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北丐帮分舵,展开了连场血战。
皇甫老人气势骇人,长矛一击,如雷似电,谁能抵挡得住?
但乔在野挡住了。那一下“当”的声响,声音短暂但却回响历久不绝,震人心弦。
皇甫老人的瞳孔瞬间缩成一线,长矛顿地,冷笑道:“在朝在野……在公在私……你便是……乔在野?”
乔在野朗声道:“不错,我便是乔在野。”
皇甫老人道:“你年纪……不大……但竟有……这一身……深厚内力……看来……你的际遇……十分不错……”
乔在野道: “这是丐帮分舵禁地,你怎能乱闯?还有,你是谁?”
皇甫老人道: “我是一个……暮年老人……复姓皇甫……名……公胜……你可以叫……
我……皇甫老人……但过不……了几年……就得……变成……皇甫死人……”
乔在野道: “到了这把年纪,还要手舞长矛冲锋陷阵,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十分可怜吗?”
皇甫老人似是长长叹一口气,道:“我不要……任何人的……怜悯……也不会对……任何人……心软……姓乔的……丐帮帮主……得罪了……公子爷……我要把……濮阳天……带回太……原府去……”
乔在野摇了摇头,道:“濮阳帮主不在这里,你找错地方了。”
皇甫老人道:“我不会找……错地方……但却很……容易会……杀错人……”
乔在野横剑当胸,道:“你是幽冥派中人?”
皇甫老人道: “幽冥派?……这名字很……熟悉……但我已……不大记得……哈哈哈哈!”笑声有如鬼魅,令人毛骨悚然。
乔在野挡在门外,但房内却已空无一人,皇甫老人早已察觉,只是不动声色。要对付“公子丐”濮阳天,他是胸有成竹的,但乔在野功力奇高,使皇甫老人在暗暗惊讶之余,也同时大动杀机。
他阴恻恻地一笑:“你是公子……丐的朋友……便是金庄……的敌人……你能挡得……
住我这……一矛……可算很……不错……”说到这里,蓦地出手,长矛呼声刺出,带动起一种奇异的兵刃呼啸声。
“嗤”的一声,乔在野的剑也已闪电般反击,一剑戮向皇甫老人右腕脉门,就在这电光石火间,皇甫老人已变招,沉重如山的招数忽然变得极轻、极柔,甚至连整个人都似乎在半空中轻飘飘毫不着力。
乔在野剑势如虹,铺天卷地连环攻出,若然对手不是皇甫公胜,早已把敌人轻易斩杀。
但皇甫老人招数阴柔多变,连一根不可能当作软兵器使用的长矛,也仿佛幻变成为毒蛇般的身体,起伏不定地在乔在野身边晃动、游走。
乔在野眼神无惧。
但无惧并不等于无敌,皇甫老人不是等闲之辈,他是“魔道霸主”姒不恐的师兄。
二十招过后,皇甫老人已大占上风,不出三招五式,必可把乔在野击杀。
果然,三招后,皇甫老人已左掌疾拍在他胸口上。
乔在野闷哼一声,身子急退,砰然一声撞在一根木柱上,冲力惊人,木柱应声折断,本已破破烂烂的房子立时坍塌了一半。
皇甫老人成竹在胸,在他眼中,乔在野已经是个死人。
呼地一声,长矛直取乔在野咽喉,这是绝不留情的致命杀着。
乔在野胸口中掌,全身瘫痪无力,再无余力招架,甚至无法闪躲,眼看必死无疑,“叮”一声响,一把大刀横里杀出,竟在千钧一发之间及时为乔在野挡下这一矛。
乔在野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皇甫老人杀着被封,一脸寒霜,冷冷地盯着一个人的脸庞。
那是一个中年大汉,三十五六年纪,紫膛面皮,形态威武,一身锦衣腰悬碧绿玉佩,气度不凡,他双手握刀,刀长四尺一寸,重三十八斤,竟和木小邪铸造的大刀不相伯仲。
但这并不是木小邪的杰作,而是另聘铸刀匠仿制的大刀。
这中年大汉,并非别人,正是“忠义刀王”曲鸿山。
当日,在黄鹤楼跟池振宇决战,苦拼千招以后惨败身受重伤,若不是武当老道何五冲全力抢救,这位“忠义刀王”
早已一命呜呼。
但曲鸿山却奇迹地活了下来,更在这危急关头,及时为乔在野挡下皇甫老人致命一击。
乔在野中了一掌,眼前金星乱坠,但他还是可以辨认出眼前这人的模样。他苦笑一下,道:“怎么……居然是你……来了?”
