏黑时,已捞出约有万两银锭。俞、姜深通人情,再三催促水手们上船休息,并备下丰盛酒宴,热情款待。并一再致谢,嘱咐大家早些休息,以便次日继续捞取。振通镖师戴永清、宋海鹏因是自家镖行之事,想要夜战,也被俞、姜、苏诸老英雄劝阻。众水手一直坚持三四个时辰,确实也疲劳不堪。酒足饭饱之后,忙去休息。

俞、姜、薛众人在饭后忙邀集各重要人物,商议明日怎样加速打捞。当事人胡孟刚这时喜中带呆,却很少说话。黑砂掌陆锦标乐得又有点发起疯来,净开玩笑打岔。俞、姜、薛三人却成了真正的主人。红胡子薛兆慨然答应,明晨再派二十名水手参与打捞。俞剑平托苏建明、纪晋光、童冠英三位老英雄负责,指派众人保护已捞出的镖银。俞、姜、薛三人专司打捞事宜,并请肖国英留在大船上,以备应付官兵干扰。胡孟刚是劳累、急躁过度,又突逢喜变,俞、姜婉言安慰他,让他看守镖银。又请黑砂掌陆锦标率领几个青年登岸巡哨,因为他认识豹党和当地绿林一些人物的面目。

黑砂掌这时是无可无不可,一听分派,立刻领命,只说:“多备些好酒佳肴按时送来,我多日劳累,没喝半口酒,现在该先犒赏犒赏我。正好,我不爱听你们这些里嗦的议论。”他叫了几个青年,哼着京戏,立刻登岸去了。

次日黎明,众镖客已吃过早饭,薛兆调来的水手也来了。薛兆并准备下大量好酒,以备水手下湖驱寒。现值夏日,凌晨时刻,天气仍有凉意。一切安排妥当,众镖客、水手纷纷下湖。人多势众,又有头一天的经验,捞取镖银进展更快。

晨曦甫升,在船头桅杆巡风的黑鹰程岳忽然遥望远处开来两艘大船,好像兵船。程岳急忙窜下,报告师父。俞剑平闻言大惊,他深知官军剿匪无能,欺压良民却是威风得很。俞剑平早料到飞豹子不敢公开骚扰,当地绿林也不敢再插手自找麻烦;却只怕官兵干扰。

这时肖国英守备连忙劝慰师兄:“俞三哥,不要着急,我迎头过去看看。”红胡子薛兆也说:“如果是水师营,我跟他们管带还有点来往,我陪肖老爷一同去。”

肖守备忙换上官服,薛兆也穿上长袍,二人带着几个随从,登上薛兆早已备下的小船,迎着两艘兵船驶去。

来船果然是水师营的兵船。肖、薛二人递上名帖拜见带兵长官。这带兵官是个管带,恰巧与肖守备是旧相识。他平时又早被薛兆喂肥了。

这管带昨天半夜接到紧急命令,令他黎明前赶到射阳湖某地起赃,若贻误时机,以军令处置。这管带当时睡得正浓,被马弁叫起,一见此令,也吓得一惊。他连夜传令,集中官兵。那些官兵早已懒散成了习惯,尽管长官着急,待把船开到埋赃之地,已经天色大亮。

肖、薛二人当面对这管带说明来意,他也面露难色。这管带道:“我是奉上差所遣,连夜赶来起赃。我不起赃,对上峰怎么交代呀?肖将军,您在官场多年,应当谅解我的难处。肖将军,你我是多年同事,薛老舵主也是很熟的人,我也不能不给二位面子。你们二位得帮助我想出个两全的办法来。”这管带倒不算是十分奸诈的人。他的难处,肖、薛二人也懂得。

三人商议很久,才初步商妥,算是官兵和镖行联合起赃。还得由薛兆出面向水师营的上峰花钱疏通,由镖行向州衙、大府委员托情,讲清镖行已早一日开始捞取镖银数万,再由州、府向水师营咨文说明这一情况。这管带看着肖、薛的面子,算是做了很大让步。薛兆当然悄悄向这管带许了若干好处。

肖守备、薛兆回来对俞、姜等人讲了交涉经过。俞剑平心虽不愿,但也无可奈何。他知道,幸有肖、薛二位官私两面出头,才落得这一结果。官兵来得这么快,不难预料,当然是飞豹子告了密,幸而官府办事繁琐拖拉,延迟了一天工夫,给镖行留下了说词的理由。

两艘兵船阵列湖面,管带只派出三人到镖行船上督促、协助;其实镖行这边又得派出三人耐心陪客,酒肴招待。俞剑平又得亲赴官船,当面致谢。官船光临,白白地惹出这些麻烦来。

幸而湖底捞银事宜,由姜羽冲指挥,抓得很紧。夏日昼长,日出到日落,足有七八个时辰,这一天四十多人竟已捞出六七万两银锭。四十多人倒班歇息也十分劳累,俞、姜只得请他们夜间休息。俞、姜二人晚上还要忙着其它各项杂事,每晚只得和衣歇息一个多时辰。次日清晨又得早起,督促捞银。

原来银鞘虽然被拆,但还有成堆的银锭在一起。大堆银锭都先捞了上来,湖底银锭越来越零星分散,有人下水一次,摸上半晌,只捞着一两块。花了三天半的工夫,总共才捞出十五六万两。可是水手们却更加辛苦。俞、姜很觉得过意不去;红胡子反倒劝慰他们:“我已派人到远处叫水手去了,现在也该到了。我没有别的本事,多找几个水手,还能办得到。”果然从第五天头上,薛兆又派来二十个水手。人虽多了,捞银进展还是不快,又捞了两天,总共还差一万多两。

俞剑平心知不可能全部捞出,便与姜、胡二人商议,想从此罢手。红胡子薛兆却极力反对,他说:“怎么也得超过十九万两,不够这个数,从我这里就不答应。”

俞、胡二人十分感激,姜羽冲、苏建明、童冠英等老英雄也真佩服红胡子薛兆的为人。又持续了两天,才算闯过十九万大关。

俞、胡二人一再主张收兵。胡孟刚直到这时,情态才算安定,他很知足,他自愿掏腰包,赔上这一万两银子。俞剑平却认为,飞豹子劫镖是冲自己来的,他应该包赔。二人又为这事争论不休。最后还是姜羽冲等老一辈英雄说了话:“二位不要谦让了,我们看二位来个二一添作五,一人赔一半。”经众人再三劝解,俞、胡二人才勉强答应。

镖行群雄取回镖银顺便解往江宁,先交代了公事。然后俞、胡二人大谢诸路英雄,这些琐事不再细说。

《十二金钱镖》全书到此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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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涛拍岸,大雨滂沱。雨从云至,浪随风起,茫茫大海视野模糊,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灰蒙蒙的。靳老头不喜欢这种天气,每逢下大雨的时候,他总是躺在自己的老窝里,遥看着远处的大海发愁。他并不是个渔夫,但他拥有的一艘渔船,却是整个东牌角最大、最稳固的。东牌角是一个渔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这渔港居住的人,最少有九成以上都是渔民。但靳老头不是,他是个被官府悬赏缉拿的老海盗!靳老头不喜欢下雨的天气,是因为他的老伴,是在一场大雨中被人一箭射穿咽喉的。靳老头三十一岁成亲,妻子是保定铁翼镖局总镖头刘展翅的独生女儿。刘展翅虽然不赞成这一门亲事,但最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