曲鸿山仰天打个哈哈,笑道:“你是我的小舅子,要是连小舅子都见死不救,曲鸿山还算是个人吗?”笑声宏亮,但一笑之下,嘴角渗血,脸色发白,竟已在一招之间身受创伤。
皇甫老人冷笑道:“什么人?……竟敢挡我……这一矛……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曲鸿山一拍胸膛,又再双手握着大刀:“姓曲的对不起这姓乔的姊姊,便是为他而死,也是绝不后悔。”
皇甫老人摇摇头: “人生在世……岂能……事事无愧……于人?……你对不起……他的姊姊……对一个男……人来说……那是太……普通的……事情……要是……动辄……
为了这……种事而死……天下间……又还能有……多少男人……可以活……下去?”
曲鸿山道: “老子的事,用不着你这种老妖怪从旁置喙。”
皇甫老人道:“瞧你……虽然愚钝……也不失是……一条硬汉……这样吧……我放你……
一条活路……但必须把……一对眼睛……挖了出来……放在我的……手里……要是你肯……
这样做……我可以……连你的……小舅子……也——并放……了!”
乔在野大怒,叫道:“这种老疯子,什么屁话都说得出口,姊夫,咱们一起跟他拼了!”
曲鸿山道: “很好!你还愿意认我这个姊夫,便是死了也不冤枉!”二人身上都受了创伤,尤以乔在野的伤势更是沉重。
皇甫老人叹了口气,道: “姓乔的……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你有本领……在我手……中把……濮阳天……救出生天……吗?……你错啦……请看看……那边……
丐帮帮主……不是已经……成为……网中之鱼……吗?……嘿嘿……”
皇甫老人并非故作惊人之语,只见在台阶四周,已忽然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一望而知,都是豪门金庄的精锐杀手。
在一张木头轮椅上,坐着一个大汉,全身都被铁索绑住,赫然竟是“公子丐”濮阳天。
在轮椅两侧,分别用铁钩挂着一个人的半边脸庞。
左边的脸庞,挂在轮椅左侧。
右边的脸庞,挂在轮椅的右侧。
竟是阿婉的脸,给一把快刀自天灵削下,把头颅一分为二,惨酷无情地被铁钩悬挂在轮椅两侧。
濮阳天是天下万众嘱目的豪雄。这时候,他全身被缚坐在轮椅上,虽然仍然活着,但却只是一味傻笑。
竟是笑得像个没有感觉的白痴。
在他背后,一人推动轮椅,这人也在笑,笑得麻木不仁,笑得有如天下间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活着。
在这人的一支手里,牢牢地握着一把刀,刀极锋利,刀刃上并没有沾上太多鲜血,但这把刀,已把阿婉的大好螓首齐中削开。
这人便是海世空。
濮阳天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阿婉已死,也不知道是谁把这少女的脑袋残酷地斩裂一分为二,甚至不知道他自己现时的境况,他从前是一千怎样叱咤风云的一代豪雄。
他只是呆愣愣地坐在木头轮椅上,不住地发出傻笑,笑得太久,连嘴角都在流下涎沫。
乔在野惊呼一声,胃部似被一支无形的魔手狠狠地撕裂。他不再理会武功可怖,随时随地都可以把自己真真正正地撕裂的皇甫老人,只是脚步沉重地,一步一步向海世空走过去。
海世空,本是他心目中最尊敬的结拜兄长海蛇。海蛇是一个怎样的人物,乔在野是最清楚的,可是,眼前的海蛇,竟变成了一条他完全摸不清底细的毒蛇。
乔在野在轮椅面前站定,但他并没有垂下头,瞧向坐在轮椅上的“公子丐”濮阳天,而是痛苦地,甚至是绝望地盯着海蛇的脸,良久,才能进出这样的一句话:“你是我的海蛇大哥吗?”
海蛇脸上,露出了茫然之色,然后,他把手里的刀,插在阿婉左半边脸颊上。
他这样做,是因为要转换兵器。
在他背后的大竹箩,同时“霍”的一声,一件短小如兵刃跳跃出来,他伸手在半空一抄,姿态怪异莫名地把这件短小的兵刃接下。
但更怪异的是他的表情。
他的表情并不残酷,而是哀伤。那是一种仿佛已存在了千千万万年,无论用什么法子都不可能稍为消灭一点点的悲痛、哀愁、伤感、以至是绝望。
这种完全绝望的哀痛,只有一种方法才能够把它彻底消灭。
那是流血,而且必须把身上最后一滴血流干流净,直至死亡,这样的一个人,他的一双眼睛会是怎样的?乔在野看见了,而且在咫尺距离之间看得十分清楚。也正因为太清楚,他连指尖都已冰冷,全身陷入前所未有的僵硬。
就在这时,海蛇手里那件短小的兵刃,忽然狠狠地插入濮阳天的左眼。
濮阳天左边眼珠,立时发出了“波”的一声。
这一下声音并不响亮,只像是一个正在下厨的妇女,正在用筷子插入蒸笼里的一块猪腩肉,看看它是否已经被蒸熟时所发出的细小声响。
但这却是痛彻心肺的一击,这种残酷的手法,甚至可以令人永远疯掉,甚至是死亡。
然而,濮阳天仍然坐在木头轮椅上,只是身体轻轻颤动一下,不但没有发生一声惨呼,甚至仍然继续眼神呆滞地在傻笑。
这种傻笑,并不是哀情和绝望,只是表明,他已傻掉。
“傻”是有很多种的,许多傻人,傻得可爱,傻得令人在发笑之余,甚至会感受到这种“傻”的里面,其实包含着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智慧。
这一点,只能意会,不可以言传。
插入濮阳天左眼的,是半顶铁帽。
铁帽本来不是武器,但落入海蛇手中,便是杀伤力无与伦比的利刃。
这铁帽,原本是一个胡虏部族酋长的战盔,但在战阵上给一把巨斧砍开,这半边铁帽,就从此流落中土,成为一位武林怪杰的武器。
这便是曾经一度威震陇中的“金牙铁帽”。
金牙,便是是那名武林怪杰,他把这半边铁帽以内力扭曲变形,成为利刃之状作为他下半生的独门兵器。
确然也曾一度震惊天下,杀出一条血路。
但这时候,半边铁帽已被放入一个奇怪的大竹箩里,更成为了海蛇随手可得之物。
金牙的下场怎样,可思过半矣。
闽北丐帮分舵,在武林中原本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地方。
但在这一天,竟是风云际会,强豪麇聚,场面之盛大,令人难以估计。
在分舵北方,有一私园,主人是朝中大官,但已于二十年前逝世。
大官死后,子孙不肖,当乍已把私园变卖,但新主人是谁,却是无人得知。
直至今日,事情方始渐露端倪。
这座私园,凿有五池,三面背水,极具诗意,五池旁边,是静溪阁,东临萃英桥, 桥外西南,有一线道可通磐石花阵,四季花开交替不绝,由此再逶迤缘着小道折溪而行,溪尽而得石磴,拾级而上,有一亭,名缥缈。
游磴折往西南,有彩云堆,万年菌等奇石,石丛中有小洞,洞中之石突兀相错如兽斗,名曰陬牙。
穿奇洞,过一大石梁,是为微色。循微色南下,绿草如茵,屋上架叠古木重楼,左有超然壁,右见楚腰台,重楼上可览全国胜景,楼上横匾金漆木刻,龙风风舞般显现出四个大字:
“镜壶天下”。
镜壶,便是这私园新主人的名字。
他是镜壶生,自诩心如镜,性壶奥,深沉不问世事。
他不太年轻,也不算老,四十出头,保养得好,皮细肉滑,望之仅如三十许人。
高矮适中,不肥不瘦,日艮神清澈,脸上颇有书卷气息。
他并没有太多朋友,刘复北却是他的深交。三年前,二人结拜,成为异姓兄弟。
镜壶生年长三岁,做了刘复北兄长,兄弟二人,协办同心,誓要打出一片美丽的江山。
刘复北的祖先,是后汉皇朝的皇帝刘知远,镜壶生的祖先,又是何方神圣?
无论怎样看,镜壶生绝对是一个温文尔雅,斯文有礼的人。
心如镜。
性壶奥。
这是何等脱俗,洒脱不群之清高境界?
丐帮分舵的厮杀声,在这古木重楼上,已是隐隐不可听闻,镜壶生在楼顶把酒,轻轻浅呷。
陪他饮酒的是酒奴。
酒奴,年五十,粗壮黑实,是镜壶的从仆。
镜壶生富甲一方,不比太原府公子爷刘复北逊色,在其门下,婢仆如云,但也就只有酒奴,方始配与主人一齐饮酒。 (本篇小说可在公开免费的网站自由转贴。如果读者是在收费会员网站看到这篇小说,说明该网站寡廉鲜耻,把免费的东西拿来骗钱。共唾之。)
酒奴为主人奉上的是“剑南烧春”。
剑南烧春,产于蜀地绵竹,因此又称为“绵竹酒”。
酒奴道:“苏东坡曾赞此酒‘绝醇醇’,又说是‘三日开坛香满城’,未知主人如何评价?”
镜壶生道:“此酒以绵竹有名的诸葛井泉水酿造,酒香浓冽有劲,色清白状若清露,斟入‘人面洗子’之中,别具一格。”
酒奴道:“美食不如美器,想来饮酒也是一般道理。”
镜壶生哈哈一笑,道:“把战国年代的‘弦纹酒尊’拿来。”
“弦纹酒尊”,是古玩,万金不易,甚得镜壶生喜爱。酒奴不明主人用意,立刻把这件珍贵无比的酒器小心翼翼端了过来。
镜壶生道:“若与‘人面洗子’相比,‘弦纹酒尊’是否还更珍贵得多?”
酒奴忙道:“战国时期,战祸连连,百姓生活十分艰苦,专门用于酿酒及饮酒的器具大大减少。能够拥有这等饮酒美器之人,定然非富则贵,若论珍贵程度,自然远在‘人面洗子’之上。”
“人面洗子”者,也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饮酒器皿,由于它两侧有耳,有如飞鸟的翅膀,因此也叫“羽觞”,又称为“耳杯”。
此外,由于其形状活像是人的脸庞,因此古玩商人,也称之为“人面洗子”。
镜壶王哈哈一笑,在酒奴的脸上轻轻捏一下,道:“好一句美食不如美器,想来饮酒也是一般道理……”把一瓶黄酒倾注在“弦纹酒尊”之上,自己喝了一半,然后脱下裤子,在“弦纹酒尊”之上撒一泡大尿。
撒一尿大尿之后,问酒奴:“这还算不算是酒?
酒奴不假思索,道:“当然是酒。”
镜壶生淡淡道:“此酒何名?”
酒奴道:“金溺黄酒。”
镜壶生道:“既然是酒,也已斟在珍贵无比‘弦纹酒尊’之上,是否很值得品尝?”
酒奴道:“是。”端起“弦纹酒尊”仰首把酒尊内之“金溺黄酒”一饮而尽。
镜壶生连眼角也不瞧他一眼,离开古木重楼,转向园东,有一栋壮丽的别馆。馆外亭、阁、树和许多奇石怪树。
再右转而下,是一座竹轩,名“沈水”,景色难措难叙地秀丽。
踏入竹轩,地设软席,血污斑斑,一具无头裸体女尸,横陈席上,惨状莫名。
镜壶生凝注着这依然雪白晶莹的女体,神情显得萧索、落寞。
他喃喃自语:“能够死在海禅王之子的刀下,那是半点也不冤枉的,反正都已香销玉殒,给我看看你的身子,又有什么相干?……你叫什么名字? ……啊……小生记得了,你叫阿婉……阿婉……阿婉……这是个很美丽的名字,婉者,婉约也,柔美也。婉者,婉丽也,蛮是婉转缠绵也……
“可是,如此婉丽的绝色佳人,怎会跟着一个叫化头儿四处闯荡?这岂不是太暴殄天物吗?……不,应该说是尤物才对……
“卿本佳人,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只是,英雄莫问出处,落泊莫问根由,你已成为无头女鬼,小生怎么说也不能对你怎样……”
忽然敲响一面挂在窗户下的刁、铜锣,锣声一起,竹轩外左四右四,前六后六,总共二个名黑衣武士,应声而至,人人单膝俯跪于地,齐声应道:“少帅有何吩咐?”
镜壶生道: “找个少年,要年轻貌俏的,和这位无头姑娘一并合葬。”
二十名武士齐声回答:“是。”
镜壶生在裸尸上抚摸两下,叹喟一声:“好嫩滑的雪肌,可惜!可惜!……”一脸悲天悯人神态,缓缓地离开这座血腥气味充斥的竹轩。
尖尖长长不再像是铁帽的铁帽,已深深嵌入濮阳天的眼眶。
濮阳天仍在傻笑,但幻已血流波面,甚至染红了大半边衣衫。
乔在野不怕强敌,也不怕死,但这时候,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惧意,从心底里直滑上来。
小小一座丐帮分舵,竞然各方高手云聚,情况大大出人意表。
武当派何五冲道长、“忠义刀五”曲鸿山双双赶至,这二人的武功,虽然绝对不能算是弱者,但敌阵之中,赫然杀出一名绝世高手——皇甫公胜!
当年,龙虎山武林大会一役,以单掌力毙八大门派二十一位高手之幽冥宫主姒不恐,也只是他的同门师弟。
虽则做师兄的不一定比师弟更强,但纵使仅在伯仲之间,甚至得比起姒不恐尚且略有不如,仍然是绝对不容轻侮的盖世大魔头。
乔在野中了皇甫老人一掌,伤势非轻。但自从乔饮把一身功力贯注在这儿子身上之后,其功力已非当年可比。
他暗自咬紧牙关,无沦如何也要支撑下去。
“海大哥,你还认得我是谁吗?”乔在野沉声问:“你是否根本不认得我是谁?”
海蛇却点点头,道:“你是乔在野,是我的好二弟。”
乔在野深深地吸一口气:“为什么要伤害濮阳帮主?更杀了阿婉姑娘?”
海蛇道: “我若不杀这些人,这些人便会加害椒萍妹子!”
乔在野怒道:“海大哥,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霍姑娘已然遇害,她已经死了!”
海蛇睚眦欲裂,叫道:“胡说!椒萍没有死,她一直都站在我背后,难道你投看见吗?”
乔在野眼珠骨碌地一转,道:“你怎么不早一点说?……嗯……我看见了,霍姑娘穿着一条很漂亮的裙子,笑得比春天的花儿还更灿烂,也听见了她的声音……”
海蛇急道:“椒萍妹子怎么说?”
乔在野道:“她说:‘海大哥为了我的事,实在是太操心了,要是他再不肯歇息我以后再也不要见他。”
海蛇立刻转身,跪了下来,哀哀地叫道: “椒萍妹子,你不要走,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一定依你的话去攸……椒萍妹子……你在那里?怎么我看不见你的影子?”晚在地上,声泪俱下。
在这时候,来了两个银发婆婆。
这两个银发婆婆,个子都很矮小,而且模样完全相同,显然是孪生的。
虽然相貌完全相同,但穿着的衣服地不一样,这两个婆婆,一穿黑衫,一穿白衫,一黑一白,看来极是刺目。
皇甫老人倏地走了出来,瞠目瞪视着这一对孪生老妇:“小黑……小白……你们仍然……
活着吗?……”
白衫婆婆道:“相公,在没有亲手杀死狐狸精之前,我们是绝不坐死掉的。”
黑衫婆婆道: “相公,你要好好保重身体,那个骚货,擅于采阳补阴,小心莫要给她吸干了身子。”
皇甫老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蓝妮已死……虽然她……练的是……邪门武功……
‘冷魂不散……大法’……
每隔十年……必须以……七七四……十九种……至阴至寒……歹毒药物……毒液……昆虫……煮成一锅……女孩肉泥……服食……但自始至终……她从没害……过我……可是……
为了蓝妮……我失去了……小黑……小白……这是我……最大的……损失……”
白衫婆婆道: “狐狸精比咱俩姊妹还要年轻,怎会死去?”
黑衫婆婆闷哼一声:“姊姊,咱俩的相公,就算活到三百岁,他的话也不大靠得住。”
皇甫老人道:“要是你俩……不相信……不如把我……
一刀杀了……了吧……”
白衫婆婆道:“你这个人诡计多端,咱俩再也不会上你的当。”
黑衫婆婆道:“你要做幽冥派旁支的掌门,你自己做个饱好了,为什么要毒害海禅王之子?”
皇甫老人道:“我什么……时候毒害……过海禅王……
的儿子了?……”
白衫婆婆道:“若不是你向他施展摄魂勾魂大法,他怎会神智不清,胡乱杀人?”
皇甫老人大叫冤枉,道:“小白……你误会啦……我已数十……年从没……施用过……
摄魄勾魂……大法……海禅王之……子……怎会变成……这样……我真的全……不知情……”
小黑怒道:“咱俩已给你骗了大半辈子,你的鬼话,咱俩永远都不会相信。”
说得咬牙切齿,但这一对孪生老妇年逾古稀,牙齿极是疏落,便是咬得再认真,也是空空荡荡,并不如何“着力”。
便在这时,跪倒于地的海蛇突然一跃而起,竹箩中的兵器有如怒涛浪花般冲天飞起,最少有几十件大大小小形状绝不相同的兵刃,同时袭向这一对孪生婆婆。
黑衫婆婆叹一口气,枯瘦的小手急剧转动,晃眼间已把数十件兵刃一一拨开,在此同时,白衫婆婆戟指点海蛇身上五处穴道。
海蛇穴道被制,木然倒下。
人未倒地,白衫婆婆已把他轻轻抱起,霎时之间,情景甚是怪异。
白衫婆婆身形矮小,但除了抱着海蛇之外,还有海蛇背上背着的一个巨大竹箩,骤然望去,便像是一支细小蜗牛,撵着两个大包袱在地上爬动。
皇甫老人苦着脸,叫道: “小黑……小白……你俩一定……要相信……我没有……对他施用……摄魄勾魂……大法……”
黑衫婆婆冷笑:“回阴山去吧!幽冥派根本毋须拥有福建旁支,刘复北也不配做幽冥派的朋友。”跟着白衫婆婆的步伐,护着海世空渐渐远去。
乔在野曾经追前,他不能任由海大哥给两个来历神秘的老妇带走,但黑衫婆婆出手如电,欺身柔手把他一掌推开。
乔在野又再中掌,但这一掌,只是把他逼开,并不是狠毒的杀着。
但乔在野已软弱无力。
虽然,他以前从没见过这一对孪生婆婆,但从二人跟皇甫公胜的对话中,他知道这“小黑”和“小白”,便是皇甫公胜在年轻时的结发妻子。
如今,这一对孪生姊妹早已年华老去,在江湖上,武林中人称为“黑白魔妪”, “小黑”是黑魔妪, “小白”便是白魔妪。
“黑白魔妪”既是皇甫老人的一双妻子,武功自然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
但二妪可以要带走海世空?乔在野不知道。也正因为不知道,更是忧心忡忡,但却无能为力在二妪手中把海大哥抢截回来。
皇甫老人忽然悄悄地走了。
豪门金庄的杀手,也跟着这位皇甫掌门无声无息地撤退。
徐仲豪虽然受伤,但仍然努力保持镇定,指挥丐帮弟子收拾残局。
濮阳天不但瞎了一支左眼,伤势更是异常沉重。何五冲全力抢救,不到半个时辰之间,丐帮分舵周遭都是伤亡惨重,境况甚是可怖。
在远处,一个白衣人神态冷漠地遥遥注视着。
他喜欢收藏神兵利器,但更喜欢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下。
他便是皇甫公胜的弟子,但他从不称呼皇甫公胜为师父,只是把他唤作——主人。
他是常建功。
他曾对赖纪雯说:“皇甫掌门已死——”但这是假话。
他喜欢说假话,而且,更知道最高明的假话,往往是隐藏在千千万万句真话之中的。
好一个常建功。
他对赖纪雯的话,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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